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一部:探驪得珠──盜墓第一法</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一部:探驪得珠──盜墓第一法</h3><br /><br />  門鈴響起,我恰好在門邊,順手打開門,門外是一個滿面風塵,連鬍子似乎都沾著疲憊的人,一身粗布衣服,他翻眼看了我一眼,就向內直闖了進來。<br /><br />  我連忙側了身子,讓他進來,他先來到放酒的櫃子之前,取了一瓶酒,然後,身子向沙發上一倒,打開酒瓶,就著瓶口,咕嘟咕嘟地不停地灌酒。<br /><br />  我看著他,心中又好氣又好笑,大聲喝著他:「喂,你以為你進入了甚麼所在?一座無主的古墓?」<br /><br />  他又喝了幾口酒,才垂下手來,望著我,忽然長嘆了一聲。<br /><br />  能夠這樣把我的家當作是他自己家一樣的朋友,對我來說,為數也不少,可是像他這樣肆無忌憚的,倒也不多。<br /><br />  這個人,我已經很久沒見他了,而且平時,你想找他,還真不知道上哪兒去找才好,難得他自己摸上門來。所以我口中雖然呼喝著,心中著實怕他一放下酒瓶,跳起來就走。<br /><br />  及至聽到他嘆了一口氣,心事重重,我反倒放了心,因為這證明他並不是偶然路過,而是有事特地來找我的,那他就不會突然離去。<br /><br />  這個人的名字是齊白,看過我記述「盜墓」這個故事,一定可以知道,他是世界三大盜墓專家之一。其餘兩個,一個曾是我的好朋友,單思,死在某國特務之手。(這是我對各國特務都沒有好感的原因之一,單思死得很冤枉,很無辜,一直到現在,所有認識單思的朋友,都還感到深切的哀悼。)<br /><br />  另一個是埃及人「病毒」,「病毒」以九十六歲的高齡去世。所以,齊白這個怪人,可以說是如今世上,碩果僅存,唯一的盜墓專家。<br /><br />  我看到他出現,感到十分高興,原因很簡單,因為早些時,我曾進入過一個敢稱是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古墓,那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地下宮殿。齊白既然是盜墓專家,我就想和他談談這個超級古墓。<br /><br />  我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只見他雙眼睜得老大,盯著天花板,失神落魄,過了半晌,又大口喝了三口酒,再長嘆一聲。<br /><br />  看到他這樣情形,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怎麼一回事,借酒消愁?」<br /><br />  齊白苦澀地道:「人生真是太沒有意思了。」<br /><br />  我「哈哈」大笑,這種話,出自多愁善感的少年男女之口,尚且可笑,何況是齊白這種一生充滿了傳奇,生活多姿多采得難以形容的人,聽得他一本正經這樣說,真是沒法子不捧腹大笑。<br /><br />  齊白又嘆了一聲:「衛斯理,很多人說你沒有同情心,我還經常替你辯護。」<br /><br />  我聽得出他的聲音之中,充滿了懊喪,看來他真正有了煩惱,作為好朋友,自然不適宜在這種時刻,過分取笑,所以我止住了笑聲:「好了,甚麼事?是不是可以說出來,讓老朋友分擔一下?」<br /><br />  齊白陡然跳了起來,伸手直指著我:「一切全是你引起的。」<br /><br />  我怔了一怔,不明白何以他這樣指責我,我們沒有見面已經許久,而他的煩惱,看來是近期的事,那關我甚麼事?<br /><br />  我沒有辯甚麼,只是盯著他,等待他作進一步的解釋。他喘了幾口氣,又坐了下來,垂頭喪氣地道:「你那篇記述,『活俑』,你那篇記述!」<br /><br />  我陡地震動了一下,剎那之間,我完全明白發生甚麼事了!<br /><br />  「活俑」記的正是我進入世界上最偉大古陵墓的經過:秦始皇的陵墓。<br /><br />  齊白是盜墓專家,他對於古代的陵墓,有著一種瘋狂的熱情,那種熱情,近乎變態。對他來說,沒有甚麼再比秦始皇陵墓,更可以吸引他!<br /><br />  或許由於看到了我的這個記述,或許是他早已有此「凌雲壯志」,不管是甚麼,他一定去了那邊,想進入秦始皇的地下陵墓去。<br /><br />  而看他如今的樣子,這個偉大的盜墓專家,顯然在秦始皇陵墓前,遭到了巨大的挫折,他明知那麼偉大的陵墓就在腳下,可是他可能連入口處都找不到。<br /><br />  他受了那麼大的挫折,自然垂頭喪氣,覺得連人生也變成灰色了。<br /><br />  我想通了他之所以這樣子,就低聲問道:「你去過了?」<br /><br />  他點了點頭,我又問:「多久?」<br /><br />  齊白嘆了一聲:「說出來真丟人,足足一年。」<br /><br />  我作了一個手勢:「甚麼也沒有得到?」<br /><br />  齊白瞪了我一眼,又低下頭去,雙手托著頭,吸了一口氣:「我本來以為比地鼠還要機靈,地底下有甚麼地方是我去不到的?而且,我還有第六感,知道地下有著甚麼,這是我作為一個盜墓者的天生異能。」<br /><br />  我笑著:「我還以為你有傳說中的法寶,譬如說,一面鏡子,向地下一照,就能看到三十六尺深地下所埋藏的一切。」<br /><br />  齊白用力揮了一下手:「我在那邊一年,公佈出來的陵墓面積是五十六平方公里,我幾乎踏遍了每一處,我清楚地知道,在我雙腳踏過之處,地下埋藏著不知多少寶藏,但是卻無法進入,這真是不可思議──」<br /><br />  我想起,卓齒,這個秦代的古人,曾向我詳細解釋過秦始皇陵墓中的種種防止外人進入的佈置,不禁吃驚於齊白的大膽。<br /><br />  因為齊白這樣說,他顯然曾用了各種方法,企圖進入地下宮殿。<br /><br />  我不禁搖著頭:「你太膽大妄為了,你能活著離開,已經算是你神通廣大了。」<br /><br />  齊白苦澀地笑了起來:「你是指墓中有著無數陷阱?嘿嘿,我要是有機會遇上那些陷阱,也心甘情願,事實上,我花了一年的時間,還是只在地面之上,轉來轉去,你以為我會有甚麼危險?」<br /><br />  聽得他這樣說,我也不禁有點替他難過,這個人,一生之中,不知進入過多少古墓,所有的古墓,只要是略具規模,或多或少,都有防止外人侵入的陷阱,那些陷阱,自然難不倒齊白。<br /><br />  可是這一次,他卻連碰到陷阱的機會都沒有,也就是說,明知有那麼大的地下陵墓在,連如何著手都不能,別說其他了。<br /><br />  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因為那是他一生之中最大的挫折,足以令他懷疑自己盜墓的才能!<br /><br />  齊白這個人,如果不盜墓,不知道去做甚麼好,難怪他要感嘆人生沒有意義了。<br /><br />  他長嗟短嘆,我想了一想:「那也不能怪你,當年窮數十萬人之力建成的陵墓,你想憑一己的力量去破解,當然沒有可能。」<br /><br />  齊白抬起頭來:「你不懂,這不是鬥人多,也不是鬥力,而是鬥智。」<br /><br />  他說著,指著自己的前額,用力戳了幾下:「是鬥智。這一年來,證明我的智力,及不上三千年前,建造陵墓的那些設計家。」<br /><br />  我只好道:「由你設計一座隱秘的陵墓,讓他們去找,也未必找得到。」<br /><br />  聽得我這樣說,齊白側頭想了一想,精神振作了一些:「也有道理,把東西藏起來容易,要找出來,就難得多了。」<br /><br />  我作了一個手勢,表示同意他的說法。他又道:「根據你的記述,那個入口處,如果我在,一定早可以找到入口處在甚麼地方。」<br /><br />  我道:「我相信,當時我和白素都想起過,可是又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你,不然,一定會邀請你一起前去。」<br /><br />  一聽得我這樣說,齊白又現出了懊喪莫名的神情。一個人只有在他認為錯失了一生之中最好的機會,或是認為錯失了一生之中最美好的物事,才會有這樣懊喪的神情。<br /><br />  他手捏著拳,在自己胸口搥打著:「當時我還不覺得甚麼,自信可以在那裏,至少找到三個以上的入口處。可是我踏遍了那個地方,卻一個都發現不了。譬如說,如果再有一個九塊石板鋪成的所在,我一定可以發現。」<br /><br />  我皺著眉:「每一個出入口,一定不一樣。隨便舉個例子說,在一叢灌木之下,可能就是一個出入口,你總不能把周圍幾十公里之中的每一棵樹,都連根掘起來看看。」<br /><br />  齊白搔著頭,我又道:「你真應該慶祝,你沒有發現甚麼入口,不然,就算你找到了,只要進去的步驟,有一點點不對,你早已死在那裏了。」<br /><br />  齊白長嘆了一聲:「真是鬼斧神工,衛斯理,這座陵墓,不是地球人建造的,策劃整個工程的,一定是外星人,一定是。」<br /><br />  他忽然轉換了話題,本來我想笑他幾句,但一想到,他如果覺得自己是輸在外星人手裏,或許心理上不會那麼難過,所以我不置可否。<br /><br />  齊白卻十分認真:「有過外星人在秦代出現過的記載,你是知道的了。」<br /><br />  我笑了起來:「沒有,我還是第一次聽人那樣說,你有甚麼根據?」<br /><br />  齊白用訝異的神情望了我,彷彿我絕不可能不知道,我又作了一個手勢,表示我真的不知道,他才道:「真怪,我以為你早知道。晉朝干寶所作的『搜神記』,卷六就有一則記載著──」<br /><br />  他講到這裏,我已明白他說甚麼了,所以我立時接了上去:「我知道了,那記載是『秦始皇二十六年,有大人長五丈,足履六尺,皆夷狄服,凡十二人,見於臨洮……』是不是?」<br /><br />  齊白道:「是啊,你知道。」<br /><br />  我笑了笑:「齊白,這一類的記載,中國的小說筆記之中,不知道有多少,那作不得準,更不能由此申引到那是外星人降落地球的記錄。」<br /><br />  齊白陡然叫了起來:「你怎麼啦,衛斯理,這記載雖然簡單,可是有時間,有地點,有人數,有這種異常人的身材大小,有他們的服飾,這麼詳細的記載若是作不得準,那還有甚麼可以作準?」<br /><br />  他一口氣講了下來,我仔細想著他的話,倒真覺得很難反駁。<br /><br />  我只好道:「你喜歡作這樣的設想,那也無傷大雅。」<br /><br />  齊白大搖其頭:「不是設想,記載得明明白白,中國文字上的記載,很少有這樣明白的。臨洮就是如今甘肅省岷縣,這地方,是秦代築長城西面的起點,有著特殊的意義。」<br /><br />  我已經猜到他接下去要講甚麼了,這令得我大是駭然,忙道:「你的想像力比我豐富,我承認,拜託,別把你想到的講出來,我怕受不了。」<br /><br />  齊白神采飛揚,和剛才的垂頭喪氣,大不相同:「為甚麼不能講出來?從來也沒有人這樣設想過,是不是?你當然知道,萬里長城,是在太空中唯一可以用肉眼看到的建築物。」<br /><br />  我發出了一下悶哼聲,他將要講的,和我所料的一樣。<br /><br />  他果然講了出來:「萬里長城的真正功用,是作為外星太空船降落地球的指標,就如同今日飛機場跑道上的指示燈一樣。」<br /><br />  我只好看著他,聽他發表偉論。<br /><br />  他又道:「照這樣推測下去,整個地下宮殿,根本也不是作為陵墓用的,是外星人在地球上的一個基地,後來不知由於甚麼原因,才變成了秦始皇陵。那十二個外星人,不知是來自甚麼星體,他們一定有著極其超卓的能力,極發達的科技……由古代的度量衡推算,這十二個外星人的體型十分巨大,每一個都超過十公尺,而且他們的服飾,當時人根本沒有見過,所以就只好籠統稱之為『夷狄服』。」<br /><br />  我見他這樣堅持,也不想和他爭論下去,因為這種事,爭下去永遠沒有結果。<br /><br />  而齊白對這則簡短的記載,還真有不少獨特之見,他又道:「這十二個高大的外星人,一定曾和秦始皇見了面,而且,還一定幫了秦始皇的甚麼忙,所以秦始皇替他們立像,十二金人像,就是這十二個外星人的像,可惜十二金人歷史上雖有記載,卻不知道到甚麼地方去了,記載說由於金屬的缺乏,要盡收天下兵刃來鑄這十二金人像,其巨大可知,這十二個金人像,恐怕也在陵墓裏面。」<br /><br />  我伸了一個懶腰:「秦始皇若是有外星人相助,他也不會那麼早就死了,一定會像他所想的那樣,千秋萬世傳下去。」<br /><br />  齊白「嘿」地一聲:「誰知道其中又有了甚麼意外?照我推測,秦始皇想求長生不老的靈藥,多半也是外星人的指點。可憐他以為蓬萊仙島是在地球上,據我看,所謂蓬萊仙島,自然是地球之外的另一個星球。」<br /><br />  我笑著:「是,有人說,『山海經』根本是一本宇宙航行誌,現在人在考證『扶桑』是日本還是墨西哥,根本沒有意義,在『山海經』中記載的稀奇古怪的地方和那地方的生物,根本全是地球之外的,是浩渺宇宙之中別的星體上的情景。」<br /><br />  齊白十分興奮,說了一句中國北方的土語:「照啊,這才有點意思,你現在承認在秦代,的確是有外星人到過地球,曾和當時的人,尤其是高層人士,像秦始皇,有過接觸。」<br /><br />  我搖頭:「根據我所說的,不能達成這樣的結論。我至多承認,在那時候,中國歷史上秦、漢時代,神秘事件特別多,那倒是真的。」<br /><br />  齊白站了起來,來回走了幾步,我想了一想剛才的對話,感到他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這些問題來,一定另有原因,所以我道:「你有甚麼話要說的,痛快一點說出來,比較好些。」<br /><br />  齊白停了下來:「好像瞞不過你,你知道,我那一年功夫,也不是一無所獲。」<br /><br />  我望著他,不知道他這樣說是甚麼意思,剛才他還說,連一個入口處都找不到,那還會有甚麼收獲?齊白隨即解釋著:「在眾多的盜墓方法之中,有一種古老的方法,源自中國的盜墓者,這種方法,叫作『探驪得珠法』。」<br /><br />  我笑了起來:「這是你那一行的行語,我聞所未聞,探驪得珠法?名稱何其大雅!」<br /><br />  齊白點頭:「是的,首先採用這個方法盜墓的,是中國四川一帶的盜墓者,據說,這種盜墓法,是由四川自流井一帶,鑿鹽井的技術中衍化而來。四川的鹽井開鑿技師,可以用特殊的工具,深入地下好幾百公尺,將需要的鹽汁汲取上來。」<br /><br />  我有點駭然:「你的意思是,那種方法,是不必進入墓穴,也不必弄開墓穴,而使用特種工具,把墓中的東西取出來?」<br /><br />  齊白的神情很有點自傲:「正是如此。」<br /><br />  我又呆了半晌:「好,那你用了這種特殊的盜墓法,取得了甚麼?」<br /><br />  齊白眨了眨眼,道:「你應該先聽聽我的經過,我想到,這麼大的陵墓,裏面幾乎有所有的一切,隨便找一個地方,用探驪得珠法,總可以找點東西出來的──」<br /><br />  我不等他講完,就道:「別對我說經過,你究竟找到了甚麼?剛才你還說一點成績也沒有,你這滑賊。」<br /><br />  齊白狡猾地笑著:「要是我走一遭,花了一年的時間,竟是甚麼也弄不到手,那早就一頭撞死在那裏了,這點能耐都沒有,還做甚麼人。」<br /><br />  我的好奇心被他的話引至不可遏制的程度,大喝道:「你究竟弄了甚麼東西到手?」<br /><br />  齊白笑得更狡猾:「我太知道你的為人,如果我一下子就告訴你,你就不會再聽我的講述了。」我向他的身上,上下打量著。可想而知,用那種甚麼「探驪取珠法」,不可能把大件的東西弄到手,一定是十分細小的物事,那麼,如果他弄到了甚麼,一定藏在身邊。這時,我真恨不得在他身上,徹底搜查一番,可是他顯然不會讓我這樣做,所以我也唯有裝出毫不在乎的樣子,甚至還打了一個呵欠。<br /><br />  齊白仍在發表他的盜墓術:「這種方法之所以有這樣的一個名稱,是由於它是專門用來盜取死人口中所含的那顆珍珠。大富大貴人家,有人死了,千方百計,不惜重金,一定要找到一顆又大又好的珍珠,含在口裏,據說可以維持屍體不敗,也可以令得死者的靈魂,得到安息。」<br /><br />  我不去打斷他的話頭,取了一隻杯子,倒了半杯酒,心中著實想把那隻杯子,塞進他的口中去。<br /><br />  齊白嘆了一聲:「你別性急,我這樣詳細講,你聽下去就知道,是有理由的。」<br /><br />  我怒極反笑:「哈哈,我有性急嗎?我甚至於催都沒有催你。」<br /><br />  齊白揮了一下手,仍然自顧自說著:「精於使用這個方法的盜墓者,算準了方位探下去,能夠一下子就把整個墓中最值錢的那顆珍珠取出來,真是神乎其技,神不知鬼不覺,這是盜墓法中最高級的技巧,我當年向一位老盜墓人學這門功夫,不知花了多少心血才學成功。」<br /><br />  我喝著酒,故作不急。齊白這時在講的事情,不是沒有趣,但是他分明已在秦始皇的陵墓之中,得到了甚麼,卻又故意不肯講出來,這很令人氣憤。<br /><br />  他又道:「自然,這個方法,怕遇到棺木之外有廓,如果是石廓,也還有辦法,不過要花十倍以上時間,才能將石廓弄穿,如果是銅廓,那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你明白嗎?」<br /><br />  我只是定定地望著他,看他還能說多久。<br /><br />  可是他接下來所說的話,卻令得我心中不由自主,「啊」地一聲,覺得他這樣詳細地敘述那種「探驪得珠法」,真是有點道理的。<br /><br />  他繼續說著:「現在你應該明白了,使用這個方法的整個過程,是鑿一個洞孔,把特殊的工具伸進了,取得所要取的東西。這是古老的傳統方法,如果稍用現代化的科技改進一下,這方法可以有多少用途?」<br /><br />  我聽到這裏,已經吃了一驚:「你是說,可以把炸藥放下去,把墓穴炸開來?」<br /><br />  齊白點頭:「當然可以,但是這種形式太暴力,沒有藝術,要弄清墓穴中的情形,大可以──」<br /><br />  我不等他講完,就陡地叫了起來:「等一等。」<br /><br />  然後我吸了一口氣,「可以……放一支微型電視攝像管下去,如果附有紅外線攝鏡,那麼,就算墓穴中漆黑一片,也可以通過聯結的螢光屏,看到墓穴中的情形。」<br /><br />  我一面說,齊白一面點頭。<br /><br />  我由衷地道:「齊白,你真是對付古墓的天才。」<br /><br />  齊白聽得我這樣稱讚他,大是高興:「我還有更偉大的設想,我個人的力量,用傳統的方法,成不了甚麼大事。如果有財力和人力,大可以用採油鑽機,在那五十六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打上幾千個深孔,都利用電視攝像管,把下面的情形,弄得一清二楚,發掘既然不可能,弄清楚下面究竟是甚麼情形,也是好的。」<br /><br />  我呆了半晌,才道:「這真是偉大的設想,而且,理論上是可以行得通的,鑽油機的探測,可以深達好幾千公尺,地下墓穴,絕不可能這樣深。要是真有那樣深,你的『探驪得珠法』,只怕也是無從施展。」<br /><br />  齊白呆了片刻,像是在想應該怎樣講才好:「我看了你的記述之後,到了那裏,自然先從牧馬坑下手,找了許久,找不到出入口,我就開始鑽穴。」<br /><br />  我皺了皺眉,想起卓齒他們,若是忽然看到有一根管子從上面通了下來,不知道會有甚麼反應。我對齊白的行動十分不滿:「你明知牧馬坑下面有人,還要這樣做,太過分了!」<br /><br />  齊白卻一點也沒有羞愧之意,或許那是盜墓人的道德和普通人不同的緣故。他道:「我是故意的,我心想,或許能將他們引出來,就可以請他們帶我進入地下陵墓。」<br /><br />  我悶哼了一聲,沒有再說甚麼,齊白苦笑了一下:「不過你放心,我失敗了,打下了五公尺左右,便遇到了阻礙,我估計,不是十分堅硬的石層,就是有金屬的防護罩,一連換了十處,皆是如此,所以我就放棄了,不再打牧馬坑的主意。」<br /><br />  我聽他這樣講,才鬆了一口氣。齊白續道:「我就在陵墓所在的範圍之內,到處鑽穴,有時淺,有時深,但都未能打得通,總是遇到了阻礙,在試了超過幾十次之後,我真是懊喪極了,要知道,打一個穴,至少得三天時間,而且工作十分艱苦,全是手工操作,要是真能利用鑽探的機械設備,那自然大不相同。<br /><br />  「我自己告訴自己,再試三次,若是不行,那就作罷,另外再想辦法,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試到第二次,在十公尺之後,我感到已經鑿通了,這令人歡喜莫名,我大叫大跳,不過沒有人來分享我的歡樂。」<br /><br />  我又好氣又好笑:「要是有人來分享你的歡樂,你早已琅璫入獄了。」<br /><br />  齊白揮舞著手,彷彿當時的歡樂,延續到了現在:「我就把微型電視攝像管放了下去,並且聯結了電視螢光屏的攝影設備──」<br /><br />  他講到這裏,伸手入上衣袋,取出了一疊明信片大小的照片來。<br /><br />  他道:「這就是拍攝的結果,據你看來,這是一個甚麼所在?」<br /><br />  我接過了照片,深深吸了一口氣,這個盜墓專家,真是有辦法,竟然拍攝到了幾乎無法開掘的秦始皇地下陵墓中的情形。<br /><br />  照片相當模糊,自然是攝影環境不理想之故,雖然有紅外線裝置,也一樣不是很看得清楚。<br /><br />  我一張又一張看著,一面表示著我的意見:「好像是一個空間……一間地下室,這地下室的四壁都有著裝飾,看來……像是書架?」<br /><br />  我講到這裏,抬頭向他望了一眼,想聽聽他的意見。在照片上看來,那房間的四壁,的確有如同架子般的裝置。<br /><br />  齊白道:「我只敢說是一種架子,而且架子上有不知是甚麼東西,看不清楚。」<br /><br />  在那間房間的正中,有著一張看來像是八角形的桌子,桌上也隱約放著一點東西,體積相當小,也看不清楚是甚麼玩意兒。<br /><br />  看完了照片,我道:「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墓室,但一定不是地下陵墓的主要組成部分,因為看起來,十分簡陋,一點也不富麗堂皇。」<br /><br />  齊白皺著眉,看來不同意我的意見,但是他又不說甚麼,態度神秘兮兮,過了一會,他才指著照片上,那八角形的桌子:「這桌上有點東西,不是很大,我可將之盜出來,當時,我收起了電視攝像管,開始利用特製的工具去取桌上的那些東西。」<br /><br />  「我本來是想多取幾件的,因為那些東西的體積都不大,探驪取珠法,本來專為取珍珠而創造的,也只能取小而輕的東西。」<br /><br />  「一連幾次,我都感到,深入墓穴的一端,已經抓到了甚麼,可是,卻無法取上來,因為抓到的東西,重得出乎意料之外,體積雖小,卻因為過於重,而每次都跌落下去。」<br /><br />  我靜靜聽他講著,在照片上看來,八角形桌面之上的東西,形狀很不規則,看來像是……有點像是乾了的果子。<br /><br />  但如果那些小東西這樣重,那可能是金屬鑄成的。<br /><br />  所以,我問了一句:「那些東西,如果是銅的,或是鐵的,那就弄不上來了?」<br /><br />  齊白咬了咬牙:「情形大抵是這樣,試了七八次不成功,我又把電視攝像管放了下去,發現桌面上,我可以取得到的東西,只有一件了,其餘的,全都跌到不知甚麼地方去了。那時,我真是又急又失望,要是這一次再不成功,我就沒有希望了。我真怪自己帶的工具太少,若是我有一具金屬探測儀,那麼至少可以知道這些東西是甚麼質料。」<br /><br />  我笑了一下:「你終於將這最後一件東西取上來了,何必故佈疑陣。」<br /><br />  齊白笑了起來:「我不是故佈疑陣,而是想你知道,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有這個技巧,可以把那麼重的一件東西,用探驪得珠法取上來,這需要有感覺靈敏之極的手指,也需要有鎮靜之極的頭腦和無比的耐心。」<br /><br />  我鼓了幾下掌:「真偉大。」<br /><br />  齊白理所當然地承受了我的「讚美」,然後,他自口袋之中,摸出了一隻絨布盒子,放在几上,向我略推了一下:「我取上來的,就是這個東西,我不知道它是甚麼,所以來聽你的意見。」<br /><br />  這傢伙,一直到現在,才算是說到了正題。我取起了那普通放首飾用的小盒子,打開,看到了盒子中的那個東西。<br /><br />  一看之下,我也不禁一呆,抬頭向齊白望了一眼,齊白的神情一片迷惘。<br /><br />  盒子中的那東西,我相信不會有人一看之下,就可以說出那是甚麼來。它大約有一枚栗子那樣大小,而形狀完全不規則,相當重,有著金屬的青白色的閃光,看起來像是不銹鋼,而它是一個多面體,一時之間也數不清究竟有多少面,如果曾見過黃銅礦礦石,那形狀就有一點相似。<br /><br />  可是這塊東西,卻絕不是天然礦石結晶,一看就可以看出是精細的工藝鑄造。它的每個表面,大約是三平方厘米左右,形狀不一,有的是正方形,有的是長方形,有的是三角形,甚至也有六角形和八角形。<br /><br />  在那些小平面上,有著極細極細的刻痕,細得手摸上去,感覺不到,但是看上去,卻又顯然可以看到。<br /><br />  這樣無以名之的一件金屬製品,如果不是齊白說出了經過,而且由他親手交給我,我決計不會料到那是在三千年前的秦始皇古陵寢中取出來的。<br /><br />  齊白又在發問:「這是甚麼東西?」<br /><br />  我把那東西在手中掂了掂,實在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只好道:「看來像是甚麼案頭的小擺設,一種沒有目的的小玩意。」<br /><br />  齊白當然對我的回答不滿意:「如果我不告訴你這東西是哪裏來的?」<br /><br />  我道:「那我怎麼猜也猜不到它是來自一個古墓,這東西看起來十分現代。」<br /><br />  齊白點頭:「而且,還帶有極強的磁性,放在口袋中,我的一隻掛錶染磁,不再行走。」<br /><br />  我「噢」地一聲,立時把那東西移近茶几的金屬腳,那東西「拍」地一聲,就貼了上去,要費相當大的力道,才能拉得下來。<br /><br />  當齊白不知第幾次問「那是甚麼」之際,我只好嘆了一聲:「就這樣看,看不出來,何不交給化驗室去化驗一番?」<br /><br />  齊白大搖其頭:「那不行,這東西,可能是我一生從事盜墓,所得到的最尊貴的寶物,化驗會弄壞了它。」<br /><br />  我沒好氣地道:「是啊,這是一件異寶,每當月圓之夜,它會放出萬道毫光,使你要甚麼有甚麼,或者會點鐵成金,會──」<br /><br />  我還沒有說完,齊白已一伸手,將那東西搶了回去,鄭而重之握在手中:「總之,這十分怪異,使我更有理由相信,秦始皇和外星人打過交道,這東西,可能是外星人留下來的,說不定是一組甚麼儀器中的一個組成部分,一個零件。」<br /><br />  我仔細想了一想有關那十二個「大人」的理論,沉吟著:「如果你有這樣的假設,那更應該拿去化驗,不一定要破壞它,至少可以知道一點梗概。」<br /><br />  齊白猶豫了一下:「好,我去試試,如果查下來,只是一塊奇形怪狀的金屬,甚麼也不是,那麼我會將它鑲成一隻鑰匙扣,倒很配合我的身份,來自秦始皇墓,不知用途的怪東西,作為世界第一盜墓人身上的小飾物,誰曰不宜?」<br /><br />  我道:「簡直相宜之極。」<br /><br />  我一面說著,一面又重複去看那幾張照片,數了一數,在那八角形的桌面之上,可以看到一共有七件這樣的小東西。雖然它們的形狀,即使在模糊的照片上,也可以看出多少不同,但是推想起來,應該是同類的東西,那究竟是甚麼?真是耐人尋味。</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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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探驪得珠──盜墓第一法



  門鈴響起,我恰好在門邊,順手打開門,門外是一個滿面風塵,連鬍子似乎都沾著疲憊的人,一身粗布衣服,他翻眼看了我一眼,就向內直闖了進來。

  我連忙側了身子,讓他進來,他先來到放酒的櫃子之前,取了一瓶酒,然後,身子向沙發上一倒,打開酒瓶,就著瓶口,咕嘟咕嘟地不停地灌酒。

  我看著他,心中又好氣又好笑,大聲喝著他:「喂,你以為你進入了甚麼所在?一座無主的古墓?」

  他又喝了幾口酒,才垂下手來,望著我,忽然長嘆了一聲。

  能夠這樣把我的家當作是他自己家一樣的朋友,對我來說,為數也不少,可是像他這樣肆無忌憚的,倒也不多。

  這個人,我已經很久沒見他了,而且平時,你想找他,還真不知道上哪兒去找才好,難得他自己摸上門來。所以我口中雖然呼喝著,心中著實怕他一放下酒瓶,跳起來就走。

  及至聽到他嘆了一口氣,心事重重,我反倒放了心,因為這證明他並不是偶然路過,而是有事特地來找我的,那他就不會突然離去。

  這個人的名字是齊白,看過我記述「盜墓」這個故事,一定可以知道,他是世界三大盜墓專家之一。其餘兩個,一個曾是我的好朋友,單思,死在某國特務之手。(這是我對各國特務都沒有好感的原因之一,單思死得很冤枉,很無辜,一直到現在,所有認識單思的朋友,都還感到深切的哀悼。)

  另一個是埃及人「病毒」,「病毒」以九十六歲的高齡去世。所以,齊白這個怪人,可以說是如今世上,碩果僅存,唯一的盜墓專家。

  我看到他出現,感到十分高興,原因很簡單,因為早些時,我曾進入過一個敢稱是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古墓,那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地下宮殿。齊白既然是盜墓專家,我就想和他談談這個超級古墓。

  我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只見他雙眼睜得老大,盯著天花板,失神落魄,過了半晌,又大口喝了三口酒,再長嘆一聲。

  看到他這樣情形,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怎麼一回事,借酒消愁?」

  齊白苦澀地道:「人生真是太沒有意思了。」

  我「哈哈」大笑,這種話,出自多愁善感的少年男女之口,尚且可笑,何況是齊白這種一生充滿了傳奇,生活多姿多采得難以形容的人,聽得他一本正經這樣說,真是沒法子不捧腹大笑。

  齊白又嘆了一聲:「衛斯理,很多人說你沒有同情心,我還經常替你辯護。」

  我聽得出他的聲音之中,充滿了懊喪,看來他真正有了煩惱,作為好朋友,自然不適宜在這種時刻,過分取笑,所以我止住了笑聲:「好了,甚麼事?是不是可以說出來,讓老朋友分擔一下?」

  齊白陡然跳了起來,伸手直指著我:「一切全是你引起的。」

  我怔了一怔,不明白何以他這樣指責我,我們沒有見面已經許久,而他的煩惱,看來是近期的事,那關我甚麼事?

  我沒有辯甚麼,只是盯著他,等待他作進一步的解釋。他喘了幾口氣,又坐了下來,垂頭喪氣地道:「你那篇記述,『活俑』,你那篇記述!」

  我陡地震動了一下,剎那之間,我完全明白發生甚麼事了!

  「活俑」記的正是我進入世界上最偉大古陵墓的經過:秦始皇的陵墓。

  齊白是盜墓專家,他對於古代的陵墓,有著一種瘋狂的熱情,那種熱情,近乎變態。對他來說,沒有甚麼再比秦始皇陵墓,更可以吸引他!

  或許由於看到了我的這個記述,或許是他早已有此「凌雲壯志」,不管是甚麼,他一定去了那邊,想進入秦始皇的地下陵墓去。

  而看他如今的樣子,這個偉大的盜墓專家,顯然在秦始皇陵墓前,遭到了巨大的挫折,他明知那麼偉大的陵墓就在腳下,可是他可能連入口處都找不到。

  他受了那麼大的挫折,自然垂頭喪氣,覺得連人生也變成灰色了。

  我想通了他之所以這樣子,就低聲問道:「你去過了?」

  他點了點頭,我又問:「多久?」

  齊白嘆了一聲:「說出來真丟人,足足一年。」

  我作了一個手勢:「甚麼也沒有得到?」

  齊白瞪了我一眼,又低下頭去,雙手托著頭,吸了一口氣:「我本來以為比地鼠還要機靈,地底下有甚麼地方是我去不到的?而且,我還有第六感,知道地下有著甚麼,這是我作為一個盜墓者的天生異能。」

  我笑著:「我還以為你有傳說中的法寶,譬如說,一面鏡子,向地下一照,就能看到三十六尺深地下所埋藏的一切。」

  齊白用力揮了一下手:「我在那邊一年,公佈出來的陵墓面積是五十六平方公里,我幾乎踏遍了每一處,我清楚地知道,在我雙腳踏過之處,地下埋藏著不知多少寶藏,但是卻無法進入,這真是不可思議──」

  我想起,卓齒,這個秦代的古人,曾向我詳細解釋過秦始皇陵墓中的種種防止外人進入的佈置,不禁吃驚於齊白的大膽。

  因為齊白這樣說,他顯然曾用了各種方法,企圖進入地下宮殿。

  我不禁搖著頭:「你太膽大妄為了,你能活著離開,已經算是你神通廣大了。」

  齊白苦澀地笑了起來:「你是指墓中有著無數陷阱?嘿嘿,我要是有機會遇上那些陷阱,也心甘情願,事實上,我花了一年的時間,還是只在地面之上,轉來轉去,你以為我會有甚麼危險?」

  聽得他這樣說,我也不禁有點替他難過,這個人,一生之中,不知進入過多少古墓,所有的古墓,只要是略具規模,或多或少,都有防止外人侵入的陷阱,那些陷阱,自然難不倒齊白。

  可是這一次,他卻連碰到陷阱的機會都沒有,也就是說,明知有那麼大的地下陵墓在,連如何著手都不能,別說其他了。

  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因為那是他一生之中最大的挫折,足以令他懷疑自己盜墓的才能!

  齊白這個人,如果不盜墓,不知道去做甚麼好,難怪他要感嘆人生沒有意義了。

  他長嗟短嘆,我想了一想:「那也不能怪你,當年窮數十萬人之力建成的陵墓,你想憑一己的力量去破解,當然沒有可能。」

  齊白抬起頭來:「你不懂,這不是鬥人多,也不是鬥力,而是鬥智。」

  他說著,指著自己的前額,用力戳了幾下:「是鬥智。這一年來,證明我的智力,及不上三千年前,建造陵墓的那些設計家。」

  我只好道:「由你設計一座隱秘的陵墓,讓他們去找,也未必找得到。」

  聽得我這樣說,齊白側頭想了一想,精神振作了一些:「也有道理,把東西藏起來容易,要找出來,就難得多了。」

  我作了一個手勢,表示同意他的說法。他又道:「根據你的記述,那個入口處,如果我在,一定早可以找到入口處在甚麼地方。」

  我道:「我相信,當時我和白素都想起過,可是又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你,不然,一定會邀請你一起前去。」

  一聽得我這樣說,齊白又現出了懊喪莫名的神情。一個人只有在他認為錯失了一生之中最好的機會,或是認為錯失了一生之中最美好的物事,才會有這樣懊喪的神情。

  他手捏著拳,在自己胸口搥打著:「當時我還不覺得甚麼,自信可以在那裏,至少找到三個以上的入口處。可是我踏遍了那個地方,卻一個都發現不了。譬如說,如果再有一個九塊石板鋪成的所在,我一定可以發現。」

  我皺著眉:「每一個出入口,一定不一樣。隨便舉個例子說,在一叢灌木之下,可能就是一個出入口,你總不能把周圍幾十公里之中的每一棵樹,都連根掘起來看看。」

  齊白搔著頭,我又道:「你真應該慶祝,你沒有發現甚麼入口,不然,就算你找到了,只要進去的步驟,有一點點不對,你早已死在那裏了。」

  齊白長嘆了一聲:「真是鬼斧神工,衛斯理,這座陵墓,不是地球人建造的,策劃整個工程的,一定是外星人,一定是。」

  他忽然轉換了話題,本來我想笑他幾句,但一想到,他如果覺得自己是輸在外星人手裏,或許心理上不會那麼難過,所以我不置可否。

  齊白卻十分認真:「有過外星人在秦代出現過的記載,你是知道的了。」

  我笑了起來:「沒有,我還是第一次聽人那樣說,你有甚麼根據?」

  齊白用訝異的神情望了我,彷彿我絕不可能不知道,我又作了一個手勢,表示我真的不知道,他才道:「真怪,我以為你早知道。晉朝干寶所作的『搜神記』,卷六就有一則記載著──」

  他講到這裏,我已明白他說甚麼了,所以我立時接了上去:「我知道了,那記載是『秦始皇二十六年,有大人長五丈,足履六尺,皆夷狄服,凡十二人,見於臨洮……』是不是?」

  齊白道:「是啊,你知道。」

  我笑了笑:「齊白,這一類的記載,中國的小說筆記之中,不知道有多少,那作不得準,更不能由此申引到那是外星人降落地球的記錄。」

  齊白陡然叫了起來:「你怎麼啦,衛斯理,這記載雖然簡單,可是有時間,有地點,有人數,有這種異常人的身材大小,有他們的服飾,這麼詳細的記載若是作不得準,那還有甚麼可以作準?」

  他一口氣講了下來,我仔細想著他的話,倒真覺得很難反駁。

  我只好道:「你喜歡作這樣的設想,那也無傷大雅。」

  齊白大搖其頭:「不是設想,記載得明明白白,中國文字上的記載,很少有這樣明白的。臨洮就是如今甘肅省岷縣,這地方,是秦代築長城西面的起點,有著特殊的意義。」

  我已經猜到他接下去要講甚麼了,這令得我大是駭然,忙道:「你的想像力比我豐富,我承認,拜託,別把你想到的講出來,我怕受不了。」

  齊白神采飛揚,和剛才的垂頭喪氣,大不相同:「為甚麼不能講出來?從來也沒有人這樣設想過,是不是?你當然知道,萬里長城,是在太空中唯一可以用肉眼看到的建築物。」

  我發出了一下悶哼聲,他將要講的,和我所料的一樣。

  他果然講了出來:「萬里長城的真正功用,是作為外星太空船降落地球的指標,就如同今日飛機場跑道上的指示燈一樣。」

  我只好看著他,聽他發表偉論。

  他又道:「照這樣推測下去,整個地下宮殿,根本也不是作為陵墓用的,是外星人在地球上的一個基地,後來不知由於甚麼原因,才變成了秦始皇陵。那十二個外星人,不知是來自甚麼星體,他們一定有著極其超卓的能力,極發達的科技……由古代的度量衡推算,這十二個外星人的體型十分巨大,每一個都超過十公尺,而且他們的服飾,當時人根本沒有見過,所以就只好籠統稱之為『夷狄服』。」

  我見他這樣堅持,也不想和他爭論下去,因為這種事,爭下去永遠沒有結果。

  而齊白對這則簡短的記載,還真有不少獨特之見,他又道:「這十二個高大的外星人,一定曾和秦始皇見了面,而且,還一定幫了秦始皇的甚麼忙,所以秦始皇替他們立像,十二金人像,就是這十二個外星人的像,可惜十二金人歷史上雖有記載,卻不知道到甚麼地方去了,記載說由於金屬的缺乏,要盡收天下兵刃來鑄這十二金人像,其巨大可知,這十二個金人像,恐怕也在陵墓裏面。」

  我伸了一個懶腰:「秦始皇若是有外星人相助,他也不會那麼早就死了,一定會像他所想的那樣,千秋萬世傳下去。」

  齊白「嘿」地一聲:「誰知道其中又有了甚麼意外?照我推測,秦始皇想求長生不老的靈藥,多半也是外星人的指點。可憐他以為蓬萊仙島是在地球上,據我看,所謂蓬萊仙島,自然是地球之外的另一個星球。」

  我笑著:「是,有人說,『山海經』根本是一本宇宙航行誌,現在人在考證『扶桑』是日本還是墨西哥,根本沒有意義,在『山海經』中記載的稀奇古怪的地方和那地方的生物,根本全是地球之外的,是浩渺宇宙之中別的星體上的情景。」

  齊白十分興奮,說了一句中國北方的土語:「照啊,這才有點意思,你現在承認在秦代,的確是有外星人到過地球,曾和當時的人,尤其是高層人士,像秦始皇,有過接觸。」

  我搖頭:「根據我所說的,不能達成這樣的結論。我至多承認,在那時候,中國歷史上秦、漢時代,神秘事件特別多,那倒是真的。」

  齊白站了起來,來回走了幾步,我想了一想剛才的對話,感到他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這些問題來,一定另有原因,所以我道:「你有甚麼話要說的,痛快一點說出來,比較好些。」

  齊白停了下來:「好像瞞不過你,你知道,我那一年功夫,也不是一無所獲。」

  我望著他,不知道他這樣說是甚麼意思,剛才他還說,連一個入口處都找不到,那還會有甚麼收獲?齊白隨即解釋著:「在眾多的盜墓方法之中,有一種古老的方法,源自中國的盜墓者,這種方法,叫作『探驪得珠法』。」

  我笑了起來:「這是你那一行的行語,我聞所未聞,探驪得珠法?名稱何其大雅!」

  齊白點頭:「是的,首先採用這個方法盜墓的,是中國四川一帶的盜墓者,據說,這種盜墓法,是由四川自流井一帶,鑿鹽井的技術中衍化而來。四川的鹽井開鑿技師,可以用特殊的工具,深入地下好幾百公尺,將需要的鹽汁汲取上來。」

  我有點駭然:「你的意思是,那種方法,是不必進入墓穴,也不必弄開墓穴,而使用特種工具,把墓中的東西取出來?」

  齊白的神情很有點自傲:「正是如此。」

  我又呆了半晌:「好,那你用了這種特殊的盜墓法,取得了甚麼?」

  齊白眨了眨眼,道:「你應該先聽聽我的經過,我想到,這麼大的陵墓,裏面幾乎有所有的一切,隨便找一個地方,用探驪得珠法,總可以找點東西出來的──」

  我不等他講完,就道:「別對我說經過,你究竟找到了甚麼?剛才你還說一點成績也沒有,你這滑賊。」

  齊白狡猾地笑著:「要是我走一遭,花了一年的時間,竟是甚麼也弄不到手,那早就一頭撞死在那裏了,這點能耐都沒有,還做甚麼人。」

  我的好奇心被他的話引至不可遏制的程度,大喝道:「你究竟弄了甚麼東西到手?」

  齊白笑得更狡猾:「我太知道你的為人,如果我一下子就告訴你,你就不會再聽我的講述了。」我向他的身上,上下打量著。可想而知,用那種甚麼「探驪取珠法」,不可能把大件的東西弄到手,一定是十分細小的物事,那麼,如果他弄到了甚麼,一定藏在身邊。這時,我真恨不得在他身上,徹底搜查一番,可是他顯然不會讓我這樣做,所以我也唯有裝出毫不在乎的樣子,甚至還打了一個呵欠。

  齊白仍在發表他的盜墓術:「這種方法之所以有這樣的一個名稱,是由於它是專門用來盜取死人口中所含的那顆珍珠。大富大貴人家,有人死了,千方百計,不惜重金,一定要找到一顆又大又好的珍珠,含在口裏,據說可以維持屍體不敗,也可以令得死者的靈魂,得到安息。」

  我不去打斷他的話頭,取了一隻杯子,倒了半杯酒,心中著實想把那隻杯子,塞進他的口中去。

  齊白嘆了一聲:「你別性急,我這樣詳細講,你聽下去就知道,是有理由的。」

  我怒極反笑:「哈哈,我有性急嗎?我甚至於催都沒有催你。」

  齊白揮了一下手,仍然自顧自說著:「精於使用這個方法的盜墓者,算準了方位探下去,能夠一下子就把整個墓中最值錢的那顆珍珠取出來,真是神乎其技,神不知鬼不覺,這是盜墓法中最高級的技巧,我當年向一位老盜墓人學這門功夫,不知花了多少心血才學成功。」

  我喝著酒,故作不急。齊白這時在講的事情,不是沒有趣,但是他分明已在秦始皇的陵墓之中,得到了甚麼,卻又故意不肯講出來,這很令人氣憤。

  他又道:「自然,這個方法,怕遇到棺木之外有廓,如果是石廓,也還有辦法,不過要花十倍以上時間,才能將石廓弄穿,如果是銅廓,那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你明白嗎?」

  我只是定定地望著他,看他還能說多久。

  可是他接下來所說的話,卻令得我心中不由自主,「啊」地一聲,覺得他這樣詳細地敘述那種「探驪得珠法」,真是有點道理的。

  他繼續說著:「現在你應該明白了,使用這個方法的整個過程,是鑿一個洞孔,把特殊的工具伸進了,取得所要取的東西。這是古老的傳統方法,如果稍用現代化的科技改進一下,這方法可以有多少用途?」

  我聽到這裏,已經吃了一驚:「你是說,可以把炸藥放下去,把墓穴炸開來?」

  齊白點頭:「當然可以,但是這種形式太暴力,沒有藝術,要弄清墓穴中的情形,大可以──」

  我不等他講完,就陡地叫了起來:「等一等。」

  然後我吸了一口氣,「可以……放一支微型電視攝像管下去,如果附有紅外線攝鏡,那麼,就算墓穴中漆黑一片,也可以通過聯結的螢光屏,看到墓穴中的情形。」

  我一面說,齊白一面點頭。

  我由衷地道:「齊白,你真是對付古墓的天才。」

  齊白聽得我這樣稱讚他,大是高興:「我還有更偉大的設想,我個人的力量,用傳統的方法,成不了甚麼大事。如果有財力和人力,大可以用採油鑽機,在那五十六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打上幾千個深孔,都利用電視攝像管,把下面的情形,弄得一清二楚,發掘既然不可能,弄清楚下面究竟是甚麼情形,也是好的。」

  我呆了半晌,才道:「這真是偉大的設想,而且,理論上是可以行得通的,鑽油機的探測,可以深達好幾千公尺,地下墓穴,絕不可能這樣深。要是真有那樣深,你的『探驪得珠法』,只怕也是無從施展。」

  齊白呆了片刻,像是在想應該怎樣講才好:「我看了你的記述之後,到了那裏,自然先從牧馬坑下手,找了許久,找不到出入口,我就開始鑽穴。」

  我皺了皺眉,想起卓齒他們,若是忽然看到有一根管子從上面通了下來,不知道會有甚麼反應。我對齊白的行動十分不滿:「你明知牧馬坑下面有人,還要這樣做,太過分了!」

  齊白卻一點也沒有羞愧之意,或許那是盜墓人的道德和普通人不同的緣故。他道:「我是故意的,我心想,或許能將他們引出來,就可以請他們帶我進入地下陵墓。」

  我悶哼了一聲,沒有再說甚麼,齊白苦笑了一下:「不過你放心,我失敗了,打下了五公尺左右,便遇到了阻礙,我估計,不是十分堅硬的石層,就是有金屬的防護罩,一連換了十處,皆是如此,所以我就放棄了,不再打牧馬坑的主意。」

  我聽他這樣講,才鬆了一口氣。齊白續道:「我就在陵墓所在的範圍之內,到處鑽穴,有時淺,有時深,但都未能打得通,總是遇到了阻礙,在試了超過幾十次之後,我真是懊喪極了,要知道,打一個穴,至少得三天時間,而且工作十分艱苦,全是手工操作,要是真能利用鑽探的機械設備,那自然大不相同。

  「我自己告訴自己,再試三次,若是不行,那就作罷,另外再想辦法,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試到第二次,在十公尺之後,我感到已經鑿通了,這令人歡喜莫名,我大叫大跳,不過沒有人來分享我的歡樂。」

  我又好氣又好笑:「要是有人來分享你的歡樂,你早已琅璫入獄了。」

  齊白揮舞著手,彷彿當時的歡樂,延續到了現在:「我就把微型電視攝像管放了下去,並且聯結了電視螢光屏的攝影設備──」

  他講到這裏,伸手入上衣袋,取出了一疊明信片大小的照片來。

  他道:「這就是拍攝的結果,據你看來,這是一個甚麼所在?」

  我接過了照片,深深吸了一口氣,這個盜墓專家,真是有辦法,竟然拍攝到了幾乎無法開掘的秦始皇地下陵墓中的情形。

  照片相當模糊,自然是攝影環境不理想之故,雖然有紅外線裝置,也一樣不是很看得清楚。

  我一張又一張看著,一面表示著我的意見:「好像是一個空間……一間地下室,這地下室的四壁都有著裝飾,看來……像是書架?」

  我講到這裏,抬頭向他望了一眼,想聽聽他的意見。在照片上看來,那房間的四壁,的確有如同架子般的裝置。

  齊白道:「我只敢說是一種架子,而且架子上有不知是甚麼東西,看不清楚。」

  在那間房間的正中,有著一張看來像是八角形的桌子,桌上也隱約放著一點東西,體積相當小,也看不清楚是甚麼玩意兒。

  看完了照片,我道:「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墓室,但一定不是地下陵墓的主要組成部分,因為看起來,十分簡陋,一點也不富麗堂皇。」

  齊白皺著眉,看來不同意我的意見,但是他又不說甚麼,態度神秘兮兮,過了一會,他才指著照片上,那八角形的桌子:「這桌上有點東西,不是很大,我可將之盜出來,當時,我收起了電視攝像管,開始利用特製的工具去取桌上的那些東西。」

  「我本來是想多取幾件的,因為那些東西的體積都不大,探驪取珠法,本來專為取珍珠而創造的,也只能取小而輕的東西。」

  「一連幾次,我都感到,深入墓穴的一端,已經抓到了甚麼,可是,卻無法取上來,因為抓到的東西,重得出乎意料之外,體積雖小,卻因為過於重,而每次都跌落下去。」

  我靜靜聽他講著,在照片上看來,八角形桌面之上的東西,形狀很不規則,看來像是……有點像是乾了的果子。

  但如果那些小東西這樣重,那可能是金屬鑄成的。

  所以,我問了一句:「那些東西,如果是銅的,或是鐵的,那就弄不上來了?」

  齊白咬了咬牙:「情形大抵是這樣,試了七八次不成功,我又把電視攝像管放了下去,發現桌面上,我可以取得到的東西,只有一件了,其餘的,全都跌到不知甚麼地方去了。那時,我真是又急又失望,要是這一次再不成功,我就沒有希望了。我真怪自己帶的工具太少,若是我有一具金屬探測儀,那麼至少可以知道這些東西是甚麼質料。」

  我笑了一下:「你終於將這最後一件東西取上來了,何必故佈疑陣。」

  齊白笑了起來:「我不是故佈疑陣,而是想你知道,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有這個技巧,可以把那麼重的一件東西,用探驪得珠法取上來,這需要有感覺靈敏之極的手指,也需要有鎮靜之極的頭腦和無比的耐心。」

  我鼓了幾下掌:「真偉大。」

  齊白理所當然地承受了我的「讚美」,然後,他自口袋之中,摸出了一隻絨布盒子,放在几上,向我略推了一下:「我取上來的,就是這個東西,我不知道它是甚麼,所以來聽你的意見。」

  這傢伙,一直到現在,才算是說到了正題。我取起了那普通放首飾用的小盒子,打開,看到了盒子中的那個東西。

  一看之下,我也不禁一呆,抬頭向齊白望了一眼,齊白的神情一片迷惘。

  盒子中的那東西,我相信不會有人一看之下,就可以說出那是甚麼來。它大約有一枚栗子那樣大小,而形狀完全不規則,相當重,有著金屬的青白色的閃光,看起來像是不銹鋼,而它是一個多面體,一時之間也數不清究竟有多少面,如果曾見過黃銅礦礦石,那形狀就有一點相似。

  可是這塊東西,卻絕不是天然礦石結晶,一看就可以看出是精細的工藝鑄造。它的每個表面,大約是三平方厘米左右,形狀不一,有的是正方形,有的是長方形,有的是三角形,甚至也有六角形和八角形。

  在那些小平面上,有著極細極細的刻痕,細得手摸上去,感覺不到,但是看上去,卻又顯然可以看到。

  這樣無以名之的一件金屬製品,如果不是齊白說出了經過,而且由他親手交給我,我決計不會料到那是在三千年前的秦始皇古陵寢中取出來的。

  齊白又在發問:「這是甚麼東西?」

  我把那東西在手中掂了掂,實在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只好道:「看來像是甚麼案頭的小擺設,一種沒有目的的小玩意。」

  齊白當然對我的回答不滿意:「如果我不告訴你這東西是哪裏來的?」

  我道:「那我怎麼猜也猜不到它是來自一個古墓,這東西看起來十分現代。」

  齊白點頭:「而且,還帶有極強的磁性,放在口袋中,我的一隻掛錶染磁,不再行走。」

  我「噢」地一聲,立時把那東西移近茶几的金屬腳,那東西「拍」地一聲,就貼了上去,要費相當大的力道,才能拉得下來。

  當齊白不知第幾次問「那是甚麼」之際,我只好嘆了一聲:「就這樣看,看不出來,何不交給化驗室去化驗一番?」

  齊白大搖其頭:「那不行,這東西,可能是我一生從事盜墓,所得到的最尊貴的寶物,化驗會弄壞了它。」

  我沒好氣地道:「是啊,這是一件異寶,每當月圓之夜,它會放出萬道毫光,使你要甚麼有甚麼,或者會點鐵成金,會──」

  我還沒有說完,齊白已一伸手,將那東西搶了回去,鄭而重之握在手中:「總之,這十分怪異,使我更有理由相信,秦始皇和外星人打過交道,這東西,可能是外星人留下來的,說不定是一組甚麼儀器中的一個組成部分,一個零件。」

  我仔細想了一想有關那十二個「大人」的理論,沉吟著:「如果你有這樣的假設,那更應該拿去化驗,不一定要破壞它,至少可以知道一點梗概。」

  齊白猶豫了一下:「好,我去試試,如果查下來,只是一塊奇形怪狀的金屬,甚麼也不是,那麼我會將它鑲成一隻鑰匙扣,倒很配合我的身份,來自秦始皇墓,不知用途的怪東西,作為世界第一盜墓人身上的小飾物,誰曰不宜?」

  我道:「簡直相宜之極。」

  我一面說著,一面又重複去看那幾張照片,數了一數,在那八角形的桌面之上,可以看到一共有七件這樣的小東西。雖然它們的形狀,即使在模糊的照片上,也可以看出多少不同,但是推想起來,應該是同類的東西,那究竟是甚麼?真是耐人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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