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過去之章 其二 認識他們的人所說的話</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過去之章 其二 認識他們的人所說的話</h3><br /><br />  【林田順一的話】<br /><br />  您說的是那件事嗎?是這樣啊?不過,你想問我甚麼呢?我想不管你怎麼問,都問不出個所以然吧?因為,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們的國中時代,那不是二十幾年前嗎?雖然我的記性沒那麼糟,不過能記得的實在有限啊。<br /><br />  說老實話,我是到最近才知道有日高邦彥這麼一號作家的。講起來丟臉,這幾年我根本沒看甚麼書,其實這很不應該,因為我們做理髮店生意的,跟客人聊天也算是工作之一,不管甚麼話題,都要能聊上幾句才行。不過,我實在是太忙了。會知道有日高邦彥這位作家,甚至知道他跟我同班,也是因為這起事件。嗯,我從報章雜誌上得知日高和野野口的經歷才喚起了記憶。報紙我大致看過了,嚇了一跳,竟然有這種事,還鬧出了人命。是,我還記得野野口,也記得有日高這個人啦,不過,老實說,我對他沒甚麼印象。他們兩個是不是好朋友?我不是很清楚。<br /><br />  野野口,大家都叫他NORO(「野野口」日文讀法NONOGUTI。)。你看,「口」這個漢字和日文片假名的「ロ」(讀RO)不是很像嗎?簡化他的姓就變成NORO了。他那個人有點遲鈍,所以這個綽號大概有呆傻的意思吧。(「NORO」發音近似日文的呆瓜)<br /><br />  我想起來了,這個男的一整天都在看書,因為我曾坐在他隔壁,所以有印象。讀甚麼?我不記得了。因為沒興趣嘛!不過我可以肯定不是漫畫就對了。他的作文──尤其是抒情文寫得很好,好像還蠻討導師歡心的。噯,因為我們導師教的是國文,學校就是這麼一回事。<br /><br />  你是說校園暴力事件嗎?有啊。最近媒體才大肆報導,其實這種事從以前就有了。雖然也有人說以前的手段沒有這麼惡毒,不過,校園暴力這事注定就是惡毒的,不是嗎?<br /><br />  對了,話說回來,野野口總是被欺負,我現在才想起來。沒錯,沒錯,那傢伙也被欺負過。便當被加料啦、金錢被勒索啦、或是被關進掃除工具箱裡,甚麼樣的情況都有。該怎麼說呢?他是屬於容易被欺負的那類型。<br /><br />  身體被纏上保鮮膜?保鮮膜,你是說廚房使用的那種嗎?啊,聽你提起,好像有那麼一回事。總之,那幫人總是極盡亂整之能事。從窗口潑鹽酸?嗯,說不定也做過這麼過分的事喔。總之,我們那所國中的風氣不是很好,校園暴力乃家常便飯。<br /><br />  哎呀,問到這個就教我難堪了,說老實話,我也曾欺負過他。不,只有一、兩次而已,班上的那群壞蛋有時也會要求我們這些普通學生加入他們的行列,如果違背他們,下次就輪到自己遭殃了,所以沒辦法,只好加入。那種感覺真是不好,雖然不願意,但還是欺負了弱者。我有一次把狗大便偷偷放進他的書包裡,站在旁邊的女班長明明看到了卻假裝沒看到。那個班長叫甚麼?我想起來了,她姓增岡。沒錯,確實是這個名字。那些不良份子確實以作弄人為樂,何況,要是能像這樣讓一般的學生也沾上邊,把那些道貌岸然的人拉到和自己一樣的水準,不是也很有趣嗎?這個道理我現在才明白。<br /><br />  藤尾嗎?我當然沒忘。這種話雖然不好大聲講,不過,不知有多少次,我心想要是那個傢伙不在就好了。不,不只是我這麼想吧?大家應該都一樣,就連老師肯定也有這種想法。<br /><br />  總之那個人有本事毫不在意地折磨他人,這就是所謂的殘忍吧。他的個子比成人還要高壯,力量又如此之大,任誰都拿他沒轍。其他的壞蛋只要跟在藤尾後面就覺得安心,受到這些人的阿諛吹捧,藤尾那傢伙就更加囂張了。所謂的所向無敵,就是指那種狀況吧?嗯,沒錯,這些事件的首領也是他,他負責統籌一切。聽說從老實的學生那裡搜括來的金錢,全部交由他保管,簡直就跟流氓沒有兩樣。<br /><br />  藤尾離開學校的時候,我非常高興,心想總算可以恢復平靜了。事實上,這之後的校園氣氛的確改善很多,雖然還是有不良幫派的存在,不過與藤尾在的時候相比,已經收斂很多了。<br /><br />  他被退學的理由,我不是很清楚。傳說,他打傷了其他學校的學生,因此被送交管訓,不過,我想真實的情況並沒有這麼單純吧?<br /><br />  您一直問我藤尾的事,請問這和此次的案件有何關係?不是已有結論,說日高是因為抄襲野野口的小說才被殺的嗎?<br /><br />  咦?施暴小組的成員嗎?不,我不知道他們的近況。搞不好,都成了一般的上班族了?<br /><br />  那時的通訊錄嗎?有是有啦,不過上面記的只有舊地址呢。這樣也可以嗎?請等一下,我這就去拿。<br /><br />  【新田治美的話】<br /><br />  你是從誰哪裡打聽到我的?林田?好像曾經同班過。不過,我剛說了,對不起,那時的事我已經不記得了。<br /><br />  增岡是我娘家的姓。嗯,沒錯,我是做過班長,從男女生裡各推舉一名,也沒甚麼重要的事,就是負責跟老師聯絡而已,還有在大家商量事情的時候當一下主席。啊,沒錯,班會!這個詞我已經好幾年沒講了,因為我們夫妻沒有孩子。<br /><br />  日高和野野口?對不起,我幾乎沒有印象。雖然我們是男女合班,不過我都是跟女孩子在一起,他們男生發生了甚麼事,我不是很清楚。或許有暴力事件吧?不過我沒有發現。如果發現的話?這個,現在才說甚麼都太晚了,不過,我大概會跟老師報告吧。<br /><br />  抱歉,我老公就快要回來了,我們可不可以就講到這裡?反正我也無法提供任何可靠的線索。還有,我是那所國中畢業的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向別人提起?嗯,因為這會引起很多不必要的困擾。連我丈夫都不能說喔,拜託你了。<br /><br />  【円谷雅俊的話】<br /><br />  日高和野野口的事?虧你還大老遠跑來,請趕快進來。這樣好嗎?站在門口好像……,是嗎?<br /><br />  我當然還記得他們兩個。雖然我已經退休快十年了,不過,導師班上的學生,我全都記得,因為照顧他們整整一年了嘛。更何況,他們兩個是我調到那所國中後帶的第一屆學生,所以特別有印象。<br /><br />  沒錯,野野口的國語成績確實出類拔萃。雖然不是每次都拿一百分,不過應該也相差不遠。日高啊,好像就沒那麼突出了,因為我沒甚麼印象。<br /><br />  野野口被人欺負?不,應該沒這回事吧?班上確實有惡劣的學生,不過,我從未聽說他曾受到別人的迫害。<br /><br />  是嗎?林田是那麼講的嗎?真教人意外,我完全不知情。不,我不是故意裝傻,現在才來裝傻也沒意義。<br /><br />  說起令人意外的事,有一陣子野野口倒是和那群壞蛋走得很近,教我好不擔心。他的父母曾來找我談,而事後我也曾訓誡過他。<br /><br />  不過,這種時候真正能發揮效用的,畢竟還是朋友。能阻止野野口走偏的,不是父母也不是老師,而是朋友。當然,我講的是日高。日高不是很傑出的學生,卻是個很有骨氣的孩子。他討厭不正當的行為,只要讓他覺得不對,就算對方是老師,他也會據理力爭。<br /><br />  我記得那是正月時候的事情。有一天,他們兩人一起來找我,我感覺得出來日高帶野野口來的。雖然他們甚麼都沒說,不過,我把它解釋成「讓您操心了,真對不住」的意思。<br /><br />  這兩人會成為一輩子的好友吧,當時我是這麼相信著。不過,沒想到他們各自進入不同的高中。因為他們的整體成績非常接近,就算唸同一所學校也沒甚麼好驚訝的。<br /><br />  結果呢?到最後竟然還發生這樣的事,真教人震驚。肯定是哪裡出錯了,不管是日高還是野野口都不像是會做那種事的人啊。<br /><br />  【廣澤智代的話】<br /><br />  你是說野野口家的兒子嗎?這我很清楚,因為我們曾做過鄰居。有一、兩次,他還來我們店裡買過麵包。嗯,我家的店就開在附近,是十年前才收起來的。<br /><br />  哦,果真是那件案子?喔,是這樣啊?是呀,我嚇了一跳呢。那個孩子竟會做出……。我真是無法理解。<br /><br />  你問他是怎樣的孩子?讓我想想,該怎麼說呢?感覺蠻陰沉的,不像一般小孩,總是悶悶不樂的。<br /><br />  我想那應該是他小學低年級的時候吧?有一陣子,學校明明沒有放假,小修卻一直待在家裡。他總是站在二樓的窗口,望著窗外發呆。我看到了,就從樓下跟他打招呼,說:「你好啊!小修,感冒了嗎?」<br /><br />  可是,那孩子卻應也不應一聲,就急急忙忙地把頭縮了回去,拉上窗簾。我又沒做甚麼令他討厭的事。偶爾在路上遇到了,他也一定拐進小巷子裡,儘量避免跟人家打照面。<br /><br />  事後我才知道,當時那孩子好像拒絕上學的樣子。詳細的理由我不是很清楚,不過,大家都說是他的家長不好。那家的父母按理說只是普通的薪水階級,不過夫婦倆都特愛鋪張,對小孩也過於保護。說到這個,我想起那家的太太曾經這麼說過:<br /><br />  「我家的小孩,原本打算讓他就讀辦學嚴謹的私立小學。不過,因為我們缺乏特殊的管道,搞到最後沒辦法,只好讓他唸現在這所學校。雖然那種風氣不好的地方,我一向不喜歡。」<br /><br />  我當時真想頂她:「是啊,我們這兒風氣不好,真對不住!」我女兒和兒子都讀那所學校,也不見哪裡不好。也對啦,野野口太太好像是因為老公工作的緣故才搬來這裡的,而他們以前住的地方大概很高級吧。<br /><br />  唉,父母親都這樣了,也難怪這孩子會變得不想去上學了,孩子本來就很容易受到父母的影響。<br /><br />  不過,一直不去上學也不是辦法,後來連他爸媽都著急了,只差沒押著他去而已。<br /><br />  那孩子後來肯去學校,我想是多虧了邦彥。是的,我說的是日高先生。沒錯,就是這次被殺的日高邦彥先生,我從他小時候就認識他了,忽然改口叫邦彥先生,感覺怪怪的。<br /><br />  邦彥好像每天都來接小修上學。我不知道是怎麼開始的,大概他們正好是同年級的緣故,學校的老師拜託邦彥這麼做的。<br /><br />  我每天早上都有看到喔。首先邦彥會從我家門前經過,由右往左邊走去,這時他一定會跟我打招呼。那孩子真的很乖。然後,過一會兒,他會和小修一起從反方向走過來。有趣的是,這時邦彥會再打一次招呼,而小修則是默默地低著頭。一向如此。<br /><br />  就這樣,小修總算每天按時上學了。幸運的,還一路讀上國中、高中,甚至大學,邦彥對他來說就好像恩人一樣。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次這樣的事……我真是想不通。<br /><br />  他們兩個一起玩嗎?嗯,我經常看到,還加上棉被店的兒子,他們三個經常玩在一塊兒。就連玩好像也是邦彥邀約,小修才去的。他們的感情很好呢,這是理所當然的,不是嗎?<br /><br />  邦彥不只對小修一個人親切。他對每一個人,特別是遇到比自己還小的孩子,總是很溫柔。所以,我得再強調一次,關於這次的事情,我怎樣都無法相信。<br /><br />  【松島行男的話】<br /><br />  日高和野野口……嗎?<br /><br />  呀,對不起,知道那件事我也很驚訝呢。我一聽到他倆的名字,就會不由得想起從前的點點滴滴。不過,你真不簡單,竟然會找上我。嗯,沒錯,我小學的時候,經常和他們玩在一塊。我老家是賣寢具的,記得我們總是躲在後面的倉庫裡,拿剛進貨的座墊來玩,所以老是挨罵。<br /><br />  不過,說老實話,我並不是那麼喜歡他們兩個。因為附近沒有其他小孩可以跟我玩,不得已,只好跟他們湊合在一起。所以,等升上高年級,我一個人可以跑得比較遠之後,就和別的朋友玩了。<br /><br />  那兩人的關係嗎?該怎麼說呢?我覺得那跟好朋友不同,也稱不上是童年玩伴,該怎麼形容比較好呢?<br /><br />  喔,是這樣嗎?在麵包店阿姨的眼裡看來是這樣?大人的眼光總是不太準。<br /><br />  那倆人的關係絕對不是對等的。沒錯,日高一向占著優勢。嗯,這是我的想法,我覺得日高下意識裡會以為自己救了與學校犯沖的野野口,他雖然沒有明說,不過態度裡卻有這層意思,他總是帶領著野野口。我們三個經常去抓青蛙,就連那個時候,日高也要一一向野野口指點:那個地方很危險,再找一個比較安穩的立足點啦,或是鞋子要先脫掉之類的。與其說他在命令他,倒不如說他拚命地在照顧他,所以他們的關係倒也不是頭目和小嘍囉,比較像兄弟──雖然年紀一樣。<br /><br />  野野口似乎也對日高頗不以為然,因為他經常會和我講日高的壞話。雖然面對面的時候,他一句話也不說。<br /><br />  如剛才所說,升上高年級之後,我就沒和他們一起玩了,而那兩人好像也是從那時起不再來往。其中一個理由是野野口要上補習班,也就是說沒有時間玩樂。另外一個理由,我覺得好像因為是野野口的媽媽不喜歡日高。我記得有一次無意間聽到野野口的母親問野野口:「你沒再和那家的孩子一起玩吧?」<br /><br />  她的口氣非常嚴峻,表情怪嚇人的。她說的「那家」指的是日高家,我是後來才聽出來的。當時我心想,她說的話真是奇怪,為甚麼不能和日高一起玩呢?至今我依然不明白野野口的媽媽為何會講出那樣的話。嗯,我完全猜不出來。<br /><br />  野野口拒絕上學的理由嗎?我沒辦法說得很清楚,不過,直截了當地講,就是和學校不對頭吧?他好像也沒甚麼朋友。啊,說到這個,我想起來了,當時他曾提過要轉校,好像想轉到比較好的學校去,不過,終究沒有轉成,這件事後來就沒有下文了。<br /><br />  我知道的就只有這些了。都十幾二十年前的事,幾乎要忘光了。<br /><br />  這次的事件嗎?我很驚訝。雖然我只知道他小時候的事,沒資格亂說話,不過還是覺得意外。不,我說的是日高,雖然他對野野口總占著上風,不過他從來沒把他當作跟班。他的正義感也很強,所以說他逼野野口做影子作家,這實在是……或許,人長大了性格多少會改變吧?當然是變成壞的一面。<br /><br />  【高橋順次的話】<br /><br />  嚇我一跳,我沒想到警察會為了那個案子找上門來。不,我看了報紙曾想起他們兩個和我同校,又是同班同學的事。不過我跟他們又不是很熟,所以以為這件事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對了,這案子不是還扯上文學嗎?那一向和我無緣,我想今後大概也是如此吧。<br /><br />  你說,你想問甚麼?喔,那時的事啊。唉,真對不起,那不是甚麼愉快的回憶,你聽了可能要皺眉頭呢。<br /><br />  你是從誰哪裡打聽到我的?喔,從林田那兒,那傢伙從以前就是個大嘴巴。嗯,沒錯。最近這被炒得像是天大的社會問題,不過偷偷告訴你,我以前也常欺負人呢。嘿嘿,孩子嘛。不過,我覺得那種事也有存在的必要,我不是在找藉口,你看,一旦出了社會,就有一大堆討人厭的辛苦差事等著你做,就把這種事當作是步入社會前的練習不就得了。如果能從中全身而退,也能獲得應有的智慧,不是嗎?我是這麼想啦,最近大家也未免太小題大作了,只不過是欺負一下而已。<br /><br />  如果你想知道當時的事,與其問我,倒不如尋求一個更好的方法。當然要我告訴你也是可以啦,可是,我大部份都忘了,也不會條理分明地描述。說不定講到一半連我自己都不曉得在說些甚麼。<br /><br />  我說的那個好方法就是看書,以日高名字發表的書。我想想,那叫做甚麼?書名取得蠻深奧的,不太好記。咦?啊、對、對,就叫做《禁獵地》,沒錯,就是它。甚麼?警察先生您也知道?既然如此,你就不用特地跑來找我了嘛。<br /><br />  嗯,書我是沒有全部讀完啦,不過,那件事發生之後,我曾抱著一探究竟的心情去翻了這本書。哈哈,這還是我第一次上圖書館呢,感覺怪緊張的。<br /><br />  讀過那本書,瞭解裡面的情節後,你就會知道那本書的主角是以藤尾為模特兒,而我們國中時代的事情也都寫在裡面了。哼,搞不好連我也被寫進去了。<br /><br />  警察先生也讀過了嗎?喔,這樣啊?嗯,這個我們只能在這裡講,那裡面寫的全是事實。不,是真的。雖然那看似一本小說,其實真實的情況就是那樣。當然,人名會有所不同,不過,其他的部份卻是照實描述。所以只要讀了那個,就可以瞭解所有的事。連我已經忘記的事,也全寫在裡面了。<br /><br />  用保鮮膜把人層層捆住,丟到體育館裡的手法也寫了?說到這個,我就冒冷汗,因為是我帶頭去做的,那不是甚麼光采的事。只能說是年少輕狂吧?唉,就是那樣。<br /><br />  我剛剛講的那些全是藤尾指示的。那傢伙很少親自動手,卻很會指揮同伴。我沒想過要當他的嘍囉,只不過和他一起謀劃,事情會有趣很多。<br /><br />  你指的是藤尾攻擊他校女生的事嗎?對於那件事,我不是很清楚。不,是真的,我只知道藤尾一直在注意那個女生。她留著長髮,個兒嬌小,大概就是那種所謂的美少女。你別看藤尾的塊頭那麼大,實際上他有戀童癖,看到那樣的女生,他就受不了。這些事那本小說裡也有寫,我一邊讀一邊在想,描寫得還真是深入。不過,說不定寫小說的人對藤尾瞭解得很透徹,這也是有可能的。<br /><br />  對了,那本小說還寫到藤尾會一個人突然消失的事。明明還沒下課,第六節上到一半,他總是一個人不著痕跡地離開教室。不,正確地說,應該不是第六節的一半,而是第六節快結束的時候。因此,課外活動的時間,藤尾幾乎都不在教室裡。他去了哪裡呢?就如那本小說寫的,那名美少女每天放學都走固定的路線,他肯定是跑去堵她了。不過,他去那裡從來不帶同伴,總是獨自一人。所以,藤尾去了以後做了甚麼,沒有人知道。大概是像小說寫的,他一直躲在暗處觀察那個女孩,構思他的擄人計劃吧。這麼一想,感覺怪噁的。<br /><br />  他對那個女孩施暴的時候,好像只帶著一個人。是誰我不知道,不,我是說真的,我沒必要到現在還替他隱瞞。當然不會是我!我是做了很多壞事沒錯,不過,幫著人家去強姦,這種事我可沒做,請相信我。<br /><br />  正如你所說,《禁獵地》所描寫的施暴場景,似乎有很多人參加。一個人負責按住那個女的,一個人用V8拍攝過程,還有其他人在旁觀看。可是,實際上,真正在場幫忙的只有一人而已,嗯,就是負責制住女孩的那個。而V8的說法也與事實不符,他們用的是拍立得照相機,聽說是藤尾自己拍的。那時的照片後來怎麼樣了,我不清楚。小說上寫藤尾打算把它賣給黑道,不過,結果到底如何呢?那些照片我沒看過,說老實話,我很想看,不過沒有傳到我這裡。<br /><br />  啊,對了,或許那個傢伙知道!有個叫做中塚的小子,他是藤尾的跟班,也因此從藤尾那裡拿過不少好處。如果藤尾想要寄放東西的話,一定會放在那小子那裡,就算照片也不例外。不過,我不認為他到現在還會留著這種東西,他的聯絡住址我不清楚。中塚昭夫,昭和的昭、丈夫的夫。<br /><br />  我剛說的那些,野野口沒有告訴你嗎?他應該也很清楚才對。因為清楚,所以才能寫出那樣的書嘛!耶?他甚麼都沒說嗎?或許是難以啟齒吧。<br /><br />  為甚麼難以啟齒?那種事說起來不太光彩吧?沒甚麼好炫耀的。<br /><br />  因為他被欺負?那傢伙被欺負的時間不怎麼長呀。藤尾一開始就沒把野野口放在眼裡,他鎖定的目標是日高,理由是對方太驕傲了。實際上是因為日高不管怎麼被欺負,都不肯按照藤尾的指示去做。藤尾畢竟是藤尾,一再被小看讓他發了狂,致使他的手法越來越激烈。於是,那本小說寫的情節就這麼真實上演了。<br /><br />  沒錯,被我們用保鮮膜捆綁的人也是日高。嗯,潑向窗外的鹽酸也是衝著他來的。野野口嗎?野野口那時已經跟著我們了,沒錯,他成了我們的人。那小子才是藤尾的嘍囉,就連我們也可以使喚他。<br /><br />  他們兩個是好朋友?不可能。不,畢業後發生了甚麼事我不知道,雖然這次事件的報導都寫著,他們以前是很好的朋友,或許高中以後情況又改變了也說不定,不過,據我所知,他們在國中時代絕對不可能是好朋友。因為野野口向藤尾說了很多日高的壞話。如果不是野野口的話,藤尾對日高也不會那麼深惡痛絕。<br /><br />  所以,那本《禁獵地》裡寫到的中學生濱岡,肯定是日高沒錯。雖然坊間傳說野野口才是真正的作者,為了讓書以日高的名義發表,所以只好把日高寫成了主角濱岡。野野口是誰的原型?這個嘛,會是誰呢?我說不上來,不過,總之就是欺負小組的成員之一就對了。<br /><br />  不過,仔細一想還真是奇怪。加害者寫的小說以被害者的名義發表?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br /><br />  【三谷宏一的話】<br /><br />  拜託請儘量長話短說,因為待會兒我還要開會。<br /><br />  我實在不太瞭解,您到底有何貴幹?不,我也曾聽說警方為了辦案,會徹底調查犯人的過去,不過,我和野野口來往都已經是高中時候的事了。<br /><br />  耶?您從小學時代開始調查起?這實在是……不,我不知該說甚麼才好,有這個必要嗎?<br /><br />  野野口跟一般人沒啥兩樣,是個很普通的高中生。他和我都喜歡閱讀和看電影,我們經常聊這方面的事。嗯,我也知道他想成為作家。他從那個時候起就已經宣佈,將來打算從事這門行業。他還曾把他寫在筆記本裡的小說拿給我看,內容我不記得了,大多是科幻小說吧?很有趣喔,至少,當時的我從中得到了樂趣。<br /><br />  野野口選讀我們學校的原因嗎?那當然是因為他的成績剛好可以進這裡嘛。<br /><br />  不,等一下,我想起來了,野野口好像曾經說過,其實附近還有一所同等級的高中,不過,他就是不想去那裡。同樣的話,他不知重複了多少次,所以我還記得。嗯,他肯定講過好幾遍,所以我才一直放在心裡。<br /><br />  他討厭那所高中的理由嗎?我不記得他說清楚了沒,不過大抵是環境不好、學生素質差之類的原因吧?因為他經常把這些話掛在嘴邊,就連提到自己的母校也一樣。<br /><br />  嗯,他的母校指的是小學、國中讀的學校。說到那個學校的缺點,他可是經常掛在嘴邊。<br /><br />  不,我很少聽他講國中時代的朋友。就算聽過,應該也不是甚麼重要的事,因為我沒有印象。我也從未聽他提起日高邦彥這個人,他有這麼一位童年故交,我也是案發後才知道的。<br /><br />  他經常抱怨學校和居住地,住在那個鄉鎮的人是如何低級,那種地方的學校是如何的缺乏水準。因為他總是嘮叨個沒完,連我都有點煩了。他平常還好好的,只要一講到這個就會動氣。我當時還想,他真是個怪人。不管是誰,都會覺得自己生長的城市是最好的。<br /><br />  他說:「我家原本不該在那種地方,因為父親工作的關係,我們被迫住在那裡,所以我想再不了多久,我們就會搬家了。也就是說,住在那裡只是暫時的。因此我們不需跟鄰居套交情,我也不跟附近的小孩玩。」<br /><br />  他住在哪裡,對我來講根本就沒有差別,可是他卻再三強調這點,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結果,他和我來往的期間,好像也沒搬成家。<br /><br />  說到搬家,我想起來了,他還講過這樣的話:<br /><br />  「小學的時候,我曾有過一次轉學的機會,因為我怎樣都無法適應當時的環境,我的父母沒有辦法,只好做出最壞的打算。可是,最後那件事還是不了了之。詳細的情形我是不清楚啦,不過看來好像是我又肯去上學給搞砸的。真是過分,我每天可是難過得要死。鄰居有個愛管閒事的傢伙,每天都來邀我,我沒辦法,只好去上學,都快給他煩死了。」<br /><br />  對我來說,有一個這麼親切的鄰居是件好事。不過,野野口會這麼說,應該有他的道理吧。<br /><br />  高中畢業後,我就再也沒見過野野口了。不,好像碰過一次,可是,就只有那樣而已,我們沒再來往。<br /><br />  日高邦彥的小說嗎?說老實話,我以前沒有讀過。我讀的都是推理小說,所謂的偵探故事,我比較喜歡那個。太過嚴肅的作品,總讓我敬而遠之。<br /><br />  不過,這次不是出事了嗎?抱著姑且一看的心理,我只讀了一本。因為聽說真正的作者是野野口,我總忍不住會感到好奇。<br /><br />  那本書叫做《螢火蟲》,寫的是煩惱妻子紅杏出牆的藝術家。艱深的道理我是不懂啦,不過,我在讀的時候,有好幾次出現恍然大悟的感覺。也就是說,裡面有一些地方會讓我產生「啊!這就是野野口的作品」的想法。我可以感到他的個性充斥在字裡行間。個性這種東西是自小就不會改變的。<br /><br />  哦?是這樣嗎?《螢火蟲》是日高邦彥本身的作品?喔,啊,是嗎?<br /><br />  哎呀,這下臉可丟大了。嗯,也罷,外行人本來就不懂。<br /><br />  就談到這裡好嗎?因為我還有會要開。<br /><br />  【藤村康志的話】<br /><br />  沒錯,我是修的舅舅,修的母親是我的姊姊。<br /><br />  訴請歸還利益?那沒甚麼。錢?不是單純為了錢,站在我們的立場,總希望事情能有個合理的交代,大家能把話講清楚。<br /><br />  修殺害日高先生的事,確實不可原諒,我也覺得他必須付出相對的代價。修自己也是這麼想,所以才會招供的吧。<br /><br />  不過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覺得必須先把話講清楚。就算是修的不對,他也不是毫無緣由就做出那樣的事。我聽說他和日高之間有很多恩怨情仇,所謂的影子作家,不就是替日高寫小說嗎?終於,他忍受不了才爆發了。<br /><br />  我的意思是說,他們那邊也有錯,不是只有修是壞人。在這種情況下,只有修一個人受到懲罰,不是太不公平了嗎?那位先生的過錯該怎麼算呢?<br /><br />  我是不太清楚啦,不過說起日高邦彥,他不是赫赫有名的暢銷作家嗎?聽說名列前十大繳稅名單裡呢。那是誰賺的錢呀?那不是賣掉修寫的小說所賺來的錢嗎?而那些錢就這麼原封不動地擺著,只有修一個人受到處罰,這不是有點奇怪嗎?我實在不懂,要是我就會把那種錢歸還。這是應該的,不是嗎?<br /><br />  嗯,當然,我也知道他們有話要說。所以,後續的事情,我也委託律師了,希望事情能夠有個圓滿的解決。我只是想拉修一把,並不是想要錢。因為不管他們還回多少,那也不會變成我的錢,那理所當然是修的錢。<br /><br />  話說回來,刑警先生您今天到我家來是為了甚麼事?我們爭的頂多扯上民法,跟刑警先生一點關係都沒有啊。<br /><br />  喔,你真正想談的不是這個?<br /><br />  我姊的事嗎?嗯,沒錯,那個地方是修出生不久後才搬進去的。買房子嘛,當時姊夫的親戚正好有塊地要廉讓,他們就在那裡蓋起了房子。<br /><br />  我姊對那個地方嗎?唔,正如您所說的,她不是很喜歡。她好像曾經抱怨過,早知道是這種地方,絕對不會把房子蓋在這裡。她好像一打算住下後,就對周遭的環境做了很多的調查。結果,這就是她的觀感。<br /><br />  她對那地方的哪一點不滿意?這個我不知道。每次只要一提到這個,姊的心情就不好,所以我總是儘量避免去談。<br /><br />  刑警先生,你為何要問這些?這些和這次的案件有何關聯?<br /><br />  雖然有必要詳加調查,可是連我姊的事都問,會不會太誇張了?算了,不管你怎麼問,這些都已經是過往雲煙,也無所謂了。<br /><br />  【中塚昭夫的話】<br /><br />  野野口?那是誰?我不認識他。<br /><br />  國中時代的同班同學?嗯,大概是吧,我忘了。<br /><br />  報紙?我不看報紙的。作家被殺的事?我不知道。<br /><br />  哦?作家和兇嫌都是我的同班同學?那又怎樣,跟我又沒有關係。你到底想說甚麼?我現正失業中,必須趕快出去找工作,希望你不要打擾我。<br /><br />  日高?你說的是那個日高嗎?被殺的作家就是他啊?<br /><br />  嗯,那傢伙我還記得。竟然是那傢伙!人類真是甚麼時候死、會怎麼死都不知道呢。<br /><br />  你為甚麼要問這種事?你問那傢伙國中時候的事,到底有甚麼目的?查案?犯人不是已經抓到了嗎?你自己剛剛說的。<br /><br />  哼,最近連警察都變得很古怪。<br /><br />  算了吧,都幾百年前的事了。<br /><br />  嗯,是啊,我是整過日高好幾次。也沒啥特別的理由,就只是他撞到我之類的小事,總之就視情況辦理囉。<br /><br />  不過,日高那小子是頭倔驢,怎樣都不肯拿錢出來。其他沒用的傢伙,只要隨便威脅一下,三五百、上千元不都拿出來了。所以呢,我們專找日高的麻煩。那小子確實很有骨氣,我到現在才能這麼講。<br /><br />  你很煩耶,我不是跟你說不知道甚麼野野口的。<br /><br />  啊?等一下,野野口?兩個野再一個口嗎?<br /><br />  是啦,你說的是NORO吧?野野口,我們都管他叫笨龜呀。喔,如果是他的話,我就知道了。他是藤尾的錢包。<br /><br />  我說錢包你不懂?放錢的袋子啊。沒錯,他總是一股勁兒地把錢奉獻給藤尾。那傢伙不但出錢,還讓人當下人使喚,十足十的馬屁精!<br /><br />  藤尾被趕出學校後,我們這群人也跟著四分五裂了。就連NORO也不知從甚麼開始,很少出現在我們的聚會上了。<br /><br />  上了隔壁學校的女生?那件事我不是很清楚,真的!雖然跟藤尾最親近的人是我,不過,詳細的情況,他連我也沒說。主要是因為那件事之後,我跟他就很少見面,那傢伙被迫在家自修。<br /><br />  不是,才不是我。藤尾欺負女生的時候,和他在一起的另有其人。我不知道,是真的。<br /><br />  我問你,這種老掉牙的事和這次的兇殺案有甚麼關係?<br /><br />  不,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剛剛說被殺害的是日高?<br /><br />  正確的時間我不記得了,不過,日高曾經來找過我,希望我告訴他有關藤尾還有那件強暴案的事。是甚麼時候呢?應該是三、四年前吧?<br /><br />  喔,對了,他說他打算寫一本小說,以藤尾為模特兒。我沒把他的話當真,所以現在才想起來。這麼說,日高當時已經是作家囉?哦,早知道應該多跟他要點禮金的。<br /><br />  嗯,我把知道的全告訴他了。我對日高這個傢伙,也沒甚麼深仇大恨嘛。<br /><br />  至於欺負女生的事,我跟他講我幾乎不知情。沒想到,他還死纏爛打地說,就算只有一點印象也好。他八成也是以為是我跟藤尾一起去強暴人家的吧?<br /><br />  照片?甚麼照片?<br /><br />  我有照片?是誰告訴你的?<br /><br />  ……唉,我是有啦。<br /><br />  藤尾被捕之前,給了我一張。拍得不是很清楚。我只拿那個應該沒有關係吧?何況有了那個也不能幹嘛。<br /><br />  你說我一直保留就不對了,我只是碰巧沒有丟掉罷了。你自己在家裡找找,肯定也會發現一、兩張國中時代的照片吧?<br /><br />  我現在沒有了。日高走後不久,我就把它丟了。<br /><br />  把照片給日高看嗎?嗯,我有給他看啊。我這人也很念舊的,畢竟人家大老遠跑來,還帶了禮物。<br /><br />  他請我借給他,我答應了。可是,兩、三天後,照片被放在信封裡寄了回來。上面好像寫著,他沒有保存照片的習慣。後來我連信封一起丟進垃圾桶裡了,就只有這樣。<br /><br />  之後,我沒再見過日高。<br /><br />  照片只有一張,其他的照片怎樣了,我不知道。<br /><br />  就這樣,可以了吧?<br /><br />  【辻村平吉的話】<br /><br />  對不起,我是他的孫女早苗。我爺爺講的話,一般人恐怕聽不懂,所以由我來翻譯。不,沒有關係。這樣談話才能儘早結束,對我們也比較好。<br /><br />  你問他幾歲?應該是九十一吧。心臟沒問題,不過腰腿畢竟不行了。不,他的頭腦還很清楚,就是耳朵背了一點。<br /><br />  十五年前我爺爺就已經不做煙火師傅。年紀大了是個原因,不過主要是供需上的問題。自從河畔的煙火大會取消後,爺爺幾乎就沒有甚麼工作了。不過,我們家人覺得時機剛好,我爸爸並沒有繼承這份事業。<br /><br />  這是甚麼書?咦,《死火》……,啊!這不是日高邦彥的小說嗎?不,我不知道,我想我家也沒有人讀過。我爺爺嗎?我問他看看。雖然問了也是白問。<br /><br />  ……他果然不知道。我爺爺這十幾年來已經都不看書了,這本書有甚麼特別嗎?<br /><br />  啊,是這樣啊?寫的是煙火師傅的故事?<br /><br />  ……爺爺他說,沒想到會有人寫這麼稀奇的事,因為這種工作一般人不太可能接觸到。<br /><br />  耶?日高邦彥曾經住在那附近?嗯,沒錯,爺爺工作的地點就在那間神社的旁邊。哦,是這樣嗎?他小時候曾看過爺爺工作的情形,長大後就把它寫進了小說裡?一直忘不了爺爺的事?這個嘛……<br /><br />  ……聽你這麼一講,爺爺說以前好像偶爾會有附近的小孩過來玩。因為危險,爺爺總是不准他們靠近。不過,看他們那麼感興趣,只要他們答應不亂碰東西,爺爺還是會讓他們進來。<br /><br />  你問說這樣的孩子有幾個是嗎?請等一下。<br /><br />  ……他說不上來到底有幾個,不過記得的只有一個。<br /><br />  叫甚麼名字呢?待我問看看。<br /><br />  ……爺爺說他不知道名字。嗯,並不是忘了,而是一開始就不知道對方的名字。我爺爺對從前的事還記得一清二楚,我想他說的應該沒錯。<br /><br />  嗯,這個嘛……雖說他的記性很好,不過這樣未免太勉強了吧?我先跟他說說看。<br /><br />  ……真讓人驚訝,他好像還記得。他說只要把照片給他看,他就認得出來。你今天有把照片帶來嗎?那,我們讓他認看看好了。<br /><br />  咦?這是甚麼?這不是國中紀念冊嗎?是,那個孩子應該就在這個班級裡面。啊,不過,那孩子去找爺爺的時候應該比這還要小吧?是啊,沒錯。哎呀呀,這可難了。你要我跟爺爺解釋?這實在太困難了。並不是這麼大的孩子?我要怎麼跟他講才好呢?嗯,算了,我先跟他說說看吧。</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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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之章 其二 認識他們的人所說的話



  【林田順一的話】

  您說的是那件事嗎?是這樣啊?不過,你想問我甚麼呢?我想不管你怎麼問,都問不出個所以然吧?因為,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們的國中時代,那不是二十幾年前嗎?雖然我的記性沒那麼糟,不過能記得的實在有限啊。

  說老實話,我是到最近才知道有日高邦彥這麼一號作家的。講起來丟臉,這幾年我根本沒看甚麼書,其實這很不應該,因為我們做理髮店生意的,跟客人聊天也算是工作之一,不管甚麼話題,都要能聊上幾句才行。不過,我實在是太忙了。會知道有日高邦彥這位作家,甚至知道他跟我同班,也是因為這起事件。嗯,我從報章雜誌上得知日高和野野口的經歷才喚起了記憶。報紙我大致看過了,嚇了一跳,竟然有這種事,還鬧出了人命。是,我還記得野野口,也記得有日高這個人啦,不過,老實說,我對他沒甚麼印象。他們兩個是不是好朋友?我不是很清楚。

  野野口,大家都叫他NORO(「野野口」日文讀法NONOGUTI。)。你看,「口」這個漢字和日文片假名的「ロ」(讀RO)不是很像嗎?簡化他的姓就變成NORO了。他那個人有點遲鈍,所以這個綽號大概有呆傻的意思吧。(「NORO」發音近似日文的呆瓜)

  我想起來了,這個男的一整天都在看書,因為我曾坐在他隔壁,所以有印象。讀甚麼?我不記得了。因為沒興趣嘛!不過我可以肯定不是漫畫就對了。他的作文──尤其是抒情文寫得很好,好像還蠻討導師歡心的。噯,因為我們導師教的是國文,學校就是這麼一回事。

  你是說校園暴力事件嗎?有啊。最近媒體才大肆報導,其實這種事從以前就有了。雖然也有人說以前的手段沒有這麼惡毒,不過,校園暴力這事注定就是惡毒的,不是嗎?

  對了,話說回來,野野口總是被欺負,我現在才想起來。沒錯,沒錯,那傢伙也被欺負過。便當被加料啦、金錢被勒索啦、或是被關進掃除工具箱裡,甚麼樣的情況都有。該怎麼說呢?他是屬於容易被欺負的那類型。

  身體被纏上保鮮膜?保鮮膜,你是說廚房使用的那種嗎?啊,聽你提起,好像有那麼一回事。總之,那幫人總是極盡亂整之能事。從窗口潑鹽酸?嗯,說不定也做過這麼過分的事喔。總之,我們那所國中的風氣不是很好,校園暴力乃家常便飯。

  哎呀,問到這個就教我難堪了,說老實話,我也曾欺負過他。不,只有一、兩次而已,班上的那群壞蛋有時也會要求我們這些普通學生加入他們的行列,如果違背他們,下次就輪到自己遭殃了,所以沒辦法,只好加入。那種感覺真是不好,雖然不願意,但還是欺負了弱者。我有一次把狗大便偷偷放進他的書包裡,站在旁邊的女班長明明看到了卻假裝沒看到。那個班長叫甚麼?我想起來了,她姓增岡。沒錯,確實是這個名字。那些不良份子確實以作弄人為樂,何況,要是能像這樣讓一般的學生也沾上邊,把那些道貌岸然的人拉到和自己一樣的水準,不是也很有趣嗎?這個道理我現在才明白。

  藤尾嗎?我當然沒忘。這種話雖然不好大聲講,不過,不知有多少次,我心想要是那個傢伙不在就好了。不,不只是我這麼想吧?大家應該都一樣,就連老師肯定也有這種想法。

  總之那個人有本事毫不在意地折磨他人,這就是所謂的殘忍吧。他的個子比成人還要高壯,力量又如此之大,任誰都拿他沒轍。其他的壞蛋只要跟在藤尾後面就覺得安心,受到這些人的阿諛吹捧,藤尾那傢伙就更加囂張了。所謂的所向無敵,就是指那種狀況吧?嗯,沒錯,這些事件的首領也是他,他負責統籌一切。聽說從老實的學生那裡搜括來的金錢,全部交由他保管,簡直就跟流氓沒有兩樣。

  藤尾離開學校的時候,我非常高興,心想總算可以恢復平靜了。事實上,這之後的校園氣氛的確改善很多,雖然還是有不良幫派的存在,不過與藤尾在的時候相比,已經收斂很多了。

  他被退學的理由,我不是很清楚。傳說,他打傷了其他學校的學生,因此被送交管訓,不過,我想真實的情況並沒有這麼單純吧?

  您一直問我藤尾的事,請問這和此次的案件有何關係?不是已有結論,說日高是因為抄襲野野口的小說才被殺的嗎?

  咦?施暴小組的成員嗎?不,我不知道他們的近況。搞不好,都成了一般的上班族了?

  那時的通訊錄嗎?有是有啦,不過上面記的只有舊地址呢。這樣也可以嗎?請等一下,我這就去拿。

  【新田治美的話】

  你是從誰哪裡打聽到我的?林田?好像曾經同班過。不過,我剛說了,對不起,那時的事我已經不記得了。

  增岡是我娘家的姓。嗯,沒錯,我是做過班長,從男女生裡各推舉一名,也沒甚麼重要的事,就是負責跟老師聯絡而已,還有在大家商量事情的時候當一下主席。啊,沒錯,班會!這個詞我已經好幾年沒講了,因為我們夫妻沒有孩子。

  日高和野野口?對不起,我幾乎沒有印象。雖然我們是男女合班,不過我都是跟女孩子在一起,他們男生發生了甚麼事,我不是很清楚。或許有暴力事件吧?不過我沒有發現。如果發現的話?這個,現在才說甚麼都太晚了,不過,我大概會跟老師報告吧。

  抱歉,我老公就快要回來了,我們可不可以就講到這裡?反正我也無法提供任何可靠的線索。還有,我是那所國中畢業的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向別人提起?嗯,因為這會引起很多不必要的困擾。連我丈夫都不能說喔,拜託你了。

  【円谷雅俊的話】

  日高和野野口的事?虧你還大老遠跑來,請趕快進來。這樣好嗎?站在門口好像……,是嗎?

  我當然還記得他們兩個。雖然我已經退休快十年了,不過,導師班上的學生,我全都記得,因為照顧他們整整一年了嘛。更何況,他們兩個是我調到那所國中後帶的第一屆學生,所以特別有印象。

  沒錯,野野口的國語成績確實出類拔萃。雖然不是每次都拿一百分,不過應該也相差不遠。日高啊,好像就沒那麼突出了,因為我沒甚麼印象。

  野野口被人欺負?不,應該沒這回事吧?班上確實有惡劣的學生,不過,我從未聽說他曾受到別人的迫害。

  是嗎?林田是那麼講的嗎?真教人意外,我完全不知情。不,我不是故意裝傻,現在才來裝傻也沒意義。

  說起令人意外的事,有一陣子野野口倒是和那群壞蛋走得很近,教我好不擔心。他的父母曾來找我談,而事後我也曾訓誡過他。

  不過,這種時候真正能發揮效用的,畢竟還是朋友。能阻止野野口走偏的,不是父母也不是老師,而是朋友。當然,我講的是日高。日高不是很傑出的學生,卻是個很有骨氣的孩子。他討厭不正當的行為,只要讓他覺得不對,就算對方是老師,他也會據理力爭。

  我記得那是正月時候的事情。有一天,他們兩人一起來找我,我感覺得出來日高帶野野口來的。雖然他們甚麼都沒說,不過,我把它解釋成「讓您操心了,真對不住」的意思。

  這兩人會成為一輩子的好友吧,當時我是這麼相信著。不過,沒想到他們各自進入不同的高中。因為他們的整體成績非常接近,就算唸同一所學校也沒甚麼好驚訝的。

  結果呢?到最後竟然還發生這樣的事,真教人震驚。肯定是哪裡出錯了,不管是日高還是野野口都不像是會做那種事的人啊。

  【廣澤智代的話】

  你是說野野口家的兒子嗎?這我很清楚,因為我們曾做過鄰居。有一、兩次,他還來我們店裡買過麵包。嗯,我家的店就開在附近,是十年前才收起來的。

  哦,果真是那件案子?喔,是這樣啊?是呀,我嚇了一跳呢。那個孩子竟會做出……。我真是無法理解。

  你問他是怎樣的孩子?讓我想想,該怎麼說呢?感覺蠻陰沉的,不像一般小孩,總是悶悶不樂的。

  我想那應該是他小學低年級的時候吧?有一陣子,學校明明沒有放假,小修卻一直待在家裡。他總是站在二樓的窗口,望著窗外發呆。我看到了,就從樓下跟他打招呼,說:「你好啊!小修,感冒了嗎?」

  可是,那孩子卻應也不應一聲,就急急忙忙地把頭縮了回去,拉上窗簾。我又沒做甚麼令他討厭的事。偶爾在路上遇到了,他也一定拐進小巷子裡,儘量避免跟人家打照面。

  事後我才知道,當時那孩子好像拒絕上學的樣子。詳細的理由我不是很清楚,不過,大家都說是他的家長不好。那家的父母按理說只是普通的薪水階級,不過夫婦倆都特愛鋪張,對小孩也過於保護。說到這個,我想起那家的太太曾經這麼說過:

  「我家的小孩,原本打算讓他就讀辦學嚴謹的私立小學。不過,因為我們缺乏特殊的管道,搞到最後沒辦法,只好讓他唸現在這所學校。雖然那種風氣不好的地方,我一向不喜歡。」

  我當時真想頂她:「是啊,我們這兒風氣不好,真對不住!」我女兒和兒子都讀那所學校,也不見哪裡不好。也對啦,野野口太太好像是因為老公工作的緣故才搬來這裡的,而他們以前住的地方大概很高級吧。

  唉,父母親都這樣了,也難怪這孩子會變得不想去上學了,孩子本來就很容易受到父母的影響。

  不過,一直不去上學也不是辦法,後來連他爸媽都著急了,只差沒押著他去而已。

  那孩子後來肯去學校,我想是多虧了邦彥。是的,我說的是日高先生。沒錯,就是這次被殺的日高邦彥先生,我從他小時候就認識他了,忽然改口叫邦彥先生,感覺怪怪的。

  邦彥好像每天都來接小修上學。我不知道是怎麼開始的,大概他們正好是同年級的緣故,學校的老師拜託邦彥這麼做的。

  我每天早上都有看到喔。首先邦彥會從我家門前經過,由右往左邊走去,這時他一定會跟我打招呼。那孩子真的很乖。然後,過一會兒,他會和小修一起從反方向走過來。有趣的是,這時邦彥會再打一次招呼,而小修則是默默地低著頭。一向如此。

  就這樣,小修總算每天按時上學了。幸運的,還一路讀上國中、高中,甚至大學,邦彥對他來說就好像恩人一樣。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次這樣的事……我真是想不通。

  他們兩個一起玩嗎?嗯,我經常看到,還加上棉被店的兒子,他們三個經常玩在一塊兒。就連玩好像也是邦彥邀約,小修才去的。他們的感情很好呢,這是理所當然的,不是嗎?

  邦彥不只對小修一個人親切。他對每一個人,特別是遇到比自己還小的孩子,總是很溫柔。所以,我得再強調一次,關於這次的事情,我怎樣都無法相信。

  【松島行男的話】

  日高和野野口……嗎?

  呀,對不起,知道那件事我也很驚訝呢。我一聽到他倆的名字,就會不由得想起從前的點點滴滴。不過,你真不簡單,竟然會找上我。嗯,沒錯,我小學的時候,經常和他們玩在一塊。我老家是賣寢具的,記得我們總是躲在後面的倉庫裡,拿剛進貨的座墊來玩,所以老是挨罵。

  不過,說老實話,我並不是那麼喜歡他們兩個。因為附近沒有其他小孩可以跟我玩,不得已,只好跟他們湊合在一起。所以,等升上高年級,我一個人可以跑得比較遠之後,就和別的朋友玩了。

  那兩人的關係嗎?該怎麼說呢?我覺得那跟好朋友不同,也稱不上是童年玩伴,該怎麼形容比較好呢?

  喔,是這樣嗎?在麵包店阿姨的眼裡看來是這樣?大人的眼光總是不太準。

  那倆人的關係絕對不是對等的。沒錯,日高一向占著優勢。嗯,這是我的想法,我覺得日高下意識裡會以為自己救了與學校犯沖的野野口,他雖然沒有明說,不過態度裡卻有這層意思,他總是帶領著野野口。我們三個經常去抓青蛙,就連那個時候,日高也要一一向野野口指點:那個地方很危險,再找一個比較安穩的立足點啦,或是鞋子要先脫掉之類的。與其說他在命令他,倒不如說他拚命地在照顧他,所以他們的關係倒也不是頭目和小嘍囉,比較像兄弟──雖然年紀一樣。

  野野口似乎也對日高頗不以為然,因為他經常會和我講日高的壞話。雖然面對面的時候,他一句話也不說。

  如剛才所說,升上高年級之後,我就沒和他們一起玩了,而那兩人好像也是從那時起不再來往。其中一個理由是野野口要上補習班,也就是說沒有時間玩樂。另外一個理由,我覺得好像因為是野野口的媽媽不喜歡日高。我記得有一次無意間聽到野野口的母親問野野口:「你沒再和那家的孩子一起玩吧?」

  她的口氣非常嚴峻,表情怪嚇人的。她說的「那家」指的是日高家,我是後來才聽出來的。當時我心想,她說的話真是奇怪,為甚麼不能和日高一起玩呢?至今我依然不明白野野口的媽媽為何會講出那樣的話。嗯,我完全猜不出來。

  野野口拒絕上學的理由嗎?我沒辦法說得很清楚,不過,直截了當地講,就是和學校不對頭吧?他好像也沒甚麼朋友。啊,說到這個,我想起來了,當時他曾提過要轉校,好像想轉到比較好的學校去,不過,終究沒有轉成,這件事後來就沒有下文了。

  我知道的就只有這些了。都十幾二十年前的事,幾乎要忘光了。

  這次的事件嗎?我很驚訝。雖然我只知道他小時候的事,沒資格亂說話,不過還是覺得意外。不,我說的是日高,雖然他對野野口總占著上風,不過他從來沒把他當作跟班。他的正義感也很強,所以說他逼野野口做影子作家,這實在是……或許,人長大了性格多少會改變吧?當然是變成壞的一面。

  【高橋順次的話】

  嚇我一跳,我沒想到警察會為了那個案子找上門來。不,我看了報紙曾想起他們兩個和我同校,又是同班同學的事。不過我跟他們又不是很熟,所以以為這件事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對了,這案子不是還扯上文學嗎?那一向和我無緣,我想今後大概也是如此吧。

  你說,你想問甚麼?喔,那時的事啊。唉,真對不起,那不是甚麼愉快的回憶,你聽了可能要皺眉頭呢。

  你是從誰哪裡打聽到我的?喔,從林田那兒,那傢伙從以前就是個大嘴巴。嗯,沒錯。最近這被炒得像是天大的社會問題,不過偷偷告訴你,我以前也常欺負人呢。嘿嘿,孩子嘛。不過,我覺得那種事也有存在的必要,我不是在找藉口,你看,一旦出了社會,就有一大堆討人厭的辛苦差事等著你做,就把這種事當作是步入社會前的練習不就得了。如果能從中全身而退,也能獲得應有的智慧,不是嗎?我是這麼想啦,最近大家也未免太小題大作了,只不過是欺負一下而已。

  如果你想知道當時的事,與其問我,倒不如尋求一個更好的方法。當然要我告訴你也是可以啦,可是,我大部份都忘了,也不會條理分明地描述。說不定講到一半連我自己都不曉得在說些甚麼。

  我說的那個好方法就是看書,以日高名字發表的書。我想想,那叫做甚麼?書名取得蠻深奧的,不太好記。咦?啊、對、對,就叫做《禁獵地》,沒錯,就是它。甚麼?警察先生您也知道?既然如此,你就不用特地跑來找我了嘛。

  嗯,書我是沒有全部讀完啦,不過,那件事發生之後,我曾抱著一探究竟的心情去翻了這本書。哈哈,這還是我第一次上圖書館呢,感覺怪緊張的。

  讀過那本書,瞭解裡面的情節後,你就會知道那本書的主角是以藤尾為模特兒,而我們國中時代的事情也都寫在裡面了。哼,搞不好連我也被寫進去了。

  警察先生也讀過了嗎?喔,這樣啊?嗯,這個我們只能在這裡講,那裡面寫的全是事實。不,是真的。雖然那看似一本小說,其實真實的情況就是那樣。當然,人名會有所不同,不過,其他的部份卻是照實描述。所以只要讀了那個,就可以瞭解所有的事。連我已經忘記的事,也全寫在裡面了。

  用保鮮膜把人層層捆住,丟到體育館裡的手法也寫了?說到這個,我就冒冷汗,因為是我帶頭去做的,那不是甚麼光采的事。只能說是年少輕狂吧?唉,就是那樣。

  我剛剛講的那些全是藤尾指示的。那傢伙很少親自動手,卻很會指揮同伴。我沒想過要當他的嘍囉,只不過和他一起謀劃,事情會有趣很多。

  你指的是藤尾攻擊他校女生的事嗎?對於那件事,我不是很清楚。不,是真的,我只知道藤尾一直在注意那個女生。她留著長髮,個兒嬌小,大概就是那種所謂的美少女。你別看藤尾的塊頭那麼大,實際上他有戀童癖,看到那樣的女生,他就受不了。這些事那本小說裡也有寫,我一邊讀一邊在想,描寫得還真是深入。不過,說不定寫小說的人對藤尾瞭解得很透徹,這也是有可能的。

  對了,那本小說還寫到藤尾會一個人突然消失的事。明明還沒下課,第六節上到一半,他總是一個人不著痕跡地離開教室。不,正確地說,應該不是第六節的一半,而是第六節快結束的時候。因此,課外活動的時間,藤尾幾乎都不在教室裡。他去了哪裡呢?就如那本小說寫的,那名美少女每天放學都走固定的路線,他肯定是跑去堵她了。不過,他去那裡從來不帶同伴,總是獨自一人。所以,藤尾去了以後做了甚麼,沒有人知道。大概是像小說寫的,他一直躲在暗處觀察那個女孩,構思他的擄人計劃吧。這麼一想,感覺怪噁的。

  他對那個女孩施暴的時候,好像只帶著一個人。是誰我不知道,不,我是說真的,我沒必要到現在還替他隱瞞。當然不會是我!我是做了很多壞事沒錯,不過,幫著人家去強姦,這種事我可沒做,請相信我。

  正如你所說,《禁獵地》所描寫的施暴場景,似乎有很多人參加。一個人負責按住那個女的,一個人用V8拍攝過程,還有其他人在旁觀看。可是,實際上,真正在場幫忙的只有一人而已,嗯,就是負責制住女孩的那個。而V8的說法也與事實不符,他們用的是拍立得照相機,聽說是藤尾自己拍的。那時的照片後來怎麼樣了,我不清楚。小說上寫藤尾打算把它賣給黑道,不過,結果到底如何呢?那些照片我沒看過,說老實話,我很想看,不過沒有傳到我這裡。

  啊,對了,或許那個傢伙知道!有個叫做中塚的小子,他是藤尾的跟班,也因此從藤尾那裡拿過不少好處。如果藤尾想要寄放東西的話,一定會放在那小子那裡,就算照片也不例外。不過,我不認為他到現在還會留著這種東西,他的聯絡住址我不清楚。中塚昭夫,昭和的昭、丈夫的夫。

  我剛說的那些,野野口沒有告訴你嗎?他應該也很清楚才對。因為清楚,所以才能寫出那樣的書嘛!耶?他甚麼都沒說嗎?或許是難以啟齒吧。

  為甚麼難以啟齒?那種事說起來不太光彩吧?沒甚麼好炫耀的。

  因為他被欺負?那傢伙被欺負的時間不怎麼長呀。藤尾一開始就沒把野野口放在眼裡,他鎖定的目標是日高,理由是對方太驕傲了。實際上是因為日高不管怎麼被欺負,都不肯按照藤尾的指示去做。藤尾畢竟是藤尾,一再被小看讓他發了狂,致使他的手法越來越激烈。於是,那本小說寫的情節就這麼真實上演了。

  沒錯,被我們用保鮮膜捆綁的人也是日高。嗯,潑向窗外的鹽酸也是衝著他來的。野野口嗎?野野口那時已經跟著我們了,沒錯,他成了我們的人。那小子才是藤尾的嘍囉,就連我們也可以使喚他。

  他們兩個是好朋友?不可能。不,畢業後發生了甚麼事我不知道,雖然這次事件的報導都寫著,他們以前是很好的朋友,或許高中以後情況又改變了也說不定,不過,據我所知,他們在國中時代絕對不可能是好朋友。因為野野口向藤尾說了很多日高的壞話。如果不是野野口的話,藤尾對日高也不會那麼深惡痛絕。

  所以,那本《禁獵地》裡寫到的中學生濱岡,肯定是日高沒錯。雖然坊間傳說野野口才是真正的作者,為了讓書以日高的名義發表,所以只好把日高寫成了主角濱岡。野野口是誰的原型?這個嘛,會是誰呢?我說不上來,不過,總之就是欺負小組的成員之一就對了。

  不過,仔細一想還真是奇怪。加害者寫的小說以被害者的名義發表?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三谷宏一的話】

  拜託請儘量長話短說,因為待會兒我還要開會。

  我實在不太瞭解,您到底有何貴幹?不,我也曾聽說警方為了辦案,會徹底調查犯人的過去,不過,我和野野口來往都已經是高中時候的事了。

  耶?您從小學時代開始調查起?這實在是……不,我不知該說甚麼才好,有這個必要嗎?

  野野口跟一般人沒啥兩樣,是個很普通的高中生。他和我都喜歡閱讀和看電影,我們經常聊這方面的事。嗯,我也知道他想成為作家。他從那個時候起就已經宣佈,將來打算從事這門行業。他還曾把他寫在筆記本裡的小說拿給我看,內容我不記得了,大多是科幻小說吧?很有趣喔,至少,當時的我從中得到了樂趣。

  野野口選讀我們學校的原因嗎?那當然是因為他的成績剛好可以進這裡嘛。

  不,等一下,我想起來了,野野口好像曾經說過,其實附近還有一所同等級的高中,不過,他就是不想去那裡。同樣的話,他不知重複了多少次,所以我還記得。嗯,他肯定講過好幾遍,所以我才一直放在心裡。

  他討厭那所高中的理由嗎?我不記得他說清楚了沒,不過大抵是環境不好、學生素質差之類的原因吧?因為他經常把這些話掛在嘴邊,就連提到自己的母校也一樣。

  嗯,他的母校指的是小學、國中讀的學校。說到那個學校的缺點,他可是經常掛在嘴邊。

  不,我很少聽他講國中時代的朋友。就算聽過,應該也不是甚麼重要的事,因為我沒有印象。我也從未聽他提起日高邦彥這個人,他有這麼一位童年故交,我也是案發後才知道的。

  他經常抱怨學校和居住地,住在那個鄉鎮的人是如何低級,那種地方的學校是如何的缺乏水準。因為他總是嘮叨個沒完,連我都有點煩了。他平常還好好的,只要一講到這個就會動氣。我當時還想,他真是個怪人。不管是誰,都會覺得自己生長的城市是最好的。

  他說:「我家原本不該在那種地方,因為父親工作的關係,我們被迫住在那裡,所以我想再不了多久,我們就會搬家了。也就是說,住在那裡只是暫時的。因此我們不需跟鄰居套交情,我也不跟附近的小孩玩。」

  他住在哪裡,對我來講根本就沒有差別,可是他卻再三強調這點,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結果,他和我來往的期間,好像也沒搬成家。

  說到搬家,我想起來了,他還講過這樣的話:

  「小學的時候,我曾有過一次轉學的機會,因為我怎樣都無法適應當時的環境,我的父母沒有辦法,只好做出最壞的打算。可是,最後那件事還是不了了之。詳細的情形我是不清楚啦,不過看來好像是我又肯去上學給搞砸的。真是過分,我每天可是難過得要死。鄰居有個愛管閒事的傢伙,每天都來邀我,我沒辦法,只好去上學,都快給他煩死了。」

  對我來說,有一個這麼親切的鄰居是件好事。不過,野野口會這麼說,應該有他的道理吧。

  高中畢業後,我就再也沒見過野野口了。不,好像碰過一次,可是,就只有那樣而已,我們沒再來往。

  日高邦彥的小說嗎?說老實話,我以前沒有讀過。我讀的都是推理小說,所謂的偵探故事,我比較喜歡那個。太過嚴肅的作品,總讓我敬而遠之。

  不過,這次不是出事了嗎?抱著姑且一看的心理,我只讀了一本。因為聽說真正的作者是野野口,我總忍不住會感到好奇。

  那本書叫做《螢火蟲》,寫的是煩惱妻子紅杏出牆的藝術家。艱深的道理我是不懂啦,不過,我在讀的時候,有好幾次出現恍然大悟的感覺。也就是說,裡面有一些地方會讓我產生「啊!這就是野野口的作品」的想法。我可以感到他的個性充斥在字裡行間。個性這種東西是自小就不會改變的。

  哦?是這樣嗎?《螢火蟲》是日高邦彥本身的作品?喔,啊,是嗎?

  哎呀,這下臉可丟大了。嗯,也罷,外行人本來就不懂。

  就談到這裡好嗎?因為我還有會要開。

  【藤村康志的話】

  沒錯,我是修的舅舅,修的母親是我的姊姊。

  訴請歸還利益?那沒甚麼。錢?不是單純為了錢,站在我們的立場,總希望事情能有個合理的交代,大家能把話講清楚。

  修殺害日高先生的事,確實不可原諒,我也覺得他必須付出相對的代價。修自己也是這麼想,所以才會招供的吧。

  不過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覺得必須先把話講清楚。就算是修的不對,他也不是毫無緣由就做出那樣的事。我聽說他和日高之間有很多恩怨情仇,所謂的影子作家,不就是替日高寫小說嗎?終於,他忍受不了才爆發了。

  我的意思是說,他們那邊也有錯,不是只有修是壞人。在這種情況下,只有修一個人受到懲罰,不是太不公平了嗎?那位先生的過錯該怎麼算呢?

  我是不太清楚啦,不過說起日高邦彥,他不是赫赫有名的暢銷作家嗎?聽說名列前十大繳稅名單裡呢。那是誰賺的錢呀?那不是賣掉修寫的小說所賺來的錢嗎?而那些錢就這麼原封不動地擺著,只有修一個人受到處罰,這不是有點奇怪嗎?我實在不懂,要是我就會把那種錢歸還。這是應該的,不是嗎?

  嗯,當然,我也知道他們有話要說。所以,後續的事情,我也委託律師了,希望事情能夠有個圓滿的解決。我只是想拉修一把,並不是想要錢。因為不管他們還回多少,那也不會變成我的錢,那理所當然是修的錢。

  話說回來,刑警先生您今天到我家來是為了甚麼事?我們爭的頂多扯上民法,跟刑警先生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喔,你真正想談的不是這個?

  我姊的事嗎?嗯,沒錯,那個地方是修出生不久後才搬進去的。買房子嘛,當時姊夫的親戚正好有塊地要廉讓,他們就在那裡蓋起了房子。

  我姊對那個地方嗎?唔,正如您所說的,她不是很喜歡。她好像曾經抱怨過,早知道是這種地方,絕對不會把房子蓋在這裡。她好像一打算住下後,就對周遭的環境做了很多的調查。結果,這就是她的觀感。

  她對那地方的哪一點不滿意?這個我不知道。每次只要一提到這個,姊的心情就不好,所以我總是儘量避免去談。

  刑警先生,你為何要問這些?這些和這次的案件有何關聯?

  雖然有必要詳加調查,可是連我姊的事都問,會不會太誇張了?算了,不管你怎麼問,這些都已經是過往雲煙,也無所謂了。

  【中塚昭夫的話】

  野野口?那是誰?我不認識他。

  國中時代的同班同學?嗯,大概是吧,我忘了。

  報紙?我不看報紙的。作家被殺的事?我不知道。

  哦?作家和兇嫌都是我的同班同學?那又怎樣,跟我又沒有關係。你到底想說甚麼?我現正失業中,必須趕快出去找工作,希望你不要打擾我。

  日高?你說的是那個日高嗎?被殺的作家就是他啊?

  嗯,那傢伙我還記得。竟然是那傢伙!人類真是甚麼時候死、會怎麼死都不知道呢。

  你為甚麼要問這種事?你問那傢伙國中時候的事,到底有甚麼目的?查案?犯人不是已經抓到了嗎?你自己剛剛說的。

  哼,最近連警察都變得很古怪。

  算了吧,都幾百年前的事了。

  嗯,是啊,我是整過日高好幾次。也沒啥特別的理由,就只是他撞到我之類的小事,總之就視情況辦理囉。

  不過,日高那小子是頭倔驢,怎樣都不肯拿錢出來。其他沒用的傢伙,只要隨便威脅一下,三五百、上千元不都拿出來了。所以呢,我們專找日高的麻煩。那小子確實很有骨氣,我到現在才能這麼講。

  你很煩耶,我不是跟你說不知道甚麼野野口的。

  啊?等一下,野野口?兩個野再一個口嗎?

  是啦,你說的是NORO吧?野野口,我們都管他叫笨龜呀。喔,如果是他的話,我就知道了。他是藤尾的錢包。

  我說錢包你不懂?放錢的袋子啊。沒錯,他總是一股勁兒地把錢奉獻給藤尾。那傢伙不但出錢,還讓人當下人使喚,十足十的馬屁精!

  藤尾被趕出學校後,我們這群人也跟著四分五裂了。就連NORO也不知從甚麼開始,很少出現在我們的聚會上了。

  上了隔壁學校的女生?那件事我不是很清楚,真的!雖然跟藤尾最親近的人是我,不過,詳細的情況,他連我也沒說。主要是因為那件事之後,我跟他就很少見面,那傢伙被迫在家自修。

  不是,才不是我。藤尾欺負女生的時候,和他在一起的另有其人。我不知道,是真的。

  我問你,這種老掉牙的事和這次的兇殺案有甚麼關係?

  不,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剛剛說被殺害的是日高?

  正確的時間我不記得了,不過,日高曾經來找過我,希望我告訴他有關藤尾還有那件強暴案的事。是甚麼時候呢?應該是三、四年前吧?

  喔,對了,他說他打算寫一本小說,以藤尾為模特兒。我沒把他的話當真,所以現在才想起來。這麼說,日高當時已經是作家囉?哦,早知道應該多跟他要點禮金的。

  嗯,我把知道的全告訴他了。我對日高這個傢伙,也沒甚麼深仇大恨嘛。

  至於欺負女生的事,我跟他講我幾乎不知情。沒想到,他還死纏爛打地說,就算只有一點印象也好。他八成也是以為是我跟藤尾一起去強暴人家的吧?

  照片?甚麼照片?

  我有照片?是誰告訴你的?

  ……唉,我是有啦。

  藤尾被捕之前,給了我一張。拍得不是很清楚。我只拿那個應該沒有關係吧?何況有了那個也不能幹嘛。

  你說我一直保留就不對了,我只是碰巧沒有丟掉罷了。你自己在家裡找找,肯定也會發現一、兩張國中時代的照片吧?

  我現在沒有了。日高走後不久,我就把它丟了。

  把照片給日高看嗎?嗯,我有給他看啊。我這人也很念舊的,畢竟人家大老遠跑來,還帶了禮物。

  他請我借給他,我答應了。可是,兩、三天後,照片被放在信封裡寄了回來。上面好像寫著,他沒有保存照片的習慣。後來我連信封一起丟進垃圾桶裡了,就只有這樣。

  之後,我沒再見過日高。

  照片只有一張,其他的照片怎樣了,我不知道。

  就這樣,可以了吧?

  【辻村平吉的話】

  對不起,我是他的孫女早苗。我爺爺講的話,一般人恐怕聽不懂,所以由我來翻譯。不,沒有關係。這樣談話才能儘早結束,對我們也比較好。

  你問他幾歲?應該是九十一吧。心臟沒問題,不過腰腿畢竟不行了。不,他的頭腦還很清楚,就是耳朵背了一點。

  十五年前我爺爺就已經不做煙火師傅。年紀大了是個原因,不過主要是供需上的問題。自從河畔的煙火大會取消後,爺爺幾乎就沒有甚麼工作了。不過,我們家人覺得時機剛好,我爸爸並沒有繼承這份事業。

  這是甚麼書?咦,《死火》……,啊!這不是日高邦彥的小說嗎?不,我不知道,我想我家也沒有人讀過。我爺爺嗎?我問他看看。雖然問了也是白問。

  ……他果然不知道。我爺爺這十幾年來已經都不看書了,這本書有甚麼特別嗎?

  啊,是這樣啊?寫的是煙火師傅的故事?

  ……爺爺他說,沒想到會有人寫這麼稀奇的事,因為這種工作一般人不太可能接觸到。

  耶?日高邦彥曾經住在那附近?嗯,沒錯,爺爺工作的地點就在那間神社的旁邊。哦,是這樣嗎?他小時候曾看過爺爺工作的情形,長大後就把它寫進了小說裡?一直忘不了爺爺的事?這個嘛……

  ……聽你這麼一講,爺爺說以前好像偶爾會有附近的小孩過來玩。因為危險,爺爺總是不准他們靠近。不過,看他們那麼感興趣,只要他們答應不亂碰東西,爺爺還是會讓他們進來。

  你問說這樣的孩子有幾個是嗎?請等一下。

  ……他說不上來到底有幾個,不過記得的只有一個。

  叫甚麼名字呢?待我問看看。

  ……爺爺說他不知道名字。嗯,並不是忘了,而是一開始就不知道對方的名字。我爺爺對從前的事還記得一清二楚,我想他說的應該沒錯。

  嗯,這個嘛……雖說他的記性很好,不過這樣未免太勉強了吧?我先跟他說說看。

  ……真讓人驚訝,他好像還記得。他說只要把照片給他看,他就認得出來。你今天有把照片帶來嗎?那,我們讓他認看看好了。

  咦?這是甚麼?這不是國中紀念冊嗎?是,那個孩子應該就在這個班級裡面。啊,不過,那孩子去找爺爺的時候應該比這還要小吧?是啊,沒錯。哎呀呀,這可難了。你要我跟爺爺解釋?這實在太困難了。並不是這麼大的孩子?我要怎麼跟他講才好呢?嗯,算了,我先跟他說說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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