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十部:圍捕十二天官】</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十部:圍捕十二天官】</h3><br /><br />  在聽那連長報告的時候,鐵大將軍自然知道那一批人不是甚麼妖魔鬼怪,只是極厲害而且心狠手辣的人。這批敵人一舉消滅了他二百多個部下,那令得他這個常勝將軍,猶如臉上被人摑了一掌。<br /><br />  他正在迅速轉念,如何展開搜捕,如何調動最精銳的部隊,去消滅這股兇悍的敵人,可是雷九天卻忽然提醒他,那股悍匪,是十二天官──是領袖特地指示過的所謂值得注意的人物。<br /><br />  所謂值得注意,鐵蛋已經可以肯定,那是要特別處理的,至少,要生擒,看究竟有甚麼地方值得注意,而不是格殺。<br /><br />  如果殺死了,再有值得注意之處,也沒有用了。<br /><br />  這些日子來,隨著他指揮的軍事行動節節勝利,他更加體會到了領袖的指示,關係重大,因為日理萬機的偉大領袖,竟然接二連三向他問及有關追剿的情形,又把那句指示重複了兩次,也問他有沒有聽雷九天的彙報,和看了那本書沒有。<br /><br />  鐵蛋不知道那是甚麼大事,但是他卻知道,有一副千斤重擔在他的肩頭上,他必須極度小心處理。<br /><br />  他轉頭向雷九天望去,只見雷九天的神情也凝重之極,雙手緊握著拳,又道:「一定是十二天官。」<br /><br />  鐵蛋聽他說來說去都是這一句,不禁焦躁起來,大聲道:「說說該怎麼對付。」<br /><br />  雷九天震動了一下,反問:「不知道將軍要怎麼對付?是格殺,還是活捉?」<br /><br />  鐵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領袖曾特別指出,這十二人值得注意,需要注意,這──領袖的意思,當然是要特別處理。」<br /><br />  整個行動的指示是「格殺勿論」,「特別處理」的意思,自然是生擒活捉了。<br /><br />  雷九天接下來所說的話,倒令得鐵蛋大是滿意,相信自己的判斷不錯。<br /><br />  雷九天道:「是。是。我在覲見領袖的時候,也感到領袖特別關注這十二天官,能勸得他們──和平起義──也省了不少功夫。」<br /><br />  雷九天的話,說到後來,有點不倫不類,是以鐵蛋瞪了他一眼。<br /><br />  雷九天忙解釋:「我是說,十二天官各懷絕技,有的還擅長『迷魂大法』、『攝心術』,士兵一和他們眼光接觸,就會失魂落魄──」<br /><br />  鐵蛋更怒:「那多半是催眠術,你別長他人威風,那會動搖軍心。」<br /><br />  在軍隊之中,「動搖軍心」的罪名何等之重,可以就地正法,雷九天發急:「他們還有一個天官大陣,更是厲害無比──」<br /><br />  他說到這裏,才想起自己越是說,越是在「長他人威風」,所以漲紅了臉,再也說不下去。<br /><br />  這時,鐵蛋早已想到,如果要剿滅,那事情容易,架上百十門大炮,一個山一個山轟過去,只消轟死了其中一個,天官門也就消滅了。<br /><br />  可是如果要「特別處理」,那就難上加難,這十二人都身負上乘武功,又在暗中,連他們在何處藏身都不知道,如何迫他們現身,就是大問題,怎能活捉他們?<br /><br />  一想到這一點,他心中更是煩惱。雷九天偏又道:「要是他們肯過來,利用他們的本領,再去追剿殘匪,可以事半功倍。」<br /><br />  鐵蛋冷笑一聲:「或者他們心中還存著『江湖義氣』,不肯幫著官府行事。」<br /><br />  雷九天是老江湖了,自然聽得出鐵蛋話中的譏諷之意,心中大是生氣,可是又不敢發作,一張老臉,也就漲成了紫紅色。<br /><br />  鐵蛋一揮手:「雷顧問,由你在軍中挑選會武術的人,能挑多少就挑多少,必要時,連我也算上──我也習過武。由你為首,來對付十二天官,這件事辦成了,是一樁特大功勞。」<br /><br />  雷九天可能是熱中想做官,一聽到有這樣的立功機會,精神一振,大聲答應,頗為自己有了用武之地而高興。<br /><br />  鐵蛋又向在一旁的參謀長下令:「在軍中挑選神槍手,一定要百發百中,組成小組,隨雷顧問行動。」<br /><br />  雷九天神情疑惑,不知道鐵將軍的第二道命令,用意何在。<br /><br />  我倒是一聽得鐵蛋說到這裏,就明白了。<br /><br />  他要調神槍手,組成小組的目的,當然是為了對付十二天官──萬一武術上對付不了,槍械自然還有用,只射傷,不射死,也就是「特別處理」了。<br /><br />  我嘆了一聲:「十二天官在這樣的大軍追捕之下,還能全身而退,真了不起。」<br /><br />  鐵蛋瞪了我一眼:「就是不能取他們的狗命,不然,一百二十個天官,也早成肉醬了。」<br /><br />  從鐵蛋至今猶有恨意的情形來看,當年戰況之慘烈,可想而知。<br /><br />  事實也確然如此,在那個連只剩下一個連長回來之後,又接連好幾次,一個排,或是一組巡邏,一隊偵察,遇上了伏擊,都是連對方是甚麼模樣都沒有看清楚,就「被碰上就死」,但也總有一個活著回來,也照例傳他們的話,要鐵大將軍小心,總有一天,會把他活捉。<br /><br />  鐵蛋在開始時,下了極嚴的命令,不准傳播消息。可是這種人命關天的事,索性公開了還好,一旦不公開,又絕對無法消滅在暗中傳播,這就越傳越多,越說越是可怖,整個軍隊之中,離奇的說法之多,保證可以編一部鬼怪大傳。<br /><br />  而雷九天編了一個特別大隊,總共有七十多人,神槍手也有三十多人,但是一點用也沒有,因為根本找不到對手在何處。<br /><br />  於是,鐵大將軍無可奈何之餘,在各處林子、峭壁之上,豎上了木牌佈告,直接邀十二天官出面相會──「本將軍以軍人榮譽保證,今公開會面,決不設任何埋伏,不加任何傷害,可以選擇去留。」<br /><br />  這可以說是自有戰爭史以來,最優惠的招降條件了。<br /><br />  這樣的佈告,也用漆油寫在岩石上,而且,還發給每一個戰士──因為每次遭遇,雖然軍隊損失慘重,但總有一個被放回來,可以通過這個倖存者,向神出鬼沒的十二天官傳遞訊息。<br /><br />  鐵蛋在許多年後,說到這一節時,仍然大有屈辱之感,我本來想哈哈大笑的,但是想到他是一個馳騁沙場的大將軍,卻要在頑敵之前,採取這樣的行動,那正是窩囊之極了,作為老朋友就不應該在這件事上取笑他。<br /><br />  所以,我沒有笑,只是大搖其頭:「沒有用,一定沒有用。」<br /><br />  鐵蛋神情懊喪:「我用軍譽作擔保,他們居然也不相信,太豈有此理了。」<br /><br />  我嘆了一聲:「你們說了不算數的例子太多了,而且兵不厭詐,你再拍心口擔保,到時一反悔,他們找誰評理去?哪有自己送上門來的道理。別說是你作擔保,就算是領袖出面做擔保,他們也不會上當──這點聰明才智,十二天官一定有。」<br /><br />  (若干年後,真的,領袖拍心口擔保了一些事,引得一大批人信以為真,上了當,那些人的聰明才智,顯然不如十二天官遠甚,結果,自然死傷狼藉,慘不堪言,也算是愚蠢的回報吧。)<br /><br />  鐵蛋睜大了眼望著我:「我可沒想要騙他們。」<br /><br />  我笑:「總之他們不會相信就是,你沒有等到他們來吧?快說到你成了他們的俘虜沒有?」<br /><br />  我等了那麼久,才忍不住催了一句。鐵蛋的反應,仍極其強烈,他把輪椅轉得飛快,竟沒有停止的意思,我走過去,用力按住了輪椅,不讓他再轉。<br /><br />  他嘆了一聲:「他們用了奸計,任誰也要上當。」<br /><br />  我心知其中的過程,一定十分曲折,可是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十二天官有甚麼「奸計」可用。<br /><br />  因為十二天官雖然連連得利,又在暗處,可是想要接近鐵大將軍,也是很困難的事,別說俘虜他了,難道是雷九天倒戈相向──我立時放棄了這個念頭,因為十二天官若是行事要靠外來力量的話,也不成其為十二天官了。<br /><br />  鐵蛋深深吸了一口氣:「那時,我們已經有點眉目,他們的行動再快,根據好幾次接觸,他們一日之間的移動,也不能超過兩百公里──」<br /><br />  我不禁駭然:要在那種窮山惡水的環境之中,一天行動接近兩百公里,那豈是容易的事。<br /><br />  鐵蛋是軍事天才,在掌握了這一點之後,他調配軍隊就有了準則。<br /><br />  若是一晚部隊受到了襲擊,他就立刻以這個襲擊點為中心,兩百公里為半徑,調動軍隊,向中心點擠壓。<br /><br />  這樣的行動,需要大規模的軍事行動,參加的軍隊數目之多,也令人咋舌,最多的時候,軍隊的人數,超過六萬人。<br /><br />  以超過六萬人的武裝部隊,去對付十二個人,這只怕是人類歷史上強弱最懸殊的鬥爭了。<br /><br />  可是,強的一方,並沒有佔多大的優勢,至少,在心理上反倒處於劣勢。軍中對這十二個「鬼怪」的恐懼心理,像瘟疫一樣蔓延,甚至出現了罕見的逃兵現象。<br /><br />  逃兵現象已令得鐵將軍頭痛無比,而更令他頭痛的是,他的主要手下,參謀長直接向中央報告他「行動失常,指揮失誤,實乃我軍建軍以來之最大錯誤」,對他作嚴厲的攻擊,而在上級機關,也有更多的人對鐵蛋的行動大是不滿。<br /><br />  可是使鐵蛋感到自己並沒有做錯的,是當事情鬧到了最高領袖那裏,最高領袖所說的話。<br /><br />  領袖下達了很是肯定的指示:「一切行動,由鐵蛋全權負責,由於環境特殊,可以根據指揮員的個人意思,隨意行事。」<br /><br />  那參謀長被調離部隊,鐵蛋知道自己做得極對,就算再加一倍人馬,只要是活捉十二天官,那就是領袖最高指示的真正用意。<br /><br />  至於領袖何以要如此重視十二天官,鐵大將軍當時,再聰明,也想不出一個究竟來。<br /><br />  老實說,他把一切經過向我說了,我也不明白領袖的用意何在,簡直不可思議之至。<br /><br />  那時,憑著絕對優勢的兵力,鐵蛋深信自己已經把十二天官圍在包圍圈之中了。<br /><br />  既然有了領袖的支持,鐵蛋的行動,更沒有顧忌,全力以赴,縮小包圍圈,哪怕每天只縮小五公里,三五個月下來,也必然可以把十二天官擠出來。<br /><br />  這是最笨的辦法,也是最有效的辦法。十二天官顯然也覺得不妙,他們發動襲擊的次數更多,但範圍始終在包圍圈之中。<br /><br />  又過了十來天,包圍圈縮小到了半徑只有四十公里了,鐵蛋隨軍推進,那一晚,駐軍在一個小山谷之中。<br /><br />  由於十二天官一直在揚言,要活捉鐵大將軍,所以鐵將軍的警衛工作,也嚴密無比。<br /><br />  除了有一個警衛連之外,還有雷九天率領的武學高手,鐵蛋自己,也警惕非凡,不敢大意。<br /><br />  那一次事變,鐵蛋事後追溯起來,事情還是壞在雷九天的身上。<br /><br />  那小山谷是一個天險,四面都是高聳的峭壁,只有一個山坳,可供進入,本來盤踞著一股自四川撤下來的敗兵,經過三日激戰,才全部消滅。<br /><br />  那股散兵在這山谷中已盤踞了些日子,所以蓋有十來間石屋,雷九天一看就說這裏可以成為司令部,鐵蛋也沒有意見。<br /><br />  若說雷九天辦事不公,那也不公平,他非但在山坳口佈下了重兵防守,就連峭壁之內,也組織了六個巡邏隊,徹夜巡查,因為這種陡壁,並難不倒武學高手。<br /><br />  而他自己,也親自巡查,這個身形紮實的老頭子。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這些日子來,部隊上下,無不敬佩,連鐵將軍也對他另眼相看了。<br /><br />  那晚上,午夜時分,雷九天帶著兩個人,才巡到山坳口,忽然聽到汽車喇叭聲大作,按個不停,晚上靜寂,車號聲在山中一響起,立時激起了回音,一時之間,簡直如同鬼哭神號一般,驚天動地。<br /><br />  雷九天不禁大怒,軍中有一個汽車營,所有的車子,不論大小,都歸這個營調配。汽車營的官兵,自視頗高,很有點特殊分子的味道,也經常鬧事。<br /><br />  雷九天以為又不知是甚麼官兵喝醉了酒在發酒瘋,可是酒瘋竟然發到司令部的旁邊來了,這還了得?<br /><br />  雷九天一揮手,身形略矮,已向下疾竄了出去,他兩個手下,也是武學高手,就緊跟在後面。<br /><br />  他們還沒有從山坳的口子奔出去,就看到幾道強光,直射了過來,叫人眼都睜不開,雷九天又驚又怒,眯著眼,約略看清來的是三輛吉普車,都亮了車頭燈,在崎嶇的山路上,馳騁極快,車身跳動,那幾根光柱更是閃動不定,令人眼花撩亂。<br /><br />  雷九天忍無可忍,大喝:「停車,太胡鬧了!」<br /><br />  第一輛車中,卻有好幾個人一起斷喝,聲音有男有女:「放肆!領袖來了!」<br /><br />  這「領袖來了」四字一入耳,恍若晴天霹靂,雷九天整個人都呆了一呆,而三輛車子也已飛駛到了近前,當中那輛吉普車上,一共有四個人,其餘三個是甚麼人,雷九天也沒有看清楚,只看清了其中一人,身形高大,廣額長髮,目光炯炯,不怒而威,不是領袖是誰?<br /><br />  雷九天一驚,實是非同小可,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雙腳發軟,差點又沒有再跪了下去。<br /><br />  就在那時,車子並沒有停止前進,領袖在車上向雷九天招手:「來,雷老,我們一起見鐵司令去。」<br /><br />  雷九天只覺得耳際「嗡嗡」作響,那一聲「雷老」正是上次他覲見領袖時,領袖對他的稱呼。單是這一聲稱呼,雷九天就感激得想趴在地上叩九個響頭,滿身發熱,下定了士為知己者死的決心,因為領袖對他的禮遇,實在太隆重了。<br /><br />  這時,又聽得領袖這樣叫,雷九天在車子經過他身邊時,竟提不起勁來躍上車去──以他的武功造詣而論,那簡直不可思議,還是車上的人拉了他一把,他才上了車。<br /><br />  上了車之後,他如何敢和領袖一起坐,只是站著,車子已直駛進了山谷。<br /><br />  有不少負責警衛的官兵,聽到了喧鬧聲,一起奔了過來,只見雷九天站在車上,揮著手,大聲叫著:「讓開。讓開。各自嚴守崗位。不得亂傳消息。」<br /><br />  眾官兵一看到這等陣仗,如何還會有行動?<br /><br />  而且,車頭燈雖然刺眼,在車上的人,還是隱約可辨,領袖的像,誰沒見過,一時之間,人人震驚,誰還敢出半句聲?<br /><br />  這時,鐵蛋還沒有睡,他正在看書──就是領袖給他的那本書,也早聽到了外面的車號聲、呼喝聲,覺得不成體統,但他身為大將軍,自然也不必親自出去硬壓,只是皺著眉在生氣。<br /><br />  接著,他又聽到了雷九天的呼喝聲,在喝令眾人離開,他才覺出事情有點不尋常,才站起身,門處一陣勁風,「砰」的一聲,本來就不很結實的門,已被撞了開來,雷九天滿面通紅,飛撲而入。他武學造詣也真是高,撲進來的勢子那麼急,可是一下子就穩穩地站到了錯愕萬分的鐵蛋身前。<br /><br />  雷九天的聲音宏亮之極,只聽得他叫道:「領袖來了,將軍快接駕。」<br /><br />  他真的急了,所以又冒出了「接駕」這樣的詞兒來。<br /><br />  鐵蛋怔了一怔,一時之間,還沒有會過意來,領袖已帶著二男一女,走了進來,朗聲道:「小鐵,你這仗不好打,來看看你,有甚麼難題,一起琢磨琢磨──」<br /><br />  鐵蛋定睛一看,燈火閃爍之中,進來的不是領袖又是誰?<br /><br />  而且,剛才入耳的那幾句話,鐵蛋也聽過許多次了──好多年的戰爭歲月之中,遇上戰事有阻滯時,領袖也曾突然出現在陣地上,對他講同樣的話,每一次,都使他增加勇氣和智慧。<br /><br />  這時,鐵蛋只覺得熱血沸騰,身子站得筆直,行了一個極其漂亮的軍禮:「領袖你好。」<br /><br />  領袖走近來,伸手拍鐵蛋的肩──領袖的個子高,鐵蛋要仰起頭才能看他,只見領袖似乎比上次見到時,老了一些,可知國家大事,千頭萬緒,很是傷神。鐵蛋極誠懇地道:「領袖要多多保重,這種地方,不要來了。」<br /><br />  領袖笑著:「來,跟我來,我帶你去見幾個你再也想不到的人。」<br /><br />  領袖說著,轉身就走,和他帶來的幾個跟隨,一起出了屋子,鐵蛋自然跟在後面,雷九天也跟了出來。<br /><br />  領袖一出屋子,就自顧自上了車,只向鐵蛋招了招手,鐵蛋也上了車,雷九天站在那裏,未蒙領袖指示,他卻不敢上車。<br /><br />  領袖在車上向他道:「雷老,鐵司令跟我去有事情,少則一天,多則三天就回來,這裏的事,由你代理。」<br /><br />  這時候,高級軍官都已得了訊息,可是卻遠遠地圍著,沒有人敢過來。<br /><br />  三輛吉普車,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響著車號,車頭燈光射出老遠,疾駛而去。<br /><br />  鐵蛋講述到這裏,停了下來,連連喝酒。<br /><br />  我由於一早就知道他遭了十二天官的俘虜,又知道十二天官是用了「奸計」的,所以,當他一說到雷九天看到領袖時,我就知道那是假的了。<br /><br />  江湖上的奇才異能之士多,易容改扮,不是難事,再加領袖的相貌言語行為特徵,天下皆知,要模仿得維妙維肖也不是難事。<br /><br />  何況當時的情形,雷九天一上來就有了先入之見──他只見過領袖一次,自然更難分辨,他一大呼小叫,假冒者等於是他帶進來的一樣,鐵蛋當然也容易上當。<br /><br />  雖然由於對方的行事巧妙,容易上當,但是鐵蛋以大將軍的身分,就這樣容易被人帶走,也說不過去。而且他曾在近距離和領袖面對面,又曾和領袖長時期相處,若說是一點破綻也看不出,自然難免粗心之責。<br /><br />  鐵蛋望了我一下:「我知道你在想甚麼,你在說,我太疏忽了。」<br /><br />  我點頭:「是,易容假裝之術,精巧得和真的一樣,那是小說家言,實際上,總有破綻可循,仔細一點,可以分得出。」<br /><br />  鐵蛋伸手在自己的臉上重重抹了一下:「我不和你爭辯,再聽下去,你自然會知道何以我會深信不疑。」<br /><br />  我想了幾個可能,只想到領袖的行事,一向鬼神莫測,而且他威信極高,一見到了他,都不免緊張,也就無法細察了。<br /><br />  我只是問了一句:「你孤身一人,就跟著領袖走了,難道不疑心嗎?」<br /><br />  鐵蛋長嘆了一聲。<br /><br />  他不是不疑心,而是當他疑心時,已經遲了。<br /><br />  上了車之後,領袖沒有再說過話,沉著臉,自然威嚴。鐵蛋先向自己的車看了看,再向前後的車子看了一下,除了自己和領袖之外,一共是七男四女,都是陌生面孔,以前全未見過。<br /><br />  鐵蛋心中,陡地起疑,又很大膽地盯著領袖看了一眼,確定身邊的真是領袖,他才道:「領袖的警衛員怎麼全都換了?」<br /><br />  他問了這一句,領袖的手向上略揚了一揚,鐵蛋在全然沒有防備之下,雙肩一麻,已然著了道兒,他大叫一聲,腰際再是一痛,已經動彈不得。</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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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部:圍捕十二天官】



  在聽那連長報告的時候,鐵大將軍自然知道那一批人不是甚麼妖魔鬼怪,只是極厲害而且心狠手辣的人。這批敵人一舉消滅了他二百多個部下,那令得他這個常勝將軍,猶如臉上被人摑了一掌。

  他正在迅速轉念,如何展開搜捕,如何調動最精銳的部隊,去消滅這股兇悍的敵人,可是雷九天卻忽然提醒他,那股悍匪,是十二天官──是領袖特地指示過的所謂值得注意的人物。

  所謂值得注意,鐵蛋已經可以肯定,那是要特別處理的,至少,要生擒,看究竟有甚麼地方值得注意,而不是格殺。

  如果殺死了,再有值得注意之處,也沒有用了。

  這些日子來,隨著他指揮的軍事行動節節勝利,他更加體會到了領袖的指示,關係重大,因為日理萬機的偉大領袖,竟然接二連三向他問及有關追剿的情形,又把那句指示重複了兩次,也問他有沒有聽雷九天的彙報,和看了那本書沒有。

  鐵蛋不知道那是甚麼大事,但是他卻知道,有一副千斤重擔在他的肩頭上,他必須極度小心處理。

  他轉頭向雷九天望去,只見雷九天的神情也凝重之極,雙手緊握著拳,又道:「一定是十二天官。」

  鐵蛋聽他說來說去都是這一句,不禁焦躁起來,大聲道:「說說該怎麼對付。」

  雷九天震動了一下,反問:「不知道將軍要怎麼對付?是格殺,還是活捉?」

  鐵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領袖曾特別指出,這十二人值得注意,需要注意,這──領袖的意思,當然是要特別處理。」

  整個行動的指示是「格殺勿論」,「特別處理」的意思,自然是生擒活捉了。

  雷九天接下來所說的話,倒令得鐵蛋大是滿意,相信自己的判斷不錯。

  雷九天道:「是。是。我在覲見領袖的時候,也感到領袖特別關注這十二天官,能勸得他們──和平起義──也省了不少功夫。」

  雷九天的話,說到後來,有點不倫不類,是以鐵蛋瞪了他一眼。

  雷九天忙解釋:「我是說,十二天官各懷絕技,有的還擅長『迷魂大法』、『攝心術』,士兵一和他們眼光接觸,就會失魂落魄──」

  鐵蛋更怒:「那多半是催眠術,你別長他人威風,那會動搖軍心。」

  在軍隊之中,「動搖軍心」的罪名何等之重,可以就地正法,雷九天發急:「他們還有一個天官大陣,更是厲害無比──」

  他說到這裏,才想起自己越是說,越是在「長他人威風」,所以漲紅了臉,再也說不下去。

  這時,鐵蛋早已想到,如果要剿滅,那事情容易,架上百十門大炮,一個山一個山轟過去,只消轟死了其中一個,天官門也就消滅了。

  可是如果要「特別處理」,那就難上加難,這十二人都身負上乘武功,又在暗中,連他們在何處藏身都不知道,如何迫他們現身,就是大問題,怎能活捉他們?

  一想到這一點,他心中更是煩惱。雷九天偏又道:「要是他們肯過來,利用他們的本領,再去追剿殘匪,可以事半功倍。」

  鐵蛋冷笑一聲:「或者他們心中還存著『江湖義氣』,不肯幫著官府行事。」

  雷九天是老江湖了,自然聽得出鐵蛋話中的譏諷之意,心中大是生氣,可是又不敢發作,一張老臉,也就漲成了紫紅色。

  鐵蛋一揮手:「雷顧問,由你在軍中挑選會武術的人,能挑多少就挑多少,必要時,連我也算上──我也習過武。由你為首,來對付十二天官,這件事辦成了,是一樁特大功勞。」

  雷九天可能是熱中想做官,一聽到有這樣的立功機會,精神一振,大聲答應,頗為自己有了用武之地而高興。

  鐵蛋又向在一旁的參謀長下令:「在軍中挑選神槍手,一定要百發百中,組成小組,隨雷顧問行動。」

  雷九天神情疑惑,不知道鐵將軍的第二道命令,用意何在。

  我倒是一聽得鐵蛋說到這裏,就明白了。

  他要調神槍手,組成小組的目的,當然是為了對付十二天官──萬一武術上對付不了,槍械自然還有用,只射傷,不射死,也就是「特別處理」了。

  我嘆了一聲:「十二天官在這樣的大軍追捕之下,還能全身而退,真了不起。」

  鐵蛋瞪了我一眼:「就是不能取他們的狗命,不然,一百二十個天官,也早成肉醬了。」

  從鐵蛋至今猶有恨意的情形來看,當年戰況之慘烈,可想而知。

  事實也確然如此,在那個連只剩下一個連長回來之後,又接連好幾次,一個排,或是一組巡邏,一隊偵察,遇上了伏擊,都是連對方是甚麼模樣都沒有看清楚,就「被碰上就死」,但也總有一個活著回來,也照例傳他們的話,要鐵大將軍小心,總有一天,會把他活捉。

  鐵蛋在開始時,下了極嚴的命令,不准傳播消息。可是這種人命關天的事,索性公開了還好,一旦不公開,又絕對無法消滅在暗中傳播,這就越傳越多,越說越是可怖,整個軍隊之中,離奇的說法之多,保證可以編一部鬼怪大傳。

  而雷九天編了一個特別大隊,總共有七十多人,神槍手也有三十多人,但是一點用也沒有,因為根本找不到對手在何處。

  於是,鐵大將軍無可奈何之餘,在各處林子、峭壁之上,豎上了木牌佈告,直接邀十二天官出面相會──「本將軍以軍人榮譽保證,今公開會面,決不設任何埋伏,不加任何傷害,可以選擇去留。」

  這可以說是自有戰爭史以來,最優惠的招降條件了。

  這樣的佈告,也用漆油寫在岩石上,而且,還發給每一個戰士──因為每次遭遇,雖然軍隊損失慘重,但總有一個被放回來,可以通過這個倖存者,向神出鬼沒的十二天官傳遞訊息。

  鐵蛋在許多年後,說到這一節時,仍然大有屈辱之感,我本來想哈哈大笑的,但是想到他是一個馳騁沙場的大將軍,卻要在頑敵之前,採取這樣的行動,那正是窩囊之極了,作為老朋友就不應該在這件事上取笑他。

  所以,我沒有笑,只是大搖其頭:「沒有用,一定沒有用。」

  鐵蛋神情懊喪:「我用軍譽作擔保,他們居然也不相信,太豈有此理了。」

  我嘆了一聲:「你們說了不算數的例子太多了,而且兵不厭詐,你再拍心口擔保,到時一反悔,他們找誰評理去?哪有自己送上門來的道理。別說是你作擔保,就算是領袖出面做擔保,他們也不會上當──這點聰明才智,十二天官一定有。」

  (若干年後,真的,領袖拍心口擔保了一些事,引得一大批人信以為真,上了當,那些人的聰明才智,顯然不如十二天官遠甚,結果,自然死傷狼藉,慘不堪言,也算是愚蠢的回報吧。)

  鐵蛋睜大了眼望著我:「我可沒想要騙他們。」

  我笑:「總之他們不會相信就是,你沒有等到他們來吧?快說到你成了他們的俘虜沒有?」

  我等了那麼久,才忍不住催了一句。鐵蛋的反應,仍極其強烈,他把輪椅轉得飛快,竟沒有停止的意思,我走過去,用力按住了輪椅,不讓他再轉。

  他嘆了一聲:「他們用了奸計,任誰也要上當。」

  我心知其中的過程,一定十分曲折,可是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十二天官有甚麼「奸計」可用。

  因為十二天官雖然連連得利,又在暗處,可是想要接近鐵大將軍,也是很困難的事,別說俘虜他了,難道是雷九天倒戈相向──我立時放棄了這個念頭,因為十二天官若是行事要靠外來力量的話,也不成其為十二天官了。

  鐵蛋深深吸了一口氣:「那時,我們已經有點眉目,他們的行動再快,根據好幾次接觸,他們一日之間的移動,也不能超過兩百公里──」

  我不禁駭然:要在那種窮山惡水的環境之中,一天行動接近兩百公里,那豈是容易的事。

  鐵蛋是軍事天才,在掌握了這一點之後,他調配軍隊就有了準則。

  若是一晚部隊受到了襲擊,他就立刻以這個襲擊點為中心,兩百公里為半徑,調動軍隊,向中心點擠壓。

  這樣的行動,需要大規模的軍事行動,參加的軍隊數目之多,也令人咋舌,最多的時候,軍隊的人數,超過六萬人。

  以超過六萬人的武裝部隊,去對付十二個人,這只怕是人類歷史上強弱最懸殊的鬥爭了。

  可是,強的一方,並沒有佔多大的優勢,至少,在心理上反倒處於劣勢。軍中對這十二個「鬼怪」的恐懼心理,像瘟疫一樣蔓延,甚至出現了罕見的逃兵現象。

  逃兵現象已令得鐵將軍頭痛無比,而更令他頭痛的是,他的主要手下,參謀長直接向中央報告他「行動失常,指揮失誤,實乃我軍建軍以來之最大錯誤」,對他作嚴厲的攻擊,而在上級機關,也有更多的人對鐵蛋的行動大是不滿。

  可是使鐵蛋感到自己並沒有做錯的,是當事情鬧到了最高領袖那裏,最高領袖所說的話。

  領袖下達了很是肯定的指示:「一切行動,由鐵蛋全權負責,由於環境特殊,可以根據指揮員的個人意思,隨意行事。」

  那參謀長被調離部隊,鐵蛋知道自己做得極對,就算再加一倍人馬,只要是活捉十二天官,那就是領袖最高指示的真正用意。

  至於領袖何以要如此重視十二天官,鐵大將軍當時,再聰明,也想不出一個究竟來。

  老實說,他把一切經過向我說了,我也不明白領袖的用意何在,簡直不可思議之至。

  那時,憑著絕對優勢的兵力,鐵蛋深信自己已經把十二天官圍在包圍圈之中了。

  既然有了領袖的支持,鐵蛋的行動,更沒有顧忌,全力以赴,縮小包圍圈,哪怕每天只縮小五公里,三五個月下來,也必然可以把十二天官擠出來。

  這是最笨的辦法,也是最有效的辦法。十二天官顯然也覺得不妙,他們發動襲擊的次數更多,但範圍始終在包圍圈之中。

  又過了十來天,包圍圈縮小到了半徑只有四十公里了,鐵蛋隨軍推進,那一晚,駐軍在一個小山谷之中。

  由於十二天官一直在揚言,要活捉鐵大將軍,所以鐵將軍的警衛工作,也嚴密無比。

  除了有一個警衛連之外,還有雷九天率領的武學高手,鐵蛋自己,也警惕非凡,不敢大意。

  那一次事變,鐵蛋事後追溯起來,事情還是壞在雷九天的身上。

  那小山谷是一個天險,四面都是高聳的峭壁,只有一個山坳,可供進入,本來盤踞著一股自四川撤下來的敗兵,經過三日激戰,才全部消滅。

  那股散兵在這山谷中已盤踞了些日子,所以蓋有十來間石屋,雷九天一看就說這裏可以成為司令部,鐵蛋也沒有意見。

  若說雷九天辦事不公,那也不公平,他非但在山坳口佈下了重兵防守,就連峭壁之內,也組織了六個巡邏隊,徹夜巡查,因為這種陡壁,並難不倒武學高手。

  而他自己,也親自巡查,這個身形紮實的老頭子。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這些日子來,部隊上下,無不敬佩,連鐵將軍也對他另眼相看了。

  那晚上,午夜時分,雷九天帶著兩個人,才巡到山坳口,忽然聽到汽車喇叭聲大作,按個不停,晚上靜寂,車號聲在山中一響起,立時激起了回音,一時之間,簡直如同鬼哭神號一般,驚天動地。

  雷九天不禁大怒,軍中有一個汽車營,所有的車子,不論大小,都歸這個營調配。汽車營的官兵,自視頗高,很有點特殊分子的味道,也經常鬧事。

  雷九天以為又不知是甚麼官兵喝醉了酒在發酒瘋,可是酒瘋竟然發到司令部的旁邊來了,這還了得?

  雷九天一揮手,身形略矮,已向下疾竄了出去,他兩個手下,也是武學高手,就緊跟在後面。

  他們還沒有從山坳的口子奔出去,就看到幾道強光,直射了過來,叫人眼都睜不開,雷九天又驚又怒,眯著眼,約略看清來的是三輛吉普車,都亮了車頭燈,在崎嶇的山路上,馳騁極快,車身跳動,那幾根光柱更是閃動不定,令人眼花撩亂。

  雷九天忍無可忍,大喝:「停車,太胡鬧了!」

  第一輛車中,卻有好幾個人一起斷喝,聲音有男有女:「放肆!領袖來了!」

  這「領袖來了」四字一入耳,恍若晴天霹靂,雷九天整個人都呆了一呆,而三輛車子也已飛駛到了近前,當中那輛吉普車上,一共有四個人,其餘三個是甚麼人,雷九天也沒有看清楚,只看清了其中一人,身形高大,廣額長髮,目光炯炯,不怒而威,不是領袖是誰?

  雷九天一驚,實是非同小可,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雙腳發軟,差點又沒有再跪了下去。

  就在那時,車子並沒有停止前進,領袖在車上向雷九天招手:「來,雷老,我們一起見鐵司令去。」

  雷九天只覺得耳際「嗡嗡」作響,那一聲「雷老」正是上次他覲見領袖時,領袖對他的稱呼。單是這一聲稱呼,雷九天就感激得想趴在地上叩九個響頭,滿身發熱,下定了士為知己者死的決心,因為領袖對他的禮遇,實在太隆重了。

  這時,又聽得領袖這樣叫,雷九天在車子經過他身邊時,竟提不起勁來躍上車去──以他的武功造詣而論,那簡直不可思議,還是車上的人拉了他一把,他才上了車。

  上了車之後,他如何敢和領袖一起坐,只是站著,車子已直駛進了山谷。

  有不少負責警衛的官兵,聽到了喧鬧聲,一起奔了過來,只見雷九天站在車上,揮著手,大聲叫著:「讓開。讓開。各自嚴守崗位。不得亂傳消息。」

  眾官兵一看到這等陣仗,如何還會有行動?

  而且,車頭燈雖然刺眼,在車上的人,還是隱約可辨,領袖的像,誰沒見過,一時之間,人人震驚,誰還敢出半句聲?

  這時,鐵蛋還沒有睡,他正在看書──就是領袖給他的那本書,也早聽到了外面的車號聲、呼喝聲,覺得不成體統,但他身為大將軍,自然也不必親自出去硬壓,只是皺著眉在生氣。

  接著,他又聽到了雷九天的呼喝聲,在喝令眾人離開,他才覺出事情有點不尋常,才站起身,門處一陣勁風,「砰」的一聲,本來就不很結實的門,已被撞了開來,雷九天滿面通紅,飛撲而入。他武學造詣也真是高,撲進來的勢子那麼急,可是一下子就穩穩地站到了錯愕萬分的鐵蛋身前。

  雷九天的聲音宏亮之極,只聽得他叫道:「領袖來了,將軍快接駕。」

  他真的急了,所以又冒出了「接駕」這樣的詞兒來。

  鐵蛋怔了一怔,一時之間,還沒有會過意來,領袖已帶著二男一女,走了進來,朗聲道:「小鐵,你這仗不好打,來看看你,有甚麼難題,一起琢磨琢磨──」

  鐵蛋定睛一看,燈火閃爍之中,進來的不是領袖又是誰?

  而且,剛才入耳的那幾句話,鐵蛋也聽過許多次了──好多年的戰爭歲月之中,遇上戰事有阻滯時,領袖也曾突然出現在陣地上,對他講同樣的話,每一次,都使他增加勇氣和智慧。

  這時,鐵蛋只覺得熱血沸騰,身子站得筆直,行了一個極其漂亮的軍禮:「領袖你好。」

  領袖走近來,伸手拍鐵蛋的肩──領袖的個子高,鐵蛋要仰起頭才能看他,只見領袖似乎比上次見到時,老了一些,可知國家大事,千頭萬緒,很是傷神。鐵蛋極誠懇地道:「領袖要多多保重,這種地方,不要來了。」

  領袖笑著:「來,跟我來,我帶你去見幾個你再也想不到的人。」

  領袖說著,轉身就走,和他帶來的幾個跟隨,一起出了屋子,鐵蛋自然跟在後面,雷九天也跟了出來。

  領袖一出屋子,就自顧自上了車,只向鐵蛋招了招手,鐵蛋也上了車,雷九天站在那裏,未蒙領袖指示,他卻不敢上車。

  領袖在車上向他道:「雷老,鐵司令跟我去有事情,少則一天,多則三天就回來,這裏的事,由你代理。」

  這時候,高級軍官都已得了訊息,可是卻遠遠地圍著,沒有人敢過來。

  三輛吉普車,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響著車號,車頭燈光射出老遠,疾駛而去。

  鐵蛋講述到這裏,停了下來,連連喝酒。

  我由於一早就知道他遭了十二天官的俘虜,又知道十二天官是用了「奸計」的,所以,當他一說到雷九天看到領袖時,我就知道那是假的了。

  江湖上的奇才異能之士多,易容改扮,不是難事,再加領袖的相貌言語行為特徵,天下皆知,要模仿得維妙維肖也不是難事。

  何況當時的情形,雷九天一上來就有了先入之見──他只見過領袖一次,自然更難分辨,他一大呼小叫,假冒者等於是他帶進來的一樣,鐵蛋當然也容易上當。

  雖然由於對方的行事巧妙,容易上當,但是鐵蛋以大將軍的身分,就這樣容易被人帶走,也說不過去。而且他曾在近距離和領袖面對面,又曾和領袖長時期相處,若說是一點破綻也看不出,自然難免粗心之責。

  鐵蛋望了我一下:「我知道你在想甚麼,你在說,我太疏忽了。」

  我點頭:「是,易容假裝之術,精巧得和真的一樣,那是小說家言,實際上,總有破綻可循,仔細一點,可以分得出。」

  鐵蛋伸手在自己的臉上重重抹了一下:「我不和你爭辯,再聽下去,你自然會知道何以我會深信不疑。」

  我想了幾個可能,只想到領袖的行事,一向鬼神莫測,而且他威信極高,一見到了他,都不免緊張,也就無法細察了。

  我只是問了一句:「你孤身一人,就跟著領袖走了,難道不疑心嗎?」

  鐵蛋長嘆了一聲。

  他不是不疑心,而是當他疑心時,已經遲了。

  上了車之後,領袖沒有再說過話,沉著臉,自然威嚴。鐵蛋先向自己的車看了看,再向前後的車子看了一下,除了自己和領袖之外,一共是七男四女,都是陌生面孔,以前全未見過。

  鐵蛋心中,陡地起疑,又很大膽地盯著領袖看了一眼,確定身邊的真是領袖,他才道:「領袖的警衛員怎麼全都換了?」

  他問了這一句,領袖的手向上略揚了一揚,鐵蛋在全然沒有防備之下,雙肩一麻,已然著了道兒,他大叫一聲,腰際再是一痛,已經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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