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   8</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   8</h3><br /><br />  多摩子在凌晨三點突然回來了。<br /><br />  多摩子只說是到朋友家玩,一大早便出門去了。平常大多會用電話與家中聯絡,可是今天到了晚上,連一點消息都沒有,加須子曾經打電話到她可能會去的地方查詢。因為多摩子的朋友,在狹窄的岡谷或諏訪鎮上,頗為有限。<br /><br />  每一家的回答都是千篇一律:沒有來。<br /><br />  加須子心中感到不安而心驚肉跳。由她近兩三天的言行看來,不禁令人聯想起高原光學的弓島總經理,她也曾提到高爾夫球,前幾天還曾聽她興高采烈地說到茅野兜過風,這一次她或許就是和弓島在一起,畢竟自己不便打電話給弓島,問問他是否多摩子曾去打擾他等等。<br /><br />  自從丈夫死後,加須子感覺對於多摩子更有一股責任在身。如果萬一她有個三長兩短,一方面對不起先夫在天之靈,另一方面外面可能會對她加以責難,畢竟嫂子就是如此而已。<br /><br />  上床之後,也儘是在胡思亂想,根本無法入睡,為了小姑回家方便,連大門都沒上鎖,每當聽到車子的聲音,都會使她吃驚地睜開眼睛,而無法睡去。<br /><br />  時間過了三點又五分時,這次在大門口終於清晰地傳來汽車煞車的聲音。<br /><br />  可以聽得到多摩子輕微的聲音,似乎在說一些寒暄的話,大概有人送她回來。<br /><br />  由於加須子並未換睡衣,於是便直接起身,但心中卻感到某種遲疑,不便走到玄關處。她深怕在那兒會目睹一些她不該看見的情景。<br /><br />  正當加須子站在那兒兀立不動時,門口傳來了車子駛離的聲音,門扉漸漸被打開。<br /><br />  她正想,站在那兒迎接小姑,似乎是在責備她似的,於是加須子又跑回自己的房間,她聽見多摩子悄悄地走回自己房間的腳步聲。<br /><br />  加須子按捺不住,也走出了走廊,在緊閉的槅扇外面,輕聲地叫喊著。<br /><br />  多摩子似乎是在換衣服,發出輕微的聲響,此時突然停止了,但仍沒有回話。<br /><br />  「多摩子。」<br /><br />  她再度喊她的名字。<br /><br />  「嗯。」<br /><br />  對方回答的聲音十分粗暴而尖銳。<br /><br />  光憑這種回話聲,便可以揣測出多摩子此時的心境。但加須子似乎無法等到明天。<br /><br />  「可否開門?」<br /><br />  「請便。」<br /><br />  打開了槅扇,看見多摩子已經脫下了洋裝,正穿著一件晨褸,臉上毫無半絲笑容,似乎是看到陌生人闖入一般地瞪視著加須子。<br /><br />  「有什麼事?」<br /><br />  檯燈單向的照明,使她的眼角閃亮著。<br /><br />  「我好擔心,怎麼這麼晚才回來?」<br /><br />  加須子儘量以溫柔的口吻說道。<br /><br />  「到朋友那兒去了。」<br /><br />  多摩子仍舊以十分生硬的口吻回答她,之後,就一屁股坐在床沿上,頭髮十分凌亂,面貌也不似平日的她,而顯出些許尖刻的模樣。似乎並不是看到嫂子這位入侵者的到來才如此,大概是在先前便已有了此種變化。看到這種面貌,一股不祥之兆,襲上加須子心頭。<br /><br />  「我只是擔心。」<br /><br />  加須子看了看小姑的臉,又說道,她的頭髮似乎被塵埃染上似的灰白一片。<br /><br />  「是嗎?謝了!」<br /><br />  多摩子仍舊一副苦瓜臉。<br /><br />  「妳是說那一位朋友?是剛才開車送妳回來那位?」<br /><br />  「是的。……嫂子,妳想知道那到底是誰嗎?」<br /><br />  多摩子閃了閃大眼睛。<br /><br />  「是啊,以後也好向他說聲謝謝呀。」<br /><br />  「好了!嫂子,別用這一套來刺探我了?」<br /><br />  「妳在說什麼?」<br /><br />  「妳是要我親口說出弓島送我回來的,不是嗎?」<br /><br />  「……」<br /><br />  「我也知道妳在想什麼。……沒錯,我今天一大早就和弓島在一起。我們到輕井澤打高爾夫球。」<br /><br />  「輕井澤?你們到那麼遠的地方!早上出門時,可以告訴家裏,免得家人擔心。」<br /><br />  「真是貓哭耗子。」<br /><br />  多摩子坐在床沿上,由下往上注視著嫂子。<br /><br />  「如果我照實說,妳一定會阻止我,妳說和弓島在一起的話,妳就放心了。我看妳莫非是更不安吧!」<br /><br />  「多摩子,妳怎麼可以說這些挖苦人的話?」<br /><br />  加須子一時氣得面無血色,以前雖然也會和小姑發生摩擦,但也只是輕微的,今天對方竟會出言不遜地說出如此敵意的話,真是出乎她的意料。<br /><br />  「妳看妳自己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質問我,那麼晚了到底和弓島先生會做什麼勾當?」<br /><br />  「……」<br /><br />  「我還是明說好了,這樣也可以方便日後嫂子與弓島之間的寒暄。……離開了輕井澤的高爾夫球場,時間大約是八點,依照平時情況,預定可以在十點以前回到家,但是弓島的車子,忽然在和田峠地方拋錨,竟然會在那種地方發生此事,我們也無計可施,公用電話亭離那兒也有好長一段距離,一些路過的車子也不肯停下,大多視若無睹。這就是事情的經過。」<br /><br />  「是嗎?」<br /><br />  加須子仍舊儘量以虛懷若谷的心情,聽著對方的話。<br /><br />  「後來弓島先生不得已,勉強攔下一輛路過的卡車,請他幫忙聯絡高原光學公司,儘速派車來救援。因為是進口車,普通車子的司機,即使停下來,也無能為力。直到半夜一點左右,在高原公司派車來接我們之前,我們一直就在那兒靜候。……所以才會這麼晚回來,就是這些理由。<br /><br />  多摩子忿忿地說完之後,咬緊著嘴脣。<br /><br />  「多摩子,原來妳遭遇了如此大的難題,我事先也不知道,請妳不要介意。」<br /><br />  加須子向她道歉,但多摩子沒有回答,表情仍舊是一副生硬,沒有絲毫變化。<br /><br />  加須子眼見小姑這付充滿反抗的表情,頗感心痛,不祥之兆更加深了。多摩子的態度,似乎唯恐被對方提及自己的弱點,而率先採取守勢,依照她平時的個性看來,如果與弓島之間確實無任何瓜葛,態度上的表現,應不致於如此生硬,但如今她所顯現的表情與言詞,與以往的她,真是判若兩人,可是為了掩飾自己的過失,眼神似乎一直不敢與嫂子直接觸及。<br /><br />  「時候不早了,該睡了!」<br /><br />  加須子心想,今晚就不便再刺激她了,正打算回自己房裏去時──<br /><br />  「嫂嫂,等等!」<br /><br />  多摩子叫住她。<br /><br />  「雖然我是很疲倦,但精神倒還很清醒,現在也無法立即入睡,能否和嫂子聊一些事情。」<br /><br />  態度顯得十分拘謹,語氣中帶有挑戰的意味。<br /><br />  原本已站起身的加須子,又重新坐了下來。此時的心情倒覺得有些緊張。<br /><br />  「有什麼事情?」<br /><br />  加須子問她,多摩子並沒有立即回話,她低著頭,似乎是想說出重要的話題,而事先審慎地思考斟酌一番。<br /><br />  「我乾脆直說好了!」<br /><br />  多摩子抬起了頭,兩眼直視著嫂子。<br /><br />  「我有兩件事情想說,首先是……」<br /><br />  她的語氣變得略微強硬。<br /><br />  「嫂子是否因為我和弓島先生兩人三更半夜在和田峠的地方待了四個小時,而猜測我是否曾經出事?」<br /><br />  她的話,與其說是詢問,倒不如說是事先聲明。<br /><br />  「怎麼會呢……」<br /><br />  加須子雖想裝出笑容,可是嘴脣卻彷彿凍結一般。多摩子的臉色也十分蒼白,與她強烈的言詞,正好相反。如此反常的表情,反而令加須子對多摩子與弓島究竟是如何渡過漫長的四個小時,更加懷疑了。<br /><br />  當她一聽到兩個人在和田峠等待救援車輛時,也曾有此推測,那時也只是半信半疑,她實在不願意想起這種令人厭惡的事情,她寧願信任多摩子。<br /><br />  但是一想到多摩子的性格,一股不祥之兆又湧上心頭。她想起由淺問溫泉回來時,在回程的車中,弓島曾經採取積極的行動,而多摩子原先對弓島的態度便十分親暱。如邀他前往茅野兜風,或是吵著到輕井澤打高爾夫球等,都是多摩子的提議。<br /><br />  加須子以前也曾由丈夫陪同,坐車經過和田峠,當時的中仙道仍舊是一條十分僻靜的崎嶇山路。那一帶的夜晚,想來一定十分荒涼。根據多摩子的敘述,在等待救援車到達之前,兩人就在車中靜靜地等候,由此實在無法使加須子拂去不祥之兆。那部車子可能已熄滅燈光而保持黑暗,即使有車子在他們旁邊經過,可能也不會注意到在陰暗處中停著的車輛。<br /><br />  「不,我不會想到那些事情。」<br /><br />  加須子回答她,聲音聽起來彷彿在顫抖,她之所以會如此,也是一種直覺使然。<br /><br />  「真的嗎?如果是這樣,我就放心了,實在不願嫂子一直替我操心,才說這些話的。」<br /><br />  多摩子移開了視線。<br /><br />  在她那蒼白的神色以及緊張的表情中,十分明顯地表示出,她與弓島之間確已發生了某些事情。<br /><br />  加須子頓時感到一塊沉重的大石頭壓在自己的肩上。畢竟對方不是別人,而是弓島,這可能是戀愛嗎?一旦對那種人一往情深,可想而知,多摩子的前途是不會樂觀的。她實在不知如何向已故的丈夫交代才好。加須子坐在那兒,彷彿感覺身子在搖晃似的。<br /><br />  「那麼,我們再談另一件事。」<br /><br />  多摩子的聲音嗄啞地說著。她原本的嗓音是極嬌羞尖銳的,可能是受到極大的震撼以及疲勞過度,才會出現如此不同的音調。<br /><br />  「以往我實在太依賴嫂子了,對於這一點,我覺得非常抱歉。」<br /><br />  當她說此話時,態度上仍舊十分強硬,看不出半絲溫柔,彷彿是以相當拘謹的態度在客套一般。<br /><br />  「這一陣子我迷迷糊糊地在東京學畫,如今我已經完全想通了。」<br /><br />  「妳指的是甚麼?」<br /><br />  加須子早已了解多摩子的意思,如此問著,只有更加速自己心臟的跳動而已。<br /><br />  「我想學習一些公司裏的業務,不僅如此,我更想全盤了解公司一切的作業狀況。」<br /><br />  「哦!這樣再好不過了,我也一直希望如此。」<br /><br />  多摩子所說的話,正如自己所預料的一般。<br /><br />  ──當然,這種要求如果是在平常的狀態下發生的,確是一件令人喜悅的事,與其一人獨自漫無目的地前往東京學畫,倒不如在家中也可幫忙處理業務,令人放心多了,同時外界的看法,也將有所改變。<br /><br />  以前也曾如此勸過多摩子,但她從未認真過。<br /><br />  現在卻有了急遽的變化,加須子馬上了解多摩子心態發生變化的原因何在;更使她心生恐懼的是,威脅甚至臨到加須子本身,她知道此種情形已是無法挽回的事實了,因為在多摩子發言的背後,有了弓島的存在。<br /><br />  「嫂嫂,過去妳常常勸我,這一次我一定會接受的,相信妳也會贊成的。」<br /><br />  多摩子由下往上看著加須子,她的眼神中含有些許脅迫的意味,彷彿事情的開端,是由於加須子有言在先,如今她只得順從似的。<br /><br />  「這,我當然贊成。既然妳有這種心意,我高興都來不及呢!」<br /><br />  「是嗎?聽妳這麼說,我就放心了。」<br /><br />  加須子本想再問她,何以會突然提出這個問題,但是卻沒有這股勇氣。<br /><br />  「那麼東京學畫的事情,只好放棄囉?」<br /><br />  她頂多也只能說出這一類的話而已。<br /><br />  「是啊!本來也不想放棄的,但想想那種事情平常怡情養性時也可以做,目前當務之急,便是好好在家中學習公司的業務。嫂子,妳一定要教我,我是說要全部都教我。」<br /><br />  多摩子何以要再三叮嚀似的說全部都教她,主要的意思是希望對方不要將與業務經營上有關的機密,對她有所隱瞞,要毫不保留地告訴她一切。換言之,她之所以認為會有所隱瞞,是因為加須子一人獨立經營中部光學公司,必定會有不便與外人言的業務上機密,她要加須子將諸如此類的事務也要全部透露給她。表面上,多摩子的措辭極為合情合理,令人無從反駁;然而,深入探討其中所含的意義,卻十分令人懷疑,畢竟多摩子的心態已經暴露無遺。<br /><br />  「好的,我當然樂意告訴妳。」<br /><br />  加須子回答。<br /><br />  「那真是太好了。我再怎麼說,哥哥去世之後,父親只剩下我一個親骨肉,如果反而要由嫂子獨自一人擔負這個責任,就未免太說不過去。」<br /><br />  加須子心頭顫了一下。原來這才是多摩子心裏真正想說的話。她話中的意思,十分明顯的表示出這個家是她的,不是屬於一個由外面娶進來的女人的。此時,加須子覺得似乎要暈厥了。在多摩子身後,有人使她說出了如此絕情的話,而且,由今夜起,多摩子心目中那位顧問的地位,已經固若磐石。<br /><br />  「由今天開始,我會交代廠裏的倉橋,由他來向妳解釋屬於技術方面的事項,有問題儘管找他談。」<br /><br />  「對了!提到倉橋,以後我會儘量和他保持和睦的關係,也好向他請教種種問題。」<br /><br />  多摩子的態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地改變了,以往他所藐視的倉橋,如今竟也認同了他,真令人難以置信。<br /><br />  加須子原來就無意將所有的家產佔為己有。自從丈夫過世以後,她唯一的心願,便是能順利地維持這家公司,盡到自己的責任,也算是承繼了丈夫的遺志,丈夫臨死前,還念念不忘發展自己的事業。加須子也曾考慮,在時機成熟時,便將這個擔子交給多摩子,起初多摩子對此家業根本不屑一顧,使得加須子十分困擾,這個小姑打骨子裏輕視光學工業這門行業,硬是裝出一副藝術家的派頭,自作主張地逃避到東京,甚至還曾揚言,她結婚的對象,一定非藝術家莫屬。<br /><br />  這個困擾一直圍繞著加須子,一旦多摩子不願承繼這份產業,加須子務必終身束縛於此,雖然還未考慮到結婚,她也不忍心就此拋下中部光學公司。<br /><br />  以前她曾數度勸告多摩子,一定要對此產業,有若干程度的關切,如今從來未曾表示過關心的多摩子,突然改變了心意,願意參與其事。由於其中的動機並不單純,反倒使加須子對此種變化心生恐懼。<br /><br />  沒想到僅僅的四個小時,在和田峠車內所發生的事,除了多摩子之外,影響更大的反而是加須子未來的命運。<br /><br />  事後,加須子簡直無法安睡。雖然黎明時分,天空魚肚將白,在由弱轉強的晨曦出現以前,她根本沒有閤過眼。<br /><br />  按照往例,她八點就起床了,頓覺頭重腳輕。多摩子的房間依然緊閉。八點三十分以前,加須子必須由正屋前往辦公室。在那兒她必須決定今天工作的的進度,待倉橋上班之後,依此擬好的進度,兩人再共同磋商作業上的順序。<br /><br />  然後檢查已完成的產品,決定發貨的手續,查閱今天必須兌現的票據,如果頭寸不足時,得向銀行請求融資,同時,也必須對明天所付的票據費心……<br /><br />  「你早!」<br /><br />  倉橋一身樸實的前來上班,他大多會比一般作業員早到二十分左右,這種習慣似乎從未發生差錯。<br /><br />  「啊,董事長妳怎麼啦!」<br /><br />  倉橋吃驚似的,看著加須子的臉。<br /><br />  「沒什麼!」<br /><br />  加須子彷彿想掩飾自己的倦容一般,用手指按住了眼角。<br /><br />  「妳的臉色十分難看。」<br /><br />  倉橋仍舊凝視著她。<br /><br />  「是嗎?我自己倒沒感覺。」<br /><br />  「那就好了。」<br /><br />  當倉橋正要走開時,加須子叫住了他。<br /><br />  「倉橋先生,玉兔光學的產品,是否做得差不多了?」<br /><br />  「是的,明天大部分就可以完成,今天可以先發出三分之一的貨。」<br /><br />  「終於趕上了交貨日期,這次的數量相當多,真是辛苦你了。」<br /><br />  「每個人這個月幾乎都在為這批貨忙得頭昏腦脹,我倒沒什麼。」<br /><br />  由於能趕上對交貨日期要求十分嚴格的玉兔光學公司的期限,使加須子感到放心多了。她又想起了昨晚多摩子所說的話,很想將那些話,轉達給他。但也知道倉橋平時對多摩子就沒有好感,因此只好把這難以啟齒的話,又吞回肚裏,延後再說。<br /><br />  當所有的員工都來齊時,工廠開始傳出運輸帶轉動的聲響,電話鈴響了,是玉兔光學的營業部經理打來的,他平日為人十分風趣,今天卻一反往常的口吻,以嚴厲的聲音說道:<br /><br />  「向貴公司所訂購的產品,因故必須全部解約,今天你們就不必交貨了。」<br /><br />  「啊!倒底是怎麼回事?」<br /><br />  加須子聽不出對方說話的意思,也聽不清對方的聲音。<br /><br />  「我是說,向貴公司訂購的產品,」玉兔光學公司的營業部經理,這次逐字逐句地清晰說道:「那批貨要全數解約,你們不用交貨了。總而言之,是要解約。」<br /><br />  「請稍等。」<br /><br />  加須子感到眼前的事物,開始晃動。<br /><br />  「經理先生,我們絕不會延誤交貨日期,明天以內可以全部交貨完畢,今天就可以陸陸續續地開始搬運了。」<br /><br />  聽到加須子異乎尋常的尖銳嗓音,倉橋吃驚似的由廠內跑了過來,注視著她。<br /><br />  「不!不是為了交貨日期延誤的關係,是有更基本的問題存在,雖然很不好意思,可是所有的貨品都必須取消。」<br /><br />  「你的意思就是全部報廢了?」<br /><br />  加須子感到拿著聽筒的手指,開始一隻隻的麻痺了。<br /><br />  「那關於付款的問題呢?」<br /><br />  「妳是說付款?」<br /><br />  對方的聲音十分冷淡。<br /><br />  「我勸妳不要存任何希望,即使我們收下了一無是處的貨品,也毫無付款的餘力,只好麻煩妳們設法丟棄那些東西。」<br /><br />  「經理先生!」<br /><br />  加須子死命地喊著。<br /><br />  「電話中這些話也說不清楚,我現在就到你那兒,我馬上就過去。」<br /><br />  加須子的兩眼,佈滿了血絲。對方默默地掛上了電話。倉橋向她走過來,但是此時在她眼裏,他彷彿幻夢一般地晃動著。</div></body></html> 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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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底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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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多摩子在凌晨三點突然回來了。

  多摩子只說是到朋友家玩,一大早便出門去了。平常大多會用電話與家中聯絡,可是今天到了晚上,連一點消息都沒有,加須子曾經打電話到她可能會去的地方查詢。因為多摩子的朋友,在狹窄的岡谷或諏訪鎮上,頗為有限。

  每一家的回答都是千篇一律:沒有來。

  加須子心中感到不安而心驚肉跳。由她近兩三天的言行看來,不禁令人聯想起高原光學的弓島總經理,她也曾提到高爾夫球,前幾天還曾聽她興高采烈地說到茅野兜過風,這一次她或許就是和弓島在一起,畢竟自己不便打電話給弓島,問問他是否多摩子曾去打擾他等等。

  自從丈夫死後,加須子感覺對於多摩子更有一股責任在身。如果萬一她有個三長兩短,一方面對不起先夫在天之靈,另一方面外面可能會對她加以責難,畢竟嫂子就是如此而已。

  上床之後,也儘是在胡思亂想,根本無法入睡,為了小姑回家方便,連大門都沒上鎖,每當聽到車子的聲音,都會使她吃驚地睜開眼睛,而無法睡去。

  時間過了三點又五分時,這次在大門口終於清晰地傳來汽車煞車的聲音。

  可以聽得到多摩子輕微的聲音,似乎在說一些寒暄的話,大概有人送她回來。

  由於加須子並未換睡衣,於是便直接起身,但心中卻感到某種遲疑,不便走到玄關處。她深怕在那兒會目睹一些她不該看見的情景。

  正當加須子站在那兒兀立不動時,門口傳來了車子駛離的聲音,門扉漸漸被打開。

  她正想,站在那兒迎接小姑,似乎是在責備她似的,於是加須子又跑回自己的房間,她聽見多摩子悄悄地走回自己房間的腳步聲。

  加須子按捺不住,也走出了走廊,在緊閉的槅扇外面,輕聲地叫喊著。

  多摩子似乎是在換衣服,發出輕微的聲響,此時突然停止了,但仍沒有回話。

  「多摩子。」

  她再度喊她的名字。

  「嗯。」

  對方回答的聲音十分粗暴而尖銳。

  光憑這種回話聲,便可以揣測出多摩子此時的心境。但加須子似乎無法等到明天。

  「可否開門?」

  「請便。」

  打開了槅扇,看見多摩子已經脫下了洋裝,正穿著一件晨褸,臉上毫無半絲笑容,似乎是看到陌生人闖入一般地瞪視著加須子。

  「有什麼事?」

  檯燈單向的照明,使她的眼角閃亮著。

  「我好擔心,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加須子儘量以溫柔的口吻說道。

  「到朋友那兒去了。」

  多摩子仍舊以十分生硬的口吻回答她,之後,就一屁股坐在床沿上,頭髮十分凌亂,面貌也不似平日的她,而顯出些許尖刻的模樣。似乎並不是看到嫂子這位入侵者的到來才如此,大概是在先前便已有了此種變化。看到這種面貌,一股不祥之兆,襲上加須子心頭。

  「我只是擔心。」

  加須子看了看小姑的臉,又說道,她的頭髮似乎被塵埃染上似的灰白一片。

  「是嗎?謝了!」

  多摩子仍舊一副苦瓜臉。

  「妳是說那一位朋友?是剛才開車送妳回來那位?」

  「是的。……嫂子,妳想知道那到底是誰嗎?」

  多摩子閃了閃大眼睛。

  「是啊,以後也好向他說聲謝謝呀。」

  「好了!嫂子,別用這一套來刺探我了?」

  「妳在說什麼?」

  「妳是要我親口說出弓島送我回來的,不是嗎?」

  「……」

  「我也知道妳在想什麼。……沒錯,我今天一大早就和弓島在一起。我們到輕井澤打高爾夫球。」

  「輕井澤?你們到那麼遠的地方!早上出門時,可以告訴家裏,免得家人擔心。」

  「真是貓哭耗子。」

  多摩子坐在床沿上,由下往上注視著嫂子。

  「如果我照實說,妳一定會阻止我,妳說和弓島在一起的話,妳就放心了。我看妳莫非是更不安吧!」

  「多摩子,妳怎麼可以說這些挖苦人的話?」

  加須子一時氣得面無血色,以前雖然也會和小姑發生摩擦,但也只是輕微的,今天對方竟會出言不遜地說出如此敵意的話,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妳看妳自己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質問我,那麼晚了到底和弓島先生會做什麼勾當?」

  「……」

  「我還是明說好了,這樣也可以方便日後嫂子與弓島之間的寒暄。……離開了輕井澤的高爾夫球場,時間大約是八點,依照平時情況,預定可以在十點以前回到家,但是弓島的車子,忽然在和田峠地方拋錨,竟然會在那種地方發生此事,我們也無計可施,公用電話亭離那兒也有好長一段距離,一些路過的車子也不肯停下,大多視若無睹。這就是事情的經過。」

  「是嗎?」

  加須子仍舊儘量以虛懷若谷的心情,聽著對方的話。

  「後來弓島先生不得已,勉強攔下一輛路過的卡車,請他幫忙聯絡高原光學公司,儘速派車來救援。因為是進口車,普通車子的司機,即使停下來,也無能為力。直到半夜一點左右,在高原公司派車來接我們之前,我們一直就在那兒靜候。……所以才會這麼晚回來,就是這些理由。

  多摩子忿忿地說完之後,咬緊著嘴脣。

  「多摩子,原來妳遭遇了如此大的難題,我事先也不知道,請妳不要介意。」

  加須子向她道歉,但多摩子沒有回答,表情仍舊是一副生硬,沒有絲毫變化。

  加須子眼見小姑這付充滿反抗的表情,頗感心痛,不祥之兆更加深了。多摩子的態度,似乎唯恐被對方提及自己的弱點,而率先採取守勢,依照她平時的個性看來,如果與弓島之間確實無任何瓜葛,態度上的表現,應不致於如此生硬,但如今她所顯現的表情與言詞,與以往的她,真是判若兩人,可是為了掩飾自己的過失,眼神似乎一直不敢與嫂子直接觸及。

  「時候不早了,該睡了!」

  加須子心想,今晚就不便再刺激她了,正打算回自己房裏去時──

  「嫂嫂,等等!」

  多摩子叫住她。

  「雖然我是很疲倦,但精神倒還很清醒,現在也無法立即入睡,能否和嫂子聊一些事情。」

  態度顯得十分拘謹,語氣中帶有挑戰的意味。

  原本已站起身的加須子,又重新坐了下來。此時的心情倒覺得有些緊張。

  「有什麼事情?」

  加須子問她,多摩子並沒有立即回話,她低著頭,似乎是想說出重要的話題,而事先審慎地思考斟酌一番。

  「我乾脆直說好了!」

  多摩子抬起了頭,兩眼直視著嫂子。

  「我有兩件事情想說,首先是……」

  她的語氣變得略微強硬。

  「嫂子是否因為我和弓島先生兩人三更半夜在和田峠的地方待了四個小時,而猜測我是否曾經出事?」

  她的話,與其說是詢問,倒不如說是事先聲明。

  「怎麼會呢……」

  加須子雖想裝出笑容,可是嘴脣卻彷彿凍結一般。多摩子的臉色也十分蒼白,與她強烈的言詞,正好相反。如此反常的表情,反而令加須子對多摩子與弓島究竟是如何渡過漫長的四個小時,更加懷疑了。

  當她一聽到兩個人在和田峠等待救援車輛時,也曾有此推測,那時也只是半信半疑,她實在不願意想起這種令人厭惡的事情,她寧願信任多摩子。

  但是一想到多摩子的性格,一股不祥之兆又湧上心頭。她想起由淺問溫泉回來時,在回程的車中,弓島曾經採取積極的行動,而多摩子原先對弓島的態度便十分親暱。如邀他前往茅野兜風,或是吵著到輕井澤打高爾夫球等,都是多摩子的提議。

  加須子以前也曾由丈夫陪同,坐車經過和田峠,當時的中仙道仍舊是一條十分僻靜的崎嶇山路。那一帶的夜晚,想來一定十分荒涼。根據多摩子的敘述,在等待救援車到達之前,兩人就在車中靜靜地等候,由此實在無法使加須子拂去不祥之兆。那部車子可能已熄滅燈光而保持黑暗,即使有車子在他們旁邊經過,可能也不會注意到在陰暗處中停著的車輛。

  「不,我不會想到那些事情。」

  加須子回答她,聲音聽起來彷彿在顫抖,她之所以會如此,也是一種直覺使然。

  「真的嗎?如果是這樣,我就放心了,實在不願嫂子一直替我操心,才說這些話的。」

  多摩子移開了視線。

  在她那蒼白的神色以及緊張的表情中,十分明顯地表示出,她與弓島之間確已發生了某些事情。

  加須子頓時感到一塊沉重的大石頭壓在自己的肩上。畢竟對方不是別人,而是弓島,這可能是戀愛嗎?一旦對那種人一往情深,可想而知,多摩子的前途是不會樂觀的。她實在不知如何向已故的丈夫交代才好。加須子坐在那兒,彷彿感覺身子在搖晃似的。

  「那麼,我們再談另一件事。」

  多摩子的聲音嗄啞地說著。她原本的嗓音是極嬌羞尖銳的,可能是受到極大的震撼以及疲勞過度,才會出現如此不同的音調。

  「以往我實在太依賴嫂子了,對於這一點,我覺得非常抱歉。」

  當她說此話時,態度上仍舊十分強硬,看不出半絲溫柔,彷彿是以相當拘謹的態度在客套一般。

  「這一陣子我迷迷糊糊地在東京學畫,如今我已經完全想通了。」

  「妳指的是甚麼?」

  加須子早已了解多摩子的意思,如此問著,只有更加速自己心臟的跳動而已。

  「我想學習一些公司裏的業務,不僅如此,我更想全盤了解公司一切的作業狀況。」

  「哦!這樣再好不過了,我也一直希望如此。」

  多摩子所說的話,正如自己所預料的一般。

  ──當然,這種要求如果是在平常的狀態下發生的,確是一件令人喜悅的事,與其一人獨自漫無目的地前往東京學畫,倒不如在家中也可幫忙處理業務,令人放心多了,同時外界的看法,也將有所改變。

  以前也曾如此勸過多摩子,但她從未認真過。

  現在卻有了急遽的變化,加須子馬上了解多摩子心態發生變化的原因何在;更使她心生恐懼的是,威脅甚至臨到加須子本身,她知道此種情形已是無法挽回的事實了,因為在多摩子發言的背後,有了弓島的存在。

  「嫂嫂,過去妳常常勸我,這一次我一定會接受的,相信妳也會贊成的。」

  多摩子由下往上看著加須子,她的眼神中含有些許脅迫的意味,彷彿事情的開端,是由於加須子有言在先,如今她只得順從似的。

  「這,我當然贊成。既然妳有這種心意,我高興都來不及呢!」

  「是嗎?聽妳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加須子本想再問她,何以會突然提出這個問題,但是卻沒有這股勇氣。

  「那麼東京學畫的事情,只好放棄囉?」

  她頂多也只能說出這一類的話而已。

  「是啊!本來也不想放棄的,但想想那種事情平常怡情養性時也可以做,目前當務之急,便是好好在家中學習公司的業務。嫂子,妳一定要教我,我是說要全部都教我。」

  多摩子何以要再三叮嚀似的說全部都教她,主要的意思是希望對方不要將與業務經營上有關的機密,對她有所隱瞞,要毫不保留地告訴她一切。換言之,她之所以認為會有所隱瞞,是因為加須子一人獨立經營中部光學公司,必定會有不便與外人言的業務上機密,她要加須子將諸如此類的事務也要全部透露給她。表面上,多摩子的措辭極為合情合理,令人無從反駁;然而,深入探討其中所含的意義,卻十分令人懷疑,畢竟多摩子的心態已經暴露無遺。

  「好的,我當然樂意告訴妳。」

  加須子回答。

  「那真是太好了。我再怎麼說,哥哥去世之後,父親只剩下我一個親骨肉,如果反而要由嫂子獨自一人擔負這個責任,就未免太說不過去。」

  加須子心頭顫了一下。原來這才是多摩子心裏真正想說的話。她話中的意思,十分明顯的表示出這個家是她的,不是屬於一個由外面娶進來的女人的。此時,加須子覺得似乎要暈厥了。在多摩子身後,有人使她說出了如此絕情的話,而且,由今夜起,多摩子心目中那位顧問的地位,已經固若磐石。

  「由今天開始,我會交代廠裏的倉橋,由他來向妳解釋屬於技術方面的事項,有問題儘管找他談。」

  「對了!提到倉橋,以後我會儘量和他保持和睦的關係,也好向他請教種種問題。」

  多摩子的態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地改變了,以往他所藐視的倉橋,如今竟也認同了他,真令人難以置信。

  加須子原來就無意將所有的家產佔為己有。自從丈夫過世以後,她唯一的心願,便是能順利地維持這家公司,盡到自己的責任,也算是承繼了丈夫的遺志,丈夫臨死前,還念念不忘發展自己的事業。加須子也曾考慮,在時機成熟時,便將這個擔子交給多摩子,起初多摩子對此家業根本不屑一顧,使得加須子十分困擾,這個小姑打骨子裏輕視光學工業這門行業,硬是裝出一副藝術家的派頭,自作主張地逃避到東京,甚至還曾揚言,她結婚的對象,一定非藝術家莫屬。

  這個困擾一直圍繞著加須子,一旦多摩子不願承繼這份產業,加須子務必終身束縛於此,雖然還未考慮到結婚,她也不忍心就此拋下中部光學公司。

  以前她曾數度勸告多摩子,一定要對此產業,有若干程度的關切,如今從來未曾表示過關心的多摩子,突然改變了心意,願意參與其事。由於其中的動機並不單純,反倒使加須子對此種變化心生恐懼。

  沒想到僅僅的四個小時,在和田峠車內所發生的事,除了多摩子之外,影響更大的反而是加須子未來的命運。

  事後,加須子簡直無法安睡。雖然黎明時分,天空魚肚將白,在由弱轉強的晨曦出現以前,她根本沒有閤過眼。

  按照往例,她八點就起床了,頓覺頭重腳輕。多摩子的房間依然緊閉。八點三十分以前,加須子必須由正屋前往辦公室。在那兒她必須決定今天工作的的進度,待倉橋上班之後,依此擬好的進度,兩人再共同磋商作業上的順序。

  然後檢查已完成的產品,決定發貨的手續,查閱今天必須兌現的票據,如果頭寸不足時,得向銀行請求融資,同時,也必須對明天所付的票據費心……

  「你早!」

  倉橋一身樸實的前來上班,他大多會比一般作業員早到二十分左右,這種習慣似乎從未發生差錯。

  「啊,董事長妳怎麼啦!」

  倉橋吃驚似的,看著加須子的臉。

  「沒什麼!」

  加須子彷彿想掩飾自己的倦容一般,用手指按住了眼角。

  「妳的臉色十分難看。」

  倉橋仍舊凝視著她。

  「是嗎?我自己倒沒感覺。」

  「那就好了。」

  當倉橋正要走開時,加須子叫住了他。

  「倉橋先生,玉兔光學的產品,是否做得差不多了?」

  「是的,明天大部分就可以完成,今天可以先發出三分之一的貨。」

  「終於趕上了交貨日期,這次的數量相當多,真是辛苦你了。」

  「每個人這個月幾乎都在為這批貨忙得頭昏腦脹,我倒沒什麼。」

  由於能趕上對交貨日期要求十分嚴格的玉兔光學公司的期限,使加須子感到放心多了。她又想起了昨晚多摩子所說的話,很想將那些話,轉達給他。但也知道倉橋平時對多摩子就沒有好感,因此只好把這難以啟齒的話,又吞回肚裏,延後再說。

  當所有的員工都來齊時,工廠開始傳出運輸帶轉動的聲響,電話鈴響了,是玉兔光學的營業部經理打來的,他平日為人十分風趣,今天卻一反往常的口吻,以嚴厲的聲音說道:

  「向貴公司所訂購的產品,因故必須全部解約,今天你們就不必交貨了。」

  「啊!倒底是怎麼回事?」

  加須子聽不出對方說話的意思,也聽不清對方的聲音。

  「我是說,向貴公司訂購的產品,」玉兔光學公司的營業部經理,這次逐字逐句地清晰說道:「那批貨要全數解約,你們不用交貨了。總而言之,是要解約。」

  「請稍等。」

  加須子感到眼前的事物,開始晃動。

  「經理先生,我們絕不會延誤交貨日期,明天以內可以全部交貨完畢,今天就可以陸陸續續地開始搬運了。」

  聽到加須子異乎尋常的尖銳嗓音,倉橋吃驚似的由廠內跑了過來,注視著她。

  「不!不是為了交貨日期延誤的關係,是有更基本的問題存在,雖然很不好意思,可是所有的貨品都必須取消。」

  「你的意思就是全部報廢了?」

  加須子感到拿著聽筒的手指,開始一隻隻的麻痺了。

  「那關於付款的問題呢?」

  「妳是說付款?」

  對方的聲音十分冷淡。

  「我勸妳不要存任何希望,即使我們收下了一無是處的貨品,也毫無付款的餘力,只好麻煩妳們設法丟棄那些東西。」

  「經理先生!」

  加須子死命地喊著。

  「電話中這些話也說不清楚,我現在就到你那兒,我馬上就過去。」

  加須子的兩眼,佈滿了血絲。對方默默地掛上了電話。倉橋向她走過來,但是此時在她眼裏,他彷彿幻夢一般地晃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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