６
山中與森崎竭力挽留加須子。
兩人一再告訴她：
「請多多照顧高原光學的弓島總經理。」
甚至在送加須子到「絹半」的玄關時，還反覆叮嚀：
「請照顧弓島先生。」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所謂多多照顧，究竟是指照顧什麼呢？這句話從兩人口中說出，尤其顯得曖昧。
森崎與山中都是必須提防的人物，兩人在業界聲名狼藉，如果正面詢問，恐怕會有意想不到的麻煩。
乘坐兩人為她招呼的計程車，在返回岡谷途中，汽車沿幽暗的湖畔前馳。加須子再度認真思考那句話。
這句寒暄式的話，彷彿隱隱約約和今天弓島的造訪有所牽扯。
這真是叫人不懂。因為，「請多多照顧」原本是衛星業者的加須子理應向高原光學所說的客套話。
再仔細想可以發覺，兩人說話的語氣將重點放在弓島的私人感情上。或者寧可說，他們叮囑她多多照顧弓島先生的感情。
前次晤面，從淺間溫泉回家時，弓島囁嚅似地在她耳旁輕語，緊緊握住她的手。這些舊事令加須子心情沉重起來。如果她的想像不錯，森崎與山中正在忖度弓島的意圖，設法要讓加須子與弓島有進一步的接觸。
兩人準備在駒根創立新公司，幕後當然有弓島的援助。弓島不啻是兩人的資助者，他們的關係非比尋常。如果兩人是利用自己與弓島的接近而討好弓島，加須子覺得他們的行為就猶如跟屁蟲或皮條客。
她帶著一股憂悶回到家。激昂的鋼琴聲從屋內傳出來。
鋼琴屬於小姑多摩子所有，也一直擺在她的臥房。多摩子還沒有去東京前就住在這間房子裏，裏面的陳設至今毫無改變。每次多摩子返回岡谷，就好像才出門的孩子，回來時如果臥房沒有保持原來擺設的樣子，便要生氣。
加須子在房間換衣服時，鋼琴聲驟然停止，槅扇接著被拉開。
「嫂嫂，你回來了。」
多摩子探出臉，似乎很愉快。
「嗯，回來了。」
看見她愉悅的神情，加須子暗暗放下懸著的心。方才聽那激烈的琴聲，她還以為多摩子情緒很不好呢。現在看她的樣子似乎滿面春風。
「談得怎麼樣？」
多摩子身上穿著鮮豔的睡衣，一把跌坐在沙發椅上，雙腿伸出來搖搖晃晃。
「只是很普通的往來，沒什麼特別的。」
加須子儘量留心自己的話，避免刺傷多摩子。
「是嗎？如果是宴會，應該有藝妓在場吧？」
「沒有藝妓。」
「哼，真小氣……哦！如果有嫂嫂在場，比藝妓更有魅力呢。」
「你少胡說了。」
雖然多摩子瞎扯，看到她比預料中高興，加須子還是大大地鬆了口氣。
從前往「絹半」時的情形來看，她以為多摩子會比想像中更鬧彆扭才對。
「多摩子，妳很開心嘛。」
「唉！從何說起呢？」
「嗯，我剛才聽見妳在彈鋼琴，好像滿開心的。」
「我的個性比較單純，所以容易使情緒表現在臉上。嫂嫂，妳知道我為什麼開心嗎？」
「唔……很久沒回家，現在回家很高興？」
「哦，不是。我告訴妳，好嗎？」
多摩子挨近加須子。
「剛才我打電話給弓島先生。」
「啊？」
不知不覺，加須子的眼睛嚴厲地望著多摩子。
「瞧！讓妳吃了一驚吧。」
多摩子促狹似地。
「妳跟他說些什麼？」
加須子的心怦怦然。因為現在對弓島的態度必須十分謹慎，雖然這與多摩子並無太大關係，她卻也不希望她太胡來。
「我約弓島先生去打高爾夫球。」
「……」
「他說明天沒空。而且輕井澤太遠了，他一下子抽不出時間。」
「這當然了，人家那麼忙，那有時間。」
「不過，沒關係，嫂嫂。」
多摩子竊笑。
「我們約好明天下午一塊兒去兜風。聽說弓島先生有部很棒的跑車，所以我們約好從茅野上山，到蓼科高原去玩。高原上的風景現在正美呢。」
加須子沉默不語。
「另外，我們還約定很多事。以後我要去他家參觀弓島先生的收藏……哼，沒想到諏訪這種鄉下會有弓島先生這種人呢。」
加須子不便規勸多摩子的輕率，如果勸她，或許會惹出大麻煩。她不知要如何反對。她從小被寵壞了，感情起伏很大，稍有人逆她，她會馬上發作。
「弓島先生很忙，不要太打擾人家。」
加須子拐彎抹角地暗示她。
「沒關係的，弓島先生也很喜歡跟我出去玩哪。」
多摩子完全不了解加須子的意思，或者說，她故意佯裝不解吧。
道聲晚安，多摩子一面哼著歌，掀動她那薄如蟬翼的睡衣，愉快地離開了。
翌日清晨，多摩子刻意化了粧，十點半就穿好鞋子了。
「這麼早就要走了？」
加須子問。
「約好十二點，現在不出發就要遲到了。弓島先生一定把車子準備好了。我走啦。」
她輕飄飄地踏著輕快的步子出門。臨到門口，她瞟了加須子一眼，那眼光似乎充滿了鬥智的意味。
──當天夜裏，多摩子很晚才回來。就在加須子正擔心不已時，門口傳來汽車駛近的聲音。
多摩子雙酡暈紅，腳步不穩。
「妳喝酒了？」
多摩子眼神微慍。
「不要用這種表情看我！」
多摩子滿嘴酒味，張開口笑了笑。
「在那裏喝的？」
「我們到松本去了。……今天，好棒唷。弓島先生開車繞過蓼科，我們下山到茅野時，都傍晚了。蓼科的風景好美。中午我們在那裏的飯店吃午餐，然後一起步行到更高的地方去。哇，那裏的白樺樹林真美，我真想畫一張素描。東京的遊客還沒去那裏趕熱潮，所以好安靜，好安靜。」
想到多摩子親熱地與弓島一起散步的情景，加須子不禁蹙緊眉心，打了一個冷顫。
「別墅都還沒有人住進去，坡上也沒有其他人在散步。跟夏季比起來，味道完全不一樣。所以我們就一直散步到蓼科山上。……散步時，我和弓島先生聊了很多。他對繪畫有研究，也會欣賞音樂，另外，他還告訴我許多我連聽都沒聽過的事。我們沒有談到任何生意上的話。我真是太喜歡他了！」
「這麼麻煩人家，不要緊嗎？」
「沒關係，他自己也很快樂啊。他說希望跟我進一步交往。」
「……」
「他說下山回富士見的總公司太沒意思了，所以邀我到松本去。於是，我們就一口氣穿過岡谷，兜風去啦。」
「這是誰提議的？」
「噯，嫂嫂真細心呢。當然了，也許是我提議的，因為我不願破壞當時的氣氛趕回家。」
「弓島先生拗不過妳一定很生氣吧。」
「不！到了酒吧後，他一直要我陪在他身邊，不肯放我回家。……跟東京有很大的不同，鄉下地方的酒吧還滿有意思的。弓島先生好像常常到那家酒吧，因為老闆娘對他很奉承，她還很不高興的倫偷瞟我呢，可能在吃醋吧。」
「妳怎麼這麼說呢。……弓島先生送妳回來的？」
「嗯。不過他說太晚了，送到門口就回去了。」
多摩子自以為完全掌握了弓島，所以這篇話可以說是對加須子的誚諷。
由於從小寵愛有加，所以多摩子經常把自己放在主角的地位。也許是對弓島單獨來訪加須子不滿，使她對弓島採取過分積極的態度。
一起前往蓼科，並相偕遠達松本喝酒的情形不是昨天才認識的人可能有的經歷。也許弓島是無可奈何地陪著多摩子吧。
但是，多摩子卻興高釆烈地向她炫耀。
「妳和弓島先生來往沒有關係。」
加須子儘量用溫和的口氣。
「但是不要太放縱才好。妳還待字閨中呢，在我們這種鄉下，謠言傳得特別快，被人家誤會了可不太好。」
「呵，我才不在乎呢。」
多摩子雙眼睜得好亮。
「這種地方太守舊了，如果凡事都太在乎，像我這種人根本就活不下去。別人愛怎麼想就隨他們去想。」
「話是不錯，但是，也不要太過分。尤其是妳，爸爸、媽媽和哥哥都早逝，身分比較引人注意。我希望妳也考慮我的立場。」
「嫂子，妳太保守了。妳不要把我的生活當作是妳的責任，那太封建了嘛。我都長這麼大了，不希望受人拘束。」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拿妳當小女孩看，我也知道妳會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但是，外面的人都是好奇的。弓島先生是個大忙人，即使要和人家作朋友，也不要太任性，稍微收斂一下。」
「謝謝妳的忠告。」
多摩子滿不在乎地點點頭。
「我想，我是比較喜歡自由的。在東京，我就隨自己的自由意志做事。嫂嫂老是顧慮旁人怎麼想，徒增煩惱罷了。妳想，一旦出了什麼事，旁人會不會幫忙我們。譬如，假定我們公司倒了，到時候絕對沒有旁人會伸出援手，他們只會嘲笑。所謂外界，就是這麼回事。──我常想，嫂嫂妳就是太拘泥這些事，所以反而束縛自己。妳為什麼不放任自己自由呢。」
「我真的太守舊啦。」
加須子苦笑。
「是啊，很守舊。」
多摩子說罷，盯著加須子看。半晌，她的表情起了變化。
「弓島先生喜歡嫂嫂。」
「多摩子！」
多摩子終於還是說出最令加須子恐懼的話來。
「我要說，我要說。嫂嫂也知道弓島先生的心意，不是嗎？」
多摩子一下子彷彿變成了中年婦女。
「但是，我絕對不會把他讓給嫂嫂。弓島先生必須屬於我。因為，我已經愛上他了。」
她的聲調激動。聲音裏充滿了對加須子的妒火。
加須子說不出任何話，她感覺自己的血色正從臉上消褪。
「我要說，妳仔細聽好！」
多摩子臉色蒼白，歇斯底里地叫嚷後，腳步不穩地奔回自己的房間。
霎時間加須子動彈不了。她覺得自己周遭所有的景物正慢慢崩塌下來。
加須子之所以守著中部光學，一方面是由於她不願意放棄亡夫的遺志，同時，在這裏工作的所有員工，從倉橋到女作業員，大家都是好人，她不希望令這些人失望，她要設法發展工廠。
無可諱言，當下所有研磨鏡頭的衛星工廠皆處於膠著掙扎狀態，而與目前蓬勃的相機界大有出入。原因是擁有豐厚資本的大型相機公司瘋狂地改良，熱中走向經營合理化與爭取市場，結果不良的後遺症完全落到衛星業者，流通過程業已喪失昔日健全的狀況。所謂的「流通革命」反而限制生產過程，使衛星工廠益發艱苦。
任何人也難以想像，趕上休閒風氣興盛熱潮的暢銷相機背後，卻存在著幾百家窘迫的業者。
新型相機不斷推出，廣告詞也極盡誇張宣傳；為了加強促銷，樣式的改良變化更屢見不鮮。而每一次都使衛星業者氣喘吁吁地賣命，為的是符合廠商的新要求。昨天的型式，到了今天已經沒有人要。甚至有某些廠商，在告訴衛星業者上一次所訂的零件作廢時，堅決不肯作任何補償。
最令衛星業者困擾的是廠商驗貨的尺度問題。訂貨廠商容許的曲率誤差是千分之二或千分之三，如果稍有超過，一律被退回。然而，驗貨合不合格，驗貨人員「眼睛」的主觀性佔很大比率。偶有將實情報告工業試驗場而進行辯論者，最後都是不了了之。或有辯論者，往後就再也接不到訂單。雖然廠商挑剔鏡頭研磨不夠完美，衛星業者亦無法反駁，只能忍氣吞聲。因為如果廠商存心搞鬼，他可以在「不合格」的名義下，任意調整衛星工廠的交貨量。於是，藉著小企業的犧牲，有名的相機製造公司逐漸邁上繁榮之途。
當然，衛星工廠彼此也有聯繫。然而，這些隸屬同一家母公司的衛星業者的聯合團體，不但不團結維護共同的利益，爭取彼此的權利，甚至變成伺機扯同伴後腿，以利己的豺狼。
加須子之所以為弓島的建議所動，原因就是她看清了這種勾心鬥角的情形。
可是，在東京學畫的多摩子完全不了解這些現象，她以為哥哥留下來的工廠會自動運作，自動獲得利益。
加須子因此感到十分寂寞。
丈夫剛逝世時，她也曾經一度打算離開遠澤家，而阻止她離開的是倉橋與所有的職工。他們央求加須子留下來，大夥兒靠自己的力量維持中部光學繼續生存。但是，外界的人似乎誤以為加須子是戀棧丈夫的公司，所以留下來企圖竊奪家產。
也許多摩子的想法也與外界相同。她是唯一可以繼承家業或中部光學經營權的人。她可以招贅女婿，把他立為社長，繼續經營公司。這種例子在社會上很多。
至於加須子呢？由於留下來經營亡夫的公司業務，使她沒有時間談論第二次婚姻。換句話說，她為亡夫犧牲了自己的幸福。如果要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離開此地才是解決的辦法。
弓島再打電話給加須子已是第二天的事。
「昨天實在很抱歉，拉著多摩子小姐到處跑。」
弓島措辭溫文有禮，語氣柔和親切。
「本來想早點送她回家的。不知不覺就拖到那麼晚了，害妳擔心。」
「不會的。多摩子就是那種脾氣，太打擾您了，真不好意思。」
加須子致歉地說。
「她個性十分明朗，讓我昨天一整天都忘了工作，痛快的過了一天。後來到酒吧去了，她酒喝得有點多。」
「嗯，真的喝太多了。」
「她告訴我她酒量不錯，所以不好制止她。」
果然和自己的猜測相符，多摩子一時興起，在酒吧向弓島要酒喝，並非弓島邀請她喝。
「給你添了不少麻煩，真抱歉。」
「請不要責備她，好嗎？她說下次要參觀我的收藏品，到時候，請妳一塊兒來。」
「謝謝。」
「請一定賞光。雖然跟多摩子在一起也很快樂，但是，我盼望能和妳度過這樣的日子。這幾天妳抽個空好嗎？」
「哦……」
「妳再考慮一下好了。我掛電話囉。」
「您這麼費神，真不好意思。……我代多摩子向你致謝。」
弓島終於向加須子提出邀請，雖然是用電話，態度卻十分誠懇自然。他的客套話似乎也不是敷衍，而是出自真心。加須子又記起那天晚上被他握住手的感覺。
既然弓島已經親自巡視過工廠，相信不久他將會提出合作的具體條件，但是這方面純粹是生意往來，沒有絲毫個人情感在內。或者他會親自告訴加須子，或者派遣其他董監事前來交涉，反正不久高原光學將會有具體的表示。然而，弓島的私人感情會使他提出什麼樣的條件呢？加須子也盼望這一天快點來臨。
加須子察看工廠工作情形。
每個女作員都親切地望向女社長。作業員們曾經表示，如果社長一天不來，她們都會若有所失呢。
倉橋在取芯部門工作。加須子來到時，他抬起了頭。
「對方還沒有任何表示嗎？」
因為有作業員在場，倉橋不但壓低聲音，也沒有明確指出高原光學。
「嗯，還沒有。」
「奇怪，剛開始總經理還那麼熱切地主動與我們接觸，為什麼關於條件的問題卻遲遲不肯開口呢。」
「也許要考慮的細節太多吧。」
即使弓島十分獨裁專制，上有社長，下有其他董監事，談到訂契約，也必須花費一段時間與這些人商榷協調。
然而倉橋的疑問並非單純的質疑，弦外之音乃是暗示弓島的野心不過集中在加須子身上。
倉橋是不高興，因為最近他時常掛在臉上的憂鬱是過去罕見的。弓島出現後，他的憂鬱便凝結不開了。加須子雖然想過這個問題，卻也苦無良策。
小型衛星工廠在遭遇生死攸關的窘境時，資深的職員通常最先感到不安。因為他們唯恐大勢力就要侵佔他們的城池，於是不安之餘，連帶的也排斥新來的侵略者。這是本能的反射作用。不僅倉橋如此，所有工作人員都有這種自衛心理。他們關心自己工作的地方，也深愛著這個地方。
不過，倉橋之所以如此激動，乃是由於對弓島有強烈的排斥感所致。加須子了解隱藏在倉橋心底的祕密，所以也更加擔心。然而，這種抗拒並非起於高原光學提出屈辱性的苛酷條件，所以加須子無法因此拒絕高原光學。這也是令衛星業者困擾的煩惱之一。
「社長。」
辦公室的職員來叫加須子。
「玉兔光學的權藤先生來拜訪。」
「哦。」
中部光學目前所接的訂單大半來自玉兔光學。權藤三郎是玉兔光學的營業部經理，體重八十多公斤，是個身體肥胖，臉蛋渾圓的人。連下巴都像胖嘟嘟的嬰兒般有好幾層。
八面玲瓏的權藤堆滿笑臉，詢問現在所訂的產品的加工情形，並要求稍微提早交貨日期，說是最近每家公司的鏡頭精密度都在進步，所以希望中部光學在這方面也加強云云。不過從他的談吐中不難發現，這些都只是開場白。
「對了，遠澤女士，近來我聽人家說貴公司要和高原光學合作。這是真的嗎？」
難道這件事已經成為業界眾說紛紜的傳聞了嗎？
「沒有，那有這回事。」
為了保護自己的立場，加須子加以否定。不過這樣做也是顧慮到高原光學的立場。
「我就說嘛。」
權藤依然堆滿笑。
「也不知道是從那裏傳出來的。不過業界已經議論紛紛了，所以我才擔心。」
他的眼睛一直注視著加須子。
權藤之所以擔心，乃是玉兔光學是先鋒光學的衛星工廠。先鋒光學所發售的單眼反光相機「派羅」，事實上是由玉兔光學製造的。因此，如果中部光學與高原光學訂立契約，則玉兔光學很難對先鋒光學交代。目前先鋒光學與高原光學的競爭已呈白熱化，因此老牌的先鋒更是把高原視為眼中釘。
另一方面，高原光學喊出的口號是迎頭趕上先鋒，繼而超越先鋒，取代先鋒的地位。激烈的競爭從東京、大阪等地的批發商開始，正如火如荼地展開。
當先鋒光學發售某項新產品時，高原光學立即推出新產品與之抗衡；高原光學發售新式樣相機時，先鋒也不甘示弱地推出與其機型相同的相機，而每方都指稱對方模倣自己的產品。
聽完加須子的解釋，權藤似乎暫時放了心，恢復天真般的笑容。
「這個業界真是花招百出。您知道，玉兔向來和先鋒光學不錯，也頗受他們的照顧。但是，最近業者間有個傳聞相當可怕。」
「可怕的傳聞？」
「呵，原來妳不知道。」
權藤在口袋裡摸了半天。
「就是這個東西。」
他從口袋裡抽出一張褪色的信封袋。
「妳看看這封毀謗信的內容就知道了。」
加須子打開信封，裡面是一本三張紙合訂的小冊子，內容用鉛字印刷。一看見抬頭那幾個字眼，加須子不禁啞然失色。
「先鋒光學之經營狀況面臨危機──董監事正因此愁眉不展。」
加須子翻看郵戳，那是東京「四谷支局」的戳印。
加須子的腦際突然閃出兩個人，那是山中與森崎。
但是兩人應該是在駒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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