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五章</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五章</h3><br /><br />  沒有人回答,年輕人一面俯身除去黏在褲腳上的攝衣,一面又連問了幾聲,最後一聲,簡直是大聲叫了出來的,可是,仍然沒有回答。<br /><br />  這時,晚霞的一切色彩,都已經迅速地消失了,暮色自四面八方壓了下來。<br /><br />  在走進鐵門的那一剎那,年輕人就有一個感覺,這屋子是根本沒有人住的,現在,這種感覺,更加強烈。可是他的的確確記得是這個地址,而且,當他走到石階前的時候,他至少可以肯定,在他來到之前,一定有人來過,因為在那條小路上,有不少野草,分明是才被人踐踏過的。<br /><br />  得不到回答,他只好走上石階,到了窗戶之前,又伸手敲了兩下,然後,伸手推開了窗戶,在暮色朦朧中,看到了那屋子的大廳中的情形。<br /><br />  一看到大廳中的情形,年輕人就不禁吸了一口氣,大廳中的一切陳設,全是典型中國式的。<br /><br />  那種典型的中國式的陳設,引起年輕人一種遙遠的回憶。他的童年,就是在一幢那樣的屋子中度過的,他世代當大官的祖先,留下了這樣的大屋,他記得自己怎樣爬在又硬又大的紅木椅子上,用刀去刮鑲在椅上的大理石,想看看那天然像人一樣的花紋,被刮深了之後是甚麼樣子。<br /><br />  他也曾躲在那巨大的八仙桌下生悶氣,直到沉沉睡去,他也曾呆呆地站在那種比人還高的自鳴鐘前望著鐘擺,奇怪它何以能不停地擺動。<br /><br />  年輕人慢慢向前走著,他的腳步很輕,而屋內比外面更靜,所以,那座巨大的自鳴鐘,所發出來的「滴答」聲,聽來也格外響亮。<br /><br />  年輕人走了七八步,抬頭看看掛在中堂正中的一幅大畫,那是一幅巨大的鷹,在昏暗中,看來展翅欲飛。年輕人並不期望這樣的屋子中會有電燈,是以他只是站在黑暗中,大聲道:「有人麼?」<br /><br />  他的聲音,只引來一陣空洞而短促的回音,年輕人皺了皺眉,轉到樓梯口,抬頭向上望去,樓梯上更黑,可是年輕人立時看到,在樓上,有一個人,手扶在樓梯的扶手上,看他那種姿勢,像是想下樓來,但卻又無法決定是不是該下樓來一樣。<br /><br />  一看到有人,年輕人不禁怔了一怔。他以為屋子中一定是沒有人的了,而如今,屋中有人,他卻這樣自說自話闖了進來,那多少令得他有點不好意思。他忙道:「對不起,我在外面時──」<br /><br />  他想解釋一下,他在外面時,已經大聲請問過好多次了,可是他的話還未曾講完,就聽到了一下極其微弱的呻吟聲。<br /><br />  那一下呻吟聲,在黑暗中聽來,簡直令人悚然,年輕人立時知道事情不對了,他向樓梯上竄了上去,或許是由於他向上竄去的時候,震動了樓梯,那個人的身子,突然往前一衝,向前直仆了下來。<br /><br />  但年輕人在那一剎間,也已來到了那人的身前,恰好將他扶住,他看不清那人是甚麼樣子,但是卻可以感到,那是一個女人。<br /><br />  他扶住了那女人,那女人發出了一下極其微弱的呻吟聲,接著,就以低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道:「我……不會說的,我甚麼也不會說的!」<br /><br />  年輕人扶著那女人,走了幾步,一腳踢開了一扇門,扶著那女人進去,將那女人放在床上,天色已十分黑,年輕人先燃著了打火機。<br /><br />  當年輕人打著了打火機之後,他就看到,屋中是有電燈的,他立時找到了電燈開關,亮著了電燈,而當電燈一亮,他轉過頭去時,不禁呆住了。<br /><br />  那女人半躺在床上,雙眼睜得極大,誰都可以一眼看得出來,那女人死了。<br /><br />  而且,誰也可以看得出來,那女人是怎麼死的,她身上的衣服,全都碎成一片一片,而露在外面的肌膚,都又青又腫,她是在遭到了極其殘酷的毒打後致死的。<br /><br />  年輕人只覺得血向上湧,他完全可以看得出,那女人是被一種軟棍子打傷的,只有毒打的專家,才用那種棍子打人,令年輕人憤怒得不可言狀的是,那女人的右手,緊緊地握著一件東西,在她的指縫中,可以看到,她手中緊捏著的,是一片湖藍色的輕紗。<br /><br />  而奧麗卡公主所穿的衣服,正是湖藍色的輕紗。<br /><br />  年輕人雙手緊握著拳,不由自主,大叫了一聲,轉身衝出了屋子,衝下樓梯,衝過花圍,衝到了他車子中。<br /><br />  然後,他以極高的速度,駛回市區,他的耳際,一直在嗡嗡作響,他眼前所看到的,只是那女人慘死的樣子,而他的心中,也只想到一個人──奧麗卡。<br /><br />  年輕人在那家酒店的門口,急剎車,停下了車,打開車門,不理會酒店職員的叫嚷,推開了兩個人,就走進了酒店大堂,在電梯門口,他又粗暴地將另外一個人推開,跨進了電梯。<br /><br />  電梯升上,停下,年輕人走了出來,他直來到一扇門前,用手握住了門柄,旋轉著,他全部氣力,都集中在門柄上,門雖然鎖著,可是也給他轉得發出一陣「格格」的聲響來,幾乎整柄鎖都要給他拆了下來。<br /><br />  接著,他聽到門內傳來奧麗卡的聲音,道:「怎麼啦,甚麼人?」<br /><br />  門立時打了開來,年輕人閃身擠進去,奧麗卡望著他,一臉錯愕,還未曾來得及開口,年輕人的手已經揚了起來,重重一個耳光,打在奧麗卡的臉上,奧麗卡發出了一下憤怒的悶哼聲,身子向後連退了三步,跌倒在一張沙發上,可是她立時跳了起來,順手抓起了她的手袋,將手袋翻轉,手袋中的東西,全露了出來,她立時抓住了其中的一根十寸長的軟棍,向年輕人狠狠撲了過來。<br /><br />  年輕人不等她撲向前,就逼向前去,一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揚手又是一個耳光,打得奧麗卡又向前直跌了出去,跌在地上。<br /><br />  奧麗卡在向前跌出之際,年輕人已順手將那根短棍,奪了過來,他額上青筋綻起,在他的一生之中,好像還未曾如此憤怒過,那個死在古老大屋中的女人,他根本不認識,而年輕人也很難解釋他這時何以如此憤怒的原因,或許是為了他才享受過奧麗卡溫柔的一面,對這一面充滿了希望,但是又立即看到了奧麗卡殘酷醜惡的一面之故,所以他才變得完全不能控制自己。<br /><br />  當他握著短棍,向奧麗卡走過去的時候,奧麗卡現出極其駭然的神情,一面迅速站了起來,一面尖聲大叫道:「你瘋了?」<br /><br />  她叫著,順手拿起一隻大水壺,向著年輕人,疾拋了過來。<br /><br />  年輕人一揚手,短棍打在水壺上,水壺破裂,壺中的冰水,淋得年輕人一頭一臉,年輕人被冰水兜頭一淋,陡地停了下來。<br /><br />  雖然他還是一樣發怒,但是他至少已從剛才那種激動得幾乎瘋狂的情形之中,醒了過來。<br /><br />  他手中握著短棍,盯著奧麗卡,奧麗卡站在他的面前,也惡狠狠地盯著他。奧麗卡的半邊俏臉,又紅又腫,可是看她的情形,憤怒使她忘記了疼痛。<br /><br />  接著,奧麗卡就以一種極尖厲的聲音叫道:「我叫你死,叫你慢慢地死!」<br /><br />  年輕人用力拋出了手中的短棍,冷笑著,鐵青著臉,道:「就像你打死那屋子裏的那個女人一樣?你究竟想得到甚麼?又在玩甚麼把戲?」<br /><br />  奧麗卡陡地一怔,伸手掩住了被重重摑過的臉頰,像是一時之間,不知該說甚麼才好,但是她立時道:「你這頭老鼠,你一直在跟蹤我?」<br /><br />  年輕人冷笑道:「不錯,我知道你絕不會不生事的!」<br /><br />  奧麗卡陡地轉過身去,年輕人也待轉過身去,可是剎那間,他呆住了。<br /><br />  他看到奧麗卡的肩頭在抽動著,而且,他還聽到了奧麗卡的啜泣聲。<br /><br />  奧麗卡在哭!<br /><br />  這實在是令人難以相信的,奧麗卡絕不是一個會哭的女人,但奧麗卡當然不是全然不會哭的人,只要在極端傷心的情形下,她感到需要哭的時候,她自然一樣會哭。<br /><br />  這實在是出乎年輕人意料之外的事,年輕人站著不動,奧麗卡也一直哭著。<br /><br />  足足僵持了五、六分鐘之久,奧麗卡的哭聲,才漸漸止了,她挺了挺身子,向前走去,來到了臥室的門口,停了一停,道:「我本來不必向你解釋,但是你一定要明白,我沒有殺人,在我到那屋子的時候,那女人已經受了重傷,快死了!」<br /><br />  年輕人的口角,向上翹了翹,他當然不相信奧麗卡的話,那女人手中的湖藍色輕紗,奧麗卡手袋中的短棍,這一切,全證明了奧麗卡是兇手。不過他望著奧麗卡挺直的背影,心中也不免起了一絲懷疑:奧麗卡如果殺了人,她絕不會否認,如果她連殺了一個普通的女人都要否認的話,那麼,她就不是一個要建立自己王國的奧麗卡公主了。<br /><br />  那麼,是不是表示奧麗卡真的沒有對那個女人下毒手呢?如果下毒手的不是奧麗卡,那麼又是甚麼人?這一連串的事情,又有著甚麼樣錯綜複雜的內幕和聯繫?<br /><br />  年輕人的心中很亂,他還想說幾句話,可是甚麼也說不出來。<br /><br />  奧麗卡已推開了臥室門,當她推開臥室門之後,她並沒有立時走進去,而是停了一停,然後又聽得她道:「剛才的一切,你一定要償還,我不會放過你的!」<br /><br />  她說完了這句話,一步跨了進去,接著「砰」地一聲,臥室的門,已重重關上。<br /><br />  年輕人站著,漸漸冷靜下來,他開始感到,自己可能做錯甚麼了,他挾著極大的怒意而來,怒意是由於看到了在那屋中被殘酷毆打致死的那個女人而產生的,他以為那是奧麗卡下的毒手,但,如果不是呢?<br /><br />  年輕人苦笑了一下,他並不是一個喜歡後悔的人,因為不論做錯了甚麼,後悔並沒有用處,問題是在於做錯了事之後,所引起的後果,應該如何應付。<br /><br />  年輕人還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甚麼事,但是他卻知道,他已經介入了那件事中,他還不知道那是件甚麼事,只知道和那件事有關的幾個人:朱豐,朱豐的繼承人(可能就是死在古屋中的那女人),那個希特勒,奧麗卡,甚至土耳其皇,全和這件事有關,然後,再加上他自己。<br /><br />  年輕人苦笑了一下,離開了酒店的房間,他進來的時候,幾乎是撞進來的,但是在離去的時候,他卻輕輕地關上門。<br /><br />  走出了酒店的大門,陽光耀目,年輕人的心中,卻一片陰沉,只是低著頭向前走著。<br /><br />  年輕人想去找他的叔叔商量一下,可是他隨即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他自己全然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一切的瑣事,和與之有關的人物,看來是完全沒有關聯的,但是他卻又隱隱感到其中有某些聯繫。<br /><br />  他低著頭,沿街走著,走了很久,才站定,抬起頭來,定了定神,才知道已經離開酒店很遠了,他又慢慢走回酒店去,去找回他的車子。<br /><br />  就在他又回到酒店的大門口之際,他看到奧麗卡公主在幾個人的簇擁下,盛裝走了出來,年輕人忙將身子閃在一邊。奧麗卡戴著一頂大寬邊帽子,而且,還戴著面紗,目的可能是不給人看到她臉頰上的指印。<br /><br />  那四個男人,擁著奧麗卡,上了一輛極華麗的房車,駛走了。<br /><br />  年輕人可以肯定奧麗卡沒有看到他,但是他卻看得很清楚,他還看到,那四個男人之中,有兩個很臉熟,只不過略略一想,年輕人就想到,那兩個男人,就是希特勒先生的手下。<br /><br />  年輕人很有點惘然,他也不知道何以希特勒會派人來請奧麗卡,他找到了自己的車子,在駛回家途中,經過一個電話亭,他已經駛過去了,又退了回來,下了車,打了一個電話通知警方,告訴他們,在郊外的一幢古老大屋之中,有一個女人死了。<br /><br />  年輕人回到家中,喝了很多酒,蒙頭大睡,等到他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了。<br /><br />  攤開報紙,報上的標題是「古屋艷屍」。而且,警方查明了死者的身份,是朱豐的繼承人朱蘭,朱豐也是遭謀殺的,所以警方對這件案子,十分重視,希望接見向警方報訊的那個男子。<br /><br />  報上也有提及那次錢幣拍賣,說朱蘭可以得到幾千萬美金的拍賣所得,但是她死了,沒有遺囑,也沒有親人,這筆錢變成了沒有主人。<br /><br />  年輕人放下了報紙,怔了半晌,這真是有點不可思議了。一般來說,謀財害命,但是朱氏父女死了,沒有任何人可以得到好處,那麼,兇手又是為了甚麼呢?<br /><br />  年輕人想不透,實在想不透,他有點精神恍惚地起了床,就在他坐上餐桌準備吃早餐時,僕人領著一個客人走了進來,客人是土耳其皇。<br /><br />  土耳其皇看來精神煥發,笑容滿面,他也不等主人客氣,就拉開一張椅子,在年輕人的對面坐了下來,自己替自己,斟了一杯咖啡。<br /><br />  年輕人皺了皺眉,土耳其皇笑道:「怎麼樣,不歡迎我麼?」<br /><br />  年輕人淡然一笑,道:「無所謂,但是記著,別向我提出任何要求!」<br /><br />  土耳其皇笑道:「你比你叔叔還厲害,不錯,我正是有事來的,但不是求你,只是合作,三個人的合作!」<br /><br />  一聽到「三個人的合作」,年輕人的身子,不禁震動了一下,連他手中的咖啡,也灑了一點出來。土耳其皇「哈哈」笑了起來,道:「看來,你們之間,有一點不愉快,是不是?」<br /><br />  年輕人已經料到,所謂「三個人合作」,除了他和土耳其皇之外,另一個是奧麗卡,如今土耳其皇又這樣說,那更加沒有疑問了。<br /><br />  年輕人之所以震動,是因為他知道,任何事情,如果有奧麗卡參加,那就絕不會是小事情,不是天翻地覆的大事,奧麗卡不會有興趣,尤其在經過了昨天的不愉快事件之後,聽土耳其皇的語氣,好像奧麗卡已經同意了「三個人合作」,那麼,更可以知道那絕不是一件小事了。<br /><br />  年輕人吸了一口氣,望著土耳其皇,緩緩地道:「我想,這不是一件小事,對麼?」<br /><br />  土耳其皇俯了俯身子,壓低了聲音,道:「是的,不是小事,自從一九四五年以後,可以說是最大的大事!」<br /><br />  土耳其皇掩不住他興奮的情神,年輕人又略略一怔,他特別提及「一九四五年之後」,那是甚麼意思?第二次世界大戰是在一九四五年結束的,那個希特勒……年輕人不由自主,搖了搖頭。<br /><br />  年輕人搖著頭,可是坐在他對面的土耳其皇,卻像是料到了他為甚麼搖頭一樣,望著他,不住地點頭。<br /><br />  年輕人放下咖啡杯,道:「不論是甚麼事,我想,不必我參加了!」<br /><br />  土耳其皇攤開雙手,道:「如果你知道是甚麼事,你一定不會這樣說!」<br /><br />  年輕人沉聲道:「這件事,一定是很秘密的,是不是?」<br /><br />  土耳其皇點著頭,說道:「是的,不過你既然是合夥人,我們之間,就沒有秘密。」<br /><br />  年輕人站了起來,道:「你為甚麼這樣相信我?或者說,你們為甚麼這樣相信我?」<br /><br />  土耳其皇也站了起來,道:「因為首先,我們得找到一個人──你向希特勒先生提及的那個人。」<br /><br />  年輕人一怔,隨即大笑了起來。<br /><br />  年輕人笑得如此大聲,土耳其皇睜大了眼望著他,一臉迷惑的神色。<br /><br />  「向希特勒提及的那個人」,這完全是年輕人自己的捏造,是年輕人假設那個希特勒,就是那個德國元首,這些全是他的一派胡言,怎麼可以信以為真?而且這件事的始末,自己和奧麗卡講過的,土耳其皇未免太天真了。<br /><br />  年輕人止住了笑聲,道:「你已和奧麗卡談過了?」<br /><br />  土耳其皇仍然有點莫名其妙,點了點頭。<br /><br />  年輕人又道:「你準備先到莫斯科去,找一個金頭髮的女人,那女人和蘇聯國家安全局有關?」<br /><br />  土耳其皇又點了點頭,年輕人卻搖著頭,他之所以搖頭,是因為他實在不明白,何以奧麗卡明明知道自己捏造事實的始末,而土耳其皇又是曾和他商量過的,何以還會有這樣的情形出現?<br /><br />  年輕人吸了一口氣,再壓低聲音,道:「那個金髮女人原來的名字叫伊娃?」<br /><br />  土耳其皇現出較緊張的神情來,道:「我全知道了,你不必提醒我,這件事,需要極端的秘密,即使我們三個人之間,也是別作討論的好!」<br /><br />  年輕人本來又想轟然大笑起來的,可是他看到土耳其皇那種嚴肅,緊張的樣子,他倒笑不出來了,他嘆了一聲,停了片刻,才說道:「你知道這件事是怎麼來的麼?」<br /><br />  土耳其皇像是不知道年輕人這樣說是甚麼意思,所以只是瞪大了眼望著他。<br /><br />  年輕人伸手拍了拍土耳其皇的肩頭,從他想見那位希特勒先生開始,以及他如何假設這個希特勒,是在想找一個人,或是在引起甚麼人的注意,又再進一步假設這個希特勒,就是那個德國元首,所以才又捏造出蘇聯國家安全局的那一派鬼話來的全部經過,向土耳其皇,詳詳細細,講了一遍。<br /><br />  土耳其皇很耐心地聽著,絕不打斷話頭。年輕人在講完之後,攤了攤手,用十分誠懇的聲音說道:「你看,這一切,全是我捏造出來的,如果你只不過想騙他一點錢,我倒可以理解,可是,奧麗卡有的是錢──」<br /><br />  年輕人搖搖頭,現出不解的神情來。<br /><br />  土耳其皇這時,伸手按在年輕人的肩上,神情也很誠懇地道:「多謝你將這一切經過告訴我,不過有一點,你還未曾明白!」他頓了一頓,立時道:「你的假設,完全是和事實吻合的!」<br /><br />  年輕人陡地一怔,雙眼睜得極大,屏住了氣,一時之間,不知說甚麼才好,土耳其皇後退了一步,道:「你還不明白?你的猜測,完全猜中了!」<br /><br />  年輕人臉上的肌肉,有點發硬,勉強地擺著手,土耳其皇大聲道:「你怎麼對自己那麼沒有信心?他──」<br /><br />  土耳其皇講到這裏,陡地降低了聲音,道:「他就是那個德國元首,只不過改變了容貌、聲音、習慣,他故意用原名,為的就是叫人想不到他就是他,他也的確是在找他唯一愛過的那個女人!」<br /><br />  土耳其皇的聲音很急促,一面說,一面還揮著手,年輕人則一直後退著,直退到了沙發前,坐了下來,才道:「你有甚麼根據?」<br /><br />  土耳其皇現出很有把握的神情來,道:「他自己告訴我,親口說的!」<br /><br />  年輕人吁了一口氣道:「他親口告訴你的?這對他應該是一件最大的秘密,他為甚麼要告訴你?」<br /><br />  土耳其皇揚了揚眉,道:「很簡單,因為他愛那個女人,他要我替他找那個女人,他還給了我那個女人的照片,你看!」土耳其皇說著,將一張照片,遞給了年輕人。<br /><br />  年輕人接過了相片,看了一眼,也不禁呆了。</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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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沒有人回答,年輕人一面俯身除去黏在褲腳上的攝衣,一面又連問了幾聲,最後一聲,簡直是大聲叫了出來的,可是,仍然沒有回答。

  這時,晚霞的一切色彩,都已經迅速地消失了,暮色自四面八方壓了下來。

  在走進鐵門的那一剎那,年輕人就有一個感覺,這屋子是根本沒有人住的,現在,這種感覺,更加強烈。可是他的的確確記得是這個地址,而且,當他走到石階前的時候,他至少可以肯定,在他來到之前,一定有人來過,因為在那條小路上,有不少野草,分明是才被人踐踏過的。

  得不到回答,他只好走上石階,到了窗戶之前,又伸手敲了兩下,然後,伸手推開了窗戶,在暮色朦朧中,看到了那屋子的大廳中的情形。

  一看到大廳中的情形,年輕人就不禁吸了一口氣,大廳中的一切陳設,全是典型中國式的。

  那種典型的中國式的陳設,引起年輕人一種遙遠的回憶。他的童年,就是在一幢那樣的屋子中度過的,他世代當大官的祖先,留下了這樣的大屋,他記得自己怎樣爬在又硬又大的紅木椅子上,用刀去刮鑲在椅上的大理石,想看看那天然像人一樣的花紋,被刮深了之後是甚麼樣子。

  他也曾躲在那巨大的八仙桌下生悶氣,直到沉沉睡去,他也曾呆呆地站在那種比人還高的自鳴鐘前望著鐘擺,奇怪它何以能不停地擺動。

  年輕人慢慢向前走著,他的腳步很輕,而屋內比外面更靜,所以,那座巨大的自鳴鐘,所發出來的「滴答」聲,聽來也格外響亮。

  年輕人走了七八步,抬頭看看掛在中堂正中的一幅大畫,那是一幅巨大的鷹,在昏暗中,看來展翅欲飛。年輕人並不期望這樣的屋子中會有電燈,是以他只是站在黑暗中,大聲道:「有人麼?」

  他的聲音,只引來一陣空洞而短促的回音,年輕人皺了皺眉,轉到樓梯口,抬頭向上望去,樓梯上更黑,可是年輕人立時看到,在樓上,有一個人,手扶在樓梯的扶手上,看他那種姿勢,像是想下樓來,但卻又無法決定是不是該下樓來一樣。

  一看到有人,年輕人不禁怔了一怔。他以為屋子中一定是沒有人的了,而如今,屋中有人,他卻這樣自說自話闖了進來,那多少令得他有點不好意思。他忙道:「對不起,我在外面時──」

  他想解釋一下,他在外面時,已經大聲請問過好多次了,可是他的話還未曾講完,就聽到了一下極其微弱的呻吟聲。

  那一下呻吟聲,在黑暗中聽來,簡直令人悚然,年輕人立時知道事情不對了,他向樓梯上竄了上去,或許是由於他向上竄去的時候,震動了樓梯,那個人的身子,突然往前一衝,向前直仆了下來。

  但年輕人在那一剎間,也已來到了那人的身前,恰好將他扶住,他看不清那人是甚麼樣子,但是卻可以感到,那是一個女人。

  他扶住了那女人,那女人發出了一下極其微弱的呻吟聲,接著,就以低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道:「我……不會說的,我甚麼也不會說的!」

  年輕人扶著那女人,走了幾步,一腳踢開了一扇門,扶著那女人進去,將那女人放在床上,天色已十分黑,年輕人先燃著了打火機。

  當年輕人打著了打火機之後,他就看到,屋中是有電燈的,他立時找到了電燈開關,亮著了電燈,而當電燈一亮,他轉過頭去時,不禁呆住了。

  那女人半躺在床上,雙眼睜得極大,誰都可以一眼看得出來,那女人死了。

  而且,誰也可以看得出來,那女人是怎麼死的,她身上的衣服,全都碎成一片一片,而露在外面的肌膚,都又青又腫,她是在遭到了極其殘酷的毒打後致死的。

  年輕人只覺得血向上湧,他完全可以看得出,那女人是被一種軟棍子打傷的,只有毒打的專家,才用那種棍子打人,令年輕人憤怒得不可言狀的是,那女人的右手,緊緊地握著一件東西,在她的指縫中,可以看到,她手中緊捏著的,是一片湖藍色的輕紗。

  而奧麗卡公主所穿的衣服,正是湖藍色的輕紗。

  年輕人雙手緊握著拳,不由自主,大叫了一聲,轉身衝出了屋子,衝下樓梯,衝過花圍,衝到了他車子中。

  然後,他以極高的速度,駛回市區,他的耳際,一直在嗡嗡作響,他眼前所看到的,只是那女人慘死的樣子,而他的心中,也只想到一個人──奧麗卡。

  年輕人在那家酒店的門口,急剎車,停下了車,打開車門,不理會酒店職員的叫嚷,推開了兩個人,就走進了酒店大堂,在電梯門口,他又粗暴地將另外一個人推開,跨進了電梯。

  電梯升上,停下,年輕人走了出來,他直來到一扇門前,用手握住了門柄,旋轉著,他全部氣力,都集中在門柄上,門雖然鎖著,可是也給他轉得發出一陣「格格」的聲響來,幾乎整柄鎖都要給他拆了下來。

  接著,他聽到門內傳來奧麗卡的聲音,道:「怎麼啦,甚麼人?」

  門立時打了開來,年輕人閃身擠進去,奧麗卡望著他,一臉錯愕,還未曾來得及開口,年輕人的手已經揚了起來,重重一個耳光,打在奧麗卡的臉上,奧麗卡發出了一下憤怒的悶哼聲,身子向後連退了三步,跌倒在一張沙發上,可是她立時跳了起來,順手抓起了她的手袋,將手袋翻轉,手袋中的東西,全露了出來,她立時抓住了其中的一根十寸長的軟棍,向年輕人狠狠撲了過來。

  年輕人不等她撲向前,就逼向前去,一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揚手又是一個耳光,打得奧麗卡又向前直跌了出去,跌在地上。

  奧麗卡在向前跌出之際,年輕人已順手將那根短棍,奪了過來,他額上青筋綻起,在他的一生之中,好像還未曾如此憤怒過,那個死在古老大屋中的女人,他根本不認識,而年輕人也很難解釋他這時何以如此憤怒的原因,或許是為了他才享受過奧麗卡溫柔的一面,對這一面充滿了希望,但是又立即看到了奧麗卡殘酷醜惡的一面之故,所以他才變得完全不能控制自己。

  當他握著短棍,向奧麗卡走過去的時候,奧麗卡現出極其駭然的神情,一面迅速站了起來,一面尖聲大叫道:「你瘋了?」

  她叫著,順手拿起一隻大水壺,向著年輕人,疾拋了過來。

  年輕人一揚手,短棍打在水壺上,水壺破裂,壺中的冰水,淋得年輕人一頭一臉,年輕人被冰水兜頭一淋,陡地停了下來。

  雖然他還是一樣發怒,但是他至少已從剛才那種激動得幾乎瘋狂的情形之中,醒了過來。

  他手中握著短棍,盯著奧麗卡,奧麗卡站在他的面前,也惡狠狠地盯著他。奧麗卡的半邊俏臉,又紅又腫,可是看她的情形,憤怒使她忘記了疼痛。

  接著,奧麗卡就以一種極尖厲的聲音叫道:「我叫你死,叫你慢慢地死!」

  年輕人用力拋出了手中的短棍,冷笑著,鐵青著臉,道:「就像你打死那屋子裏的那個女人一樣?你究竟想得到甚麼?又在玩甚麼把戲?」

  奧麗卡陡地一怔,伸手掩住了被重重摑過的臉頰,像是一時之間,不知該說甚麼才好,但是她立時道:「你這頭老鼠,你一直在跟蹤我?」

  年輕人冷笑道:「不錯,我知道你絕不會不生事的!」

  奧麗卡陡地轉過身去,年輕人也待轉過身去,可是剎那間,他呆住了。

  他看到奧麗卡的肩頭在抽動著,而且,他還聽到了奧麗卡的啜泣聲。

  奧麗卡在哭!

  這實在是令人難以相信的,奧麗卡絕不是一個會哭的女人,但奧麗卡當然不是全然不會哭的人,只要在極端傷心的情形下,她感到需要哭的時候,她自然一樣會哭。

  這實在是出乎年輕人意料之外的事,年輕人站著不動,奧麗卡也一直哭著。

  足足僵持了五、六分鐘之久,奧麗卡的哭聲,才漸漸止了,她挺了挺身子,向前走去,來到了臥室的門口,停了一停,道:「我本來不必向你解釋,但是你一定要明白,我沒有殺人,在我到那屋子的時候,那女人已經受了重傷,快死了!」

  年輕人的口角,向上翹了翹,他當然不相信奧麗卡的話,那女人手中的湖藍色輕紗,奧麗卡手袋中的短棍,這一切,全證明了奧麗卡是兇手。不過他望著奧麗卡挺直的背影,心中也不免起了一絲懷疑:奧麗卡如果殺了人,她絕不會否認,如果她連殺了一個普通的女人都要否認的話,那麼,她就不是一個要建立自己王國的奧麗卡公主了。

  那麼,是不是表示奧麗卡真的沒有對那個女人下毒手呢?如果下毒手的不是奧麗卡,那麼又是甚麼人?這一連串的事情,又有著甚麼樣錯綜複雜的內幕和聯繫?

  年輕人的心中很亂,他還想說幾句話,可是甚麼也說不出來。

  奧麗卡已推開了臥室門,當她推開臥室門之後,她並沒有立時走進去,而是停了一停,然後又聽得她道:「剛才的一切,你一定要償還,我不會放過你的!」

  她說完了這句話,一步跨了進去,接著「砰」地一聲,臥室的門,已重重關上。

  年輕人站著,漸漸冷靜下來,他開始感到,自己可能做錯甚麼了,他挾著極大的怒意而來,怒意是由於看到了在那屋中被殘酷毆打致死的那個女人而產生的,他以為那是奧麗卡下的毒手,但,如果不是呢?

  年輕人苦笑了一下,他並不是一個喜歡後悔的人,因為不論做錯了甚麼,後悔並沒有用處,問題是在於做錯了事之後,所引起的後果,應該如何應付。

  年輕人還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甚麼事,但是他卻知道,他已經介入了那件事中,他還不知道那是件甚麼事,只知道和那件事有關的幾個人:朱豐,朱豐的繼承人(可能就是死在古屋中的那女人),那個希特勒,奧麗卡,甚至土耳其皇,全和這件事有關,然後,再加上他自己。

  年輕人苦笑了一下,離開了酒店的房間,他進來的時候,幾乎是撞進來的,但是在離去的時候,他卻輕輕地關上門。

  走出了酒店的大門,陽光耀目,年輕人的心中,卻一片陰沉,只是低著頭向前走著。

  年輕人想去找他的叔叔商量一下,可是他隨即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他自己全然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一切的瑣事,和與之有關的人物,看來是完全沒有關聯的,但是他卻又隱隱感到其中有某些聯繫。

  他低著頭,沿街走著,走了很久,才站定,抬起頭來,定了定神,才知道已經離開酒店很遠了,他又慢慢走回酒店去,去找回他的車子。

  就在他又回到酒店的大門口之際,他看到奧麗卡公主在幾個人的簇擁下,盛裝走了出來,年輕人忙將身子閃在一邊。奧麗卡戴著一頂大寬邊帽子,而且,還戴著面紗,目的可能是不給人看到她臉頰上的指印。

  那四個男人,擁著奧麗卡,上了一輛極華麗的房車,駛走了。

  年輕人可以肯定奧麗卡沒有看到他,但是他卻看得很清楚,他還看到,那四個男人之中,有兩個很臉熟,只不過略略一想,年輕人就想到,那兩個男人,就是希特勒先生的手下。

  年輕人很有點惘然,他也不知道何以希特勒會派人來請奧麗卡,他找到了自己的車子,在駛回家途中,經過一個電話亭,他已經駛過去了,又退了回來,下了車,打了一個電話通知警方,告訴他們,在郊外的一幢古老大屋之中,有一個女人死了。

  年輕人回到家中,喝了很多酒,蒙頭大睡,等到他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了。

  攤開報紙,報上的標題是「古屋艷屍」。而且,警方查明了死者的身份,是朱豐的繼承人朱蘭,朱豐也是遭謀殺的,所以警方對這件案子,十分重視,希望接見向警方報訊的那個男子。

  報上也有提及那次錢幣拍賣,說朱蘭可以得到幾千萬美金的拍賣所得,但是她死了,沒有遺囑,也沒有親人,這筆錢變成了沒有主人。

  年輕人放下了報紙,怔了半晌,這真是有點不可思議了。一般來說,謀財害命,但是朱氏父女死了,沒有任何人可以得到好處,那麼,兇手又是為了甚麼呢?

  年輕人想不透,實在想不透,他有點精神恍惚地起了床,就在他坐上餐桌準備吃早餐時,僕人領著一個客人走了進來,客人是土耳其皇。

  土耳其皇看來精神煥發,笑容滿面,他也不等主人客氣,就拉開一張椅子,在年輕人的對面坐了下來,自己替自己,斟了一杯咖啡。

  年輕人皺了皺眉,土耳其皇笑道:「怎麼樣,不歡迎我麼?」

  年輕人淡然一笑,道:「無所謂,但是記著,別向我提出任何要求!」

  土耳其皇笑道:「你比你叔叔還厲害,不錯,我正是有事來的,但不是求你,只是合作,三個人的合作!」

  一聽到「三個人的合作」,年輕人的身子,不禁震動了一下,連他手中的咖啡,也灑了一點出來。土耳其皇「哈哈」笑了起來,道:「看來,你們之間,有一點不愉快,是不是?」

  年輕人已經料到,所謂「三個人合作」,除了他和土耳其皇之外,另一個是奧麗卡,如今土耳其皇又這樣說,那更加沒有疑問了。

  年輕人之所以震動,是因為他知道,任何事情,如果有奧麗卡參加,那就絕不會是小事情,不是天翻地覆的大事,奧麗卡不會有興趣,尤其在經過了昨天的不愉快事件之後,聽土耳其皇的語氣,好像奧麗卡已經同意了「三個人合作」,那麼,更可以知道那絕不是一件小事了。

  年輕人吸了一口氣,望著土耳其皇,緩緩地道:「我想,這不是一件小事,對麼?」

  土耳其皇俯了俯身子,壓低了聲音,道:「是的,不是小事,自從一九四五年以後,可以說是最大的大事!」

  土耳其皇掩不住他興奮的情神,年輕人又略略一怔,他特別提及「一九四五年之後」,那是甚麼意思?第二次世界大戰是在一九四五年結束的,那個希特勒……年輕人不由自主,搖了搖頭。

  年輕人搖著頭,可是坐在他對面的土耳其皇,卻像是料到了他為甚麼搖頭一樣,望著他,不住地點頭。

  年輕人放下咖啡杯,道:「不論是甚麼事,我想,不必我參加了!」

  土耳其皇攤開雙手,道:「如果你知道是甚麼事,你一定不會這樣說!」

  年輕人沉聲道:「這件事,一定是很秘密的,是不是?」

  土耳其皇點著頭,說道:「是的,不過你既然是合夥人,我們之間,就沒有秘密。」

  年輕人站了起來,道:「你為甚麼這樣相信我?或者說,你們為甚麼這樣相信我?」

  土耳其皇也站了起來,道:「因為首先,我們得找到一個人──你向希特勒先生提及的那個人。」

  年輕人一怔,隨即大笑了起來。

  年輕人笑得如此大聲,土耳其皇睜大了眼望著他,一臉迷惑的神色。

  「向希特勒提及的那個人」,這完全是年輕人自己的捏造,是年輕人假設那個希特勒,就是那個德國元首,這些全是他的一派胡言,怎麼可以信以為真?而且這件事的始末,自己和奧麗卡講過的,土耳其皇未免太天真了。

  年輕人止住了笑聲,道:「你已和奧麗卡談過了?」

  土耳其皇仍然有點莫名其妙,點了點頭。

  年輕人又道:「你準備先到莫斯科去,找一個金頭髮的女人,那女人和蘇聯國家安全局有關?」

  土耳其皇又點了點頭,年輕人卻搖著頭,他之所以搖頭,是因為他實在不明白,何以奧麗卡明明知道自己捏造事實的始末,而土耳其皇又是曾和他商量過的,何以還會有這樣的情形出現?

  年輕人吸了一口氣,再壓低聲音,道:「那個金髮女人原來的名字叫伊娃?」

  土耳其皇現出較緊張的神情來,道:「我全知道了,你不必提醒我,這件事,需要極端的秘密,即使我們三個人之間,也是別作討論的好!」

  年輕人本來又想轟然大笑起來的,可是他看到土耳其皇那種嚴肅,緊張的樣子,他倒笑不出來了,他嘆了一聲,停了片刻,才說道:「你知道這件事是怎麼來的麼?」

  土耳其皇像是不知道年輕人這樣說是甚麼意思,所以只是瞪大了眼望著他。

  年輕人伸手拍了拍土耳其皇的肩頭,從他想見那位希特勒先生開始,以及他如何假設這個希特勒,是在想找一個人,或是在引起甚麼人的注意,又再進一步假設這個希特勒,就是那個德國元首,所以才又捏造出蘇聯國家安全局的那一派鬼話來的全部經過,向土耳其皇,詳詳細細,講了一遍。

  土耳其皇很耐心地聽著,絕不打斷話頭。年輕人在講完之後,攤了攤手,用十分誠懇的聲音說道:「你看,這一切,全是我捏造出來的,如果你只不過想騙他一點錢,我倒可以理解,可是,奧麗卡有的是錢──」

  年輕人搖搖頭,現出不解的神情來。

  土耳其皇這時,伸手按在年輕人的肩上,神情也很誠懇地道:「多謝你將這一切經過告訴我,不過有一點,你還未曾明白!」他頓了一頓,立時道:「你的假設,完全是和事實吻合的!」

  年輕人陡地一怔,雙眼睜得極大,屏住了氣,一時之間,不知說甚麼才好,土耳其皇後退了一步,道:「你還不明白?你的猜測,完全猜中了!」

  年輕人臉上的肌肉,有點發硬,勉強地擺著手,土耳其皇大聲道:「你怎麼對自己那麼沒有信心?他──」

  土耳其皇講到這裏,陡地降低了聲音,道:「他就是那個德國元首,只不過改變了容貌、聲音、習慣,他故意用原名,為的就是叫人想不到他就是他,他也的確是在找他唯一愛過的那個女人!」

  土耳其皇的聲音很急促,一面說,一面還揮著手,年輕人則一直後退著,直退到了沙發前,坐了下來,才道:「你有甚麼根據?」

  土耳其皇現出很有把握的神情來,道:「他自己告訴我,親口說的!」

  年輕人吁了一口氣道:「他親口告訴你的?這對他應該是一件最大的秘密,他為甚麼要告訴你?」

  土耳其皇揚了揚眉,道:「很簡單,因為他愛那個女人,他要我替他找那個女人,他還給了我那個女人的照片,你看!」土耳其皇說著,將一張照片,遞給了年輕人。

  年輕人接過了相片,看了一眼,也不禁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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