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一部:一群逃亡者的要求</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一部:一群逃亡者的要求</h3><br /><br />  這一件事情,若是要系統地敘述起來,應該分為前、後兩部分,前一部份,是白素在歐洲到亞洲的冒險經歷,曲折動人。而在她以為事情已經完畢,從冒險地區回來之際,我有機會知道白素冒險的經過,卻給我發現了一點小小的破綻。<br /><br />  而這點小小的破綻,在經過了仔細的推敲之後,竟愈來愈擴大,最後,完全推翻了白素已然得出的結論,我們兩人,再一起到那個充滿神秘氣氛的地方去,才算有了真正的結果。<br /><br />  所以,在敘述這一件事的時候,整整上半部,我──衛斯理,是不在場的,那時,我正忙著別的事情。主人翁是白素。<br /><br />  這件事情的上半部分,不是第一人稱,而是第三人稱──她──為主的。請看慣了我幾次敘述的朋友原諒。<br /><br />  巴黎的雨夜。巴黎迷人,再加上雨夜,自然更使人迷戀,白素駕著車,卻絕不留意雨中的巴黎景色。<br /><br />  她和她父親一起到歐洲來,可是她的父親白老大一來,就被幾個舊朋友拖住,去研究縮短新釀的酒變陳的辦法,他們計劃如果實現,那麼才釀好一個月的酒,品嚐起來,就像是已在地窖中藏了一百五十年一樣。別以為這個研究課題簡單,它卻包括了化學、物理學、生物學、微生物、酶學等等的專門學問在內,所以幾個專家夜以繼日地將自己關在實驗中,再不見人。<br /><br />  那個雨夜是她決定在歐洲逗留的最後一夜,她準備回酒店去,略為收拾一下就直赴機場,可是,當她的車子,才一來到酒店門口停下,酒店的侍者,替她拉開車門的時候,兩個穿著相當陳舊的西服的中年人,卻搶先一步,迎了上來。<br /><br />  白素剛下車,那兩個中年人便已到了她的身前,其中的一個,說的是生硬的中國語:「白小姐?」白素向兩人略打量了一下,從這兩人的衣著來看,他們無疑窮途落魄。<br /><br />  他們有可能是中國人,但也有幾分像蒙古人。別人遇到這種不速之客攔住了去路,一定會十分不高興,但是白素只是略一奇怪:「是的。」不料她的話才出口,那男子就突然踏前一步,將抓在手中的一條藍色的緞帶子,掛在白素的頸上。<br /><br />  白素在那一剎那之間,陡地想起,那種緞帶子,那中年人的動作,都像是一個素有神秘地區之稱的地方的一種禮節。那中年人在做這個怪動作的時候,面上的神情十分虔誠。<br /><br />  白素低頭,望了一望頸際的緞帶子:「兩位有事情找我?」<br /><br />  那中年人道:「是。」<br /><br />  白素微笑道:「那我們進酒店去再說如何?外面風大,也不適宜於講話。」<br /><br />  白素心中疑惑,因為她雖然肯定這兩個人沒有惡意,而且是有求於自己。但是這兩個人的行動,身分,都十分神秘,而且,他們究竟要求自己做甚麼事情呢?<br /><br />  白素住在酒店的三樓,那是很大的套房,有三間臥室和一個客廳,如今只是白素一個人住著,她將兩人讓進了會客室,兩人坐了下來,樣子十分拘謹。<br /><br />  白素脫下了皮大衣,在他們的對面坐下:「我不喜歡人家講話轉彎抹角,兩位有甚麼事情,不妨儘快地告訴我,我還準備趁夜班航機離去。」<br /><br />  那兩個中年人忙道:「是,是,白小姐,我們請你看一張地圖。」<br /><br />  白素更加愕然:「一張地圖?」<br /><br />  一個中年人道:「是的!是的!」他一面說,一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個油紙包來,解開那個油紙包,出乎白素意料之外的,包內的竟是一個金盒子,那不但是一隻金盒子,而且盒子上,還鑲滿了各種寶石,鑲工極其精緻,砌成一隻獅子的圖案。<br /><br />  白素是珠寶鑒定的大行家,她一看到這隻盒子,便沒有法子不發怔,因為那上面一顆大紅寶石和一塊大翡翠,都是國際珠寶市場上最吃香的東西,時價是絕不會在五十萬英鎊之下,在兩個衣著如此之差的神秘客身上,卻有著那麼價值鉅萬的寶石金盒,真是太不可思議?<br /><br />  那中年人,用手指按下了一粒貓兒眼,盒蓋便自動彈了起來。<br /><br />  從那隻金盒上的花紋和盒上的機關來看,這隻盒子,無疑是出自中古時代,波斯著名的金匠的傑作。那就是說,這隻盒子是古董,它的價值,遠在它所包含的金質、寶石之上!<br /><br />  而這一類東西,不是收藏在各國的帝王之家,便是在幾家著名的博物院中,何以竟會在這樣兩個人的身上出現,而且這兩個人又輕易地將之在陌生人面前展露?<br /><br />  金盒的盒蓋彈開,那中年人小心地,從盒子中,拈出一疊折得十分整齊的紙來──紙已經發黃,而且邊緣還相當殘破,一望而知,年代十分久遠。<br /><br />  一個中年人道:「白小姐,我們是一群逃難的人。」<br /><br />  白素反問:「逃難的人?這是甚麼意思?」<br /><br />  那中年人用低沉而緩緩的聲調道:「我們的亡命,是轟動世界的大新聞,我們是歷盡了艱辛才逃出來的,白小姐不知道麼?」<br /><br />  白素知道了,但是白素也驚愕之極。<br /><br />  她在一見到那兩人的時候,曾經估計他們是蒙古人,但他們不是,白素不禁暗罵自己糊塗,因為在一下車,他們將緞帶子掛在自己頸上的時候,就應該知道他們是甚麼人,那是他們特有的禮節!<br /><br />  他們自稱是逃難的人,而他們的那次逃亡,舉世轟動,是政治和宗教的雙重逃亡。<br /><br />  白素呆了半晌之後才道:「原來你們是受盡了苦難的人。」<br /><br />  那兩個中年人道:「我們本來想找令尊幫忙,令尊曾經在我們的地方,做過我們的貴賓。」<br /><br />  白素忙道:「是,那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但是他還是津津樂道,他說你們的地方,是世界上靈學研究的中心,是世界上唯一以精神凌駕於一切之上的神秘地區,我和我哥哥,都給他說得心嚮往之。」<br /><br />  那中年人忙道:「白小姐如果見到如今我們的地方所遭受的摧殘,那你一定不會再心嚮往之了,你想想,如果可以忍受的話,我們怎會背井離鄉跑出來,去寄人籬下呢?」<br /><br />  白素也不禁給他講得慘然,長嘆了一聲。<br /><br />  三個人靜默了好一會,那中年人才道:「可是令尊說他沒有空,並且說他老了,也不能再做甚麼事了,他要我們來找白小姐,說白小姐的身手、本領,還在他自己之上,所以我們才冒昧來求的。」<br /><br />  白素苦笑了一下:「那麼,你們究竟想要我作甚麼呢?」<br /><br />  那兩個人道:「我們這次逃難十分倉皇,到了非走不可的時候,也就是生死存亡的關頭,而我們還得躲避騎兵、飛機的追襲,幸虧沿途有人幫忙,才算逃出了虎口,但是,由於出走時的倉猝,有一件十分重要的東西,忘記攜帶了!」<br /><br />  白素皺了皺眉頭,並不出聲。<br /><br />  那兩個人頓了一頓:「所以,我們想請白小姐代我們去將那件東西取出來。」<br /><br />  這一個要求,是白素萬萬意料不到的!<br /><br />  那中年人說著,把那張紙在几上攤了開來,從它不規則的形狀看來,白素知道那不是一張紙,而是一張羊皮。<br /><br />  白素連忙向那張羊皮看去,只見羊皮上,有許多藍色和紅色的線條,乍一看不知是甚麼東西,看得久了,勉強像一張地圖。<br /><br />  這時,另一個自袋中取出了一隻小小的金盒子來,揭開了盒蓋,將小盒子放在几上。<br /><br />  盒子中是四顆鑽石,每一顆鑽石,都在十克拉以上,而且顏色極純,在燈光下發出眩目的光彩。<br /><br />  那中年人道:「這四顆鑽石,是我們送給白小姐的。請你把我們遺下的東西取出來。」<br /><br />  白素呆了一會,苦笑著,道:「我有那麼大的神通?你們不是不知道那地方的情形。」<br /><br />  那中年人嘆了一口氣:「白小姐,我們是請你勉為其難。」<br /><br />  白素攤了攤手,道:「我實在無能為力,你想,你們那地方,現在有多少武裝部隊在?我一個人,就算帶一顆原子彈進去也不行!」<br /><br />  那兩個中年人互望了一眼,面上現出了極其難過的神色來。<br /><br />  他們沒有再說甚麼,只是每一個人都沉重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收拾好了東西,就默默地離開。白素也感到十分不舒服,她在兩人走了之後,在房間中踱了幾步,走到寬大的陽臺上。<br /><br />  她站在陽臺上,向下看去,只見那兩個人剛好從酒店的大門口走了出去。<br /><br />  白素想起未能給他們兩人以任何幫助,心中正在十分難過,忽然之間,只見對面街,又有兩個人,向這兩個中年人迎了上來。<br /><br />  那兩個人,到了中年人的面前──他們的出現,並未引起白素多大的疑惑,因為白素估計,那四個人可能是同伴,可是,自對面街迎上來的兩個卻來得太近了,而且,那兩個中年人略停了一停,然後又向後退了一步,像是突然之間,受了震驚。<br /><br />  但是他們只退了半步,便停了下來。<br /><br />  白素自上面望下去,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到四個人的動作,但是卻看不到他們面上神色的變化。<br /><br />  然而,白素卻下意識地感到,在那兩個中年人後退半步的時候,他們的面上,一定現出了十分吃驚的神色來。<br /><br />  那兩個人再逼前半步,便分了開來,一邊一個,站到了那兩個中年人的身旁,然後,一齊向前走去。<br /><br />  這一切,只不過是大半分鐘的事情,他們四人,迅即轉過了街角,看不見了。<br /><br />  然而,就在那大半分鐘的時間內,白素已足可以看得到,那兩個中年人,是受了自對面街迎上來的人的要挾而離開去的!<br /><br />  白素沒有多作考慮,立時轉過身,衝出了房間,她來不及用升降機,從樓梯衝下去。她未能答應那兩個中年人的要求,心中已感到一股說不出來的歉意,而今那兩個中年人又分明遭到了危險,她絕沒有坐視不救的道理。<br /><br />  白素的動作十分快,她轉過了街角,便看到一輛大型的汽車,恰好發動,而車中,那兩個中年人正被另外兩個橫眉怒目的漢子,夾在當中。<br /><br />  出乎白素意料之外的,那兩個人,竟也是黃種人!<br /><br />  白素呆了一呆,她幾乎要以為自己弄錯了,但是,她還是在那輛汽車剛一開始滑動的時候,便射出了兩枚小小的飛鏢。<br /><br />  那種飛鏢是由她自己設計的一種特殊裝置發出來的,鋒銳的尖端,可以射穿一公分厚的鋼板!那兩枚鋼鏢,射穿了汽車的兩個後胎,使那輛車子,猛地震動了起來。<br /><br />  白素連忙趕了過去,可是她才踏前一步,自汽車中便有一柄手槍從窗口伸了出來,緊接著便傳來了「拍拍」兩聲響。<br /><br />  白素早在槍口揚出車窗之際,便突然一個打滾,滾向前去。<br /><br />  那兩槍並未曾射中她,子彈直嵌入對面街的牆中。<br /><br />  白素滾出了幾呎,立時跳了起來。這時,汽車的車門打開。<br /><br />  被打開的車門,是在和白素滾向前去相反的一面,坐在司機位上的一個人,以及夾著那兩個中年人的兩個人,自打開的門中,向外跳了出來。<br /><br />  等到他們跳出來時,白素已然撲到了車邊,那三個人並沒有甚麼動作,他們只是迅速地向前,奔了出去,白素本來是想向前追過去的。<br /><br />  可是,當她看到車廂中那兩個中年人時,她便站定了腳步。<br /><br />  車廂中的兩個中年人,面上的肌肉可怕地抽搐著,他們顯然是在忍受著極度的痛苦!<br /><br />  而他們的胸口,各有一個子彈孔,鮮血就在子彈孔中流了下來。<br /><br />  白素的頭剛一探進窗口,一個中年人頭一側,喘著氣:「他們沒有得到,所有的東西,我們……仍然放在你的房中……的椅墊下,白小姐,你要幫助……我們……」<br /><br />  白素實在沒有勇氣去拒絕一個臨死的人的要求,她急忙點了點頭。<br /><br />  那人的面上,竟現出了微笑來,然後死去。<br /><br />  這時候,有一個法國男子來到白素的身後,放肆地伸手抱住了白素的纖腰:「小姐,有甚麼要我幫忙的?」<br /><br />  白素身子一轉,便已轉到了那男子的背後,伸手一推,將那男子的頭,推進了車窗:「有的,你去通知警察吧!」<br /><br />  她講完了這句話,連忙退了開去,至於那男子見了車中的那兩個死人之後,是如何地驚異以及他如何答覆警方的盤詰,白素都不理會了,這也可以作為他輕薄的一種懲罰。<br /><br />  白素在人群中穿出去,到了酒店之中,在椅墊下找到了那幾件東西:一隻鑲有寶石的金盒、羊皮圖,那放有四顆鑽石的小盒子和一封信。<br /><br />  事情的變化來得太突然,她既然已向那個垂死的中年人點過頭,那麼她非捲入這個漩渦之中不可了!<br /><br />  她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自己的行李,而將那兩個中年人留下的東西,藏在身上,又由樓梯下樓,避免被人察覺,上了自己的車子。<br /><br />  她絕不想被法國警方找到,是以她鎮靜地,以正常的速度,向機場駛去。<br /><br />  到了機場,她才和白老大通了一個電話。<br /><br />  白素知道她目前的處境十分惡劣,她希望在她的父親處得到幫助!<br /><br />  可是,白老大的回答是甚麼呢?<br /><br />  白老大的回答是:「別來打擾我,我正在替全世界的酒鬼作服務,在作驚人的研究!」<br /><br />  白素嘆了一口氣。放下了電話,當她一轉身,準備走出電話間時,卻看到在不遠處站著的兩個人,正迅速舉起了他們手中的報紙!<br /><br />  這兩個人分明是在監視她的!她離去得如此之快,但居然已經受了監視!<br /><br />  她向機場附設的餐廳走去,坐了下來。她剛一坐下,立時便發覺那兩個笨拙的跟蹤者,也跟了進來。<br /><br />  白素並不理會他們,咖啡來了之後,她慢慢地呷著,她想起那兩個中年人遺下的東西中,有一封信在,那封信不知是甚麼意思?<br /><br />  照說,在公眾場所,去看一封明知有著十分重要關係的信,十分不智。<br /><br />  但是也正因為在公眾場所,監視她的人可能認為她在看的是一封無關重要的信,而不加注意。<br /><br />  白素打開了信,信是用英語寫的,可能是在白素答應他們所請之後,才交給白素的。信中寫著:<br /><br />  一、請立即動身,到加爾各答甘地路十九號的住宅中,和宗贊博士接洽,他會轉告你詳細的一切。<br /><br />  二、請小心,佛會保佑你,你若是成功了,那你替我們做了一件無上的功德。<br /><br />  三、四顆鑽石,阿姆斯特丹方面的專家估價是八十萬英鎊,如果要出售,請和阿姆斯特丹的晨光珠寶店店主接洽。<br /><br />  白素看完了之後,將第一條上提及的那個地址記住,然後,將那信撕成了極碎的碎片,離開了餐廳,上了飛機。<br /><br />  等到她在飛機上坐定之後,她才覺得真正安全了,她在考慮,飛機在下一站停下的時候,她便要轉機,直飛到加爾各答去。<br /><br />  飛機的搭客陸續上來了,在白素旁邊坐下的是一個中國人。<br /><br />  那人約莫四十上下年紀,風度十分好。空中小姐將他引到座位上的時候,稱他是「周法常博士」。這個名字令得白素肅然起敬。<br /><br />  因為誰都知道周博士是一位著名的科學家。<br /><br />  周博士似乎不怎麼喜歡講話,一上飛機就在閉目養神,一直等到飛機上升,空中小姐也忙過了一陣子之後,周博士才睜開眼來,將他手中的一本書,放在白素的膝蓋之上。<br /><br />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令得白素陡地吃了一驚。<br /><br />  白素首先向這本書看去,一看之下,她更是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br /><br />  在那本書的封面之上,用中國字潦草地寫著:白小姐,我們要談一些話,請別吃驚!</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天外金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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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一群逃亡者的要求



  這一件事情,若是要系統地敘述起來,應該分為前、後兩部分,前一部份,是白素在歐洲到亞洲的冒險經歷,曲折動人。而在她以為事情已經完畢,從冒險地區回來之際,我有機會知道白素冒險的經過,卻給我發現了一點小小的破綻。

  而這點小小的破綻,在經過了仔細的推敲之後,竟愈來愈擴大,最後,完全推翻了白素已然得出的結論,我們兩人,再一起到那個充滿神秘氣氛的地方去,才算有了真正的結果。

  所以,在敘述這一件事的時候,整整上半部,我──衛斯理,是不在場的,那時,我正忙著別的事情。主人翁是白素。

  這件事情的上半部分,不是第一人稱,而是第三人稱──她──為主的。請看慣了我幾次敘述的朋友原諒。

  巴黎的雨夜。巴黎迷人,再加上雨夜,自然更使人迷戀,白素駕著車,卻絕不留意雨中的巴黎景色。

  她和她父親一起到歐洲來,可是她的父親白老大一來,就被幾個舊朋友拖住,去研究縮短新釀的酒變陳的辦法,他們計劃如果實現,那麼才釀好一個月的酒,品嚐起來,就像是已在地窖中藏了一百五十年一樣。別以為這個研究課題簡單,它卻包括了化學、物理學、生物學、微生物、酶學等等的專門學問在內,所以幾個專家夜以繼日地將自己關在實驗中,再不見人。

  那個雨夜是她決定在歐洲逗留的最後一夜,她準備回酒店去,略為收拾一下就直赴機場,可是,當她的車子,才一來到酒店門口停下,酒店的侍者,替她拉開車門的時候,兩個穿著相當陳舊的西服的中年人,卻搶先一步,迎了上來。

  白素剛下車,那兩個中年人便已到了她的身前,其中的一個,說的是生硬的中國語:「白小姐?」白素向兩人略打量了一下,從這兩人的衣著來看,他們無疑窮途落魄。

  他們有可能是中國人,但也有幾分像蒙古人。別人遇到這種不速之客攔住了去路,一定會十分不高興,但是白素只是略一奇怪:「是的。」不料她的話才出口,那男子就突然踏前一步,將抓在手中的一條藍色的緞帶子,掛在白素的頸上。

  白素在那一剎那之間,陡地想起,那種緞帶子,那中年人的動作,都像是一個素有神秘地區之稱的地方的一種禮節。那中年人在做這個怪動作的時候,面上的神情十分虔誠。

  白素低頭,望了一望頸際的緞帶子:「兩位有事情找我?」

  那中年人道:「是。」

  白素微笑道:「那我們進酒店去再說如何?外面風大,也不適宜於講話。」

  白素心中疑惑,因為她雖然肯定這兩個人沒有惡意,而且是有求於自己。但是這兩個人的行動,身分,都十分神秘,而且,他們究竟要求自己做甚麼事情呢?

  白素住在酒店的三樓,那是很大的套房,有三間臥室和一個客廳,如今只是白素一個人住著,她將兩人讓進了會客室,兩人坐了下來,樣子十分拘謹。

  白素脫下了皮大衣,在他們的對面坐下:「我不喜歡人家講話轉彎抹角,兩位有甚麼事情,不妨儘快地告訴我,我還準備趁夜班航機離去。」

  那兩個中年人忙道:「是,是,白小姐,我們請你看一張地圖。」

  白素更加愕然:「一張地圖?」

  一個中年人道:「是的!是的!」他一面說,一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個油紙包來,解開那個油紙包,出乎白素意料之外的,包內的竟是一個金盒子,那不但是一隻金盒子,而且盒子上,還鑲滿了各種寶石,鑲工極其精緻,砌成一隻獅子的圖案。

  白素是珠寶鑒定的大行家,她一看到這隻盒子,便沒有法子不發怔,因為那上面一顆大紅寶石和一塊大翡翠,都是國際珠寶市場上最吃香的東西,時價是絕不會在五十萬英鎊之下,在兩個衣著如此之差的神秘客身上,卻有著那麼價值鉅萬的寶石金盒,真是太不可思議?

  那中年人,用手指按下了一粒貓兒眼,盒蓋便自動彈了起來。

  從那隻金盒上的花紋和盒上的機關來看,這隻盒子,無疑是出自中古時代,波斯著名的金匠的傑作。那就是說,這隻盒子是古董,它的價值,遠在它所包含的金質、寶石之上!

  而這一類東西,不是收藏在各國的帝王之家,便是在幾家著名的博物院中,何以竟會在這樣兩個人的身上出現,而且這兩個人又輕易地將之在陌生人面前展露?

  金盒的盒蓋彈開,那中年人小心地,從盒子中,拈出一疊折得十分整齊的紙來──紙已經發黃,而且邊緣還相當殘破,一望而知,年代十分久遠。

  一個中年人道:「白小姐,我們是一群逃難的人。」

  白素反問:「逃難的人?這是甚麼意思?」

  那中年人用低沉而緩緩的聲調道:「我們的亡命,是轟動世界的大新聞,我們是歷盡了艱辛才逃出來的,白小姐不知道麼?」

  白素知道了,但是白素也驚愕之極。

  她在一見到那兩人的時候,曾經估計他們是蒙古人,但他們不是,白素不禁暗罵自己糊塗,因為在一下車,他們將緞帶子掛在自己頸上的時候,就應該知道他們是甚麼人,那是他們特有的禮節!

  他們自稱是逃難的人,而他們的那次逃亡,舉世轟動,是政治和宗教的雙重逃亡。

  白素呆了半晌之後才道:「原來你們是受盡了苦難的人。」

  那兩個中年人道:「我們本來想找令尊幫忙,令尊曾經在我們的地方,做過我們的貴賓。」

  白素忙道:「是,那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但是他還是津津樂道,他說你們的地方,是世界上靈學研究的中心,是世界上唯一以精神凌駕於一切之上的神秘地區,我和我哥哥,都給他說得心嚮往之。」

  那中年人忙道:「白小姐如果見到如今我們的地方所遭受的摧殘,那你一定不會再心嚮往之了,你想想,如果可以忍受的話,我們怎會背井離鄉跑出來,去寄人籬下呢?」

  白素也不禁給他講得慘然,長嘆了一聲。

  三個人靜默了好一會,那中年人才道:「可是令尊說他沒有空,並且說他老了,也不能再做甚麼事了,他要我們來找白小姐,說白小姐的身手、本領,還在他自己之上,所以我們才冒昧來求的。」

  白素苦笑了一下:「那麼,你們究竟想要我作甚麼呢?」

  那兩個人道:「我們這次逃難十分倉皇,到了非走不可的時候,也就是生死存亡的關頭,而我們還得躲避騎兵、飛機的追襲,幸虧沿途有人幫忙,才算逃出了虎口,但是,由於出走時的倉猝,有一件十分重要的東西,忘記攜帶了!」

  白素皺了皺眉頭,並不出聲。

  那兩個人頓了一頓:「所以,我們想請白小姐代我們去將那件東西取出來。」

  這一個要求,是白素萬萬意料不到的!

  那中年人說著,把那張紙在几上攤了開來,從它不規則的形狀看來,白素知道那不是一張紙,而是一張羊皮。

  白素連忙向那張羊皮看去,只見羊皮上,有許多藍色和紅色的線條,乍一看不知是甚麼東西,看得久了,勉強像一張地圖。

  這時,另一個自袋中取出了一隻小小的金盒子來,揭開了盒蓋,將小盒子放在几上。

  盒子中是四顆鑽石,每一顆鑽石,都在十克拉以上,而且顏色極純,在燈光下發出眩目的光彩。

  那中年人道:「這四顆鑽石,是我們送給白小姐的。請你把我們遺下的東西取出來。」

  白素呆了一會,苦笑著,道:「我有那麼大的神通?你們不是不知道那地方的情形。」

  那中年人嘆了一口氣:「白小姐,我們是請你勉為其難。」

  白素攤了攤手,道:「我實在無能為力,你想,你們那地方,現在有多少武裝部隊在?我一個人,就算帶一顆原子彈進去也不行!」

  那兩個中年人互望了一眼,面上現出了極其難過的神色來。

  他們沒有再說甚麼,只是每一個人都沉重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收拾好了東西,就默默地離開。白素也感到十分不舒服,她在兩人走了之後,在房間中踱了幾步,走到寬大的陽臺上。

  她站在陽臺上,向下看去,只見那兩個人剛好從酒店的大門口走了出去。

  白素想起未能給他們兩人以任何幫助,心中正在十分難過,忽然之間,只見對面街,又有兩個人,向這兩個中年人迎了上來。

  那兩個人,到了中年人的面前──他們的出現,並未引起白素多大的疑惑,因為白素估計,那四個人可能是同伴,可是,自對面街迎上來的兩個卻來得太近了,而且,那兩個中年人略停了一停,然後又向後退了一步,像是突然之間,受了震驚。

  但是他們只退了半步,便停了下來。

  白素自上面望下去,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到四個人的動作,但是卻看不到他們面上神色的變化。

  然而,白素卻下意識地感到,在那兩個中年人後退半步的時候,他們的面上,一定現出了十分吃驚的神色來。

  那兩個人再逼前半步,便分了開來,一邊一個,站到了那兩個中年人的身旁,然後,一齊向前走去。

  這一切,只不過是大半分鐘的事情,他們四人,迅即轉過了街角,看不見了。

  然而,就在那大半分鐘的時間內,白素已足可以看得到,那兩個中年人,是受了自對面街迎上來的人的要挾而離開去的!

  白素沒有多作考慮,立時轉過身,衝出了房間,她來不及用升降機,從樓梯衝下去。她未能答應那兩個中年人的要求,心中已感到一股說不出來的歉意,而今那兩個中年人又分明遭到了危險,她絕沒有坐視不救的道理。

  白素的動作十分快,她轉過了街角,便看到一輛大型的汽車,恰好發動,而車中,那兩個中年人正被另外兩個橫眉怒目的漢子,夾在當中。

  出乎白素意料之外的,那兩個人,竟也是黃種人!

  白素呆了一呆,她幾乎要以為自己弄錯了,但是,她還是在那輛汽車剛一開始滑動的時候,便射出了兩枚小小的飛鏢。

  那種飛鏢是由她自己設計的一種特殊裝置發出來的,鋒銳的尖端,可以射穿一公分厚的鋼板!那兩枚鋼鏢,射穿了汽車的兩個後胎,使那輛車子,猛地震動了起來。

  白素連忙趕了過去,可是她才踏前一步,自汽車中便有一柄手槍從窗口伸了出來,緊接著便傳來了「拍拍」兩聲響。

  白素早在槍口揚出車窗之際,便突然一個打滾,滾向前去。

  那兩槍並未曾射中她,子彈直嵌入對面街的牆中。

  白素滾出了幾呎,立時跳了起來。這時,汽車的車門打開。

  被打開的車門,是在和白素滾向前去相反的一面,坐在司機位上的一個人,以及夾著那兩個中年人的兩個人,自打開的門中,向外跳了出來。

  等到他們跳出來時,白素已然撲到了車邊,那三個人並沒有甚麼動作,他們只是迅速地向前,奔了出去,白素本來是想向前追過去的。

  可是,當她看到車廂中那兩個中年人時,她便站定了腳步。

  車廂中的兩個中年人,面上的肌肉可怕地抽搐著,他們顯然是在忍受著極度的痛苦!

  而他們的胸口,各有一個子彈孔,鮮血就在子彈孔中流了下來。

  白素的頭剛一探進窗口,一個中年人頭一側,喘著氣:「他們沒有得到,所有的東西,我們……仍然放在你的房中……的椅墊下,白小姐,你要幫助……我們……」

  白素實在沒有勇氣去拒絕一個臨死的人的要求,她急忙點了點頭。

  那人的面上,竟現出了微笑來,然後死去。

  這時候,有一個法國男子來到白素的身後,放肆地伸手抱住了白素的纖腰:「小姐,有甚麼要我幫忙的?」

  白素身子一轉,便已轉到了那男子的背後,伸手一推,將那男子的頭,推進了車窗:「有的,你去通知警察吧!」

  她講完了這句話,連忙退了開去,至於那男子見了車中的那兩個死人之後,是如何地驚異以及他如何答覆警方的盤詰,白素都不理會了,這也可以作為他輕薄的一種懲罰。

  白素在人群中穿出去,到了酒店之中,在椅墊下找到了那幾件東西:一隻鑲有寶石的金盒、羊皮圖,那放有四顆鑽石的小盒子和一封信。

  事情的變化來得太突然,她既然已向那個垂死的中年人點過頭,那麼她非捲入這個漩渦之中不可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自己的行李,而將那兩個中年人留下的東西,藏在身上,又由樓梯下樓,避免被人察覺,上了自己的車子。

  她絕不想被法國警方找到,是以她鎮靜地,以正常的速度,向機場駛去。

  到了機場,她才和白老大通了一個電話。

  白素知道她目前的處境十分惡劣,她希望在她的父親處得到幫助!

  可是,白老大的回答是甚麼呢?

  白老大的回答是:「別來打擾我,我正在替全世界的酒鬼作服務,在作驚人的研究!」

  白素嘆了一口氣。放下了電話,當她一轉身,準備走出電話間時,卻看到在不遠處站著的兩個人,正迅速舉起了他們手中的報紙!

  這兩個人分明是在監視她的!她離去得如此之快,但居然已經受了監視!

  她向機場附設的餐廳走去,坐了下來。她剛一坐下,立時便發覺那兩個笨拙的跟蹤者,也跟了進來。

  白素並不理會他們,咖啡來了之後,她慢慢地呷著,她想起那兩個中年人遺下的東西中,有一封信在,那封信不知是甚麼意思?

  照說,在公眾場所,去看一封明知有著十分重要關係的信,十分不智。

  但是也正因為在公眾場所,監視她的人可能認為她在看的是一封無關重要的信,而不加注意。

  白素打開了信,信是用英語寫的,可能是在白素答應他們所請之後,才交給白素的。信中寫著:

  一、請立即動身,到加爾各答甘地路十九號的住宅中,和宗贊博士接洽,他會轉告你詳細的一切。

  二、請小心,佛會保佑你,你若是成功了,那你替我們做了一件無上的功德。

  三、四顆鑽石,阿姆斯特丹方面的專家估價是八十萬英鎊,如果要出售,請和阿姆斯特丹的晨光珠寶店店主接洽。

  白素看完了之後,將第一條上提及的那個地址記住,然後,將那信撕成了極碎的碎片,離開了餐廳,上了飛機。

  等到她在飛機上坐定之後,她才覺得真正安全了,她在考慮,飛機在下一站停下的時候,她便要轉機,直飛到加爾各答去。

  飛機的搭客陸續上來了,在白素旁邊坐下的是一個中國人。

  那人約莫四十上下年紀,風度十分好。空中小姐將他引到座位上的時候,稱他是「周法常博士」。這個名字令得白素肅然起敬。

  因為誰都知道周博士是一位著名的科學家。

  周博士似乎不怎麼喜歡講話,一上飛機就在閉目養神,一直等到飛機上升,空中小姐也忙過了一陣子之後,周博士才睜開眼來,將他手中的一本書,放在白素的膝蓋之上。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令得白素陡地吃了一驚。

  白素首先向這本書看去,一看之下,她更是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那本書的封面之上,用中國字潦草地寫著:白小姐,我們要談一些話,請別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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