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十一、寶盒之家</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十一、寶盒之家</h3><br /><br />  那群外星人,為了答謝,才把聚寶盆給了沈萬三,使他「富甲天下」。<br /><br />  在這段過程之中,有兩點很值得注意。其一,是那些外星人發出的求救訊號,只有沈萬三收到,其他人收不到,那浮浪子弟也沒有收到。這自然是因為每一個人腦部的活動能力不同,所以接受訊號的能力也有強弱之分,像在古物店中不斷爭吵的鬼魂所發出的訊號,也不是人人收得到。<br /><br />  易琳收到的,可能反而比店主人還要多,這才生出事來的。<br /><br />  其二,那些蛙狀外星人,對地球人的行為相當了解,他們竟知道「富甲天下」雖然是地球上許多許多人的願望,但是這個事實和「福」之間,並不能毫無保留地劃上等號。<br /><br />  所以,他們一聽到沈萬三的願望,立刻就指出了這一點。<br /><br />  可惜,他們指出的這一點,一萬個地球人之中,一萬個都不會接受,說了也是白說。<br /><br />  沈魂繼續說下去,果然證明了這一點。<br /><br />  沈魂繼續道:「我走到池塘邊,就看到了好幾十隻青蛙一起聚在一只盆子上,向我望著,我還沒有開口,就聽到了聲音:『你要富甲天下,這盆可以滿足你,此盆放金滿是金,放銀滿是銀──』我聽到這裏,失聲道:『天下竟有這等寶盆。』我得到回答:『不是天下有此寶盆,而是天上有此寶盆。』」<br /><br />  我一拍桌子:「你知不知道這句話是甚麼意思?」<br /><br />  沈魂道:「我想過,是說──寶盆是仙家寶物,出自九天之上。」<br /><br />  我道:「可以這樣說。」<br /><br />  沈魂頓了片刻,又道:「這時,群蛙跳開,我連忙捧盆在手,卻又聽得有聲音道:『富甲天下,未必是福,你真想清楚了?』此際,我已知遇上了蛙仙,就跪了下來,答道:『這是想也不必想的事,我再不後悔!』我聽到了幾下嘆息聲,又有人道:『這樣吧,你畢竟救了我們,我們不忍看你遭難,再給你一樣物事。』說著,從塘水中,就浮出了一件物事來。」<br /><br />  我失聲道:「那寶盒?」<br /><br />  沈魂道:「是,那塊板托著寶盒,浮上水面,到了塘邊。我並不貪心,忙道:『寶盆之賜,於願已足,不敢奢望。』那聲音卻道:『當你死路走完,此盒有活路可供你行,只是不知你是否肯行,也未知你屆時有否此機緣,可以及時走上活路。』在這幾句話之後,又有許多聲音在道:『可惜!可惜!』接著,群蛙一起入水,再無動靜。我持盆以歸──以後的事,和傳說所記,也就在大同小異了。」<br /><br />  我立時想到,沈魂的敘述,雖然離事實近,但仍然有不盡不實之處。<br /><br />  他沒有說出來的地方,一定是有關那盒子和「活路」這一方面。<br /><br />  因為,就他所述的來看,他後來遭了皇帝的嫉忌,獲罪,充軍,一下子從「天下首富」的地位上跌了下來,情況慘絕,終於被迫死,那是不折不扣在死路之上走到了盡頭。<br /><br />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他若是有活路可走,如何還會有猶豫?<br /><br />  長久以來,他仍然不敢去走活路,只是把靈魂附在那塊板上。雖然我不知道靈魂確切的存在情況,但想來這種依附物件的情形,不會太好過。<br /><br />  這其間,自然另有曲折了。<br /><br />  所以,我搖頭道:「不然,你未曾說明,何以你放著活路不走,卻要附在那板上做──孤魂野鬼。」<br /><br />  沈魂被我問得好一會沒反應,我暗暗頓足,以為他無以為應,再也不和我們溝通了。等了好久,才又聽到了他的聲音,竟是長嘆一聲,接著道:「是,我還瞞了一些沒有說!」<br /><br />  這樣說了之後,他又停了好一會,才道:「在他說『可惜』之前,另有一番告誡,告訴我:『活路和死路一樣,一走上,就沒回頭,一定要走到底。』當時我心急成為富翁,也沒去細想,只是隨便問了一句:『那活路走到盡頭,卻是何等光景?』也不知是眾多蛙仙之中,哪一個回答了我:『哈哈!對你來說,可能苦不堪言,你要小心思量才好。』我在死路走到盡頭之後,真是苦盡苦絕,若活路也是一樣,我怎甘心再受一次苦,是以一直猶豫不決,不敢──上路。」<br /><br />  白素皺著眉:「若你決定上路,該當如何?」<br /><br />  沈魂又停了片刻,看來他頗不願把這一段事和盤托出,要追問一次,他才回答一點。他過了一會,才道:「蛙仙說了,只要我心意一決,那寶盒自然會有──神通,送我上路。」<br /><br />  我聽了之後,苦笑了一下,這話聽了之後,等於沒有聽一樣。整件事,還是模糊之至。我忍不住叫了起來:「不對!不對!你要說明白些,先說你出事之後,那盒子怎麼了。」<br /><br />  沈魂道:「我身亡之後,亡魂無所依,只想到我還有一只寶盒,蛙仙曾說,此盒可助我走上活路。其時,我也深知蛙仙當日要我再三考慮,是否真要富甲天下之意。在虛無飄渺之間,我已魂附板上,其時,寶盒及板早已流落在不知何人之手了,直到後來,一盒一板才歸入了舊物店之中。」<br /><br />  沈魂的這一番話,聽來實在了許多──他出事之後,封屋抄家,一切財產,自然四散,那一盒一板看來並不起眼,他到手之後,也從來未對人說起過,所以流落了出來,輾轉到了舊物店之中。<br /><br />  他的靈魂,居然會在「虛無飄渺」間附到了那塊板上,那自然是這盒子所起的作用,也就是那些「蛙仙」早佈置下的力量,準備救他的。<br /><br />  可是他卻由於受創太深,害怕了,不敢再嘗試,所以一直拖了下來。<br /><br />  靈魂對時間的觀念,可能和我們不同,在他來說,只是猶豫不決一會,但在人間已是好幾百年過去了。<br /><br />  我再追問:「和你爭吵的那些──陰魂,又是怎麼一回事?」<br /><br />  沈魂長嘆一聲:「不散的陰魂,各有各的冤屈,他們附在不同的物件上,我和他們說起自身的遭遇,他們一直希望可以超出生天,以為蛙仙所說的活路,就是──就是──」<br /><br />  他說到這裏,猶豫了一下,像是不知道如何措詞才好,我提示了他一下:「就是可以再世為人?」<br /><br />  他道:「也不盡然,再世為人,也沒有甚麼好,無非是踏上另一條死路而已!」<br /><br />  我駭然:「那他們想的是甚麼,難道還想成仙?」<br /><br />  沈魂嘆道:「他們正是如此想,但是我可不那麼想。一來,蛙仙曾一再告誡過我;二來,我只是想成為一個富人,結局也悲慘之至,若是妄想成仙,只怕上天不成,反倒又墮入十八層阿鼻地獄。所以我自己不敢試,也不讓他們去試,這才一直爭吵不已。」<br /><br />  他說到這裏,可以說已把一切都說得很明白了。<br /><br />  我們當然是聽到了一個奇異之極的故事,可是等到故事聽完,我們卻也發現,他所敘述的一切,對於我們尋找失了蹤的易琳和溫寶裕,一點幫助也沒有。<br /><br />  因為不但是我們,連沈萬三的靈魂,也一點都不知道兩人是何以失蹤的,也不知道那寶盒到了何處。<br /><br />  三人之中,最焦急的自然還是藍絲,她的鼻頭之上,沁出了細小的汗珠來。白素握住她的手,同時道:「若是你要──走活路,只消想著要走就行,是不是?」<br /><br />  沈魂過了一回才答:「是,蛙仙是這麼說。」<br /><br />  白素說得十分緩慢:「我們要請求你的幫助,你這就去走活路。」<br /><br />  沈魂叫了起來:「我根本不知道那是甚麼情景,通往何處,我不走,我要走,早去了!」<br /><br />  白素沉聲:「有兩個人不見了,大有可能和寶盒和活路有關,你去,在──那裏把他們找回來。」<br /><br />  事實上,白素也絕不知道「那邊」的情形如何,所以說來也大是含糊。<br /><br />  沈魂立時回應:「我不去,要去,你們自己去。」<br /><br />  我心中一動:「我們如何去?」<br /><br />  沈魂支吾了一陣,才道:「思念著要去,就可以去,這是蛙仙說的。」<br /><br />  白素疾聲道:「可還有其他的訣竅?」<br /><br />  沈魂不語,我們三人齊聲喝道:「說!」<br /><br />  這情形分明是表示,他仍然有極重要的關鍵隱瞞著未曾說。<br /><br />  我和藍絲已然大有怒容。<br /><br />  白素揮了揮手,示意我們且慢發作,她道:「你說出來,我們去,若是能把失蹤的兩人找出來,自然也可以探明甚麼是活路,這對你大有幫助,也可令你下定決心,走還是不走,也不要枉費了當年蛙仙替你安排的一片苦心。你看如何?」<br /><br />  白素的這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之至。沈魂發出了一陣沉吟聲,我道:「你還有甚麼顧忌?」<br /><br />  沈魂道:「我只怕那──活路真的對我大大有利,若叫你們去了,就此封了路,豈不是壞了我的好事。」<br /><br />  我悶哼了一聲,心想,這傢伙怎麼如此畏首畏尾,又其蠢如豕,難怪聚寶盆落在他的手上,反為他惹來了大禍;也難怪那寶盒在他手中,一直沒有發揮作用。可知一個人的性格,決定一個人的命運,真是一點也不錯。聚寶盆若不是落在他這樣一個窩囊的人之手,得寶者的結局,只怕也大不相同。<br /><br />  白素好言相勸:「既是活路,哪有如此容易封死之理。」<br /><br />  沈魂還在支支吾吾,我喝道:「藍絲,把你降頭術中,對付孤魂野鬼的法術,使將出來!」<br /><br />  藍絲立時答應了一聲:「是。」<br /><br />  她說著,雙手捧起了那塊板來,我只看到藍絲舉起了板來,沒見她有任何動作,就已感到了沈魂惶急之至的聲音在叫:「我說了!我說了!」<br /><br />  藍絲目射精光,望定了那塊板,我隱約感到了沈魂發出的感到驚恐的聲響。後來,我對藍絲說:「降頭術對付靈魂竟如此有效,一下子就把沈萬三的靈魂嚇成了那樣。」<br /><br />  藍絲苦笑:「真是莫名其妙,當時,其實我甚麼也沒有做。」<br /><br />  我大奇:「甚麼也沒做?」<br /><br />  藍絲道:「是啊,我一拿起那塊板來,心中也不知道該如何做才好,他就已經投降了。」<br /><br />  我恍然,明白了沈萬三其人性格一定懦弱之至,決非一個成功人士,所以皇帝要對付他,他一點辦法也拿不出來。一經威嚇,立刻投降,任人魚肉。而且,他還很沒有決斷力,以致一直不敢去試一試蛙仙所說的活路。<br /><br />  那些蛙仙當年被他所救,純屬偶然,只怕還有幾分是由於他受了那浮浪子弟的威嚇,才把那簍子「蛙」買了下來的。<br /><br />  這聚寶盆和寶盒,落在像他這樣沒有用的人手中,也可以說是氣數。若不然,落到了英雄能幹者之手,只怕連歷史都可以改寫。<br /><br />  卻說當時,沈魂既然急叫,藍絲也就把高舉起來的那塊板,緩緩放了下來。<br /><br />  沈魂道:「這板,是那寶盒的家。」<br /><br />  這句話,聽來突兀,我、白素和藍絲都大是不解。<br /><br />  附帶說一句,這時,易琳父母早已被我們的言行舉止,弄昏了頭,而且恐懼莫名,白素早把他們關進了他們的房間之中,而且嚴重警告:不管聽到甚麼聲音,都不要出來。他們倒也聽話。<br /><br />  所以,我們和沈魂之間的對話,也少了一旁不斷發出的驚呼聲。<br /><br />  那板是寶盒的「家」,這句話不好理解。我們還沒有再問,沈魂已作解釋:「蛙仙說,這寶盒神通廣大,能大能小,來去無蹤,會騰挪變化──」<br /><br />  他說到這裏,我悶哼一聲:「這不成了活物了?」<br /><br />  白素卻很能接受沈魂的說法:「通靈的寶物,頗多有這種能耐的。」<br /><br />  我不服:「試舉例以說明之。」<br /><br />  白素道:「孫悟空的兵器金箍棒,本是定海神針,在龍宮之中,可以作柱,但一縮小,就可以放在身中,迎風一晃,便有碗口粗細。」<br /><br />  我叫了起來:「那算甚麼啊,小說家言,也能作得準的麼?」<br /><br />  白素瞪了我一眼:「幾百年前的小說家,尚且有這樣的想像力,你反倒沒有?」<br /><br />  我苦笑,搖了搖頭,這不知是甚麼邏輯。<br /><br />  沈魂介入我們的爭論:「不錯,蛙仙說了的,那寶盒早已通靈。」<br /><br />  我沒好氣:「你少嚕囌,趁早把蛙仙還說了些甚麼,和盤托出!」<br /><br />  沈魂忙道:「蛙仙說了,不論那寶盒如何變化,去了何處,總要回家的,若有事相求,可以令它回來。」<br /><br />  我疾聲問:「如何使它回家來?」<br /><br />  沈魂道:「蛙仙說了,要有一見寶盒,就願走活路者,潛心默想,它就會回來。」<br /><br />  沈魂在這樣說的時候,竟大有驚恐之意,我起初不明白有甚麼可害怕的,但繼而一想,就明白了,問他:「若是求了他回家來,又反悔不想走活路了,那會有甚麼後果?」<br /><br />  他一直不敢走活路,所以也不敢求寶盒回家,怕有後果。<br /><br />  沈魂道:「我也不知──蛙仙只說,若到時反悔,寶盒會發怒。」<br /><br />  我皺著眉──我見過那寶盆的照片,只是一只盒子,可是此際,聽來卻又千真萬確是一個活物。<br /><br />  從他可以來去自如這一方面來看,他又像是一個交通工具──我寧願是一個交通工具,因為外形如盒子的交通工具,總容易接受一些。雖然說生物也可以是任何形狀,尤其是外星生物,但是一個外形一如一只盒子的生物,總太古怪了些。<br /><br />  它還會發怒,不知道發怒的時候是甚麼樣子,會發生甚麼事。他離開時,門窗都關著,牆上也沒有洞,難道他有穿牆過壁的能力?<br /><br />  一時之間,各種古怪雜沓的想法,擠滿了我的腦袋,直到我聽了沈魂在發問:「你們之中,誰起意使寶盒回家來?」<br /><br />  沈魂這一問,不但把我的思緒自雜七雜八的胡思亂想之中拉了回來,也不禁使我一怔:對啊,誰起意使那寶盒回家來呢?<br /><br />  誰起意都可以,照蛙仙所說,只要一起意「走活路」,寶盒就會回家來。<br /><br />  可是卻也不能說了不算,不能把寶盒請回來之後,卻又反悔,說又不想走活路了。要是那樣,寶盒會發怒。<br /><br />  寶盒發怒會有甚麼後果,不可測。<br /><br />  沈魂一直在猶豫不決,不敢走活路,他自然也不會起意,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剎那之間,我們都是一樣的心思:走活路,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br /><br />  在那一剎間,我們也有一定程度的猶豫,也體會到了沈魂一直難以決斷,確然有他的苦衷。<br /><br />  還未曾等我們再決定,藍絲已道:「當然是我來。」<br /><br />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有過考慮,她說「當然」,那是因為事情和溫寶裕的下落有關,她和溫寶裕是早已有了白頭之約的。<br /><br />  沈魂道:「好,那就由你獨自──起念。」<br /><br />  我忙道:「為甚麼?我們不能旁觀嗎?」<br /><br />  沈魂道:「不能,蛙仙曾一再吩咐,只能獨自進行。」<br /><br />  我冷笑:「我不信你也不在一旁察看情形。」<br /><br />  沈魂的聲音,聽來十分無奈:「我無形無體,如何察看?」<br /><br />  我怔了一怔,我不是靈魂,自然無法知道靈魂的存在情形,我向白素望去,一面搖頭:「要是結果連藍絲也不見了,豈非更麻煩。」<br /><br />  在這方面,白素比我勇氣還高:「若是這樣,我們仍可嘗試。」<br /><br />  藍絲道:「我會設法──不論在甚麼情形之下,都和你們聯絡。」<br /><br />  我喃喃地道:「但望你能!」<br /><br />  白素已拉了我一下,沈魂忽然道:「借衛兄衣袖一用。」<br /><br />  我乍一聽,不知道他這樣說是甚麼意思,然後立即明白了,他是要離開那塊板,附在我的衣袖之上。我等了片刻,一點感覺也沒有,只聽得沈魂又道:「姑娘──寶盒──那活路的情形如何,若有所知,千萬請轉告!」<br /><br />  藍絲爽快地答允:「好!」<br /><br />  我和白素一起站了起來,看著藍絲捧著那塊板,走進了易琳的房間之中,把門關上。<br /><br />  這時,我的感覺異樣之至,不單是因為有一個鬼魂附在我的衣袖之上,而且這個鬼魂生前,還是曾一度富甲天下的沈萬三。更由於我全然無法想像藍絲進了房間之後,會有些甚麼事發生,那盒子是以甚麼方式「回家」來。<br /><br />  白素也屏住了氣息,我壓低聲音問:「沈員外,房內發生甚麼事,你不能知道?」<br /><br />  沈魂回答:「我不敢忤逆蛙仙之意。」<br /><br />  白素也壓低了聲音:「可以問藍絲。」<br /><br />  我一句話在喉嚨打了一個轉,沒說出來,這句話是「要是藍絲也不見了,找誰問去」。<br /><br />  這時,我們和藍絲雖然只是一門之隔,可是卻像是處身於不同的世界一樣,我在門前踱來踱去,問了十七八次:「那盒子究竟是甚麼東西?」<br /><br />  白素居然每一次都回答,她的回答大多數是「說不上來」、「可以是任何東西」。<br /><br />  也有的時候,她的回答比較具體一些,例如:「那是一個交通工具,可以發出能量,把人分解成為分子運送到遠處去,譬如說,送上活路。」<br /><br />  我搖著頭,仍然發出同樣的老問題,白素又不嫌其煩地補充:「他本身能大能小,小到如一粒芝麻,就算仍在房間之中,你也找不到他。」<br /><br />  我沒好氣:「你何不說他小到如一粒微塵?」<br /><br />  白素道:「有何不同?大、小本來只是一個概念,在人看來,汪洋大海,大至極點,但是在整個宇宙來說,地球上的那些水,算是甚麼?或許以為整個宇宙大至極點了吧,又焉知天外沒有天,整個宇宙,也不過是一粟之微。」<br /><br />  我苦笑:「聽來很偉大,可是不能解決實際問題:那盒子究竟是甚麼?」<br /><br />  白素極有耐性:「說不上來,可以是走上活路的導行儀。有一點可以肯定,能夠通過他,由死路到活路,對人類有大大的好處,只可惜沈員外不敢下定決心去上路,以致至今仍然成為遊魂。」<br /><br />  沈魂對白素的議論,頗有反應,哼了一聲:「我吃過一次虧,怎能不學聰明些。」<br /><br />  我好奇:「說真的,你究竟怕甚麼?」<br /><br />  沈魂長嘆:「說真的,我獲罪於人間的皇帝,身受極慘。更怕獲罪於陰間的閻王──試想,閻王注定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人的生死,由閻王操縱,硬要去走活路,豈非和閻王挑戰,閻王焉有不大為震怒之理。我怕吃罪不起。」</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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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寶盒之家



  那群外星人,為了答謝,才把聚寶盆給了沈萬三,使他「富甲天下」。

  在這段過程之中,有兩點很值得注意。其一,是那些外星人發出的求救訊號,只有沈萬三收到,其他人收不到,那浮浪子弟也沒有收到。這自然是因為每一個人腦部的活動能力不同,所以接受訊號的能力也有強弱之分,像在古物店中不斷爭吵的鬼魂所發出的訊號,也不是人人收得到。

  易琳收到的,可能反而比店主人還要多,這才生出事來的。

  其二,那些蛙狀外星人,對地球人的行為相當了解,他們竟知道「富甲天下」雖然是地球上許多許多人的願望,但是這個事實和「福」之間,並不能毫無保留地劃上等號。

  所以,他們一聽到沈萬三的願望,立刻就指出了這一點。

  可惜,他們指出的這一點,一萬個地球人之中,一萬個都不會接受,說了也是白說。

  沈魂繼續說下去,果然證明了這一點。

  沈魂繼續道:「我走到池塘邊,就看到了好幾十隻青蛙一起聚在一只盆子上,向我望著,我還沒有開口,就聽到了聲音:『你要富甲天下,這盆可以滿足你,此盆放金滿是金,放銀滿是銀──』我聽到這裏,失聲道:『天下竟有這等寶盆。』我得到回答:『不是天下有此寶盆,而是天上有此寶盆。』」

  我一拍桌子:「你知不知道這句話是甚麼意思?」

  沈魂道:「我想過,是說──寶盆是仙家寶物,出自九天之上。」

  我道:「可以這樣說。」

  沈魂頓了片刻,又道:「這時,群蛙跳開,我連忙捧盆在手,卻又聽得有聲音道:『富甲天下,未必是福,你真想清楚了?』此際,我已知遇上了蛙仙,就跪了下來,答道:『這是想也不必想的事,我再不後悔!』我聽到了幾下嘆息聲,又有人道:『這樣吧,你畢竟救了我們,我們不忍看你遭難,再給你一樣物事。』說著,從塘水中,就浮出了一件物事來。」

  我失聲道:「那寶盒?」

  沈魂道:「是,那塊板托著寶盒,浮上水面,到了塘邊。我並不貪心,忙道:『寶盆之賜,於願已足,不敢奢望。』那聲音卻道:『當你死路走完,此盒有活路可供你行,只是不知你是否肯行,也未知你屆時有否此機緣,可以及時走上活路。』在這幾句話之後,又有許多聲音在道:『可惜!可惜!』接著,群蛙一起入水,再無動靜。我持盆以歸──以後的事,和傳說所記,也就在大同小異了。」

  我立時想到,沈魂的敘述,雖然離事實近,但仍然有不盡不實之處。

  他沒有說出來的地方,一定是有關那盒子和「活路」這一方面。

  因為,就他所述的來看,他後來遭了皇帝的嫉忌,獲罪,充軍,一下子從「天下首富」的地位上跌了下來,情況慘絕,終於被迫死,那是不折不扣在死路之上走到了盡頭。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他若是有活路可走,如何還會有猶豫?

  長久以來,他仍然不敢去走活路,只是把靈魂附在那塊板上。雖然我不知道靈魂確切的存在情況,但想來這種依附物件的情形,不會太好過。

  這其間,自然另有曲折了。

  所以,我搖頭道:「不然,你未曾說明,何以你放著活路不走,卻要附在那板上做──孤魂野鬼。」

  沈魂被我問得好一會沒反應,我暗暗頓足,以為他無以為應,再也不和我們溝通了。等了好久,才又聽到了他的聲音,竟是長嘆一聲,接著道:「是,我還瞞了一些沒有說!」

  這樣說了之後,他又停了好一會,才道:「在他說『可惜』之前,另有一番告誡,告訴我:『活路和死路一樣,一走上,就沒回頭,一定要走到底。』當時我心急成為富翁,也沒去細想,只是隨便問了一句:『那活路走到盡頭,卻是何等光景?』也不知是眾多蛙仙之中,哪一個回答了我:『哈哈!對你來說,可能苦不堪言,你要小心思量才好。』我在死路走到盡頭之後,真是苦盡苦絕,若活路也是一樣,我怎甘心再受一次苦,是以一直猶豫不決,不敢──上路。」

  白素皺著眉:「若你決定上路,該當如何?」

  沈魂又停了片刻,看來他頗不願把這一段事和盤托出,要追問一次,他才回答一點。他過了一會,才道:「蛙仙說了,只要我心意一決,那寶盒自然會有──神通,送我上路。」

  我聽了之後,苦笑了一下,這話聽了之後,等於沒有聽一樣。整件事,還是模糊之至。我忍不住叫了起來:「不對!不對!你要說明白些,先說你出事之後,那盒子怎麼了。」

  沈魂道:「我身亡之後,亡魂無所依,只想到我還有一只寶盒,蛙仙曾說,此盒可助我走上活路。其時,我也深知蛙仙當日要我再三考慮,是否真要富甲天下之意。在虛無飄渺之間,我已魂附板上,其時,寶盒及板早已流落在不知何人之手了,直到後來,一盒一板才歸入了舊物店之中。」

  沈魂的這一番話,聽來實在了許多──他出事之後,封屋抄家,一切財產,自然四散,那一盒一板看來並不起眼,他到手之後,也從來未對人說起過,所以流落了出來,輾轉到了舊物店之中。

  他的靈魂,居然會在「虛無飄渺」間附到了那塊板上,那自然是這盒子所起的作用,也就是那些「蛙仙」早佈置下的力量,準備救他的。

  可是他卻由於受創太深,害怕了,不敢再嘗試,所以一直拖了下來。

  靈魂對時間的觀念,可能和我們不同,在他來說,只是猶豫不決一會,但在人間已是好幾百年過去了。

  我再追問:「和你爭吵的那些──陰魂,又是怎麼一回事?」

  沈魂長嘆一聲:「不散的陰魂,各有各的冤屈,他們附在不同的物件上,我和他們說起自身的遭遇,他們一直希望可以超出生天,以為蛙仙所說的活路,就是──就是──」

  他說到這裏,猶豫了一下,像是不知道如何措詞才好,我提示了他一下:「就是可以再世為人?」

  他道:「也不盡然,再世為人,也沒有甚麼好,無非是踏上另一條死路而已!」

  我駭然:「那他們想的是甚麼,難道還想成仙?」

  沈魂嘆道:「他們正是如此想,但是我可不那麼想。一來,蛙仙曾一再告誡過我;二來,我只是想成為一個富人,結局也悲慘之至,若是妄想成仙,只怕上天不成,反倒又墮入十八層阿鼻地獄。所以我自己不敢試,也不讓他們去試,這才一直爭吵不已。」

  他說到這裏,可以說已把一切都說得很明白了。

  我們當然是聽到了一個奇異之極的故事,可是等到故事聽完,我們卻也發現,他所敘述的一切,對於我們尋找失了蹤的易琳和溫寶裕,一點幫助也沒有。

  因為不但是我們,連沈萬三的靈魂,也一點都不知道兩人是何以失蹤的,也不知道那寶盒到了何處。

  三人之中,最焦急的自然還是藍絲,她的鼻頭之上,沁出了細小的汗珠來。白素握住她的手,同時道:「若是你要──走活路,只消想著要走就行,是不是?」

  沈魂過了一回才答:「是,蛙仙是這麼說。」

  白素說得十分緩慢:「我們要請求你的幫助,你這就去走活路。」

  沈魂叫了起來:「我根本不知道那是甚麼情景,通往何處,我不走,我要走,早去了!」

  白素沉聲:「有兩個人不見了,大有可能和寶盒和活路有關,你去,在──那裏把他們找回來。」

  事實上,白素也絕不知道「那邊」的情形如何,所以說來也大是含糊。

  沈魂立時回應:「我不去,要去,你們自己去。」

  我心中一動:「我們如何去?」

  沈魂支吾了一陣,才道:「思念著要去,就可以去,這是蛙仙說的。」

  白素疾聲道:「可還有其他的訣竅?」

  沈魂不語,我們三人齊聲喝道:「說!」

  這情形分明是表示,他仍然有極重要的關鍵隱瞞著未曾說。

  我和藍絲已然大有怒容。

  白素揮了揮手,示意我們且慢發作,她道:「你說出來,我們去,若是能把失蹤的兩人找出來,自然也可以探明甚麼是活路,這對你大有幫助,也可令你下定決心,走還是不走,也不要枉費了當年蛙仙替你安排的一片苦心。你看如何?」

  白素的這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之至。沈魂發出了一陣沉吟聲,我道:「你還有甚麼顧忌?」

  沈魂道:「我只怕那──活路真的對我大大有利,若叫你們去了,就此封了路,豈不是壞了我的好事。」

  我悶哼了一聲,心想,這傢伙怎麼如此畏首畏尾,又其蠢如豕,難怪聚寶盆落在他的手上,反為他惹來了大禍;也難怪那寶盒在他手中,一直沒有發揮作用。可知一個人的性格,決定一個人的命運,真是一點也不錯。聚寶盆若不是落在他這樣一個窩囊的人之手,得寶者的結局,只怕也大不相同。

  白素好言相勸:「既是活路,哪有如此容易封死之理。」

  沈魂還在支支吾吾,我喝道:「藍絲,把你降頭術中,對付孤魂野鬼的法術,使將出來!」

  藍絲立時答應了一聲:「是。」

  她說著,雙手捧起了那塊板來,我只看到藍絲舉起了板來,沒見她有任何動作,就已感到了沈魂惶急之至的聲音在叫:「我說了!我說了!」

  藍絲目射精光,望定了那塊板,我隱約感到了沈魂發出的感到驚恐的聲響。後來,我對藍絲說:「降頭術對付靈魂竟如此有效,一下子就把沈萬三的靈魂嚇成了那樣。」

  藍絲苦笑:「真是莫名其妙,當時,其實我甚麼也沒有做。」

  我大奇:「甚麼也沒做?」

  藍絲道:「是啊,我一拿起那塊板來,心中也不知道該如何做才好,他就已經投降了。」

  我恍然,明白了沈萬三其人性格一定懦弱之至,決非一個成功人士,所以皇帝要對付他,他一點辦法也拿不出來。一經威嚇,立刻投降,任人魚肉。而且,他還很沒有決斷力,以致一直不敢去試一試蛙仙所說的活路。

  那些蛙仙當年被他所救,純屬偶然,只怕還有幾分是由於他受了那浮浪子弟的威嚇,才把那簍子「蛙」買了下來的。

  這聚寶盆和寶盒,落在像他這樣沒有用的人手中,也可以說是氣數。若不然,落到了英雄能幹者之手,只怕連歷史都可以改寫。

  卻說當時,沈魂既然急叫,藍絲也就把高舉起來的那塊板,緩緩放了下來。

  沈魂道:「這板,是那寶盒的家。」

  這句話,聽來突兀,我、白素和藍絲都大是不解。

  附帶說一句,這時,易琳父母早已被我們的言行舉止,弄昏了頭,而且恐懼莫名,白素早把他們關進了他們的房間之中,而且嚴重警告:不管聽到甚麼聲音,都不要出來。他們倒也聽話。

  所以,我們和沈魂之間的對話,也少了一旁不斷發出的驚呼聲。

  那板是寶盒的「家」,這句話不好理解。我們還沒有再問,沈魂已作解釋:「蛙仙說,這寶盒神通廣大,能大能小,來去無蹤,會騰挪變化──」

  他說到這裏,我悶哼一聲:「這不成了活物了?」

  白素卻很能接受沈魂的說法:「通靈的寶物,頗多有這種能耐的。」

  我不服:「試舉例以說明之。」

  白素道:「孫悟空的兵器金箍棒,本是定海神針,在龍宮之中,可以作柱,但一縮小,就可以放在身中,迎風一晃,便有碗口粗細。」

  我叫了起來:「那算甚麼啊,小說家言,也能作得準的麼?」

  白素瞪了我一眼:「幾百年前的小說家,尚且有這樣的想像力,你反倒沒有?」

  我苦笑,搖了搖頭,這不知是甚麼邏輯。

  沈魂介入我們的爭論:「不錯,蛙仙說了的,那寶盒早已通靈。」

  我沒好氣:「你少嚕囌,趁早把蛙仙還說了些甚麼,和盤托出!」

  沈魂忙道:「蛙仙說了,不論那寶盒如何變化,去了何處,總要回家的,若有事相求,可以令它回來。」

  我疾聲問:「如何使它回家來?」

  沈魂道:「蛙仙說了,要有一見寶盒,就願走活路者,潛心默想,它就會回來。」

  沈魂在這樣說的時候,竟大有驚恐之意,我起初不明白有甚麼可害怕的,但繼而一想,就明白了,問他:「若是求了他回家來,又反悔不想走活路了,那會有甚麼後果?」

  他一直不敢走活路,所以也不敢求寶盒回家,怕有後果。

  沈魂道:「我也不知──蛙仙只說,若到時反悔,寶盒會發怒。」

  我皺著眉──我見過那寶盆的照片,只是一只盒子,可是此際,聽來卻又千真萬確是一個活物。

  從他可以來去自如這一方面來看,他又像是一個交通工具──我寧願是一個交通工具,因為外形如盒子的交通工具,總容易接受一些。雖然說生物也可以是任何形狀,尤其是外星生物,但是一個外形一如一只盒子的生物,總太古怪了些。

  它還會發怒,不知道發怒的時候是甚麼樣子,會發生甚麼事。他離開時,門窗都關著,牆上也沒有洞,難道他有穿牆過壁的能力?

  一時之間,各種古怪雜沓的想法,擠滿了我的腦袋,直到我聽了沈魂在發問:「你們之中,誰起意使寶盒回家來?」

  沈魂這一問,不但把我的思緒自雜七雜八的胡思亂想之中拉了回來,也不禁使我一怔:對啊,誰起意使那寶盒回家來呢?

  誰起意都可以,照蛙仙所說,只要一起意「走活路」,寶盒就會回家來。

  可是卻也不能說了不算,不能把寶盒請回來之後,卻又反悔,說又不想走活路了。要是那樣,寶盒會發怒。

  寶盒發怒會有甚麼後果,不可測。

  沈魂一直在猶豫不決,不敢走活路,他自然也不會起意,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剎那之間,我們都是一樣的心思:走活路,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在那一剎間,我們也有一定程度的猶豫,也體會到了沈魂一直難以決斷,確然有他的苦衷。

  還未曾等我們再決定,藍絲已道:「當然是我來。」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有過考慮,她說「當然」,那是因為事情和溫寶裕的下落有關,她和溫寶裕是早已有了白頭之約的。

  沈魂道:「好,那就由你獨自──起念。」

  我忙道:「為甚麼?我們不能旁觀嗎?」

  沈魂道:「不能,蛙仙曾一再吩咐,只能獨自進行。」

  我冷笑:「我不信你也不在一旁察看情形。」

  沈魂的聲音,聽來十分無奈:「我無形無體,如何察看?」

  我怔了一怔,我不是靈魂,自然無法知道靈魂的存在情形,我向白素望去,一面搖頭:「要是結果連藍絲也不見了,豈非更麻煩。」

  在這方面,白素比我勇氣還高:「若是這樣,我們仍可嘗試。」

  藍絲道:「我會設法──不論在甚麼情形之下,都和你們聯絡。」

  我喃喃地道:「但望你能!」

  白素已拉了我一下,沈魂忽然道:「借衛兄衣袖一用。」

  我乍一聽,不知道他這樣說是甚麼意思,然後立即明白了,他是要離開那塊板,附在我的衣袖之上。我等了片刻,一點感覺也沒有,只聽得沈魂又道:「姑娘──寶盒──那活路的情形如何,若有所知,千萬請轉告!」

  藍絲爽快地答允:「好!」

  我和白素一起站了起來,看著藍絲捧著那塊板,走進了易琳的房間之中,把門關上。

  這時,我的感覺異樣之至,不單是因為有一個鬼魂附在我的衣袖之上,而且這個鬼魂生前,還是曾一度富甲天下的沈萬三。更由於我全然無法想像藍絲進了房間之後,會有些甚麼事發生,那盒子是以甚麼方式「回家」來。

  白素也屏住了氣息,我壓低聲音問:「沈員外,房內發生甚麼事,你不能知道?」

  沈魂回答:「我不敢忤逆蛙仙之意。」

  白素也壓低了聲音:「可以問藍絲。」

  我一句話在喉嚨打了一個轉,沒說出來,這句話是「要是藍絲也不見了,找誰問去」。

  這時,我們和藍絲雖然只是一門之隔,可是卻像是處身於不同的世界一樣,我在門前踱來踱去,問了十七八次:「那盒子究竟是甚麼東西?」

  白素居然每一次都回答,她的回答大多數是「說不上來」、「可以是任何東西」。

  也有的時候,她的回答比較具體一些,例如:「那是一個交通工具,可以發出能量,把人分解成為分子運送到遠處去,譬如說,送上活路。」

  我搖著頭,仍然發出同樣的老問題,白素又不嫌其煩地補充:「他本身能大能小,小到如一粒芝麻,就算仍在房間之中,你也找不到他。」

  我沒好氣:「你何不說他小到如一粒微塵?」

  白素道:「有何不同?大、小本來只是一個概念,在人看來,汪洋大海,大至極點,但是在整個宇宙來說,地球上的那些水,算是甚麼?或許以為整個宇宙大至極點了吧,又焉知天外沒有天,整個宇宙,也不過是一粟之微。」

  我苦笑:「聽來很偉大,可是不能解決實際問題:那盒子究竟是甚麼?」

  白素極有耐性:「說不上來,可以是走上活路的導行儀。有一點可以肯定,能夠通過他,由死路到活路,對人類有大大的好處,只可惜沈員外不敢下定決心去上路,以致至今仍然成為遊魂。」

  沈魂對白素的議論,頗有反應,哼了一聲:「我吃過一次虧,怎能不學聰明些。」

  我好奇:「說真的,你究竟怕甚麼?」

  沈魂長嘆:「說真的,我獲罪於人間的皇帝,身受極慘。更怕獲罪於陰間的閻王──試想,閻王注定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人的生死,由閻王操縱,硬要去走活路,豈非和閻王挑戰,閻王焉有不大為震怒之理。我怕吃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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