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十四部:白素為了紅綾留在苗疆】</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十四部:白素為了紅綾留在苗疆】</h3><br /><br />  祈神儀式進行之中,只見的那一個月亮時隱時現,忽然又高懸空中,忽然又完全隱去不見。在「月亮」隱去之後,全峒所有的人,高舉火把,發出呼喊聲。所以,直昇機的探測儀上,不但探測到了光波,而且,還接收到了強烈的聲波反應。<br /><br />  大約在二十分鐘之後,直昇機就降落在藍家峒的廣場之上──如果當時不是有藍絲在場的話,只怕會引起一場不大不小的騷亂,因為連十二天官在內,搭過飛機,也沒有見過直昇機,藍絲到過文明世界,自然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而且,她立刻知道,溫寶裕是在直昇機之中──她的降頭術的靈感作用。<br /><br />  直昇機降落,門打開,溫寶裕先大叫著跳下去,迎向藍絲,藍絲也大叫著奔了過來,就在他們兩人將要相擁,眾苗人發出歡呼聲之際,忽然一陣疾風,一個人自直昇機中疾撲而出,撲向溫寶裕,來勢快絕,力道又大,一下子就把溫寶裕撲得跌倒在地,陡然之間,所有人都靜了下來,只聽得溫寶裕叫:「不要。」<br /><br />  還有就是峒主的一聲叫喚:「紅綾!」<br /><br />  必須說明的是,當時峒主叫的「紅綾」,只是這兩個音節,這兩個字,是我和白素後來根據聲音定下來的。而「紅綾」的意思,自然不能照漢字的字面來解釋,在「布努」之中。「紅綾」是半人半鬼的怪物之意。<br /><br />  原來這女野人雖然居住在峭壁絕崖之上,但是蹤跡總不免被在山中出沒的獵人遇到過,而且女野人有時,也會到苗峒來取東西──身上的裙子和給溫寶裕喝的酒,都來自苗峒。<br /><br />  所以,苗人都知道有這樣的一個女野人在,而稱之為半人半獸的怪物:紅綾。<br /><br />  而且,在附近苗疆之中,各個苗峒,都知道有這樣半人半獸的怪物在,也知道這「怪物」行動如飛,力大無窮,全身是毛,目光明亮,雖然沒有明文約定,可是各個苗峒都在暗中下了決心,要捕捉這個怪物,而且誰能捉到,實是一種無上的光榮。<br /><br />  所以,這時,女野人一從直昇機中飛撲出來,峒主一聲大叫之後,眾苗人齊聲發喊,剎那之間,至少有三五十人,有的挺刀,有的持矛,一下子就圍了上去,把女野人圍在中心。<br /><br />  女野人突然飛撲而出的原因是甚麼,當時我也未及細想,後來白素才歎了一聲:「她是為了阻止溫寶裕和藍絲親熱!唉!」<br /><br />  究竟是甚麼原因,也不必深究──這個女野人,在這個故事之中出現,並不是「閒筆」。所以,雖然她一撲出直昇機之後,場面混亂之極,但還是要說明一下。<br /><br />  這個女野人,從我和白素,根據「布努」的發音,把意義是「半人半獸的怪物」的一個稱呼,定為「紅綾」這兩個字,老朋友們就可以知道日後必然會有故事在她身上發生,而且是相當重要的人物了。<br /><br />  女野人紅綾有著離奇之極的身世,當真是離奇之極,抽絲剝繭地追查下去,結果令人瞠目結舌,絕不是任何人所能設想得到的──溫寶裕就幾乎雙眼瞪得眼珠都要跌出來,道:「當時,就算用苗刀把我的頭顱,砍成了八八六十四瓣,也決計想不到這個女野人會有這樣的來歷!」<br /><br />  女野人紅綾,是一個比任何傳奇人物更傳奇的人──由於這個故事,不是有關她的故事,所以她的一切,都不會在這個故事中敘述,而另有專為她而寫的故事,她只不過湊巧在這個故事之中出場亮相──情形一如溫寶裕在「犀照」這個故事之中出場亮相一樣。<br /><br />  好了,說明了有關女野人的一些事之後,再說當時的情形,圍攻上去的苗人之中,有幾個性急的,已經挺著刀攻向女野人,女野人大聲吼叫,溫寶裕也大叫,我和白素也大叫,一時之間,場面之混亂,無與倫比,可是所有人的叫聲之中,聲音並不特別響亮,但是清脆悅耳,也最有效的,則是藍絲的叫聲。<br /><br />  藍絲叫道:「誰也別動!」<br /><br />  她的聲音,十分有權威,所有苗人,立時不動,可是女野人卻聽不明她的話,在溫寶裕面前,雙臂揮動,神情十分激動,發出可怕的吼叫聲來。<br /><br />  白素在這時,急急走向前去,到了女野人的身前,一下子就捉住了她的雙手,令她鎮定下來。雖然我知道白素的身手極好,但是也知道女野人力大無窮,簡直可以生裂虎豹,所以也不禁大是緊張,也連忙一個箭步,躍向前去,以便接應。<br /><br />  可是,在白素捉住了女野人的雙手之後,女野人卻顯著地鎮定了下來,雖然喉際仍有相當可怕的,類如獸吼聲的聲音傳出來,但和剛才那種就快天崩地裂的情形,大不相同。而在這時,溫寶裕也大聲宣佈,指著女野人:「這是我的朋友,她不但救過我的性命,而且,由她協助,才找到了那另一個月亮!」<br /><br />  溫寶裕一面說著,藍絲立刻以她清脆悅耳的聲音,傳譯著他的話──比起老峒主的傳譯來,快而準確。苗人靜了下來,等到藍絲的聲音一停止,才又發出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來!<br /><br />  這時,藍絲雖然傳譯了溫寶裕的話,可是她對於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還是一點不了解,所以她望向溫寶裕的眼光,複雜之至,又是高興、又是關切、又是疑惑。在久經憂慮之後,情郎突然出現,苗女熱情如火,緊握著溫寶裕的雙手,身子也盡量靠在溫寶裕的身上,親熱無比。<br /><br />  溫寶裕伸手指向半山腰:「那個月亮,剛才出現過,午夜時分會再現出來──並沒有甚麼邪惡的力量在控制它,它是自由的,它和天上的那個月亮不一樣,喜歡麼時候出現就出現,每當它出現的時候,你們可以崇拜它,它會帶來祝福給各人!」<br /><br />  溫寶裕的這番話,說到最後,甚麼「會祝福各人」等等自然都是他臨時編出來的,可是在這種情形下,對著一干苗人,自然非這樣說不可。<br /><br />  等到藍絲又傳譯了這番話之後,所有苗人,連十二天官在內,都深信不疑,因為他們剛才,確然曾見過「另一個月亮」在高峰之上,光照千里的奇景!<br /><br />  在苗人的歡呼聲中,白素忽然向十二天官為首的那個矮老頭,招了招手,矮老頭忙領著其他的人,一起走了過來,神態十分恭敬。<br /><br />  那女野人在才一出現之時,雖然曾引起極大的騷動,可是溫寶裕接著,宣佈了那麼樣的好消息,而且女野人在我和白素的身邊,又顯得十分安靜,所以注意力已經轉移了開去。<br /><br />  這時,眾多的苗人,已經圍著溫寶裕和藍絲,載歌載舞起來,所以,十二天官來到了我們的身前,跟著一起來的,只有峒主和幾個年老的苗人。<br /><br />  白素的神情相當嚴肅,一望而知她有十分重要的話要說,可是這時,連我也不知道她想說些甚麼!<br /><br />  那幾個老年苗人和峒主,來到了近前之後,望著那女野人,神情仍然不免駭然,喃喃地說著「紅綾」。十二天官畢竟是身負高深武功的,所以神情雖然忌憚,但是還不致於害怕。他們對於白素一直握著女野人的手,表示十分佩服白素的勇氣。<br /><br />  白素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才好,過了一會,她才翻過了女野人的手來,把她的手心對著各人,道:「看,她是人,不是半人半獸的怪物,她實實在在是人!」<br /><br />  沒有人反駁白素的話,可是人人的神情,卻又表示他們並不同意白素的話。<br /><br />  白素歎了一聲:「你們知道有──她的存在,大約有多久了?」<br /><br />  十二天官之中,那個長臉婦人道:「第一次有人見到她,是十多年前,我算是最早曾在山裏見過她的人,大約是十三年前,那時,她還很小,大約──」<br /><br />  長臉婦人作了一個手勢:「大約只是四五歲的樣子,身上和臉上也沒有那麼多毛,是一個樣子很機靈的小女娃,和一團靈猴在一起。靈猴在我們這裏,十分受尊敬,不但由於牠們力氣大,而且翻山越嶺,行為十分敏捷,又合群,山中的猛獸,看到牠們,也遠遠逃開,不過,──近年來,靈猴的數目已越來越少了!」<br /><br />  長臉婦人說得相當詳細,白素向我望來,我點了點頭:女野人是人,殆無疑問,她是被苗疆特有的一種稀有品種的靈猴養大的,當她還小的時候,並不是現在那樣遍體長毛,那多半是由於食物的緣故而長出來的,也就是說,如果她改變飲食生活習慣,她身上的長毛,就可能漸漸褪去,回復原來人的樣子。<br /><br />  而根據長臉婦人的敘述,這個女野人的年紀,不會太大,不超過二十歲!至於何以一個小女孩會自小和靈猴生活在一起,當時我也沒有細想,只是明白了白素的意思,是想委託十二天官照顧女野人,使她回復人的面貌。<br /><br />  可是我雖然料到了白素的心意,白素說出來的話,還是嚇了我一大跳。<br /><br />  她果然,先對十二天官說:「這是一個身世不明的女孩子,我想託你們照料她,她很聰明,可以看得出,她很快就會學會說話,學會人的生活方式,但總還不適宜立刻就到城市去生活──」<br /><br />  我就是聽到這裏,才嚇了一大跳的,我說道:「你說甚麼?她──」<br /><br />  白素作了一個手勢,打斷了我的話頭,她繼續所說的話,又令我嚇了一大跳。她道:「我會留下來三個月──到半年──盡量照顧她,可是我不能長久留下來,希望在我走了之後,你們能像照顧藍絲一樣,盡心盡力照顧她!」<br /><br />  聽到這裏,我忍不住叫了起來:「你為了這個女野人,要留在苗疆?」<br /><br />  這時,溫寶裕擁著藍絲,也走了過來,藍絲高興得跳了起來:「那太好了!」<br /><br />  白素向我望來,她沒有說甚麼,可是她的眼神告訴我,她已經有了決定,而且,她也用眼神,要求我同意她的決定!<br /><br />  忽然之間,事情又有了這樣的變化,自然又是意外之極,我知道,白素如果決定了做甚麼,誰也阻止不住,我仍然不知道她要這樣做的真正原因是甚麼,所以也只是望著她,不出聲。<br /><br />  白素知道我的意思,她搖了搖頭:「別問我,現在,我也不知道是為了甚麼!」<br /><br />  溫寶裕也興高采烈:「她是人,她已經知道甚麼是『不要』的意思!我也會盡力幫助她!」<br /><br />  女野人在這時,像是知道各人是在討論和她有關的事,所以睜大了眼睛,望望這個,望望那個,眼神中略帶不安,可是緊握著白素的手,又顯得相當平靜。<br /><br />  她毫無疑問是人──從她的眼神之中,可以肯定。<br /><br />  白素又對十二天官道:「她力大無窮,如果授她武藝,一定大有所成!」<br /><br />  十二天官齊聲叫好,藍絲佯嗔道:「我也沒有學武藝,她倒比我更幸運!」<br /><br />  矮老頭笑道:「你學降頭,她學武藝,我們有了兩個女兒!」<br /><br />  十二天官乾脆把女野人當女兒了,這就令得苗峒之中,更是喜氣洋洋。<br /><br />  十二天官是由於白素所托,才對這女野人這樣好的,可是白素為甚麼會對女野人那麼好呢?這時,白素正把女野人臉上的長毛,盡量壓向後──她早已把自己的上衣,脫了給女野人披上。<br /><br />  女野人的身量甚高,比白素還高十公分左右,被捋起了頭上的毛髮之後,可以看到她圓臉大眼,當然絕對稱不上美貌,可是也不致於是甚麼怪物,確然是一個從小就和猿猴在一起長大的人。<br /><br />  這時,藍絲和溫寶裕也走了過來,一雙戀人,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講許多許多話,溫寶裕一定已向藍絲說了這女野人的一些事,所以藍絲一到,就拉住了女野人的手,道:「我和你一樣,都不知自己的身世來歷,湊巧我在河上漂流的時候,叫十二天官發現,把我撫養成人,若是我被一團魚發現,只怕現在變成了一條魚,更難變回人了!」<br /><br />  藍絲的話,聽來雖然有點匪夷所思,可是她說的,倒也是事實,若是女野人自小,不是流落到了和靈猴在一起,她自然不會變成「紅綾」,而是好端端的人!<br /><br />  當藍絲才走過來的時候,女野人的眼睜得老大,望著藍絲,氣息咻咻,大有敵意。藍絲才一抓住了她手的時候,她還掙扎了一下──已經掙脫了,可是藍絲極快地又握住了她的手,而且,十分迅速地,用另一隻手的中指,在女野人的掌心上,捏了一下。<br /><br />  女野人這才立時安靜了下來,聽藍絲講完了這番話──她當然聽不懂,可是卻也咧著口,笑了一下。<br /><br />  在那一剎間,我只聽得在我身後的十二天官,有幾個發出了一下表示驚訝的驚歎聲,我可以肯定,藍絲在那一剎間,一定是做了甚麼手腳,不但是我,連白素也覺察到了這一點,所以我們一起向藍絲望去,藍絲向我們笑嘻嘻地作了一個鬼臉。<br /><br />  我們的心中雖然疑惑,但是心知藍絲決然不會有惡意,也就罷了。<br /><br />  後來,自然知道,藍絲在那一剎間,使了一種降頭術。她感到女野人對她,有著強烈的敵意,所以才使了這種能消除對方敵意的降頭術。那時,十二天官雖然受了白素所托,答應照顧女野人,可是他們是苗人,在他們的心目中,女野人始終是「紅綾」,不怎樣相信她是人。<br /><br />  而藍絲一施了這個降頭術,當然瞞不過十二天官的眼睛。這種降頭術,又只能對人產生作用,不能對獸起作用,所以女野人在一被施術之後,態度就有了改變,這就令十二天官感到驚訝,同時也深信女野人是人!<br /><br />  在歡樂的氣氛中,溫寶裕講述著經過,等到到了午夜時分,杜令把那宇宙定位儀放了出來,在山下看來,確然如同半山腰上,忽然升起了一個光亮無比的月亮,銀輝流轉,映得山峰十分光亮,成為奇景。<br /><br />  這一夜,在藍家峒之中,酒和食物,消耗得如同流水一樣,女野人也十分喜歡喝酒,白素一直企圖在最短的時間內教會她一些話,又不斷掙壓著她頭臉上的長毛。<br /><br />  我打趣道:「你要是心急著她的樣子,可以用苗刀把她的毛髮剃去!」<br /><br />  白素竟像是當真一樣:「不──等她自然脫落才好,十二天官他們精於蠱術,一定可以有古怪的辦法,使她的長毛自然脫落的!」<br /><br />  我看白素這樣認真,也不便再開玩笑。到了下半夜,我才道:「杜令還等著我們去進行他們回去的最後手續,不要讓他們久等!」<br /><br />  白素點了點頭,把女野人交到了藍絲的手中──這時,穿了衣服的女野人,已經會一面發出吼叫聲,一面會學著舞步跳躍了。<br /><br />  和峒主、十二天官說了我們離開一會,立刻再回來,並且告訴他們,那另一個月亮喜歡甚麼時候現出來,全然和甚麼邪惡力量的控制無關。<br /><br />  我們上了直昇機,溫寶裕也破例沒有想跟來,只是圍著藍絲,團團打著轉,說不出的喜歡。<br /><br />  直升機飛回石坪,杜令和金月亮等得有點著急,我們才一下機,他就把兩副頭罩,交給了我們,要我們戴上。頭罩的眼鏡部分,是相當厚的黑晶體,一戴上了之後,那團光亮,登時暗了許多。<br /><br />  然後,我們一起進了山洞,那定位儀在半空之中飄動,懸浮在它原來應在的位置之上,緩緩轉動,杜令在不斷地操作著,可以看到,定位儀的巨大投影,映在一幅洞壁之上,隱隱現出許多交叉的、錯綜複雜之極的緯度,我和白素,一點也看不懂那是甚麼意思。<br /><br />  杜令操作了一會,向我們作了一個手勢:「一切都準備好了,我和月亮,會進入一個透明罩子,你們就在這座控制儀之前,照次序,按動這幾個掣鈕──」<br /><br />  他一面說,一面指點著,要按的,不下十七八個之多,我和白素不敢怠慢,全神貫注地聽著。<br /><br />  然後,等我和白素,一連複述了三遍而準確無誤之後,他才大是放心,拍了拍我的肩頭,相當感慨:「我們這一去,後會只怕無期了!」<br /><br />  我也相當傷感,杜令和金月亮的出現,在這個故事之中,一開始像是一點關係也沒有,但如果不是這個外星人的基地恰好在苗疆,那麼溫寶裕必然無法獲救,從此在苗疆消失。<br /><br />  後來,我和白素討論過,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我是不是還會把溫寶裕失蹤再也不出現的經過記述出來?答案是不會,因為溫寶裕的消失,一定對我們造成重大的打擊,形成巨大的痛苦。別人怎樣不知道,至少我和白素,對於巨大的創痛,都會採取深埋在心底的方法,再也不提──別說不對別人提起,就是我和白素之間,也絕對不會提起!雖然絕口不提,創痛一樣在,但是一提起來,等於去挑動傷口,這又何必?<br /><br />  當下,我感慨了一陣,想起了苗人說那「月亮」經常升起,連老峒主小時候,也見過一次,所以我道:「你們其實,經常有人來去,不然,不會使苗人看到『月亮』,是不是每次來的時候──」<br /><br />  杜令笑了一下:「只有我是利用了生命密碼的改變而製造了人體的,其他的人,都『借用』了地球人的身體──不過請相信我,每次他們這樣做的時候,這個地球人都處於非死不可的處境之下!」<br /><br />  關於這一點,我們已經有過十分詳細的討論,實在不必再說甚麼了。<br /><br />  所以,我只是歎了一聲,擺了擺手,神情黯然。杜令知道我的心意,他道:「根據我的研究,地球人對本身生命的珍惜,異乎尋常──不論這個生命處在如何惡劣的情形之下,都要活下去,在地球上,對這種情形,有一個專門名詞!」<br /><br />  我聽到這裏,也不禁愕然,因為我是地球人,一時之間,竟想不起那個專門名詞是甚麼來?杜令立即道:「這個專門名詞,叫作『偷生』!」<br /><br />  我「啊」地一聲,不禁苦笑,揮了揮手,請他不要再說下去。<br /><br />  確然,地球人忍辱偷生的多,奮起反抗拚命的人少,這才形成人類的歷史,直到近前,仍然有著少數暴君統治著大多數人,竟然可以隨意殘殺的行為出現的原因!<br /><br />  杜令作了一個無可奈何的手勢,和金月亮一起進了一個透明罩之中。<br /><br />  我和白素,迅速地按照他們的吩咐,按動著那些按鈕,才一按完,眼前陡然黑得甚麼也看不到──要在幾秒鐘之後,才知道是頭罩的黑晶體遮去了光線的緣故,那定位儀已不再發光了!<br /><br />  我與白素同時除去頭罩,看到杜令和金月亮的身子靠在一起,兩個人都笑得十分甜蜜,一動不動──他們的身體可以在這裏長遠保持下去。而事實上,他們已經回去了,回到了遙遠的、不知位於宇宙何方的不知名的星體之上去了!<br /><br />  我和白素出了山洞,駕著直昇機,回到藍家峒時,看到一干苗人,都醉得人事不省,連那女野人也沒有例外,扎手扎腳,躺在草堆之上。<br /><br />  白素真的在苗峒中住了五個月,悉心教導女野人紅綾。我和溫寶裕是第二天就走的,溫寶裕還依依不捨,我幾乎沒有抓著他的頭髮捉他走,因為我估計這上下,他母親的哭叫聲,可能已成為世界性的新聞了。<br /><br />  五個月之後,白素才回來。<br /><br />  在那五個月之中發生的事,和白素回來之後發生的事,自然又是另一個故事了!<br /><br /><br />  (全文完)</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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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部:白素為了紅綾留在苗疆】



  祈神儀式進行之中,只見的那一個月亮時隱時現,忽然又高懸空中,忽然又完全隱去不見。在「月亮」隱去之後,全峒所有的人,高舉火把,發出呼喊聲。所以,直昇機的探測儀上,不但探測到了光波,而且,還接收到了強烈的聲波反應。

  大約在二十分鐘之後,直昇機就降落在藍家峒的廣場之上──如果當時不是有藍絲在場的話,只怕會引起一場不大不小的騷亂,因為連十二天官在內,搭過飛機,也沒有見過直昇機,藍絲到過文明世界,自然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而且,她立刻知道,溫寶裕是在直昇機之中──她的降頭術的靈感作用。

  直昇機降落,門打開,溫寶裕先大叫著跳下去,迎向藍絲,藍絲也大叫著奔了過來,就在他們兩人將要相擁,眾苗人發出歡呼聲之際,忽然一陣疾風,一個人自直昇機中疾撲而出,撲向溫寶裕,來勢快絕,力道又大,一下子就把溫寶裕撲得跌倒在地,陡然之間,所有人都靜了下來,只聽得溫寶裕叫:「不要。」

  還有就是峒主的一聲叫喚:「紅綾!」

  必須說明的是,當時峒主叫的「紅綾」,只是這兩個音節,這兩個字,是我和白素後來根據聲音定下來的。而「紅綾」的意思,自然不能照漢字的字面來解釋,在「布努」之中。「紅綾」是半人半鬼的怪物之意。

  原來這女野人雖然居住在峭壁絕崖之上,但是蹤跡總不免被在山中出沒的獵人遇到過,而且女野人有時,也會到苗峒來取東西──身上的裙子和給溫寶裕喝的酒,都來自苗峒。

  所以,苗人都知道有這樣的一個女野人在,而稱之為半人半獸的怪物:紅綾。

  而且,在附近苗疆之中,各個苗峒,都知道有這樣半人半獸的怪物在,也知道這「怪物」行動如飛,力大無窮,全身是毛,目光明亮,雖然沒有明文約定,可是各個苗峒都在暗中下了決心,要捕捉這個怪物,而且誰能捉到,實是一種無上的光榮。

  所以,這時,女野人一從直昇機中飛撲出來,峒主一聲大叫之後,眾苗人齊聲發喊,剎那之間,至少有三五十人,有的挺刀,有的持矛,一下子就圍了上去,把女野人圍在中心。

  女野人突然飛撲而出的原因是甚麼,當時我也未及細想,後來白素才歎了一聲:「她是為了阻止溫寶裕和藍絲親熱!唉!」

  究竟是甚麼原因,也不必深究──這個女野人,在這個故事之中出現,並不是「閒筆」。所以,雖然她一撲出直昇機之後,場面混亂之極,但還是要說明一下。

  這個女野人,從我和白素,根據「布努」的發音,把意義是「半人半獸的怪物」的一個稱呼,定為「紅綾」這兩個字,老朋友們就可以知道日後必然會有故事在她身上發生,而且是相當重要的人物了。

  女野人紅綾有著離奇之極的身世,當真是離奇之極,抽絲剝繭地追查下去,結果令人瞠目結舌,絕不是任何人所能設想得到的──溫寶裕就幾乎雙眼瞪得眼珠都要跌出來,道:「當時,就算用苗刀把我的頭顱,砍成了八八六十四瓣,也決計想不到這個女野人會有這樣的來歷!」

  女野人紅綾,是一個比任何傳奇人物更傳奇的人──由於這個故事,不是有關她的故事,所以她的一切,都不會在這個故事中敘述,而另有專為她而寫的故事,她只不過湊巧在這個故事之中出場亮相──情形一如溫寶裕在「犀照」這個故事之中出場亮相一樣。

  好了,說明了有關女野人的一些事之後,再說當時的情形,圍攻上去的苗人之中,有幾個性急的,已經挺著刀攻向女野人,女野人大聲吼叫,溫寶裕也大叫,我和白素也大叫,一時之間,場面之混亂,無與倫比,可是所有人的叫聲之中,聲音並不特別響亮,但是清脆悅耳,也最有效的,則是藍絲的叫聲。

  藍絲叫道:「誰也別動!」

  她的聲音,十分有權威,所有苗人,立時不動,可是女野人卻聽不明她的話,在溫寶裕面前,雙臂揮動,神情十分激動,發出可怕的吼叫聲來。

  白素在這時,急急走向前去,到了女野人的身前,一下子就捉住了她的雙手,令她鎮定下來。雖然我知道白素的身手極好,但是也知道女野人力大無窮,簡直可以生裂虎豹,所以也不禁大是緊張,也連忙一個箭步,躍向前去,以便接應。

  可是,在白素捉住了女野人的雙手之後,女野人卻顯著地鎮定了下來,雖然喉際仍有相當可怕的,類如獸吼聲的聲音傳出來,但和剛才那種就快天崩地裂的情形,大不相同。而在這時,溫寶裕也大聲宣佈,指著女野人:「這是我的朋友,她不但救過我的性命,而且,由她協助,才找到了那另一個月亮!」

  溫寶裕一面說著,藍絲立刻以她清脆悅耳的聲音,傳譯著他的話──比起老峒主的傳譯來,快而準確。苗人靜了下來,等到藍絲的聲音一停止,才又發出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來!

  這時,藍絲雖然傳譯了溫寶裕的話,可是她對於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還是一點不了解,所以她望向溫寶裕的眼光,複雜之至,又是高興、又是關切、又是疑惑。在久經憂慮之後,情郎突然出現,苗女熱情如火,緊握著溫寶裕的雙手,身子也盡量靠在溫寶裕的身上,親熱無比。

  溫寶裕伸手指向半山腰:「那個月亮,剛才出現過,午夜時分會再現出來──並沒有甚麼邪惡的力量在控制它,它是自由的,它和天上的那個月亮不一樣,喜歡麼時候出現就出現,每當它出現的時候,你們可以崇拜它,它會帶來祝福給各人!」

  溫寶裕的這番話,說到最後,甚麼「會祝福各人」等等自然都是他臨時編出來的,可是在這種情形下,對著一干苗人,自然非這樣說不可。

  等到藍絲又傳譯了這番話之後,所有苗人,連十二天官在內,都深信不疑,因為他們剛才,確然曾見過「另一個月亮」在高峰之上,光照千里的奇景!

  在苗人的歡呼聲中,白素忽然向十二天官為首的那個矮老頭,招了招手,矮老頭忙領著其他的人,一起走了過來,神態十分恭敬。

  那女野人在才一出現之時,雖然曾引起極大的騷動,可是溫寶裕接著,宣佈了那麼樣的好消息,而且女野人在我和白素的身邊,又顯得十分安靜,所以注意力已經轉移了開去。

  這時,眾多的苗人,已經圍著溫寶裕和藍絲,載歌載舞起來,所以,十二天官來到了我們的身前,跟著一起來的,只有峒主和幾個年老的苗人。

  白素的神情相當嚴肅,一望而知她有十分重要的話要說,可是這時,連我也不知道她想說些甚麼!

  那幾個老年苗人和峒主,來到了近前之後,望著那女野人,神情仍然不免駭然,喃喃地說著「紅綾」。十二天官畢竟是身負高深武功的,所以神情雖然忌憚,但是還不致於害怕。他們對於白素一直握著女野人的手,表示十分佩服白素的勇氣。

  白素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才好,過了一會,她才翻過了女野人的手來,把她的手心對著各人,道:「看,她是人,不是半人半獸的怪物,她實實在在是人!」

  沒有人反駁白素的話,可是人人的神情,卻又表示他們並不同意白素的話。

  白素歎了一聲:「你們知道有──她的存在,大約有多久了?」

  十二天官之中,那個長臉婦人道:「第一次有人見到她,是十多年前,我算是最早曾在山裏見過她的人,大約是十三年前,那時,她還很小,大約──」

  長臉婦人作了一個手勢:「大約只是四五歲的樣子,身上和臉上也沒有那麼多毛,是一個樣子很機靈的小女娃,和一團靈猴在一起。靈猴在我們這裏,十分受尊敬,不但由於牠們力氣大,而且翻山越嶺,行為十分敏捷,又合群,山中的猛獸,看到牠們,也遠遠逃開,不過,──近年來,靈猴的數目已越來越少了!」

  長臉婦人說得相當詳細,白素向我望來,我點了點頭:女野人是人,殆無疑問,她是被苗疆特有的一種稀有品種的靈猴養大的,當她還小的時候,並不是現在那樣遍體長毛,那多半是由於食物的緣故而長出來的,也就是說,如果她改變飲食生活習慣,她身上的長毛,就可能漸漸褪去,回復原來人的樣子。

  而根據長臉婦人的敘述,這個女野人的年紀,不會太大,不超過二十歲!至於何以一個小女孩會自小和靈猴生活在一起,當時我也沒有細想,只是明白了白素的意思,是想委託十二天官照顧女野人,使她回復人的面貌。

  可是我雖然料到了白素的心意,白素說出來的話,還是嚇了我一大跳。

  她果然,先對十二天官說:「這是一個身世不明的女孩子,我想託你們照料她,她很聰明,可以看得出,她很快就會學會說話,學會人的生活方式,但總還不適宜立刻就到城市去生活──」

  我就是聽到這裏,才嚇了一大跳的,我說道:「你說甚麼?她──」

  白素作了一個手勢,打斷了我的話頭,她繼續所說的話,又令我嚇了一大跳。她道:「我會留下來三個月──到半年──盡量照顧她,可是我不能長久留下來,希望在我走了之後,你們能像照顧藍絲一樣,盡心盡力照顧她!」

  聽到這裏,我忍不住叫了起來:「你為了這個女野人,要留在苗疆?」

  這時,溫寶裕擁著藍絲,也走了過來,藍絲高興得跳了起來:「那太好了!」

  白素向我望來,她沒有說甚麼,可是她的眼神告訴我,她已經有了決定,而且,她也用眼神,要求我同意她的決定!

  忽然之間,事情又有了這樣的變化,自然又是意外之極,我知道,白素如果決定了做甚麼,誰也阻止不住,我仍然不知道她要這樣做的真正原因是甚麼,所以也只是望著她,不出聲。

  白素知道我的意思,她搖了搖頭:「別問我,現在,我也不知道是為了甚麼!」

  溫寶裕也興高采烈:「她是人,她已經知道甚麼是『不要』的意思!我也會盡力幫助她!」

  女野人在這時,像是知道各人是在討論和她有關的事,所以睜大了眼睛,望望這個,望望那個,眼神中略帶不安,可是緊握著白素的手,又顯得相當平靜。

  她毫無疑問是人──從她的眼神之中,可以肯定。

  白素又對十二天官道:「她力大無窮,如果授她武藝,一定大有所成!」

  十二天官齊聲叫好,藍絲佯嗔道:「我也沒有學武藝,她倒比我更幸運!」

  矮老頭笑道:「你學降頭,她學武藝,我們有了兩個女兒!」

  十二天官乾脆把女野人當女兒了,這就令得苗峒之中,更是喜氣洋洋。

  十二天官是由於白素所托,才對這女野人這樣好的,可是白素為甚麼會對女野人那麼好呢?這時,白素正把女野人臉上的長毛,盡量壓向後──她早已把自己的上衣,脫了給女野人披上。

  女野人的身量甚高,比白素還高十公分左右,被捋起了頭上的毛髮之後,可以看到她圓臉大眼,當然絕對稱不上美貌,可是也不致於是甚麼怪物,確然是一個從小就和猿猴在一起長大的人。

  這時,藍絲和溫寶裕也走了過來,一雙戀人,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講許多許多話,溫寶裕一定已向藍絲說了這女野人的一些事,所以藍絲一到,就拉住了女野人的手,道:「我和你一樣,都不知自己的身世來歷,湊巧我在河上漂流的時候,叫十二天官發現,把我撫養成人,若是我被一團魚發現,只怕現在變成了一條魚,更難變回人了!」

  藍絲的話,聽來雖然有點匪夷所思,可是她說的,倒也是事實,若是女野人自小,不是流落到了和靈猴在一起,她自然不會變成「紅綾」,而是好端端的人!

  當藍絲才走過來的時候,女野人的眼睜得老大,望著藍絲,氣息咻咻,大有敵意。藍絲才一抓住了她手的時候,她還掙扎了一下──已經掙脫了,可是藍絲極快地又握住了她的手,而且,十分迅速地,用另一隻手的中指,在女野人的掌心上,捏了一下。

  女野人這才立時安靜了下來,聽藍絲講完了這番話──她當然聽不懂,可是卻也咧著口,笑了一下。

  在那一剎間,我只聽得在我身後的十二天官,有幾個發出了一下表示驚訝的驚歎聲,我可以肯定,藍絲在那一剎間,一定是做了甚麼手腳,不但是我,連白素也覺察到了這一點,所以我們一起向藍絲望去,藍絲向我們笑嘻嘻地作了一個鬼臉。

  我們的心中雖然疑惑,但是心知藍絲決然不會有惡意,也就罷了。

  後來,自然知道,藍絲在那一剎間,使了一種降頭術。她感到女野人對她,有著強烈的敵意,所以才使了這種能消除對方敵意的降頭術。那時,十二天官雖然受了白素所托,答應照顧女野人,可是他們是苗人,在他們的心目中,女野人始終是「紅綾」,不怎樣相信她是人。

  而藍絲一施了這個降頭術,當然瞞不過十二天官的眼睛。這種降頭術,又只能對人產生作用,不能對獸起作用,所以女野人在一被施術之後,態度就有了改變,這就令十二天官感到驚訝,同時也深信女野人是人!

  在歡樂的氣氛中,溫寶裕講述著經過,等到到了午夜時分,杜令把那宇宙定位儀放了出來,在山下看來,確然如同半山腰上,忽然升起了一個光亮無比的月亮,銀輝流轉,映得山峰十分光亮,成為奇景。

  這一夜,在藍家峒之中,酒和食物,消耗得如同流水一樣,女野人也十分喜歡喝酒,白素一直企圖在最短的時間內教會她一些話,又不斷掙壓著她頭臉上的長毛。

  我打趣道:「你要是心急著她的樣子,可以用苗刀把她的毛髮剃去!」

  白素竟像是當真一樣:「不──等她自然脫落才好,十二天官他們精於蠱術,一定可以有古怪的辦法,使她的長毛自然脫落的!」

  我看白素這樣認真,也不便再開玩笑。到了下半夜,我才道:「杜令還等著我們去進行他們回去的最後手續,不要讓他們久等!」

  白素點了點頭,把女野人交到了藍絲的手中──這時,穿了衣服的女野人,已經會一面發出吼叫聲,一面會學著舞步跳躍了。

  和峒主、十二天官說了我們離開一會,立刻再回來,並且告訴他們,那另一個月亮喜歡甚麼時候現出來,全然和甚麼邪惡力量的控制無關。

  我們上了直昇機,溫寶裕也破例沒有想跟來,只是圍著藍絲,團團打著轉,說不出的喜歡。

  直升機飛回石坪,杜令和金月亮等得有點著急,我們才一下機,他就把兩副頭罩,交給了我們,要我們戴上。頭罩的眼鏡部分,是相當厚的黑晶體,一戴上了之後,那團光亮,登時暗了許多。

  然後,我們一起進了山洞,那定位儀在半空之中飄動,懸浮在它原來應在的位置之上,緩緩轉動,杜令在不斷地操作著,可以看到,定位儀的巨大投影,映在一幅洞壁之上,隱隱現出許多交叉的、錯綜複雜之極的緯度,我和白素,一點也看不懂那是甚麼意思。

  杜令操作了一會,向我們作了一個手勢:「一切都準備好了,我和月亮,會進入一個透明罩子,你們就在這座控制儀之前,照次序,按動這幾個掣鈕──」

  他一面說,一面指點著,要按的,不下十七八個之多,我和白素不敢怠慢,全神貫注地聽著。

  然後,等我和白素,一連複述了三遍而準確無誤之後,他才大是放心,拍了拍我的肩頭,相當感慨:「我們這一去,後會只怕無期了!」

  我也相當傷感,杜令和金月亮的出現,在這個故事之中,一開始像是一點關係也沒有,但如果不是這個外星人的基地恰好在苗疆,那麼溫寶裕必然無法獲救,從此在苗疆消失。

  後來,我和白素討論過,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我是不是還會把溫寶裕失蹤再也不出現的經過記述出來?答案是不會,因為溫寶裕的消失,一定對我們造成重大的打擊,形成巨大的痛苦。別人怎樣不知道,至少我和白素,對於巨大的創痛,都會採取深埋在心底的方法,再也不提──別說不對別人提起,就是我和白素之間,也絕對不會提起!雖然絕口不提,創痛一樣在,但是一提起來,等於去挑動傷口,這又何必?

  當下,我感慨了一陣,想起了苗人說那「月亮」經常升起,連老峒主小時候,也見過一次,所以我道:「你們其實,經常有人來去,不然,不會使苗人看到『月亮』,是不是每次來的時候──」

  杜令笑了一下:「只有我是利用了生命密碼的改變而製造了人體的,其他的人,都『借用』了地球人的身體──不過請相信我,每次他們這樣做的時候,這個地球人都處於非死不可的處境之下!」

  關於這一點,我們已經有過十分詳細的討論,實在不必再說甚麼了。

  所以,我只是歎了一聲,擺了擺手,神情黯然。杜令知道我的心意,他道:「根據我的研究,地球人對本身生命的珍惜,異乎尋常──不論這個生命處在如何惡劣的情形之下,都要活下去,在地球上,對這種情形,有一個專門名詞!」

  我聽到這裏,也不禁愕然,因為我是地球人,一時之間,竟想不起那個專門名詞是甚麼來?杜令立即道:「這個專門名詞,叫作『偷生』!」

  我「啊」地一聲,不禁苦笑,揮了揮手,請他不要再說下去。

  確然,地球人忍辱偷生的多,奮起反抗拚命的人少,這才形成人類的歷史,直到近前,仍然有著少數暴君統治著大多數人,竟然可以隨意殘殺的行為出現的原因!

  杜令作了一個無可奈何的手勢,和金月亮一起進了一個透明罩之中。

  我和白素,迅速地按照他們的吩咐,按動著那些按鈕,才一按完,眼前陡然黑得甚麼也看不到──要在幾秒鐘之後,才知道是頭罩的黑晶體遮去了光線的緣故,那定位儀已不再發光了!

  我與白素同時除去頭罩,看到杜令和金月亮的身子靠在一起,兩個人都笑得十分甜蜜,一動不動──他們的身體可以在這裏長遠保持下去。而事實上,他們已經回去了,回到了遙遠的、不知位於宇宙何方的不知名的星體之上去了!

  我和白素出了山洞,駕著直昇機,回到藍家峒時,看到一干苗人,都醉得人事不省,連那女野人也沒有例外,扎手扎腳,躺在草堆之上。

  白素真的在苗峒中住了五個月,悉心教導女野人紅綾。我和溫寶裕是第二天就走的,溫寶裕還依依不捨,我幾乎沒有抓著他的頭髮捉他走,因為我估計這上下,他母親的哭叫聲,可能已成為世界性的新聞了。

  五個月之後,白素才回來。

  在那五個月之中發生的事,和白素回來之後發生的事,自然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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