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一、召喚</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一、召喚</h3><br />  那個神秘的雞場,還記得嗎?古怪莫名的何可人,把它送給了白素,白素也真的常約了紅綾和她的神鷹到雞場去,研究那雞場的特別古怪。<br /><br />  我的意見是:自己去發現,事倍而功半,何不去問問那身分不明的何可人,這雞場究竟有甚麼古怪。她把雞場送給白素的時候,語焉不詳,只透露了一點點,要她詳作說明,比自己在一無頭緒下摸索好得多了。<br /><br />  白素聽了我的提議之後,忍不住笑:「你的辦法真好,但先要能找得到她才好。」<br /><br />  我伸手在自己的頭上拍打了一下,那個何可人,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後,就和那隻公雞不知所終。天下之大,要去找一個正常的人,尚且不是易事,何況她絕不是正常人──她甚至不是人!<br /><br />  何可人根本不是人,在《原形》這個故事的結尾部分,其實已交代得很明白了,但不少朋友硬是認為一定要把一切全都說得一清二楚,不然,就是「草草了事」。所以,有機會,我會加以詳細說明,雖然這樣做會略佔這一個故事的「陣地」,但也只好如此。<br /><br />  何可人在最後告辭了我們,她有一個名字,叫「納塔莎」。那是一個極普通的斯拉夫女性的名字,一如中國的「素娟」、「秀珍」之類,可是我們在聽了之後,卻大是震驚。<br /><br />  因為,納塔莎是「納塔」的陰性稱謂。<br /><br />  「納塔」是一種蛇的名稱,這種蛇,在傳說中,甚至成為蛇神,神通廣大。<br /><br />  納塔奇蛇是神鷹的對頭,連神鷹對之也十分忌憚,神鷹早曾告訴我們,那雞場之中,有牠很是懼怕的東西在。<br /><br />  把這一切湊合起來,得到的結論只可能有一個:納塔莎,是雌性的納塔蛇。<br /><br />  也就是說,何可人這個外貌美麗動人的女郎,不是人,是一隻蛇精。<br /><br />  蛇精,雌性的納塔蛇精!<br /><br />  這樣的結論,雖然駭人聽聞之至,但卻是唯一的一個結論。<br /><br />  同時,這說明了何可人何以對《白蛇傳》這個故事特別有興趣。因為在《白蛇傳》之中,兩個女主角,白素貞和小青,分別是白蛇精和青蛇精。<br /><br />  那是牠的同類──同樣的由蛇成了精,而且,幻化成人形,在人間活動。<br /><br />  問題分析到這一地步,白素、紅綾和我都不禁頓足。<br /><br />  因為動物何以「成精」,這是有關生命奧秘的一個極神秘,且有無窮無盡的領域可供研究的課題。這一方面的研究,若能夠有突破的話,就替生命形式的自由轉換,找到了途徑,在人類實用科學的天地之外,另外再開創了一個浩渺無邊的大空間。<br /><br />  這個研究,我們要著手進行,當然困難之至,一點頭緒也沒有,只有在許多傳說、神話之中,去找尋一鱗半爪。但如果有何可人的參與,她本身就是一個成了精的例子,那一定很快就可以有成就。<br /><br />  然而,何可人卻不知所終了。<br /><br />  別說是何可人了,連那公雞也被她帶走了!<br /><br />  那隻公雞也非同尋常,我們相信牠正處於「成精」的過程之中──已經通了靈性,可是還未能變化成人形。<br /><br />  在傳說之中,禽鳥類的生物要「成精」,最後的一道手續稱之為「化去橫骨」,一旦生命形式的這項轉變完成了,禽鳥類生物就能「口吐人言」,進一步化成人的形體。<br /><br />  可是傳說畢竟是傳說,甚麼是「橫骨」,又如何「化去」,都絕無具體的記述。<br /><br />  要是那隻雄雞在,觀察牠的「成精」過程,一切疑問,自然可以迎刃而解了。<br /><br />  我們竟然錯失了這樣的一個好機會!<br /><br />  我不但頓足,且懊喪不已,白素開解我:「除非他們自願,不然,誰也留不住他們。別忘記,他們是成了精或是正在成精中的異種生物,這種生命,有許多異能,不是普通人所能對抗的。」<br /><br />  我嘆了一聲,無可奈何。<br /><br />  紅綾則提出了一個問題:「那雞場,那個地方,一定有很特別之處,不然,不會吸引蛇精前去,也不會使那公雞有成精的可能。」<br /><br />  她說了之後,頓了一頓:「所以,我要花點時間去研究。」<br /><br />  白素和我吃驚:「你的意思是──」<br /><br />  紅綾道:「我要和神鷹到那雞場去住,一則研究,二則要是──」<br /><br />  她說到這裏,猶豫了一下,我們已明白了她的真正目的。<br /><br />  那神鷹,正是禽鳥類的生物。<br /><br />  如果說那公雞是由於那雞場的特殊環境,因而開始了牠的「成精」過程,那麼,神鷹在同樣的環境之中,也就應該有同樣的機會!<br /><br />  一時之間,我的思緒古怪之至,我相信白素也和我有同樣的想法,因為她也不由自主有奇怪的神情顯露。<br /><br />  紅綾看了我們的反應,訝道:「你們不希望神鷹的生命形式有所改變?」<br /><br />  我和白素道:「當然不,這鷹如此神駿,若然牠能幻成人形,一定是一個雄偉之極的男子。」<br /><br />  紅綾「哈哈」一笑──她自然是知道了我和白素何以會有古怪的神情,所以故意道:「到那時候,我就嫁給他。」<br /><br />  小女娃以為她這樣說會令得父母大驚失色,可是我和白素都處變不驚,也「哈哈」一笑:「好極,只是不知道下一代是甚麼樣的?」<br /><br />  紅綾大樂:「一個有翼的人。」<br /><br />  白素揚起手來要打紅綾,紅綾喧嘩大叫,帶著神鷹奔了出去。<br /><br />  補述一些經過,《原形》這個故事,正式結束。至於紅綾在那雞場之中有甚麼發現,以及她荒誕無比的設想是否能成為事實,那自然是另一個故事了。<br /><br />  對了,還有一堆問題必須一提,那是後來,和溫寶裕以及另外幾個朋友的討論。<br /><br />  溫寶裕先提出問題來:「甚麼樣的環境能夠使生物成精?」<br /><br />  我笑:「問得好──誰都想知道答案,請你先作一個設想。」<br /><br />  溫寶裕很認真:「生命形式,由生命的生命密碼所決定,這密碼存在於生物細胞中,稱為「DNA」的那一部分之中──」<br /><br />  他說到此處時,有人要插口,被他做了一個手勢阻止──溫寶裕不打斷他人的話,已是難得,他在說話之際,豈容他人插言。<br /><br />  他繼續道:「現在,已經證明改變『DNA』之中的密碼,就可以使生命的形式改變,甚至製造出以前根本沒有的新生命來。」<br /><br />  溫寶裕頓了一頓,繼續宏論:「所以,『成精』的過程,就是生命密碼,DNA的改變過程。」<br /><br />  當他說到這裏的時候,好幾個人舉起手來,表示要發言,可是溫寶裕卻一揮手:「你們先別忙,我知道你們想說甚麼,我會一一說到!」<br /><br />  他不讓別人說話,可是對我居然特別處理,向我望來,大有徵詢我的意見之意。<br /><br />  我笑了一下:「你的說法很對,不過,要稍作修正,應該說『所有生物成精的過程,都是生命密碼的改變過程。』因為,非生物也可以成精的,在《封神榜》中,和九尾狐狸精在一起的,就是一隻玉石琵琶精,玉石琵琶不是生物,根本就沒有生命密碼,自然也不會有甚麼生命密碼的改變過程!」<br /><br />  溫寶裕眨著眼,有一個人乘機高聲叫:「一個不能解釋全面情況的假設,不是好的假設!」<br /><br />  溫寶裕道:「稍安毋躁!我們現在討論的,是生物如何成精,非生物,不在討論之列。」<br /><br />  他喘了一口氣,不讓他人開口,立即又道:「生物和生物之間,生命密碼的差異,其實極少。黑猩猩和人,在生命形態上,如此不同,可是生命密碼的差異,只是千分之四左右。理論上來說,只要改變這千分之四的差異,黑猩猩已可以變人了。」<br /><br />  好幾個人咕噥:「理論上來說,確是如此。」<br /><br />  溫寶裕大聲道:「現在的問題是:甚麼因素可以導致生命密碼的改變?」<br /><br />  他大聲把這個最主要關鍵的問題提了出來,所有的人都靜了下來,以為他一定有答案的了。只有我,知道溫寶裕一貫的誇張,所以先他十分之一秒,攤了攤手,做了一個「沒有」的表情。<br /><br />  果然,溫寶裕立時也攤了攤雙手,並且聳了肩:「不知道,沒有人知道。」<br /><br />  有幾個人發出了輕輕的噓聲,溫寶裕臉不紅,氣不喘:「因素一定存在,只是我們不知道,所以才要研究──一切人類原來不知道的事,都是循這個途徑成為知識的。我不知道剛才發出噓聲的各位,何以會連這一點都不知道。」<br /><br />  溫寶裕雄辯滔滔,可是對於解決問題並沒有多大幫助,沒有答案的問題,依然沒有答案。<br /><br />  這個問題的答案,紅綾正在致力探索,有很長一段時間之內,紅綾和她的神鷹都在那雞場之中,和我們只是不時有聯絡,我也不知道她的探索進展如何,那既然不在不故事的範圍之內,自然也不必多贅了。<br /><br />  好了,這個故事正式開始。<br /><br />  故事開始在一個課室之中。<br /><br />  在迅速發展的都市之中,新成立了一間大學,規模極大,設備齊全,課室之中,還帶著新建築物那種特有的氣味。這課室屬於醫學院,醫學院本身有附設的全科醫院,能夠進入這所簇新的大學求學的青年,應該都可以說是幸運之至,美好的前途正等著他們。<br /><br />  可是,這時,在課室中的三十來人,好像都心神不定,絕不是專心一致地在聽教授授課。<br /><br />  教授是一個中年人,提起他的名頭來,在醫學界中,赫赫有名,而且有豐富的授課經驗,在他門下,已經出了不少名醫。<br /><br />  當然,他自己本身也是一個出色之至的外科醫生,一柄手術刀,據說在他的手中,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功力之高,絕對可以排名在世界十位之內。<br /><br />  在這樣的一位高人授課時,居然還會出現學生精神不集中的情形,這很令教授感到意外。<br /><br />  教授的大名是古意──他的外形,也和這個名字相當合襯,他喜穿長衫,手持摺扇看起來,像是一個道學夫子,不像走在時間尖端的醫學博士。<br /><br />  這時,他暫停了講授,打開摺扇,搖了幾下。本來有一陣嗡嗡私語聲的課室,也跟著靜了下來。<br /><br />  古教授沉聲道:「我假設課室之中,至少有一位同學對學習感到興趣,那麼,請其餘沒有興趣學習的同學離開課室,別妨礙他的學習。」<br /><br />  上課的時候,被要求離開課室,從小學到大學,都是一種相當嚴重的事情,所以,一時之間,課室之中,顯得更是沉靜。<br /><br />  古意教授又道:「我想知道,是由於甚麼原因引致各位同學──」<br /><br />  他想知道課室中剛才人人精神不集中的原因,但是他的問題只問到一半,他就沒有再說下去。<br /><br />  因為,雖然沒有人出聲,可是事實上,他的問題,已經有了答案。<br /><br />  在這時候,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教室的一角。教授已立即發現,人們的視線集中在一個女同學的身上。<br /><br />  那女同學容顏清秀,可是臉色卻蒼白之至,而且,目光之中,流露出一種異樣的疑惑。她用一種極度茫然的神色望著前方,可是從她的神情看起來,她的目光焦點似乎是在極遙遠的所在。<br /><br />  教授對這個女同學並沒有甚麼特殊印象,由此可知她絕非調皮搗蛋的那一類學生。相反地,平時一定很是文靜,這才不顯得突出。<br /><br />  古意教授翻了一下座位名次,才找出了這個女同學的名字,他叫了一聲:「易琳同學。」<br /><br />  易琳,自然是那女同學的名字,只見她不安地動了一下,回應了一聲,視線總算看來自遠處拉近了,但是疑惑的神情不變。<br /><br />  教授關心地問:「易同學,你不舒服?」<br /><br />  一時之間,易琳對於這個簡單的問題,也像是不知如何回答才好,發了一會怔,才搖頭道:「不,我──沒有不舒服。」<br /><br />  古意「哦」地一聲:「你看來臉色不好。你做了些甚麼,搶走了同學對我授課的注意力。」<br /><br />  易琳的聲音很細:「我──我沒有做甚麼──我只是──向──向鄰座的同學,說了──一句話。」<br /><br />  易琳說著的時候,怯怯的伸手,向她左邊的一個同學指了一指。<br /><br />  那也是一個女同學,但是和易琳的瘦削不同,很是粗壯,看來是一個運動健將。這時,正一臉躍躍欲試的神情,全身都充滿了勁力。<br /><br />  教授問:「說了一句甚麼?」<br /><br />  易琳見問,低下頭去,一言不發,教授問到了第三次,她左邊的那女學生已經忍不住了,大聲道:「可否由我代答?」<br /><br />  古教授又看了看名次表,點頭:「柏芳婉同學,你可以代答。」<br /><br />  易琳在這時候突然尖聲道:「你──我把你當朋友,你──出賣我!」<br /><br />  當她這樣說的時候,臉色更是蒼白,可是神情卻激動之至。<br /><br />  柏芳婉一昂首:「你的事,應該讓教授知道,他或許可以幫你解決。」<br /><br />  易琳的聲音更尖:「不!不用!你已經把我的話傳遍了課室,難道非要令全世界都知道?」<br /><br />  那時,古意教授心中想到的是,易琳的話,涉及的一定是青年男女之間的感情糾纏。這種事,青年男女當成是大事,成年人看來,卻不值一笑,所以,他也不想聽。<br /><br />  那時,柏芳婉在反駁:「是教授問起的!」<br /><br />  古意忙道:「算了,當我沒問過,易琳同學不想她的話被傳揚,聽到的人,就應當尊重她的意願。」<br /><br />  柏芳婉作了一個不屑的神情,沒有再說甚麼。一場小小的課室風波,本來可以結束了,可是一個坐在前排的同學,卻把一張紙條遞上了講桌。<br /><br />  古意取起紙條一看,只見上面的字跡娟秀而潦草,寫著一句話:「我又聽到了召喚,剛才,怎麼辦?」<br /><br />  上無稱呼,下無署名。不過古教授授課經驗豐富,他抬頭一看,看到大多數同學又向易琳望去,易琳則低著頭,在她身邊的柏芳婉則面有得色,他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br /><br />  那是:易琳遞了一張字條給柏芳婉,柏芳婉卻把易琳的字條傳了開去,轉眼之間,傳遍了全個課室,引起了大部分人的嘲笑。<br /><br />  然而,古意教授不明白的是,字條上的那句話是甚麼意思,他也不明白那有甚麼好笑。<br /><br />  他這時看到易琳低首不語的情形,很有點扶助弱的意思,所以他揚著字條,道:「當一個人把自己的事告訴另一個時,並沒有預算對方把事情告訴所有人,所以,傳播他人的事,應該先徵得他人的同意。」<br /><br />  易琳仍然垂首而坐,一動不動。柏芳婉卻不服,霍然起身,大聲道:「教授,若是這件事十分可笑,而且不可理喻,我認為不妨昭告天下,以絕其妄!」<br /><br />  柏芳婉說得理直氣壯,古意一時之間,弄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br /><br />  這時,易琳也站了起來,只見她的神情既是緊張,又是認真,她說道:「我確實是聽到的!」<br /><br />  柏芳婉的聲音更大:「聽到了你所說的『召喚』?就在剛才?」<br /><br />  易琳咬著下唇,點了點頭。<br /><br />  柏芳婉逼問:「有多大聲?」<br /><br />  易琳吸了一口氣:「轟然巨響──很大聲──極其大聲──」<br /><br />  柏芳婉一揮手:「你每次都那麼說,很大聲!很大聲!可是為甚麼只有你一個人聽到,別人都聽不到?難道我們都聾了?古教授,就在剛才,你可曾聽到了甚麼很大聲的召喚?」<br /><br />  古意教授呆了一呆,據實道:「沒有。」<br /><br />  柏芳婉嘆了一聲:「我認為,易同學患有很嚴重的──一種病症,她時時以為自己聽到一些很大的聲響──」<br /><br />  古意教授是醫學博士,自然而然地插了一句:「這種情形,稱之為臆想──」<br /><br />  易琳剎那間漲紅了臉,反駁道:「不!不是臆想,我是真的聽到的。」<br /><br />  柏芳婉道:「你就算是真的聽到了,也是你自己的事,可是你卻妨礙他人。不但上課時,你會忽然告訴別人你聽到了召喚,甚至在宿舍,午夜,你也會推醒別人,告訴同樣的事,我不幸在課室和宿舍都在你的身邊。所以是最直接的受害人──同學之間,已把她的臆想傳為笑柄,我卻還不斷要受騷擾──」<br /><br />  她一口氣說到這裏,才頓了一頓,再提高了聲音:「教授,這對我來說,公平嗎?我只是一個醫學院一年級的學生,絕無責任去醫治一個妄想症患者!」<br /><br />  柏芳婉的一番話,居然引來了一陣掌聲,她也顧盼自豪地向四方拱手為禮。<br /><br />  易琳仍然站著,全身在微微發抖,面如死灰。<br /><br />  古意自然知道,妄想症是精神病的一種,這種病的患者,很是脆弱,受不起打擊,幾乎沒有承受打擊的力量,外來的打擊,會使病情迅速惡化。<br /><br />  所以,他忙道:「同學之間,應該互相幫助,易同學既然有一些奇怪的想法──」<br /><br />  他在幫易琳說話,可是易琳不領情,一抬頭:「我不是有奇怪的想法,我是的確聽到了巨大的聲響向我發出召喚。」<br /><br />  古意吸了一口氣,他知道這個問題不適宜繼續討論下去,妄想症患者的特徵是極之偏執,把自己的妄想當成事實。<br /><br />  看來,易琳需要精神病專家的協助。<br /><br />  所以他道:「好了,現在不討論這個問題,我會在課後處理。」<br /><br />  柏婉芳道:「我只希望不再被騷擾。」<br /><br />  易琳道:「對不起,我以為你是朋友,再也不會有同樣的事發生了!」<br /><br />  兩個女同學一起坐了下來。</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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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召喚


  那個神秘的雞場,還記得嗎?古怪莫名的何可人,把它送給了白素,白素也真的常約了紅綾和她的神鷹到雞場去,研究那雞場的特別古怪。

  我的意見是:自己去發現,事倍而功半,何不去問問那身分不明的何可人,這雞場究竟有甚麼古怪。她把雞場送給白素的時候,語焉不詳,只透露了一點點,要她詳作說明,比自己在一無頭緒下摸索好得多了。

  白素聽了我的提議之後,忍不住笑:「你的辦法真好,但先要能找得到她才好。」

  我伸手在自己的頭上拍打了一下,那個何可人,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後,就和那隻公雞不知所終。天下之大,要去找一個正常的人,尚且不是易事,何況她絕不是正常人──她甚至不是人!

  何可人根本不是人,在《原形》這個故事的結尾部分,其實已交代得很明白了,但不少朋友硬是認為一定要把一切全都說得一清二楚,不然,就是「草草了事」。所以,有機會,我會加以詳細說明,雖然這樣做會略佔這一個故事的「陣地」,但也只好如此。

  何可人在最後告辭了我們,她有一個名字,叫「納塔莎」。那是一個極普通的斯拉夫女性的名字,一如中國的「素娟」、「秀珍」之類,可是我們在聽了之後,卻大是震驚。

  因為,納塔莎是「納塔」的陰性稱謂。

  「納塔」是一種蛇的名稱,這種蛇,在傳說中,甚至成為蛇神,神通廣大。

  納塔奇蛇是神鷹的對頭,連神鷹對之也十分忌憚,神鷹早曾告訴我們,那雞場之中,有牠很是懼怕的東西在。

  把這一切湊合起來,得到的結論只可能有一個:納塔莎,是雌性的納塔蛇。

  也就是說,何可人這個外貌美麗動人的女郎,不是人,是一隻蛇精。

  蛇精,雌性的納塔蛇精!

  這樣的結論,雖然駭人聽聞之至,但卻是唯一的一個結論。

  同時,這說明了何可人何以對《白蛇傳》這個故事特別有興趣。因為在《白蛇傳》之中,兩個女主角,白素貞和小青,分別是白蛇精和青蛇精。

  那是牠的同類──同樣的由蛇成了精,而且,幻化成人形,在人間活動。

  問題分析到這一地步,白素、紅綾和我都不禁頓足。

  因為動物何以「成精」,這是有關生命奧秘的一個極神秘,且有無窮無盡的領域可供研究的課題。這一方面的研究,若能夠有突破的話,就替生命形式的自由轉換,找到了途徑,在人類實用科學的天地之外,另外再開創了一個浩渺無邊的大空間。

  這個研究,我們要著手進行,當然困難之至,一點頭緒也沒有,只有在許多傳說、神話之中,去找尋一鱗半爪。但如果有何可人的參與,她本身就是一個成了精的例子,那一定很快就可以有成就。

  然而,何可人卻不知所終了。

  別說是何可人了,連那公雞也被她帶走了!

  那隻公雞也非同尋常,我們相信牠正處於「成精」的過程之中──已經通了靈性,可是還未能變化成人形。

  在傳說之中,禽鳥類的生物要「成精」,最後的一道手續稱之為「化去橫骨」,一旦生命形式的這項轉變完成了,禽鳥類生物就能「口吐人言」,進一步化成人的形體。

  可是傳說畢竟是傳說,甚麼是「橫骨」,又如何「化去」,都絕無具體的記述。

  要是那隻雄雞在,觀察牠的「成精」過程,一切疑問,自然可以迎刃而解了。

  我們竟然錯失了這樣的一個好機會!

  我不但頓足,且懊喪不已,白素開解我:「除非他們自願,不然,誰也留不住他們。別忘記,他們是成了精或是正在成精中的異種生物,這種生命,有許多異能,不是普通人所能對抗的。」

  我嘆了一聲,無可奈何。

  紅綾則提出了一個問題:「那雞場,那個地方,一定有很特別之處,不然,不會吸引蛇精前去,也不會使那公雞有成精的可能。」

  她說了之後,頓了一頓:「所以,我要花點時間去研究。」

  白素和我吃驚:「你的意思是──」

  紅綾道:「我要和神鷹到那雞場去住,一則研究,二則要是──」

  她說到這裏,猶豫了一下,我們已明白了她的真正目的。

  那神鷹,正是禽鳥類的生物。

  如果說那公雞是由於那雞場的特殊環境,因而開始了牠的「成精」過程,那麼,神鷹在同樣的環境之中,也就應該有同樣的機會!

  一時之間,我的思緒古怪之至,我相信白素也和我有同樣的想法,因為她也不由自主有奇怪的神情顯露。

  紅綾看了我們的反應,訝道:「你們不希望神鷹的生命形式有所改變?」

  我和白素道:「當然不,這鷹如此神駿,若然牠能幻成人形,一定是一個雄偉之極的男子。」

  紅綾「哈哈」一笑──她自然是知道了我和白素何以會有古怪的神情,所以故意道:「到那時候,我就嫁給他。」

  小女娃以為她這樣說會令得父母大驚失色,可是我和白素都處變不驚,也「哈哈」一笑:「好極,只是不知道下一代是甚麼樣的?」

  紅綾大樂:「一個有翼的人。」

  白素揚起手來要打紅綾,紅綾喧嘩大叫,帶著神鷹奔了出去。

  補述一些經過,《原形》這個故事,正式結束。至於紅綾在那雞場之中有甚麼發現,以及她荒誕無比的設想是否能成為事實,那自然是另一個故事了。

  對了,還有一堆問題必須一提,那是後來,和溫寶裕以及另外幾個朋友的討論。

  溫寶裕先提出問題來:「甚麼樣的環境能夠使生物成精?」

  我笑:「問得好──誰都想知道答案,請你先作一個設想。」

  溫寶裕很認真:「生命形式,由生命的生命密碼所決定,這密碼存在於生物細胞中,稱為「DNA」的那一部分之中──」

  他說到此處時,有人要插口,被他做了一個手勢阻止──溫寶裕不打斷他人的話,已是難得,他在說話之際,豈容他人插言。

  他繼續道:「現在,已經證明改變『DNA』之中的密碼,就可以使生命的形式改變,甚至製造出以前根本沒有的新生命來。」

  溫寶裕頓了一頓,繼續宏論:「所以,『成精』的過程,就是生命密碼,DNA的改變過程。」

  當他說到這裏的時候,好幾個人舉起手來,表示要發言,可是溫寶裕卻一揮手:「你們先別忙,我知道你們想說甚麼,我會一一說到!」

  他不讓別人說話,可是對我居然特別處理,向我望來,大有徵詢我的意見之意。

  我笑了一下:「你的說法很對,不過,要稍作修正,應該說『所有生物成精的過程,都是生命密碼的改變過程。』因為,非生物也可以成精的,在《封神榜》中,和九尾狐狸精在一起的,就是一隻玉石琵琶精,玉石琵琶不是生物,根本就沒有生命密碼,自然也不會有甚麼生命密碼的改變過程!」

  溫寶裕眨著眼,有一個人乘機高聲叫:「一個不能解釋全面情況的假設,不是好的假設!」

  溫寶裕道:「稍安毋躁!我們現在討論的,是生物如何成精,非生物,不在討論之列。」

  他喘了一口氣,不讓他人開口,立即又道:「生物和生物之間,生命密碼的差異,其實極少。黑猩猩和人,在生命形態上,如此不同,可是生命密碼的差異,只是千分之四左右。理論上來說,只要改變這千分之四的差異,黑猩猩已可以變人了。」

  好幾個人咕噥:「理論上來說,確是如此。」

  溫寶裕大聲道:「現在的問題是:甚麼因素可以導致生命密碼的改變?」

  他大聲把這個最主要關鍵的問題提了出來,所有的人都靜了下來,以為他一定有答案的了。只有我,知道溫寶裕一貫的誇張,所以先他十分之一秒,攤了攤手,做了一個「沒有」的表情。

  果然,溫寶裕立時也攤了攤雙手,並且聳了肩:「不知道,沒有人知道。」

  有幾個人發出了輕輕的噓聲,溫寶裕臉不紅,氣不喘:「因素一定存在,只是我們不知道,所以才要研究──一切人類原來不知道的事,都是循這個途徑成為知識的。我不知道剛才發出噓聲的各位,何以會連這一點都不知道。」

  溫寶裕雄辯滔滔,可是對於解決問題並沒有多大幫助,沒有答案的問題,依然沒有答案。

  這個問題的答案,紅綾正在致力探索,有很長一段時間之內,紅綾和她的神鷹都在那雞場之中,和我們只是不時有聯絡,我也不知道她的探索進展如何,那既然不在不故事的範圍之內,自然也不必多贅了。

  好了,這個故事正式開始。

  故事開始在一個課室之中。

  在迅速發展的都市之中,新成立了一間大學,規模極大,設備齊全,課室之中,還帶著新建築物那種特有的氣味。這課室屬於醫學院,醫學院本身有附設的全科醫院,能夠進入這所簇新的大學求學的青年,應該都可以說是幸運之至,美好的前途正等著他們。

  可是,這時,在課室中的三十來人,好像都心神不定,絕不是專心一致地在聽教授授課。

  教授是一個中年人,提起他的名頭來,在醫學界中,赫赫有名,而且有豐富的授課經驗,在他門下,已經出了不少名醫。

  當然,他自己本身也是一個出色之至的外科醫生,一柄手術刀,據說在他的手中,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功力之高,絕對可以排名在世界十位之內。

  在這樣的一位高人授課時,居然還會出現學生精神不集中的情形,這很令教授感到意外。

  教授的大名是古意──他的外形,也和這個名字相當合襯,他喜穿長衫,手持摺扇看起來,像是一個道學夫子,不像走在時間尖端的醫學博士。

  這時,他暫停了講授,打開摺扇,搖了幾下。本來有一陣嗡嗡私語聲的課室,也跟著靜了下來。

  古教授沉聲道:「我假設課室之中,至少有一位同學對學習感到興趣,那麼,請其餘沒有興趣學習的同學離開課室,別妨礙他的學習。」

  上課的時候,被要求離開課室,從小學到大學,都是一種相當嚴重的事情,所以,一時之間,課室之中,顯得更是沉靜。

  古意教授又道:「我想知道,是由於甚麼原因引致各位同學──」

  他想知道課室中剛才人人精神不集中的原因,但是他的問題只問到一半,他就沒有再說下去。

  因為,雖然沒有人出聲,可是事實上,他的問題,已經有了答案。

  在這時候,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教室的一角。教授已立即發現,人們的視線集中在一個女同學的身上。

  那女同學容顏清秀,可是臉色卻蒼白之至,而且,目光之中,流露出一種異樣的疑惑。她用一種極度茫然的神色望著前方,可是從她的神情看起來,她的目光焦點似乎是在極遙遠的所在。

  教授對這個女同學並沒有甚麼特殊印象,由此可知她絕非調皮搗蛋的那一類學生。相反地,平時一定很是文靜,這才不顯得突出。

  古意教授翻了一下座位名次,才找出了這個女同學的名字,他叫了一聲:「易琳同學。」

  易琳,自然是那女同學的名字,只見她不安地動了一下,回應了一聲,視線總算看來自遠處拉近了,但是疑惑的神情不變。

  教授關心地問:「易同學,你不舒服?」

  一時之間,易琳對於這個簡單的問題,也像是不知如何回答才好,發了一會怔,才搖頭道:「不,我──沒有不舒服。」

  古意「哦」地一聲:「你看來臉色不好。你做了些甚麼,搶走了同學對我授課的注意力。」

  易琳的聲音很細:「我──我沒有做甚麼──我只是──向──向鄰座的同學,說了──一句話。」

  易琳說著的時候,怯怯的伸手,向她左邊的一個同學指了一指。

  那也是一個女同學,但是和易琳的瘦削不同,很是粗壯,看來是一個運動健將。這時,正一臉躍躍欲試的神情,全身都充滿了勁力。

  教授問:「說了一句甚麼?」

  易琳見問,低下頭去,一言不發,教授問到了第三次,她左邊的那女學生已經忍不住了,大聲道:「可否由我代答?」

  古教授又看了看名次表,點頭:「柏芳婉同學,你可以代答。」

  易琳在這時候突然尖聲道:「你──我把你當朋友,你──出賣我!」

  當她這樣說的時候,臉色更是蒼白,可是神情卻激動之至。

  柏芳婉一昂首:「你的事,應該讓教授知道,他或許可以幫你解決。」

  易琳的聲音更尖:「不!不用!你已經把我的話傳遍了課室,難道非要令全世界都知道?」

  那時,古意教授心中想到的是,易琳的話,涉及的一定是青年男女之間的感情糾纏。這種事,青年男女當成是大事,成年人看來,卻不值一笑,所以,他也不想聽。

  那時,柏芳婉在反駁:「是教授問起的!」

  古意忙道:「算了,當我沒問過,易琳同學不想她的話被傳揚,聽到的人,就應當尊重她的意願。」

  柏芳婉作了一個不屑的神情,沒有再說甚麼。一場小小的課室風波,本來可以結束了,可是一個坐在前排的同學,卻把一張紙條遞上了講桌。

  古意取起紙條一看,只見上面的字跡娟秀而潦草,寫著一句話:「我又聽到了召喚,剛才,怎麼辦?」

  上無稱呼,下無署名。不過古教授授課經驗豐富,他抬頭一看,看到大多數同學又向易琳望去,易琳則低著頭,在她身邊的柏芳婉則面有得色,他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那是:易琳遞了一張字條給柏芳婉,柏芳婉卻把易琳的字條傳了開去,轉眼之間,傳遍了全個課室,引起了大部分人的嘲笑。

  然而,古意教授不明白的是,字條上的那句話是甚麼意思,他也不明白那有甚麼好笑。

  他這時看到易琳低首不語的情形,很有點扶助弱的意思,所以他揚著字條,道:「當一個人把自己的事告訴另一個時,並沒有預算對方把事情告訴所有人,所以,傳播他人的事,應該先徵得他人的同意。」

  易琳仍然垂首而坐,一動不動。柏芳婉卻不服,霍然起身,大聲道:「教授,若是這件事十分可笑,而且不可理喻,我認為不妨昭告天下,以絕其妄!」

  柏芳婉說得理直氣壯,古意一時之間,弄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

  這時,易琳也站了起來,只見她的神情既是緊張,又是認真,她說道:「我確實是聽到的!」

  柏芳婉的聲音更大:「聽到了你所說的『召喚』?就在剛才?」

  易琳咬著下唇,點了點頭。

  柏芳婉逼問:「有多大聲?」

  易琳吸了一口氣:「轟然巨響──很大聲──極其大聲──」

  柏芳婉一揮手:「你每次都那麼說,很大聲!很大聲!可是為甚麼只有你一個人聽到,別人都聽不到?難道我們都聾了?古教授,就在剛才,你可曾聽到了甚麼很大聲的召喚?」

  古意教授呆了一呆,據實道:「沒有。」

  柏芳婉嘆了一聲:「我認為,易同學患有很嚴重的──一種病症,她時時以為自己聽到一些很大的聲響──」

  古意教授是醫學博士,自然而然地插了一句:「這種情形,稱之為臆想──」

  易琳剎那間漲紅了臉,反駁道:「不!不是臆想,我是真的聽到的。」

  柏芳婉道:「你就算是真的聽到了,也是你自己的事,可是你卻妨礙他人。不但上課時,你會忽然告訴別人你聽到了召喚,甚至在宿舍,午夜,你也會推醒別人,告訴同樣的事,我不幸在課室和宿舍都在你的身邊。所以是最直接的受害人──同學之間,已把她的臆想傳為笑柄,我卻還不斷要受騷擾──」

  她一口氣說到這裏,才頓了一頓,再提高了聲音:「教授,這對我來說,公平嗎?我只是一個醫學院一年級的學生,絕無責任去醫治一個妄想症患者!」

  柏芳婉的一番話,居然引來了一陣掌聲,她也顧盼自豪地向四方拱手為禮。

  易琳仍然站著,全身在微微發抖,面如死灰。

  古意自然知道,妄想症是精神病的一種,這種病的患者,很是脆弱,受不起打擊,幾乎沒有承受打擊的力量,外來的打擊,會使病情迅速惡化。

  所以,他忙道:「同學之間,應該互相幫助,易同學既然有一些奇怪的想法──」

  他在幫易琳說話,可是易琳不領情,一抬頭:「我不是有奇怪的想法,我是的確聽到了巨大的聲響向我發出召喚。」

  古意吸了一口氣,他知道這個問題不適宜繼續討論下去,妄想症患者的特徵是極之偏執,把自己的妄想當成事實。

  看來,易琳需要精神病專家的協助。

  所以他道:「好了,現在不討論這個問題,我會在課後處理。」

  柏婉芳道:「我只希望不再被騷擾。」

  易琳道:「對不起,我以為你是朋友,再也不會有同樣的事發生了!」

  兩個女同學一起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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