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七部︰洞穴中隱藏的秘密</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七部︰洞穴中隱藏的秘密</h3><br /><br />  白素的設想雖然不是平空而來,可是她所根據的線索,未免太少。<br /><br />  可是,這件奇詭莫測的事,除了不斷的假設,實在沒有任何具體的事實,可供追尋。我想了一想︰「你設想馬金花和一些人在一起生活了五年,這些人的人數是多少?」<br /><br />  白素喃喃地道︰「誰知道,或許十個八個,或許一兩百個。」<br /><br />  我又道︰「我曾經提出過,在那一帶,有一些神秘的小部落,隱居在偏僻的地方,幾乎與世隔絕,可能有一個文化程度十分高的小部落,在那一帶的山區之中?」<br /><br />  白素緩緩搖了搖頭︰「有可能,但總是不實在,一定有一個關鍵性的問題,我們未曾想到──」<br /><br />  她講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但在極短的時間中,她又現出了興奮的神情來︰「有一個人,其實是十分重要的關鍵性人物,我們都忽略了。」<br /><br />  我道︰「我可沒有忘記他︰卓長根的父親,一切神秘的事,都由他開始。這個人,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由何而去。在他之後很多年,才有馬金花的失蹤,然後才是如今的卓長根。」<br /><br />  白素低嘆了一聲︰「兜來兜去,又兜到老地方來,卓長根的父親──卓長根的父親──」<br /><br />  我在一旁插言︰「一個養馬的好手,有一塊毫無瑕疵的玉佩,託孤之後,去赴死,不錯,他就是一切神秘事件的關鍵。」<br /><br />  我的這個結論,自然十分合理,可是我講了之後,發現就算有了這樣的結論,一點用處也沒有,除非可以找到這個人。<br /><br />  而這個人,早在七八十年之前,已經無法找得到,別說是現在了。<br /><br />  我只好自我解嘲地笑了一下︰「看來,要了解真相,還是非到那地方去一次不可。」<br /><br />  我這樣說,本來只是隨便說說而已的,白素聽了,竟然十分認真︰「看來,真的只有此一途了。」<br /><br />  我直跳了起來︰「你說甚麼?剛才你拒絕了鮑士方的要求,現在又──」<br /><br />  白素揮了一下手,打斷了我的話頭︰「我可以肯定,像鮑士方這樣的搜索,不會有結果。我要等到事情漸漸冷下來,再去,或許可以有所發現。」<br /><br />  我盯著她,她笑了一下︰「你不想去的話,我可以一個人去。」<br /><br />  我忙道︰「不,不,要去自然一起去。」接著我又咕噥道︰「我可不想你一失蹤就是五年,而且在那五年之中,還可能──可能──」<br /><br />  白素不等我說完,就給了我老大一個白眼,我作了一個鬼臉,沒有再說下去。<br /><br />  那一天,我們討論到這裏為止,沉默了一會,白素才道︰「我估計我們要去的話,至少在半年之後,在這段時間中,我們要盡量先熟悉那一帶的自然和人文環境。」<br /><br />  我道︰「那簡單,多弄點參考書來看好了。」<br /><br />  白素笑了一下︰「好,簡單的事讓你去做,複雜的事交給我。」<br /><br />  我問︰「還有甚麼複雜的事?」<br /><br />  白素很認真︰「我要仔細閱讀馬金花的一切著作。」<br /><br />  我不禁伸了伸舌頭,馬金花的著作相當深奧,雖然我不至於讀不懂,但是要我去做這方面的功夫,自然太悶了。所以我立時說道︰「好,一言為定,不過不見得在她的著作中可以找到甚麼。」<br /><br />  白素的回答很妙︰「就算甚麼也找不到,學問方面,總也會有點長進。」<br /><br />  第二天,出乎意料之外,接到了白老大自法國打來的長途電話,他的語音十分焦切︰「怎麼一回事,卓老頭在他家鄉失蹤了?」<br /><br />  電話是白素聽的,她道︰「是,情形和當年馬金花的失蹤極其相似。」<br /><br />  白老大的聲音有點惱怒︰「那你們還耽在家裏幹什麼?快去找他啊!」<br /><br />  白素把我們的想法,告訴她的父親,白老大聽了之後,倒也表示同意,只是道︰「怕只怕過得一年半載,他給外星人折磨死了。」<br /><br />  白素笑了起來︰「馬金花當年失蹤了五年,也沒有甚麼損傷。」<br /><br />  白老大道︰「卓老頭不同,他是個大火爆脾氣,說不定會給外星人剖成碎片。」<br /><br />  我插了一句口︰「我不認為他給外星人擄去。」<br /><br />  白老大咄咄逼人︰「那麼,他到哪裏去了?你說。」<br /><br />  我當然說不上來,只好乾笑。<br /><br />  白老大道︰「我要發動一個運動,指責當地政府,對外來的貴賓保護不周,要他們盡一切力量,把卓老頭找出來。」<br /><br />  白老大倒真的說幹就幹,在接下來的一個月中,甚至連國際紅十字會都驚動了,南美洲好幾個國家的政府,都正式提出了外交照會,表示極其關切卓長根的下落。<br /><br />  鮑士方更沒有閒著,他組織了一個龐大的搜索隊,包括了五十名搜索專家、十架性能極佳的直昇機,和各種配備。<br /><br />  當地官員也知道事情鬧大了,不能遮瞞,所以呈報了上去,上面也慌了手腳,派出了一個騎兵團,協助搜索。<br /><br />  卓長根是國際商場上一個十分重要的人物,所以有一個時期,那個地區,各國記者雲集,爭相報導搜索行動的經過。<br /><br />  我和白素雖然還在萬里之外,但是搜索行動進行如何,可以了如指掌。這樣大規模的搜索行動,幾乎可以列入人類歷史上之最。<br /><br />  可是,卓長根就像是在空氣之中融化了一樣,全然不見蹤跡。於是,記者沒有甚麼可以報導,就作出了各種各樣的揣測。所有的揣測,也離不開我們早已設想過的,例如外星人啦、五度空間啦,等等。有一個記者,說是當地政府基於不可測的原因,把卓長根殺害了,毀屍滅跡,這個記者,當天就被驅逐出境,沒有把他抓起來坐牢,算是他運氣好。<br /><br />  也有一個記者,有相當豐富的中國歷史、地理知識,寫了一篇有關那地區的報導,十分中肯,他的文章提及,那個地區,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神秘地區之一,當年叱吒風雲,統一中國的秦始皇的墓,近年被發現,也就在那地區附近。<br /><br />  秦始皇墓已經發掘出了一小部分,在已發掘出來的一小部分中,墓室無數,是人類建築文明中罕見的地下建築,究竟整個陵墓有多大,誰也說不上來,估計已探測到的,不過是整個陵墓的十分之一,而已經開掘的,又只是已探測到的十分之一。這個記者的文章,最後感嘆,這樣龐大的地下建築工程,在當時,真不知是如何建立起來的,比較起來,埃及的那些金字塔,簡直不算是甚麼。<br /><br />  (一九八七年按︰秦始皇墓的面積,是五十六點二平方公里。)<br /><br />  整個陵墓的建造工程,不可能超過四十年,因為秦始皇在位,也不過三十七年。那是公元前二四六年到公元前二一○年,兩千多年前的事了。<br /><br />  秦始皇接位時才十三歲,就算他一做了皇帝,立時就想到了他的身後事,就開始為他自己建造陵墓,那也不過三十多年的時間,一個少年皇帝,為自己身後事一早就進行了那麼龐大的計畫!<br /><br />  秦始皇後來十分熱衷祈求長生不老的「仙藥」,十分相信各種方士術士,派徐福到東方仙山去尋長生不老靈藥,等等,這都是稍知中國歷史的人,都熟悉的事情。<br /><br />  這個皇帝在位時期,對於各種各樣的建築工程,有罕見的狂熱,他把長城連結起來,成為人類建築史上的奇蹟,他又廣建道路,甚至遠在如今雲南、貴州地區,都築了著名的「五尺道」,來貫串陸上的交通。可是比較起來,他自己的地下陵墓,工程更大,而且,有一種極詭異的氣氛。這個連想像起來也十分困難,如此龐大的地下建築工程,在當時的物力之下,不知要動員多少人,才能竟功。<br /><br />  可是這個陵墓的建造過程,歷史上的記載,卻少之又少,少到了幾乎等於沒有。<br /><br />  這自然有兩個可能,一是根本沒有人敢去記載,始皇帝怕有人破壞他的陵墓,所以嚴格保守秘密。另一可能更可怕了,就是所有參與造墓工程的人,都被殺害滅口,估計建造這樣龐大的地下工程,參加的工役,至少以十萬計,有可能殺害那麼多人嗎?觀乎中國歷史上,有坑殺四十萬降卒的記錄,似乎也大有可能。<br /><br />  那個把四十多萬俘虜活埋的人叫白起,在秦始皇之前,是秦朝的大將。那時候,觀念上人命一文不值。造墓的工役全遭殺害,也不是不可能,至少,參與陵墓工程的高級人員,如設計師、工程師之類,一定全被殺了滅口。<br /><br />  所以,這個全世界最大的地下建築工程,一直是秘密,到現在還是秘密。<br /><br />  我當時看著這篇文章,看得津津有味,由於這個記者的文章相當生動,而我又在搜集那一帶的地理資料。<br /><br />  這位記者自然也是在搜索,沒有甚麼好報導,所以才扯了開去,寫了一篇這樣的報導。<br /><br />  那一段時間,我有很多別的事,在東奔西走,其間很有點可以說是驚天動地的大事,有的已經記述了出來,有的還未曾記述,或是根本還未有結果。<br /><br />  白素真是坐言起行,一直在閱讀著馬金花的著作。<br /><br />  三個月之後,事情漸漸冷下來,搜索卓長根的報導也看不到了,那天下午我一個人在家,鮑士方又找上門來。<br /><br />  我一看鮑士方,就嚇了一大跳。<br /><br />  要不是他一進來就自報姓名,真難認出他來。相隔不到三個月,他變成了另一個人,膚色又黑又粗,滿面風霜,神態疲倦,連眼中也沒有了神采。<br /><br />  他一進來,就重重坐在沙發之中,眼望著天花板︰「我不相信一個人會失蹤得如此徹底!」<br /><br />  要在這裏說明一點的是,連鮑士方在內,所有參加搜索的人,沒有一個知道在卓長根之前幾十年,另外有馬金花的失蹤事件。也沒有人知道馬金花遺囑的內容。<br /><br />  鮑士方的聲音,似乎也帶著大西北山區的風沙,聽來有一股異樣的滄桑,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他上次來的時候,我還在生卓長根的氣,所以並沒有把馬金花遺囑中,要卓長根如何把她葬下去的細節說出來。這時看到鮑士方這種情形,我倒十分同情他的處境,所以提醒了他一下︰「那片草地,有一處地方,鋪著九塊石板,你們可曾發現?」<br /><br />  鮑士方一聽,現出十分驚訝的神色︰「咦,你怎麼知道的?」<br /><br />  他這樣問,那等於說早已發現了那九塊石板。對於那九塊石板,我也不知其詳,我只是望著他,等他說下去。<br /><br />  他停了片刻,又用疑惑的眼光望了我一會︰「這件事情,相當奇怪。當天我們去找他,到了那片草地,看到他駕出去的那輛馬車在,本來,馬教授的靈柩在車上,可是當時,靈柩也不在了,所以沒有人認為卓先生會走遠──他不可能負著沉重的靈柩離開。」<br /><br />  他講到這裏,停了一停,又向我望來︰「你早知道卓先生要把靈柩葬在甚麼地方?」<br /><br />  我「嗯」了一聲,算是回答。<br /><br />  鮑士方轉變了一下坐的姿勢︰「後來他一直沒有出現,那等於他和靈柩一起失蹤,事情更有點不可思議,由於太怪異了,所以──故意避而不提。」<br /><br />  我淡然一笑︰「不要緊。」<br /><br />  鮑士方苦笑了一下︰「一直到幾天後,大規模的搜索開始,才在那片草地上,發現了有九塊石板鋪著──」<br /><br />  白素插言道︰「請你詳細形容一下那九塊石板。」<br /><br />  鮑士方也不想,就道︰「我有照片,請看。」<br /><br />  他一面說,一面伸手從上衣袋中,取出了一疊照片,放在几上,一張一張攤開。<br /><br />  直到這時候,我才算看到了「那片草地」。雖然只是在照片上,但是總比聽口頭敘述好得多了。<br /><br />  野草十分茂密,照片上,有不少人站著,都只能看到人的頭部,野草又密又高,幾乎普遍超過一公尺。<br /><br />  在這樣的一片草地之上,要發現鋪著的石板,自然不容易。<br /><br />  照片之中,有幾張顯示了那些石板的情形,一大片草被割去,九塊石板鋪著,是一個大正方形,鮑士方在一旁解釋著︰「每一塊石板,大約半公尺見方,十公分厚,十分平整,是精工鑿出來的。而且請注意,石板還有許多圓孔,這些圓孔的作用是──」<br /><br />  他講到這裏,停了下來,望向我。<br /><br />  我自然早已注意到了,石板上有許多圓孔,有杯口大小,鮑士方的神情,一副想考考我這些石板上的圓孔有甚麼用的樣子,這倒真有點不好回答,我想了一想︰「石板下面是甚麼?」<br /><br />  鮑士方還沒有回答,白素已經道︰「我想,石板上的圓孔,用來掩飾石板的存在,不被人發現。這是相當聰明的設計,野草可以穿過圓孔生長,在茂密的草地上,野草的生長既然沒有異樣,誰會想到有石板鋪著?要是石板上再有一層薄薄的泥土,那就更加不容易發現了。」<br /><br />  鮑士方大點其頭︰「是的,事實上,石板之上,的確有一層泥土,泥土不厚,但要不是曾被翻動過,誰也不會發現那兒有石板鋪著。」<br /><br />  我吸了一口氣,在這樣的草地上,鋪著九塊石板,一定有作用,問題是︰既然這九塊石板如此隱蔽,馬金花怎麼會知道它們的存在。<br /><br />  當年馬金花失蹤,搜索工作一樣極龐大,卓長根他們,就沒有發現那些石板。<br /><br />  鮑士方嘆了一聲︰「發現了那九塊石板,就把附近的草割去,把石板撬起來,兩位請看──」<br /><br />  他指著幾張相片︰「下面是一個很方整的地下室──或者只能說是一個洞穴──」<br /><br />  照片上顯示的是,石板被揭起之後的那個洞穴,我自然也看到了洞穴中的那副靈柩。洞穴正方形,幾面都鑲著石板,放了靈柩,還有一點空間,其中有一張照片上,鮑士方就站在靈柩之旁,洞穴的深度,到他的肩頭,看來一公尺左右。<br /><br />  鮑士方又道︰「發現了洞穴和靈柩,至少我個人,感到怪異莫名,卓先生放置好了靈柩才失蹤,他一個人,可以到任何地方去,搜索的範圍便必須擴大。而最怪的是,這樣的一個洞穴,不論甚麼時候建造,一定應該有積水、草根,甚至會被地鼠盤踞,可是那洞穴卻十分乾淨,而且也不見得會是卓先生放下靈柩之前打掃過──」<br /><br />  鮑士方一面說著,我和白素一直在看著那些照片,從照片上顯示,不但靈柩被抬出來,連洞穴的底部,四面的石板,也都被拆了下來。<br /><br />  石板的後面是泥土,盤虯的草根,由於生長到了石板前就無法穿透石板的緣故,形成了一種看來圖案十分怪異的平整排列。<br /><br />  我道︰「看來你對這個洞穴下了不少研究功夫,我不明白你希望發現甚麼。」<br /><br />  鮑士方神情迷惑︰「我當時這樣做,也沒有目的,但總要徹底研究一下,結果──甚麼也沒有發現,那看來──像是早已準備好的一個墓穴。」<br /><br />  我搖頭︰「我只知道馬教授要卓先生把她葬在那片草地的九塊石板之下。」<br /><br />  鮑士方喃喃地道︰「除了是預先準備好的墓穴之外,沒有別的解釋,我們把石板再鋪好,仍然放下了靈柩,再把上面的石板鋪上去──我學過建築的,那九塊石板銜接的結構十分佳妙,石板拼成之後,雖然下面沒有甚麼支持,可是上面還是可以承載相當重的重量,在中國的建築中,很少見這種結構。」<br /><br />  我忽然想起︰「這片草地──很有點古怪,你有沒有再徹底研究一下?」<br /><br />  鮑士方點頭︰「草地的面積雖然不小,但是我還是要人把所有的草全部割去,然後,用探測儀器檢查──」<br /><br />  我做了一個手勢︰「泥土下面如果有石板,探測儀器不會測得出來。」<br /><br />  鮑士方道︰「是,所以我又用土辦法,打了三百支鐵枝,一端十分尖銳,叫三百個人密集地不斷把鐵枝插進土中去。」<br /><br />  我沒有問結果怎樣,只要看他的神情,就知道土辦法也好,洋辦法也好,他不曾再發現甚麼。<br /><br />  鮑士方攤了攤手︰「那片草地上,除了那個洞穴之外──就是一片草地,唉。」<br /><br />  他長嘆了一聲,我看著他,感到他為了找尋卓長根,甚麼辦法都用盡了,他做事鍥而不捨,這樣的人,遭到了失敗,會異常沮喪。<br /><br />  白素向我望來,我知道她的意思,是在徵詢我的同意,要不要把當年發生的事告訴他。我向她作了一個手勢,問鮑士方︰「現在你準備放棄了?」<br /><br />  鮑士方陡然現出了十分倔強的神情來︰「放棄?就算再花上十年八年時間,花上一輩子,我都要把卓先生找出來。」當他這樣講的時候,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他極認真。<br /><br />  我也有點激動,因為對幾十年之前發生的奇事,可以不去追究,但現在,這種不可解釋的事在持續著,就不能不追究。我想了一想︰「有一些事,你可能不知道,我可以詳細講給你聽。」<br /><br />  鮑士方用十分訝異的神情望著我,顯然是他一點也不知道以前發生過甚麼事。<br /><br />  於是,我和白素就輪流把我們所知的一切,詳細說給他聽。那一段故事十分長,一開始就把他聽得目定口呆。<br /><br />  等到他聽到一半時,他已經不住喃喃地叫著︰「天!天!」<br /><br />  他聽完之後,呆了好一會︰「馬教授在那五年之中去的地方,就是卓先生現在在的地方。」<br /><br />  我道︰「當然是,問題就在於,那是甚麼地方?怎樣才能到達?」<br /><br />  他眉心打著結︰「五度空間,走進了時光隧道,被外星人帶走了──等等設想,雖然可以成立,但不切實際──」<br /><br />  我立時打斷了話頭︰「不切實際?你以為那些事全沒有發生過?」<br /><br />  鮑士方苦笑了一下︰「那麼,失蹤真是由這些原因造成的?」<br /><br />  我搖頭︰「有可能,每一假設,都有可能。」<br /><br />  鮑士方忽然直視著我︰「真令我難以相信,衛先生,照說,你好奇心十分強烈,對一切不可解釋的事全有追根究柢的毅力,可是你明知道有那樣的怪事發生了,你竟然不去實地追究一下?」<br /><br />  我「呵呵」笑了起來︰「小子,你想要我去,不必用這種激將法。」<br /><br />  鮑士方仍然直盯著我,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我道︰「一則,我有別的事要處理,二則,我想你主持尋找的工作,等你先有了結果再說。」<br /><br />  鮑士方站了起來,攤開手,大叫著︰「我全試過了,一點結果也沒有,一定有一條路,我還沒有試過,可是又不知道是哪一條!」<br /><br />  白素緩緩地道︰「他們去的地方,情形一定特別之極,不然,不會在醫院中,馬金花對卓長根說了,他也不相信。」<br /><br />  我苦笑了一下︰「我設想過上千種可能,甚至設想過他們是下了地獄,到了陰世,到了鬼魂存在的地方,還有甚麼未曾設想過的?」<br /><br />  鮑士方在這時候,給我戴了一頂高帽子︰「衛先生,你未曾去到當地,不然以你的想像力,一定可以探出究竟來。」<br /><br />  我瞪了他一眼,他忙道︰「馬氏牧場的居住環境,已經改善,而且當地的官員,也給我們以最大的便利,衛先生和衛夫人如果不想驚動記者,隨便找一個普通的身份,跟我進去就可以了,衛先生,你是卓先生的好朋友──」<br /><br />  我忙搖手︰「算了,我可以去,可是卓長根過橋抽板,他媽的不是甚麼好朋友,要是真能找到他,我才不會理他。」<br /><br />  鮑士方一聽我肯去,大喜過望,也不理會我如何對卓長根不敬。我又道︰「怕只怕卓老頭年紀已經那麼大,經不起生活上突然的變化,就算我們找到了他──」<br /><br />  鮑士方十分肯定地道︰「不會,卓先生的體質,和普通人大不相同,他每年兩次的身體檢查,負責檢查的醫生,都不相信他已超過了九十歲,他身體狀況,幾乎全部合乎健康標準。」<br /><br />  (世界上有一些事情,真很玄妙,看來是毫不相干的談話,會在突然之間,給人帶來一種靈感,那種感覺,有時清晰,有時模糊,但對於苦苦思索沒有結果的事,都會有一定的幫助。)<br /><br />  (這時,我們順口提及了卓長根的健康狀況,看起來和整件事一點關係也沒有,但在再接下去的談話中,卻使我有了一種模糊的靈感。)<br /><br />  鮑士方為了強調卓長根的健康,又道︰「今年,由瑞士來的專家,替卓先生檢查身體,甚至開玩笑似地說,聽說中國歷史上,有一個皇帝,曾經不惜一切代價,要去尋找長生不老靈藥,這個皇帝後來是不是找到,我不知道,可是卓先生看你的情形,真像是服了長生不老藥,那真是人類生命史上的奇蹟。」<br /><br />  我悶哼了一聲,卓長根這老頭子的身體好,那是絕無疑問的事,那專家自然是在開玩笑,甚麼長生不老藥!<br /><br />  鮑士方繼續道︰「卓先生當時就笑,告訴那專家,那個皇帝,是秦始皇,後來死了,不到五十歲,秦始皇的墓,就在他少年時生活過的牧場附近。」<br /><br />  當他講到這裏的時候,我先想起的,是那個記者所作的報導,前面曾提到過。<br /><br />  然後,我心中陡然一動,不由自主,挺直了一下身子。突然有了靈感,捕捉到了一些甚麼。每當我突然之間想到甚麼時,我都會有同樣的神情,白素自然知道,她同時也知道我想了甚麼,她緩緩地說道︰「這個設想,你以前未曾想到過吧!」<br /><br />  我還在作進一步的思索,隨口應道︰「真的沒有,他們──去的地方──是──進入了──」<br /><br />  鮑士方極機靈,在那一霎間,他也震動了一下,脫口道︰「衛先生,你想到了甚麼?他──他們是進了──」<br /><br />  或許是由於這個設想太匪夷所思了,所以他雖然想到了,卻也難以講出口來。<br /><br />  我用力搖著頭︰「不,不怎麼可能──我是想說,想說──」<br /><br />  由於我想到的念頭,實在太古怪,所以不禁口吃,那種情形,令白素笑了起來︰「其實也沒有甚麼,再怪誕的事,我們也經歷過,很有可能,在那片草地上的失蹤者,是進入了秦始皇的陵墓。」<br /><br />  她講了出來,我們都保持了一會沉默。白素轉向我問︰「為甚麼你又想否定?」<br /><br />  我吸了一口氣︰「已經被發現的秦始皇陵墓,和馬氏牧場雖然相當近,但──是如果說能由那片草地進入,也太不可思議。」<br /><br />  白素想了片刻︰「據最近的資料,秦始皇陵墓,在地下建築的面積,達到五十六平方公里,是地球上最大的地下皇城,實際上,可能還要大,而如今已被發掘出來的,只是這巨大的地下皇城的極小部分。其餘部分未曾開掘的原因是由於地下建築工程的結構,實在太複雜,複雜到了不知有多少不可測的因素,所以不敢輕舉妄動。可能地下建築的面積,遠不止五十六平方公里,而是好幾百平方公里。」<br /><br />  我苦笑了一下︰「你強調這組地下宮殿的巨大和複雜,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說明,人若是誤闖了進去,可能會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出不來。」<br /><br />  白素靜了一會︰「是,我的確是想說明這一點,不過再想一想,可能性實在不大,馬金花失蹤了五年之久,她如何生活呢?這其中,一定還有我們想不通的主要關鍵在。」<br /><br />  鮑士方顯得十分激動,來回走著︰「真的,我從來也沒想到──秦始皇的陵墓,真該死,我這就去向有關方面提議,大規模開掘秦始皇陵墓,我們可以提供一切技術和費用,這是人類考古史上最大規模的行動,我們不要任何好處,只求能將卓先生找出來。」<br /><br />  我指著他︰「你必須先肯定他是在地下皇城之中。」<br /><br />  鮑士方道︰「我不能肯定,可是這是我唯一未曾找過的地方,只要我們肯定人不會在空氣中消失,他就一定有地方去──那是唯一沒有找過的地方。」<br /><br />  白素倒同意他的見解︰「就算要去找他,也不必進行大規模挖掘,那工程太浩大了,沒有十年八載,不能竟工,我想,一定有一條不為人知的通道,可以通到他到想去的地方。」<br /><br />  我不禁笑了起來︰「如果卓長根真是到了地下皇城,這種討論才有意義,只是假設──」<br /><br />  白素道︰「正如鮑先生所說,那是唯一沒有找過的地方。幾十年之前,卓長根他們找不到馬金花,卓長根父親突然消失,都可以說明,有一條通道,可以通往他們要去的地方。」<br /><br />  我道︰「好,這條通道,如果是屬於秦始皇地下陵墓的一部分,那一定隱蔽之極,那一帶方圓千里,怎麼把它找出來?」<br /><br />  白素手指在几上輕輕地敲著︰「我想範圍可以縮小,就在那片草地上找。」<br /><br />  鮑士方十分肯定地道︰「我找過了,不可能有人找得比我更徹底。」我和白素沒有立時表示意見,那片草地──當年,馬金花突然又出現的情形,十分有力地說明︰她在那片草地,不知甚麼地方,突然冒出來的。<br /><br />  可是,鮑士方卻用了那麼徹底的方法,研究過那片草地而沒有發現。<br /><br />  我和白素,翻來覆去地看著那些照片,陡然之間,我思緒一亮,抬起頭來︰「我們要找一樣東西,譬如說,要在這茶几的範圍內找一樣東西──」<br /><br />  我說著,打開了一隻煙盒,繼續道︰「首先,在這個煙盒中找把盒中的煙全取出來之後,盒子空了,沒有要找的東西,再把煙放回去,繼續在別的地方找,絕不會再在那盒子中去找了,是不是?」<br /><br />  鮑士方張大口看著我,白素已然道︰「對了,還是在那個洞穴之中。」<br /><br />  鮑士方搖頭︰「洞穴中所有石板都移開來看過,沒有甚麼通道。」<br /><br />  我道︰「有沒有向下掘過?」<br /><br />  鮑士方又張大了口,一看到他那種發呆的樣子,就知道他未曾向下挖掘過。我用力揮了揮手︰「鮑先生,設計這個通道的人,是一個偉大的心理學家,他故意在出入口處建造一個洞穴,洞穴被人發現了,人人都會把洞穴中的石板撬起來,可是沒有發現之後,就不會再對之加以任何注意──人都有這種自信,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卻不知道,有更多的事實真相,是隱藏在看得見的事實背面的。」<br /><br />  鮑士方大聲叫起來︰「我這就叫他們去掘。」<br /><br />  我阻止了他︰「我看,這件事,還有進一步的詭秘之處,不太適宜大規模行動,而且,那只不過是我們的假設──你剛才說,你在那地區,有充分的活動自由?」<br /><br />  鮑士方立時點頭︰「是,我們三個人如果要在那個洞穴中掘下去,掘上一年半載,也不會有人來干涉。卓先生答應的各項捐助已經開始實行,所有的人都在忙著看自己能得到甚麼好處。唉,人要是窮得久了,有時會連自尊心都窮掉。」<br /><br />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之後才道︰「那好,我想這件事,就是我們三個人之間的秘密。我們立即啟程,你──」<br /><br />  鮑士方接上去道︰「我吩咐直昇機在最近的機場接,就可以最快到達。」<br /><br />  整個旅程,大約十二小時,我們登上直升機,鮑士方向我介紹那駕駛員,看起來,駕駛員是一位級別不低的空軍人員。這位仁兄的駕駛技術不是十分高明,他駕機經過幾個山峰之間,甚至不懂得如何利用上升氣流。<br /><br />  直昇機在馬氏牧場降落,馬氏牧場的情形,倒真令得我大吃了一驚,到處都堆著各種各樣的建築器材,正在大興土木,鮑士方的解釋是︰「未來的畜牧學校,就選中了這裏,建築工程十分龐大,費用也驚人,會有一個專門的車隊來運輸。不要以為這一百多天中,我們只是找卓先生,沒有做別的事。」<br /><br />  我由衷佩服︰「進行得如此之快,你們大企業的組織和工作能力,一定叫有些人大開眼界了?」<br /><br />  鮑士方呵呵笑了起來︰「可不是?要是照他們的辦法,三個月,還不夠開會和睡午覺。」<br /><br />  我也不禁被他的話逗得笑了起來,鮑士方又指著在工作的很多人︰「凡是當地雇請的所有人員,一律照比標準多三倍的工資僱請,條件是可以因為偷懶而開除,這辦法十分有效。」<br /><br />  我嘆了一聲︰「這本來是全世界一直在奉行的辦法,在這裏卻變成了新鮮事。」<br /><br />  說著,我們進了一幢建築物,鮑士方問我要不要看一下我的房間,我道︰「我想,弄一個帳幕到那片草地上去比較好,而且立刻就去。」<br /><br />  他答應了,吩咐人去準備車子和一切。這時,正是黃昏時分,我和白素併肩站著,風吹上來,有刺骨的寒冷和蕭瑟。在晚霞之中,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影,遼闊的平原,氣勢十分雄壯蒼茫,看到了這樣的景色,才知道歷來文人,為甚麼喜歡在「大地」之上,加上「蒼茫」兩個字。<br /><br />  由於外來的人相當多,所以也沒有甚麼人注意我和白素,我想像著七十多年前,馬金花策著她那匹名叫小白龍的白馬,疾如旋風般馳騁,想到她帶著人,和股匪拚命,怎麼也無法把一個世界著名的漢學家,與之聯繫在一起。<br /><br />  我輕輕碰了一下白素︰「馬教授在未曾失蹤之前,若是叫她想像日後會在世界各地著名的大學中教學,只怕怎麼也無法想像,一個人一生中變化之大,只怕很少人比得上她。」<br /><br />  白素頷首表示同意︰「她──選擇了漢學,會不會那五年之中,她在秦始皇的陵墓之中,接觸到了許多古籍?所以才有那麼多獨特的見解,和指出因為年代久遠,對古史古文學由於手抄得太多而來的謬誤。」<br /><br />  我「呵」地一聲︰「那可不得了,這些古籍,全是刻在竹子上的?那是第一手的資料,近代怕只有她一人看到過,如果真是如此,她為甚麼不帶一點出來?為甚麼不設法將之全取出來?」<br /><br />  白素搖了搖頭,一陣寒風吹來,她向我靠了靠︰「畢竟她是不是真的到過秦始皇陵墓,也還只是猜測。」<br /><br />  我緩緩地道︰「這個猜測,很快就可以證實。」<br /><br />  這時候,鮑士方過來低聲問︰「要帶多少人?」<br /><br />  我道︰「通道固然隱蔽,但是也不會出入太難,我想最好不要帶人,就我們三個人去。」<br /><br />  鮑士方的神情,顯得相當緊張,他走了開去,沒有多久駕車過來︰「一切全準備好了!」<br /><br />  他駕的是一輛中型吉普車,我們上了車,他一開始就把車子開得十分快,又根本沒有路,有時高低不平的地面,可以令得車子彈起一公尺以上。<br /><br />  這時,天色已迅速黑了,鮑士方對這一帶的地形,已十分熟悉,照他自己的說法是︰方圓一百公里,他幾乎沒有把每一寸土地都翻起來看!<br /><br />  超過一百公里時速的行車,也要將近兩小時,才能到達那片草地,當車子停下時,「草地」和想像中全然不同,因為所有的草全被割去,新的還沒有長出來,在車頭燈照耀下,看到的是一片比其他地方略為高出一點的一片光禿禿的土地,面積相當大。<br /><br />  車子停下來的地方,不到十公尺處,就是那九塊石板,我性急,一躍下車,一面叫道︰「鮑士方,你把應用工具弄下來,先亮起了射燈。」<br /><br />  鮑士方大聲答應著,我奔到石板之前,由於石板上有著許多圓孔,所以我輕而易舉,就可以用手指勾住圓孔,提起其中的一塊。<br /><br />  支好了射燈,大放光明,我和白素已經把九塊石板,一起弄開,那洞穴就在眼前了。<br /><br />  馬教授的靈柩在洞穴中,我跳下去,利用繩索,繞住了靈柩,鮑士方在上面用一架小型起重機,把靈柩吊起來,放在洞穴的旁邊,然後,他也跳了下來。<br /><br />  這時候,在射燈的照耀之下,洞穴又不是很大,洞穴中的情形,看得再清楚也沒有,就算有一隻螞蟻經過,都逃不脫我們的視線,如果有通道的話,一定可以發現。我和鮑士方吸了一口氣,神情都不免有點緊張。白素站在洞穴邊上,將兩柄尖嘴鏟子遞給了我們。<br /><br />  我接鏟在手︰「秦始皇陵墓,是如何建成的,歷史上資料不多,只知道是驅使了數十萬囚徒,日以繼夜開工而建,墓內的情形如何,也全然沒有記載,得知陵墓情形的人,全叫驅進墓中去殉葬了。」<br /><br />  鮑士方吸了一口氣︰「倒也不是全無記載──」<br /><br />  我搖著頭︰「我不認為那些記載可靠。如果那些記載是真的話,那麼從現在開始,我們的行動,每一秒鐘都會充滿了不可測的危險。」<br /><br />  鮑士方的臉色變了變︰「那──你不是要臨──陣退縮吧。」<br /><br />  我哈哈笑了起來,自覺意氣甚豪︰「當然不是,不過,當年窮百萬人之力建成的陵墓,憑我們三個人的力量,要是可以找到通道進去,那實在十分偉大。」<br /><br />  在這時候,我不由自主,想起了世界上三個最偉大的盜墓人來,這三個人之中,只有齊白還在,本來應該把他一起找來的,可是這個人行蹤飄忽,根本不知他在何處,又如何去找他?<br /><br />  而這時,我並不想掩飾,我心中大有快意。因為根據歷史上的記載,秦始皇為了怕在他死後,有人進入他的陵墓,所以整個陵墓設計的重點,就放在防人侵入這一方面,陵墓內究竟有多少殺人的陷阱和機關,自然沒有人知道,但步步驚魂,那是一定的事。<br /><br />  少量的歷史資料說,秦始皇在下葬時,熔化了大量的銅,把熔了的銅汁灌進墓穴去,一則可以防止有人進入,也可以使熔化了的銅汁,滲進地下的隙縫,以防地下水的滲進。<br /><br />  又說在龐大的陵墓之中,各處都有自動可以發射的強弓,一有人接近,就會發射,而且箭鏃上都染有劇毒。這種機械裝置的詳情如何,也不得而知。<br /><br />  而最驚人的記載是,在整個地下皇陵之中,有模仿大地的江河,在江河中流的不是水,而是水銀,據說,水銀的流動性強,就不斷在那些地下「江河」中流動。又據說,在陵墓的頂上,有著日月星辰的排列。<br /><br />  我剛才說這些記載的資料,大都不可靠,自然不是說陵墓在地下的規模不會有那麼大,而是說一定有很多地方是被誇大了的。例如,挖掘建造河流,用水銀來當水,當時何來那麼多水銀?<br /><br />  雖然水銀是早已被提煉出來的元素之一。在秦代,已經相當普遍,作方士、術士煉丹之用。<br /><br />  以當時的化工技術而論,怎麼煉,也不可能煉出那麼多的水銀來。或許那只是陵墓之中,利用了水銀的某些特性,作為某些機械動力裝置,數量自然相當多,這才造成了這樣的誤傳。<br /><br />  在秦始皇陵墓已被發掘出來的極少部分來看,其中陪葬的俑極多,有大量的兵馬俑,甚至和真人一樣大小,石或陶製,這一批已被發掘出來,作為陪葬之用的俑,堪稱是歷史之最。<br /><br />  而活著的人,被驅進陵墓中,作為陪葬的俑,更不知有多少,包括了嬪妃、侍從,建造陵墓的工匠等等各種不同的人。<br /><br />  一個有地位的人死了之後,要用若干活人來陪葬,這是一種極其野蠻的制度。孔子一向少罵人,也曾說過「始作俑者,其無後乎」這樣激動的話,來譴責俑這種制度。<br /><br />  俑,在最初全是活人,後來漸漸進步,才用陶製的人來殉葬,在秦始皇時代,是俑由活人變成假人的轉變,秦始皇殘忍,他的陵墓中有大量活俑殉葬,也不是甚麼奇事。<br /><br />  我忽然想到了許多和秦始皇陵墓有關的事,實在是因為我們將要做的事,既然有可能與之有關,在行事之前,當然要詳細考慮。<br /><br />  如今,我們都假定,在這個洞穴之下,有一條秘道可以通向巨大的地下陵墓,這條通道如果存在,當然不是正式的通道,而是許多秘密通道之一,防範有人侵入的程度,也一定更嚴密。<br /><br />  當時鮑士方一定也和我有同樣的想法,所以我們都在那洞穴之中,呆立了片刻。鮑士方才道︰「至少,把洞穴底部的石板弄起來,沒有危險,我已這樣做過了。」</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活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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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洞穴中隱藏的秘密



  白素的設想雖然不是平空而來,可是她所根據的線索,未免太少。

  可是,這件奇詭莫測的事,除了不斷的假設,實在沒有任何具體的事實,可供追尋。我想了一想︰「你設想馬金花和一些人在一起生活了五年,這些人的人數是多少?」

  白素喃喃地道︰「誰知道,或許十個八個,或許一兩百個。」

  我又道︰「我曾經提出過,在那一帶,有一些神秘的小部落,隱居在偏僻的地方,幾乎與世隔絕,可能有一個文化程度十分高的小部落,在那一帶的山區之中?」

  白素緩緩搖了搖頭︰「有可能,但總是不實在,一定有一個關鍵性的問題,我們未曾想到──」

  她講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但在極短的時間中,她又現出了興奮的神情來︰「有一個人,其實是十分重要的關鍵性人物,我們都忽略了。」

  我道︰「我可沒有忘記他︰卓長根的父親,一切神秘的事,都由他開始。這個人,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由何而去。在他之後很多年,才有馬金花的失蹤,然後才是如今的卓長根。」

  白素低嘆了一聲︰「兜來兜去,又兜到老地方來,卓長根的父親──卓長根的父親──」

  我在一旁插言︰「一個養馬的好手,有一塊毫無瑕疵的玉佩,託孤之後,去赴死,不錯,他就是一切神秘事件的關鍵。」

  我的這個結論,自然十分合理,可是我講了之後,發現就算有了這樣的結論,一點用處也沒有,除非可以找到這個人。

  而這個人,早在七八十年之前,已經無法找得到,別說是現在了。

  我只好自我解嘲地笑了一下︰「看來,要了解真相,還是非到那地方去一次不可。」

  我這樣說,本來只是隨便說說而已的,白素聽了,竟然十分認真︰「看來,真的只有此一途了。」

  我直跳了起來︰「你說甚麼?剛才你拒絕了鮑士方的要求,現在又──」

  白素揮了一下手,打斷了我的話頭︰「我可以肯定,像鮑士方這樣的搜索,不會有結果。我要等到事情漸漸冷下來,再去,或許可以有所發現。」

  我盯著她,她笑了一下︰「你不想去的話,我可以一個人去。」

  我忙道︰「不,不,要去自然一起去。」接著我又咕噥道︰「我可不想你一失蹤就是五年,而且在那五年之中,還可能──可能──」

  白素不等我說完,就給了我老大一個白眼,我作了一個鬼臉,沒有再說下去。

  那一天,我們討論到這裏為止,沉默了一會,白素才道︰「我估計我們要去的話,至少在半年之後,在這段時間中,我們要盡量先熟悉那一帶的自然和人文環境。」

  我道︰「那簡單,多弄點參考書來看好了。」

  白素笑了一下︰「好,簡單的事讓你去做,複雜的事交給我。」

  我問︰「還有甚麼複雜的事?」

  白素很認真︰「我要仔細閱讀馬金花的一切著作。」

  我不禁伸了伸舌頭,馬金花的著作相當深奧,雖然我不至於讀不懂,但是要我去做這方面的功夫,自然太悶了。所以我立時說道︰「好,一言為定,不過不見得在她的著作中可以找到甚麼。」

  白素的回答很妙︰「就算甚麼也找不到,學問方面,總也會有點長進。」

  第二天,出乎意料之外,接到了白老大自法國打來的長途電話,他的語音十分焦切︰「怎麼一回事,卓老頭在他家鄉失蹤了?」

  電話是白素聽的,她道︰「是,情形和當年馬金花的失蹤極其相似。」

  白老大的聲音有點惱怒︰「那你們還耽在家裏幹什麼?快去找他啊!」

  白素把我們的想法,告訴她的父親,白老大聽了之後,倒也表示同意,只是道︰「怕只怕過得一年半載,他給外星人折磨死了。」

  白素笑了起來︰「馬金花當年失蹤了五年,也沒有甚麼損傷。」

  白老大道︰「卓老頭不同,他是個大火爆脾氣,說不定會給外星人剖成碎片。」

  我插了一句口︰「我不認為他給外星人擄去。」

  白老大咄咄逼人︰「那麼,他到哪裏去了?你說。」

  我當然說不上來,只好乾笑。

  白老大道︰「我要發動一個運動,指責當地政府,對外來的貴賓保護不周,要他們盡一切力量,把卓老頭找出來。」

  白老大倒真的說幹就幹,在接下來的一個月中,甚至連國際紅十字會都驚動了,南美洲好幾個國家的政府,都正式提出了外交照會,表示極其關切卓長根的下落。

  鮑士方更沒有閒著,他組織了一個龐大的搜索隊,包括了五十名搜索專家、十架性能極佳的直昇機,和各種配備。

  當地官員也知道事情鬧大了,不能遮瞞,所以呈報了上去,上面也慌了手腳,派出了一個騎兵團,協助搜索。

  卓長根是國際商場上一個十分重要的人物,所以有一個時期,那個地區,各國記者雲集,爭相報導搜索行動的經過。

  我和白素雖然還在萬里之外,但是搜索行動進行如何,可以了如指掌。這樣大規模的搜索行動,幾乎可以列入人類歷史上之最。

  可是,卓長根就像是在空氣之中融化了一樣,全然不見蹤跡。於是,記者沒有甚麼可以報導,就作出了各種各樣的揣測。所有的揣測,也離不開我們早已設想過的,例如外星人啦、五度空間啦,等等。有一個記者,說是當地政府基於不可測的原因,把卓長根殺害了,毀屍滅跡,這個記者,當天就被驅逐出境,沒有把他抓起來坐牢,算是他運氣好。

  也有一個記者,有相當豐富的中國歷史、地理知識,寫了一篇有關那地區的報導,十分中肯,他的文章提及,那個地區,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神秘地區之一,當年叱吒風雲,統一中國的秦始皇的墓,近年被發現,也就在那地區附近。

  秦始皇墓已經發掘出了一小部分,在已發掘出來的一小部分中,墓室無數,是人類建築文明中罕見的地下建築,究竟整個陵墓有多大,誰也說不上來,估計已探測到的,不過是整個陵墓的十分之一,而已經開掘的,又只是已探測到的十分之一。這個記者的文章,最後感嘆,這樣龐大的地下建築工程,在當時,真不知是如何建立起來的,比較起來,埃及的那些金字塔,簡直不算是甚麼。

  (一九八七年按︰秦始皇墓的面積,是五十六點二平方公里。)

  整個陵墓的建造工程,不可能超過四十年,因為秦始皇在位,也不過三十七年。那是公元前二四六年到公元前二一○年,兩千多年前的事了。

  秦始皇接位時才十三歲,就算他一做了皇帝,立時就想到了他的身後事,就開始為他自己建造陵墓,那也不過三十多年的時間,一個少年皇帝,為自己身後事一早就進行了那麼龐大的計畫!

  秦始皇後來十分熱衷祈求長生不老的「仙藥」,十分相信各種方士術士,派徐福到東方仙山去尋長生不老靈藥,等等,這都是稍知中國歷史的人,都熟悉的事情。

  這個皇帝在位時期,對於各種各樣的建築工程,有罕見的狂熱,他把長城連結起來,成為人類建築史上的奇蹟,他又廣建道路,甚至遠在如今雲南、貴州地區,都築了著名的「五尺道」,來貫串陸上的交通。可是比較起來,他自己的地下陵墓,工程更大,而且,有一種極詭異的氣氛。這個連想像起來也十分困難,如此龐大的地下建築工程,在當時的物力之下,不知要動員多少人,才能竟功。

  可是這個陵墓的建造過程,歷史上的記載,卻少之又少,少到了幾乎等於沒有。

  這自然有兩個可能,一是根本沒有人敢去記載,始皇帝怕有人破壞他的陵墓,所以嚴格保守秘密。另一可能更可怕了,就是所有參與造墓工程的人,都被殺害滅口,估計建造這樣龐大的地下工程,參加的工役,至少以十萬計,有可能殺害那麼多人嗎?觀乎中國歷史上,有坑殺四十萬降卒的記錄,似乎也大有可能。

  那個把四十多萬俘虜活埋的人叫白起,在秦始皇之前,是秦朝的大將。那時候,觀念上人命一文不值。造墓的工役全遭殺害,也不是不可能,至少,參與陵墓工程的高級人員,如設計師、工程師之類,一定全被殺了滅口。

  所以,這個全世界最大的地下建築工程,一直是秘密,到現在還是秘密。

  我當時看著這篇文章,看得津津有味,由於這個記者的文章相當生動,而我又在搜集那一帶的地理資料。

  這位記者自然也是在搜索,沒有甚麼好報導,所以才扯了開去,寫了一篇這樣的報導。

  那一段時間,我有很多別的事,在東奔西走,其間很有點可以說是驚天動地的大事,有的已經記述了出來,有的還未曾記述,或是根本還未有結果。

  白素真是坐言起行,一直在閱讀著馬金花的著作。

  三個月之後,事情漸漸冷下來,搜索卓長根的報導也看不到了,那天下午我一個人在家,鮑士方又找上門來。

  我一看鮑士方,就嚇了一大跳。

  要不是他一進來就自報姓名,真難認出他來。相隔不到三個月,他變成了另一個人,膚色又黑又粗,滿面風霜,神態疲倦,連眼中也沒有了神采。

  他一進來,就重重坐在沙發之中,眼望著天花板︰「我不相信一個人會失蹤得如此徹底!」

  要在這裏說明一點的是,連鮑士方在內,所有參加搜索的人,沒有一個知道在卓長根之前幾十年,另外有馬金花的失蹤事件。也沒有人知道馬金花遺囑的內容。

  鮑士方的聲音,似乎也帶著大西北山區的風沙,聽來有一股異樣的滄桑,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他上次來的時候,我還在生卓長根的氣,所以並沒有把馬金花遺囑中,要卓長根如何把她葬下去的細節說出來。這時看到鮑士方這種情形,我倒十分同情他的處境,所以提醒了他一下︰「那片草地,有一處地方,鋪著九塊石板,你們可曾發現?」

  鮑士方一聽,現出十分驚訝的神色︰「咦,你怎麼知道的?」

  他這樣問,那等於說早已發現了那九塊石板。對於那九塊石板,我也不知其詳,我只是望著他,等他說下去。

  他停了片刻,又用疑惑的眼光望了我一會︰「這件事情,相當奇怪。當天我們去找他,到了那片草地,看到他駕出去的那輛馬車在,本來,馬教授的靈柩在車上,可是當時,靈柩也不在了,所以沒有人認為卓先生會走遠──他不可能負著沉重的靈柩離開。」

  他講到這裏,停了一停,又向我望來︰「你早知道卓先生要把靈柩葬在甚麼地方?」

  我「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鮑士方轉變了一下坐的姿勢︰「後來他一直沒有出現,那等於他和靈柩一起失蹤,事情更有點不可思議,由於太怪異了,所以──故意避而不提。」

  我淡然一笑︰「不要緊。」

  鮑士方苦笑了一下︰「一直到幾天後,大規模的搜索開始,才在那片草地上,發現了有九塊石板鋪著──」

  白素插言道︰「請你詳細形容一下那九塊石板。」

  鮑士方也不想,就道︰「我有照片,請看。」

  他一面說,一面伸手從上衣袋中,取出了一疊照片,放在几上,一張一張攤開。

  直到這時候,我才算看到了「那片草地」。雖然只是在照片上,但是總比聽口頭敘述好得多了。

  野草十分茂密,照片上,有不少人站著,都只能看到人的頭部,野草又密又高,幾乎普遍超過一公尺。

  在這樣的一片草地之上,要發現鋪著的石板,自然不容易。

  照片之中,有幾張顯示了那些石板的情形,一大片草被割去,九塊石板鋪著,是一個大正方形,鮑士方在一旁解釋著︰「每一塊石板,大約半公尺見方,十公分厚,十分平整,是精工鑿出來的。而且請注意,石板還有許多圓孔,這些圓孔的作用是──」

  他講到這裏,停了下來,望向我。

  我自然早已注意到了,石板上有許多圓孔,有杯口大小,鮑士方的神情,一副想考考我這些石板上的圓孔有甚麼用的樣子,這倒真有點不好回答,我想了一想︰「石板下面是甚麼?」

  鮑士方還沒有回答,白素已經道︰「我想,石板上的圓孔,用來掩飾石板的存在,不被人發現。這是相當聰明的設計,野草可以穿過圓孔生長,在茂密的草地上,野草的生長既然沒有異樣,誰會想到有石板鋪著?要是石板上再有一層薄薄的泥土,那就更加不容易發現了。」

  鮑士方大點其頭︰「是的,事實上,石板之上,的確有一層泥土,泥土不厚,但要不是曾被翻動過,誰也不會發現那兒有石板鋪著。」

  我吸了一口氣,在這樣的草地上,鋪著九塊石板,一定有作用,問題是︰既然這九塊石板如此隱蔽,馬金花怎麼會知道它們的存在。

  當年馬金花失蹤,搜索工作一樣極龐大,卓長根他們,就沒有發現那些石板。

  鮑士方嘆了一聲︰「發現了那九塊石板,就把附近的草割去,把石板撬起來,兩位請看──」

  他指著幾張相片︰「下面是一個很方整的地下室──或者只能說是一個洞穴──」

  照片上顯示的是,石板被揭起之後的那個洞穴,我自然也看到了洞穴中的那副靈柩。洞穴正方形,幾面都鑲著石板,放了靈柩,還有一點空間,其中有一張照片上,鮑士方就站在靈柩之旁,洞穴的深度,到他的肩頭,看來一公尺左右。

  鮑士方又道︰「發現了洞穴和靈柩,至少我個人,感到怪異莫名,卓先生放置好了靈柩才失蹤,他一個人,可以到任何地方去,搜索的範圍便必須擴大。而最怪的是,這樣的一個洞穴,不論甚麼時候建造,一定應該有積水、草根,甚至會被地鼠盤踞,可是那洞穴卻十分乾淨,而且也不見得會是卓先生放下靈柩之前打掃過──」

  鮑士方一面說著,我和白素一直在看著那些照片,從照片上顯示,不但靈柩被抬出來,連洞穴的底部,四面的石板,也都被拆了下來。

  石板的後面是泥土,盤虯的草根,由於生長到了石板前就無法穿透石板的緣故,形成了一種看來圖案十分怪異的平整排列。

  我道︰「看來你對這個洞穴下了不少研究功夫,我不明白你希望發現甚麼。」

  鮑士方神情迷惑︰「我當時這樣做,也沒有目的,但總要徹底研究一下,結果──甚麼也沒有發現,那看來──像是早已準備好的一個墓穴。」

  我搖頭︰「我只知道馬教授要卓先生把她葬在那片草地的九塊石板之下。」

  鮑士方喃喃地道︰「除了是預先準備好的墓穴之外,沒有別的解釋,我們把石板再鋪好,仍然放下了靈柩,再把上面的石板鋪上去──我學過建築的,那九塊石板銜接的結構十分佳妙,石板拼成之後,雖然下面沒有甚麼支持,可是上面還是可以承載相當重的重量,在中國的建築中,很少見這種結構。」

  我忽然想起︰「這片草地──很有點古怪,你有沒有再徹底研究一下?」

  鮑士方點頭︰「草地的面積雖然不小,但是我還是要人把所有的草全部割去,然後,用探測儀器檢查──」

  我做了一個手勢︰「泥土下面如果有石板,探測儀器不會測得出來。」

  鮑士方道︰「是,所以我又用土辦法,打了三百支鐵枝,一端十分尖銳,叫三百個人密集地不斷把鐵枝插進土中去。」

  我沒有問結果怎樣,只要看他的神情,就知道土辦法也好,洋辦法也好,他不曾再發現甚麼。

  鮑士方攤了攤手︰「那片草地上,除了那個洞穴之外──就是一片草地,唉。」

  他長嘆了一聲,我看著他,感到他為了找尋卓長根,甚麼辦法都用盡了,他做事鍥而不捨,這樣的人,遭到了失敗,會異常沮喪。

  白素向我望來,我知道她的意思,是在徵詢我的同意,要不要把當年發生的事告訴他。我向她作了一個手勢,問鮑士方︰「現在你準備放棄了?」

  鮑士方陡然現出了十分倔強的神情來︰「放棄?就算再花上十年八年時間,花上一輩子,我都要把卓先生找出來。」當他這樣講的時候,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他極認真。

  我也有點激動,因為對幾十年之前發生的奇事,可以不去追究,但現在,這種不可解釋的事在持續著,就不能不追究。我想了一想︰「有一些事,你可能不知道,我可以詳細講給你聽。」

  鮑士方用十分訝異的神情望著我,顯然是他一點也不知道以前發生過甚麼事。

  於是,我和白素就輪流把我們所知的一切,詳細說給他聽。那一段故事十分長,一開始就把他聽得目定口呆。

  等到他聽到一半時,他已經不住喃喃地叫著︰「天!天!」

  他聽完之後,呆了好一會︰「馬教授在那五年之中去的地方,就是卓先生現在在的地方。」

  我道︰「當然是,問題就在於,那是甚麼地方?怎樣才能到達?」

  他眉心打著結︰「五度空間,走進了時光隧道,被外星人帶走了──等等設想,雖然可以成立,但不切實際──」

  我立時打斷了話頭︰「不切實際?你以為那些事全沒有發生過?」

  鮑士方苦笑了一下︰「那麼,失蹤真是由這些原因造成的?」

  我搖頭︰「有可能,每一假設,都有可能。」

  鮑士方忽然直視著我︰「真令我難以相信,衛先生,照說,你好奇心十分強烈,對一切不可解釋的事全有追根究柢的毅力,可是你明知道有那樣的怪事發生了,你竟然不去實地追究一下?」

  我「呵呵」笑了起來︰「小子,你想要我去,不必用這種激將法。」

  鮑士方仍然直盯著我,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我道︰「一則,我有別的事要處理,二則,我想你主持尋找的工作,等你先有了結果再說。」

  鮑士方站了起來,攤開手,大叫著︰「我全試過了,一點結果也沒有,一定有一條路,我還沒有試過,可是又不知道是哪一條!」

  白素緩緩地道︰「他們去的地方,情形一定特別之極,不然,不會在醫院中,馬金花對卓長根說了,他也不相信。」

  我苦笑了一下︰「我設想過上千種可能,甚至設想過他們是下了地獄,到了陰世,到了鬼魂存在的地方,還有甚麼未曾設想過的?」

  鮑士方在這時候,給我戴了一頂高帽子︰「衛先生,你未曾去到當地,不然以你的想像力,一定可以探出究竟來。」

  我瞪了他一眼,他忙道︰「馬氏牧場的居住環境,已經改善,而且當地的官員,也給我們以最大的便利,衛先生和衛夫人如果不想驚動記者,隨便找一個普通的身份,跟我進去就可以了,衛先生,你是卓先生的好朋友──」

  我忙搖手︰「算了,我可以去,可是卓長根過橋抽板,他媽的不是甚麼好朋友,要是真能找到他,我才不會理他。」

  鮑士方一聽我肯去,大喜過望,也不理會我如何對卓長根不敬。我又道︰「怕只怕卓老頭年紀已經那麼大,經不起生活上突然的變化,就算我們找到了他──」

  鮑士方十分肯定地道︰「不會,卓先生的體質,和普通人大不相同,他每年兩次的身體檢查,負責檢查的醫生,都不相信他已超過了九十歲,他身體狀況,幾乎全部合乎健康標準。」

  (世界上有一些事情,真很玄妙,看來是毫不相干的談話,會在突然之間,給人帶來一種靈感,那種感覺,有時清晰,有時模糊,但對於苦苦思索沒有結果的事,都會有一定的幫助。)

  (這時,我們順口提及了卓長根的健康狀況,看起來和整件事一點關係也沒有,但在再接下去的談話中,卻使我有了一種模糊的靈感。)

  鮑士方為了強調卓長根的健康,又道︰「今年,由瑞士來的專家,替卓先生檢查身體,甚至開玩笑似地說,聽說中國歷史上,有一個皇帝,曾經不惜一切代價,要去尋找長生不老靈藥,這個皇帝後來是不是找到,我不知道,可是卓先生看你的情形,真像是服了長生不老藥,那真是人類生命史上的奇蹟。」

  我悶哼了一聲,卓長根這老頭子的身體好,那是絕無疑問的事,那專家自然是在開玩笑,甚麼長生不老藥!

  鮑士方繼續道︰「卓先生當時就笑,告訴那專家,那個皇帝,是秦始皇,後來死了,不到五十歲,秦始皇的墓,就在他少年時生活過的牧場附近。」

  當他講到這裏的時候,我先想起的,是那個記者所作的報導,前面曾提到過。

  然後,我心中陡然一動,不由自主,挺直了一下身子。突然有了靈感,捕捉到了一些甚麼。每當我突然之間想到甚麼時,我都會有同樣的神情,白素自然知道,她同時也知道我想了甚麼,她緩緩地說道︰「這個設想,你以前未曾想到過吧!」

  我還在作進一步的思索,隨口應道︰「真的沒有,他們──去的地方──是──進入了──」

  鮑士方極機靈,在那一霎間,他也震動了一下,脫口道︰「衛先生,你想到了甚麼?他──他們是進了──」

  或許是由於這個設想太匪夷所思了,所以他雖然想到了,卻也難以講出口來。

  我用力搖著頭︰「不,不怎麼可能──我是想說,想說──」

  由於我想到的念頭,實在太古怪,所以不禁口吃,那種情形,令白素笑了起來︰「其實也沒有甚麼,再怪誕的事,我們也經歷過,很有可能,在那片草地上的失蹤者,是進入了秦始皇的陵墓。」

  她講了出來,我們都保持了一會沉默。白素轉向我問︰「為甚麼你又想否定?」

  我吸了一口氣︰「已經被發現的秦始皇陵墓,和馬氏牧場雖然相當近,但──是如果說能由那片草地進入,也太不可思議。」

  白素想了片刻︰「據最近的資料,秦始皇陵墓,在地下建築的面積,達到五十六平方公里,是地球上最大的地下皇城,實際上,可能還要大,而如今已被發掘出來的,只是這巨大的地下皇城的極小部分。其餘部分未曾開掘的原因是由於地下建築工程的結構,實在太複雜,複雜到了不知有多少不可測的因素,所以不敢輕舉妄動。可能地下建築的面積,遠不止五十六平方公里,而是好幾百平方公里。」

  我苦笑了一下︰「你強調這組地下宮殿的巨大和複雜,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說明,人若是誤闖了進去,可能會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出不來。」

  白素靜了一會︰「是,我的確是想說明這一點,不過再想一想,可能性實在不大,馬金花失蹤了五年之久,她如何生活呢?這其中,一定還有我們想不通的主要關鍵在。」

  鮑士方顯得十分激動,來回走著︰「真的,我從來也沒想到──秦始皇的陵墓,真該死,我這就去向有關方面提議,大規模開掘秦始皇陵墓,我們可以提供一切技術和費用,這是人類考古史上最大規模的行動,我們不要任何好處,只求能將卓先生找出來。」

  我指著他︰「你必須先肯定他是在地下皇城之中。」

  鮑士方道︰「我不能肯定,可是這是我唯一未曾找過的地方,只要我們肯定人不會在空氣中消失,他就一定有地方去──那是唯一沒有找過的地方。」

  白素倒同意他的見解︰「就算要去找他,也不必進行大規模挖掘,那工程太浩大了,沒有十年八載,不能竟工,我想,一定有一條不為人知的通道,可以通到他到想去的地方。」

  我不禁笑了起來︰「如果卓長根真是到了地下皇城,這種討論才有意義,只是假設──」

  白素道︰「正如鮑先生所說,那是唯一沒有找過的地方。幾十年之前,卓長根他們找不到馬金花,卓長根父親突然消失,都可以說明,有一條通道,可以通往他們要去的地方。」

  我道︰「好,這條通道,如果是屬於秦始皇地下陵墓的一部分,那一定隱蔽之極,那一帶方圓千里,怎麼把它找出來?」

  白素手指在几上輕輕地敲著︰「我想範圍可以縮小,就在那片草地上找。」

  鮑士方十分肯定地道︰「我找過了,不可能有人找得比我更徹底。」我和白素沒有立時表示意見,那片草地──當年,馬金花突然又出現的情形,十分有力地說明︰她在那片草地,不知甚麼地方,突然冒出來的。

  可是,鮑士方卻用了那麼徹底的方法,研究過那片草地而沒有發現。

  我和白素,翻來覆去地看著那些照片,陡然之間,我思緒一亮,抬起頭來︰「我們要找一樣東西,譬如說,要在這茶几的範圍內找一樣東西──」

  我說著,打開了一隻煙盒,繼續道︰「首先,在這個煙盒中找把盒中的煙全取出來之後,盒子空了,沒有要找的東西,再把煙放回去,繼續在別的地方找,絕不會再在那盒子中去找了,是不是?」

  鮑士方張大口看著我,白素已然道︰「對了,還是在那個洞穴之中。」

  鮑士方搖頭︰「洞穴中所有石板都移開來看過,沒有甚麼通道。」

  我道︰「有沒有向下掘過?」

  鮑士方又張大了口,一看到他那種發呆的樣子,就知道他未曾向下挖掘過。我用力揮了揮手︰「鮑先生,設計這個通道的人,是一個偉大的心理學家,他故意在出入口處建造一個洞穴,洞穴被人發現了,人人都會把洞穴中的石板撬起來,可是沒有發現之後,就不會再對之加以任何注意──人都有這種自信,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卻不知道,有更多的事實真相,是隱藏在看得見的事實背面的。」

  鮑士方大聲叫起來︰「我這就叫他們去掘。」

  我阻止了他︰「我看,這件事,還有進一步的詭秘之處,不太適宜大規模行動,而且,那只不過是我們的假設──你剛才說,你在那地區,有充分的活動自由?」

  鮑士方立時點頭︰「是,我們三個人如果要在那個洞穴中掘下去,掘上一年半載,也不會有人來干涉。卓先生答應的各項捐助已經開始實行,所有的人都在忙著看自己能得到甚麼好處。唉,人要是窮得久了,有時會連自尊心都窮掉。」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之後才道︰「那好,我想這件事,就是我們三個人之間的秘密。我們立即啟程,你──」

  鮑士方接上去道︰「我吩咐直昇機在最近的機場接,就可以最快到達。」

  整個旅程,大約十二小時,我們登上直升機,鮑士方向我介紹那駕駛員,看起來,駕駛員是一位級別不低的空軍人員。這位仁兄的駕駛技術不是十分高明,他駕機經過幾個山峰之間,甚至不懂得如何利用上升氣流。

  直昇機在馬氏牧場降落,馬氏牧場的情形,倒真令得我大吃了一驚,到處都堆著各種各樣的建築器材,正在大興土木,鮑士方的解釋是︰「未來的畜牧學校,就選中了這裏,建築工程十分龐大,費用也驚人,會有一個專門的車隊來運輸。不要以為這一百多天中,我們只是找卓先生,沒有做別的事。」

  我由衷佩服︰「進行得如此之快,你們大企業的組織和工作能力,一定叫有些人大開眼界了?」

  鮑士方呵呵笑了起來︰「可不是?要是照他們的辦法,三個月,還不夠開會和睡午覺。」

  我也不禁被他的話逗得笑了起來,鮑士方又指著在工作的很多人︰「凡是當地雇請的所有人員,一律照比標準多三倍的工資僱請,條件是可以因為偷懶而開除,這辦法十分有效。」

  我嘆了一聲︰「這本來是全世界一直在奉行的辦法,在這裏卻變成了新鮮事。」

  說著,我們進了一幢建築物,鮑士方問我要不要看一下我的房間,我道︰「我想,弄一個帳幕到那片草地上去比較好,而且立刻就去。」

  他答應了,吩咐人去準備車子和一切。這時,正是黃昏時分,我和白素併肩站著,風吹上來,有刺骨的寒冷和蕭瑟。在晚霞之中,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影,遼闊的平原,氣勢十分雄壯蒼茫,看到了這樣的景色,才知道歷來文人,為甚麼喜歡在「大地」之上,加上「蒼茫」兩個字。

  由於外來的人相當多,所以也沒有甚麼人注意我和白素,我想像著七十多年前,馬金花策著她那匹名叫小白龍的白馬,疾如旋風般馳騁,想到她帶著人,和股匪拚命,怎麼也無法把一個世界著名的漢學家,與之聯繫在一起。

  我輕輕碰了一下白素︰「馬教授在未曾失蹤之前,若是叫她想像日後會在世界各地著名的大學中教學,只怕怎麼也無法想像,一個人一生中變化之大,只怕很少人比得上她。」

  白素頷首表示同意︰「她──選擇了漢學,會不會那五年之中,她在秦始皇的陵墓之中,接觸到了許多古籍?所以才有那麼多獨特的見解,和指出因為年代久遠,對古史古文學由於手抄得太多而來的謬誤。」

  我「呵」地一聲︰「那可不得了,這些古籍,全是刻在竹子上的?那是第一手的資料,近代怕只有她一人看到過,如果真是如此,她為甚麼不帶一點出來?為甚麼不設法將之全取出來?」

  白素搖了搖頭,一陣寒風吹來,她向我靠了靠︰「畢竟她是不是真的到過秦始皇陵墓,也還只是猜測。」

  我緩緩地道︰「這個猜測,很快就可以證實。」

  這時候,鮑士方過來低聲問︰「要帶多少人?」

  我道︰「通道固然隱蔽,但是也不會出入太難,我想最好不要帶人,就我們三個人去。」

  鮑士方的神情,顯得相當緊張,他走了開去,沒有多久駕車過來︰「一切全準備好了!」

  他駕的是一輛中型吉普車,我們上了車,他一開始就把車子開得十分快,又根本沒有路,有時高低不平的地面,可以令得車子彈起一公尺以上。

  這時,天色已迅速黑了,鮑士方對這一帶的地形,已十分熟悉,照他自己的說法是︰方圓一百公里,他幾乎沒有把每一寸土地都翻起來看!

  超過一百公里時速的行車,也要將近兩小時,才能到達那片草地,當車子停下時,「草地」和想像中全然不同,因為所有的草全被割去,新的還沒有長出來,在車頭燈照耀下,看到的是一片比其他地方略為高出一點的一片光禿禿的土地,面積相當大。

  車子停下來的地方,不到十公尺處,就是那九塊石板,我性急,一躍下車,一面叫道︰「鮑士方,你把應用工具弄下來,先亮起了射燈。」

  鮑士方大聲答應著,我奔到石板之前,由於石板上有著許多圓孔,所以我輕而易舉,就可以用手指勾住圓孔,提起其中的一塊。

  支好了射燈,大放光明,我和白素已經把九塊石板,一起弄開,那洞穴就在眼前了。

  馬教授的靈柩在洞穴中,我跳下去,利用繩索,繞住了靈柩,鮑士方在上面用一架小型起重機,把靈柩吊起來,放在洞穴的旁邊,然後,他也跳了下來。

  這時候,在射燈的照耀之下,洞穴又不是很大,洞穴中的情形,看得再清楚也沒有,就算有一隻螞蟻經過,都逃不脫我們的視線,如果有通道的話,一定可以發現。我和鮑士方吸了一口氣,神情都不免有點緊張。白素站在洞穴邊上,將兩柄尖嘴鏟子遞給了我們。

  我接鏟在手︰「秦始皇陵墓,是如何建成的,歷史上資料不多,只知道是驅使了數十萬囚徒,日以繼夜開工而建,墓內的情形如何,也全然沒有記載,得知陵墓情形的人,全叫驅進墓中去殉葬了。」

  鮑士方吸了一口氣︰「倒也不是全無記載──」

  我搖著頭︰「我不認為那些記載可靠。如果那些記載是真的話,那麼從現在開始,我們的行動,每一秒鐘都會充滿了不可測的危險。」

  鮑士方的臉色變了變︰「那──你不是要臨──陣退縮吧。」

  我哈哈笑了起來,自覺意氣甚豪︰「當然不是,不過,當年窮百萬人之力建成的陵墓,憑我們三個人的力量,要是可以找到通道進去,那實在十分偉大。」

  在這時候,我不由自主,想起了世界上三個最偉大的盜墓人來,這三個人之中,只有齊白還在,本來應該把他一起找來的,可是這個人行蹤飄忽,根本不知他在何處,又如何去找他?

  而這時,我並不想掩飾,我心中大有快意。因為根據歷史上的記載,秦始皇為了怕在他死後,有人進入他的陵墓,所以整個陵墓設計的重點,就放在防人侵入這一方面,陵墓內究竟有多少殺人的陷阱和機關,自然沒有人知道,但步步驚魂,那是一定的事。

  少量的歷史資料說,秦始皇在下葬時,熔化了大量的銅,把熔了的銅汁灌進墓穴去,一則可以防止有人進入,也可以使熔化了的銅汁,滲進地下的隙縫,以防地下水的滲進。

  又說在龐大的陵墓之中,各處都有自動可以發射的強弓,一有人接近,就會發射,而且箭鏃上都染有劇毒。這種機械裝置的詳情如何,也不得而知。

  而最驚人的記載是,在整個地下皇陵之中,有模仿大地的江河,在江河中流的不是水,而是水銀,據說,水銀的流動性強,就不斷在那些地下「江河」中流動。又據說,在陵墓的頂上,有著日月星辰的排列。

  我剛才說這些記載的資料,大都不可靠,自然不是說陵墓在地下的規模不會有那麼大,而是說一定有很多地方是被誇大了的。例如,挖掘建造河流,用水銀來當水,當時何來那麼多水銀?

  雖然水銀是早已被提煉出來的元素之一。在秦代,已經相當普遍,作方士、術士煉丹之用。

  以當時的化工技術而論,怎麼煉,也不可能煉出那麼多的水銀來。或許那只是陵墓之中,利用了水銀的某些特性,作為某些機械動力裝置,數量自然相當多,這才造成了這樣的誤傳。

  在秦始皇陵墓已被發掘出來的極少部分來看,其中陪葬的俑極多,有大量的兵馬俑,甚至和真人一樣大小,石或陶製,這一批已被發掘出來,作為陪葬之用的俑,堪稱是歷史之最。

  而活著的人,被驅進陵墓中,作為陪葬的俑,更不知有多少,包括了嬪妃、侍從,建造陵墓的工匠等等各種不同的人。

  一個有地位的人死了之後,要用若干活人來陪葬,這是一種極其野蠻的制度。孔子一向少罵人,也曾說過「始作俑者,其無後乎」這樣激動的話,來譴責俑這種制度。

  俑,在最初全是活人,後來漸漸進步,才用陶製的人來殉葬,在秦始皇時代,是俑由活人變成假人的轉變,秦始皇殘忍,他的陵墓中有大量活俑殉葬,也不是甚麼奇事。

  我忽然想到了許多和秦始皇陵墓有關的事,實在是因為我們將要做的事,既然有可能與之有關,在行事之前,當然要詳細考慮。

  如今,我們都假定,在這個洞穴之下,有一條秘道可以通向巨大的地下陵墓,這條通道如果存在,當然不是正式的通道,而是許多秘密通道之一,防範有人侵入的程度,也一定更嚴密。

  當時鮑士方一定也和我有同樣的想法,所以我們都在那洞穴之中,呆立了片刻。鮑士方才道︰「至少,把洞穴底部的石板弄起來,沒有危險,我已這樣做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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