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九章:靈魂向天庭投訴的真相</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九章:靈魂向天庭投訴的真相</h3><br /><br />  看看時間,已經是凌晨三點了,可是我們都沒有睡意,正在相對默然間,門鈴聲又響了起來。<br /><br />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都想不出什麼人會在這時候來探訪我們,難道是阿尼密去而復返?<br /><br />  我急急下樓去開門,門一打開,我整個人都呆住了,張大了口,又驚又喜,一時之間,雙手揮動著,不知如何才好。<br /><br />  白素也下樓來了,她看到我這樣子,也呆了一呆:「請客人進來啊。」<br /><br />  我如夢初醒,連聲道:「自然自然。」<br /><br />  一面說,一面我急伸手,抓住了門外那人的手腕,生怕他逃走,我的神態有點反常,可是當我一閃身,白素也可以看到門外是什麼人之際,白素也不禁「啊」地一聲,叫了起來,她也認出了門外的那人是什麼人了。<br /><br />  米端,門外那人是米端。<br /><br />  我一直抓住了他的手腕,幾乎是把他拉進來的,同時,向白素使了一個眼色,白素忙過去把門關上,我這才把他的手腕鬆了開來。<br /><br />  米端苦笑了一下:「我既然來了,就不會走,你不必這──這樣的。」<br /><br />  我有點不好意思:「真對不起,實在是──實在是和你分開之後,雖然只不過幾天,可是其間的經歷,實在太多了,所以你一出現,真的,怕你突然又不見了。」<br /><br />  白素向我笑了一下:「其實,你把他綁起來也沒有用,我看米端先生至少會『乾坤大挪移法』。」<br /><br />  米端有點訝異:「這是什麼,我沒聽說過。」<br /><br />  白素沉聲道:「時間和空間的大轉移,這就是中國古代的所謂『乾坤大挪移法』,可以隨便改變時間和空間的一種方法。」<br /><br />  當白素在那樣說的時候,我盯著米端看,米端的神色略變了一下,等白素講完,他才道:「我還以為不會有人知道這一點的。」<br /><br />  他這樣說法,等於是承認了他確然有隨意作時空轉移的能力了。<br /><br />  真正證明了這一點,和推測得到這一個結論,在感覺上是大不相同的,一時之間,我也不禁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br /><br />  首先我想到的是:米端是什麼人?何以他會有那種不可思議的力量呢?<br /><br />  白素把這種能力稱之為「乾坤大挪移法」,自然貼切,問題是:他,米端,何以有這種力量?<br /><br />  我的許多問題還未曾來得及發問,米端已喃喃地道:「人類的能力,超乎想像,有一個人就有本事和靈魂溝通,雖然絕大多數人連靈魂的存在都不信,但一樣有人有那麼超凡的能力。」<br /><br />  我總算迸出了一個問題來:「你就是一個有超凡能力的人?」<br /><br />  米端卻沒有直接回答我這個問題,只是望著我:「衛先生,你還記得那天我說過,我會要求你的幫助?」<br /><br />  我道:「當然記得,可是你那樣神通廣大,甚至可以把三十年前的一場大火,挪到任何時間去發生,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幫助你之處。」<br /><br />  米端又苦笑了一下:「我不是要你幫我做什麼,而只是要你做一件事,幫我作一個決定。」<br /><br />  米端在這樣說的時候,神情十分猶豫,我心中充滿了疑惑,他又向白素望了一眼:「也要請衛夫人提供一些意見。」<br /><br />  我作了一個手勢:「當然,先讓我們知道,那是一件什麼樣的事。」<br /><br />  米端想了一想,我拿起一瓶酒來,向他晃了晃,他搖著頭,表示不要,然後,他才道:「像蠟像館中陳列的那些景象──像你們剛才──和一些靈魂接觸時見到的情形,這種事──」<br /><br />  他講到這裏,我實在忍不住,問:「你怎麼知道我們剛才曾和靈魂接觸過?」<br /><br />  米端只是皺了皺眉,沒有回答,白素輕輕碰了我一下:「你怎麼啦?米先生自然是有本事知道,別再打斷米先生的話了。」<br /><br />  我用詢問的目光向白素望去,白素卻不理我。米端吸了一口氣:「這種事,在人類歷史上,不斷在發生著,是不是?」<br /><br />  對這個問題,根本是不必考慮,就可以有答案的:「是,不斷在發生。」<br /><br />  米端嘆了一聲:「既然這些事,有很多在歷史上都有著明明白白的記載,為什麼還要一直重複又重複,不斷地發生下去?」<br /><br />  這個問題,就難回答得多了,我搖頭:「或者,這是人類的劣根性所致。」<br /><br />  米端倒沒有深究下去,又問:「人類的劣根性,若是有那麼多文字記載都不能使之有絲毫改善,將之轉換一個方式來表達,會達到改善的目的嗎?譬如說,把當時的慘況活現在人類眼前,會有改善嗎?」<br /><br />  我又楞了一楞,白素已經道:「人類有劣根性,但也有人性美好的一面,人性十分複雜,真正只有劣性的,畢竟是少數,而這些少數往往佔極大的優勢,而能為所欲為,我想,不論用什麼方法,都不能使這些人改變,而絕大多數人,是不必改變什麼的。」<br /><br />  米端用心地聽著,等白素說完了,他吁了一口氣:「這正是我的意思。」<br /><br />  就在這時,又一樁怪不可言的事發生了,我們突然聽到了一個十分柔軟動聽的女人聲音:「我也是這個意思,所以,我已經停止執行了。」<br /><br />  這聲音清清楚楚地傳入我們的耳中,可是,非但看不見發聲的人,連聲音是從哪一個方向傳來的,也有無法確認之感。<br /><br />  米端有點不高興:「你這樣──未免──」<br /><br />  那悅耳動聽的聲音,陡然發出了一聲嘆息:「你以為衛先生和衛夫人還不知道我們的身分嗎?何必掩掩遮遮,讓人笑話。」<br /><br />  一聽到那聲音這樣說,我陡然震動了一下,立時向白素望去,知道白素比我早明白,我是直到此時才明白,當白素提及「乾坤大挪移法」之際,她已經明白了。<br /><br />  在人類對時間和空間,只建立起一個模糊的概念時,米端已經有能力輕而易舉地轉移時間和空間,他不是地球人,這還不明白嗎?<br /><br />  白素微笑了一下:「其實,你們真正的身分,我還是不很明白,只不過猜想,你們來到地球,一定是有特殊任務的,是不是?」<br /><br />  我雖然一時間不明白,但是並不是腦筋不靈活的人,這時,在一霎間,我聯想起許多事來,忙道:「為什麼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人還在南美洲嗎?」<br /><br />  那悅耳動聽的女聲又低嘆了一下:「南美洲和這裏,有什麼不同?人類的觀念,真是執著。」<br /><br />  隨著語聲,一陣柔和的光芒閃耀之中,已看到一個女郎,出現在我們的面前,她蹙著眉,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幽怨神情,那是一個極美麗的女郎。當她出現之際,米端站起來一下,又坐了下去,神情之間仍然十分不以為然,問:「你停止執行了?不再讓人類聽到那種發自他們同類的悲痛的聲音?」我想問什麼,可是白素拉了我一下,示意我別出聲,聽她和米端的對話。<br /><br />  那女郎道:「是,因為我認為那是沒有用的。長期以來,我們一直在執行任務,可是人類的行為有什麼改變?根本在這些事發生時,導致這類事發生的人,心裏就明白得很,可是還是一樣這樣做,一樣要將無窮無盡的苦難,加在別人的身上,現在,重複現出這種情景來,會使人性壞的一面有什麼改善?」<br /><br />  米端苦笑:「我何嘗不知道,可是對那些冤魂──怎麼交代?」<br /><br />  這時,我心中的疑惑,真是臻於極點,但白素堅決不讓我出聲,我只好忍著。<br /><br />  那女郎又嘆了一聲:「那些──靈魂,唉,它們──它們,唉──」她連連嘆息著,顯然也不知道該如何才好。<br /><br />  這時,出乎我意料之外,白素忽然道:「那些靈魂,應該請它們把在生時的痛苦告一段落,和普通人的靈魂進行同一個程序去轉變。」<br /><br />  那女郎忙道:「對,就應該這樣。」<br /><br />  米端道:「唉,我相信不會有用,它們怎肯聽從。」<br /><br />  這時,一共是四個人,他們三個人在講話,我只好像傻瓜一樣翻著眼,我只有極不可捉摸的一些概念,根本無法用明顯的語言表達出來。<br /><br />  那女郎道:「至少可以告訴它們,我們做了,但是沒有用,而且,邪惡的人性,根深柢固,絕不是那麼容易糾正過來,我看,人類根本就是那樣子的。」<br /><br />  那女郎又道:「發生在它們生前的事,還會世世代代發生下去,我要回去建議,我們以後再也不必受理這種投訴了。」<br /><br />  聽到這裏,我再也忍下住,陡然大叫了起來:「你們在說什麼!投訴,誰向你們投訴?那些悲冤而死的人的靈魂?你們又屬於什麼法庭,竟然可以接受靈魂的投訴?」<br /><br />  那女郎和米端向我望來,有愕然的神情。<br /><br />  這時,白素的聲音,堅定而明晰地傳入我的耳中,她只說了兩個字:「天庭。」<br /><br />  白素的聲音並不是很高,可是這「天庭」兩個字,就像是兩個焦雷一樣,使我陡然震動。<br /><br />  天庭,是的,當然是天庭,天上的法庭。<br /><br />  (「天庭」作為一個名詞,自然有另外的意義,但白素這時所說的天庭,一定就是天上的法庭的意思,不可能再是別的。)<br /><br />  (受盡了冤屈苦難的靈魂,在地球上,在人間已經無處可去投訴它們的冤屈,只好向天庭去投訴。)<br /><br />  (假設靈魂是一種能量,能量不斷向宇宙深處發射,終於被宇宙某處的一種高級生物接收了能量的信號,而且翻譯了出來,那麼,它們的冤屈,就為「上天」所知道,就會有某種不可思議的力量,幫助它們。)<br /><br />  我一面迅疾地想著,一面向白素投以會意的眼色。<br /><br />  那女郎嘆了一聲,米端神情也有點苦澀:「對人類來說,我們可以算是『天庭』,我們了解到了它們的痛苦,可是我們的能力也有限得很,早期,在天上弄些異象出來,還能叫一些人稍微收斂一下,後來,在地球上製造一些災變,受害的還不是無辜的人?又不能老是在六月的大熱天下雪──」<br /><br />  我聽到這裏,更加傻了。<br /><br />  (啊啊,竇娥蒙冤,六月飛雪!)<br /><br />  白素的感覺一定和我差不多,她也有一種發楞的神情。<br /><br />  米端嘆了一聲:「辦法倒是我們想出來的,把那些苦難,活現在人的眼前,在想像之中,應該可以使人覺悟,不應該發生這樣的事,可是其勢不可大規模的舉行,而事實已經證明,雖然看到的人,都感到震動,但實際上,對於這類事的減少,一點作用也沒有。」<br /><br />  那女郎又低嘆了一聲:「把形象和聲音分開來,避免造成太大的震撼,也是我們的主意,我和他──」她指了指米端,「分開來掌管,我們知道,若是聲、像合一,人類是經受不起的。」<br /><br />  我忙道:「是,真是經受不起。」<br /><br />  米端也嘆了一聲:「我們也和那些靈魂接觸過。要它們盡力去影響那些苦難事件的掌權者,可是一樣沒有用處。」<br /><br />  米端又道:「人類創造出了一個名詞:夢。有過這種接觸經歷的人,只將經歷當成一場夢,夢過了之後,他們仍然故我,一點也不受影響!」<br /><br />  我遲疑地道:「一點用處也沒有?」<br /><br />  米端道:「是啊,這樣的事,不是一直在持續著嗎?畢竟,使人類遭受那麼多苦難的,也是人類,並不是我們這些外星怪物。奇怪的是,人類一直在假設外星怪物會如何如何虐待、奴役人類,卻不去想一想,人類的大敵人,是來自人類之間的!」<br /><br />  我和白素聽著這個「外星怪物」這樣肆無忌憚地批評人類,自然想反駁幾句,可是我們卻說不出什麼來,因為他講的話,實在是無可反駁的。<br /><br />  那女郎又是一聲輕嘆:「人類,真是奇怪的生物。單一來說,最大的敵人就是他自己,整個來說,殘害人類的力量,也來自人類自己。」<br /><br />  我和白素只好苦笑,那女郎長嘆一聲:「這些日子來,我一直掌握著那種可怕的聲音,你看我,是不是和以前大不相同了!」<br /><br />  她的這句話是問米端的,米端道:「自然不同了,以前你很少嘆氣,也不那麼憂鬱,看來是那些痛苦的呼號聲影響了你。」<br /><br />  那女郎再嘆了一聲:「你還不是一樣,以前你何嘗有什麼痛苦的神情。」<br /><br />  米端喃喃地道:「這種──受難的景象,時時要在眼前出現,時間久了,誰心中會高興?」<br /><br />  那女郎道:「是啊,我們應該放棄了,由得人類自己去處理吧!人類不是有一句話,說是清官難斷家務事!看來,我們也無法令地球人有任何的改變,還是由得他們去吧!我們回去之後,還要向其他人說,再有這種悲憤不平的訊號來,也不必再理會了。」<br /><br />  米端不住點頭:「是的,或許人類就是那樣奇怪的生物,必須在不斷發生的苦難之中,才能一代一代延續生命,不然,他們也有很久的歷史了,何以會不知改進,一直在這樣做!」<br /><br />  聽到這裏,我才柔弱無力地說了一句:「不,不是的,人類不是你們想像那樣的,只不過──只不過──」<br /><br />  我本來是想為人類辯護幾句的,可是話說到了一半,我卻無法再說下去。<br /><br />  本來,我想說「只不過少數人,總是想令大多數人照他們的意志生活」,把責任推到少數人身上。但是我隨即想到,那只是少數人的責任嗎?如果絕大多數的人,根本不聽從,少數人又何能做惡呢?少數人能作惡,自然是多數人本身也有弱點,懦怯和服從,難道可以算是人類的美德嗎?<br /><br />  真正是沒有什麼話可以為人類行為辯護的了!所以我沒有再說下去,只是苦澀地,揮了揮手,神情十分頹喪。<br /><br />  米端和那女郎望向我,笑了一下,像是很同情我的處境,我用力一揮手,要把他們的同情揮去,我承認人類有著根深柢固的劣性,但是總也不能說人類在這幾千年來,一點也沒有進步。雖然在地球上,至少還有三分之二的地方,是不知道什麼叫作人權的,但總還有三分之一地方,人人都知道了人權是怎麼一回事,像那種苦難,是不會發生的了。<br /><br />  自然,進步不算很快,但總是在進步,誰要他們用這種同情的眼光望著我!<br /><br />  由於他們惹起了我的反感,所以當米端說了一句什麼,我未曾聽得很清楚,只聽到他最後在問:「你是不是想學?」<br /><br />  我連考慮也沒有考慮,就道:「不想,絕對不想!」<br /><br />  在說了之後,我發現白素的神情十分訝異,才想到他要我學什麼,我都未曾聽清楚,就拒絕了。但是話已經說出口,自然也無法更改了。<br /><br />  白素嘆了一聲:「劉巨因為你的時空轉移,而燒死在建築物之中了。」<br /><br />  米端笑了一下:「我害他幹什麼?他一衝進火窟來,我就把他轉移了,為了懲戒他對我的無禮,我把他轉移到了一個小小的沙漠中,他要吃幾天苦,才能離開,如果他再來找你們,就不妨對他說明事實的真相,不過他可能不會相信。」<br /><br />  我悶哼一聲:「他一早就發現那些是真人了,請問,那些受難者的靈魂是不是一直在苦痛中,他們身受的痛楚,也一直在持續著嗎?」<br /><br />  米端和那女郎,齊聲發出了一嘆:「那是它們自己的選擇,它們可以和人類其他的靈魂一樣,通過某一種程序,而把生前的苦痛完全洗掉,可是它們不願意,我相信,在我們決定放棄不理之後,它們一定還會不斷向宇宙深處放射能量,繼續尋找天庭去申訴它們的冤屈,或許,會有比我們更強有力的人,接受到它們的申訴之後,為它們出頭,用強有力的方法,來使人類改變。」<br /><br />  白素的聲音乾澀:「或許,但是我寧願人類不斷通過歷史教訓,自己改變自己。」<br /><br />  米端和那女郎,都做了一個無可不可的手勢,那女郎的確十分美麗動人,我道:「問你一個不是很禮貌的問題,現在我看到的,是你們原來的形體嗎?」<br /><br />  米端和那女郎一起搖著頭,那女郎道:「人類的形狀,完全是由環境決定的,在地球上最高級的生物,只能是人,為了適應地球的生活環境,我們自然也要和人一樣。」<br /><br />  我有點駭然,道:「那你們──」<br /><br />  米端笑著:「是的,不但會乾坤大挪移法,還會七十二般變化。」<br /><br />  我有點瞠目結舌,他們的能力,究竟大到了什麼程度呢?他們的科學文明,究竟和我們相距多遠呢?<br /><br />  當我想問他們之際,我忽然又感到了一陣悲哀:問這些又有什麼用呢?<br /><br />  他們的精神文明,毫無疑問,高過人類不知多少倍。或許,當人類的精神文明進步到了像他們一樣的時候,科學文明自然也一樣了。<br /><br />  白素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只有一件事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們連夜造訪,閣下要把蠟像館毀去?」<br /><br />  米端苦笑了一下:「那是因為我也早就預備放棄了,如果我再這樣下去,痛苦的感染會越來越深,所以我不想讓你們知道真相,要是再繼續下去,我就有被判刑的感覺,這是十分可怕的。」<br /><br />  白素諒解地點了點頭。米端和那女郎,一起做了一個相當古怪、不明所以的手勢,然後眼前陡然一花,一大蓬閃亮的光點,由聚而滅,他們兩個已經蹤影不見了。<br /><br />  我和白素,足足呆了好幾分鐘,才定過神來。白素第一句話就說:「那個女郎,一定就是大哥對她大有好感的那個,見了大哥,千萬別提起她。」<br /><br />  我道:「為什麼?」<br /><br />  白素嘆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的脾氣,誰知道她是從哪一顆星星上下來的,何必令他白害相思病?」<br /><br />  我也嘆了一聲,同意了白素的提議。當天晚上,接下來的幾天,我們心情都極為不快,也都暗暗希望那些冤魂向宇宙深處發射的能量,可以得到更強有力的迴響和支持,但那自然只不過是希望而已,真正的過程怎樣,連想像也想像不出來。<br /><br />  人世間的痛苦,自然仍會持續的,一直持續到不知哪一年才會消失掉。</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極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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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靈魂向天庭投訴的真相



  看看時間,已經是凌晨三點了,可是我們都沒有睡意,正在相對默然間,門鈴聲又響了起來。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都想不出什麼人會在這時候來探訪我們,難道是阿尼密去而復返?

  我急急下樓去開門,門一打開,我整個人都呆住了,張大了口,又驚又喜,一時之間,雙手揮動著,不知如何才好。

  白素也下樓來了,她看到我這樣子,也呆了一呆:「請客人進來啊。」

  我如夢初醒,連聲道:「自然自然。」

  一面說,一面我急伸手,抓住了門外那人的手腕,生怕他逃走,我的神態有點反常,可是當我一閃身,白素也可以看到門外是什麼人之際,白素也不禁「啊」地一聲,叫了起來,她也認出了門外的那人是什麼人了。

  米端,門外那人是米端。

  我一直抓住了他的手腕,幾乎是把他拉進來的,同時,向白素使了一個眼色,白素忙過去把門關上,我這才把他的手腕鬆了開來。

  米端苦笑了一下:「我既然來了,就不會走,你不必這──這樣的。」

  我有點不好意思:「真對不起,實在是──實在是和你分開之後,雖然只不過幾天,可是其間的經歷,實在太多了,所以你一出現,真的,怕你突然又不見了。」

  白素向我笑了一下:「其實,你把他綁起來也沒有用,我看米端先生至少會『乾坤大挪移法』。」

  米端有點訝異:「這是什麼,我沒聽說過。」

  白素沉聲道:「時間和空間的大轉移,這就是中國古代的所謂『乾坤大挪移法』,可以隨便改變時間和空間的一種方法。」

  當白素在那樣說的時候,我盯著米端看,米端的神色略變了一下,等白素講完,他才道:「我還以為不會有人知道這一點的。」

  他這樣說法,等於是承認了他確然有隨意作時空轉移的能力了。

  真正證明了這一點,和推測得到這一個結論,在感覺上是大不相同的,一時之間,我也不禁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

  首先我想到的是:米端是什麼人?何以他會有那種不可思議的力量呢?

  白素把這種能力稱之為「乾坤大挪移法」,自然貼切,問題是:他,米端,何以有這種力量?

  我的許多問題還未曾來得及發問,米端已喃喃地道:「人類的能力,超乎想像,有一個人就有本事和靈魂溝通,雖然絕大多數人連靈魂的存在都不信,但一樣有人有那麼超凡的能力。」

  我總算迸出了一個問題來:「你就是一個有超凡能力的人?」

  米端卻沒有直接回答我這個問題,只是望著我:「衛先生,你還記得那天我說過,我會要求你的幫助?」

  我道:「當然記得,可是你那樣神通廣大,甚至可以把三十年前的一場大火,挪到任何時間去發生,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幫助你之處。」

  米端又苦笑了一下:「我不是要你幫我做什麼,而只是要你做一件事,幫我作一個決定。」

  米端在這樣說的時候,神情十分猶豫,我心中充滿了疑惑,他又向白素望了一眼:「也要請衛夫人提供一些意見。」

  我作了一個手勢:「當然,先讓我們知道,那是一件什麼樣的事。」

  米端想了一想,我拿起一瓶酒來,向他晃了晃,他搖著頭,表示不要,然後,他才道:「像蠟像館中陳列的那些景象──像你們剛才──和一些靈魂接觸時見到的情形,這種事──」

  他講到這裏,我實在忍不住,問:「你怎麼知道我們剛才曾和靈魂接觸過?」

  米端只是皺了皺眉,沒有回答,白素輕輕碰了我一下:「你怎麼啦?米先生自然是有本事知道,別再打斷米先生的話了。」

  我用詢問的目光向白素望去,白素卻不理我。米端吸了一口氣:「這種事,在人類歷史上,不斷在發生著,是不是?」

  對這個問題,根本是不必考慮,就可以有答案的:「是,不斷在發生。」

  米端嘆了一聲:「既然這些事,有很多在歷史上都有著明明白白的記載,為什麼還要一直重複又重複,不斷地發生下去?」

  這個問題,就難回答得多了,我搖頭:「或者,這是人類的劣根性所致。」

  米端倒沒有深究下去,又問:「人類的劣根性,若是有那麼多文字記載都不能使之有絲毫改善,將之轉換一個方式來表達,會達到改善的目的嗎?譬如說,把當時的慘況活現在人類眼前,會有改善嗎?」

  我又楞了一楞,白素已經道:「人類有劣根性,但也有人性美好的一面,人性十分複雜,真正只有劣性的,畢竟是少數,而這些少數往往佔極大的優勢,而能為所欲為,我想,不論用什麼方法,都不能使這些人改變,而絕大多數人,是不必改變什麼的。」

  米端用心地聽著,等白素說完了,他吁了一口氣:「這正是我的意思。」

  就在這時,又一樁怪不可言的事發生了,我們突然聽到了一個十分柔軟動聽的女人聲音:「我也是這個意思,所以,我已經停止執行了。」

  這聲音清清楚楚地傳入我們的耳中,可是,非但看不見發聲的人,連聲音是從哪一個方向傳來的,也有無法確認之感。

  米端有點不高興:「你這樣──未免──」

  那悅耳動聽的聲音,陡然發出了一聲嘆息:「你以為衛先生和衛夫人還不知道我們的身分嗎?何必掩掩遮遮,讓人笑話。」

  一聽到那聲音這樣說,我陡然震動了一下,立時向白素望去,知道白素比我早明白,我是直到此時才明白,當白素提及「乾坤大挪移法」之際,她已經明白了。

  在人類對時間和空間,只建立起一個模糊的概念時,米端已經有能力輕而易舉地轉移時間和空間,他不是地球人,這還不明白嗎?

  白素微笑了一下:「其實,你們真正的身分,我還是不很明白,只不過猜想,你們來到地球,一定是有特殊任務的,是不是?」

  我雖然一時間不明白,但是並不是腦筋不靈活的人,這時,在一霎間,我聯想起許多事來,忙道:「為什麼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人還在南美洲嗎?」

  那悅耳動聽的女聲又低嘆了一下:「南美洲和這裏,有什麼不同?人類的觀念,真是執著。」

  隨著語聲,一陣柔和的光芒閃耀之中,已看到一個女郎,出現在我們的面前,她蹙著眉,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幽怨神情,那是一個極美麗的女郎。當她出現之際,米端站起來一下,又坐了下去,神情之間仍然十分不以為然,問:「你停止執行了?不再讓人類聽到那種發自他們同類的悲痛的聲音?」我想問什麼,可是白素拉了我一下,示意我別出聲,聽她和米端的對話。

  那女郎道:「是,因為我認為那是沒有用的。長期以來,我們一直在執行任務,可是人類的行為有什麼改變?根本在這些事發生時,導致這類事發生的人,心裏就明白得很,可是還是一樣這樣做,一樣要將無窮無盡的苦難,加在別人的身上,現在,重複現出這種情景來,會使人性壞的一面有什麼改善?」

  米端苦笑:「我何嘗不知道,可是對那些冤魂──怎麼交代?」

  這時,我心中的疑惑,真是臻於極點,但白素堅決不讓我出聲,我只好忍著。

  那女郎又嘆了一聲:「那些──靈魂,唉,它們──它們,唉──」她連連嘆息著,顯然也不知道該如何才好。

  這時,出乎我意料之外,白素忽然道:「那些靈魂,應該請它們把在生時的痛苦告一段落,和普通人的靈魂進行同一個程序去轉變。」

  那女郎忙道:「對,就應該這樣。」

  米端道:「唉,我相信不會有用,它們怎肯聽從。」

  這時,一共是四個人,他們三個人在講話,我只好像傻瓜一樣翻著眼,我只有極不可捉摸的一些概念,根本無法用明顯的語言表達出來。

  那女郎道:「至少可以告訴它們,我們做了,但是沒有用,而且,邪惡的人性,根深柢固,絕不是那麼容易糾正過來,我看,人類根本就是那樣子的。」

  那女郎又道:「發生在它們生前的事,還會世世代代發生下去,我要回去建議,我們以後再也不必受理這種投訴了。」

  聽到這裏,我再也忍下住,陡然大叫了起來:「你們在說什麼!投訴,誰向你們投訴?那些悲冤而死的人的靈魂?你們又屬於什麼法庭,竟然可以接受靈魂的投訴?」

  那女郎和米端向我望來,有愕然的神情。

  這時,白素的聲音,堅定而明晰地傳入我的耳中,她只說了兩個字:「天庭。」

  白素的聲音並不是很高,可是這「天庭」兩個字,就像是兩個焦雷一樣,使我陡然震動。

  天庭,是的,當然是天庭,天上的法庭。

  (「天庭」作為一個名詞,自然有另外的意義,但白素這時所說的天庭,一定就是天上的法庭的意思,不可能再是別的。)

  (受盡了冤屈苦難的靈魂,在地球上,在人間已經無處可去投訴它們的冤屈,只好向天庭去投訴。)

  (假設靈魂是一種能量,能量不斷向宇宙深處發射,終於被宇宙某處的一種高級生物接收了能量的信號,而且翻譯了出來,那麼,它們的冤屈,就為「上天」所知道,就會有某種不可思議的力量,幫助它們。)

  我一面迅疾地想著,一面向白素投以會意的眼色。

  那女郎嘆了一聲,米端神情也有點苦澀:「對人類來說,我們可以算是『天庭』,我們了解到了它們的痛苦,可是我們的能力也有限得很,早期,在天上弄些異象出來,還能叫一些人稍微收斂一下,後來,在地球上製造一些災變,受害的還不是無辜的人?又不能老是在六月的大熱天下雪──」

  我聽到這裏,更加傻了。

  (啊啊,竇娥蒙冤,六月飛雪!)

  白素的感覺一定和我差不多,她也有一種發楞的神情。

  米端嘆了一聲:「辦法倒是我們想出來的,把那些苦難,活現在人的眼前,在想像之中,應該可以使人覺悟,不應該發生這樣的事,可是其勢不可大規模的舉行,而事實已經證明,雖然看到的人,都感到震動,但實際上,對於這類事的減少,一點作用也沒有。」

  那女郎又低嘆了一聲:「把形象和聲音分開來,避免造成太大的震撼,也是我們的主意,我和他──」她指了指米端,「分開來掌管,我們知道,若是聲、像合一,人類是經受不起的。」

  我忙道:「是,真是經受不起。」

  米端也嘆了一聲:「我們也和那些靈魂接觸過。要它們盡力去影響那些苦難事件的掌權者,可是一樣沒有用處。」

  米端又道:「人類創造出了一個名詞:夢。有過這種接觸經歷的人,只將經歷當成一場夢,夢過了之後,他們仍然故我,一點也不受影響!」

  我遲疑地道:「一點用處也沒有?」

  米端道:「是啊,這樣的事,不是一直在持續著嗎?畢竟,使人類遭受那麼多苦難的,也是人類,並不是我們這些外星怪物。奇怪的是,人類一直在假設外星怪物會如何如何虐待、奴役人類,卻不去想一想,人類的大敵人,是來自人類之間的!」

  我和白素聽著這個「外星怪物」這樣肆無忌憚地批評人類,自然想反駁幾句,可是我們卻說不出什麼來,因為他講的話,實在是無可反駁的。

  那女郎又是一聲輕嘆:「人類,真是奇怪的生物。單一來說,最大的敵人就是他自己,整個來說,殘害人類的力量,也來自人類自己。」

  我和白素只好苦笑,那女郎長嘆一聲:「這些日子來,我一直掌握著那種可怕的聲音,你看我,是不是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她的這句話是問米端的,米端道:「自然不同了,以前你很少嘆氣,也不那麼憂鬱,看來是那些痛苦的呼號聲影響了你。」

  那女郎再嘆了一聲:「你還不是一樣,以前你何嘗有什麼痛苦的神情。」

  米端喃喃地道:「這種──受難的景象,時時要在眼前出現,時間久了,誰心中會高興?」

  那女郎道:「是啊,我們應該放棄了,由得人類自己去處理吧!人類不是有一句話,說是清官難斷家務事!看來,我們也無法令地球人有任何的改變,還是由得他們去吧!我們回去之後,還要向其他人說,再有這種悲憤不平的訊號來,也不必再理會了。」

  米端不住點頭:「是的,或許人類就是那樣奇怪的生物,必須在不斷發生的苦難之中,才能一代一代延續生命,不然,他們也有很久的歷史了,何以會不知改進,一直在這樣做!」

  聽到這裏,我才柔弱無力地說了一句:「不,不是的,人類不是你們想像那樣的,只不過──只不過──」

  我本來是想為人類辯護幾句的,可是話說到了一半,我卻無法再說下去。

  本來,我想說「只不過少數人,總是想令大多數人照他們的意志生活」,把責任推到少數人身上。但是我隨即想到,那只是少數人的責任嗎?如果絕大多數的人,根本不聽從,少數人又何能做惡呢?少數人能作惡,自然是多數人本身也有弱點,懦怯和服從,難道可以算是人類的美德嗎?

  真正是沒有什麼話可以為人類行為辯護的了!所以我沒有再說下去,只是苦澀地,揮了揮手,神情十分頹喪。

  米端和那女郎望向我,笑了一下,像是很同情我的處境,我用力一揮手,要把他們的同情揮去,我承認人類有著根深柢固的劣性,但是總也不能說人類在這幾千年來,一點也沒有進步。雖然在地球上,至少還有三分之二的地方,是不知道什麼叫作人權的,但總還有三分之一地方,人人都知道了人權是怎麼一回事,像那種苦難,是不會發生的了。

  自然,進步不算很快,但總是在進步,誰要他們用這種同情的眼光望著我!

  由於他們惹起了我的反感,所以當米端說了一句什麼,我未曾聽得很清楚,只聽到他最後在問:「你是不是想學?」

  我連考慮也沒有考慮,就道:「不想,絕對不想!」

  在說了之後,我發現白素的神情十分訝異,才想到他要我學什麼,我都未曾聽清楚,就拒絕了。但是話已經說出口,自然也無法更改了。

  白素嘆了一聲:「劉巨因為你的時空轉移,而燒死在建築物之中了。」

  米端笑了一下:「我害他幹什麼?他一衝進火窟來,我就把他轉移了,為了懲戒他對我的無禮,我把他轉移到了一個小小的沙漠中,他要吃幾天苦,才能離開,如果他再來找你們,就不妨對他說明事實的真相,不過他可能不會相信。」

  我悶哼一聲:「他一早就發現那些是真人了,請問,那些受難者的靈魂是不是一直在苦痛中,他們身受的痛楚,也一直在持續著嗎?」

  米端和那女郎,齊聲發出了一嘆:「那是它們自己的選擇,它們可以和人類其他的靈魂一樣,通過某一種程序,而把生前的苦痛完全洗掉,可是它們不願意,我相信,在我們決定放棄不理之後,它們一定還會不斷向宇宙深處放射能量,繼續尋找天庭去申訴它們的冤屈,或許,會有比我們更強有力的人,接受到它們的申訴之後,為它們出頭,用強有力的方法,來使人類改變。」

  白素的聲音乾澀:「或許,但是我寧願人類不斷通過歷史教訓,自己改變自己。」

  米端和那女郎,都做了一個無可不可的手勢,那女郎的確十分美麗動人,我道:「問你一個不是很禮貌的問題,現在我看到的,是你們原來的形體嗎?」

  米端和那女郎一起搖著頭,那女郎道:「人類的形狀,完全是由環境決定的,在地球上最高級的生物,只能是人,為了適應地球的生活環境,我們自然也要和人一樣。」

  我有點駭然,道:「那你們──」

  米端笑著:「是的,不但會乾坤大挪移法,還會七十二般變化。」

  我有點瞠目結舌,他們的能力,究竟大到了什麼程度呢?他們的科學文明,究竟和我們相距多遠呢?

  當我想問他們之際,我忽然又感到了一陣悲哀:問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他們的精神文明,毫無疑問,高過人類不知多少倍。或許,當人類的精神文明進步到了像他們一樣的時候,科學文明自然也一樣了。

  白素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只有一件事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們連夜造訪,閣下要把蠟像館毀去?」

  米端苦笑了一下:「那是因為我也早就預備放棄了,如果我再這樣下去,痛苦的感染會越來越深,所以我不想讓你們知道真相,要是再繼續下去,我就有被判刑的感覺,這是十分可怕的。」

  白素諒解地點了點頭。米端和那女郎,一起做了一個相當古怪、不明所以的手勢,然後眼前陡然一花,一大蓬閃亮的光點,由聚而滅,他們兩個已經蹤影不見了。

  我和白素,足足呆了好幾分鐘,才定過神來。白素第一句話就說:「那個女郎,一定就是大哥對她大有好感的那個,見了大哥,千萬別提起她。」

  我道:「為什麼?」

  白素嘆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的脾氣,誰知道她是從哪一顆星星上下來的,何必令他白害相思病?」

  我也嘆了一聲,同意了白素的提議。當天晚上,接下來的幾天,我們心情都極為不快,也都暗暗希望那些冤魂向宇宙深處發射的能量,可以得到更強有力的迴響和支持,但那自然只不過是希望而已,真正的過程怎樣,連想像也想像不出來。

  人世間的痛苦,自然仍會持續的,一直持續到不知哪一年才會消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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