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三章</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三章</h3><br /><br />  車廂中雖然很黑暗,但是年輕人早已認明了他要砍的地方,那是奧麗卡左頸旁的大動脈,他也確具自信,這一掌砍下去,立時可以令她昏迷。<br /><br />  而他在一掌砍下的同時,立時模仿著奧麗卡的聲音,接了下去,說道:「──女王!」<br /><br />  接下來年輕人變得極其忙碌,他開亮了車燈,看到卡車廂中,有座控制台,那是他意料之中的事,車內的一切談話,亨特和納粹將軍都聽得到!<br /><br />  年輕人一面輕輕將奧麗卡的身子,放在車門上,一面打開車門,走了出去,同時又學著奧麗卡的聲音,和用他自己的聲音,交談著。<br /><br />  他模仿奧麗卡的聲音,當然不能十足,但是通過無線電通訊儀之後,收聽到的人,卻也不會起疑。<br /><br />  年輕人走出了汽車,來到了控制台前,仍然用奧麗卡的聲音,說道:「亨特,你聽著,我要和他單獨在一起,監視他的行動!」<br /><br />  控制台的一具通訊儀中,傳來了亨特的聲音,具有爆炸般的憤怒,道:「那太過份了!」<br /><br />  年輕人立時用本來的聲音道:「奧麗卡,你不應該嫁給他的!」<br /><br />  他立即又模仿奧麗卡的聲音,叱道:「亨特,別做傻瓜,別忘了我對你說過甚麼!」<br /><br />  年輕人其實並不知道奧麗卡對亨特說過甚麼,但是他卻可以知道,能使亨特這樣的一個人,俯首貼耳,像是狗一樣,奧麗卡一定對他有著承諾。<br /><br />  果然,這句話很有用,過了片刻,又聽到了亨特心平氣和的聲音,道:「其餘呢?」<br /><br />  年輕人模仿奧麗卡的聲音,道:「仍然照計劃!」<br /><br />  亨特答應了一聲,年輕人按下一個掣,仍然模仿奧麗卡的聲音,道:「減慢速度!」<br /><br />  他立時回到了汽車中,奧麗卡仍然昏迷不醒,他發動了車子,卡車的速度在減低,卡車廂後面的板放下來,年輕人倒退著車子,從卡車廂中,駛了出來。<br /><br />  他一駛出,卡車便加快速度,向前駛去,而他也迅速轉進一條小路。<br /><br />  在他轉進小路之後不久,他停了下來,望著奧麗卡,奧麗卡的睫毛,開始顫動,接著,她倏地睜大了眼,也立時坐了起來!<br /><br />  奧麗卡在醒過來之後,所顯示的那種怒容,年輕人是從來也未曾在她臉上見過的,她一面尖叫著,一面立時伸手來抓住年輕人的臉。<br /><br />  年輕人一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道:「別迫我扭斷它們!」<br /><br />  奧麗卡公主罵出一連串的粗話,年輕人冷冷地聽著,道:「沒有用的,現在你在我手中!」<br /><br />  奧麗卡尖叫著,道:「我要將你們一起餵黑蟻!」<br /><br />  年輕人點頭道:「我同意用黑蟻,我還會先塗上蜜糖,在這裏──」<br /><br />  年輕人一面說,一面在奧麗卡的身上,用手指輕輕地移動過去,又道:「而且,我也不會蠢到將你放在蟻窩上,我只是用一百隻,或者更少的蟻,來享受你身上的那些蜜糖!」<br /><br />  奧麗卡的身子,不由自主,發起抖來,她叫道:「你在做夢!」<br /><br />  年輕人道:「一點也不,再向前駛二十哩,就會有飛機,一上飛機,我們就可以飛回南美洲去,至於要找噬人的黑蟻,不會太難吧!」<br /><br />  奧麗卡大口地喘著氣,眼睜得很大,年輕人不再說甚麼,立時又駕著車向前衝出,直到幾乎駛出一哩,奧麗卡才叫了起來,道:「停車!停車!」<br /><br />  她一面叫著,一面就去開車門,那時的車速,在時速一百哩,年輕人不去阻止奧麗卡打開車門,只是在她將車門打開了之後,又將車速提高了二十哩,奧麗卡向外看去,路面像飛一樣,向後縮去,迎面而來的勁風,逼得她連氣也喘不過來。<br /><br />  年輕人冷冷地道:「跳吧,那比身上塗上蜜糖,再被黑蟻來咬,要好得多!」<br /><br />  奧麗卡緊咬著下唇,憤然地關上了車門。<br /><br />  她打開車門的目的,自然是想跳出車去,可是她也知道,在這樣的高速之下,除非是久經訓練的專業人員,還要有足夠的保護,不然,實在是在自己找死,而這時,她卻一點也不想死。<br /><br />  她轉過頭,用兇狠的眼睛,瞪定了年輕人,年輕人卻吹著口哨,道:「別打甚麼主意,車子要是出事,你死亡的機會比我更高,怎麼,看你的樣子,好像並不喜歡回南美洲去?」<br /><br />  奧麗卡的眼珠中,噴出憤怒的火焰,她緊緊地握著手,不過,在她還未曾想出如何來對付年輕人之際,已經可以看到那架雙引擎飛機了。<br /><br />  車子直衝過去,眼看就要撞中那架飛機之際,年輕人才陡地停了車,令得奧麗卡的身子,向前傾去,而年輕人也在這時出手,抓住了她的左腕,將她的右臂,反扭了過來,推著她下了車子,向飛機走去。<br /><br />  奧麗卡被年輕人推出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向後仰頭,看著年輕人,在她的臉上,已完全沒有了憤恨的神情,看來只是一片幽怨,在她豐滿的嘴唇中,吐出動人的聲音,道:「你完全將我當敵人?」<br /><br />  年輕人不禁嘆了一口氣。<br /><br />  奧麗卡公主這時的神態,是如此動人,完全是等待情人熱吻的姿態,真正只有鐵石心腸的人才能不對她有絲毫憐惜。<br /><br />  年輕人並不想做鐵石心腸的人,可是他卻清清楚楚地知道,奧麗卡是一隻五彩斑斕的蠍子,絕不能被她那種美麗的外衣,有絲毫的迷惑!所以,他一面嘆著氣,一面說道:「是的──」然後,他頓了一頓,道:「至少,在我的叔叔離開險境之前!」<br /><br />  奧麗卡迅速將後仰的頭伸直,年輕人仍然扭著她的手臂,押著她直上飛機,就用力一推,將她推倒在座椅上,伸手指著她,道:「你不想我將你再打昏過去,就乖乖坐著!」在座椅上,奧麗卡的身子縮成一團,一動也不動,年輕人坐上了駕駛位,三分鐘之後,飛機就破空而上。<br /><br />  等到飛機飛起之後,年輕人鬆了一口氣,因為在高速行車中,奧麗卡既然打開了車門也不敢向下跳,那麼,在空中飛行,她更加沒有花樣可出了。<br /><br />  他的計劃也是十分危險的,但是他總算抓到了奧麗卡的弱點。<br /><br />  奧麗卡是一個充滿幻想和野心的人,凡是這樣的人,都不甘和人同歸於盡的,如果奧麗卡有了同歸於盡的念頭,那麼年輕人的一切計劃,都無法進行了。<br /><br />  飛機在升高之後,一直向東飛著,高度越升越高,好幾個小時,年輕人一直在駕駛著飛機,而奧麗卡也一直縮在椅上,幾乎沒有動過。<br /><br />  年輕人按下了通訊儀器的掣,轉過頭去,冷冷地望了奧麗卡一眼,道:「如果你不想我們的飛機,因為燃料告罄而摔下,那麼,快和你的秘密機場聯絡!」<br /><br />  奧麗卡挪動了一下身子,她像是十分順從,向前走了過來,來到了年輕人身邊的座位,調節著通訊儀器,用聽來很正常的聲音道:「我是奧麗卡,請指示我們降落!」<br /><br />  通訊儀中,突然傳來一個聽來十分惶急的聲音,道:「公主,美國方面來的消息──」<br /><br />  奧麗卡立時打斷了那人的話頭,道:「別理會美國的消息,我要降落!」<br /><br />  那聲音停了一停,隨即指示著飛行,飛機在一片鬱鬱蒼蒼的原始森林上飛著,不多久,就看到了一條在森林中闢出的跑道,跑道盡頭,是一個偽裝得十分巧妙的機場。<br /><br />  年輕人開始低飛,奧麗卡忽然冷笑道:「你看,你以為你有多少機會?」<br /><br />  飛機的機輪已經擦上了跑道,機身跳動了幾下,飛機在迅速向前滑去,年輕人自然也可以看到,前面的空地上,有十幾輛吉普車,滿載著武裝的印第安戰士,正在飛駛過來。<br /><br />  年輕人笑了起來,道:「機場的指揮官是誰?如果是我,一定將他撤職了!」<br /><br />  奧麗卡有點憤然,道:「為甚麼?」<br /><br />  年輕人道:「因為他在做最不會有結果的事,你在我手裏,再多調點人來,又有甚麼用?」<br /><br />  奧麗卡悶哼了一聲,這時,飛機調了一個頭,停下來,飛機才一停,奧麗卡就霍地站了起來。<br /><br />  但是她才一站起,年輕人的動作,比她更快,早已身子一伸,再抓住了她的手腕,而且身子巧妙地轉了一轉,再度將她的手臂,扭了過來。<br /><br />  這一次,奧麗卡怒吼了起來,道:「你沒有槍麼?你可以用槍指著我!」<br /><br />  年輕人冷冷地道:「為甚麼?你要在你的部下面前,留一個好印象?」<br /><br />  奧麗卡臉色煞白,又尖叫道:「放開我!」<br /><br />  她一面叫,一面用左肘向年輕人的胸口撞來,年輕人伸手推開,道:「你再亂動,我將你打昏拖出去,只怕更加難看!」<br /><br />  奧麗卡喘著氣,她的聲音並不高,可是她的聲音,卻令人聽來,不寒而慄,她道:「你要付出代價,對這一切,你要付出代價!」<br /><br />  奧麗卡的話,其實,並不能算是一種威脅,因為年輕人在決定如此做的時候,心中何嘗不明白自己這樣做,要付出代價!但是,那總是以後的事情了,現在,重要的是,如何救出他叔叔來。<br /><br />  年輕人推著奧麗卡到機艙門口,命令奧麗卡用一隻手打開了機門,機門一開,他就看到,至少有三百個印第安戰士,已經列成了隊,而指揮他們的軍官,顯然又是一個納粹軍官。<br /><br />  年輕人並不立時下機,只是道:「我要一柄手槍,吩咐他們送過來!」<br /><br />  兩個納粹軍官,已經向前走來,奧麗卡立時道:「拋一柄手槍上來!」<br /><br />  那兩個軍官,呆了一呆,並沒有行動。<br /><br />  奧麗卡覺出自己被扭著的手腕上,緊了一緊,她尖聲叫道:「將你的佩槍拋上來!」<br /><br />  其中一個納粹軍官,將佩槍抓在手中,手臂向上一揚,那柄二次世界大戰德國軍用手槍,就向著年輕人飛了過來。<br /><br />  這種槍的射程遠,殺傷力大,年輕人是知道的,槍向他飛了過來,他的右手,抓住奧麗卡的右腕,自然而然,左手一伸去接槍,他才抓到了槍,奧麗卡的左肘,幾乎在同時,撞中了他的胸口。<br /><br />  那並不是年輕人的疏忽,而是無可防禦的,他左手伸高去接拋過來的槍,自然左胸就門戶大開,奧麗卡又在他的身前,要一肘撞中他的左胸,那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奧麗卡的那一撞,力道也相當大,撞得年輕人的身子,也向後側了一側,奧麗卡再向前一掙,身子已經掙了開去,向下直跳了下去。<br /><br />  奧麗卡才向下一跳,另一個納粹軍官已立時拔槍在手,如果有人認為左、右手同樣會開槍,只是一種花巧,而並沒有實用意義的話,那麼就大錯特錯了,年輕人這時,根本連將槍交到右手的機會都沒有,立時就用左手扳動了槍機,連射了三槍。<br /><br />  那三下槍響,在空曠的機場聽來,簡直是震耳欲聾,第一槍射中了那拔槍在手的軍官右腕,那軍官的一隻手,幾乎完全不見了,他的第二槍,射中了那個奔過來,想扶起奧麗卡公主的軍官的膝頭,那軍官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一條小腿,幾乎已和他的身體分了家。<br /><br />  而第三槍,並沒有射中任何人,只是在才一落地,還未曾直起身子來的奧麗卡的頭頂,掠了過去,將奧麗卡的黑髮,灼去了一縷,看來變成了一個中間有著一道寬頭路的奇異的髮型。<br /><br />  那三下槍響,只不過是幾秒鐘之內的事,奧麗卡連忙維持著半蹲半起的姿態,一動也不敢再動,而年輕人也在這時,跳了下來,來到了奧麗卡的身邊,伸手抓住了奧麗卡的手臂,將她拉了起來。<br /><br />  年輕人拉起了奧麗卡之後,道:「走吧,別再玩甚麼遊戲了!」<br /><br />  在機場上的幾百個印第安戰士,目定口呆,眼看著年輕人將奧麗卡推到一輛吉普車之前,上了車,用腳踢了司機一下,又向奧麗卡望了一眼。<br /><br />  奧麗卡軟弱無力地道:「到東二號林屋去!」<br /><br />  司機連頭也不敢回,立時發動車子,向前疾駛了出去,一會,駛出了機場,轉進了一條由森林中開出來的小路,兩旁全是原始森林。<br /><br />  年輕人的槍,槍口始終對準著奧麗卡,不管車身顛簸得多麼厲害,他沉聲道:「我的目的,只是帶我叔叔離開這裏,你可以繼續你的胡鬧──」<br /><br />  他講到這裏,略頓了一頓,才又道:「不過,我勸你別胡鬧下去了,亨特雖然有錢,但是這樣胡鬧下去,也很快會花完的!」<br /><br />  奧麗卡抿著嘴,望著前面的路,一聲不出。<br /><br />  年輕人知道自己說也是白說,不過,他心底深處,對奧麗卡總還有著一份十分玄妙的感情,覺得要是不將那幾句話一直重複的話,心中就有所歉疚一樣。<br /><br />  半小時之後,已經看到了一條穿過森林的河流,河上搭著一座木橋,橋那頭是一大片空地,有著一座極大的,純印第安風格的,完全用木頭建造的大屋,車子駛過了橋,在屋子前面停了下來。<br /><br />  車子一停下,在屋中就走出八個穿著古代服裝的印第安人來,年輕人先不下車,只是問道:「我叔叔在這屋子裏?」<br /><br />  奧麗卡「哼」地一聲,道:「你以為我帶你來遊歷麼?」<br /><br />  年輕人道:「好,那你吩咐他們準備解藥。」<br /><br />  奧麗卡對那幾個印第安人講了幾句,年輕人皺了皺眉,他聽不懂那個部落的語言,自然也無法揣測奧麗卡公主實際上在說些甚麼。<br /><br />  那八個印第安人聽了,都不約而同,向年輕人望了一眼,然後,一起轉身走了進去。<br /><br />  年輕人揚了揚槍,奧麗卡下了車,他緊跟著下車,仍然抓著奧麗卡的手背,一起走向屋裏,才一進那屋子,就叫人有一種神秘之感,屋中一切的陳設,全是純印第安化的,有圖騰,有五彩斑斕的羽毛,有長矛和弓箭,也有各種各色的獸皮。<br /><br />  經過了一個走廊,屋中很靜,靜得好像是一個人也沒有,奧麗卡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回頭向年輕人望了一眼,年輕人心跳得很厲害,他知道,要是自己沒料錯的話,就快可以見到叔叔了。<br /><br />  奧麗卡在望了年輕人一眼之後,伸手敲了敲門,門內傳來了年輕人十分熟悉的聲音道:「進來!」<br /><br />  年輕人急忙踏前一步,將奧麗卡直推進門,奧麗卡打開了門,年輕人一時之間,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br /><br />  房間內佈置得十分舒適,在年輕人的想像之中,他叔叔一定受著監禁,甚至於可能因為慢性中毒,而昏迷不醒,可是這時,他所看到的情形,卻和他所想像的完全相反,房間中有一張搖椅,他叔叔就坐在那張搖椅上,緩緩地搖著,咬著煙斗,神態優遊自在,一點也看不出他是一個被囚禁的人。<br /><br />  當門打開的時候,他叔叔回過頭來,看到了年輕人,卻一點也沒有訝異的表情,只是微笑著道:「你來了?就像我料到的情形,一模一樣。」<br /><br />  年輕人輕輕推了一下,將奧麗卡推進了房間,反手關上了門,老人家微笑著,道:「對小姐別太粗魯!」<br /><br />  奧麗卡悶哼了一聲,坐了下來,年輕人道:「叔叔,你好麼?」<br /><br />  老人家點頭道:「很好,除了沒有自由──」他向奧麗卡笑了一下,又道:「我早就和你說過,你去找他,唯一的結果,就是和現在一樣!」<br /><br />  奧麗卡的面肉抽搐著,老人家站了起來,悠然噴出一口煙道:「我們該走了!」<br /><br />  年輕人將手中的槍向奧麗卡揚了一揚,道:「好!怎麼來的,再怎麼出去,飛機還在等著我們,走──」<br /><br />  年輕人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一塊玻璃窗碎裂,四五支毒箭,陡地射了進來,年輕人才一轉身,腿上已中了一箭,接著,也看到他叔叔的胸口中了一箭,手中的煙斗落地,他立時向他叔叔撲過去,同時向窗外,連射了兩槍,可是,當他撲向他叔叔時,他的肩頭,又中了一箭。<br /><br />  中箭的地方,並不感到如何痛,或許是在那一剎間,他的心情實在太緊張了,根本不覺得疼痛。可是,肩頭和腿上中箭之處,那一股麻痹之感,卻迅速地在蔓延開來,他勉力向前跑出了一步,已經無法站得穩,向前一衝,陡地倒了下來。<br /><br />  年輕人倒下來的時候,恰好倒在他叔叔的身上,是以他能清楚地看到他叔叔的神情,老人家的雙眼睜得很大,可是誰也看得出,他已經死了!<br /><br />  年輕人想要大叫,不過這時,他的舌頭也已經麻木了,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他的雙眼還睜著,看到奧麗卡正在向前走來。在他的眼中看來,奧麗卡的動作,就像是電影中的慢動作鏡頭一樣。<br /><br />  接著,奧麗卡來到了他的身前,俯下身來看他,在年輕人看來,奧麗卡的臉,離他雖然很近,但是卻極其模糊,終於,他甚麼也看不到了。<br /><br />  年輕人的眼前,在變得一片模糊之後,他的知覺,還沒有完全喪失,他聽到奧麗卡的笑聲,和另外幾個人的叫聲,奧麗卡的笑聲,也在漸漸遠去,終於,他完全失去了知覺。<br /><br />  年輕人再恢復知覺之際,只覺得肩頭和腿上都無比灼痛,他陡然睜開眼來,所看到的東西,十分模糊,他想挪動一下身子,但是除了那兩處在劇痛的所在之外,他的身子就像是根本不屬於他。<br /><br />  他又閉上了眼睛,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亨特的聲音,道:「為甚麼要救他?」<br /><br />  接著,就是奧麗卡冷然的聲音,道:「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你少管我!」<br /><br />  年輕人慢慢吸了一口氣,緊緊地咬著牙,忍受著兩個中箭處的劇痛,將自己中箭前的經過,迅速地想了一遍,心頭一陣難過。<br /><br />  他太大意了,如果他的叔叔不是舒服地坐在搖椅上,他一定不會那麼大意的,奧麗卡並沒有虐待他叔叔,所以她才有機會轉處上風。<br /><br />  當然,她能轉處上風的最大原因,還在於她吩咐印第安人的那幾句話。<br /><br />  年輕人緊緊地咬著牙,奧麗卡和亨特好像還在爭論,但是年輕人卻聽不清他們在講些甚麼,只是聽得奧麗卡在尖聲嚷叫著。<br /><br />  那時,年輕人所能想的,只是一點:叔叔死了,我怎麼辦呢?我是不是會好?奧麗卡為甚麼還要救活我?她以為救活我,我就可以原諒她殺害叔叔麼?<br /><br />  年輕人覺得有人在對他進行注射,接著,他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br /><br />  他可以說沒有真正完全地清醒過,一次又一次模模糊糊地有了知覺,又昏昏沉沉睡過去,每次,兩處傷處的痛楚,像是都減輕了些。<br /><br />  一直到了有一天,當他睜開眼睛來,完全可以看清四周圍的情形之際,他看到自己是在一間房間中,看來,仍是那間木頭房子之中。<br /><br />  門關著,房間中除了他沒有人。<br /><br />  年輕人試著站起身來,可是他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挪動一下身子,連躺坐起來的力道也沒有,他嘆了一聲,仍然躺著不動,不多久,腳步聲傳來,有人到了門口,年輕人立時閉上眼睛。<br /><br />  他覺得有人進了房間,甚至可以肯定,進來的是奧麗卡。<br /><br />  年輕人也立時聽到了奧麗卡的聲音,道:「不必裝睡了,我剛才看到你想掙扎起來。」<br /><br />  年輕人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呼了出來,他可以覺出,自己的身子很虛弱,他閉上眼睛片刻,將所發生的事,迅速想了一遍,才又睜開眼來。奧麗卡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前,年輕人竭力在自己的臉上,想擠出一個笑容來,究竟他的努力的結果怎麼樣,他自己並不知道,他只是道:「看來你贏了!」<br /><br />  奧麗卡只是冷冷地看著年輕人,並不出聲,年輕人並不知道,從自己最後有知覺起到現在,已經過了多久,可是他卻發現,奧麗卡看來,蒼老了許多。<br /><br />  奧麗卡只是望著年輕人,她至少望了他有三分鐘之久,才冷笑了一聲,道:「我贏了?你這樣說,是甚麼意思?你以為我終於要救你,不能聽憑你死去,這是我贏了?」<br /><br />  年輕人又閉上了眼睛,他的身子雖然極其虛弱,可是他的思緒,卻一樣極其敏銳,奧麗卡公主的話,聽來雖有點晦澀,但是年輕人還是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剎那之間,他的心中,也不禁一陣激動。<br /><br />  他明白奧麗卡這樣反問自己,是因她內心深處,和自己一樣,也有著一份令她自身都感到十分矛盾,難以決斷的感情。<br /><br />  但是,年輕人卻立時冷靜了下來。<br /><br />  他在恢復了知覺之後,曾立時將發生過的事,仔細想一遍,他回想起自己中毒箭時的情形,自然也記起了他叔叔一中箭後,立時倒下來的情景。<br /><br />  不論他對奧麗卡的感情怎麼樣,也不論奧麗卡對他的感情怎麼樣,他叔叔死了,是被奧麗卡殺死的,這是無可挽回的事實。<br /><br />  在這樣的事實面前,還有甚麼別的路可供選擇呢?<br /><br />  年輕人感到心頭一陣劇痛,他半轉過頭去,道:「真的,你應該讓我死。」<br /><br />  奧麗卡笑了起來,在她的笑聲中,帶著極度的,無可奈何的成分,接著,只聽得她道:「或許是我太傻了,這可能是我一生之中,所做的最傻的傻事!」</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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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車廂中雖然很黑暗,但是年輕人早已認明了他要砍的地方,那是奧麗卡左頸旁的大動脈,他也確具自信,這一掌砍下去,立時可以令她昏迷。

  而他在一掌砍下的同時,立時模仿著奧麗卡的聲音,接了下去,說道:「──女王!」

  接下來年輕人變得極其忙碌,他開亮了車燈,看到卡車廂中,有座控制台,那是他意料之中的事,車內的一切談話,亨特和納粹將軍都聽得到!

  年輕人一面輕輕將奧麗卡的身子,放在車門上,一面打開車門,走了出去,同時又學著奧麗卡的聲音,和用他自己的聲音,交談著。

  他模仿奧麗卡的聲音,當然不能十足,但是通過無線電通訊儀之後,收聽到的人,卻也不會起疑。

  年輕人走出了汽車,來到了控制台前,仍然用奧麗卡的聲音,說道:「亨特,你聽著,我要和他單獨在一起,監視他的行動!」

  控制台的一具通訊儀中,傳來了亨特的聲音,具有爆炸般的憤怒,道:「那太過份了!」

  年輕人立時用本來的聲音道:「奧麗卡,你不應該嫁給他的!」

  他立即又模仿奧麗卡的聲音,叱道:「亨特,別做傻瓜,別忘了我對你說過甚麼!」

  年輕人其實並不知道奧麗卡對亨特說過甚麼,但是他卻可以知道,能使亨特這樣的一個人,俯首貼耳,像是狗一樣,奧麗卡一定對他有著承諾。

  果然,這句話很有用,過了片刻,又聽到了亨特心平氣和的聲音,道:「其餘呢?」

  年輕人模仿奧麗卡的聲音,道:「仍然照計劃!」

  亨特答應了一聲,年輕人按下一個掣,仍然模仿奧麗卡的聲音,道:「減慢速度!」

  他立時回到了汽車中,奧麗卡仍然昏迷不醒,他發動了車子,卡車的速度在減低,卡車廂後面的板放下來,年輕人倒退著車子,從卡車廂中,駛了出來。

  他一駛出,卡車便加快速度,向前駛去,而他也迅速轉進一條小路。

  在他轉進小路之後不久,他停了下來,望著奧麗卡,奧麗卡的睫毛,開始顫動,接著,她倏地睜大了眼,也立時坐了起來!

  奧麗卡在醒過來之後,所顯示的那種怒容,年輕人是從來也未曾在她臉上見過的,她一面尖叫著,一面立時伸手來抓住年輕人的臉。

  年輕人一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道:「別迫我扭斷它們!」

  奧麗卡公主罵出一連串的粗話,年輕人冷冷地聽著,道:「沒有用的,現在你在我手中!」

  奧麗卡尖叫著,道:「我要將你們一起餵黑蟻!」

  年輕人點頭道:「我同意用黑蟻,我還會先塗上蜜糖,在這裏──」

  年輕人一面說,一面在奧麗卡的身上,用手指輕輕地移動過去,又道:「而且,我也不會蠢到將你放在蟻窩上,我只是用一百隻,或者更少的蟻,來享受你身上的那些蜜糖!」

  奧麗卡的身子,不由自主,發起抖來,她叫道:「你在做夢!」

  年輕人道:「一點也不,再向前駛二十哩,就會有飛機,一上飛機,我們就可以飛回南美洲去,至於要找噬人的黑蟻,不會太難吧!」

  奧麗卡大口地喘著氣,眼睜得很大,年輕人不再說甚麼,立時又駕著車向前衝出,直到幾乎駛出一哩,奧麗卡才叫了起來,道:「停車!停車!」

  她一面叫著,一面就去開車門,那時的車速,在時速一百哩,年輕人不去阻止奧麗卡打開車門,只是在她將車門打開了之後,又將車速提高了二十哩,奧麗卡向外看去,路面像飛一樣,向後縮去,迎面而來的勁風,逼得她連氣也喘不過來。

  年輕人冷冷地道:「跳吧,那比身上塗上蜜糖,再被黑蟻來咬,要好得多!」

  奧麗卡緊咬著下唇,憤然地關上了車門。

  她打開車門的目的,自然是想跳出車去,可是她也知道,在這樣的高速之下,除非是久經訓練的專業人員,還要有足夠的保護,不然,實在是在自己找死,而這時,她卻一點也不想死。

  她轉過頭,用兇狠的眼睛,瞪定了年輕人,年輕人卻吹著口哨,道:「別打甚麼主意,車子要是出事,你死亡的機會比我更高,怎麼,看你的樣子,好像並不喜歡回南美洲去?」

  奧麗卡的眼珠中,噴出憤怒的火焰,她緊緊地握著手,不過,在她還未曾想出如何來對付年輕人之際,已經可以看到那架雙引擎飛機了。

  車子直衝過去,眼看就要撞中那架飛機之際,年輕人才陡地停了車,令得奧麗卡的身子,向前傾去,而年輕人也在這時出手,抓住了她的左腕,將她的右臂,反扭了過來,推著她下了車子,向飛機走去。

  奧麗卡被年輕人推出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向後仰頭,看著年輕人,在她的臉上,已完全沒有了憤恨的神情,看來只是一片幽怨,在她豐滿的嘴唇中,吐出動人的聲音,道:「你完全將我當敵人?」

  年輕人不禁嘆了一口氣。

  奧麗卡公主這時的神態,是如此動人,完全是等待情人熱吻的姿態,真正只有鐵石心腸的人才能不對她有絲毫憐惜。

  年輕人並不想做鐵石心腸的人,可是他卻清清楚楚地知道,奧麗卡是一隻五彩斑斕的蠍子,絕不能被她那種美麗的外衣,有絲毫的迷惑!所以,他一面嘆著氣,一面說道:「是的──」然後,他頓了一頓,道:「至少,在我的叔叔離開險境之前!」

  奧麗卡迅速將後仰的頭伸直,年輕人仍然扭著她的手臂,押著她直上飛機,就用力一推,將她推倒在座椅上,伸手指著她,道:「你不想我將你再打昏過去,就乖乖坐著!」在座椅上,奧麗卡的身子縮成一團,一動也不動,年輕人坐上了駕駛位,三分鐘之後,飛機就破空而上。

  等到飛機飛起之後,年輕人鬆了一口氣,因為在高速行車中,奧麗卡既然打開了車門也不敢向下跳,那麼,在空中飛行,她更加沒有花樣可出了。

  他的計劃也是十分危險的,但是他總算抓到了奧麗卡的弱點。

  奧麗卡是一個充滿幻想和野心的人,凡是這樣的人,都不甘和人同歸於盡的,如果奧麗卡有了同歸於盡的念頭,那麼年輕人的一切計劃,都無法進行了。

  飛機在升高之後,一直向東飛著,高度越升越高,好幾個小時,年輕人一直在駕駛著飛機,而奧麗卡也一直縮在椅上,幾乎沒有動過。

  年輕人按下了通訊儀器的掣,轉過頭去,冷冷地望了奧麗卡一眼,道:「如果你不想我們的飛機,因為燃料告罄而摔下,那麼,快和你的秘密機場聯絡!」

  奧麗卡挪動了一下身子,她像是十分順從,向前走了過來,來到了年輕人身邊的座位,調節著通訊儀器,用聽來很正常的聲音道:「我是奧麗卡,請指示我們降落!」

  通訊儀中,突然傳來一個聽來十分惶急的聲音,道:「公主,美國方面來的消息──」

  奧麗卡立時打斷了那人的話頭,道:「別理會美國的消息,我要降落!」

  那聲音停了一停,隨即指示著飛行,飛機在一片鬱鬱蒼蒼的原始森林上飛著,不多久,就看到了一條在森林中闢出的跑道,跑道盡頭,是一個偽裝得十分巧妙的機場。

  年輕人開始低飛,奧麗卡忽然冷笑道:「你看,你以為你有多少機會?」

  飛機的機輪已經擦上了跑道,機身跳動了幾下,飛機在迅速向前滑去,年輕人自然也可以看到,前面的空地上,有十幾輛吉普車,滿載著武裝的印第安戰士,正在飛駛過來。

  年輕人笑了起來,道:「機場的指揮官是誰?如果是我,一定將他撤職了!」

  奧麗卡有點憤然,道:「為甚麼?」

  年輕人道:「因為他在做最不會有結果的事,你在我手裏,再多調點人來,又有甚麼用?」

  奧麗卡悶哼了一聲,這時,飛機調了一個頭,停下來,飛機才一停,奧麗卡就霍地站了起來。

  但是她才一站起,年輕人的動作,比她更快,早已身子一伸,再抓住了她的手腕,而且身子巧妙地轉了一轉,再度將她的手臂,扭了過來。

  這一次,奧麗卡怒吼了起來,道:「你沒有槍麼?你可以用槍指著我!」

  年輕人冷冷地道:「為甚麼?你要在你的部下面前,留一個好印象?」

  奧麗卡臉色煞白,又尖叫道:「放開我!」

  她一面叫,一面用左肘向年輕人的胸口撞來,年輕人伸手推開,道:「你再亂動,我將你打昏拖出去,只怕更加難看!」

  奧麗卡喘著氣,她的聲音並不高,可是她的聲音,卻令人聽來,不寒而慄,她道:「你要付出代價,對這一切,你要付出代價!」

  奧麗卡的話,其實,並不能算是一種威脅,因為年輕人在決定如此做的時候,心中何嘗不明白自己這樣做,要付出代價!但是,那總是以後的事情了,現在,重要的是,如何救出他叔叔來。

  年輕人推著奧麗卡到機艙門口,命令奧麗卡用一隻手打開了機門,機門一開,他就看到,至少有三百個印第安戰士,已經列成了隊,而指揮他們的軍官,顯然又是一個納粹軍官。

  年輕人並不立時下機,只是道:「我要一柄手槍,吩咐他們送過來!」

  兩個納粹軍官,已經向前走來,奧麗卡立時道:「拋一柄手槍上來!」

  那兩個軍官,呆了一呆,並沒有行動。

  奧麗卡覺出自己被扭著的手腕上,緊了一緊,她尖聲叫道:「將你的佩槍拋上來!」

  其中一個納粹軍官,將佩槍抓在手中,手臂向上一揚,那柄二次世界大戰德國軍用手槍,就向著年輕人飛了過來。

  這種槍的射程遠,殺傷力大,年輕人是知道的,槍向他飛了過來,他的右手,抓住奧麗卡的右腕,自然而然,左手一伸去接槍,他才抓到了槍,奧麗卡的左肘,幾乎在同時,撞中了他的胸口。

  那並不是年輕人的疏忽,而是無可防禦的,他左手伸高去接拋過來的槍,自然左胸就門戶大開,奧麗卡又在他的身前,要一肘撞中他的左胸,那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奧麗卡的那一撞,力道也相當大,撞得年輕人的身子,也向後側了一側,奧麗卡再向前一掙,身子已經掙了開去,向下直跳了下去。

  奧麗卡才向下一跳,另一個納粹軍官已立時拔槍在手,如果有人認為左、右手同樣會開槍,只是一種花巧,而並沒有實用意義的話,那麼就大錯特錯了,年輕人這時,根本連將槍交到右手的機會都沒有,立時就用左手扳動了槍機,連射了三槍。

  那三下槍響,在空曠的機場聽來,簡直是震耳欲聾,第一槍射中了那拔槍在手的軍官右腕,那軍官的一隻手,幾乎完全不見了,他的第二槍,射中了那個奔過來,想扶起奧麗卡公主的軍官的膝頭,那軍官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一條小腿,幾乎已和他的身體分了家。

  而第三槍,並沒有射中任何人,只是在才一落地,還未曾直起身子來的奧麗卡的頭頂,掠了過去,將奧麗卡的黑髮,灼去了一縷,看來變成了一個中間有著一道寬頭路的奇異的髮型。

  那三下槍響,只不過是幾秒鐘之內的事,奧麗卡連忙維持著半蹲半起的姿態,一動也不敢再動,而年輕人也在這時,跳了下來,來到了奧麗卡的身邊,伸手抓住了奧麗卡的手臂,將她拉了起來。

  年輕人拉起了奧麗卡之後,道:「走吧,別再玩甚麼遊戲了!」

  在機場上的幾百個印第安戰士,目定口呆,眼看著年輕人將奧麗卡推到一輛吉普車之前,上了車,用腳踢了司機一下,又向奧麗卡望了一眼。

  奧麗卡軟弱無力地道:「到東二號林屋去!」

  司機連頭也不敢回,立時發動車子,向前疾駛了出去,一會,駛出了機場,轉進了一條由森林中開出來的小路,兩旁全是原始森林。

  年輕人的槍,槍口始終對準著奧麗卡,不管車身顛簸得多麼厲害,他沉聲道:「我的目的,只是帶我叔叔離開這裏,你可以繼續你的胡鬧──」

  他講到這裏,略頓了一頓,才又道:「不過,我勸你別胡鬧下去了,亨特雖然有錢,但是這樣胡鬧下去,也很快會花完的!」

  奧麗卡抿著嘴,望著前面的路,一聲不出。

  年輕人知道自己說也是白說,不過,他心底深處,對奧麗卡總還有著一份十分玄妙的感情,覺得要是不將那幾句話一直重複的話,心中就有所歉疚一樣。

  半小時之後,已經看到了一條穿過森林的河流,河上搭著一座木橋,橋那頭是一大片空地,有著一座極大的,純印第安風格的,完全用木頭建造的大屋,車子駛過了橋,在屋子前面停了下來。

  車子一停下,在屋中就走出八個穿著古代服裝的印第安人來,年輕人先不下車,只是問道:「我叔叔在這屋子裏?」

  奧麗卡「哼」地一聲,道:「你以為我帶你來遊歷麼?」

  年輕人道:「好,那你吩咐他們準備解藥。」

  奧麗卡對那幾個印第安人講了幾句,年輕人皺了皺眉,他聽不懂那個部落的語言,自然也無法揣測奧麗卡公主實際上在說些甚麼。

  那八個印第安人聽了,都不約而同,向年輕人望了一眼,然後,一起轉身走了進去。

  年輕人揚了揚槍,奧麗卡下了車,他緊跟著下車,仍然抓著奧麗卡的手背,一起走向屋裏,才一進那屋子,就叫人有一種神秘之感,屋中一切的陳設,全是純印第安化的,有圖騰,有五彩斑斕的羽毛,有長矛和弓箭,也有各種各色的獸皮。

  經過了一個走廊,屋中很靜,靜得好像是一個人也沒有,奧麗卡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回頭向年輕人望了一眼,年輕人心跳得很厲害,他知道,要是自己沒料錯的話,就快可以見到叔叔了。

  奧麗卡在望了年輕人一眼之後,伸手敲了敲門,門內傳來了年輕人十分熟悉的聲音道:「進來!」

  年輕人急忙踏前一步,將奧麗卡直推進門,奧麗卡打開了門,年輕人一時之間,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房間內佈置得十分舒適,在年輕人的想像之中,他叔叔一定受著監禁,甚至於可能因為慢性中毒,而昏迷不醒,可是這時,他所看到的情形,卻和他所想像的完全相反,房間中有一張搖椅,他叔叔就坐在那張搖椅上,緩緩地搖著,咬著煙斗,神態優遊自在,一點也看不出他是一個被囚禁的人。

  當門打開的時候,他叔叔回過頭來,看到了年輕人,卻一點也沒有訝異的表情,只是微笑著道:「你來了?就像我料到的情形,一模一樣。」

  年輕人輕輕推了一下,將奧麗卡推進了房間,反手關上了門,老人家微笑著,道:「對小姐別太粗魯!」

  奧麗卡悶哼了一聲,坐了下來,年輕人道:「叔叔,你好麼?」

  老人家點頭道:「很好,除了沒有自由──」他向奧麗卡笑了一下,又道:「我早就和你說過,你去找他,唯一的結果,就是和現在一樣!」

  奧麗卡的面肉抽搐著,老人家站了起來,悠然噴出一口煙道:「我們該走了!」

  年輕人將手中的槍向奧麗卡揚了一揚,道:「好!怎麼來的,再怎麼出去,飛機還在等著我們,走──」

  年輕人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一塊玻璃窗碎裂,四五支毒箭,陡地射了進來,年輕人才一轉身,腿上已中了一箭,接著,也看到他叔叔的胸口中了一箭,手中的煙斗落地,他立時向他叔叔撲過去,同時向窗外,連射了兩槍,可是,當他撲向他叔叔時,他的肩頭,又中了一箭。

  中箭的地方,並不感到如何痛,或許是在那一剎間,他的心情實在太緊張了,根本不覺得疼痛。可是,肩頭和腿上中箭之處,那一股麻痹之感,卻迅速地在蔓延開來,他勉力向前跑出了一步,已經無法站得穩,向前一衝,陡地倒了下來。

  年輕人倒下來的時候,恰好倒在他叔叔的身上,是以他能清楚地看到他叔叔的神情,老人家的雙眼睜得很大,可是誰也看得出,他已經死了!

  年輕人想要大叫,不過這時,他的舌頭也已經麻木了,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他的雙眼還睜著,看到奧麗卡正在向前走來。在他的眼中看來,奧麗卡的動作,就像是電影中的慢動作鏡頭一樣。

  接著,奧麗卡來到了他的身前,俯下身來看他,在年輕人看來,奧麗卡的臉,離他雖然很近,但是卻極其模糊,終於,他甚麼也看不到了。

  年輕人的眼前,在變得一片模糊之後,他的知覺,還沒有完全喪失,他聽到奧麗卡的笑聲,和另外幾個人的叫聲,奧麗卡的笑聲,也在漸漸遠去,終於,他完全失去了知覺。

  年輕人再恢復知覺之際,只覺得肩頭和腿上都無比灼痛,他陡然睜開眼來,所看到的東西,十分模糊,他想挪動一下身子,但是除了那兩處在劇痛的所在之外,他的身子就像是根本不屬於他。

  他又閉上了眼睛,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亨特的聲音,道:「為甚麼要救他?」

  接著,就是奧麗卡冷然的聲音,道:「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你少管我!」

  年輕人慢慢吸了一口氣,緊緊地咬著牙,忍受著兩個中箭處的劇痛,將自己中箭前的經過,迅速地想了一遍,心頭一陣難過。

  他太大意了,如果他的叔叔不是舒服地坐在搖椅上,他一定不會那麼大意的,奧麗卡並沒有虐待他叔叔,所以她才有機會轉處上風。

  當然,她能轉處上風的最大原因,還在於她吩咐印第安人的那幾句話。

  年輕人緊緊地咬著牙,奧麗卡和亨特好像還在爭論,但是年輕人卻聽不清他們在講些甚麼,只是聽得奧麗卡在尖聲嚷叫著。

  那時,年輕人所能想的,只是一點:叔叔死了,我怎麼辦呢?我是不是會好?奧麗卡為甚麼還要救活我?她以為救活我,我就可以原諒她殺害叔叔麼?

  年輕人覺得有人在對他進行注射,接著,他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他可以說沒有真正完全地清醒過,一次又一次模模糊糊地有了知覺,又昏昏沉沉睡過去,每次,兩處傷處的痛楚,像是都減輕了些。

  一直到了有一天,當他睜開眼睛來,完全可以看清四周圍的情形之際,他看到自己是在一間房間中,看來,仍是那間木頭房子之中。

  門關著,房間中除了他沒有人。

  年輕人試著站起身來,可是他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挪動一下身子,連躺坐起來的力道也沒有,他嘆了一聲,仍然躺著不動,不多久,腳步聲傳來,有人到了門口,年輕人立時閉上眼睛。

  他覺得有人進了房間,甚至可以肯定,進來的是奧麗卡。

  年輕人也立時聽到了奧麗卡的聲音,道:「不必裝睡了,我剛才看到你想掙扎起來。」

  年輕人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呼了出來,他可以覺出,自己的身子很虛弱,他閉上眼睛片刻,將所發生的事,迅速想了一遍,才又睜開眼來。奧麗卡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前,年輕人竭力在自己的臉上,想擠出一個笑容來,究竟他的努力的結果怎麼樣,他自己並不知道,他只是道:「看來你贏了!」

  奧麗卡只是冷冷地看著年輕人,並不出聲,年輕人並不知道,從自己最後有知覺起到現在,已經過了多久,可是他卻發現,奧麗卡看來,蒼老了許多。

  奧麗卡只是望著年輕人,她至少望了他有三分鐘之久,才冷笑了一聲,道:「我贏了?你這樣說,是甚麼意思?你以為我終於要救你,不能聽憑你死去,這是我贏了?」

  年輕人又閉上了眼睛,他的身子雖然極其虛弱,可是他的思緒,卻一樣極其敏銳,奧麗卡公主的話,聽來雖有點晦澀,但是年輕人還是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剎那之間,他的心中,也不禁一陣激動。

  他明白奧麗卡這樣反問自己,是因她內心深處,和自己一樣,也有著一份令她自身都感到十分矛盾,難以決斷的感情。

  但是,年輕人卻立時冷靜了下來。

  他在恢復了知覺之後,曾立時將發生過的事,仔細想一遍,他回想起自己中毒箭時的情形,自然也記起了他叔叔一中箭後,立時倒下來的情景。

  不論他對奧麗卡的感情怎麼樣,也不論奧麗卡對他的感情怎麼樣,他叔叔死了,是被奧麗卡殺死的,這是無可挽回的事實。

  在這樣的事實面前,還有甚麼別的路可供選擇呢?

  年輕人感到心頭一陣劇痛,他半轉過頭去,道:「真的,你應該讓我死。」

  奧麗卡笑了起來,在她的笑聲中,帶著極度的,無可奈何的成分,接著,只聽得她道:「或許是我太傻了,這可能是我一生之中,所做的最傻的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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