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五、怪東西</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五、怪東西</h3><br /><br />  我還想告訴他,山洞口有許多大石塊堵著,要搬開這些大石,也要勞師動眾。可是我還沒開口,亮聲就有些急不及待,道:「我們會應付祭師,我們這就去進行。」<br /><br />  雖然不是面對面,可是這一次不但我和白素,連小郭和天嘉土王都覺得亮聲太著急了。而且他的態度,明顯地表示他們會自己去進行──從我們這裡得到了資料,可是卻並沒有和我們合作採取行動的意思。<br /><br />  這種行為雖然在人類行為中非常常見,可是在我的經驗之中,很少和外星人交往會發生這種事情,尤其是和勒曼醫院的交往,除了開始的時候雙方處於敵對地位之外,一直都能開誠佈公,合作很是愉快。<br /><br />  一時之間我們四人都感到事情有些古怪,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亮聲方面好像也在這時候感到他們的做法不對,會引起我們的不快,所以亮聲開始解釋:「土王長久沒有露面,政治局面和權力支配開始出現紊亂──」<br /><br />  土王一聽,就十分惱怒,可是也無可奈何之極。<br /><br />  算起來,天嘉土王在勒曼醫院,超過三個月。離開了勒曼醫院之後,為了隱瞞病情,又不能露面──他如今這種情形,一出現就人人可知他不久人世。<br /><br />  在那種王權至上的地方,土王長久不出現,表面上看起來很平靜,可是暗中風起雲湧,不知道有多少陰謀詭計在進行,目標中心當然就是王位。<br /><br />  而天嘉土王目前的情形是,就算他知道對付他的行為從四面八方來,他也沒有辦法對付──他的生命只剩下三十多天。在三十多天之後,死亡來臨,人世間再多的榮華富貴,就和他完全沒有關連,就算他再捨不得放手,也非放不可。<br /><br />  而且他還有更大的困擾──他甚至於不能像普通人一樣的死亡,他的靈魂還不能離開他死亡之後的身體!<br /><br />  所以土王的那種無可奈何,是真正的無奈,其無奈程度,至於極點,只怕古今中外,再也沒有任何人比他更無奈了。<br /><br />  亮聲如果在場,看到天嘉土王這樣的神情,可能會不再說下去,然而其時他急於解釋,所以還在往下說:「據我們瞭解,危機來自各方面,很快就會發作,所以要有對付行動的話,越快越好,我們這裡行動起來比較快,而且行動會有效──所以請放心讓我們採取行動。」<br /><br />  亮聲說得越多,我心中越是疑惑,感到他隱瞞我們的事情,遠比我們想到的為多。<br /><br />  例如從他的話中,可以聽出勒曼醫院方面對土王國度的情勢很瞭解──那應該是和勒曼醫院完全沒有關係的事情,為什麼他們會如此注意?<br /><br />  而且亮聲已經很露骨的表示勒曼醫院方面對於探索那個山洞要單獨行動,為什麼排斥我?<br /><br />  這使我非常惱怒,我要立刻開口斥罵,可是在一旁的白素,用力拉了我一下,不讓我說話。我只好趁她還沒有進一步阻止我之前,發出了一連串的冷笑聲。<br /><br />  亮聲當然可以在我的冷笑聲中聽出我極度不滿,他連忙道:「為土王著想,請為土王著想,我們一定會用極妥善的方法進入山洞,只要在山洞中有所發現,就有可能改變土王目前的困境,自然能夠消除危機了。」<br /><br />  這東西越描越黑──他簡直就是在說如果我一定要參加的話,就只會壞事情!<br /><br />  這真是豈有此理之極!<br /><br />  白素非常堅決的不讓我說話,所以我們這裡有一個短暫時間的沉默。亮聲可能以為我們已經接受了他的解釋,再說話的時候,明顯有鬆了一口氣之感,他道:「在山洞中有所發現,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土王只管來勒曼醫院休息,一切讓我們來進行。」<br /><br />  白素打眼色,示意我對他的話表示同意。我心中非常不願意,可是知道白素要那樣,一定有她的道理,所以我哼了一聲,道:「好吧──」<br /><br />  這「好吧」兩字說來還有些不情不願,可是在說了之後,我立刻想到,白素要我表示同意,目的一定是要亮聲以為我不會插手,所以我必須做戲做全套,我接著道:「本來就沒有我的事情,由你們去進行,當然很好。」<br /><br />  亮聲居然會覺得不好意思,道:「我們進行的結果如何,會向你詳細報告。」<br /><br />  我的聲音也居然聽來十分愉快:「好極,好極!」<br /><br />  亮聲道:「好,那就請天嘉土王趕快到勒曼醫院來!」<br /><br />  和亮聲的通話,到此為止。<br /><br />  小郭首先道:「我看這外星人另有所圖!」<br /><br />  我望向白素,白素道:「是的,他們另有所圖,不過我們可以肯定,他們對土王沒有惡意,對我們也沒有惡意,我想他們最在意的還是思想儀。」<br /><br />  我哼了一聲:「他們想撇開我,沒有那麼容易!」<br /><br />  我以為白素一定會反對,誰知道白素立刻道:「當然沒有那麼容易,衛斯理豈有如此被人撇開之理──不過我們要商量一下,如何進行。」<br /><br />  我大樂,首先提出:「我先去,趕在他們前面,看他們有什麼辦法進山洞去。」<br /><br />  白素搖頭:「你確然要有行動,可是不應該到山洞去──」<br /><br />  她說到這裡,望向土王:「有一個更重要的地方要去,我認為有一件更重要的東西在那地方。」<br /><br />  我怔了一怔,一時之間不明白白素所說的是什麼東西和什麼地方,白素做了一個手勢,先比了一個長短和一團東西,然後作拿起那個東西之狀,人卻向後狼狽退出了幾步。<br /><br />  她這幾個動作一做,我就「啊」地一聲,立刻明白了她所指何事。不但是我,連處境如此困擾的天嘉土王,都忍不住笑了笑──雖然笑容很難看,可是敢說那是他知道身患絕症以來唯一的一次笑容。<br /><br />  白素的動作,是在說我們(我和白素,天嘉土王)以前在一起發生的一件事情。<br /><br />  事情是上次天嘉土王邀請我作為他通過天神考驗的助手。而作為助手,我可以進入只有土王才能進入的一個寶庫,去選擇一樣東西作為武器。<br /><br />  進入那寶庫,程序非常繁複,牽涉到許多密碼和動作,我在還沒有進入之前,以為那寶庫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寶貴的東西,可是進去之後一看,卻不禁失笑──那小小的一個空間之中,全是亂七八糟的東西,根本沒有任何價值。<br /><br />  其中只有一樣東西,看起來像是一柄大鐵錘,大小就如同白素剛才所比。當時我向它看了看,土王就將它拿了起來,交給我,道:「試試他的重量。」<br /><br />  當時土王雙手拿著這東西,東西看起來像是鐵錘,他又這樣說法,給人的直覺是:那東西一定沉重無比。<br /><br />  而我在其時,立刻聯想到的是,我曾經見過體積大小和重量完全不成比例的東西,那是「陰間三寶」之中的那只環和放環的那只盒子──小小的一隻環,重量竟然超過十公斤!<br /><br />  所以我以為那東西一定非常沉重,在接過它來的時候,用了很大的勁,準備承受重量。可是意料之外,那東西其輕無比──輕得一點份量都沒有。<br /><br />  所以我用的勁沒有下落,以至狼狽後退。<br /><br />  白素剛才就是在學我其時那種情景,當時天嘉土王看到他作弄我成功,樂得哈哈大笑──他一定是真正感到好笑,所以剛才才會又顯出了笑容。<br /><br />  後來天嘉土王告訴我,沒有人知道那是什麼東西,而他稱過,那東西的重量只有十分之一克!<br /><br />  那是無法令人相信的重量,彷彿地心吸力對那東西完全不起作用。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只是覺得非常好奇,所以就選擇了它作為武器。<br /><br />  後來進入山洞,除了偶然用那東西敲打洞壁和突然出現的牆之外,也根本沒有別的用處。而天嘉土王通過了考驗之後,出了山洞,我就將那東西還給了土王,仍然放入寶庫。<br /><br />  天嘉土王曾經問過我:這東西究竟是什麼?<br /><br />  我當然答不上來,不過有了在山洞中的經歷,知道山洞中有天神(外星人)的設施,那東西又可以肯定不屬於地球,所以可以將它和天神聯繫在一起。<br /><br />  天嘉土王雖然不滿意,也只好接受。<br /><br />  那東西和天神有關,白素這時候提起它來,當然也是因為這個緣故。<br /><br />  白素見我們知道她說的是什麼,就進一步解釋:「勒曼醫院的外星人,急於要到那山洞去,目的是由於洞中有天神留下來的設施。可是他們不知道天神另外有東西留下,我們先將這東西保留,可能會很有用──勒曼醫院顯然有事情瞞著我們,我們可以用這東西和他們討價還價。」<br /><br />  我大聲叫好,白素又道:「當然要土王同意,而且要他傳授你進入寶庫的方法。」<br /><br />  天嘉土王一直很用心在聽我們說話,這時候他神情有些猶豫──明顯是由於不知道應該完全站在勒曼醫院那一邊,還是完全站在我們這一邊。<br /><br />  他有這種猶豫,當然是心中還認為勒曼醫院本領比較高強,對他可能幫助更多的緣故。<br /><br />  我哼了一聲,道:「別忘記是勒曼醫院不能夠釋放你靈魂,你才來找我的!」<br /><br />  土王攤了攤手,苦笑:「我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還有什麼需要多考慮的──進入那寶庫的方法十分複雜,拿紙筆來,我詳細解釋給你聽。」<br /><br />  我曾經見過他進入寶庫,知道確然程序複雜,所以在他解說的時候,用心記憶,白素也在一邊看著,我看出她顯然也在用心聽,當然是為了和我一起行動,我很是興奮,握住了她的手。<br /><br />  天嘉土王說完,顯得很疲倦,不過他還是叮囑:「規定只有土王才能進入寶庫,你們在行動的時候千萬小心,不要讓守護寶庫的警衛發覺,不然──就會被當作對天神最大的不敬,要被長矛刺心而死!」<br /><br />  他警告的十分嚴重,我當然沒有放在心上──天神對他們來說,是絕對不能有絲毫違背的信仰,對我來說,只是早已離開地球的外星人而已,至於執行天神規定的那些警衛,當然更是容易對付。<br /><br />  後來和白素討論,「天神」何以對進入寶庫有那樣嚴厲的規定,目的當然是為了保護那個不知名的東西──這也就說明那東西的重要性。<br /><br />  天嘉土王閉上眼睛,喘了幾口氣,長歎一聲:「聽天由命吧!」<br /><br />  白素安慰他:「請相信,我們和勒曼醫院之間可能有些誤會,可是各方面都在盡力幫助你。而且你既然得到天神特別改造腦部的遺傳,天神總會保佑你的。」<br /><br />  土王眨著眼──雖然他受過西方高等教育,可是這時候白素最後的兩句話顯然起了極大的作用,他喃喃自語:「天神保佑,天神保佑!」<br /><br />  他在小郭的伴同之下離去──他在如今這樣的狀況之下,完全不能在他自己人面前露面,我們這些外人,反而成為它可以信任的依靠──這是很典型的一種地球人行為,相信外星人要費很大功夫研究,也不一定能夠完全瞭解。<br /><br />  小郭是陪著天嘉土王到勒曼醫院去的。<br /><br />  而我和白素也立刻採取行動,我們經過了化妝,裝扮成了當地土著──效果極好,混在當地人之中,不會有人認得出來。<br /><br />  在前往土王的國度途中,我和白素討論兩件事情。其一,是勒曼醫院方面,亮聲他們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其二,是「陰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以至我們無法和齊白以及李宣宣聯絡?<br /><br />  我們意識到,陰間如果發生變數,應該已經很久了,因為自從上次在土王那裡見過齊白之後,就一直沒有他的消息。<br /><br />  現在回想當時的情形,我覺得很難過,因為當時只感到齊白的行為太過分、太不堪,只感到厭惡。卻沒有很好的以朋友關心的立場去想一想他為什麼要這樣做。<br /><br />  我甚至於沒有注意到一個非常關鍵性的情形:齊白只是一個人出現,李宣宣為什麼沒有和他在一起?他們曾經說過,在經歷了這樣長期和可怕的分離之後,他們一步也不要再分開。然而那次卻只有齊白一個人,在向天嘉土王要求借靈魂。<br /><br />  只要略想一想,就可以得出結論:一定是李宣宣出了狀況,而且是非常嚴重的狀況,這才能解釋齊白何以不顧一切去哀求天嘉土王──只有為了李宣宣,他才可能這樣!<br /><br />  我竟然到現在這時候才想到了這一點!<br /><br />  對自己的責備,到了不能原諒的地步。而當年李宣宣的狀況如果嚴重和緊急,到了現在,事隔多年,會發生的不幸事情當然早已發生。<br /><br />  如果那種不幸會造成齊白和李宣宣又不能相聚,又要經歷生離死別,那對於齊白來說,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一種痛苦!<br /><br />  而在隔了那麼久之後,我們還企圖和齊白聯絡──就算齊白能夠接收到我們發出的訊息,他會肯回應我們嗎?<br /><br />  在他最需要朋友幫助的時候,我只是在一旁用鄙視他的眼光旁觀。雖然那時候我就算幫忙,天嘉土王仍然一定不肯借出靈魂,可是至少齊白知道我盡了朋友的責任。<br /><br />  我越想越覺得自己不對,連連長歎,白素在我身邊,也顯然想到同樣的事情,所以她只是望著我,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安慰我才好。<br /><br />  我一面歎氣,一面打自己的頭,別說白素不知道該說什麼,連我也不知道該對自己說什麼!<br /><br />  我心中的懊喪真是難以形容,我相信在這種情形下,我的腦部產生的訊號一定非常強烈,而且這時候我在飛機上,處於高空,對訊號傳送,沒有阻隔,所以才有接下來發生的事情。<br /><br />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十分值得好好記述,因為那是首次我和白素可以直接思想交流──也就是說,雙方完全不必通過語言(包括身體語言)、眼神──等等來瞭解對方的意思,而是直接由自己的腦部接受對方腦部發出的訊號。<br /><br />  這是一種神通──「兩心通」。<br /><br />  在有了第一次之後,我和白素努力,開始很生澀,漸漸成熟,終於可以隨心所欲──這是後話,表過不提。<br /><br />  卻說當時情形也相當複雜,並非我立刻和白素有了腦部訊息的直接交流,而是突然之間我「聽到了」有人在咬牙切齒的罵我:「衛斯理,你這個卑鄙小人!」<br /><br />  「聽到」並不是真正有聲音通過耳膜的震動而聽到,是腦部接收到訊號之後的聽見效果──這種情形我曾經經歷過許多次了,所以並不陌生。<br /><br />  而且我立刻可以聽出那是齊白在罵我!<br /><br />  剎那之間我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張大了口,不能有任何反應,而就在這時候,我又「聽到」白素的話,當時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我「聽到」白素的話,其狀況和「聽到」齊白的話一樣,都是通過腦部訊號接受而來。<br /><br />  白素顯然和我同時也接受到了齊白罵我的話──那並不奇怪,齊白在陰間經過改造,有能力使他人接受他腦部發出的訊號,然而白素回應齊白對我的責罵,應該只有齊白收到,怎麼連我也收到了她發出的訊號呢?<br /><br />  (這種情形,很類似電話功能中的「三人聯線」。)<br /><br />  我腦部也直接接收到了白素發出的訊號,這是多麼奇異又奇妙的現象!<br /><br />  我「聽到」白素在「說」的是:「不能單單怪衛斯理吧!」<br /><br />  我甚至於非常明顯的可以感覺到白素一貫的那種淡淡的語氣。<br /><br />  我望向白素,當時還不確切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發出了一連串問題,白素顯然也直接接收到了我的訊號,神情也同樣疑惑之極。<br /><br />  就在這時候,又聽到齊白哼了一聲,道:「真是沒有天理,反而便宜了你們這雙──」<br /><br />  他說到這裡,我和白素齊聲怒喝:「住口!」<br /><br />  估計就算我們不喝止,齊白自己也會住口的。接下來是一陣沉默──我和白素都需要消化一下目前的情形,而很快我們就知道,剛才發生的事情是:我和白素之間已經達到了腦部訊息直接交流的境界。<br /><br />  也就是:我和白素之間有了「兩心通」!<br /><br />  這種境界是許多修行者的夢想,我們以前雖然也曾經努力過,可是並沒有成功,我和白素之間在很多情形下,都可以心意相通,可是總需要有一些起碼的暗示,那並非腦部訊號的直接交流。<br /><br />  而現在我們非常明確的可以肯定:我們腦部訊號可以直接交流了!<br /><br />  我和白素都不知道何以忽然會有這樣的突破,這時候當然也無法去深究,齊白忽然「出現」,不能讓他溜走。<br /><br />  我立刻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br /><br />  齊白竟然沒有立刻回答,這時候我也不知道怎樣才好,看著白素,又四面張望──我知道剛才聽到齊白的聲音,只不過是腦部收到了他的訊號,他人在何處,我完全無法揣測,說不定根本是在另一個空間。<br /><br />  我希望齊白他突破空間的能力還在,雖然飛機的機艙中不是他突然現身的適當場合(太怪異了),可是我還是想他在面前出現。因為有太多的問題要問他了。<br /><br />  就算我對於腦部訊息直接交流的這種溝通方法不是很陌生,不過畢竟不熟悉,覺得還是面對面說話溝通比較好。<br /><br />  尤其是現在這種情形,齊白一停止發出訊號,我就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br /><br />  白素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她不是向我發出訊號,而是針對齊白,可是我也收到了她對齊白說的話,她在問齊白:「是不是宣宣姐有了意外?」<br /><br />  白素的問題比我剛才所問的直接而具體,齊白立刻有了反應,我們接受到的,竟然是他的一陣嗚咽聲──非常明顯,白素一問,就接觸到了問題的中心:果然是李宣宣出了意外!<br /><br />  也只有因為李宣宣出了意外,齊白才會如此失魂落魄,才會如此行為反常!<br /><br />  我和白素立刻傳遞出我們的震驚和關懷,那是出於真摯的感情,由於是腦部訊息直接交流,和通過語言表達可以假裝不同,所以齊白能夠完全明白我們的心意。<br /><br />  我們立刻「聽到」齊白剛才是在哽咽,突然索性變成了嚎啕大哭!<br /><br />  這場痛哭,他一定壓抑了很久,所以大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我好幾次想要喝停他,都被白素制止。<br /><br />  於是我們足足聽他哭了將近十分鐘──這種「他心通」在地球人之間來說,是何等難得的經歷,何況我們還是三個人之間在互相進行,更是難得之極,我甚至於懷疑在人類歷史上這是不是第一次。可是這樣寶貴的經歷,卻用來聽齊白的痛哭,真是浪費至於極點!<br /><br />  等到他哭聲稍停,變成了抽噎,白素才道:「宣宣不會死,只要人不死,就沒有大不了!」<br /><br />  我補充:「就算人死了,也沒有什麼──死了,可以再活回來!」<br /><br />  我們是在用最實在的話告訴齊白,說明他不必傷心的道理。可是齊白竟然發怒,回應道:「衛斯理別放屁!宣宣怎麼會死!什麼叫做『就算死了也沒有什麼』,真正豈有此理!」<br /><br />  我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回罵他:「既然不會死,你他媽的哭得那麼傷心幹嗎?要是令堂令尊有意外,閣下也如此傷心,那就二十四孝的故事要加多一個了!」<br /><br />  齊白的反應不倫不類,令人啼笑皆非,他竟然長歎一聲:「英雄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啊!」<br /><br />  我自然而然將一句粗話化為訊號傳送出去,惹來身邊白素的老大白眼。<br /><br />  我再表達我的不滿:「有事請找朋友幫忙,天經地義,像你那樣鬼頭鬼腦,什麼都不對朋友說,活該自己吃苦!」<br /><br />  齊白惱怒:「對你說,有用嗎?」<br /><br />  我也生氣:「你不說,怎麼知道一定沒有用!」<br /><br />  齊白負氣道:「好,我說,看是有用還是沒有用──我需要向天嘉土王借他的靈魂一用,你能幫我什麼?」<br /><br />  我不禁為之氣結,說來說去,他還是要向天嘉土王借靈魂!<br /><br />  而對於發生了什麼事情,李宣宣怎麼樣了,借了土王的靈魂又有什麼用處,他卻不說。<br /><br />  而其實,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他要將一切告訴我們,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他不必「從頭說起」,只要將有關事情的一切,化為訊號傳送過來就可以。我們接收到了訊號,就可以在瞬息之間,知道一切事情的經過。<br /><br />  可是他卻不那樣做!<br /><br />  白素好耐性,回答他:「現在情況不是你要向天嘉土王借靈魂,而是天嘉土王上天下地在找你,要將靈魂借給你!」<br /><br />  在我腦部收到齊白發出的大量詢問訊號的同時,我已經將有關天嘉土王的一切資料迅速的組織了一下,同時發向齊白。<br /><br />  (請相信,人腦在記憶之中尋找資料,其速度並不比告訴電腦慢,人人都可以有能力通過腦部活動,將記憶中的資料很快找尋出來,只不過不是人人都能夠將找到的資料化為訊號發出去而已。)<br /><br />  (再請相信,人人能夠將腦部活動化為訊號發出去,被他人接受的時刻,總有一天會來到的。)<br /><br />  (似乎很難相信?)<br /><br />  (是的,很難相信,其難以相信的程度,和要亞歷山大大帝相信如今大家都在使用的電腦功能一樣。)<br /><br />  (要相信!)<br /><br />  齊白的反應是一連串的「啊啊」聲,然後是相當長時間的沉默,顯然有關天嘉土王靈魂的狀況,完全出乎齊白的意料之外,他無法很快的消化這些資料。<br /><br />  假設李宣宣有了意外,為了救她,齊白必須借助天嘉土王的靈魂。而現在他知道了土王的靈魂不能離開身體,而他顯然又沒有能力可以改變這種狀況──如果他有這種能力,他一定立刻表示了。那說明他無法向土王借靈魂,他感到了沒有希望,所以才有這樣的沉默。<br /><br />  過了至少十分鐘,才收到齊白軟弱的訊號:「現在,能夠怎麼辦?」</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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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怪東西



  我還想告訴他,山洞口有許多大石塊堵著,要搬開這些大石,也要勞師動眾。可是我還沒開口,亮聲就有些急不及待,道:「我們會應付祭師,我們這就去進行。」

  雖然不是面對面,可是這一次不但我和白素,連小郭和天嘉土王都覺得亮聲太著急了。而且他的態度,明顯地表示他們會自己去進行──從我們這裡得到了資料,可是卻並沒有和我們合作採取行動的意思。

  這種行為雖然在人類行為中非常常見,可是在我的經驗之中,很少和外星人交往會發生這種事情,尤其是和勒曼醫院的交往,除了開始的時候雙方處於敵對地位之外,一直都能開誠佈公,合作很是愉快。

  一時之間我們四人都感到事情有些古怪,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亮聲方面好像也在這時候感到他們的做法不對,會引起我們的不快,所以亮聲開始解釋:「土王長久沒有露面,政治局面和權力支配開始出現紊亂──」

  土王一聽,就十分惱怒,可是也無可奈何之極。

  算起來,天嘉土王在勒曼醫院,超過三個月。離開了勒曼醫院之後,為了隱瞞病情,又不能露面──他如今這種情形,一出現就人人可知他不久人世。

  在那種王權至上的地方,土王長久不出現,表面上看起來很平靜,可是暗中風起雲湧,不知道有多少陰謀詭計在進行,目標中心當然就是王位。

  而天嘉土王目前的情形是,就算他知道對付他的行為從四面八方來,他也沒有辦法對付──他的生命只剩下三十多天。在三十多天之後,死亡來臨,人世間再多的榮華富貴,就和他完全沒有關連,就算他再捨不得放手,也非放不可。

  而且他還有更大的困擾──他甚至於不能像普通人一樣的死亡,他的靈魂還不能離開他死亡之後的身體!

  所以土王的那種無可奈何,是真正的無奈,其無奈程度,至於極點,只怕古今中外,再也沒有任何人比他更無奈了。

  亮聲如果在場,看到天嘉土王這樣的神情,可能會不再說下去,然而其時他急於解釋,所以還在往下說:「據我們瞭解,危機來自各方面,很快就會發作,所以要有對付行動的話,越快越好,我們這裡行動起來比較快,而且行動會有效──所以請放心讓我們採取行動。」

  亮聲說得越多,我心中越是疑惑,感到他隱瞞我們的事情,遠比我們想到的為多。

  例如從他的話中,可以聽出勒曼醫院方面對土王國度的情勢很瞭解──那應該是和勒曼醫院完全沒有關係的事情,為什麼他們會如此注意?

  而且亮聲已經很露骨的表示勒曼醫院方面對於探索那個山洞要單獨行動,為什麼排斥我?

  這使我非常惱怒,我要立刻開口斥罵,可是在一旁的白素,用力拉了我一下,不讓我說話。我只好趁她還沒有進一步阻止我之前,發出了一連串的冷笑聲。

  亮聲當然可以在我的冷笑聲中聽出我極度不滿,他連忙道:「為土王著想,請為土王著想,我們一定會用極妥善的方法進入山洞,只要在山洞中有所發現,就有可能改變土王目前的困境,自然能夠消除危機了。」

  這東西越描越黑──他簡直就是在說如果我一定要參加的話,就只會壞事情!

  這真是豈有此理之極!

  白素非常堅決的不讓我說話,所以我們這裡有一個短暫時間的沉默。亮聲可能以為我們已經接受了他的解釋,再說話的時候,明顯有鬆了一口氣之感,他道:「在山洞中有所發現,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土王只管來勒曼醫院休息,一切讓我們來進行。」

  白素打眼色,示意我對他的話表示同意。我心中非常不願意,可是知道白素要那樣,一定有她的道理,所以我哼了一聲,道:「好吧──」

  這「好吧」兩字說來還有些不情不願,可是在說了之後,我立刻想到,白素要我表示同意,目的一定是要亮聲以為我不會插手,所以我必須做戲做全套,我接著道:「本來就沒有我的事情,由你們去進行,當然很好。」

  亮聲居然會覺得不好意思,道:「我們進行的結果如何,會向你詳細報告。」

  我的聲音也居然聽來十分愉快:「好極,好極!」

  亮聲道:「好,那就請天嘉土王趕快到勒曼醫院來!」

  和亮聲的通話,到此為止。

  小郭首先道:「我看這外星人另有所圖!」

  我望向白素,白素道:「是的,他們另有所圖,不過我們可以肯定,他們對土王沒有惡意,對我們也沒有惡意,我想他們最在意的還是思想儀。」

  我哼了一聲:「他們想撇開我,沒有那麼容易!」

  我以為白素一定會反對,誰知道白素立刻道:「當然沒有那麼容易,衛斯理豈有如此被人撇開之理──不過我們要商量一下,如何進行。」

  我大樂,首先提出:「我先去,趕在他們前面,看他們有什麼辦法進山洞去。」

  白素搖頭:「你確然要有行動,可是不應該到山洞去──」

  她說到這裡,望向土王:「有一個更重要的地方要去,我認為有一件更重要的東西在那地方。」

  我怔了一怔,一時之間不明白白素所說的是什麼東西和什麼地方,白素做了一個手勢,先比了一個長短和一團東西,然後作拿起那個東西之狀,人卻向後狼狽退出了幾步。

  她這幾個動作一做,我就「啊」地一聲,立刻明白了她所指何事。不但是我,連處境如此困擾的天嘉土王,都忍不住笑了笑──雖然笑容很難看,可是敢說那是他知道身患絕症以來唯一的一次笑容。

  白素的動作,是在說我們(我和白素,天嘉土王)以前在一起發生的一件事情。

  事情是上次天嘉土王邀請我作為他通過天神考驗的助手。而作為助手,我可以進入只有土王才能進入的一個寶庫,去選擇一樣東西作為武器。

  進入那寶庫,程序非常繁複,牽涉到許多密碼和動作,我在還沒有進入之前,以為那寶庫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寶貴的東西,可是進去之後一看,卻不禁失笑──那小小的一個空間之中,全是亂七八糟的東西,根本沒有任何價值。

  其中只有一樣東西,看起來像是一柄大鐵錘,大小就如同白素剛才所比。當時我向它看了看,土王就將它拿了起來,交給我,道:「試試他的重量。」

  當時土王雙手拿著這東西,東西看起來像是鐵錘,他又這樣說法,給人的直覺是:那東西一定沉重無比。

  而我在其時,立刻聯想到的是,我曾經見過體積大小和重量完全不成比例的東西,那是「陰間三寶」之中的那只環和放環的那只盒子──小小的一隻環,重量竟然超過十公斤!

  所以我以為那東西一定非常沉重,在接過它來的時候,用了很大的勁,準備承受重量。可是意料之外,那東西其輕無比──輕得一點份量都沒有。

  所以我用的勁沒有下落,以至狼狽後退。

  白素剛才就是在學我其時那種情景,當時天嘉土王看到他作弄我成功,樂得哈哈大笑──他一定是真正感到好笑,所以剛才才會又顯出了笑容。

  後來天嘉土王告訴我,沒有人知道那是什麼東西,而他稱過,那東西的重量只有十分之一克!

  那是無法令人相信的重量,彷彿地心吸力對那東西完全不起作用。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只是覺得非常好奇,所以就選擇了它作為武器。

  後來進入山洞,除了偶然用那東西敲打洞壁和突然出現的牆之外,也根本沒有別的用處。而天嘉土王通過了考驗之後,出了山洞,我就將那東西還給了土王,仍然放入寶庫。

  天嘉土王曾經問過我:這東西究竟是什麼?

  我當然答不上來,不過有了在山洞中的經歷,知道山洞中有天神(外星人)的設施,那東西又可以肯定不屬於地球,所以可以將它和天神聯繫在一起。

  天嘉土王雖然不滿意,也只好接受。

  那東西和天神有關,白素這時候提起它來,當然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白素見我們知道她說的是什麼,就進一步解釋:「勒曼醫院的外星人,急於要到那山洞去,目的是由於洞中有天神留下來的設施。可是他們不知道天神另外有東西留下,我們先將這東西保留,可能會很有用──勒曼醫院顯然有事情瞞著我們,我們可以用這東西和他們討價還價。」

  我大聲叫好,白素又道:「當然要土王同意,而且要他傳授你進入寶庫的方法。」

  天嘉土王一直很用心在聽我們說話,這時候他神情有些猶豫──明顯是由於不知道應該完全站在勒曼醫院那一邊,還是完全站在我們這一邊。

  他有這種猶豫,當然是心中還認為勒曼醫院本領比較高強,對他可能幫助更多的緣故。

  我哼了一聲,道:「別忘記是勒曼醫院不能夠釋放你靈魂,你才來找我的!」

  土王攤了攤手,苦笑:「我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還有什麼需要多考慮的──進入那寶庫的方法十分複雜,拿紙筆來,我詳細解釋給你聽。」

  我曾經見過他進入寶庫,知道確然程序複雜,所以在他解說的時候,用心記憶,白素也在一邊看著,我看出她顯然也在用心聽,當然是為了和我一起行動,我很是興奮,握住了她的手。

  天嘉土王說完,顯得很疲倦,不過他還是叮囑:「規定只有土王才能進入寶庫,你們在行動的時候千萬小心,不要讓守護寶庫的警衛發覺,不然──就會被當作對天神最大的不敬,要被長矛刺心而死!」

  他警告的十分嚴重,我當然沒有放在心上──天神對他們來說,是絕對不能有絲毫違背的信仰,對我來說,只是早已離開地球的外星人而已,至於執行天神規定的那些警衛,當然更是容易對付。

  後來和白素討論,「天神」何以對進入寶庫有那樣嚴厲的規定,目的當然是為了保護那個不知名的東西──這也就說明那東西的重要性。

  天嘉土王閉上眼睛,喘了幾口氣,長歎一聲:「聽天由命吧!」

  白素安慰他:「請相信,我們和勒曼醫院之間可能有些誤會,可是各方面都在盡力幫助你。而且你既然得到天神特別改造腦部的遺傳,天神總會保佑你的。」

  土王眨著眼──雖然他受過西方高等教育,可是這時候白素最後的兩句話顯然起了極大的作用,他喃喃自語:「天神保佑,天神保佑!」

  他在小郭的伴同之下離去──他在如今這樣的狀況之下,完全不能在他自己人面前露面,我們這些外人,反而成為它可以信任的依靠──這是很典型的一種地球人行為,相信外星人要費很大功夫研究,也不一定能夠完全瞭解。

  小郭是陪著天嘉土王到勒曼醫院去的。

  而我和白素也立刻採取行動,我們經過了化妝,裝扮成了當地土著──效果極好,混在當地人之中,不會有人認得出來。

  在前往土王的國度途中,我和白素討論兩件事情。其一,是勒曼醫院方面,亮聲他們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其二,是「陰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以至我們無法和齊白以及李宣宣聯絡?

  我們意識到,陰間如果發生變數,應該已經很久了,因為自從上次在土王那裡見過齊白之後,就一直沒有他的消息。

  現在回想當時的情形,我覺得很難過,因為當時只感到齊白的行為太過分、太不堪,只感到厭惡。卻沒有很好的以朋友關心的立場去想一想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甚至於沒有注意到一個非常關鍵性的情形:齊白只是一個人出現,李宣宣為什麼沒有和他在一起?他們曾經說過,在經歷了這樣長期和可怕的分離之後,他們一步也不要再分開。然而那次卻只有齊白一個人,在向天嘉土王要求借靈魂。

  只要略想一想,就可以得出結論:一定是李宣宣出了狀況,而且是非常嚴重的狀況,這才能解釋齊白何以不顧一切去哀求天嘉土王──只有為了李宣宣,他才可能這樣!

  我竟然到現在這時候才想到了這一點!

  對自己的責備,到了不能原諒的地步。而當年李宣宣的狀況如果嚴重和緊急,到了現在,事隔多年,會發生的不幸事情當然早已發生。

  如果那種不幸會造成齊白和李宣宣又不能相聚,又要經歷生離死別,那對於齊白來說,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一種痛苦!

  而在隔了那麼久之後,我們還企圖和齊白聯絡──就算齊白能夠接收到我們發出的訊息,他會肯回應我們嗎?

  在他最需要朋友幫助的時候,我只是在一旁用鄙視他的眼光旁觀。雖然那時候我就算幫忙,天嘉土王仍然一定不肯借出靈魂,可是至少齊白知道我盡了朋友的責任。

  我越想越覺得自己不對,連連長歎,白素在我身邊,也顯然想到同樣的事情,所以她只是望著我,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安慰我才好。

  我一面歎氣,一面打自己的頭,別說白素不知道該說什麼,連我也不知道該對自己說什麼!

  我心中的懊喪真是難以形容,我相信在這種情形下,我的腦部產生的訊號一定非常強烈,而且這時候我在飛機上,處於高空,對訊號傳送,沒有阻隔,所以才有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十分值得好好記述,因為那是首次我和白素可以直接思想交流──也就是說,雙方完全不必通過語言(包括身體語言)、眼神──等等來瞭解對方的意思,而是直接由自己的腦部接受對方腦部發出的訊號。

  這是一種神通──「兩心通」。

  在有了第一次之後,我和白素努力,開始很生澀,漸漸成熟,終於可以隨心所欲──這是後話,表過不提。

  卻說當時情形也相當複雜,並非我立刻和白素有了腦部訊息的直接交流,而是突然之間我「聽到了」有人在咬牙切齒的罵我:「衛斯理,你這個卑鄙小人!」

  「聽到」並不是真正有聲音通過耳膜的震動而聽到,是腦部接收到訊號之後的聽見效果──這種情形我曾經經歷過許多次了,所以並不陌生。

  而且我立刻可以聽出那是齊白在罵我!

  剎那之間我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張大了口,不能有任何反應,而就在這時候,我又「聽到」白素的話,當時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我「聽到」白素的話,其狀況和「聽到」齊白的話一樣,都是通過腦部訊號接受而來。

  白素顯然和我同時也接受到了齊白罵我的話──那並不奇怪,齊白在陰間經過改造,有能力使他人接受他腦部發出的訊號,然而白素回應齊白對我的責罵,應該只有齊白收到,怎麼連我也收到了她發出的訊號呢?

  (這種情形,很類似電話功能中的「三人聯線」。)

  我腦部也直接接收到了白素發出的訊號,這是多麼奇異又奇妙的現象!

  我「聽到」白素在「說」的是:「不能單單怪衛斯理吧!」

  我甚至於非常明顯的可以感覺到白素一貫的那種淡淡的語氣。

  我望向白素,當時還不確切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發出了一連串問題,白素顯然也直接接收到了我的訊號,神情也同樣疑惑之極。

  就在這時候,又聽到齊白哼了一聲,道:「真是沒有天理,反而便宜了你們這雙──」

  他說到這裡,我和白素齊聲怒喝:「住口!」

  估計就算我們不喝止,齊白自己也會住口的。接下來是一陣沉默──我和白素都需要消化一下目前的情形,而很快我們就知道,剛才發生的事情是:我和白素之間已經達到了腦部訊息直接交流的境界。

  也就是:我和白素之間有了「兩心通」!

  這種境界是許多修行者的夢想,我們以前雖然也曾經努力過,可是並沒有成功,我和白素之間在很多情形下,都可以心意相通,可是總需要有一些起碼的暗示,那並非腦部訊號的直接交流。

  而現在我們非常明確的可以肯定:我們腦部訊號可以直接交流了!

  我和白素都不知道何以忽然會有這樣的突破,這時候當然也無法去深究,齊白忽然「出現」,不能讓他溜走。

  我立刻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齊白竟然沒有立刻回答,這時候我也不知道怎樣才好,看著白素,又四面張望──我知道剛才聽到齊白的聲音,只不過是腦部收到了他的訊號,他人在何處,我完全無法揣測,說不定根本是在另一個空間。

  我希望齊白他突破空間的能力還在,雖然飛機的機艙中不是他突然現身的適當場合(太怪異了),可是我還是想他在面前出現。因為有太多的問題要問他了。

  就算我對於腦部訊息直接交流的這種溝通方法不是很陌生,不過畢竟不熟悉,覺得還是面對面說話溝通比較好。

  尤其是現在這種情形,齊白一停止發出訊號,我就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白素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她不是向我發出訊號,而是針對齊白,可是我也收到了她對齊白說的話,她在問齊白:「是不是宣宣姐有了意外?」

  白素的問題比我剛才所問的直接而具體,齊白立刻有了反應,我們接受到的,竟然是他的一陣嗚咽聲──非常明顯,白素一問,就接觸到了問題的中心:果然是李宣宣出了意外!

  也只有因為李宣宣出了意外,齊白才會如此失魂落魄,才會如此行為反常!

  我和白素立刻傳遞出我們的震驚和關懷,那是出於真摯的感情,由於是腦部訊息直接交流,和通過語言表達可以假裝不同,所以齊白能夠完全明白我們的心意。

  我們立刻「聽到」齊白剛才是在哽咽,突然索性變成了嚎啕大哭!

  這場痛哭,他一定壓抑了很久,所以大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我好幾次想要喝停他,都被白素制止。

  於是我們足足聽他哭了將近十分鐘──這種「他心通」在地球人之間來說,是何等難得的經歷,何況我們還是三個人之間在互相進行,更是難得之極,我甚至於懷疑在人類歷史上這是不是第一次。可是這樣寶貴的經歷,卻用來聽齊白的痛哭,真是浪費至於極點!

  等到他哭聲稍停,變成了抽噎,白素才道:「宣宣不會死,只要人不死,就沒有大不了!」

  我補充:「就算人死了,也沒有什麼──死了,可以再活回來!」

  我們是在用最實在的話告訴齊白,說明他不必傷心的道理。可是齊白竟然發怒,回應道:「衛斯理別放屁!宣宣怎麼會死!什麼叫做『就算死了也沒有什麼』,真正豈有此理!」

  我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回罵他:「既然不會死,你他媽的哭得那麼傷心幹嗎?要是令堂令尊有意外,閣下也如此傷心,那就二十四孝的故事要加多一個了!」

  齊白的反應不倫不類,令人啼笑皆非,他竟然長歎一聲:「英雄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啊!」

  我自然而然將一句粗話化為訊號傳送出去,惹來身邊白素的老大白眼。

  我再表達我的不滿:「有事請找朋友幫忙,天經地義,像你那樣鬼頭鬼腦,什麼都不對朋友說,活該自己吃苦!」

  齊白惱怒:「對你說,有用嗎?」

  我也生氣:「你不說,怎麼知道一定沒有用!」

  齊白負氣道:「好,我說,看是有用還是沒有用──我需要向天嘉土王借他的靈魂一用,你能幫我什麼?」

  我不禁為之氣結,說來說去,他還是要向天嘉土王借靈魂!

  而對於發生了什麼事情,李宣宣怎麼樣了,借了土王的靈魂又有什麼用處,他卻不說。

  而其實,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他要將一切告訴我們,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他不必「從頭說起」,只要將有關事情的一切,化為訊號傳送過來就可以。我們接收到了訊號,就可以在瞬息之間,知道一切事情的經過。

  可是他卻不那樣做!

  白素好耐性,回答他:「現在情況不是你要向天嘉土王借靈魂,而是天嘉土王上天下地在找你,要將靈魂借給你!」

  在我腦部收到齊白發出的大量詢問訊號的同時,我已經將有關天嘉土王的一切資料迅速的組織了一下,同時發向齊白。

  (請相信,人腦在記憶之中尋找資料,其速度並不比告訴電腦慢,人人都可以有能力通過腦部活動,將記憶中的資料很快找尋出來,只不過不是人人都能夠將找到的資料化為訊號發出去而已。)

  (再請相信,人人能夠將腦部活動化為訊號發出去,被他人接受的時刻,總有一天會來到的。)

  (似乎很難相信?)

  (是的,很難相信,其難以相信的程度,和要亞歷山大大帝相信如今大家都在使用的電腦功能一樣。)

  (要相信!)

  齊白的反應是一連串的「啊啊」聲,然後是相當長時間的沉默,顯然有關天嘉土王靈魂的狀況,完全出乎齊白的意料之外,他無法很快的消化這些資料。

  假設李宣宣有了意外,為了救她,齊白必須借助天嘉土王的靈魂。而現在他知道了土王的靈魂不能離開身體,而他顯然又沒有能力可以改變這種狀況──如果他有這種能力,他一定立刻表示了。那說明他無法向土王借靈魂,他感到了沒有希望,所以才有這樣的沉默。

  過了至少十分鐘,才收到齊白軟弱的訊號:「現在,能夠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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