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二部:「要小娃子去盤一盤天梯」】</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二部:「要小娃子去盤一盤天梯」】</h3><br /><br />  神秘幫派之中,有「十二天官」,所以一般人提起的時候,多有稱之為「天官門」的。「天官門」究竟有多少幫眾,也沒有人知道,只是傳說,由十二天官掌策一切,十二天官是十二個人,形影不離,十二人如同一人。<br /><br />  天官門叫人一提起就不禁有陰風慘慘之感的,是這個幫派,和死亡有直接的關係,他們殺人──為了各種理由,甚至完全不為甚麼理由就殺人。<br /><br />  而且殺人的手法,高明之至,從無失手,有時,一間客棧,可以一夜之間,所有人獸,死個乾乾淨淨,一個不留。推測他們殺人的手法是下毒,由於他們活動的範圍,多在西南各省、雲貴一帶,所以也推測和蠱有關,總之人人談虎色變,在江湖上活動的人,莫不提心吊膽。白素和我是在閒談之中,聽白老大說起過的。<br /><br />  那麼恐怖的一個幫派,當然應該和可愛的苗女藍絲扯不上關係。<br /><br />  所以,一想到了「十二天官」,我和白素,立時又搖頭不迭。<br /><br />  搖頭之後不多久,我自然而然感到了一股寒意,我想到,天官門的活動範圍既然是在中國的西南一帶,自然也可能和苗人有關,是不是正和藍家峒有點關連,甚至根本就是藍家峒的苗人?<br /><br />  我那時的感覺,並不是害怕,而是討厭和煩膩──由於有關「天官門」的一切殺人方法,都十分陰森可怖而且神秘的緣故。<br /><br />  我又進一步想到,要長期維持十二個人一體的這種制度,也只有家族血緣關係才能做得到,若是藍家峒和天官門竟然一而二,二而一的話,那當真不知道如何對付才好了!我神情犯愁,白素自然看在眼裏,而她顯然也想到了同一個問題,她道:「天官門久已沒有活動的消息,可能早已煙消雲散了,不知有多少江湖的幫會都消亡了。就算是,他們決不會對小寶不利,自然也不會對我們不利,你發甚麼愁?」<br /><br />  我苦笑:「是想起要和這種人打交道,就不舒服。」<br /><br />  白素瞪了我一眼:「等一會他們來了,千萬不要有這種表現,也不要讓人家知道我們已料到了一些他們的身分,只是隨著小寶湊熱鬧好了。」<br /><br />  我悶哼了一聲,又想起了一個有關「天官門」的傳說:一隊客商,辦了貨物,進苗疆去進行交易,在路上遇到了一個苗人老嫗和一個苗女,由於這個苗女生得嬌俏,所以客商就出言輕薄了幾句,苗女也沒有答腔,當晚,一隊客商就全死在客棧中。只有一個老人家得免於難──老人家未曾出言輕薄。<br /><br />  生還的老人家傳出話來:殺人的是天官門。<br /><br />  這類江湖上的傳說,可信程度其實不高,有許多被寫進了小說之中,也有一些傳說,本來只是小說家言,再被人倒轉來當作傳說的。我這時有說不出的不安,連我自己也說不出是甚麼原因。可能是那一批像是從地獄深處冒出來,隨時可以置人於死地的人,實在給人的印象太壞之故。<br /><br />  沒有多久,就聽到小寶的笑聲在門口響起,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立時走到門口,打開了門,看到小寶走在前面,正在不斷轉過頭去說笑,那十二個人,四個一排,分三排跟在他的身後──果然是十二個人一起來了。<br /><br />  他們十二個人的組合,真是怪異莫名,溫寶裕努力想使他們聽懂他的話,而那十二個人,也努力裝成聽得懂的樣子,可是卻分明一點也聽不懂。<br /><br />  這種情形,很令人發笑,可是我想起白素的警告,不敢得罪那十二個人,所以忍住了沒有笑出來。<br /><br />  我想到,他們之間,至少有著努力想溝通的誠意,這就比充滿敵意好得多了。<br /><br />  門一打開,我就大聲用「布努」叫:「歡迎!歡迎!各位是今年最受歡迎的客人。」<br /><br />  我的開場白,是歡迎最尊敬的客人的歡迎詞,那十二個苗人,本來無論怎麼看,都給人以面目陰森可怖之感──真的沒有法子把他們和活潑可愛的苗女藍絲聯繫起來。可是,這時,我一開口,他們個個都笑了起來,笑容居然十分燦爛,表達了他們心中的高興,和顯露了他們人人一致,毫無例外的一口整齊和深棕色的牙齒。<br /><br />  這樣深棕色的牙齒,自然不會是天然生成,一定是長期嚼食某種特別食物的結果了。<br /><br />  我雖然說了開場白,可是卻沒有動作;我知道幾種苗人的見面禮,包括互相摩擦鼻子;擁抱互相拍背和彎身為禮,等等。<br /><br />  我之所以沒有行動,一來是由於不想和這批來歷不明的苗人太親熱,二來,是不知道該用哪一種動作,要是弄錯了,只怕會立刻出現不愉快的場面,所以,我還是以不變應萬變的好,先看對方有甚麼行動,自己再有反應。<br /><br />  出乎我意料之外,那十二個人一面笑,一面都向我抱拳,拱手為禮。雖然有點意外,但是那再簡單也沒有,我和白素,也連忙抱拳拱手為禮,把他們請進了屋子。<br /><br />  進了屋子之後的第一句客套話自然應該是「請坐」,可是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都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他們一共十二人,若是分開來坐,自然都可以有地方坐,可是如果他們硬要擠在一起的話,卻不免有點困難,所以我們才有點不知如何才好。<br /><br />  想不到溫寶裕已在他們那裏,學到了簡單的「布努」,他倒先說了起來:「請坐。請坐。」那十二個人也不客氣,就四個一起,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擠雖然擠一點,看來也很怪,可是他們自己覺得這樣坐好,也就自然由得他們。<br /><br />  我又客套了幾句,說了一些自己的「布努」說得不好,又好久沒有說了之類的話,他們也說了一些客氣話,然後,我的「布努」,還是引起了他們的好奇,十二個人之中,看來一個年紀最大的小老頭,就問我:「衛先生的布努,是在哪裏學的?」<br /><br />  這個問題,本來可以十分普通地敷衍過去,可是我為了要這十二個人(不管他們真正的身分是甚麼)不敢小覷我,所以我的回答是:「若干年之前,我曾在苗疆住過一段日子,住在一個苗砦之中,受到京版酋長的招待,和他的兒女,猛哥和芭珠,成為好友,後來又在芭珠的葬禮中痛哭。」<br /><br />  我盡量把語氣說得平淡,而且,也沒有說出京版的那一族苗人,是出了名的「蠱苗」──在所有苗人之中,最令人尊敬的一族。<br /><br />  由於猜王降頭師曾介紹藍家峒的苗人,對蠱術很有研究,所以我料他們一聽到京版、猛哥和芭珠的名字,就會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而我既然曾和他們打過交道,自然也表示我有非比尋常的身分。<br /><br />  果然,當我一說出了京版這個名字之後。十二個人毫無例外,現出了驚訝莫名的神情,及至聽到了猛哥、芭珠的名字,十二個人霍然站了起來,流露出來的神情,簡直虔誠之至!<br /><br />  等我講完,那小老頭才道:「我們沒有見過京版老酋長,可是覲見了猛哥酋長。至於芭珠,聽說她是苗疆最美麗的女子,可惜早死了。」<br /><br />  我離開了苗疆之後,沒有再去過。可以想像,京版死了之後,自然由猛哥繼任酋長,他們是在我之後去的。<br /><br />  在我和他們交談的時候,白素低聲把我們交談的內容,翻譯給溫寶裕聽。<br /><br />  溫寶裕居然大提抗議:「不,苗疆的第一美女,應該是藍絲。」<br /><br />  我笑著把他的話翻譯了,那十二位一體的組合,似乎以那個小老頭為發言人,他十分認真地想了一想:「以前是芭珠,現在是藍絲。」<br /><br />  他在這樣說的時候,那十二個人都面有得色,顯然他們也深以有藍絲這樣的族人而自傲。<br /><br />  既然我已表明了我特殊的身分,話題又提到了藍絲,也就不必有甚麼客套話了,我重新請他們坐下之後,就開門見山:「藍絲的信中說,各位有一件事要小寶做,不知是甚麼事?」<br /><br />  那小老頭十分意外:「我們已經說了,他也已答應了,怎麼他還不知道?」<br /><br />  我立時向溫寶裕望去,溫寶裕指了指自己的口和耳,現出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情,我立時知道是甚麼一回事了,所以我笑著問那小老頭道:「他只知道你們要他做一件事,又猜到你們是在向他提出,他想,反正一定要做的,所以他點頭答應了。事實上,他根本不懂『布努』,所以也不知道你們要他做甚麼。」<br /><br />  我在說這番話向他們解釋的時候,邊說邊笑,十分輕鬆,因為事情本就十分發噱,可以當作笑話來看的。可是等我快說完的時候,我就覺得事情不對頭了!<br /><br />  因為我一路說,那十二個人的神色,就一路變得凝重,他們十二個人,不但行動一致,連表情也一致,這自然是多年來他們形影不離的結果。<br /><br />  (在這時候,我又自然而然,想起「十二天官」來。)<br /><br />  等我說完,他們的神情,簡直凝重之極,小老頭在搓著手──可能是他掌心的皮膚十分粗糙,他在搓手的時候,竟然發出「沙沙」的聲響。<br /><br />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白素也緊張起來,只有溫寶裕,像是還不知這事情可能會有十分嚴重的變化,還是笑嘻嘻地望著那十二個人。<br /><br />  那十二個人,迅速地交換了一下眼色,那小老頭才開了口:「這──這就很為難了,我們只當他已經答應了。答應了的事,是──不能反口的──」<br /><br />  我吸了一口氣,又瞪了溫寶裕一眼,白素已經把小老頭的話轉給他聽,他仍然是一副不在乎的神情:「當然,我既然答應了,就一定做得到。」<br /><br />  我忙道:「且慢,你怎知他們要你做甚麼?」<br /><br />  溫寶裕一攤手:「做甚麼都不要緊,藍絲要我做的,我自然要做到。」<br /><br />  我又把我和溫寶裕的對話,傳給那十二人聽,因為我發現他們的神情,十分緊張,使我知道,最好讓他們明明白白,一句話也不要瞞他們。<br /><br />  十二個人聽了我和小寶的對話,都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可知他們剛才,確然十分擔心溫寶裕答應了之後又反口。也由此可知,他們要溫寶裕做的事,一定十分重要。<br /><br />  這時,我也不禁緊張起來,因為這十二個人,我一面和他們交談,一面在仔細觀察他們,雖然沒有甚麼收穫,可是卻有一個十分奇特的發現──他們十二個人,竟然連呼吸都是一致的。<br /><br />  要做到這一點,自然不是容易的事,他們都至少要在中國傳統武術上有相當高的造詣,而且還是從內功入手的武術。那麼,這十二個人,也就可以稱之為奇才異能之士,他們要溫寶裕去做的事,也就絕對不會簡單。<br /><br />  溫寶裕這小子為了苗女藍絲,拍心口說甚麼都會去做,我不懷疑他的誠意。可是如果事情對他不利,或是有危險的話,我自然也得出頭。<br /><br />  所以,我十分小心地問:「請問,你們要他做的是甚麼事?」<br /><br />  那小老頭剛才還一副十分緊張的樣子,惟恐溫寶裕答應了又不認賬,而這時,他卻瞇著眼笑,十分輕鬆地道:「也沒有甚麼,我們只不過是要小娃子去盤一盤天梯。」<br /><br />  他其實說得十分清楚,我也聽得十分明白,他們要小寶做的是「盤一盤天梯」。可是我還是不可克制地陡然大叫了起來:「甚麼?」<br /><br />  我大叫的原因,並不是聽不懂他們的話,而是不明白他們何以會提出這種要求來,那種要求,不但過分,而且,可以說流於乖張。<br /><br />  而溫寶裕自然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而事實上,這句話別說小老頭是用「布努」說的,就算是用漢語來說的,溫寶裕都不會明白。<br /><br />  小老頭自己的態度雖然悠閒,可是對於我激烈的反應,似乎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回應我那一聲「甚麼」,他又重複了一次:「要小娃子去盤一盤天梯。」<br /><br />  溫寶裕本來一直只是笑嘻嘻地望著各人,可是這時,他也看出事情不對頭了。<br /><br />  事後相當久,溫寶裕才對胡說和良辰美景他們說起當時的情形,溫寶裕說:「衛斯理大呼小叫,我不以為意,因為他是誇張慣了的,可是其時,我發現衛夫人神色凝重之極,我才知道事情一定十分嚴重了。」<br /><br />  的確,當時,白素的神情,也在剎那之間,變得凝重之極,溫寶裕在呆了一呆之後,正在連聲發問:「甚麼?他們說了些甚麼?他們要我做甚麼?」<br /><br />  白素並沒有立時傳給他聽,他更是著急,那時,我思緒十分紊亂,溫寶裕的聲音,聽來也就格外刺耳,令人不耐。所以我衝著他大喝一聲:「你暫時別出聲好不好?」<br /><br />  溫寶裕本來是不會那麼容易聽話的,可能是由於我這時實在太聲色俱厲的緣故,所以他居然在我一聲呼喝之後,就靜了下來。<br /><br />  也是在事後相當久,溫寶裕對胡說和良辰美景說起當時的情形:「認識衛斯理那麼久,從來也未曾看到他那麼緊張過,他簡直臉色鐵青,像是要活剝人皮,嚇得連我都出不了聲。」<br /><br />  當時,我確然十分緊張,白素也是一樣,不單是緊張,而且還十分憤怒,因為他們居然提出,要溫寶裕去「盤一盤天梯」。<br /><br />  所謂「盤天梯」,那是一些幫會的「切口」(黑話),也有稱之為「過道子」的,那是一種十分古老野蠻可怖的儀式。要求參加者通過一連串不合理的,十分危險的嚴峻考驗──那些考驗的方式,各個幫會不同,但大都和文明社會的行為,完全脫節。<br /><br />  一般來說,需要通過這種「盤天梯」儀式的人,一是向這個幫會挑戰,願意在極殘酷痛苦的情形下,犧牲自己的生命,令得對方的聲勢低落,這才要理這個幫會的規矩來「盤天梯」,若不是有深仇大恨,決不會有「盤天梯」的行為出現。<br /><br />  再就是有人對這個幫會有所求,需要這個幫會為他出大力,也會通過「盤天梯」來表示懇求的誠意。若真是盤過了天梯,幫會必然會為他出力。<br /><br />  也有的是幫會中自己人,為了爭奪幫主之位,而又格於幫規,幫眾不能互相動手的,那麼,爭奪幫主高位的人,也就各需參加「盤天梯」,看誰能通過那種嚴格之極的考驗,而登上寶座。<br /><br />  很稀有的一種情形是,幫中有人要表示自己的勇氣和能力,自動提出要盤天梯的,一旦他能通過,自然在幫中的地位,也就大大提高。<br /><br />  這十二個人的真正身分,雖然還沒有弄清楚,但是當那小老頭一開口說出了「盤天梯」這樣的話時,我和白素都肯定他們一定是一個甚麼幫會。<br /><br />  而所有江湖上的幫會,對於本幫本會的聲譽,都十分重視,所以也各自把盤天梯的過程,訂得十分苛刻,到了幾乎沒有甚麼人可以通得過的地步。<br /><br />  溫寶裕雖然與眾不同,可是他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文明人,不但不知道幫會的野蠻,而且,來者還是從苗疆來的,更增了幾分閉塞,誰知道會有甚麼古怪的花樣在。<br /><br />  而溫寶裕竟然糊裏糊塗,就答應了下來,而且剛才還肯定了一次,表示決不反口!事情可以說嚴重之極,若不好好處理,溫寶裕會生命不保。<br /><br />  我勉力令自己沉住氣,先不代溫寶裕否定一切,而是問:「為甚麼他要為貴幫盤天梯?」<br /><br />  對於我和白素,都顯然一下子就明白了「盤天梯」是怎麼一回事,他們十二個人都並不奇怪,所以這時,我直截了當,稱他們為「貴幫」,他們也沒有特殊的反應。仍然由那小老頭回答。<br /><br />  很可惡的是,那小老頭一副喜氣洋洋的神情,和我與白素的緊張,大不相同,小老頭把理由一說出來,我和白素就呆住了。<br /><br />  小老頭說的是:「藍絲是我們的女兒,小娃子想娶她,當然不能不露一手,不是很應該盤一盤天梯嗎?」<br /><br />  小老頭提出來的理由,簡直是無可辯駁的。<br /><br />  溫寶裕要娶藍絲,藍絲是他們的女兒,溫寶裕自然不能白白要了人家的女兒──連文明社會之中,也有「聘禮」的規矩。那麼他們的要求,就十分合理,至於溫寶裕是不是有本事通得過那種考驗,那是另外一回事了。<br /><br />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一時之間,出不了聲。白素這時,向焦急之極的溫寶裕道:「他們說藍絲是他們的女兒,你如果想娶她,就要通過一連串他們特定的考驗,他們稱之為『盤天梯』。」<br /><br />  溫寶裕真的不知天高地厚,一聽之後,竟然興高采烈:「好啊,我樂於應試。」<br /><br />  溫寶裕的態度十分明顯,令那十二個人十分高興,紛紛向他伸出豎起了大拇指的手來,表示讚賞,溫寶裕自然也更神氣活現、洋洋自得。若不是他看到我和白素神色不善,說不定還會手舞足蹈。<br /><br />  我迅速地轉著念,心知如果去問人家盤天梯的內容,那等於打探人家幫會中的最大秘密,那是犯大忌的。可是如果不知道,又絕不能讓溫寶裕去涉險,因為他可能一關也過不去。<br /><br />  就在這時候,白素不急不徐,忽然一下子把問題岔了開去,閒閒地問:「藍絲姑娘怎麼會是你們十二個人的女兒呢?」<br /><br />  那十二個人,一聽得白素這樣問,都笑了起來,笑得十分開心甜蜜,就像普通的父母聽到了人家提起了他們的女兒一樣,十分正常。<br /><br />  那小老頭道:「我們十二個人,行動一致,十二人如同一體,所以藍絲是我們的女兒。」<br /><br />  白素仍然笑著,作了一個手勢:「我問的,不是這個意思,誰是她真正的父母呢?」<br /><br />  我開始明白白素的意思了──如果能請出藍絲的真正父母來,那麼,只要她的父母願意無條件讓藍絲嫁給溫寶裕,小寶也就不必去盤天梯了。<br /><br />  雖然事實上,溫寶裕和藍絲之間的嫁娶,不知道有多少重困難,例如溫寶裕就絕對無法通得過他母親的那一關。但難關總是少一關比多一關好的。<br /><br />  我十分佩服白素想得出這種迂迴的方法,可是我和白素,都大大失望了;因為小老頭的回答竟然是:「不知道,我們不知道她真正的父母是誰。十多年前,我們發現她的時候,她出世不久,是放在一隻木盆之中,從一道河的上游淌下來的。」<br /><br />  小老頭說到這裏,一個狹長臉的女人,首次開口,聲音難聽之極:「她腿上的紋身,那時就已經有了,可能是與生俱來的。」<br /><br />  紋身自然不會「與生俱來」,但是我也不和她去爭這一點,只是道:「既然有紋身,應該可以從上游去追尋她的出身。」<br /><br />  那小老頭搖頭:「上游千山萬嶂,河流經過的苗峒,成千上萬,衛先生,你不是沒有到過苗疆,知道那邊的情形,如何追查起?所以,藍絲是我們的女兒。」<br /><br />  這小老頭的雙眼之中,閃耀著十分精明的神色,他極有可能在白素一提出問題來的時候,就已經明白白素的用意何在了。<br /><br />  白素一直鎮定地把我們的對話,在傳給溫寶裕聽,溫寶裕插言:「是,她對我說過,她的身分神秘莫測,因為竟沒有人知道哪一個部落,會把才出生的女嬰紋身的。」<br /><br />  小老頭又道:「我們十分疼她,也知道她必有來歷,所以送她去學降頭,雖然我們自己,對蠱術也有相當的研究,那麼可愛的姑娘──」</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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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要小娃子去盤一盤天梯」】



  神秘幫派之中,有「十二天官」,所以一般人提起的時候,多有稱之為「天官門」的。「天官門」究竟有多少幫眾,也沒有人知道,只是傳說,由十二天官掌策一切,十二天官是十二個人,形影不離,十二人如同一人。

  天官門叫人一提起就不禁有陰風慘慘之感的,是這個幫派,和死亡有直接的關係,他們殺人──為了各種理由,甚至完全不為甚麼理由就殺人。

  而且殺人的手法,高明之至,從無失手,有時,一間客棧,可以一夜之間,所有人獸,死個乾乾淨淨,一個不留。推測他們殺人的手法是下毒,由於他們活動的範圍,多在西南各省、雲貴一帶,所以也推測和蠱有關,總之人人談虎色變,在江湖上活動的人,莫不提心吊膽。白素和我是在閒談之中,聽白老大說起過的。

  那麼恐怖的一個幫派,當然應該和可愛的苗女藍絲扯不上關係。

  所以,一想到了「十二天官」,我和白素,立時又搖頭不迭。

  搖頭之後不多久,我自然而然感到了一股寒意,我想到,天官門的活動範圍既然是在中國的西南一帶,自然也可能和苗人有關,是不是正和藍家峒有點關連,甚至根本就是藍家峒的苗人?

  我那時的感覺,並不是害怕,而是討厭和煩膩──由於有關「天官門」的一切殺人方法,都十分陰森可怖而且神秘的緣故。

  我又進一步想到,要長期維持十二個人一體的這種制度,也只有家族血緣關係才能做得到,若是藍家峒和天官門竟然一而二,二而一的話,那當真不知道如何對付才好了!我神情犯愁,白素自然看在眼裏,而她顯然也想到了同一個問題,她道:「天官門久已沒有活動的消息,可能早已煙消雲散了,不知有多少江湖的幫會都消亡了。就算是,他們決不會對小寶不利,自然也不會對我們不利,你發甚麼愁?」

  我苦笑:「是想起要和這種人打交道,就不舒服。」

  白素瞪了我一眼:「等一會他們來了,千萬不要有這種表現,也不要讓人家知道我們已料到了一些他們的身分,只是隨著小寶湊熱鬧好了。」

  我悶哼了一聲,又想起了一個有關「天官門」的傳說:一隊客商,辦了貨物,進苗疆去進行交易,在路上遇到了一個苗人老嫗和一個苗女,由於這個苗女生得嬌俏,所以客商就出言輕薄了幾句,苗女也沒有答腔,當晚,一隊客商就全死在客棧中。只有一個老人家得免於難──老人家未曾出言輕薄。

  生還的老人家傳出話來:殺人的是天官門。

  這類江湖上的傳說,可信程度其實不高,有許多被寫進了小說之中,也有一些傳說,本來只是小說家言,再被人倒轉來當作傳說的。我這時有說不出的不安,連我自己也說不出是甚麼原因。可能是那一批像是從地獄深處冒出來,隨時可以置人於死地的人,實在給人的印象太壞之故。

  沒有多久,就聽到小寶的笑聲在門口響起,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立時走到門口,打開了門,看到小寶走在前面,正在不斷轉過頭去說笑,那十二個人,四個一排,分三排跟在他的身後──果然是十二個人一起來了。

  他們十二個人的組合,真是怪異莫名,溫寶裕努力想使他們聽懂他的話,而那十二個人,也努力裝成聽得懂的樣子,可是卻分明一點也聽不懂。

  這種情形,很令人發笑,可是我想起白素的警告,不敢得罪那十二個人,所以忍住了沒有笑出來。

  我想到,他們之間,至少有著努力想溝通的誠意,這就比充滿敵意好得多了。

  門一打開,我就大聲用「布努」叫:「歡迎!歡迎!各位是今年最受歡迎的客人。」

  我的開場白,是歡迎最尊敬的客人的歡迎詞,那十二個苗人,本來無論怎麼看,都給人以面目陰森可怖之感──真的沒有法子把他們和活潑可愛的苗女藍絲聯繫起來。可是,這時,我一開口,他們個個都笑了起來,笑容居然十分燦爛,表達了他們心中的高興,和顯露了他們人人一致,毫無例外的一口整齊和深棕色的牙齒。

  這樣深棕色的牙齒,自然不會是天然生成,一定是長期嚼食某種特別食物的結果了。

  我雖然說了開場白,可是卻沒有動作;我知道幾種苗人的見面禮,包括互相摩擦鼻子;擁抱互相拍背和彎身為禮,等等。

  我之所以沒有行動,一來是由於不想和這批來歷不明的苗人太親熱,二來,是不知道該用哪一種動作,要是弄錯了,只怕會立刻出現不愉快的場面,所以,我還是以不變應萬變的好,先看對方有甚麼行動,自己再有反應。

  出乎我意料之外,那十二個人一面笑,一面都向我抱拳,拱手為禮。雖然有點意外,但是那再簡單也沒有,我和白素,也連忙抱拳拱手為禮,把他們請進了屋子。

  進了屋子之後的第一句客套話自然應該是「請坐」,可是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都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他們一共十二人,若是分開來坐,自然都可以有地方坐,可是如果他們硬要擠在一起的話,卻不免有點困難,所以我們才有點不知如何才好。

  想不到溫寶裕已在他們那裏,學到了簡單的「布努」,他倒先說了起來:「請坐。請坐。」那十二個人也不客氣,就四個一起,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擠雖然擠一點,看來也很怪,可是他們自己覺得這樣坐好,也就自然由得他們。

  我又客套了幾句,說了一些自己的「布努」說得不好,又好久沒有說了之類的話,他們也說了一些客氣話,然後,我的「布努」,還是引起了他們的好奇,十二個人之中,看來一個年紀最大的小老頭,就問我:「衛先生的布努,是在哪裏學的?」

  這個問題,本來可以十分普通地敷衍過去,可是我為了要這十二個人(不管他們真正的身分是甚麼)不敢小覷我,所以我的回答是:「若干年之前,我曾在苗疆住過一段日子,住在一個苗砦之中,受到京版酋長的招待,和他的兒女,猛哥和芭珠,成為好友,後來又在芭珠的葬禮中痛哭。」

  我盡量把語氣說得平淡,而且,也沒有說出京版的那一族苗人,是出了名的「蠱苗」──在所有苗人之中,最令人尊敬的一族。

  由於猜王降頭師曾介紹藍家峒的苗人,對蠱術很有研究,所以我料他們一聽到京版、猛哥和芭珠的名字,就會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而我既然曾和他們打過交道,自然也表示我有非比尋常的身分。

  果然,當我一說出了京版這個名字之後。十二個人毫無例外,現出了驚訝莫名的神情,及至聽到了猛哥、芭珠的名字,十二個人霍然站了起來,流露出來的神情,簡直虔誠之至!

  等我講完,那小老頭才道:「我們沒有見過京版老酋長,可是覲見了猛哥酋長。至於芭珠,聽說她是苗疆最美麗的女子,可惜早死了。」

  我離開了苗疆之後,沒有再去過。可以想像,京版死了之後,自然由猛哥繼任酋長,他們是在我之後去的。

  在我和他們交談的時候,白素低聲把我們交談的內容,翻譯給溫寶裕聽。

  溫寶裕居然大提抗議:「不,苗疆的第一美女,應該是藍絲。」

  我笑著把他的話翻譯了,那十二位一體的組合,似乎以那個小老頭為發言人,他十分認真地想了一想:「以前是芭珠,現在是藍絲。」

  他在這樣說的時候,那十二個人都面有得色,顯然他們也深以有藍絲這樣的族人而自傲。

  既然我已表明了我特殊的身分,話題又提到了藍絲,也就不必有甚麼客套話了,我重新請他們坐下之後,就開門見山:「藍絲的信中說,各位有一件事要小寶做,不知是甚麼事?」

  那小老頭十分意外:「我們已經說了,他也已答應了,怎麼他還不知道?」

  我立時向溫寶裕望去,溫寶裕指了指自己的口和耳,現出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情,我立時知道是甚麼一回事了,所以我笑著問那小老頭道:「他只知道你們要他做一件事,又猜到你們是在向他提出,他想,反正一定要做的,所以他點頭答應了。事實上,他根本不懂『布努』,所以也不知道你們要他做甚麼。」

  我在說這番話向他們解釋的時候,邊說邊笑,十分輕鬆,因為事情本就十分發噱,可以當作笑話來看的。可是等我快說完的時候,我就覺得事情不對頭了!

  因為我一路說,那十二個人的神色,就一路變得凝重,他們十二個人,不但行動一致,連表情也一致,這自然是多年來他們形影不離的結果。

  (在這時候,我又自然而然,想起「十二天官」來。)

  等我說完,他們的神情,簡直凝重之極,小老頭在搓著手──可能是他掌心的皮膚十分粗糙,他在搓手的時候,竟然發出「沙沙」的聲響。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白素也緊張起來,只有溫寶裕,像是還不知這事情可能會有十分嚴重的變化,還是笑嘻嘻地望著那十二個人。

  那十二個人,迅速地交換了一下眼色,那小老頭才開了口:「這──這就很為難了,我們只當他已經答應了。答應了的事,是──不能反口的──」

  我吸了一口氣,又瞪了溫寶裕一眼,白素已經把小老頭的話轉給他聽,他仍然是一副不在乎的神情:「當然,我既然答應了,就一定做得到。」

  我忙道:「且慢,你怎知他們要你做甚麼?」

  溫寶裕一攤手:「做甚麼都不要緊,藍絲要我做的,我自然要做到。」

  我又把我和溫寶裕的對話,傳給那十二人聽,因為我發現他們的神情,十分緊張,使我知道,最好讓他們明明白白,一句話也不要瞞他們。

  十二個人聽了我和小寶的對話,都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可知他們剛才,確然十分擔心溫寶裕答應了之後又反口。也由此可知,他們要溫寶裕做的事,一定十分重要。

  這時,我也不禁緊張起來,因為這十二個人,我一面和他們交談,一面在仔細觀察他們,雖然沒有甚麼收穫,可是卻有一個十分奇特的發現──他們十二個人,竟然連呼吸都是一致的。

  要做到這一點,自然不是容易的事,他們都至少要在中國傳統武術上有相當高的造詣,而且還是從內功入手的武術。那麼,這十二個人,也就可以稱之為奇才異能之士,他們要溫寶裕去做的事,也就絕對不會簡單。

  溫寶裕這小子為了苗女藍絲,拍心口說甚麼都會去做,我不懷疑他的誠意。可是如果事情對他不利,或是有危險的話,我自然也得出頭。

  所以,我十分小心地問:「請問,你們要他做的是甚麼事?」

  那小老頭剛才還一副十分緊張的樣子,惟恐溫寶裕答應了又不認賬,而這時,他卻瞇著眼笑,十分輕鬆地道:「也沒有甚麼,我們只不過是要小娃子去盤一盤天梯。」

  他其實說得十分清楚,我也聽得十分明白,他們要小寶做的是「盤一盤天梯」。可是我還是不可克制地陡然大叫了起來:「甚麼?」

  我大叫的原因,並不是聽不懂他們的話,而是不明白他們何以會提出這種要求來,那種要求,不但過分,而且,可以說流於乖張。

  而溫寶裕自然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而事實上,這句話別說小老頭是用「布努」說的,就算是用漢語來說的,溫寶裕都不會明白。

  小老頭自己的態度雖然悠閒,可是對於我激烈的反應,似乎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回應我那一聲「甚麼」,他又重複了一次:「要小娃子去盤一盤天梯。」

  溫寶裕本來一直只是笑嘻嘻地望著各人,可是這時,他也看出事情不對頭了。

  事後相當久,溫寶裕才對胡說和良辰美景他們說起當時的情形,溫寶裕說:「衛斯理大呼小叫,我不以為意,因為他是誇張慣了的,可是其時,我發現衛夫人神色凝重之極,我才知道事情一定十分嚴重了。」

  的確,當時,白素的神情,也在剎那之間,變得凝重之極,溫寶裕在呆了一呆之後,正在連聲發問:「甚麼?他們說了些甚麼?他們要我做甚麼?」

  白素並沒有立時傳給他聽,他更是著急,那時,我思緒十分紊亂,溫寶裕的聲音,聽來也就格外刺耳,令人不耐。所以我衝著他大喝一聲:「你暫時別出聲好不好?」

  溫寶裕本來是不會那麼容易聽話的,可能是由於我這時實在太聲色俱厲的緣故,所以他居然在我一聲呼喝之後,就靜了下來。

  也是在事後相當久,溫寶裕對胡說和良辰美景說起當時的情形:「認識衛斯理那麼久,從來也未曾看到他那麼緊張過,他簡直臉色鐵青,像是要活剝人皮,嚇得連我都出不了聲。」

  當時,我確然十分緊張,白素也是一樣,不單是緊張,而且還十分憤怒,因為他們居然提出,要溫寶裕去「盤一盤天梯」。

  所謂「盤天梯」,那是一些幫會的「切口」(黑話),也有稱之為「過道子」的,那是一種十分古老野蠻可怖的儀式。要求參加者通過一連串不合理的,十分危險的嚴峻考驗──那些考驗的方式,各個幫會不同,但大都和文明社會的行為,完全脫節。

  一般來說,需要通過這種「盤天梯」儀式的人,一是向這個幫會挑戰,願意在極殘酷痛苦的情形下,犧牲自己的生命,令得對方的聲勢低落,這才要理這個幫會的規矩來「盤天梯」,若不是有深仇大恨,決不會有「盤天梯」的行為出現。

  再就是有人對這個幫會有所求,需要這個幫會為他出大力,也會通過「盤天梯」來表示懇求的誠意。若真是盤過了天梯,幫會必然會為他出力。

  也有的是幫會中自己人,為了爭奪幫主之位,而又格於幫規,幫眾不能互相動手的,那麼,爭奪幫主高位的人,也就各需參加「盤天梯」,看誰能通過那種嚴格之極的考驗,而登上寶座。

  很稀有的一種情形是,幫中有人要表示自己的勇氣和能力,自動提出要盤天梯的,一旦他能通過,自然在幫中的地位,也就大大提高。

  這十二個人的真正身分,雖然還沒有弄清楚,但是當那小老頭一開口說出了「盤天梯」這樣的話時,我和白素都肯定他們一定是一個甚麼幫會。

  而所有江湖上的幫會,對於本幫本會的聲譽,都十分重視,所以也各自把盤天梯的過程,訂得十分苛刻,到了幾乎沒有甚麼人可以通得過的地步。

  溫寶裕雖然與眾不同,可是他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文明人,不但不知道幫會的野蠻,而且,來者還是從苗疆來的,更增了幾分閉塞,誰知道會有甚麼古怪的花樣在。

  而溫寶裕竟然糊裏糊塗,就答應了下來,而且剛才還肯定了一次,表示決不反口!事情可以說嚴重之極,若不好好處理,溫寶裕會生命不保。

  我勉力令自己沉住氣,先不代溫寶裕否定一切,而是問:「為甚麼他要為貴幫盤天梯?」

  對於我和白素,都顯然一下子就明白了「盤天梯」是怎麼一回事,他們十二個人都並不奇怪,所以這時,我直截了當,稱他們為「貴幫」,他們也沒有特殊的反應。仍然由那小老頭回答。

  很可惡的是,那小老頭一副喜氣洋洋的神情,和我與白素的緊張,大不相同,小老頭把理由一說出來,我和白素就呆住了。

  小老頭說的是:「藍絲是我們的女兒,小娃子想娶她,當然不能不露一手,不是很應該盤一盤天梯嗎?」

  小老頭提出來的理由,簡直是無可辯駁的。

  溫寶裕要娶藍絲,藍絲是他們的女兒,溫寶裕自然不能白白要了人家的女兒──連文明社會之中,也有「聘禮」的規矩。那麼他們的要求,就十分合理,至於溫寶裕是不是有本事通得過那種考驗,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一時之間,出不了聲。白素這時,向焦急之極的溫寶裕道:「他們說藍絲是他們的女兒,你如果想娶她,就要通過一連串他們特定的考驗,他們稱之為『盤天梯』。」

  溫寶裕真的不知天高地厚,一聽之後,竟然興高采烈:「好啊,我樂於應試。」

  溫寶裕的態度十分明顯,令那十二個人十分高興,紛紛向他伸出豎起了大拇指的手來,表示讚賞,溫寶裕自然也更神氣活現、洋洋自得。若不是他看到我和白素神色不善,說不定還會手舞足蹈。

  我迅速地轉著念,心知如果去問人家盤天梯的內容,那等於打探人家幫會中的最大秘密,那是犯大忌的。可是如果不知道,又絕不能讓溫寶裕去涉險,因為他可能一關也過不去。

  就在這時候,白素不急不徐,忽然一下子把問題岔了開去,閒閒地問:「藍絲姑娘怎麼會是你們十二個人的女兒呢?」

  那十二個人,一聽得白素這樣問,都笑了起來,笑得十分開心甜蜜,就像普通的父母聽到了人家提起了他們的女兒一樣,十分正常。

  那小老頭道:「我們十二個人,行動一致,十二人如同一體,所以藍絲是我們的女兒。」

  白素仍然笑著,作了一個手勢:「我問的,不是這個意思,誰是她真正的父母呢?」

  我開始明白白素的意思了──如果能請出藍絲的真正父母來,那麼,只要她的父母願意無條件讓藍絲嫁給溫寶裕,小寶也就不必去盤天梯了。

  雖然事實上,溫寶裕和藍絲之間的嫁娶,不知道有多少重困難,例如溫寶裕就絕對無法通得過他母親的那一關。但難關總是少一關比多一關好的。

  我十分佩服白素想得出這種迂迴的方法,可是我和白素,都大大失望了;因為小老頭的回答竟然是:「不知道,我們不知道她真正的父母是誰。十多年前,我們發現她的時候,她出世不久,是放在一隻木盆之中,從一道河的上游淌下來的。」

  小老頭說到這裏,一個狹長臉的女人,首次開口,聲音難聽之極:「她腿上的紋身,那時就已經有了,可能是與生俱來的。」

  紋身自然不會「與生俱來」,但是我也不和她去爭這一點,只是道:「既然有紋身,應該可以從上游去追尋她的出身。」

  那小老頭搖頭:「上游千山萬嶂,河流經過的苗峒,成千上萬,衛先生,你不是沒有到過苗疆,知道那邊的情形,如何追查起?所以,藍絲是我們的女兒。」

  這小老頭的雙眼之中,閃耀著十分精明的神色,他極有可能在白素一提出問題來的時候,就已經明白白素的用意何在了。

  白素一直鎮定地把我們的對話,在傳給溫寶裕聽,溫寶裕插言:「是,她對我說過,她的身分神秘莫測,因為竟沒有人知道哪一個部落,會把才出生的女嬰紋身的。」

  小老頭又道:「我們十分疼她,也知道她必有來歷,所以送她去學降頭,雖然我們自己,對蠱術也有相當的研究,那麼可愛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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