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四、閃電天</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四、閃電天</h3><br /><br />  第一章<br /><br />  戲院大廳中擠滿了人,離最後一場放映完畢,已經十分鐘了。往常,在最後一場散場後的十分鐘,戲院附近早已冷清清地,一個人也沒有了。今天晚上,也不是發生甚麼大事,只不過正在下著大雨。<br /><br />  雨勢之豪,像是天漏了一樣,雨水嘩嘩地打在路燈下早已發白的路面,即使是一出去,就鑽進計程車車廂中,身上也早已濕了一大片。<br /><br />  在戲院門口,計程車也不再守秩序,「叭叭」的喇叭聲再加上爭先恐後的咒罵聲,亂成了一片。<br /><br />  高斯用力從人叢中擠了出來,當他衝出戲院之際,恰好一道閃電,自天而降,當閃電打下的一剎間,地面上的一切,都成了青白色。<br /><br />  那實在是使人驚駭的,或許未曾有人注意,在那一剎間,所有的人,都幾乎是停止活動的,電光照在臉上,泛現出一片十分詫異的青白。<br /><br />  高斯也呆了一下,接著便是震耳欲聾的雷聲,高斯在隆隆的雷聲中,冒著雨,向對面馬路奔了過去。等他奔到對面馬路時,他已感到自己的內衣,也因為被雨衣濕透而緊貼在他的身上。<br /><br />  他在一家店鋪的門口,略停了一會兒,這場大雨不知會下到甚麼時候才停,而對高斯來說,現在再找地方避雨,也是沒有意義的了。因為他的身上早已濕透,所以他在略停一會兒後,從容地向他停事的地方走去。<br /><br />  本來,正是盛暑季節,可是在午夜時分,全身濕透,而且大雨還不停地灑下來,高斯也不禁有一陣冷得簌簌發抖的感覺。<br /><br />  他不由自主,加快了腳步,他的車子停在離戲院不遠的一條橫街上,只不過是步行兩分鐘的時間。然而在那兩分鐘之中,他每一腳踏下去,鞋子中就「吱」地一聲,有水射出來。<br /><br />  高斯終於來到了他的車子旁邊,打開車門,坐進去,抹著臉上的水。<br /><br />  那條街道十分僻靜,除了嘩嘩的大雨聲和隆隆的雷聲之外,聽不到甚麼特別的聲音。高斯剛將車鑰匙插進匙孔,就聽到一聲尖叫聲。<br /><br />  那是一種十分尖銳的呼叫聲,而且,這當然是一個女人的叫聲。<br /><br />  高斯突然一呆,連忙探頭向上望去,他根本無法看到甚麼,因為當他仰起頭來,急驟的雨點,向他的臉上打下來,使他連眼也睜不開來。<br /><br />  本來,高斯不打算再去探究了,但是就在那一剎間,他突然又聽到了同樣的尖叫聲。<br /><br />  那時,恰好沒有雷聲,在兩聲中聽來,那尖叫聲十分真切,好像就在他停車的那一邊的建築物樓上傳下來的。<br /><br />  高斯出了車子,他一直仰著臉向上,竭力想弄清楚那尖叫聲是從甚麼地方傳下來的,他仍然看不清甚麼,只看到閃電接連閃耀了幾下。<br /><br />  在那幾下閃電中,高斯看到許多淌著雨水的玻璃窗,而在其中的一個,高斯依稀看到有一個黑影,高舉著雙手,他的手中像是握著甚麼東西。<br /><br />  而另一個黑影,在撲向那高舉雙手的黑影。<br /><br />  然而,那只是短短一剎間的事,至多不過二十分之一秒,接著,便是一陣震耳欲聾的雷聲。<br /><br />  雖然,那兩個黑影出現的時間相當短,但高斯已經看清楚,那是在那幢建築物的四樓的一個窗口,高斯只呆了幾秒鐘,他已決定衝上去看個究竟。<br /><br />  他奔進了那幢屋子,向樓梯上衝去,一面跨著樓梯,一面抹著臉上的雨水,直奔到四樓,他看到四樓有兩個居住單位。<br /><br />  他無法知道剛才看到黑影的那窗口是屬於哪一個單位的,是以他只好按著兩個居住單位的門鈴,那兩個居住單位是這街二十二號與二十四號。<br /><br />  二十二號先有人來應門,門上的一個小方格打開,一個男人凶神惡煞地向外望,看到了高斯,惡狠狠地問道:「甚麼事?」<br /><br />  「剛才我聽到有女人的尖叫聲,」高斯忙說,他必需不斷用手抹去臉上的雨水,才能看清對方,「是你們這裡發生了甚麼事?」<br /><br />  那男人怒道:「我們這裡沒有甚麼,你還是回家去看看的好,你家裡一定死了人!」<br /><br />  那男人一講完,「砰」地一聲,便將那小方格關上。高斯碰了一鼻子灰,啼笑皆非。但是他仍然不灰心,再去按二十四號的門鈴。<br /><br />  足足過了兩分鐘,門上的小方格才打開來,高斯看到了一張十分艷麗的臉。<br /><br />  那是一個約莫二十三、四歲的女郎,披著長髮,妝化的十分濃,她的神色,多少有些驚惶,她的衣衫不整,整個肩頭,幾乎都裸露在外。<br /><br />  那女郎用一種懷疑的眼光,打量著高斯,高斯連忙用同樣的話,再說了一遍。<br /><br />  那女郎自始至終,未曾出聲,在高斯講完之後,她只是搖搖頭,便關上了那小方格。<br /><br />  高斯站在門外,苦笑了一下,攤了攤手,他在埋怨自己多事,如果不多事的話,他在這時候,早已回到家中,換上乾淨衣服躺在床上了!<br /><br />  高斯再抹去臉上的雨水,在他準備下樓時,他聽到二十四號的門突然打開的聲音,就轉過身來。<br /><br />  門只打開兩三吋,從打開的門縫中看進去,可以看到那女郎只穿著一件十分短,質地十分薄的襯裙,在襯裙內,她幾乎沒有穿甚麼。<br /><br />  門還未曾全部打開,還有一條鐵鏈連著,那女郎的聲音在發顫,她道:「先生,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br /><br />  高斯吸了一口氣,他在考慮,是否應該多事呢?還是根本不理。<br /><br />  如果他抱定主意,根本不理的話,他只消轉過身,走下樓梯就是了。<br /><br />  但是高斯不是那樣的人。事實上,如果他是那樣的人,他剛才也不會上來了。而且,他可以肯定,那位女郎如此穿著,而來求陌生人幫忙,她所遭遇的麻煩,一定十分嚴重。<br /><br />  所以,高斯幾乎立即點頭道:「可以的,但是小姐,你遭遇到了甚麼麻煩?」<br /><br />  「請進來!」那女郎拉開了門鍊,打開了門。<br /><br />  高斯走了進去。<br /><br />  當他在那女郎的身邊走過時,他的心不禁怦怦跳動起來。<br /><br />  那女郎的身材,極其健美,而她身上的襯裙又如此之薄,襯裙內,幾乎沒有別的甚麼,高斯看了,自然不免有點異樣的感覺。<br /><br />  那女郎也感到高斯的目光,她的身子略縮了縮,道:「請進來,在臥室中。」<br /><br />  高斯道:「小姐,如果屋子中只有你一個人的話,那麼我──」<br /><br />  那女郎急急地道:「不,他們全在臥室中。」<br /><br />  高斯略為放心些,一個那麼艷麗健美的女郎,本來是絕對沒有甚麼可怕的,但是事情實在太蹊蹺突兀了,使得高斯不能沒有防範之心。<br /><br />  高斯跟著那女郎,向臥室走來,他趁機打量一下那不算很大,但是裝飾佈置得相當奢華的起居室。從那種俗氣的程度來看,高斯推測那女郎不是舞女,就一定是別人的外遇。<br /><br />  到了臥室門口,那女郎推開了臥室的門,高斯向臥室內看去,一看之下,他整個人都呆住了!<br /><br />  剛才,那女郎說「他們全在臥室中」,倒一點也沒有說錯。在臥室中,雖然有兩個男人,只不過他們都在正常人不應該在的地方。<br /><br />  他們之中的一個,倒在床前,身子仰躺著,另一個,則跌在床腳邊,身子縮成了一團,床腳邊的那個男人,身上只穿著一條內褲。<br /><br />  <br />  第二章<br /><br />  如果不是仰躺著的那人,胸前近心臟部份插著一把刀,濃稠的血,正從刀柄處流出來的話,那麼,高斯還可能以為那兩人是喝醉了酒。<br /><br />  但是現在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是白癡的話,也可以看出這裡發生過極不尋常的事。<br /><br />  高斯忙走向前去,俯下身,在那個男人的鼻端,伸手探了探,以他的經驗而論,那兩個男人,全已死了。那女郎說「他們全在臥室中」,但他們卻全死了!<br /><br />  高斯站起身來,望著那神色蒼白的女郎,道:「小姐,你唯一的辦法,便是去報警!」<br /><br />  高斯講完那一句話,那女郎發出了低呼聲,但是她的低呼聲卻並不十分真切。因為那時,正閃起幾道強烈的閃電,令得屋中的燈光,看起來也暗了許多,而接著便是隆隆雷聲。<br /><br />  那女郎立時來到了高斯的身邊,她急促地道:「先生,不要報警,只要你幫我的忙,你幫幫我,我……甚麼都可以給你。」<br /><br />  她整個身子,那時幾乎都向高斯靠來,抬著頭,高斯猜她是個舞女或外室,並沒有猜錯。因為只有那一類「職業」女性,才會在如此情形下,在一個陌生人前,突然現出這樣的媚態來。<br /><br />  她還在道:「我也有錢,先生,我可以給你好多錢。」<br /><br />  高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她將頭仰得更高,等待著高斯去吻她。<br /><br />  高斯並沒有吻那女郎,他握住了她的手臂,只是為了將她身子推開些。同時,他道:「小姐,除了代你報警之外,我不能幫你做甚麼。」<br /><br />  「可以的!」那女郎的手在微微發抖著,但是她卻力持鎮定,「譬如說,你可以代我將他們兩人搬出去,搬到較遠的地方,然後你再回來,我會等著你。」<br /><br />  那女郎又作出一個十分誘惑的神態來,高斯不免有些心動,但是眼前的這種誘惑,還未到使他放棄為人原則的地步。<br /><br />  所以,他皺著眉,道:「小姐,這兩個人死因不明,你有極大的嫌疑,如果再私自將屍體搬出去,那麼,你的罪更大了。我決不會幫你犯罪,也不會讓你再有第二次找人幫你犯罪的機會。」<br /><br />  高斯在最後一句話上,加強語氣,因為他感到即使是他,要抵受那女郎如此俏麗的臉龐,和那麼動人的胴體的誘惑,也十分困難。如果他離去的話,那女郎一定不費甚麼力量,就可以找到另一個人,願意替她做搬運屍體的事情。<br /><br />  那女郎的臉色,在聽到高斯如此講之後,變得很難看。她緩緩地吸了一口氣,令得她豐滿的胸脯,挺得更出,而她的身上,幾乎是沒有穿甚麼衣服的,這大概是她的最後努力了,她問:「你非報警不可?」<br /><br />  高斯堅決地道:「是!」<br /><br />  那女郎苦笑了一下,道:「那請你代我撥電話。你看,我的手在發抖,我……甚至不能打電話了。」<br /><br />  高斯早就打定了主意,就算對方不讓自己報警,他也非報警不可,現在她既然那樣說了,高斯自然立時向電話走去。<br /><br />  電話在床頭櫃上,高斯跨過了一個死人來到電話前,俯身去撥電話。<br /><br />  可是,他才撥了一個號碼,他的後腦上,已受了沉重的一擊!<br /><br />  那一擊是來得如此沉重,以致高斯在受了一擊之後,根本連抬起頭來的機會也沒有。在剎那間,他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耳際「嗡」地一聲響,身子便已向前傾跌下去。<br /><br />  他最後的感覺是,當他全身向前跌去時,撞倒了放在電話旁邊的相框,那相框所鑲的,正是那女郎的一張發出十分動人的微笑的相片,高斯只覺得那女郎的臉在他的眼前,突然擴大,擴大得像是無邊無涯一樣,接著,他便甚麼感覺也沒有了。<br /><br />  ※<br /><br />  當高斯受到那一擊而昏過去之際,他甚至還來不及產生疼痛的感覺。<br /><br />  但是,當他從昏迷中清醒過來時,他的後腦,所傳來的陣陣劇痛,就像是有一塊燒紅的鐵在炙烙著他一樣。他的腦後有著烙紅的鐵,但是他的身子,卻像是浸在冰中一樣,冷得發抖。<br /><br />  同時,似乎還有許許多多怪異的聲音,在他的四周圍傳進他耳中。一時之間,高斯也無法明白,那究竟是甚麼聲音,而他感到最清晰的,是不斷有水在往他的身上潑來。<br /><br />  高斯終於清醒到可以睜開眼睛來了,而當他一睜開眼睛後,更令得他大吃一驚。有兩股強光,正在向他照射過來,同時,他聽到有一個人驚呼了一聲,道:「看,有一個活的,」<br /><br />  到了這時候,高斯已完全看清楚,自己是在甚麼地方,也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br /><br />  他躺在馬路邊上,天還在下大雨,不斷地有閃電和雷聲。馬路邊靠近人行道處,積水有三四吋深,他的身子就浸在那些積水中。<br /><br />  而在他面前的,是三四個穿著雨衣的警察,向他照射過來的強光,發自警察手中的手電筒,在他的身邊,另外還有兩個人,也浸在水中。<br /><br />  那兩個他的「同伴」,自然是在那女郎家中見過的那兩具死屍。而他,是在被擊昏過去後,和那兩個死人,一起被人拋出來的!<br /><br />  當然,高斯絕對無法知道是誰將他拋出來的,因為他在昏迷過去之後,直到這時,才算是恢復了知覺。<br /><br />  高斯在那警員的驚呼聲中,掙扎著坐了起來,他全身都濕透了,那種濕膩膩的感覺,真不好受。但是比起腦後的疼痛來,倒又不算甚麼了。<br /><br />  他發出一陣陣的呻吟,一個警員連忙過來,將他扶起來,這時,「嗚嗚」的警車也傳了過來,高斯用十分大的力氣,才說出一句話來,道:「快,快到那女郎的家中去!」<br /><br />  扶住他的警員將鼻子湊近他的口,想聞聞他的口中是不是有酒氣噴出來。<br /><br />  但是,高斯根本沒有喝酒。<br /><br />  警車停下,幾個警員一起跳下來,另外兩個人,已被證實死亡。事情變得嚴重起來,幾個警員圍住了高斯,生怕他跑掉。<br /><br />  高斯忍著腦後的疼痛,將經過的情形,說了一遍。可是每當閃電亮起,在電光閃耀之中,他所看到的,都是表示不信任的臉。<br /><br />  高斯最後,只好指著後腦道:「你們不信,看我的後腦,我……還受著傷!」<br /><br />  他實在支持不下去了,一個倒栽,又向地上跌去,兩個警員將他扶上警車。在這以後,一直到高斯舒舒服服,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為止,他都處在半昏迷的狀態中。而當他躺到床上之後,醫生大約又替他注射了鎮靜劑,所以他昏沉沉睡了過去。<br /><br />  在他再次醒過來時,病床中已然是陽光普照了,高斯翻了一個身,發現自己是在病房中,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他已全都想起來了。他覺得他的體力也恢復了,是以他一下子就在床上坐了起來。<br /><br />  病房中有兩名武裝警員,那兩名警員,一看到高斯坐起來,便現出一副十分緊張的神態來。<br /><br />  高斯苦笑著,道:「現在,我可是受拘押麼?」<br /><br />  他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很沙啞,在講話的時候,喉嚨也有隱隱作痛的感覺。<br /><br />  那兩個警員並不回答,其中的一個,連忙對著無線電聯絡機,道:「李警官,他醒來了。」<br /><br />  高斯不再出聲,他已經知道誰會來看他,他可以向李玉芳說明一切,自然不必再對那兩個警員,多費甚麼唇舌了。不到一分鐘,李玉芳已經推開了病房的門,走進來。<br /><br />  <br />  第三章<br /><br />  李玉芳進來後的第一句話就道:「高斯,這次你真惹下大麻煩了!」<br /><br />  高斯急急地說道:「我有甚麼麻煩?」<br /><br />  「兩個人死在你的身邊,一個是頭部受毆擊而死,另外一個是被刀刺死的。」李玉芳的神情很嚴肅。<br /><br />  「那不關我的事,和我不相干。」高斯分辯著。<br /><br />  「看你怎樣對法官去解釋。」李玉芳皺著眉,「那柄兇刀,就在你的上衣袋中。」<br /><br />  高斯呆了半晌,攤開手,道:「玉芳,你說我像是殺人的兇手麼?」<br /><br />  李玉芳嘆了一口氣,道:「高斯,你對我講這些話,是一點用處也沒有的。」<br /><br />  高斯道:「你們找到了那女郎沒有?」<br /><br />  「甚麼女郎?」<br /><br />  「唉,」高斯用拳敲著床,「昨晚在雨中,我就叫那些警員去找那女郎,但是他們卻不肯去,現在去,只怕已經晚了。但如果那女郎認為我已死了的話,她可能還在那裡。」<br /><br />  李玉芳的雙眉,蹙在一起道:「地址呢?」<br /><br />  「就在戲院後面的那條街……我記不起門牌號碼,但是我可以帶你們去,那兩個死人是在她臥室中,我也是被她擊昏過去的。」<br /><br />  李玉芳用疑信參半的眼光,望了高斯半分鐘,才道:「你可以行動了麼?」<br /><br />  「就算不能行動,我也要去。」高斯著急地道:「昏倒在街上,總比背上了謀殺兩個人的嫌疑好得多。」<br /><br />  高斯站了起來,當他才一站起的時候,他還有一點天旋地轉的感覺,但當他走出病房時,已經和平時沒有甚麼兩樣了。<br /><br />  高斯是在李玉芳和大隊警員的「陪同」下,離開醫院,又來到昨晚出事的那女郎的住所。<br /><br />  在門外,李玉芳不斷按著鈴,沒人應,在破門而入之後,所看到的是一片凌亂,屋子中根本沒有人。<br /><br />  警員立即展開搜索,那女郎雖然走得匆忙,但是她卻走得十分徹底,因為屋中根本沒有任何可以證明她身分的東西留下來!<br /><br />  高斯苦笑著,在一張沙發上坐了下來,警員向四鄰去調查,調查的結果,對高斯是稍有幫助的,證明這屋子,的確是有位十分艷麗的女郎居住的。<br /><br />  而據鄰居說,那女郎的職業,大概是女人最原始的職業。因為經常有不同的男人,在她的屋中,進進出出,令人側目。<br /><br />  但是,對於高斯所稱那兩個死人,原來在屋子中的這一點,卻找不到任何佐證!<br /><br />  雖然高斯是李玉芳的好朋友,但是在那樣的情形下,李玉芳也愛莫能助,高斯又被帶回醫院,受到更嚴密的看守,一直到了下午,李玉芳才又來到,她的神色比第一次來的時候,更加嚴肅。<br /><br />  高斯一看到李玉芳,便迫不及待地自病床中欠身而起道:「怎麼樣,言明我是無辜的了麼?」<br /><br />  李玉芳望了高斯半晌,道:「你將你昨天晚上的事,再說一遍,從頭到尾說一遍。」<br /><br />  高斯有點不耐煩,他揮著手,道:「我已講了不止一遍,為甚麼還要講!」<br /><br />  李玉芳並沒有告訴高斯,為甚麼還要他講一遍。她只是用十分堅定的語氣道:「你再講一遍,高斯,我以警官的身分,命令你再講一遍!」<br /><br />  高斯嘆了一聲,他用十分不耐煩的語調,將他昨天晚上,冒雨來到車邊之後的情形,詳詳細細,又講了一遍。李玉芳一聲也不出,只是用心地聽著。<br /><br />  只不過高斯可以看得出,李玉芳的面色,越來越難看,當高斯發現李玉芳面色變得十分難看之際,他曾停了一停。<br /><br />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講得有甚麼不對之處,他只知道自己全是照事實在講述著,所以在停了停之後,他繼續講述著他的遭遇。<br /><br />  然後,他道:「好了,我昨晚的全部經過,就是那樣。如果說我有殺人之嫌,那是天大的冤枉!」高斯以為,當自己那樣說了之後,李玉芳定會深信自己是無辜的了。<br /><br />  可是李玉芳的神色,卻更加難看。她俏麗的臉上,充滿了如此嚴肅的神情,那是高斯從來未曾見過的,高斯以前,總不免懷疑,像李玉芳那樣美麗,那樣討人喜歡的女郎,怎麼可能成為一個好警官?但是現在,看到了李玉芳如此嚴肅的神情後,高斯絕不再懷疑了。<br /><br />  高斯沒有出聲,因為他知道,李玉芳這時,正在對他的話作判斷,但是高斯料想不到,李玉芳竟會作出如此令他吃驚的判斷!<br /><br />  李玉芳沉默了足足有兩分鐘之久,才一字一句地道:「高斯,你是一個卑劣的說謊者!」<br /><br />  高斯陡地一呆,一時之間,他甚至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張大了口,好一會,才道:「玉芳,你……你在說些甚麼?」<br /><br />  「我說,你是一個最卑劣的說謊者。」李玉芳的話絲毫也不留情面。<br /><br />  高斯的心中,也不禁十分惱怒了。他本來是坐在床上的,這時,他突然跳了起來,手叉著腰,道:「李警官,你以為你是一個警官,就可以隨便出言侮辱別人麼?」<br /><br />  自從認識李玉芳以來,高斯可以說,從來也未曾用那麼重的語氣和她說過話,但這時,高斯卻實在有了忍無可忍的感覺!<br /><br />  高斯氣勢洶洶,他以為李玉芳在考慮了一下之後,一定會向自己道歉的。<br /><br />  卻不料李玉芳取出一隻十分小巧的錄音機來,她揚了揚錄音機,道:「你剛才說的一切,我全都錄下來了。」<br /><br />  「那又怎樣?我說的是實話!」<br /><br />  李玉芳望了高斯幾秒鐘,她的那種眼光,就像是高斯是無可救藥的人一樣。然後,她將那具小錄音機放在桌上,調弄了一下,錄音機中,開始播出了高斯的聲音。<br /><br />  高斯在道:「我在聽到了叫聲之後,抬頭向上看去,剛好有閃電,閃了一閃。我看到一個窗口中,有兩個黑影,一個雙手高舉著,不知道舉著甚麼,另一個向他撲去……」<br /><br />  李玉芳突然按下了一個鍵,冷冷地道:「你聽到這段話了沒有?」<br /><br />  「自然聽到了,」高斯理直氣壯地回答:「那是我自己說的,何必再聽一遍。」<br /><br />  「高斯!」李玉芳叫高斯一聲後,停了片刻,「你還不承認自己在說謊麼?」<br /><br />  如果在高斯面前的,不是李玉芳,而是一個男警官的話,高斯可能已忍不住心頭的怒意,而一拳揮過去了。但這時,他只是「哼」地一聲,道:「承認甚麼,當時的情形,就是這樣。」<br /><br />  李玉芳的聲音十分冷峻,她的話也說得十分緩慢,她道:「高斯,你在說話之前,為何不想一想,在窗外亮起的閃電,如何會使房間中的人映在窗中,給你看到所謂兩個黑影?」<br /><br />  高斯聽了,不禁陡地一呆。<br /><br />  剎那之間,他的腦中,亂到了極點。<br /><br />  他立即感到,李玉芳說得對,在窗外亮起閃電,是決不可能看得清楚房間中的情形的。照自己的敘述看來,閃電應該從房間中亮起,才會使自己看到房中的兩個人,黑影映在白紗窗簾上。<br /><br />  然而,閃電又怎會從房間亮起?<br /><br />  但是,高斯自己卻又知道,自己所講的,全是實話。當時他所看到的情形,的確是那樣的!<br /><br />  高斯張大了口,他知道自己真的陷進了困境中。他不但和那兩個死者躺在一起,而且,兇刀還在他的衣袋中!<br /><br />  而最糟糕的是,他的敘述,雖然是事實,但是其中卻出現了這麼大的一個「漏洞」,而他絕沒有法子來解釋這個「漏洞」的由來。<br /><br />  高斯呆住了,作聲不得,李玉芳嘆了一聲,說道:「高斯,我真為你可惜。」<br /><br />  在那剎那,高斯不是感到可惜,他只是感到後悔。他想到,昨天晚上,如果他答應了那女郎的要求,那麼他非但不會有甚麼事,而且還可以成為那女郎的入幕之賓,渡過一個風光綺旎的晚上。<br /><br />  而如今,他卻成了一個謀殺的嫌疑犯!<br /><br />  李玉芳一直望著他,高斯心中亂得很,好一會,才苦笑著道:「你……相信我殺了那兩個人?我根本不認識他們!」<br /><br />  「我可以不相信,但是首先,你要將昨晚上的全部事實都告訴我。」<br /><br />  「我已經講過了。」高斯大聲嚷叫著。<br /><br />  「我要聽的是事實,而不是你捏造出來的故事。」<br /><br />  「那是事實!」高斯聲嘶力竭地叫著。但是,他卻沒有再叫下去,因為他知道,這時他叫得再大聲也沒有用,李玉芳根本不會相信他的。<br /><br />  在高斯一生中,可以說從來也未曾有過如此可怕的經驗。那真是太可怕了,他明明講的是事實,但是卻令得他自己也難以自圓其說!<br /><br />  他雙手捧著頭,頹然在床上坐了下來。<br /><br />  李玉芳站了起來,道:「高斯,你考慮一下,甚麼時候你願意講實話了,就立即通知我。」<br /><br />  「你們,」高斯苦笑著,「你們為甚麼不去找那女人?為甚麼不去找她?」<br /><br />  「我們正在找她,但是我不妨告訴你,在警方對你的敘述,根本不表示信任之際,是不會出力去找那女人的。」<br /><br />  高斯在那剎間,心中已有了決定,他的決定是:他自己去找那女郎!<br /><br />  當他一想到這一點後,他幾乎不再考慮別的,因為他的敘述,完全是事實。但是其中卻有著那樣的「漏洞」,他實在是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根據現有的證據,他已可以被送上電椅了!<br /><br />  高斯突然站了起來,他雙手揚起,向李玉芳的頭頂,擊了下去。李玉芳在剎那間,臉上的神色,又驚又怒,但是她絕未料到高斯會向她進攻,否則,別看高斯如此強壯,一旦動手真還不是李玉芳的敵手。<br /><br />  <br />  第四章<br /><br />  李玉芳頭上挨了沉重的一擊,身子一側,便昏了過去。高斯一伸手,在李玉芳的腰際,將她的佩槍,拔了下來,然後,他又輕輕地在李玉芳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在不到一分鐘之間,他已犯了三項大罪:毆打警官、奪取警槍、非禮女警官。<br /><br />  但是為了洗脫謀殺罪名,高斯卻也顧不得那麼多,只好如此了。<br /><br />  他將手槍放進褲袋中,整理了一下衣服,在門外,有兩個武裝警員看守著。高斯忙將門關好,又退回來。<br /><br />  他察看了幾個窗口,選了一個附近有水管的窗口,攀了出去,順著水管,向下滑了下去。有好幾個人看到高斯從水管上滑下,但是當他們大聲叫喊之際,高斯已經落地,滾下了一個小山坡,向前發足狂奔而出,離開了醫院。<br /><br />  高斯在轉過幾條街後,立時慢了下來。他招了一輛計程車,當然他不敢回家,也不敢回到他的事務所去,他只求遠離醫院!<br /><br />  然後,他買了一支黑色炭筆和一本速寫簿,他是一個攝影家,也曾受過良好的美術訓練,在一家餐廳中,他憑著記憶將那女郎的樣子畫了出來。<br /><br />  等到他自己認為滿意了,才捲起畫像,開始他的查訪工作。<br /><br />  他肯定那女郎一定是舞女,或者是在酒吧工作,從她的美貌程度看來,她一定很出名,而且也不會是在蹩腳的舞廳或酒吧中工作的。<br /><br />  雖然這樣一來,尋找的範圍已窄了許多,但是這是一個大都市,在那麼多的舞廳酒吧中,尋找一個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更困難的是,高斯本身,還要逃避警方的追蹤。<br /><br />  高斯是在天色入黑之後開始調查,但是,當他從第三家餐廳走出來,還全然不得要領之際,他已經發現有兩個便衣探員,跟在他的後面了,高斯急急穿過一條小巷,避開那兩名探員,卻一不小心,撞上一個人。<br /><br />  那人站在門口,當高斯撞中她的時候,她立時破口大罵了起來,那一連串罵人的話自她的口中,像噴泉一樣噴了出來,直聽得高斯目瞪口呆。<br /><br />  高斯在足足三分鐘之後,才喘過氣來,那個罵他的,是一個女人,她還在罵著:「賤種,十元八元也沒有?想摸女人,跟本姑娘進來,讓你摸個夠!」<br /><br />  高斯吸著涼氣,陪著笑,向著那看來還很動人,但罵起人來,卻是如此驚人的女人,低聲下氣地道:「對不起,小姐,我只是走得太匆忙,撞了你一下,不是存心……」<br /><br />  高斯也難以講出一個「摸」字來。可是那女人卻一挺胸,道:「還說不是?剛才你的手,就按在我這地方,你還說不是?」<br /><br />  高斯實在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而在對面的一個陰暗角落裡,忽然有人陰聲怪氣地道:「或者,他是想試試你是不是真材實料,才好幫襯你。」<br /><br />  高斯抬頭看去,只見講話的是一個口中銜著香煙,身材很瘦削,一條長褲緊包著腿的小流氓。<br /><br />  那女人發出了一聲怪叫,就急衝了過去,而那小流氓立時縮進了陰暗的角落之中。<br /><br />  高斯以為他自己可以沒有事了,他連忙急急向外走去。可是,他才走出了一步,便聽到那女人一聲大喝,道:「站住!」<br /><br />  高斯不禁又急又怒,如果不是他自己正在逃避著警方人員,他如何會給人家呼來喝去?這時,他多少有些虎落平陽之感,他剛站定了身子,那女人的手,便從他的背後,突然拍了過來,「拍」地一聲,將高斯手中握著的那張紙,搶了過去。<br /><br />  高斯吃了一驚,忙道:「你做甚麼?」<br /><br />  那女人並不理會,側著頭看看紙上畫的人,她忽然笑了起來,道:「原來你是畫畫的?」<br /><br />  高斯沒好氣地說:「不,我不是畫畫的,我是個攝影師,拍照的。」<br /><br />  那女人一聽,忽然瞪大眼睛。當她不是手叉著腰罵人,而只是瞪大了眼表示她的驚奇時,她看來相當動人。那女人望了高斯半晌,突然「格格格」地笑了起來,她笑得十分邪門,令得高斯覺得十分不自在。因為那女郎這種莫名其妙的笑,是聽了他是個攝影師之後,才發出來的。<br /><br />  高斯十分熱愛他攝影師的職業,是以他有點不能忍受那女人的訕笑。<br /><br />  他瞪著眼,道:「怎麼了?攝影師有甚麼不對?」<br /><br />  「你──」那女人伸出一隻手指,指著高斯的鼻尖,她的神情更邪:「你上次替阿鳳與那印度鬼拍的那套照片也不錯啊!難為你不吃醋,阿鳳說你肯替她……是不是真的?」<br /><br />  那女郎臉上的邪門神情,實在令高斯吃驚,而那女郎的話,高斯聽了也臉紅。然而,高斯實在是莫名其妙,不知道那女郎何以要對他說這些話。<br /><br />  但是高斯畢竟是頭腦十分靈活的人,他立時想到那女郎是認錯人了!<br /><br />  然後,他立即問自己:那女郎將自己當作甚麼人了?她口中的那個阿鳳,又是甚麼人?<br /><br />  高斯的腦中十分亂,他皺著眉,道:「你在說甚麼?」<br /><br />  那女郎又笑了起來,這次她笑得更邪門,道:「你別抵賴了,有一次,阿鳳喝醉了酒,甚麼都講了出來,她說你像狗一樣。」<br /><br />  高斯「哼」地一聲,道:「誰是阿鳳?」<br /><br />  那女郎撇了撇塗得閃閃生光的嘴,學著高斯的口吻,道:「誰是阿鳳?你倒問得好,手中拿著她的畫像,卻在問誰是阿鳳!」<br /><br />  高斯的心中陡地一動,道:「你認識……阿鳳?」<br /><br />  那女郎「哈哈」笑了起來,這一次,她笑得十分放肆,她越來越大聲,高斯忙伸手拉住她的手臂,那女郎斜著眼望著他,道:「幹甚麼?你想我也說你像一條狗?」<br /><br />  高斯忍住心頭的怒意,道:「你那樣說,你以為我是甚麼人?」<br /><br />  「你?自然就是阿鳳養的那個攝影師,阿鳳的眼光不錯啊,你樣子還很得女人的歡喜。」那女郎一面說,一面用手指戳著高斯的面頰。<br /><br />  高斯不禁啼笑皆非,他想說些甚麼,但是突然之間,他的腦中陡地一亮,他捕捉到了一個極其重要的關鍵。這個關鍵,是足以令李玉芳相信他的敘述是真的,而不是捏造的!<br /><br />  那個妖媚的女郎叫阿鳳,阿鳳養著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是拍照的。<br /><br />  據眼前那女郎所說,那拍照的還拍過阿鳳和印度鬼的照片,那麼……<br /><br />  高斯突然鬆開了那女郎的手臂,向前奔了出去,那女郎大叫了起來,但是高斯只當沒有聽到,他飛快地向前奔著,過了一條馬路又一條馬路。<br /><br />  最後,他在街角的電話亭前,停了下來,整件事情,他都有解釋了。<br /><br />  他必需先向李玉芳解釋一切,他在電話亭前,站了一站,拉開門,走了進去,然後咬著牙,撥了警局的電話,找李玉芳聽電話。<br /><br />  他等了大約一分鐘,便聽到李玉芳的聲音。<br /><br />  當他聽到李玉芳的聲音時,他自然而然,想起自己的所作所為來,在他的額下,不禁冒出了冷汗,他的聲音也有些發顫。<br /><br />  李玉芳接連問了兩次「是誰」,他才道:「玉芳,是我,高斯。」<br /><br />  李玉芳呆了半晌,她的聲音,倒是異乎尋常的平靜,她道:「是你,很好,你快到警局自首。高斯,現在你來了,你的罪名,只不過是在拘留中逃逸。」<br /><br />  高斯呆了一下,他的罪名絕不止這些,他曾打擊李玉芳,將她擊昏了過去,他還奪走了李玉芳的佩槍,而槍現在正在他的身邊。<br /><br />  但是李玉芳卻沒有提起這些來,這表示甚麼?這表示李玉芳根本未曾對任何人說起這些事來。<br /><br />  高斯的聲音更顫抖,因為他的心情極為激動,他道:「玉芳,我可以證明我的敘述都是事實,我也知道那女郎叫甚麼名字了。」<br /><br />  「到警局來。」李玉芳的聲音依然平靜,「到警局來,我會替你安排的。」<br /><br />  高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好,我立刻就來!」<br /><br />  高斯走出了電話亭,剎那間,他覺得無比的輕鬆,他甚至吹著口哨!<br /><br />  十五分鐘之後,在兩名警員的陪同下,他走進了李玉芳的辦公室,李玉芳請兩位警員出去,才道:「高斯,我的槍呢?」<br /><br />  高斯忙將槍取出來,道:「我……我沒有用過。」<br /><br />  李玉芳也不檢查,將槍放進了抽屜,道:「聽你說你的理由。」<br /><br />  「玉芳,那女人叫阿鳳,她有一個讓她養著的男人,那個男人是拍照的。」<br /><br />  李玉芳不出聲,顯然她還未曾想到其中的關鍵。<br /><br />  「你還想不到?」高斯急急地說:「阿鳳是舞女,她甚至拍過春宮照片。如果她帶了一個客人回家,他們正在親熱,那男人突然拍照,他們可以利用照片,來獲得不少的金錢。」<br /><br />  李玉芳突然在辦公桌後站了起來。她望了高斯約有幾秒鐘,才道:「我明白了,那亮光一閃,使你看到窗口有兩個黑影,那一閃不是閃電,而是照相機的閃光燈!」<br /><br />  「正是!正是那樣!」高斯興奮地回答。<br /><br />  李玉芳也興奮地踱著步,道:「現在整件案情,也差不多了,阿鳳的客人看到突然有人拍照,自然跳了起來,要搶照相機,於是那拍照的高舉起照相機來,那客人順手抓了一把刀,拍照的急了,又按下了鍵,拍了一張照──」<br /><br />  「那就是我看到的情形,一個男人高舉著雙手。」<br /><br />  「是。然後,那客人一刀刺死了拍照的,拍照的用照相機打中了那客人的頭部──我們快去找那個叫阿鳳的女人。不過,你還得暫時留在拘留所中。」高斯心悅誠服地點了點頭。<br /><br />  ※<br /><br />  高斯和李玉芳在公園的長凳上坐了下來,李玉芳望著草地,過了好一會,才道:「事情和我們所料的一樣,那叫阿鳳的女人,一被我們找到,她就害怕得不得了,拚命說那兩個人不是她殺死的,是兩人互相殺死對方的。她曾尖聲叫喚,也喝不住他們,後來,你就去敲門了。」<br /><br />  高斯道:「是的,我是先聽到她的尖叫聲,才抬頭向上看去的。」<br /><br />  「現在,警方控告她的罪名是私移屍體,她還有一個同謀,是她臨時找回來的。」<br /><br />  「是啊,她本來是想找我的。」<br /><br />  李玉芳又呆了半晌,才道:「高斯,這個叫阿鳳的女人很漂亮的。」<br /><br />  高斯點頭道:「可以那麼說。」<br /><br />  李玉芳忽然笑了起來,道:「高斯,現在你明白為甚麼我不將你擊昏我,搶走警槍一事報告上級,而只說你在我不小心時溜走的麼?」<br /><br />  高斯如果不知道,那麼高斯可以說是白癡了。如果高斯知道了,而回答出來,那麼他就是個傻瓜。他如果點頭表示知道,那麼他是個庸人。高斯全不是,所以,他低下頭,在李玉芳隱泛紅暈的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br /></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亞洲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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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閃電天



  第一章

  戲院大廳中擠滿了人,離最後一場放映完畢,已經十分鐘了。往常,在最後一場散場後的十分鐘,戲院附近早已冷清清地,一個人也沒有了。今天晚上,也不是發生甚麼大事,只不過正在下著大雨。

  雨勢之豪,像是天漏了一樣,雨水嘩嘩地打在路燈下早已發白的路面,即使是一出去,就鑽進計程車車廂中,身上也早已濕了一大片。

  在戲院門口,計程車也不再守秩序,「叭叭」的喇叭聲再加上爭先恐後的咒罵聲,亂成了一片。

  高斯用力從人叢中擠了出來,當他衝出戲院之際,恰好一道閃電,自天而降,當閃電打下的一剎間,地面上的一切,都成了青白色。

  那實在是使人驚駭的,或許未曾有人注意,在那一剎間,所有的人,都幾乎是停止活動的,電光照在臉上,泛現出一片十分詫異的青白。

  高斯也呆了一下,接著便是震耳欲聾的雷聲,高斯在隆隆的雷聲中,冒著雨,向對面馬路奔了過去。等他奔到對面馬路時,他已感到自己的內衣,也因為被雨衣濕透而緊貼在他的身上。

  他在一家店鋪的門口,略停了一會兒,這場大雨不知會下到甚麼時候才停,而對高斯來說,現在再找地方避雨,也是沒有意義的了。因為他的身上早已濕透,所以他在略停一會兒後,從容地向他停事的地方走去。

  本來,正是盛暑季節,可是在午夜時分,全身濕透,而且大雨還不停地灑下來,高斯也不禁有一陣冷得簌簌發抖的感覺。

  他不由自主,加快了腳步,他的車子停在離戲院不遠的一條橫街上,只不過是步行兩分鐘的時間。然而在那兩分鐘之中,他每一腳踏下去,鞋子中就「吱」地一聲,有水射出來。

  高斯終於來到了他的車子旁邊,打開車門,坐進去,抹著臉上的水。

  那條街道十分僻靜,除了嘩嘩的大雨聲和隆隆的雷聲之外,聽不到甚麼特別的聲音。高斯剛將車鑰匙插進匙孔,就聽到一聲尖叫聲。

  那是一種十分尖銳的呼叫聲,而且,這當然是一個女人的叫聲。

  高斯突然一呆,連忙探頭向上望去,他根本無法看到甚麼,因為當他仰起頭來,急驟的雨點,向他的臉上打下來,使他連眼也睜不開來。

  本來,高斯不打算再去探究了,但是就在那一剎間,他突然又聽到了同樣的尖叫聲。

  那時,恰好沒有雷聲,在兩聲中聽來,那尖叫聲十分真切,好像就在他停車的那一邊的建築物樓上傳下來的。

  高斯出了車子,他一直仰著臉向上,竭力想弄清楚那尖叫聲是從甚麼地方傳下來的,他仍然看不清甚麼,只看到閃電接連閃耀了幾下。

  在那幾下閃電中,高斯看到許多淌著雨水的玻璃窗,而在其中的一個,高斯依稀看到有一個黑影,高舉著雙手,他的手中像是握著甚麼東西。

  而另一個黑影,在撲向那高舉雙手的黑影。

  然而,那只是短短一剎間的事,至多不過二十分之一秒,接著,便是一陣震耳欲聾的雷聲。

  雖然,那兩個黑影出現的時間相當短,但高斯已經看清楚,那是在那幢建築物的四樓的一個窗口,高斯只呆了幾秒鐘,他已決定衝上去看個究竟。

  他奔進了那幢屋子,向樓梯上衝去,一面跨著樓梯,一面抹著臉上的雨水,直奔到四樓,他看到四樓有兩個居住單位。

  他無法知道剛才看到黑影的那窗口是屬於哪一個單位的,是以他只好按著兩個居住單位的門鈴,那兩個居住單位是這街二十二號與二十四號。

  二十二號先有人來應門,門上的一個小方格打開,一個男人凶神惡煞地向外望,看到了高斯,惡狠狠地問道:「甚麼事?」

  「剛才我聽到有女人的尖叫聲,」高斯忙說,他必需不斷用手抹去臉上的雨水,才能看清對方,「是你們這裡發生了甚麼事?」

  那男人怒道:「我們這裡沒有甚麼,你還是回家去看看的好,你家裡一定死了人!」

  那男人一講完,「砰」地一聲,便將那小方格關上。高斯碰了一鼻子灰,啼笑皆非。但是他仍然不灰心,再去按二十四號的門鈴。

  足足過了兩分鐘,門上的小方格才打開來,高斯看到了一張十分艷麗的臉。

  那是一個約莫二十三、四歲的女郎,披著長髮,妝化的十分濃,她的神色,多少有些驚惶,她的衣衫不整,整個肩頭,幾乎都裸露在外。

  那女郎用一種懷疑的眼光,打量著高斯,高斯連忙用同樣的話,再說了一遍。

  那女郎自始至終,未曾出聲,在高斯講完之後,她只是搖搖頭,便關上了那小方格。

  高斯站在門外,苦笑了一下,攤了攤手,他在埋怨自己多事,如果不多事的話,他在這時候,早已回到家中,換上乾淨衣服躺在床上了!

  高斯再抹去臉上的雨水,在他準備下樓時,他聽到二十四號的門突然打開的聲音,就轉過身來。

  門只打開兩三吋,從打開的門縫中看進去,可以看到那女郎只穿著一件十分短,質地十分薄的襯裙,在襯裙內,她幾乎沒有穿甚麼。

  門還未曾全部打開,還有一條鐵鏈連著,那女郎的聲音在發顫,她道:「先生,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高斯吸了一口氣,他在考慮,是否應該多事呢?還是根本不理。

  如果他抱定主意,根本不理的話,他只消轉過身,走下樓梯就是了。

  但是高斯不是那樣的人。事實上,如果他是那樣的人,他剛才也不會上來了。而且,他可以肯定,那位女郎如此穿著,而來求陌生人幫忙,她所遭遇的麻煩,一定十分嚴重。

  所以,高斯幾乎立即點頭道:「可以的,但是小姐,你遭遇到了甚麼麻煩?」

  「請進來!」那女郎拉開了門鍊,打開了門。

  高斯走了進去。

  當他在那女郎的身邊走過時,他的心不禁怦怦跳動起來。

  那女郎的身材,極其健美,而她身上的襯裙又如此之薄,襯裙內,幾乎沒有別的甚麼,高斯看了,自然不免有點異樣的感覺。

  那女郎也感到高斯的目光,她的身子略縮了縮,道:「請進來,在臥室中。」

  高斯道:「小姐,如果屋子中只有你一個人的話,那麼我──」

  那女郎急急地道:「不,他們全在臥室中。」

  高斯略為放心些,一個那麼艷麗健美的女郎,本來是絕對沒有甚麼可怕的,但是事情實在太蹊蹺突兀了,使得高斯不能沒有防範之心。

  高斯跟著那女郎,向臥室走來,他趁機打量一下那不算很大,但是裝飾佈置得相當奢華的起居室。從那種俗氣的程度來看,高斯推測那女郎不是舞女,就一定是別人的外遇。

  到了臥室門口,那女郎推開了臥室的門,高斯向臥室內看去,一看之下,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剛才,那女郎說「他們全在臥室中」,倒一點也沒有說錯。在臥室中,雖然有兩個男人,只不過他們都在正常人不應該在的地方。

  他們之中的一個,倒在床前,身子仰躺著,另一個,則跌在床腳邊,身子縮成了一團,床腳邊的那個男人,身上只穿著一條內褲。

  
  第二章

  如果不是仰躺著的那人,胸前近心臟部份插著一把刀,濃稠的血,正從刀柄處流出來的話,那麼,高斯還可能以為那兩人是喝醉了酒。

  但是現在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是白癡的話,也可以看出這裡發生過極不尋常的事。

  高斯忙走向前去,俯下身,在那個男人的鼻端,伸手探了探,以他的經驗而論,那兩個男人,全已死了。那女郎說「他們全在臥室中」,但他們卻全死了!

  高斯站起身來,望著那神色蒼白的女郎,道:「小姐,你唯一的辦法,便是去報警!」

  高斯講完那一句話,那女郎發出了低呼聲,但是她的低呼聲卻並不十分真切。因為那時,正閃起幾道強烈的閃電,令得屋中的燈光,看起來也暗了許多,而接著便是隆隆雷聲。

  那女郎立時來到了高斯的身邊,她急促地道:「先生,不要報警,只要你幫我的忙,你幫幫我,我……甚麼都可以給你。」

  她整個身子,那時幾乎都向高斯靠來,抬著頭,高斯猜她是個舞女或外室,並沒有猜錯。因為只有那一類「職業」女性,才會在如此情形下,在一個陌生人前,突然現出這樣的媚態來。

  她還在道:「我也有錢,先生,我可以給你好多錢。」

  高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她將頭仰得更高,等待著高斯去吻她。

  高斯並沒有吻那女郎,他握住了她的手臂,只是為了將她身子推開些。同時,他道:「小姐,除了代你報警之外,我不能幫你做甚麼。」

  「可以的!」那女郎的手在微微發抖著,但是她卻力持鎮定,「譬如說,你可以代我將他們兩人搬出去,搬到較遠的地方,然後你再回來,我會等著你。」

  那女郎又作出一個十分誘惑的神態來,高斯不免有些心動,但是眼前的這種誘惑,還未到使他放棄為人原則的地步。

  所以,他皺著眉,道:「小姐,這兩個人死因不明,你有極大的嫌疑,如果再私自將屍體搬出去,那麼,你的罪更大了。我決不會幫你犯罪,也不會讓你再有第二次找人幫你犯罪的機會。」

  高斯在最後一句話上,加強語氣,因為他感到即使是他,要抵受那女郎如此俏麗的臉龐,和那麼動人的胴體的誘惑,也十分困難。如果他離去的話,那女郎一定不費甚麼力量,就可以找到另一個人,願意替她做搬運屍體的事情。

  那女郎的臉色,在聽到高斯如此講之後,變得很難看。她緩緩地吸了一口氣,令得她豐滿的胸脯,挺得更出,而她的身上,幾乎是沒有穿甚麼衣服的,這大概是她的最後努力了,她問:「你非報警不可?」

  高斯堅決地道:「是!」

  那女郎苦笑了一下,道:「那請你代我撥電話。你看,我的手在發抖,我……甚至不能打電話了。」

  高斯早就打定了主意,就算對方不讓自己報警,他也非報警不可,現在她既然那樣說了,高斯自然立時向電話走去。

  電話在床頭櫃上,高斯跨過了一個死人來到電話前,俯身去撥電話。

  可是,他才撥了一個號碼,他的後腦上,已受了沉重的一擊!

  那一擊是來得如此沉重,以致高斯在受了一擊之後,根本連抬起頭來的機會也沒有。在剎那間,他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耳際「嗡」地一聲響,身子便已向前傾跌下去。

  他最後的感覺是,當他全身向前跌去時,撞倒了放在電話旁邊的相框,那相框所鑲的,正是那女郎的一張發出十分動人的微笑的相片,高斯只覺得那女郎的臉在他的眼前,突然擴大,擴大得像是無邊無涯一樣,接著,他便甚麼感覺也沒有了。

  ※

  當高斯受到那一擊而昏過去之際,他甚至還來不及產生疼痛的感覺。

  但是,當他從昏迷中清醒過來時,他的後腦,所傳來的陣陣劇痛,就像是有一塊燒紅的鐵在炙烙著他一樣。他的腦後有著烙紅的鐵,但是他的身子,卻像是浸在冰中一樣,冷得發抖。

  同時,似乎還有許許多多怪異的聲音,在他的四周圍傳進他耳中。一時之間,高斯也無法明白,那究竟是甚麼聲音,而他感到最清晰的,是不斷有水在往他的身上潑來。

  高斯終於清醒到可以睜開眼睛來了,而當他一睜開眼睛後,更令得他大吃一驚。有兩股強光,正在向他照射過來,同時,他聽到有一個人驚呼了一聲,道:「看,有一個活的,」

  到了這時候,高斯已完全看清楚,自己是在甚麼地方,也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他躺在馬路邊上,天還在下大雨,不斷地有閃電和雷聲。馬路邊靠近人行道處,積水有三四吋深,他的身子就浸在那些積水中。

  而在他面前的,是三四個穿著雨衣的警察,向他照射過來的強光,發自警察手中的手電筒,在他的身邊,另外還有兩個人,也浸在水中。

  那兩個他的「同伴」,自然是在那女郎家中見過的那兩具死屍。而他,是在被擊昏過去後,和那兩個死人,一起被人拋出來的!

  當然,高斯絕對無法知道是誰將他拋出來的,因為他在昏迷過去之後,直到這時,才算是恢復了知覺。

  高斯在那警員的驚呼聲中,掙扎著坐了起來,他全身都濕透了,那種濕膩膩的感覺,真不好受。但是比起腦後的疼痛來,倒又不算甚麼了。

  他發出一陣陣的呻吟,一個警員連忙過來,將他扶起來,這時,「嗚嗚」的警車也傳了過來,高斯用十分大的力氣,才說出一句話來,道:「快,快到那女郎的家中去!」

  扶住他的警員將鼻子湊近他的口,想聞聞他的口中是不是有酒氣噴出來。

  但是,高斯根本沒有喝酒。

  警車停下,幾個警員一起跳下來,另外兩個人,已被證實死亡。事情變得嚴重起來,幾個警員圍住了高斯,生怕他跑掉。

  高斯忍著腦後的疼痛,將經過的情形,說了一遍。可是每當閃電亮起,在電光閃耀之中,他所看到的,都是表示不信任的臉。

  高斯最後,只好指著後腦道:「你們不信,看我的後腦,我……還受著傷!」

  他實在支持不下去了,一個倒栽,又向地上跌去,兩個警員將他扶上警車。在這以後,一直到高斯舒舒服服,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為止,他都處在半昏迷的狀態中。而當他躺到床上之後,醫生大約又替他注射了鎮靜劑,所以他昏沉沉睡了過去。

  在他再次醒過來時,病床中已然是陽光普照了,高斯翻了一個身,發現自己是在病房中,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他已全都想起來了。他覺得他的體力也恢復了,是以他一下子就在床上坐了起來。

  病房中有兩名武裝警員,那兩名警員,一看到高斯坐起來,便現出一副十分緊張的神態來。

  高斯苦笑著,道:「現在,我可是受拘押麼?」

  他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很沙啞,在講話的時候,喉嚨也有隱隱作痛的感覺。

  那兩個警員並不回答,其中的一個,連忙對著無線電聯絡機,道:「李警官,他醒來了。」

  高斯不再出聲,他已經知道誰會來看他,他可以向李玉芳說明一切,自然不必再對那兩個警員,多費甚麼唇舌了。不到一分鐘,李玉芳已經推開了病房的門,走進來。

  
  第三章

  李玉芳進來後的第一句話就道:「高斯,這次你真惹下大麻煩了!」

  高斯急急地說道:「我有甚麼麻煩?」

  「兩個人死在你的身邊,一個是頭部受毆擊而死,另外一個是被刀刺死的。」李玉芳的神情很嚴肅。

  「那不關我的事,和我不相干。」高斯分辯著。

  「看你怎樣對法官去解釋。」李玉芳皺著眉,「那柄兇刀,就在你的上衣袋中。」

  高斯呆了半晌,攤開手,道:「玉芳,你說我像是殺人的兇手麼?」

  李玉芳嘆了一口氣,道:「高斯,你對我講這些話,是一點用處也沒有的。」

  高斯道:「你們找到了那女郎沒有?」

  「甚麼女郎?」

  「唉,」高斯用拳敲著床,「昨晚在雨中,我就叫那些警員去找那女郎,但是他們卻不肯去,現在去,只怕已經晚了。但如果那女郎認為我已死了的話,她可能還在那裡。」

  李玉芳的雙眉,蹙在一起道:「地址呢?」

  「就在戲院後面的那條街……我記不起門牌號碼,但是我可以帶你們去,那兩個死人是在她臥室中,我也是被她擊昏過去的。」

  李玉芳用疑信參半的眼光,望了高斯半分鐘,才道:「你可以行動了麼?」

  「就算不能行動,我也要去。」高斯著急地道:「昏倒在街上,總比背上了謀殺兩個人的嫌疑好得多。」

  高斯站了起來,當他才一站起的時候,他還有一點天旋地轉的感覺,但當他走出病房時,已經和平時沒有甚麼兩樣了。

  高斯是在李玉芳和大隊警員的「陪同」下,離開醫院,又來到昨晚出事的那女郎的住所。

  在門外,李玉芳不斷按著鈴,沒人應,在破門而入之後,所看到的是一片凌亂,屋子中根本沒有人。

  警員立即展開搜索,那女郎雖然走得匆忙,但是她卻走得十分徹底,因為屋中根本沒有任何可以證明她身分的東西留下來!

  高斯苦笑著,在一張沙發上坐了下來,警員向四鄰去調查,調查的結果,對高斯是稍有幫助的,證明這屋子,的確是有位十分艷麗的女郎居住的。

  而據鄰居說,那女郎的職業,大概是女人最原始的職業。因為經常有不同的男人,在她的屋中,進進出出,令人側目。

  但是,對於高斯所稱那兩個死人,原來在屋子中的這一點,卻找不到任何佐證!

  雖然高斯是李玉芳的好朋友,但是在那樣的情形下,李玉芳也愛莫能助,高斯又被帶回醫院,受到更嚴密的看守,一直到了下午,李玉芳才又來到,她的神色比第一次來的時候,更加嚴肅。

  高斯一看到李玉芳,便迫不及待地自病床中欠身而起道:「怎麼樣,言明我是無辜的了麼?」

  李玉芳望了高斯半晌,道:「你將你昨天晚上的事,再說一遍,從頭到尾說一遍。」

  高斯有點不耐煩,他揮著手,道:「我已講了不止一遍,為甚麼還要講!」

  李玉芳並沒有告訴高斯,為甚麼還要他講一遍。她只是用十分堅定的語氣道:「你再講一遍,高斯,我以警官的身分,命令你再講一遍!」

  高斯嘆了一聲,他用十分不耐煩的語調,將他昨天晚上,冒雨來到車邊之後的情形,詳詳細細,又講了一遍。李玉芳一聲也不出,只是用心地聽著。

  只不過高斯可以看得出,李玉芳的面色,越來越難看,當高斯發現李玉芳面色變得十分難看之際,他曾停了一停。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講得有甚麼不對之處,他只知道自己全是照事實在講述著,所以在停了停之後,他繼續講述著他的遭遇。

  然後,他道:「好了,我昨晚的全部經過,就是那樣。如果說我有殺人之嫌,那是天大的冤枉!」高斯以為,當自己那樣說了之後,李玉芳定會深信自己是無辜的了。

  可是李玉芳的神色,卻更加難看。她俏麗的臉上,充滿了如此嚴肅的神情,那是高斯從來未曾見過的,高斯以前,總不免懷疑,像李玉芳那樣美麗,那樣討人喜歡的女郎,怎麼可能成為一個好警官?但是現在,看到了李玉芳如此嚴肅的神情後,高斯絕不再懷疑了。

  高斯沒有出聲,因為他知道,李玉芳這時,正在對他的話作判斷,但是高斯料想不到,李玉芳竟會作出如此令他吃驚的判斷!

  李玉芳沉默了足足有兩分鐘之久,才一字一句地道:「高斯,你是一個卑劣的說謊者!」

  高斯陡地一呆,一時之間,他甚至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張大了口,好一會,才道:「玉芳,你……你在說些甚麼?」

  「我說,你是一個最卑劣的說謊者。」李玉芳的話絲毫也不留情面。

  高斯的心中,也不禁十分惱怒了。他本來是坐在床上的,這時,他突然跳了起來,手叉著腰,道:「李警官,你以為你是一個警官,就可以隨便出言侮辱別人麼?」

  自從認識李玉芳以來,高斯可以說,從來也未曾用那麼重的語氣和她說過話,但這時,高斯卻實在有了忍無可忍的感覺!

  高斯氣勢洶洶,他以為李玉芳在考慮了一下之後,一定會向自己道歉的。

  卻不料李玉芳取出一隻十分小巧的錄音機來,她揚了揚錄音機,道:「你剛才說的一切,我全都錄下來了。」

  「那又怎樣?我說的是實話!」

  李玉芳望了高斯幾秒鐘,她的那種眼光,就像是高斯是無可救藥的人一樣。然後,她將那具小錄音機放在桌上,調弄了一下,錄音機中,開始播出了高斯的聲音。

  高斯在道:「我在聽到了叫聲之後,抬頭向上看去,剛好有閃電,閃了一閃。我看到一個窗口中,有兩個黑影,一個雙手高舉著,不知道舉著甚麼,另一個向他撲去……」

  李玉芳突然按下了一個鍵,冷冷地道:「你聽到這段話了沒有?」

  「自然聽到了,」高斯理直氣壯地回答:「那是我自己說的,何必再聽一遍。」

  「高斯!」李玉芳叫高斯一聲後,停了片刻,「你還不承認自己在說謊麼?」

  如果在高斯面前的,不是李玉芳,而是一個男警官的話,高斯可能已忍不住心頭的怒意,而一拳揮過去了。但這時,他只是「哼」地一聲,道:「承認甚麼,當時的情形,就是這樣。」

  李玉芳的聲音十分冷峻,她的話也說得十分緩慢,她道:「高斯,你在說話之前,為何不想一想,在窗外亮起的閃電,如何會使房間中的人映在窗中,給你看到所謂兩個黑影?」

  高斯聽了,不禁陡地一呆。

  剎那之間,他的腦中,亂到了極點。

  他立即感到,李玉芳說得對,在窗外亮起閃電,是決不可能看得清楚房間中的情形的。照自己的敘述看來,閃電應該從房間中亮起,才會使自己看到房中的兩個人,黑影映在白紗窗簾上。

  然而,閃電又怎會從房間亮起?

  但是,高斯自己卻又知道,自己所講的,全是實話。當時他所看到的情形,的確是那樣的!

  高斯張大了口,他知道自己真的陷進了困境中。他不但和那兩個死者躺在一起,而且,兇刀還在他的衣袋中!

  而最糟糕的是,他的敘述,雖然是事實,但是其中卻出現了這麼大的一個「漏洞」,而他絕沒有法子來解釋這個「漏洞」的由來。

  高斯呆住了,作聲不得,李玉芳嘆了一聲,說道:「高斯,我真為你可惜。」

  在那剎那,高斯不是感到可惜,他只是感到後悔。他想到,昨天晚上,如果他答應了那女郎的要求,那麼他非但不會有甚麼事,而且還可以成為那女郎的入幕之賓,渡過一個風光綺旎的晚上。

  而如今,他卻成了一個謀殺的嫌疑犯!

  李玉芳一直望著他,高斯心中亂得很,好一會,才苦笑著道:「你……相信我殺了那兩個人?我根本不認識他們!」

  「我可以不相信,但是首先,你要將昨晚上的全部事實都告訴我。」

  「我已經講過了。」高斯大聲嚷叫著。

  「我要聽的是事實,而不是你捏造出來的故事。」

  「那是事實!」高斯聲嘶力竭地叫著。但是,他卻沒有再叫下去,因為他知道,這時他叫得再大聲也沒有用,李玉芳根本不會相信他的。

  在高斯一生中,可以說從來也未曾有過如此可怕的經驗。那真是太可怕了,他明明講的是事實,但是卻令得他自己也難以自圓其說!

  他雙手捧著頭,頹然在床上坐了下來。

  李玉芳站了起來,道:「高斯,你考慮一下,甚麼時候你願意講實話了,就立即通知我。」

  「你們,」高斯苦笑著,「你們為甚麼不去找那女人?為甚麼不去找她?」

  「我們正在找她,但是我不妨告訴你,在警方對你的敘述,根本不表示信任之際,是不會出力去找那女人的。」

  高斯在那剎間,心中已有了決定,他的決定是:他自己去找那女郎!

  當他一想到這一點後,他幾乎不再考慮別的,因為他的敘述,完全是事實。但是其中卻有著那樣的「漏洞」,他實在是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根據現有的證據,他已可以被送上電椅了!

  高斯突然站了起來,他雙手揚起,向李玉芳的頭頂,擊了下去。李玉芳在剎那間,臉上的神色,又驚又怒,但是她絕未料到高斯會向她進攻,否則,別看高斯如此強壯,一旦動手真還不是李玉芳的敵手。

  
  第四章

  李玉芳頭上挨了沉重的一擊,身子一側,便昏了過去。高斯一伸手,在李玉芳的腰際,將她的佩槍,拔了下來,然後,他又輕輕地在李玉芳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在不到一分鐘之間,他已犯了三項大罪:毆打警官、奪取警槍、非禮女警官。

  但是為了洗脫謀殺罪名,高斯卻也顧不得那麼多,只好如此了。

  他將手槍放進褲袋中,整理了一下衣服,在門外,有兩個武裝警員看守著。高斯忙將門關好,又退回來。

  他察看了幾個窗口,選了一個附近有水管的窗口,攀了出去,順著水管,向下滑了下去。有好幾個人看到高斯從水管上滑下,但是當他們大聲叫喊之際,高斯已經落地,滾下了一個小山坡,向前發足狂奔而出,離開了醫院。

  高斯在轉過幾條街後,立時慢了下來。他招了一輛計程車,當然他不敢回家,也不敢回到他的事務所去,他只求遠離醫院!

  然後,他買了一支黑色炭筆和一本速寫簿,他是一個攝影家,也曾受過良好的美術訓練,在一家餐廳中,他憑著記憶將那女郎的樣子畫了出來。

  等到他自己認為滿意了,才捲起畫像,開始他的查訪工作。

  他肯定那女郎一定是舞女,或者是在酒吧工作,從她的美貌程度看來,她一定很出名,而且也不會是在蹩腳的舞廳或酒吧中工作的。

  雖然這樣一來,尋找的範圍已窄了許多,但是這是一個大都市,在那麼多的舞廳酒吧中,尋找一個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更困難的是,高斯本身,還要逃避警方的追蹤。

  高斯是在天色入黑之後開始調查,但是,當他從第三家餐廳走出來,還全然不得要領之際,他已經發現有兩個便衣探員,跟在他的後面了,高斯急急穿過一條小巷,避開那兩名探員,卻一不小心,撞上一個人。

  那人站在門口,當高斯撞中她的時候,她立時破口大罵了起來,那一連串罵人的話自她的口中,像噴泉一樣噴了出來,直聽得高斯目瞪口呆。

  高斯在足足三分鐘之後,才喘過氣來,那個罵他的,是一個女人,她還在罵著:「賤種,十元八元也沒有?想摸女人,跟本姑娘進來,讓你摸個夠!」

  高斯吸著涼氣,陪著笑,向著那看來還很動人,但罵起人來,卻是如此驚人的女人,低聲下氣地道:「對不起,小姐,我只是走得太匆忙,撞了你一下,不是存心……」

  高斯也難以講出一個「摸」字來。可是那女人卻一挺胸,道:「還說不是?剛才你的手,就按在我這地方,你還說不是?」

  高斯實在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而在對面的一個陰暗角落裡,忽然有人陰聲怪氣地道:「或者,他是想試試你是不是真材實料,才好幫襯你。」

  高斯抬頭看去,只見講話的是一個口中銜著香煙,身材很瘦削,一條長褲緊包著腿的小流氓。

  那女人發出了一聲怪叫,就急衝了過去,而那小流氓立時縮進了陰暗的角落之中。

  高斯以為他自己可以沒有事了,他連忙急急向外走去。可是,他才走出了一步,便聽到那女人一聲大喝,道:「站住!」

  高斯不禁又急又怒,如果不是他自己正在逃避著警方人員,他如何會給人家呼來喝去?這時,他多少有些虎落平陽之感,他剛站定了身子,那女人的手,便從他的背後,突然拍了過來,「拍」地一聲,將高斯手中握著的那張紙,搶了過去。

  高斯吃了一驚,忙道:「你做甚麼?」

  那女人並不理會,側著頭看看紙上畫的人,她忽然笑了起來,道:「原來你是畫畫的?」

  高斯沒好氣地說:「不,我不是畫畫的,我是個攝影師,拍照的。」

  那女人一聽,忽然瞪大眼睛。當她不是手叉著腰罵人,而只是瞪大了眼表示她的驚奇時,她看來相當動人。那女人望了高斯半晌,突然「格格格」地笑了起來,她笑得十分邪門,令得高斯覺得十分不自在。因為那女郎這種莫名其妙的笑,是聽了他是個攝影師之後,才發出來的。

  高斯十分熱愛他攝影師的職業,是以他有點不能忍受那女人的訕笑。

  他瞪著眼,道:「怎麼了?攝影師有甚麼不對?」

  「你──」那女人伸出一隻手指,指著高斯的鼻尖,她的神情更邪:「你上次替阿鳳與那印度鬼拍的那套照片也不錯啊!難為你不吃醋,阿鳳說你肯替她……是不是真的?」

  那女郎臉上的邪門神情,實在令高斯吃驚,而那女郎的話,高斯聽了也臉紅。然而,高斯實在是莫名其妙,不知道那女郎何以要對他說這些話。

  但是高斯畢竟是頭腦十分靈活的人,他立時想到那女郎是認錯人了!

  然後,他立即問自己:那女郎將自己當作甚麼人了?她口中的那個阿鳳,又是甚麼人?

  高斯的腦中十分亂,他皺著眉,道:「你在說甚麼?」

  那女郎又笑了起來,這次她笑得更邪門,道:「你別抵賴了,有一次,阿鳳喝醉了酒,甚麼都講了出來,她說你像狗一樣。」

  高斯「哼」地一聲,道:「誰是阿鳳?」

  那女郎撇了撇塗得閃閃生光的嘴,學著高斯的口吻,道:「誰是阿鳳?你倒問得好,手中拿著她的畫像,卻在問誰是阿鳳!」

  高斯的心中陡地一動,道:「你認識……阿鳳?」

  那女郎「哈哈」笑了起來,這一次,她笑得十分放肆,她越來越大聲,高斯忙伸手拉住她的手臂,那女郎斜著眼望著他,道:「幹甚麼?你想我也說你像一條狗?」

  高斯忍住心頭的怒意,道:「你那樣說,你以為我是甚麼人?」

  「你?自然就是阿鳳養的那個攝影師,阿鳳的眼光不錯啊,你樣子還很得女人的歡喜。」那女郎一面說,一面用手指戳著高斯的面頰。

  高斯不禁啼笑皆非,他想說些甚麼,但是突然之間,他的腦中陡地一亮,他捕捉到了一個極其重要的關鍵。這個關鍵,是足以令李玉芳相信他的敘述是真的,而不是捏造的!

  那個妖媚的女郎叫阿鳳,阿鳳養著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是拍照的。

  據眼前那女郎所說,那拍照的還拍過阿鳳和印度鬼的照片,那麼……

  高斯突然鬆開了那女郎的手臂,向前奔了出去,那女郎大叫了起來,但是高斯只當沒有聽到,他飛快地向前奔著,過了一條馬路又一條馬路。

  最後,他在街角的電話亭前,停了下來,整件事情,他都有解釋了。

  他必需先向李玉芳解釋一切,他在電話亭前,站了一站,拉開門,走了進去,然後咬著牙,撥了警局的電話,找李玉芳聽電話。

  他等了大約一分鐘,便聽到李玉芳的聲音。

  當他聽到李玉芳的聲音時,他自然而然,想起自己的所作所為來,在他的額下,不禁冒出了冷汗,他的聲音也有些發顫。

  李玉芳接連問了兩次「是誰」,他才道:「玉芳,是我,高斯。」

  李玉芳呆了半晌,她的聲音,倒是異乎尋常的平靜,她道:「是你,很好,你快到警局自首。高斯,現在你來了,你的罪名,只不過是在拘留中逃逸。」

  高斯呆了一下,他的罪名絕不止這些,他曾打擊李玉芳,將她擊昏了過去,他還奪走了李玉芳的佩槍,而槍現在正在他的身邊。

  但是李玉芳卻沒有提起這些來,這表示甚麼?這表示李玉芳根本未曾對任何人說起這些事來。

  高斯的聲音更顫抖,因為他的心情極為激動,他道:「玉芳,我可以證明我的敘述都是事實,我也知道那女郎叫甚麼名字了。」

  「到警局來。」李玉芳的聲音依然平靜,「到警局來,我會替你安排的。」

  高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好,我立刻就來!」

  高斯走出了電話亭,剎那間,他覺得無比的輕鬆,他甚至吹著口哨!

  十五分鐘之後,在兩名警員的陪同下,他走進了李玉芳的辦公室,李玉芳請兩位警員出去,才道:「高斯,我的槍呢?」

  高斯忙將槍取出來,道:「我……我沒有用過。」

  李玉芳也不檢查,將槍放進了抽屜,道:「聽你說你的理由。」

  「玉芳,那女人叫阿鳳,她有一個讓她養著的男人,那個男人是拍照的。」

  李玉芳不出聲,顯然她還未曾想到其中的關鍵。

  「你還想不到?」高斯急急地說:「阿鳳是舞女,她甚至拍過春宮照片。如果她帶了一個客人回家,他們正在親熱,那男人突然拍照,他們可以利用照片,來獲得不少的金錢。」

  李玉芳突然在辦公桌後站了起來。她望了高斯約有幾秒鐘,才道:「我明白了,那亮光一閃,使你看到窗口有兩個黑影,那一閃不是閃電,而是照相機的閃光燈!」

  「正是!正是那樣!」高斯興奮地回答。

  李玉芳也興奮地踱著步,道:「現在整件案情,也差不多了,阿鳳的客人看到突然有人拍照,自然跳了起來,要搶照相機,於是那拍照的高舉起照相機來,那客人順手抓了一把刀,拍照的急了,又按下了鍵,拍了一張照──」

  「那就是我看到的情形,一個男人高舉著雙手。」

  「是。然後,那客人一刀刺死了拍照的,拍照的用照相機打中了那客人的頭部──我們快去找那個叫阿鳳的女人。不過,你還得暫時留在拘留所中。」高斯心悅誠服地點了點頭。

  ※

  高斯和李玉芳在公園的長凳上坐了下來,李玉芳望著草地,過了好一會,才道:「事情和我們所料的一樣,那叫阿鳳的女人,一被我們找到,她就害怕得不得了,拚命說那兩個人不是她殺死的,是兩人互相殺死對方的。她曾尖聲叫喚,也喝不住他們,後來,你就去敲門了。」

  高斯道:「是的,我是先聽到她的尖叫聲,才抬頭向上看去的。」

  「現在,警方控告她的罪名是私移屍體,她還有一個同謀,是她臨時找回來的。」

  「是啊,她本來是想找我的。」

  李玉芳又呆了半晌,才道:「高斯,這個叫阿鳳的女人很漂亮的。」

  高斯點頭道:「可以那麼說。」

  李玉芳忽然笑了起來,道:「高斯,現在你明白為甚麼我不將你擊昏我,搶走警槍一事報告上級,而只說你在我不小心時溜走的麼?」

  高斯如果不知道,那麼高斯可以說是白癡了。如果高斯知道了,而回答出來,那麼他就是個傻瓜。他如果點頭表示知道,那麼他是個庸人。高斯全不是,所以,他低下頭,在李玉芳隱泛紅暈的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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