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九部:每一代的龍天官是怎樣揀選的?】</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九部:每一代的龍天官是怎樣揀選的?】</h3><br /><br />  雷九天略為遲疑了一下:「那種情形──是在挑選傳人時就留了意的緣故。譬如說,豬天官要揀徒弟,就一邊找胖小孩。其中,蛇天官一定找高瘦的女孩子,牛天官則找壯健的,鼠天官必然選擇鬼頭鬼腦的──」<br /><br />  鐵蛋聽到這裏,笑了起來:「好笑,那麼龍天官呢?上哪兒去找一個像龍的孩子?根本龍是甚麼樣子的,也沒有人知道。」<br /><br />  (關於十二天官的外形,我在苗疆,已有發現,和他們的名稱,很是相合,這時才知道果然如此。)<br /><br />  (我也立刻想到:龍天官怎樣揀徒弟呢?)<br /><br />  雷九天一聽到鐵大將軍的問題,剎時之間,現出一種極其古怪的神情,先作了一個手勢,這才道:「說起來很難令人相信,真的很難令人相信。」鐵大將軍略見不耐煩:「不管能不能相信,你就照你所知道的說吧。」<br /><br />  雷九天答應了一聲:「是。據江湖傳說,天官門是明末清初的時候成立的。那時,明朝朱家皇族,被清兵趕得四下奔逃,有福王、魯王甚麼王的,各有一批遺老臣子擁護,成了小朝廷,過王帝癮,其中有一個桂王,是叫投降了滿清的大漢奸吳三桂,拿住了之後,用弓弦絞死的──」<br /><br />  鐵蛋聽他忽然說起明末的歷史來,自然神情要多難看,便多難看。<br /><br />  雷九天鑒貌辨色,自然看得出來,他忙道:「事情總得從頭說起,將軍請──」<br /><br />  鐵蛋用力一揮手:「你快說吧,別再扯開去了。」<br /><br />  雷九天吞了一口口水,忽然提出:「將軍,我不可一刻無酒,能不能──」<br /><br />  鐵蛋也曾聽說過這個江湖大裏,日常生活,要喝酒,不喝水,十分傳奇,所以他一面點頭,一面道:「好,我著人準備。」<br /><br />  雷九天忙道:「不必,我自己帶著有。」<br /><br />  他一面說,一面略掀衣襟,伸手在腰際一摸一抖,「呼呼」地一聲,就抖出了一件物事來。那東西在掠出來的時候,就在鐵蛋面前不遠處揮過。<br /><br />  突然之間有了這樣的變化,任何人都難免吃驚,就算不倉皇後退,身子也不免向後仰一仰。<br /><br />  可是好個鐵大將軍,確然不同凡響,名不虛傳,非但不避,反倒一伸手,向掠向前來的東西,疾伸手出去,一把抓住。<br /><br />  也在伸手出去的時候,根本不知那是甚麼,只知「呼」地一聲,有東西掠過來而已。<br /><br />  及至一伸手抓住,定睛一看,他才看清那是甚麼,也不免暗中吃驚。<br /><br />  那竟是一條大蛇,而他正挑住了那蛇的七寸處,蛇頭正對準了他。<br /><br />  這種情景,突兀之至,全然不在情理之中,令鐵大將軍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處置。<br /><br />  鐵蛋在說到這裏的時候,還是大有疑惑的神情。<br /><br />  我笑了起來,指著他:「這就是你少見多怪了,武林中人,很有些人用蛇作武器的,馴養了蛇,圍在腰際,或掛在肩上,隨時使用。」<br /><br />  鐵蛋笑:「你別說得口響,不錯,雷九天那條蛇,可以當作軟鞭用,但是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用途,你的腦筋再古靈精怪,也一定想不到。」<br /><br />  我略想了一想,不明白還有甚麼更重要的用途,所以便道:「不想了,你說吧。」<br /><br />  鐵蛋忽然嘆了一聲:「江湖上,真是甚麼樣的怪事都有,真是。」<br /><br />  當下,鐵蛋握住了那蛇的七寸處,恰好是一握。「七寸」是蛇身最細的所在,可知那蛇,也很是粗壯。鐵蛋迅速定神,向雷九天望去,見雷九天很有惶恐之色,他就立即想到:在這種情形之下,維持自己的權威,最是重要。<br /><br />  所以,他射向雷九天的目光,陡然變得凌厲。<br /><br />  人在甚麼地位上,自然而然會有這個地位上的威嚴,雖然也有小丑一般的大官,但那畢竟少之又少,百年難得一見。<br /><br />  當時,鐵大將軍那凌厲的目光,就令得武林大豪雷九天也為之變色。他急急忙忙道:「手勢慣了,將軍莫見怪,莫見怪──將軍的身手真好,竟一下子就抓住了我這條『酒蛇鞭』,真好身手。」<br /><br />  聽得雷九天口中,說出了「酒蛇鞭」這個名稱,鐵蛋方看清,自己抓住了的,並不是一條活蛇,只能說是一條蛇的標本。<br /><br />  也直到這時,鐵蛋才看清了那條蛇──蛇頭抓在他的手中,蛇全部分握在雷九天處,整條蛇,大約有六尺長,最粗處,約有兩握,蛇身脹鼓鼓地,全身閃耀著一種銀灰色的光芒,蛇鱗十分細密。<br /><br />  蛇頭上,一對蛇眼,可能是鑲上去的藍寶石,藍光殷殷,看來頗是詭異。<br /><br />  蛇嘴部分,是一個如同煙嘴的玉管,玉質晶瑩。<br /><br />  而整條蛇,叫「酒蛇鞭」,那自然是武器了。<br /><br />  所以,鐵蛋更沉下臉來:「你對我揮鞭,是揚武立威的意思嗎?」<br /><br />  鐵蛋的指責,十分嚴厲,雷九天聽了,更是大驚,立時鬆開了蛇身。雙手下垂,神情恭謹,急忙為他自己辯護:「將軍,我才不敢,實在是一見將軍,便有知己之感,一時忘形,唉,草莽中人,總記不住朝廷的體制,將軍總要原諒。」<br /><br />  聽得他這樣說,鐵蛋的心中,直想哈哈大笑,可是他卻仍然沉著臉。<br /><br />  這時,那條蛇已全在他的手中了,鐵蛋的武術造詣很高,自然也練過用鞭,他手腕一沉,想就勢把那蛇揮了起來,可是略一運動,卻覺得那蛇,怪異莫名,說硬不硬,說軟不軟,又自行會顫動,竟然無從著力。<br /><br />  鐵蛋畢竟是專家,一下子就明白了何以會有這種古怪的情形──那是蛇身之內,全是液體之故,蛇身內的液體,當然全是烈酒了。整條蛇,竟是一隻蛇皮的酒袋,看那大小,至少可以灌上三五十斤酒去。<br /><br />  我也不禁駭然,只聽說有牛皮酒袋,羊皮酒袋,用竹筒來載酒,用葫蘆來載酒的,用整條蛇的蛇皮作袋來載酒,不但聞所未聞,連想都難以想像得出。<br /><br />  我道:「雖然用來裝酒,可也能當兵器。」<br /><br />  鐵蛋同意:「自然,但是要運用如意,非下苦功不可,那比使灌水銀的軟鞭更難用,水銀沉重,容易著力。」<br /><br />  我神情渴望:「雷九天使這『酒蛇鞭』,一定是揮灑自如的了。」<br /><br />  鐵蛋沉默了片刻,沒有回答。<br /><br />  事實上,鐵蛋日後,並沒有多少機會看雷九天使這條蛇鞭。只是在當時,他心知已把雷九天嚇得夠了,再擺官威,反為不妙。<br /><br />  所以他淡然一笑:「難道你見領袖,也能這樣忘形?可要小心了。」<br /><br />  雷九天連聲道:「是。是。將軍說得是。」<br /><br />  鐵蛋第一次力道沒運對,這時手腕再一沉,勁道貫送出去,那蛇就像活了一樣,蛇頭倏然翹起,送向雷九天的手中。<br /><br />  雷九天一握住蛇頭,鐵蛋也鬆了手,雷九天一運功勁,蛇頭彎過去,湊向他的臉,他一張口,就咬住了那蛇嘴中的玉管。<br /><br />  接著,便聽得「嘓嘟」、「嘓嘟」的聲音,他喉結上下移動,竟連喝了三五口,滴酒不漏,配合之奇,簡直天衣無縫。<br /><br />  雷九天吁了一口氣,一手又握住了蛇頭:「將軍,這裏面是極好的佳釀──」<br /><br />  鐵蛋忙道:「謝謝,不必了,你這蛇皮酒袋,倒是有趣得緊。」<br /><br />  (我在聽到這裏的時候,聯想到的是,紅綾那麼嗜酒,要是弄了那蛇皮酒袋來,讓她裝上酒到處去,那真是妙不可言,比諸杜牧在盛唐之際的「落魄江湖載酒行」。也不遑多讓了。)<br /><br />  (不過繼而一想,此舉雖然大投紅綾所好,卻必然不為白素所喜。世事難兩全,又不禁意興索然。)<br /><br />  雷九天聽鐵將軍讚他的「酒袋」有趣,又得意了起來:「是,這蛇,有一個名堂,喚作『鐵皮蛇』,產於沙澤之中,很是罕見,這樣大的更少。蛇皮堅韌無比,刀割不破,不但可以載酒,還是很好的兵器,將軍要是喜歡──」<br /><br />  不等他講完,鐵蛋已搖手:「別了,你自己留著吧──我要是高抖著一條蛇,號令衝鋒,只怕打不成仗了。」<br /><br />  鐵蛋說得有趣,雷九天也不禁被逗得笑了起來。幾口烈酒下了肚,他精神一震,手法俐落地,又把那酒蛇鞭圈到了腰上。<br /><br />  鐵蛋提醒他:「你說到了明朝末年──」<br /><br />  雷九天道:「是,那時,天皇貴胄,到處流散。第一代天官門,也在那時出現。據江湖說,十二個人,能同生共死,必然有一種力量使他們有這種目標,極可能就是保住了其中一個龍子龍孫的一些文武官員,結合而成。」<br /><br />  鐵蛋的領悟能力強,已經聽出了意思來,他失聲道:「你是說,十二天官之中的龍天官,真的是龍子龍孫,天皇貴胄?」<br /><br />  雷九天點頭:「是,第一代天官門之中的龍天官,就是桂王朱由榔的孫子朱文非,後來在雲南還稱過王,年號是『永興』,康熙四十五年才兵敗被殺,想來其餘十一天官,也一起殉死。」<br /><br />  鐵蛋的心中,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可是又說不出為了甚麼。<br /><br />  他呆了一會,才道:「那麼以後呢?上哪兒去找那麼多龍子龍孫?」<br /><br />  雷九天神情嚴肅:「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選承繼人的,乾嘉年間,有一個龍天官姓林,說是林爽文的後人。」<br /><br />  鐵蛋眨了眨眼,這難怪他,「林爽文」這個名字,在歷史上微不足道。這個人,在清乾隆末年在台灣作亂,曾自稱「順天王」,後來被福東安這個在小說中出名的人物剿滅,他的後人,極勉強地,自然也可以說是貴胄──林爽文起事若成功,說不定就是台灣皇帝了。<br /><br />  雷九天說了些林爽文的事,鐵蛋笑了起來:「那樣子的也算,這龍子龍孫倒也不難找。」<br /><br />  雷九天卻不敢輕笑,他道:「我見過的那十二天官中的龍天官,據說是從朝鮮來的。」<br /><br />  鐵蛋駭然失笑:「外國王帝的後人也算?」<br /><br />  雷九天道:「不是,那龍天官本姓袁,是洪憲王帝在朝鮮時留下的龍種。」<br /><br />  鐵蛋呆了半晌,洪憲王帝袁世凱,在北京新華宮坐了九九八十一天的龍廷,是中國歷史上的末代王帝。他早年曾在朝鮮住過一段時期,在那時候,和甚麼女人生下兒子。也大有可能。<br /><br />  那麼,這個孩子,自然是龍子龍孫了──雖然挖空心思,卻也可以自圓其說。<br /><br />  鐵蛋在那時,又隱約地感到了一些甚麼,卻仍抓不住中心。<br /><br />  鐵蛋有這種感覺,那令他很不舒服,就像是打仗的時候,先炮轟了敵人的陣地之後,卻找不到敵人在哪裏,無法衝鋒陷陣去搏擊一樣,有一種空蕩蕩無處著力的難受,所以,他自然而然在胸口拍打了幾下,吁了一口氣,道:「自從袁王帝之後,中國再也沒有王帝了,這龍子龍孫,自然也絕了種。」<br /><br />  雷九天附和著:「是啊,所以,江湖傳言,也未必靠得住。」<br /><br />  我聽鐵蛋敘述到這裏,感覺和當年鐵蛋一樣──鐵蛋把一切細節全告訴了我,我和他有同樣的感覺,是很自然的事。<br /><br />  確然,那種感覺令人很不舒服,所以我向他看去,想他把謎底趕快揭開來。可是他卻避開了我的目光,自顧自喝著酒。<br /><br />  我知道,在他後來的經歷中,一定揭開了所有的謎團。但是他不願意一下子就說出來,我性子再急,也無可奈何,只好由得他慢慢說。<br /><br />  我也喝了一口酒,道:「江湖上有這樣的傳說,有兩個可能。一是真有其事,每一代的龍天官,都是天皇貴胄。另一個可能是那是天官門自己製造出來的故事,自高身價,表示他們和別的江湖人物不同,是可以有資格建立一個王國,成立一個朝廷的。」<br /><br />  鐵蛋笑了一下:「我當時也這樣對雷九天分析過,雷九天的反應,十分有趣,你想知道雷九天是怎麼反應的?」<br /><br />  我沒有說甚麼,只是舉起拳頭來,向他揚了一揚,意思是說:「你敢不說,或是吞吞吐吐賣關子,我就請你飽嘗老拳。」<br /><br />  我和他,在少年相交之時,常向對方作這樣的手勢,他自然一看就明白。<br /><br />  他又笑了一下,說出了雷九天的反應。<br /><br />  雷九天很是不屑,冷笑了一聲:「那也沒有甚麼特別高人一等的,佔山為王,自稱是甚麼都可以,隋朝瓦崗寨上,程咬金就曾自稱『混世魔王』,算起來,他的後人也有資格當龍天官。」<br /><br />  鐵蛋聽雷九天說得有趣,哈哈大笑:「山大王也算,雷顧問你的後人,也可以算了。」<br /><br />  鐵蛋估計在雷九天長久的江湖生涯之中,一定也有「佔山為王」的階段,所以才這樣調侃了他一下。<br /><br />  雷九天倒不是生氣,只是剎那之間,十分惶恐,雙手亂搖,連聲道:「將軍,這話──不能說──那是造反的事,要殺頭的。」<br /><br />  本來,雷九天的話,又隱約使鐵蛋想到了甚麼,可是由於那時雷九天脹紅了臉,神情滑稽,所以鐵蛋跟著哈哈大笑,也就忽略了過去。<br /><br />  雷九天鎮定了下來,正色道:「將軍你別說,我見老老十二天官的時候,見過那龍天官,他的模樣,倒真的和袁王帝,後來又成了袁大總統的,十分相似,同樣是五短肥胖,大頭大耳,很有幾分帝皇之氣。」<br /><br />  聽雷九天說得認真,鐵大將軍又是一陣縱笑。雷九天又伸手在腰際按了一下,這一次,他並沒有揮動酒蛇鞭,只是伸手按在腰部,當然他在暗中運勁,只見那「蛇」自他的腰際,如同活了一樣,昂起頭來,一股酒箭,自蛇口的玉管之中,射了出來。<br /><br />  雷九天昂高了頭,酒箭射高之後,再落下來,恰好全落在他的口裏。剛才他含著玉管喝酒,一點酒也沒有外溢,並沒有聞到酒香,這次他換了一個方法,酒才一射出,酒香撲鼻,登時令人心曠神怡。<br /><br />  鐵將軍也是嗜酒之人,一聞到這股酒香,脫口便讚:「好酒。」<br /><br />  他才一讚,雷九天就道:「將軍請。」<br /><br />  隨著一個「請」字,蛇頭突然一轉,酒箭向鐵蛋射了過來,來勢不急,鐵蛋微昂頭,張大口,恰好接了個正著,酒入口中,順喉而下,清冽無比,異香滿體,連喝了三口之後,鐵蛋不由自主,脫口再讚:「真好酒。」<br /><br />  雷九天大喜:「將軍善飲,以後我們共事,那就更加方便了,這酒──」<br /><br />  雷九天又介紹了幾句他放在蛇皮袋中那酒的好處,鐵蛋其時,全身都由於酒進入了血液,像有一股暖烘烘的火在全身流轉,四肢百骸,都有說不出的舒服,所以,並沒有聽進去。<br /><br />  直到鐵蛋又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雷九天的聲音才入了耳,他在說:「領袖召見我的經過,已經說完了,將軍,我一定盡我力量,為──人民服務。」<br /><br />  鐵大將軍和雷顧問的合作,使得這項任務完成得很好。雷九天是江湖的活辭典,甚麼人物的來龍去脈,慣在何處活動,行事的方式如何,習性怎樣,武功如何,和其餘江湖人物,有甚麼牽連,除非只是偷雞摸狗的小毛賊,不然,都能一一說出來歷。這就使鐵大將軍的行動,方便了許多,例如在山中抓到了一個人,明知他不是土著,可是其人又拼死甚麼都不說,也就無法知道他的來歷和還有多少伙伴。<br /><br />  而在這樣的情形下,雷九天只要一看,就立刻可以叫出這傢伙的名字來:「好傢伙,真有長進了,哥兒你不就是巢湖的劉家三虎之一嗎?你那兩個兄弟呢?也躲進山來了?不當湖匪當山賊了?不過我看狗改不了吃屎的習性,我看你們那伙人還是依水為寨──參謀,查查地圖,看看附近有沒有湖泊,他們的巢穴,必在那裏。」<br /><br />  單是這一番話,就足以令得強悍兇殘的慣匪,面無人色,不戰而降。<br /><br />  在那時,領袖既然曾有過指示,是戰是降,結果完全一樣,一概格殺,所以到了後來,雙方之間的戰況,更趨慘烈,也沒有甚麼人投降的了,一律拚死,鐵大將軍也殺紅了眼,連受傷的俘虜,也一律誅殺。<br /><br />  後來,在任務完成之後,鐵大將軍在呈給領袖的報告之中,有這樣的句子:「可殺可不殺的有四萬多人,都殺了。」<br /><br />  偉大的領袖的批示是:「殺得好。」<br /><br />  多麼有氣派,人的性命,在這種大人物的眼中,就和草芥一樣,惟有如此,才能穩固勢力,殺人會手軟的,哪配列入帝王將相的隊伍之中。<br /><br />  在這個過程之中,鐵蛋越來越明白,領袖派雷九天來的主要目的,是要他來辨認十二天官,因為只有十二天官才是「值得注意的人」。<br /><br />  至於何以十二天官被領袖定為「值得注意的人」,雷九天不知道,連追隨領袖,差不多可以把領袖的心意揣摩出四五成的鐵將軍,也不知道。<br /><br />  他又把領袖給他的那本書,看了三遍,還是不能明白領袖的喻意。<br /><br />  而他一遍又一遍要求雷九天講十二天官的事,也沒有甚麼新的資料可以發掘了。<br /><br />  剿滅戰進行到了後期,已經殺了幾十萬人,軍隊一個山頭一個山頭推進,剩下的敵人,估計已經不多,根據幾次軍隊損失重大的遭遇戰的情形來看,雷九天下了結論:「這幾次戰役的對手,一定是十二天官。一定是他們。」<br /><br />  最早是戰敗回來的一個連長的報告,本來是極勇敢的軍官,可是在敘述他那一連,兩百人全部被消滅,只剩下他一個人逃回來的時候,身子還在發抖。<br /><br />  他說:「在夜行軍中,突然受到了狙擊──有一群──那不是人,是──山魈鬼怪──每個人的眼都會發綠光,一給綠光射中,就全身發軟,有甚麼武器都沒有用,有原子彈,也扔不出去啊──那群鬼怪,來去如風,被沾著身子就倒,倒了就斷氣,兩百來人連發一聲喊的機會都沒有,就──全犧牲了。」<br /><br />  鐵蛋聽得臉色鐵青:「那你怎麼獨自回來了呢?」<br /><br />  連長身子抖得厲害,面上了無血色,好一會才道:「是他們放我回來的,──還有一番話,叫我帶回來──向將軍說。」<br /><br />  鐵蛋厲聲:「說,甚麼話。」<br /><br />  連長急忙聲明:「那是那群鬼怪──說的。」<br /><br />  鐵蛋一拍桌子:「快說。」<br /><br />  連長聲音發顫:「一個鬼怪,像是一個瘦老頭,他──那時,我給另一個鬼怪在後面揪住了頭髮。那老鬼說,你們趕盡殺絕,一個不留。我們可不能學這種手段,總得留上一個活口,回去告訴你們那位鐵大將軍,有朝一日,他落在我們手裏,也會放他一回。」<br /><br />  鐵蛋聽了,不怒反笑,在一旁的雷九天,就在這時,用沉重的聲音道:「十二天官,準是這一伙,不會是別人,準是他們。」<br /><br />  雷九天的話,令得鐵蛋心頭震動,大是躊躇。</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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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部:每一代的龍天官是怎樣揀選的?】



  雷九天略為遲疑了一下:「那種情形──是在挑選傳人時就留了意的緣故。譬如說,豬天官要揀徒弟,就一邊找胖小孩。其中,蛇天官一定找高瘦的女孩子,牛天官則找壯健的,鼠天官必然選擇鬼頭鬼腦的──」

  鐵蛋聽到這裏,笑了起來:「好笑,那麼龍天官呢?上哪兒去找一個像龍的孩子?根本龍是甚麼樣子的,也沒有人知道。」

  (關於十二天官的外形,我在苗疆,已有發現,和他們的名稱,很是相合,這時才知道果然如此。)

  (我也立刻想到:龍天官怎樣揀徒弟呢?)

  雷九天一聽到鐵大將軍的問題,剎時之間,現出一種極其古怪的神情,先作了一個手勢,這才道:「說起來很難令人相信,真的很難令人相信。」鐵大將軍略見不耐煩:「不管能不能相信,你就照你所知道的說吧。」

  雷九天答應了一聲:「是。據江湖傳說,天官門是明末清初的時候成立的。那時,明朝朱家皇族,被清兵趕得四下奔逃,有福王、魯王甚麼王的,各有一批遺老臣子擁護,成了小朝廷,過王帝癮,其中有一個桂王,是叫投降了滿清的大漢奸吳三桂,拿住了之後,用弓弦絞死的──」

  鐵蛋聽他忽然說起明末的歷史來,自然神情要多難看,便多難看。

  雷九天鑒貌辨色,自然看得出來,他忙道:「事情總得從頭說起,將軍請──」

  鐵蛋用力一揮手:「你快說吧,別再扯開去了。」

  雷九天吞了一口口水,忽然提出:「將軍,我不可一刻無酒,能不能──」

  鐵蛋也曾聽說過這個江湖大裏,日常生活,要喝酒,不喝水,十分傳奇,所以他一面點頭,一面道:「好,我著人準備。」

  雷九天忙道:「不必,我自己帶著有。」

  他一面說,一面略掀衣襟,伸手在腰際一摸一抖,「呼呼」地一聲,就抖出了一件物事來。那東西在掠出來的時候,就在鐵蛋面前不遠處揮過。

  突然之間有了這樣的變化,任何人都難免吃驚,就算不倉皇後退,身子也不免向後仰一仰。

  可是好個鐵大將軍,確然不同凡響,名不虛傳,非但不避,反倒一伸手,向掠向前來的東西,疾伸手出去,一把抓住。

  也在伸手出去的時候,根本不知那是甚麼,只知「呼」地一聲,有東西掠過來而已。

  及至一伸手抓住,定睛一看,他才看清那是甚麼,也不免暗中吃驚。

  那竟是一條大蛇,而他正挑住了那蛇的七寸處,蛇頭正對準了他。

  這種情景,突兀之至,全然不在情理之中,令鐵大將軍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處置。

  鐵蛋在說到這裏的時候,還是大有疑惑的神情。

  我笑了起來,指著他:「這就是你少見多怪了,武林中人,很有些人用蛇作武器的,馴養了蛇,圍在腰際,或掛在肩上,隨時使用。」

  鐵蛋笑:「你別說得口響,不錯,雷九天那條蛇,可以當作軟鞭用,但是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用途,你的腦筋再古靈精怪,也一定想不到。」

  我略想了一想,不明白還有甚麼更重要的用途,所以便道:「不想了,你說吧。」

  鐵蛋忽然嘆了一聲:「江湖上,真是甚麼樣的怪事都有,真是。」

  當下,鐵蛋握住了那蛇的七寸處,恰好是一握。「七寸」是蛇身最細的所在,可知那蛇,也很是粗壯。鐵蛋迅速定神,向雷九天望去,見雷九天很有惶恐之色,他就立即想到:在這種情形之下,維持自己的權威,最是重要。

  所以,他射向雷九天的目光,陡然變得凌厲。

  人在甚麼地位上,自然而然會有這個地位上的威嚴,雖然也有小丑一般的大官,但那畢竟少之又少,百年難得一見。

  當時,鐵大將軍那凌厲的目光,就令得武林大豪雷九天也為之變色。他急急忙忙道:「手勢慣了,將軍莫見怪,莫見怪──將軍的身手真好,竟一下子就抓住了我這條『酒蛇鞭』,真好身手。」

  聽得雷九天口中,說出了「酒蛇鞭」這個名稱,鐵蛋方看清,自己抓住了的,並不是一條活蛇,只能說是一條蛇的標本。

  也直到這時,鐵蛋才看清了那條蛇──蛇頭抓在他的手中,蛇全部分握在雷九天處,整條蛇,大約有六尺長,最粗處,約有兩握,蛇身脹鼓鼓地,全身閃耀著一種銀灰色的光芒,蛇鱗十分細密。

  蛇頭上,一對蛇眼,可能是鑲上去的藍寶石,藍光殷殷,看來頗是詭異。

  蛇嘴部分,是一個如同煙嘴的玉管,玉質晶瑩。

  而整條蛇,叫「酒蛇鞭」,那自然是武器了。

  所以,鐵蛋更沉下臉來:「你對我揮鞭,是揚武立威的意思嗎?」

  鐵蛋的指責,十分嚴厲,雷九天聽了,更是大驚,立時鬆開了蛇身。雙手下垂,神情恭謹,急忙為他自己辯護:「將軍,我才不敢,實在是一見將軍,便有知己之感,一時忘形,唉,草莽中人,總記不住朝廷的體制,將軍總要原諒。」

  聽得他這樣說,鐵蛋的心中,直想哈哈大笑,可是他卻仍然沉著臉。

  這時,那條蛇已全在他的手中了,鐵蛋的武術造詣很高,自然也練過用鞭,他手腕一沉,想就勢把那蛇揮了起來,可是略一運動,卻覺得那蛇,怪異莫名,說硬不硬,說軟不軟,又自行會顫動,竟然無從著力。

  鐵蛋畢竟是專家,一下子就明白了何以會有這種古怪的情形──那是蛇身之內,全是液體之故,蛇身內的液體,當然全是烈酒了。整條蛇,竟是一隻蛇皮的酒袋,看那大小,至少可以灌上三五十斤酒去。

  我也不禁駭然,只聽說有牛皮酒袋,羊皮酒袋,用竹筒來載酒,用葫蘆來載酒的,用整條蛇的蛇皮作袋來載酒,不但聞所未聞,連想都難以想像得出。

  我道:「雖然用來裝酒,可也能當兵器。」

  鐵蛋同意:「自然,但是要運用如意,非下苦功不可,那比使灌水銀的軟鞭更難用,水銀沉重,容易著力。」

  我神情渴望:「雷九天使這『酒蛇鞭』,一定是揮灑自如的了。」

  鐵蛋沉默了片刻,沒有回答。

  事實上,鐵蛋日後,並沒有多少機會看雷九天使這條蛇鞭。只是在當時,他心知已把雷九天嚇得夠了,再擺官威,反為不妙。

  所以他淡然一笑:「難道你見領袖,也能這樣忘形?可要小心了。」

  雷九天連聲道:「是。是。將軍說得是。」

  鐵蛋第一次力道沒運對,這時手腕再一沉,勁道貫送出去,那蛇就像活了一樣,蛇頭倏然翹起,送向雷九天的手中。

  雷九天一握住蛇頭,鐵蛋也鬆了手,雷九天一運功勁,蛇頭彎過去,湊向他的臉,他一張口,就咬住了那蛇嘴中的玉管。

  接著,便聽得「嘓嘟」、「嘓嘟」的聲音,他喉結上下移動,竟連喝了三五口,滴酒不漏,配合之奇,簡直天衣無縫。

  雷九天吁了一口氣,一手又握住了蛇頭:「將軍,這裏面是極好的佳釀──」

  鐵蛋忙道:「謝謝,不必了,你這蛇皮酒袋,倒是有趣得緊。」

  (我在聽到這裏的時候,聯想到的是,紅綾那麼嗜酒,要是弄了那蛇皮酒袋來,讓她裝上酒到處去,那真是妙不可言,比諸杜牧在盛唐之際的「落魄江湖載酒行」。也不遑多讓了。)

  (不過繼而一想,此舉雖然大投紅綾所好,卻必然不為白素所喜。世事難兩全,又不禁意興索然。)

  雷九天聽鐵將軍讚他的「酒袋」有趣,又得意了起來:「是,這蛇,有一個名堂,喚作『鐵皮蛇』,產於沙澤之中,很是罕見,這樣大的更少。蛇皮堅韌無比,刀割不破,不但可以載酒,還是很好的兵器,將軍要是喜歡──」

  不等他講完,鐵蛋已搖手:「別了,你自己留著吧──我要是高抖著一條蛇,號令衝鋒,只怕打不成仗了。」

  鐵蛋說得有趣,雷九天也不禁被逗得笑了起來。幾口烈酒下了肚,他精神一震,手法俐落地,又把那酒蛇鞭圈到了腰上。

  鐵蛋提醒他:「你說到了明朝末年──」

  雷九天道:「是,那時,天皇貴胄,到處流散。第一代天官門,也在那時出現。據江湖說,十二個人,能同生共死,必然有一種力量使他們有這種目標,極可能就是保住了其中一個龍子龍孫的一些文武官員,結合而成。」

  鐵蛋的領悟能力強,已經聽出了意思來,他失聲道:「你是說,十二天官之中的龍天官,真的是龍子龍孫,天皇貴胄?」

  雷九天點頭:「是,第一代天官門之中的龍天官,就是桂王朱由榔的孫子朱文非,後來在雲南還稱過王,年號是『永興』,康熙四十五年才兵敗被殺,想來其餘十一天官,也一起殉死。」

  鐵蛋的心中,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可是又說不出為了甚麼。

  他呆了一會,才道:「那麼以後呢?上哪兒去找那麼多龍子龍孫?」

  雷九天神情嚴肅:「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選承繼人的,乾嘉年間,有一個龍天官姓林,說是林爽文的後人。」

  鐵蛋眨了眨眼,這難怪他,「林爽文」這個名字,在歷史上微不足道。這個人,在清乾隆末年在台灣作亂,曾自稱「順天王」,後來被福東安這個在小說中出名的人物剿滅,他的後人,極勉強地,自然也可以說是貴胄──林爽文起事若成功,說不定就是台灣皇帝了。

  雷九天說了些林爽文的事,鐵蛋笑了起來:「那樣子的也算,這龍子龍孫倒也不難找。」

  雷九天卻不敢輕笑,他道:「我見過的那十二天官中的龍天官,據說是從朝鮮來的。」

  鐵蛋駭然失笑:「外國王帝的後人也算?」

  雷九天道:「不是,那龍天官本姓袁,是洪憲王帝在朝鮮時留下的龍種。」

  鐵蛋呆了半晌,洪憲王帝袁世凱,在北京新華宮坐了九九八十一天的龍廷,是中國歷史上的末代王帝。他早年曾在朝鮮住過一段時期,在那時候,和甚麼女人生下兒子。也大有可能。

  那麼,這個孩子,自然是龍子龍孫了──雖然挖空心思,卻也可以自圓其說。

  鐵蛋在那時,又隱約地感到了一些甚麼,卻仍抓不住中心。

  鐵蛋有這種感覺,那令他很不舒服,就像是打仗的時候,先炮轟了敵人的陣地之後,卻找不到敵人在哪裏,無法衝鋒陷陣去搏擊一樣,有一種空蕩蕩無處著力的難受,所以,他自然而然在胸口拍打了幾下,吁了一口氣,道:「自從袁王帝之後,中國再也沒有王帝了,這龍子龍孫,自然也絕了種。」

  雷九天附和著:「是啊,所以,江湖傳言,也未必靠得住。」

  我聽鐵蛋敘述到這裏,感覺和當年鐵蛋一樣──鐵蛋把一切細節全告訴了我,我和他有同樣的感覺,是很自然的事。

  確然,那種感覺令人很不舒服,所以我向他看去,想他把謎底趕快揭開來。可是他卻避開了我的目光,自顧自喝著酒。

  我知道,在他後來的經歷中,一定揭開了所有的謎團。但是他不願意一下子就說出來,我性子再急,也無可奈何,只好由得他慢慢說。

  我也喝了一口酒,道:「江湖上有這樣的傳說,有兩個可能。一是真有其事,每一代的龍天官,都是天皇貴胄。另一個可能是那是天官門自己製造出來的故事,自高身價,表示他們和別的江湖人物不同,是可以有資格建立一個王國,成立一個朝廷的。」

  鐵蛋笑了一下:「我當時也這樣對雷九天分析過,雷九天的反應,十分有趣,你想知道雷九天是怎麼反應的?」

  我沒有說甚麼,只是舉起拳頭來,向他揚了一揚,意思是說:「你敢不說,或是吞吞吐吐賣關子,我就請你飽嘗老拳。」

  我和他,在少年相交之時,常向對方作這樣的手勢,他自然一看就明白。

  他又笑了一下,說出了雷九天的反應。

  雷九天很是不屑,冷笑了一聲:「那也沒有甚麼特別高人一等的,佔山為王,自稱是甚麼都可以,隋朝瓦崗寨上,程咬金就曾自稱『混世魔王』,算起來,他的後人也有資格當龍天官。」

  鐵蛋聽雷九天說得有趣,哈哈大笑:「山大王也算,雷顧問你的後人,也可以算了。」

  鐵蛋估計在雷九天長久的江湖生涯之中,一定也有「佔山為王」的階段,所以才這樣調侃了他一下。

  雷九天倒不是生氣,只是剎那之間,十分惶恐,雙手亂搖,連聲道:「將軍,這話──不能說──那是造反的事,要殺頭的。」

  本來,雷九天的話,又隱約使鐵蛋想到了甚麼,可是由於那時雷九天脹紅了臉,神情滑稽,所以鐵蛋跟著哈哈大笑,也就忽略了過去。

  雷九天鎮定了下來,正色道:「將軍你別說,我見老老十二天官的時候,見過那龍天官,他的模樣,倒真的和袁王帝,後來又成了袁大總統的,十分相似,同樣是五短肥胖,大頭大耳,很有幾分帝皇之氣。」

  聽雷九天說得認真,鐵大將軍又是一陣縱笑。雷九天又伸手在腰際按了一下,這一次,他並沒有揮動酒蛇鞭,只是伸手按在腰部,當然他在暗中運勁,只見那「蛇」自他的腰際,如同活了一樣,昂起頭來,一股酒箭,自蛇口的玉管之中,射了出來。

  雷九天昂高了頭,酒箭射高之後,再落下來,恰好全落在他的口裏。剛才他含著玉管喝酒,一點酒也沒有外溢,並沒有聞到酒香,這次他換了一個方法,酒才一射出,酒香撲鼻,登時令人心曠神怡。

  鐵將軍也是嗜酒之人,一聞到這股酒香,脫口便讚:「好酒。」

  他才一讚,雷九天就道:「將軍請。」

  隨著一個「請」字,蛇頭突然一轉,酒箭向鐵蛋射了過來,來勢不急,鐵蛋微昂頭,張大口,恰好接了個正著,酒入口中,順喉而下,清冽無比,異香滿體,連喝了三口之後,鐵蛋不由自主,脫口再讚:「真好酒。」

  雷九天大喜:「將軍善飲,以後我們共事,那就更加方便了,這酒──」

  雷九天又介紹了幾句他放在蛇皮袋中那酒的好處,鐵蛋其時,全身都由於酒進入了血液,像有一股暖烘烘的火在全身流轉,四肢百骸,都有說不出的舒服,所以,並沒有聽進去。

  直到鐵蛋又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雷九天的聲音才入了耳,他在說:「領袖召見我的經過,已經說完了,將軍,我一定盡我力量,為──人民服務。」

  鐵大將軍和雷顧問的合作,使得這項任務完成得很好。雷九天是江湖的活辭典,甚麼人物的來龍去脈,慣在何處活動,行事的方式如何,習性怎樣,武功如何,和其餘江湖人物,有甚麼牽連,除非只是偷雞摸狗的小毛賊,不然,都能一一說出來歷。這就使鐵大將軍的行動,方便了許多,例如在山中抓到了一個人,明知他不是土著,可是其人又拼死甚麼都不說,也就無法知道他的來歷和還有多少伙伴。

  而在這樣的情形下,雷九天只要一看,就立刻可以叫出這傢伙的名字來:「好傢伙,真有長進了,哥兒你不就是巢湖的劉家三虎之一嗎?你那兩個兄弟呢?也躲進山來了?不當湖匪當山賊了?不過我看狗改不了吃屎的習性,我看你們那伙人還是依水為寨──參謀,查查地圖,看看附近有沒有湖泊,他們的巢穴,必在那裏。」

  單是這一番話,就足以令得強悍兇殘的慣匪,面無人色,不戰而降。

  在那時,領袖既然曾有過指示,是戰是降,結果完全一樣,一概格殺,所以到了後來,雙方之間的戰況,更趨慘烈,也沒有甚麼人投降的了,一律拚死,鐵大將軍也殺紅了眼,連受傷的俘虜,也一律誅殺。

  後來,在任務完成之後,鐵大將軍在呈給領袖的報告之中,有這樣的句子:「可殺可不殺的有四萬多人,都殺了。」

  偉大的領袖的批示是:「殺得好。」

  多麼有氣派,人的性命,在這種大人物的眼中,就和草芥一樣,惟有如此,才能穩固勢力,殺人會手軟的,哪配列入帝王將相的隊伍之中。

  在這個過程之中,鐵蛋越來越明白,領袖派雷九天來的主要目的,是要他來辨認十二天官,因為只有十二天官才是「值得注意的人」。

  至於何以十二天官被領袖定為「值得注意的人」,雷九天不知道,連追隨領袖,差不多可以把領袖的心意揣摩出四五成的鐵將軍,也不知道。

  他又把領袖給他的那本書,看了三遍,還是不能明白領袖的喻意。

  而他一遍又一遍要求雷九天講十二天官的事,也沒有甚麼新的資料可以發掘了。

  剿滅戰進行到了後期,已經殺了幾十萬人,軍隊一個山頭一個山頭推進,剩下的敵人,估計已經不多,根據幾次軍隊損失重大的遭遇戰的情形來看,雷九天下了結論:「這幾次戰役的對手,一定是十二天官。一定是他們。」

  最早是戰敗回來的一個連長的報告,本來是極勇敢的軍官,可是在敘述他那一連,兩百人全部被消滅,只剩下他一個人逃回來的時候,身子還在發抖。

  他說:「在夜行軍中,突然受到了狙擊──有一群──那不是人,是──山魈鬼怪──每個人的眼都會發綠光,一給綠光射中,就全身發軟,有甚麼武器都沒有用,有原子彈,也扔不出去啊──那群鬼怪,來去如風,被沾著身子就倒,倒了就斷氣,兩百來人連發一聲喊的機會都沒有,就──全犧牲了。」

  鐵蛋聽得臉色鐵青:「那你怎麼獨自回來了呢?」

  連長身子抖得厲害,面上了無血色,好一會才道:「是他們放我回來的,──還有一番話,叫我帶回來──向將軍說。」

  鐵蛋厲聲:「說,甚麼話。」

  連長急忙聲明:「那是那群鬼怪──說的。」

  鐵蛋一拍桌子:「快說。」

  連長聲音發顫:「一個鬼怪,像是一個瘦老頭,他──那時,我給另一個鬼怪在後面揪住了頭髮。那老鬼說,你們趕盡殺絕,一個不留。我們可不能學這種手段,總得留上一個活口,回去告訴你們那位鐵大將軍,有朝一日,他落在我們手裏,也會放他一回。」

  鐵蛋聽了,不怒反笑,在一旁的雷九天,就在這時,用沉重的聲音道:「十二天官,準是這一伙,不會是別人,準是他們。」

  雷九天的話,令得鐵蛋心頭震動,大是躊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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