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五部:混亂之中失去寶物</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五部:混亂之中失去寶物</h3><br /><br />  終於,我們五個人試了幾次,每次,眼前的光影,都出現兩秒鐘,我竭力想在那些雜亂無章、閃爍不定的光影之中,捕捉到一些甚麼具體的形象,但是卻無法達到目的。<br /><br />  連試幾次沒有結果,只好停止,我們決定,到五百人集會,一等那塊合金光芒大盛時,就用手指去碰它,一定要集中精神,把我們視覺系統接收到的信號,捕捉下來。<br /><br />  這重要的新發現,令人興奮無比,至少已可以知道,這塊合金的功能之一,是在它發光的狀態之下,能發出某種力量,刺激人腦有關視覺的部分!<br /><br />  我們本來還想再商量一會,可是溫寶裕家裏派來的車子等在門外,要接溫寶裕回去,我和白素也告辭回家,我估計齊白和陳長青兩個人一定不肯睡,還會再研究下去。<br /><br />  我和白素駕車回家,才回到門口,就看到有三個人站著,兩男一女,那位女士,正是蘇聯科學院的高級院士,卓絲卡娃。<br /><br />  一看到她,我就想起齊白說,給蘇聯人纏上了很麻煩這句話來,皺了皺眉,告訴了白素有關卓絲卡娃的身份,白素卻說:「她是權威,聽聽她的意見也不壞!」<br /><br />  我隨口應著,我們一下車,院士就迎了上來:「先生,請給我一點時間。」<br /><br />  我嘆了一聲:「這是最奢侈的要求了,因為任何人,付出時間,再也找不回來!」<br /><br />  院士有點冷傲:「或許,由於我的提議,你可以在別方面節省很多時間!」<br /><br />  我表現相當冷淡:「或許,請進來吧!」<br /><br />  打開門,讓她進去,她倒十分痛快,一進屋就道:「你可知道,如今世界上,研究人體異能,譬如說在精神集中之後,能產生力量,使物體移動這種現象,最有成就的國家是哪一個?」<br /><br />  我和白素,一聽得她這樣問,都不禁一怔,但是隨即,我們就明白了。<br /><br />  她自然不是無緣無故提出這一個問題:我們的行動被她知道了。這種鬼頭鬼腦,特務式的打探方法,著實令人討厭。<br /><br />  我立時道:「當然是貴國,聽說有一個女人,在集中意志之下,可以令一柄銅湯匙的柄彎曲?」<br /><br />  院士點頭:「是,而這項研究,正是我主持的多項研究之一,我是這方面的專家。」<br /><br />  我冷笑了一聲,正想說話,白素卻向我施了一個眼色,剛才進門口時,我已替她們介紹過,白素突然問:「真的有那麼大的力量?」<br /><br />  院士道:「完全是事實,但是絕不是每一個人都是如此。」<br /><br />  白素又道:「理論上來說,這種力量,由人腦活動所產生,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竟能使一件金屬體彎曲,這有點不可思議。」<br /><br />  卓絲卡娃院士道:「我假設了一項理論──」<br /><br />  她只講了一句,我已經攔住她,不讓她說下去:「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告訴我們研究的成績,目的是甚麼?」<br /><br />  卓絲卡娃側頭想一想:「自然有,但能不能使我達到目的,完全掌握在你,而我的話,對你們多少有點好處。」<br /><br />  我悶哼了一聲,沒有說甚麼,白素卻說得十分熱情:「請說,請坐。」<br /><br />  卓絲的坐姿,有點像受過嚴格訓練的軍人,腰肢筆挺,一副昂首準備戰鬥的樣子。她道:「人腦活動所產生的力量,還沒有一個正確的名詞,一般泛稱為腦電波。我的假設是,腦電波能令得金屬的分子排列起變化,分子的變化如果劇烈,大量分子移向一邊,另一邊自然質量減少,就會出現細長的金屬體的彎曲現象。在試驗中,同一個人,也可以使一塊磁鐵的磁性,減弱或者加強。」<br /><br />  我心中一動,但是卻裝得若無其事。<br /><br />  她為甚麼特意提到了磁性的加強和減弱?<br /><br />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她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所以我們交換了一個眼色,但雙方都沒有結論。<br /><br />  院士吸了口氣,接著又道:「甚至腦電波活動的力量,還可以使得一些物體,發出光亮來。」<br /><br />  她講到這裏,若是我還不知道她在暗示甚麼,那真是太後知後覺了,同時,我也難以掩飾心中的厭惡和不快,我冷冷地道:「院士閣下,我尊敬你,是因為你是一個傑出的科學家,但如果你那麼喜歡採取特務的手法,在暗中窺伺我們行動,我只好立即請你離開。」<br /><br />  卓絲卡娃緊抿著嘴,顯然她不是經常受到這種語氣對待,靜了片刻,她才道:「我所知的一切,全是憑我的專業知識推測出來的結論,和你所謂的特務方式,沒有任何關連。」<br /><br />  我不出聲,在考慮她講的話的真實性,她又哼了一聲:「你們進行的事,又不是甚麼秘密,參加者之中,就有兩個曾是我的學生。」<br /><br />  我記得陳長青曾說過一句,參加者之中,有幾個對意志集中產生能量,有過相當程度的研究,院士所說的兩個學生,多半就是那幾個人之中的兩個了。<br /><br />  我仍然不出聲,院士說了她的目的:「那東西,憑你們這種盲目的行動,絕研究不出甚麼結果,所以應該交給我來研究。」<br /><br />  我的第一個反應,當然是立即拒絕,但是白素已經搶在我前面:「自然,如果由你來主持研究,可能事半功倍,但是對這東西,在研究之前,至少要有一個設想,你設想是甚麼?」<br /><br />  卓絲卡娃沉聲道:「毫無疑問,這東西是一組裝置設備中的主要組成部分,我設想它是一個啟動器:由腦電波控制的啟動器。」<br /><br />  一聽得她這樣說,我對她的厭惡感,立時消失,因為她的設想,和我們的設想,完全一樣!<br /><br />  她繼續道:「啟動器能啟動甚麼裝置,自然無法想像,可能是巨大的宇宙航船,也或許只是一個小型的設備,甚至,可能只是一個光源開關。但它既然由腦電波控制,就可以肯定,那是來自外星的物體。」<br /><br />  她的分析,如此合理,在一剎那間,我真想告訴她這東西是從甚麼地方來的。但我還是忍住了不出聲。白素笑道:「這正是我們的設想,院士,如果你能留下來,參加我們的研究,歡迎之至。」<br /><br />  白素的邀請,真是好主意,誰知道卓絲卡娃冷冷地道:「要怎樣和你們說,你們才明白?要研究那麼複雜的東西,不是幾個人有決心就可以達到目的,要有大量的研究設備,而這種研究設備,絕不是個人力量所能辦得到。為了人類科學的前途,你們應該把那東西交給我。」<br /><br />  我笑了起來:「說得太偉大了,如果真正為了人類科學的前途,我想,我們會把這東西的存在公開,同時,籲請各國科學家,一起集中來研究,而不會把它交到一個國家的手中──」<br /><br />  我講到這時,略頓了一頓,補充了一句絕不客氣的話:「何況貴國家在國際上的名譽,並不十分好。」<br /><br />  卓絲卡娃面色鐵青:「你可以不答應我的要求,但不能侮辱我的國家。」<br /><br />  我一昂首:「要不要我舉出幾個例子來?最近的例子是,一架南韓的民航機──」<br /><br />  白素截住了我的話頭,全然轉變了話題:「我倒認為我們可以研究出結果,如果你有興趣參加,那自然最好,不然,東西是齊白先生發現的,屬於他──」<br /><br />  卓絲卡娃的聲音充滿了憤怒:「不屬於他,屬於全人類。」<br /><br />  我立時道:「你,蘇聯科學院,能代表全人類嗎?」<br /><br />  卓絲卡娃十分憤怒,白素鎮定地道:「齊白先生絕不會讓人討論這個問題,因為事實上,這東西是他的。」<br /><br />  卓絲卡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突然一言不發,轉頭就走,重重把門關上。<br /><br />  我拿起電話,撥了陳長青家的號碼,陳長青和齊白果然還沒有睡,我把情形告訴了他們:「巧取不成,必有豪奪,要小心。」<br /><br />  齊白悶哼了一聲:「東西在我這裏,要是會失去,那也別混了。」<br /><br />  他說得豪氣干雲,我倒不免有點擔心。可是第二天,甚麼也沒有發生,第三天,就是五百人的大集會了。<br /><br />  明知道這五百人之中,可能有卓絲卡娃的人在,但我們也無法一一甄別,商議的結果是,當它甚麼也沒有,照常進行。<br /><br />  五百人的集會,場面自然比一百人壯觀,所有的人全坐下來,仍由我宣佈參加者應該做些甚麼,然後,我們五個人,和上次一樣,由屏風圍著,在中心部分,那塊合金,就放在我們面前。<br /><br />  人雖多,可是人人集中精神,整個大廳中,十分寂靜。<br /><br />  不到五分鐘,那塊合金就開始發出光亮,亮度迅速增強,陳長青好幾次要伸出手指去,都被我制止,半小時之後,那塊合金的光亮度,至少已和一百支光的電燈相若。<br /><br />  而且,在每一個小平面上,似乎都有光亮在射出來,這情形,和以前只是它本身變得光亮,又有不同。在小平面中射出來的光線,不是很強,但是明顯可以看得到。<br /><br />  這種情形,維持了十分鐘,沒有再進展,我看看時機已到,作了一個手勢,我們五個人的手指,一起向那塊合金按去。<br /><br />  可是,也就在一剎那間,我們的手指,還未碰到那塊合金,便陡然傳來了「轟」地一下巨響。<br /><br />  由於變故來得實在太突然,那一下聲響才傳出,直覺地以為是那塊合金,發生了甚麼變化,產生了爆炸。那塊合金是甚麼東西,根本不知道,它若是爆炸,會形成甚麼後果,也不知道。<br /><br />  一切全不可知,有了變故,也更使人感到震駭!<br /><br />  我立時縮回手來,別的人也是一樣,接踵而來的變故,發生得更迅疾,連給人思索究竟發生了甚麼變故的機會都沒有,和轟然巨響同時,是一陣震耳的驚呼聲──在場的五百人,即使不是人人都在一剎那間,發出了驚呼,至少也有一半以上的人,在這時驚叫,然後一大蓬濃煙,就在屏風圍著的上空,炸散開來,展佈得極其迅速。<br /><br />  我看到了濃煙的時候,心念電轉,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br /><br />  我們租用這個場地,並不是甚麼秘密大計,雖然我們沒有宣佈要做甚麼用,但如果有心要打探,尤其對於多少知道一點內幕,如卓絲卡娃院士這樣的人來說,自然可以了然於胸。<br /><br />  那麼,要對付我們,也就不是甚麼難事,在大廳正中的天花板上,先裝置一些強烈的煙幕彈,然後用遙控裝置來引爆,這是連中學生都可以做得到的事。<br /><br />  而引爆煙幕彈的目的,自然是製造混亂,製造混亂的目的,不用說,想來搶奪異寶。<br /><br />  我的念頭轉得極快,可是事情的突變,似乎發生得更快,濃煙一爆散,迅速展佈,我已經看不到陳長青他們四個人,同時,屏風顯然被推倒,有人極快地闖了進來。<br /><br />  在濃煙之中,顯然混雜著催淚氣體,我的眼睛已感到了一陣劇烈的刺痛,幸好我一看到濃煙,就立時屏住了呼吸,這時,廳堂之中,亂成了一片,劇烈的嗆咳聲,不斷傳來,我聽到就在身邊,傳來了溫寶裕的嗆咳聲。他顯然是因為沒有經驗,未能及時屏住呼吸,而吸進了有毒氣體。<br /><br />  從轟然巨響到這時,我記述的雖然多,但實際上一切幾乎同時發生,至多也不過是兩三秒鐘,我肯定有人要製造混亂,爭奪異寶,自然就立即決定,要守住寶物,不讓人搶走。<br /><br />  所以,我的視線,未曾離開過桌面,濃煙籠罩著,在我身邊的人,我也看不見了,眼睛劇痛,淚水湧出,視線模糊,但是就在一剎那間,我卻看到了難以形容的一種情景。讓我再重複一遍,當變故發生之前,異寶在五百人集中意志的影響之下,不但本身光亮,而且每一個小平面之上,都隱隱有光柱射出來。<br /><br />  濃煙一罩下來,異寶所發出的光芒,正在迅速減弱。<br /><br />  由於變故實在來得太快,異寶光芒的消退雖然快,還未曾全部消散,所以,仍然有幾股比較強的光芒,射向罩下來的濃煙。<br /><br />  那只不過幾十分之一秒的時間,而且我的雙眼,受了催淚氣體的刺激,視線模糊不清,可是我的而且確,看到當那些一閃就隱沒的光柱,射向濃煙,在濃煙之中,現出了一個形象來,由於時間實在短,我無法確定那是甚麼形象,但一定有點甚麼現出在濃煙之中,這一點是毫無疑問!<br /><br />  我忍著雙眼的疼痛,望向異寶,手也已經伸了出去。<br /><br />  製造混亂的人,想在我的面前,把異寶弄走,如果讓他們成功了,學齊白的口吻:我也別再混了。<br /><br />  可是想奪寶的人,動作也真快,我手一伸出,異寶的光芒已完全消失,我根據方位,準確而迅速地伸手出去,可是我的手,碰到的不是那塊合金,而是另一隻手的手背。<br /><br />  我無法判斷那隻手是甚麼人的,我看準了方位伸出手去,碰到一個人的手背,自然是那隻手,先我一剎那,先取到了那塊合金,那隻手,有可能是陳長青的,可能是齊白的,也有可能是白素的,或是溫寶裕的。<br /><br />  如果是他們,那自然好,不論是他們之中哪一個人,都一樣。<br /><br />  可是我卻不能冒這個險,如果那隻手,不屬於他們四個人,而屬於奪寶者,那麼,異寶要落入他人的手中了,寶物一落入他人的手中,再要追回來,那不知要費多少周章。<br /><br />  所以,我一碰到了另一個人的手背,我立時中指凸出,向那人的手背,疾扣了下去。<br /><br />  中國武術的精要,是攻擊人體各部位中,最不堪攻擊之處,每個人的手背中間,都有一條筋,這條筋如果受到了重擊,就會使捱擊者的手,根本無法握住任何東西。我這時採取的,就是這樣一擊。而這一擊,顯然收效,一擊之下,我感到那隻手迅速縮回去,同時,也聽到了輕微的「拍」地一下響,證明那隻手,本來已經把那塊合金抓在手中,在我一擊之下,手指鬆開,那塊合金,重又落到了桌面上。<br /><br />  我一聽到了聲響,手立時向下一按,那時,我手離桌面,不會超過十五公分,照說,只要一按下去,就可以把那塊合金取在手中了,可是就在這時,我手腕上,突然麻了一下,令得我整個手都一點氣力也使不出來。<br /><br />  我知道,遇到了中國武術的大行家了:脈門在一剎那間,被人彈了一下。而我立即感到,齊白精於盜墓,不見得在武術上有多高的造詣。陳長青的武術知識,只怕全部來自武俠小說,溫寶裕更不必說了,只有白素,能有這樣高的武術造詣,難道我剛才擊中的手背,竟是白素的?<br /><br />  我心念電轉,只想到,也只有白素,反應才可能比我更快,所以,她先伸手出去,大有可能。<br /><br />  我一面想著,一面運氣一衝,手指立時恢復了活動的能力,其間相差,也絕不會超過半秒鐘,可是當我手再次按向桌面之際,那塊合金,卻已經不在了。<br /><br />  我立時在桌面上,用手掃了一下,沒有碰到那塊合金,卻碰到了不少其他人的手,可知在毒煙籠罩之下,想混水摸魚的人,真還不少。<br /><br />  任何人,其勢不可能在長久屏除氣息的情形之下進行活動。<br /><br />  我假設奪寶者配有防毒面具,那麼他們就絕對有利。如今,異寶已不在桌面上,不知落入了甚麼人手中,我再逗留在桌旁,在桌面上亂摸,變得極無意義,還不如趕快離開,守著離去的通道,還可以有希望,及時截住他。<br /><br />  這時,由於雙眼的劇痛,我已經無法睜開眼睛,我閉著眼,向後疾翻了出去,在翻躍出去的時候,我騰躍得特別高,但是在落地時,仍不免撞倒了幾個人。<br /><br />  幸好大廳的一邊,是極寬闊的門,而人也已疏散,我落地之後,勉力睜眼一看,看到了光亮,就疾闖了出去。<br /><br />  一面向外闖去,一面心中又氣惱又慚愧,由於變故發生之後,只留意到了寶物不被人奪走,連在旁的人,都未及照顧,溫寶裕年紀輕,缺乏應變的經驗,至少應該照顧他,把他帶出來才行。如今寶物未曾到手,連人也沒有照顧到,直是窩囊之極。<br /><br />  闖出了大廳,看到酒店的大堂,走廊之中,亂成了一團,警鐘鳴得震耳欲聾,人從大廳之中,你推我擁地奔出來。<br /><br />  外面的濃煙,比起廳堂裏,自然小巫見大巫,可是那濃煙中的催淚氣體,十分強烈,而且現代化的大型建築,不可能有一陣強風吹來,把濃煙吹散,所以雖然走廊和大堂中濃煙不多,也足使人難以忍受,紛紛向酒店外面奔去。<br /><br />  我勉強吸了一口氣,覺得喉間辛辣無比,十分不舒服,可是看起來,只有我一個人離開了廳堂,我在考慮,是不是要再衝進去。<br /><br />  就在這時,我看到陳長青拉著溫寶裕,夾在人叢中奔了出來。我忙迎了上去,這時每一個人都狼狽莫名。我也無法多說話,只是向酒店的大門口,指了一指,示意他們立即到外面去。<br /><br />  陳長青雙眼通紅,淚流滿面(我大抵也是這副狼狽相,好不到哪裏去),點了點頭,就向酒店大門口奔去。這時,白素在先,齊白在後,也自廳堂衝出,隨著許多人衝出來,帶動了氣流,自廳堂中冒出來的濃煙更多,我想叫他們,可是一開口,喉際像是有火在燒,竟至於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br /><br />  齊白和白素也看到了我,我們無法可施,連相互交換一下眼色也做不到,因為雙眼之中,滿是淚水。<br /><br />  目的在製造混亂的人,真正製造了一場大混亂,僅僅三四分鐘,有毒的濃煙已通過空氣調節系統,迅速在向整座酒店擴散,樓梯口,已有樓上的住客,尖叫著衝下來。<br /><br />  在這種情形下,我們不撤退,也決無可能,由於變故來得太突然,一點應變的預防也沒有,這時,別說有一具防毒面具,就算是有一副普通的風鏡,也是好的,可是在這樣的混亂之中,上哪裏去找風鏡去?<br /><br />  我、白素和齊白三人,在人群中推擠著,一起向酒店之外奔去。<br /><br />  奔出了門口,來到露天處,連吸了幾口氣,才算勉強定過神來。<br /><br />  我一生之中,處境狼狽不堪的情形,不知有多少次,被機械人捉了起來當「玩具」,被誤以為是外星人而關進鐵籠子,等等。可是我真覺得再也沒有比如今的處境更加狼狽的了。<br /><br />  酒店的門外空地上,擠滿了看熱鬧的人,還有許多人,像潮水一樣,自酒店中湧出來,警方人員還沒有大量趕到,有幾個人可能是恰好經過的警員,眼看這樣混亂的局面,如同泥塑木雕,不知道如何應付才好。<br /><br />  我一等恢復了可以說話,就急忙啞著嗓子問:「那東西在誰手裏?」<br /><br />  我那一句話才問出口,就知道事情大大不妙了。<br /><br />  因為幾乎前後只差極短的時間,齊白這樣問,白素這樣問,陳長青和溫寶裕也這樣問。<br /><br />  不在我們五個人任何一個的手中!<br /><br />  異寶被奪寶者奪走了。<br /><br />  一時之間,我們幾個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才好,齊白首先一頓腳,一聲不出,立時向酒店又衝了進去,我道:「陳長青,溫寶裕,你們留意從酒店中出來的人,有一個人手背上給我擊了一下,當時我下手相當重,手背上可能還留著紅腫,這個人是嫌疑人。」<br /><br />  當我在這樣說的時候,也明知希望渺茫,自酒店中湧出來的人上千,哪能一個個看得清楚。可是陳長青和溫寶裕兩人,還是答應著。我一說完,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兩個人意思是一樣,也一起返身,向酒店奔去,一面推開迎面湧來的人群,一面交換了幾句意見。<br /><br />  白素道:「下手的人,留在酒店內的可能性不是很大,我先要去制止混亂,樓上的住客,可能以為發生了火警,情急之下,會從樓上跳下來。」<br /><br />  我嘆了一聲(實在無法令人不嘆息,實在是我們太大意了):「我去找齊白,就算我們失散了,大家到陳長青那裏去集合。」<br /><br />  要逆著人潮進酒店去,不是容易的事,向外奔來的人,簡直鬼哭神號,人在這種緊急逃命的時候,會力大無窮,我們又不能傷害人,只好側著身子,盡量向前面擠著。<br /><br />  這時,我心中真是惱恨之極,我本來不算是一個報復性重的人,可是在這時,咬牙切齒,下定決心,非好好報復製造這場混亂的人不可。<br /><br />  一面向裏面擠著,一面我將外衣脫了下來,扯成兩半,把另一半,給了白素。我們兩人把扯開了的外衣,緊紮在口鼻之上,雖然不見有效用,但是比起就這樣吸進有毒氣來,總好得多了。<br /><br />  齊白先我們行動,他已經擠進了酒店,看不見了,我和白素雖然同時擠進去,但這時,大廳中仍是亂成一團,一下子就被擠散,我只聽得白素含糊叫了一句:「我去開啟防火系統。」<br /><br />  我向我們集會的那個廳堂奔去,廳堂中的人看來都離開了,濃煙滾滾,向外冒出來,真不知道是甚麼發煙裝置,竟然像是有噴不完的煙霧,我看到了齊白,想向內衝去,可是實在雙眼生痛,衝不進去,我奔到他的身邊,雙眼也已淚水直流,向他揮著手,示意他留意外面的人,比衝進去有用,因為廳堂中若已沒有人,奪寶者一定早已得手離去了。<br /><br />  齊白像是瘋了,一個勁兒要向內衝,我只好放開手,讓他衝了進去,可是廳堂中幾百張椅子,全都雜亂地倒在地上,他一衝進去就摔倒在地,我冒著濃煙,又把他拖了出來。<br /><br />  就在這時候,忽然像下大雨一樣,各處都有水柱噴射而下,我知道白素一定已開啟了消防系統,自動噴水口,噴出了大量的水。<br /><br />  同時,在極嘈雜的人聲之中,也聽到了擴音器中,傳出了白素的聲音。她的聲音,鎮定而有力:「請注意:酒店發生了意外,但絕非火警,各位絕對可以安全離開酒店,不是火警,請各位保持鎮定,有意外,但不是火警,不是火警。」她用幾種語言,不斷重複著。<br /><br />  大量的水噴射而下,也消滅了催淚氣體的作用,濃煙被灑下來的水,沖得消散了許多,我一面抹著臉上的水,一面向廳堂中看去,真是遍地狼藉,齊白踢著倒在地上的椅子,向前走去,來到了不到十分鐘之前,我們還圍坐著的那張桌子,桌子倒還好好地,可是,若是那塊合金還在桌面上,那實在太天真了。<br /><br />  齊白顯然是心中懊恨已極,當他來到桌前時,用力舉起了那張桌子來,重重摔了出去。這時,我已發現在桌子附近,有著三個輕型的防毒面具。<br /><br />  一看到三具防毒面具,我心中就不禁一凜,奪寶者可算是深謀遠慮。毒煙一爆散,他們戴著防毒面具行事,那使他們佔了絕對的優勢,而一得了手,他們立時就拋棄了防毒面具,甘冒著催淚氣體的侵襲,而不是戴著防毒面具離開。<br /><br />  他們拋棄防毒面具,自然是要混在人群之中,不被人發現。在我們離開這廳堂之前,他們一定早已離去了。<br /><br />  我向地上的防毒面具指了一指,齊白面色灰敗,我向門外指了一指,先向外走去。<br /><br />  酒店大堂濕成了一片,那種凌亂的情形,真是難以想像,不過有毒氣體已減弱了許多,水還在不斷灑下來,我和齊白全身濕透,白素的聲音,還在響著,直到這時,才聽得警車聲自遠而近傳來。<br /><br />  我和齊白,站在闃無一人的酒店大堂,全身濕透,神情沮喪至於極點,齊白口唇顫動,發不出聲來。我嘆了一聲,扯開了紮在口鼻上的衣服,勉強安慰他:「不要太沮喪,一定是蘇聯人幹的事,你可以再去找你認識的那個副院長。」<br /><br />  齊白在事變發生之後,顯然焦急過甚,沒有想到這一點,這時經我一提醒,神情略見緩和,可是他隨即又頓足:「如果是他們搶走了寶物,你想他們會承認?」<br /><br />  我悶哼了一聲:「不承認,我也要到莫斯科去,到蘇聯科學院去製造一場比這裏更甚的混亂。」<br /><br />  齊白重重頓著腳,他一頓腳,就濺起了水花來,大堂中積水之多,可想而知:「就算把莫斯科整個燒掉了,我那寶物……找不回來,也是白搭。」<br /><br />  我嘆了一聲,正想再說甚麼,已看到幾個警官,帶著一隊警員,衝了進來,衝在最前面的一個,赫然是我所認識,而且曾和他打過不少交道的黃堂。<br /><br />  一見到了黃堂,我不禁大喜,他看到了我,卻呆了一呆:「怎麼甚麼事都有你的分?」<br /><br />  我一把抓住他:「快,快通令海陸空離境處,禁止一個叫卓絲卡娃的蘇聯女人離境,她的身份是蘇聯科學院的高級院士。」<br /><br />  黃堂呆了一呆:「這裏──」<br /><br />  我吼叫起來:「不要這裏那裏,快去辦了再說,事情十萬火急。」<br /><br />  黃堂還有點不肯動的樣子,我推著他出去:「這蘇聯女人可能運用外交特權,但無論如何,不能讓她離開。」<br /><br />  黃堂這才向外奔了出去,我知道他會利用警車上的無線電話去下達命令,總算有了一個堵截卓絲卡娃離去的法子,白素這時,也一身濕透地自樓上下來,我們相視苦笑,只不過大意了一次,便形成了這樣的局面,真是一個慘痛的教訓。<br /><br />  黃堂很快就回到了大堂來,連聲問:「怎麼一回事?怎麼一回事?」<br /><br />  我嘆了一聲:「我請了一些人,在作類似超意志力的試驗,誰知道有人破壞,我相信是引爆了發煙裝置,有沒有人受傷?」<br /><br />  黃堂瞪了我一眼:「不少人受傷,幸而傷勢都不重,全市醫院都出動了,衛斯理,你也真會鬧事。」<br /><br />  我懶得和他爭,只是十分疲倦地道:「說話要公平一點,鬧事的是引爆了發煙裝置的人。」<br /><br />  這時,酒店的幾個負責人,也衝了進來,其中一個當值經理,指著齊白,氣急敗壞地道:「是他……租場地是他來接頭的。」<br /><br />  一個看來十分高級的中年西方人,聲勢洶洶來到齊白面前:「我要你負責。」<br /><br />  齊白冷冷地道:「我不要你負責。」<br /><br />  在那西方人還沒有明白他的話是甚麼意思間,齊白已經又道:「我會把這間酒店買下來,而且,不會交給你負責。」<br /><br />  那西方人張大了口,半晌合不攏來,不知是呼氣好,還是吸氣好。<br /><br />  黃堂在一旁,有點不滿意地問:「這位是──」<br /><br />  那西方人這才喘了幾口氣:「我是總經理,責任上,我──」<br /><br />  我們都不再理會他,又一起回到了廳堂,看到天花板上,黑了一大片,煙幕爆散裝置,當然裝在那上面,我和齊白互望了一眼,覺得再留在這裏,沒有甚麼意思。我把陳長青住所的電話也留給了黃堂,請他一有卓絲卡娃的消息,就和我聯絡。<br /><br />  然後,我們一起離開了酒店,在酒店附近,找了一會,沒看到陳長青和溫寶裕,三個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只好先到了陳長青的家裏再說。<br /><br />  陳長青不在,好在齊白有門匙,開門進去,就聽到電話鈴不斷在響,我一步趕過去,拿起電話來,就聽到了黃堂的聲音:「衛斯理,你在鬧甚麼鬼?你要我阻止出境的那個卓絲卡娃──」<br /><br />  我忙道:「怎麼啦?截住她了?」<br /><br />  黃堂悶哼了一聲:「昨天上午她就離開了,你還叫我阻止她出境。」<br /><br />  我不禁呆了半晌,頹然放下電話。卓絲卡娃昨天就走了!這種情形,只說明兩個可能,一是事情與她無關,但我更願意相信是她行事佈置精密,一切計劃好了,她先行離去,她的計劃成功還是失敗,我們在事後就算肯定了是她,她也可以振振有詞地抵賴。<br /><br />  當然,不但我想到了這一點,白素和齊白也想到了,齊白的神情更是沮喪,三個人都不想說話,過了好一會,白素才道:「東西現在不知道在甚麼人手裏,或許已經立刻帶離此地,一點線索也沒有,我看還是要去找那個副院長。」<br /><br />  齊白煩躁地走來走去,我想起了濃煙才爆散之際一剎那間看到的情形,精神為之一振:「濃煙才一罩下來,你們可曾看到甚麼奇異的景象?」<br /><br />  正在踱步的齊白,陡然停了下來,一臉驚詫的神情:「原來你也看到了?我還以為自己眼花了,我看到的情景,就像……就像……」<br /><br />  在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時,白素接了上去:「就像放映電影,光柱投向濃煙,而濃煙起了銀幕作用,所以令人可以看到一些東西。」<br /><br />  白素這樣說,自然是她也看到一些東西,她的說法十分確切,在那塊合金上,每一個小平面,射出的光芒,如果射向一個幕的話,會有形象映出來,情形就像電影放映。<br /><br />  我們三人同時吸了一口氣,異口同聲問:「你看到了些甚麼?」<br /><br />  我搶著道:「很難形容,色彩十分瑰麗,像是在飄動著的甚麼布片。」<br /><br />  白素沉聲道:「我看到的是一個類似圓筒形的物體的部分,也很難說出確切的樣子來,那是極短時間中的一個印象。」<br /><br />  白素說到一半,陳長青和溫寶裕也回來了,我向他們簡單地解釋了一下,他們也在一剎那間看到了一些景象,陳長青看到的,是一些閃耀著金屬光彩的尖角或突起物,溫寶裕看到的是一截類似圓棍狀的物體。由那塊合金每一個小平面中投射出來的光芒,若是投射到了銀幕之上,竟可以形成不同的景象,我們五個人由於坐的位置不同,所以在一剎那間,從各自所坐的不同角度,看到了不同的景象。<br /><br />  不過,我們雖然看到了不同的景象,卻都說不出所以然來,看到的,全是一些不完整的東西,而且,那些東西,一定都是我們不熟悉的,要不然,即使不完整,也可以知道那是甚麼。譬如說,一把茶壺,就算看不到整個,只看到了壺柄、壺蓋,或是壺嘴,也可以知道那是甚麼。<br /><br />  除了齊白以外,每一個人都說出自己看到了甚麼,所以各人一起向齊白望去。</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異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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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混亂之中失去寶物



  終於,我們五個人試了幾次,每次,眼前的光影,都出現兩秒鐘,我竭力想在那些雜亂無章、閃爍不定的光影之中,捕捉到一些甚麼具體的形象,但是卻無法達到目的。

  連試幾次沒有結果,只好停止,我們決定,到五百人集會,一等那塊合金光芒大盛時,就用手指去碰它,一定要集中精神,把我們視覺系統接收到的信號,捕捉下來。

  這重要的新發現,令人興奮無比,至少已可以知道,這塊合金的功能之一,是在它發光的狀態之下,能發出某種力量,刺激人腦有關視覺的部分!

  我們本來還想再商量一會,可是溫寶裕家裏派來的車子等在門外,要接溫寶裕回去,我和白素也告辭回家,我估計齊白和陳長青兩個人一定不肯睡,還會再研究下去。

  我和白素駕車回家,才回到門口,就看到有三個人站著,兩男一女,那位女士,正是蘇聯科學院的高級院士,卓絲卡娃。

  一看到她,我就想起齊白說,給蘇聯人纏上了很麻煩這句話來,皺了皺眉,告訴了白素有關卓絲卡娃的身份,白素卻說:「她是權威,聽聽她的意見也不壞!」

  我隨口應著,我們一下車,院士就迎了上來:「先生,請給我一點時間。」

  我嘆了一聲:「這是最奢侈的要求了,因為任何人,付出時間,再也找不回來!」

  院士有點冷傲:「或許,由於我的提議,你可以在別方面節省很多時間!」

  我表現相當冷淡:「或許,請進來吧!」

  打開門,讓她進去,她倒十分痛快,一進屋就道:「你可知道,如今世界上,研究人體異能,譬如說在精神集中之後,能產生力量,使物體移動這種現象,最有成就的國家是哪一個?」

  我和白素,一聽得她這樣問,都不禁一怔,但是隨即,我們就明白了。

  她自然不是無緣無故提出這一個問題:我們的行動被她知道了。這種鬼頭鬼腦,特務式的打探方法,著實令人討厭。

  我立時道:「當然是貴國,聽說有一個女人,在集中意志之下,可以令一柄銅湯匙的柄彎曲?」

  院士點頭:「是,而這項研究,正是我主持的多項研究之一,我是這方面的專家。」

  我冷笑了一聲,正想說話,白素卻向我施了一個眼色,剛才進門口時,我已替她們介紹過,白素突然問:「真的有那麼大的力量?」

  院士道:「完全是事實,但是絕不是每一個人都是如此。」

  白素又道:「理論上來說,這種力量,由人腦活動所產生,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竟能使一件金屬體彎曲,這有點不可思議。」

  卓絲卡娃院士道:「我假設了一項理論──」

  她只講了一句,我已經攔住她,不讓她說下去:「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告訴我們研究的成績,目的是甚麼?」

  卓絲卡娃側頭想一想:「自然有,但能不能使我達到目的,完全掌握在你,而我的話,對你們多少有點好處。」

  我悶哼了一聲,沒有說甚麼,白素卻說得十分熱情:「請說,請坐。」

  卓絲的坐姿,有點像受過嚴格訓練的軍人,腰肢筆挺,一副昂首準備戰鬥的樣子。她道:「人腦活動所產生的力量,還沒有一個正確的名詞,一般泛稱為腦電波。我的假設是,腦電波能令得金屬的分子排列起變化,分子的變化如果劇烈,大量分子移向一邊,另一邊自然質量減少,就會出現細長的金屬體的彎曲現象。在試驗中,同一個人,也可以使一塊磁鐵的磁性,減弱或者加強。」

  我心中一動,但是卻裝得若無其事。

  她為甚麼特意提到了磁性的加強和減弱?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她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所以我們交換了一個眼色,但雙方都沒有結論。

  院士吸了口氣,接著又道:「甚至腦電波活動的力量,還可以使得一些物體,發出光亮來。」

  她講到這裏,若是我還不知道她在暗示甚麼,那真是太後知後覺了,同時,我也難以掩飾心中的厭惡和不快,我冷冷地道:「院士閣下,我尊敬你,是因為你是一個傑出的科學家,但如果你那麼喜歡採取特務的手法,在暗中窺伺我們行動,我只好立即請你離開。」

  卓絲卡娃緊抿著嘴,顯然她不是經常受到這種語氣對待,靜了片刻,她才道:「我所知的一切,全是憑我的專業知識推測出來的結論,和你所謂的特務方式,沒有任何關連。」

  我不出聲,在考慮她講的話的真實性,她又哼了一聲:「你們進行的事,又不是甚麼秘密,參加者之中,就有兩個曾是我的學生。」

  我記得陳長青曾說過一句,參加者之中,有幾個對意志集中產生能量,有過相當程度的研究,院士所說的兩個學生,多半就是那幾個人之中的兩個了。

  我仍然不出聲,院士說了她的目的:「那東西,憑你們這種盲目的行動,絕研究不出甚麼結果,所以應該交給我來研究。」

  我的第一個反應,當然是立即拒絕,但是白素已經搶在我前面:「自然,如果由你來主持研究,可能事半功倍,但是對這東西,在研究之前,至少要有一個設想,你設想是甚麼?」

  卓絲卡娃沉聲道:「毫無疑問,這東西是一組裝置設備中的主要組成部分,我設想它是一個啟動器:由腦電波控制的啟動器。」

  一聽得她這樣說,我對她的厭惡感,立時消失,因為她的設想,和我們的設想,完全一樣!

  她繼續道:「啟動器能啟動甚麼裝置,自然無法想像,可能是巨大的宇宙航船,也或許只是一個小型的設備,甚至,可能只是一個光源開關。但它既然由腦電波控制,就可以肯定,那是來自外星的物體。」

  她的分析,如此合理,在一剎那間,我真想告訴她這東西是從甚麼地方來的。但我還是忍住了不出聲。白素笑道:「這正是我們的設想,院士,如果你能留下來,參加我們的研究,歡迎之至。」

  白素的邀請,真是好主意,誰知道卓絲卡娃冷冷地道:「要怎樣和你們說,你們才明白?要研究那麼複雜的東西,不是幾個人有決心就可以達到目的,要有大量的研究設備,而這種研究設備,絕不是個人力量所能辦得到。為了人類科學的前途,你們應該把那東西交給我。」

  我笑了起來:「說得太偉大了,如果真正為了人類科學的前途,我想,我們會把這東西的存在公開,同時,籲請各國科學家,一起集中來研究,而不會把它交到一個國家的手中──」

  我講到這時,略頓了一頓,補充了一句絕不客氣的話:「何況貴國家在國際上的名譽,並不十分好。」

  卓絲卡娃面色鐵青:「你可以不答應我的要求,但不能侮辱我的國家。」

  我一昂首:「要不要我舉出幾個例子來?最近的例子是,一架南韓的民航機──」

  白素截住了我的話頭,全然轉變了話題:「我倒認為我們可以研究出結果,如果你有興趣參加,那自然最好,不然,東西是齊白先生發現的,屬於他──」

  卓絲卡娃的聲音充滿了憤怒:「不屬於他,屬於全人類。」

  我立時道:「你,蘇聯科學院,能代表全人類嗎?」

  卓絲卡娃十分憤怒,白素鎮定地道:「齊白先生絕不會讓人討論這個問題,因為事實上,這東西是他的。」

  卓絲卡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突然一言不發,轉頭就走,重重把門關上。

  我拿起電話,撥了陳長青家的號碼,陳長青和齊白果然還沒有睡,我把情形告訴了他們:「巧取不成,必有豪奪,要小心。」

  齊白悶哼了一聲:「東西在我這裏,要是會失去,那也別混了。」

  他說得豪氣干雲,我倒不免有點擔心。可是第二天,甚麼也沒有發生,第三天,就是五百人的大集會了。

  明知道這五百人之中,可能有卓絲卡娃的人在,但我們也無法一一甄別,商議的結果是,當它甚麼也沒有,照常進行。

  五百人的集會,場面自然比一百人壯觀,所有的人全坐下來,仍由我宣佈參加者應該做些甚麼,然後,我們五個人,和上次一樣,由屏風圍著,在中心部分,那塊合金,就放在我們面前。

  人雖多,可是人人集中精神,整個大廳中,十分寂靜。

  不到五分鐘,那塊合金就開始發出光亮,亮度迅速增強,陳長青好幾次要伸出手指去,都被我制止,半小時之後,那塊合金的光亮度,至少已和一百支光的電燈相若。

  而且,在每一個小平面上,似乎都有光亮在射出來,這情形,和以前只是它本身變得光亮,又有不同。在小平面中射出來的光線,不是很強,但是明顯可以看得到。

  這種情形,維持了十分鐘,沒有再進展,我看看時機已到,作了一個手勢,我們五個人的手指,一起向那塊合金按去。

  可是,也就在一剎那間,我們的手指,還未碰到那塊合金,便陡然傳來了「轟」地一下巨響。

  由於變故來得實在太突然,那一下聲響才傳出,直覺地以為是那塊合金,發生了甚麼變化,產生了爆炸。那塊合金是甚麼東西,根本不知道,它若是爆炸,會形成甚麼後果,也不知道。

  一切全不可知,有了變故,也更使人感到震駭!

  我立時縮回手來,別的人也是一樣,接踵而來的變故,發生得更迅疾,連給人思索究竟發生了甚麼變故的機會都沒有,和轟然巨響同時,是一陣震耳的驚呼聲──在場的五百人,即使不是人人都在一剎那間,發出了驚呼,至少也有一半以上的人,在這時驚叫,然後一大蓬濃煙,就在屏風圍著的上空,炸散開來,展佈得極其迅速。

  我看到了濃煙的時候,心念電轉,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我們租用這個場地,並不是甚麼秘密大計,雖然我們沒有宣佈要做甚麼用,但如果有心要打探,尤其對於多少知道一點內幕,如卓絲卡娃院士這樣的人來說,自然可以了然於胸。

  那麼,要對付我們,也就不是甚麼難事,在大廳正中的天花板上,先裝置一些強烈的煙幕彈,然後用遙控裝置來引爆,這是連中學生都可以做得到的事。

  而引爆煙幕彈的目的,自然是製造混亂,製造混亂的目的,不用說,想來搶奪異寶。

  我的念頭轉得極快,可是事情的突變,似乎發生得更快,濃煙一爆散,迅速展佈,我已經看不到陳長青他們四個人,同時,屏風顯然被推倒,有人極快地闖了進來。

  在濃煙之中,顯然混雜著催淚氣體,我的眼睛已感到了一陣劇烈的刺痛,幸好我一看到濃煙,就立時屏住了呼吸,這時,廳堂之中,亂成了一片,劇烈的嗆咳聲,不斷傳來,我聽到就在身邊,傳來了溫寶裕的嗆咳聲。他顯然是因為沒有經驗,未能及時屏住呼吸,而吸進了有毒氣體。

  從轟然巨響到這時,我記述的雖然多,但實際上一切幾乎同時發生,至多也不過是兩三秒鐘,我肯定有人要製造混亂,爭奪異寶,自然就立即決定,要守住寶物,不讓人搶走。

  所以,我的視線,未曾離開過桌面,濃煙籠罩著,在我身邊的人,我也看不見了,眼睛劇痛,淚水湧出,視線模糊,但是就在一剎那間,我卻看到了難以形容的一種情景。讓我再重複一遍,當變故發生之前,異寶在五百人集中意志的影響之下,不但本身光亮,而且每一個小平面之上,都隱隱有光柱射出來。

  濃煙一罩下來,異寶所發出的光芒,正在迅速減弱。

  由於變故實在來得太快,異寶光芒的消退雖然快,還未曾全部消散,所以,仍然有幾股比較強的光芒,射向罩下來的濃煙。

  那只不過幾十分之一秒的時間,而且我的雙眼,受了催淚氣體的刺激,視線模糊不清,可是我的而且確,看到當那些一閃就隱沒的光柱,射向濃煙,在濃煙之中,現出了一個形象來,由於時間實在短,我無法確定那是甚麼形象,但一定有點甚麼現出在濃煙之中,這一點是毫無疑問!

  我忍著雙眼的疼痛,望向異寶,手也已經伸了出去。

  製造混亂的人,想在我的面前,把異寶弄走,如果讓他們成功了,學齊白的口吻:我也別再混了。

  可是想奪寶的人,動作也真快,我手一伸出,異寶的光芒已完全消失,我根據方位,準確而迅速地伸手出去,可是我的手,碰到的不是那塊合金,而是另一隻手的手背。

  我無法判斷那隻手是甚麼人的,我看準了方位伸出手去,碰到一個人的手背,自然是那隻手,先我一剎那,先取到了那塊合金,那隻手,有可能是陳長青的,可能是齊白的,也有可能是白素的,或是溫寶裕的。

  如果是他們,那自然好,不論是他們之中哪一個人,都一樣。

  可是我卻不能冒這個險,如果那隻手,不屬於他們四個人,而屬於奪寶者,那麼,異寶要落入他人的手中了,寶物一落入他人的手中,再要追回來,那不知要費多少周章。

  所以,我一碰到了另一個人的手背,我立時中指凸出,向那人的手背,疾扣了下去。

  中國武術的精要,是攻擊人體各部位中,最不堪攻擊之處,每個人的手背中間,都有一條筋,這條筋如果受到了重擊,就會使捱擊者的手,根本無法握住任何東西。我這時採取的,就是這樣一擊。而這一擊,顯然收效,一擊之下,我感到那隻手迅速縮回去,同時,也聽到了輕微的「拍」地一下響,證明那隻手,本來已經把那塊合金抓在手中,在我一擊之下,手指鬆開,那塊合金,重又落到了桌面上。

  我一聽到了聲響,手立時向下一按,那時,我手離桌面,不會超過十五公分,照說,只要一按下去,就可以把那塊合金取在手中了,可是就在這時,我手腕上,突然麻了一下,令得我整個手都一點氣力也使不出來。

  我知道,遇到了中國武術的大行家了:脈門在一剎那間,被人彈了一下。而我立即感到,齊白精於盜墓,不見得在武術上有多高的造詣。陳長青的武術知識,只怕全部來自武俠小說,溫寶裕更不必說了,只有白素,能有這樣高的武術造詣,難道我剛才擊中的手背,竟是白素的?

  我心念電轉,只想到,也只有白素,反應才可能比我更快,所以,她先伸手出去,大有可能。

  我一面想著,一面運氣一衝,手指立時恢復了活動的能力,其間相差,也絕不會超過半秒鐘,可是當我手再次按向桌面之際,那塊合金,卻已經不在了。

  我立時在桌面上,用手掃了一下,沒有碰到那塊合金,卻碰到了不少其他人的手,可知在毒煙籠罩之下,想混水摸魚的人,真還不少。

  任何人,其勢不可能在長久屏除氣息的情形之下進行活動。

  我假設奪寶者配有防毒面具,那麼他們就絕對有利。如今,異寶已不在桌面上,不知落入了甚麼人手中,我再逗留在桌旁,在桌面上亂摸,變得極無意義,還不如趕快離開,守著離去的通道,還可以有希望,及時截住他。

  這時,由於雙眼的劇痛,我已經無法睜開眼睛,我閉著眼,向後疾翻了出去,在翻躍出去的時候,我騰躍得特別高,但是在落地時,仍不免撞倒了幾個人。

  幸好大廳的一邊,是極寬闊的門,而人也已疏散,我落地之後,勉力睜眼一看,看到了光亮,就疾闖了出去。

  一面向外闖去,一面心中又氣惱又慚愧,由於變故發生之後,只留意到了寶物不被人奪走,連在旁的人,都未及照顧,溫寶裕年紀輕,缺乏應變的經驗,至少應該照顧他,把他帶出來才行。如今寶物未曾到手,連人也沒有照顧到,直是窩囊之極。

  闖出了大廳,看到酒店的大堂,走廊之中,亂成了一團,警鐘鳴得震耳欲聾,人從大廳之中,你推我擁地奔出來。

  外面的濃煙,比起廳堂裏,自然小巫見大巫,可是那濃煙中的催淚氣體,十分強烈,而且現代化的大型建築,不可能有一陣強風吹來,把濃煙吹散,所以雖然走廊和大堂中濃煙不多,也足使人難以忍受,紛紛向酒店外面奔去。

  我勉強吸了一口氣,覺得喉間辛辣無比,十分不舒服,可是看起來,只有我一個人離開了廳堂,我在考慮,是不是要再衝進去。

  就在這時,我看到陳長青拉著溫寶裕,夾在人叢中奔了出來。我忙迎了上去,這時每一個人都狼狽莫名。我也無法多說話,只是向酒店的大門口,指了一指,示意他們立即到外面去。

  陳長青雙眼通紅,淚流滿面(我大抵也是這副狼狽相,好不到哪裏去),點了點頭,就向酒店大門口奔去。這時,白素在先,齊白在後,也自廳堂衝出,隨著許多人衝出來,帶動了氣流,自廳堂中冒出來的濃煙更多,我想叫他們,可是一開口,喉際像是有火在燒,竟至於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齊白和白素也看到了我,我們無法可施,連相互交換一下眼色也做不到,因為雙眼之中,滿是淚水。

  目的在製造混亂的人,真正製造了一場大混亂,僅僅三四分鐘,有毒的濃煙已通過空氣調節系統,迅速在向整座酒店擴散,樓梯口,已有樓上的住客,尖叫著衝下來。

  在這種情形下,我們不撤退,也決無可能,由於變故來得太突然,一點應變的預防也沒有,這時,別說有一具防毒面具,就算是有一副普通的風鏡,也是好的,可是在這樣的混亂之中,上哪裏去找風鏡去?

  我、白素和齊白三人,在人群中推擠著,一起向酒店之外奔去。

  奔出了門口,來到露天處,連吸了幾口氣,才算勉強定過神來。

  我一生之中,處境狼狽不堪的情形,不知有多少次,被機械人捉了起來當「玩具」,被誤以為是外星人而關進鐵籠子,等等。可是我真覺得再也沒有比如今的處境更加狼狽的了。

  酒店的門外空地上,擠滿了看熱鬧的人,還有許多人,像潮水一樣,自酒店中湧出來,警方人員還沒有大量趕到,有幾個人可能是恰好經過的警員,眼看這樣混亂的局面,如同泥塑木雕,不知道如何應付才好。

  我一等恢復了可以說話,就急忙啞著嗓子問:「那東西在誰手裏?」

  我那一句話才問出口,就知道事情大大不妙了。

  因為幾乎前後只差極短的時間,齊白這樣問,白素這樣問,陳長青和溫寶裕也這樣問。

  不在我們五個人任何一個的手中!

  異寶被奪寶者奪走了。

  一時之間,我們幾個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才好,齊白首先一頓腳,一聲不出,立時向酒店又衝了進去,我道:「陳長青,溫寶裕,你們留意從酒店中出來的人,有一個人手背上給我擊了一下,當時我下手相當重,手背上可能還留著紅腫,這個人是嫌疑人。」

  當我在這樣說的時候,也明知希望渺茫,自酒店中湧出來的人上千,哪能一個個看得清楚。可是陳長青和溫寶裕兩人,還是答應著。我一說完,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兩個人意思是一樣,也一起返身,向酒店奔去,一面推開迎面湧來的人群,一面交換了幾句意見。

  白素道:「下手的人,留在酒店內的可能性不是很大,我先要去制止混亂,樓上的住客,可能以為發生了火警,情急之下,會從樓上跳下來。」

  我嘆了一聲(實在無法令人不嘆息,實在是我們太大意了):「我去找齊白,就算我們失散了,大家到陳長青那裏去集合。」

  要逆著人潮進酒店去,不是容易的事,向外奔來的人,簡直鬼哭神號,人在這種緊急逃命的時候,會力大無窮,我們又不能傷害人,只好側著身子,盡量向前面擠著。

  這時,我心中真是惱恨之極,我本來不算是一個報復性重的人,可是在這時,咬牙切齒,下定決心,非好好報復製造這場混亂的人不可。

  一面向裏面擠著,一面我將外衣脫了下來,扯成兩半,把另一半,給了白素。我們兩人把扯開了的外衣,緊紮在口鼻之上,雖然不見有效用,但是比起就這樣吸進有毒氣來,總好得多了。

  齊白先我們行動,他已經擠進了酒店,看不見了,我和白素雖然同時擠進去,但這時,大廳中仍是亂成一團,一下子就被擠散,我只聽得白素含糊叫了一句:「我去開啟防火系統。」

  我向我們集會的那個廳堂奔去,廳堂中的人看來都離開了,濃煙滾滾,向外冒出來,真不知道是甚麼發煙裝置,竟然像是有噴不完的煙霧,我看到了齊白,想向內衝去,可是實在雙眼生痛,衝不進去,我奔到他的身邊,雙眼也已淚水直流,向他揮著手,示意他留意外面的人,比衝進去有用,因為廳堂中若已沒有人,奪寶者一定早已得手離去了。

  齊白像是瘋了,一個勁兒要向內衝,我只好放開手,讓他衝了進去,可是廳堂中幾百張椅子,全都雜亂地倒在地上,他一衝進去就摔倒在地,我冒著濃煙,又把他拖了出來。

  就在這時候,忽然像下大雨一樣,各處都有水柱噴射而下,我知道白素一定已開啟了消防系統,自動噴水口,噴出了大量的水。

  同時,在極嘈雜的人聲之中,也聽到了擴音器中,傳出了白素的聲音。她的聲音,鎮定而有力:「請注意:酒店發生了意外,但絕非火警,各位絕對可以安全離開酒店,不是火警,請各位保持鎮定,有意外,但不是火警,不是火警。」她用幾種語言,不斷重複著。

  大量的水噴射而下,也消滅了催淚氣體的作用,濃煙被灑下來的水,沖得消散了許多,我一面抹著臉上的水,一面向廳堂中看去,真是遍地狼藉,齊白踢著倒在地上的椅子,向前走去,來到了不到十分鐘之前,我們還圍坐著的那張桌子,桌子倒還好好地,可是,若是那塊合金還在桌面上,那實在太天真了。

  齊白顯然是心中懊恨已極,當他來到桌前時,用力舉起了那張桌子來,重重摔了出去。這時,我已發現在桌子附近,有著三個輕型的防毒面具。

  一看到三具防毒面具,我心中就不禁一凜,奪寶者可算是深謀遠慮。毒煙一爆散,他們戴著防毒面具行事,那使他們佔了絕對的優勢,而一得了手,他們立時就拋棄了防毒面具,甘冒著催淚氣體的侵襲,而不是戴著防毒面具離開。

  他們拋棄防毒面具,自然是要混在人群之中,不被人發現。在我們離開這廳堂之前,他們一定早已離去了。

  我向地上的防毒面具指了一指,齊白面色灰敗,我向門外指了一指,先向外走去。

  酒店大堂濕成了一片,那種凌亂的情形,真是難以想像,不過有毒氣體已減弱了許多,水還在不斷灑下來,我和齊白全身濕透,白素的聲音,還在響著,直到這時,才聽得警車聲自遠而近傳來。

  我和齊白,站在闃無一人的酒店大堂,全身濕透,神情沮喪至於極點,齊白口唇顫動,發不出聲來。我嘆了一聲,扯開了紮在口鼻上的衣服,勉強安慰他:「不要太沮喪,一定是蘇聯人幹的事,你可以再去找你認識的那個副院長。」

  齊白在事變發生之後,顯然焦急過甚,沒有想到這一點,這時經我一提醒,神情略見緩和,可是他隨即又頓足:「如果是他們搶走了寶物,你想他們會承認?」

  我悶哼了一聲:「不承認,我也要到莫斯科去,到蘇聯科學院去製造一場比這裏更甚的混亂。」

  齊白重重頓著腳,他一頓腳,就濺起了水花來,大堂中積水之多,可想而知:「就算把莫斯科整個燒掉了,我那寶物……找不回來,也是白搭。」

  我嘆了一聲,正想再說甚麼,已看到幾個警官,帶著一隊警員,衝了進來,衝在最前面的一個,赫然是我所認識,而且曾和他打過不少交道的黃堂。

  一見到了黃堂,我不禁大喜,他看到了我,卻呆了一呆:「怎麼甚麼事都有你的分?」

  我一把抓住他:「快,快通令海陸空離境處,禁止一個叫卓絲卡娃的蘇聯女人離境,她的身份是蘇聯科學院的高級院士。」

  黃堂呆了一呆:「這裏──」

  我吼叫起來:「不要這裏那裏,快去辦了再說,事情十萬火急。」

  黃堂還有點不肯動的樣子,我推著他出去:「這蘇聯女人可能運用外交特權,但無論如何,不能讓她離開。」

  黃堂這才向外奔了出去,我知道他會利用警車上的無線電話去下達命令,總算有了一個堵截卓絲卡娃離去的法子,白素這時,也一身濕透地自樓上下來,我們相視苦笑,只不過大意了一次,便形成了這樣的局面,真是一個慘痛的教訓。

  黃堂很快就回到了大堂來,連聲問:「怎麼一回事?怎麼一回事?」

  我嘆了一聲:「我請了一些人,在作類似超意志力的試驗,誰知道有人破壞,我相信是引爆了發煙裝置,有沒有人受傷?」

  黃堂瞪了我一眼:「不少人受傷,幸而傷勢都不重,全市醫院都出動了,衛斯理,你也真會鬧事。」

  我懶得和他爭,只是十分疲倦地道:「說話要公平一點,鬧事的是引爆了發煙裝置的人。」

  這時,酒店的幾個負責人,也衝了進來,其中一個當值經理,指著齊白,氣急敗壞地道:「是他……租場地是他來接頭的。」

  一個看來十分高級的中年西方人,聲勢洶洶來到齊白面前:「我要你負責。」

  齊白冷冷地道:「我不要你負責。」

  在那西方人還沒有明白他的話是甚麼意思間,齊白已經又道:「我會把這間酒店買下來,而且,不會交給你負責。」

  那西方人張大了口,半晌合不攏來,不知是呼氣好,還是吸氣好。

  黃堂在一旁,有點不滿意地問:「這位是──」

  那西方人這才喘了幾口氣:「我是總經理,責任上,我──」

  我們都不再理會他,又一起回到了廳堂,看到天花板上,黑了一大片,煙幕爆散裝置,當然裝在那上面,我和齊白互望了一眼,覺得再留在這裏,沒有甚麼意思。我把陳長青住所的電話也留給了黃堂,請他一有卓絲卡娃的消息,就和我聯絡。

  然後,我們一起離開了酒店,在酒店附近,找了一會,沒看到陳長青和溫寶裕,三個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只好先到了陳長青的家裏再說。

  陳長青不在,好在齊白有門匙,開門進去,就聽到電話鈴不斷在響,我一步趕過去,拿起電話來,就聽到了黃堂的聲音:「衛斯理,你在鬧甚麼鬼?你要我阻止出境的那個卓絲卡娃──」

  我忙道:「怎麼啦?截住她了?」

  黃堂悶哼了一聲:「昨天上午她就離開了,你還叫我阻止她出境。」

  我不禁呆了半晌,頹然放下電話。卓絲卡娃昨天就走了!這種情形,只說明兩個可能,一是事情與她無關,但我更願意相信是她行事佈置精密,一切計劃好了,她先行離去,她的計劃成功還是失敗,我們在事後就算肯定了是她,她也可以振振有詞地抵賴。

  當然,不但我想到了這一點,白素和齊白也想到了,齊白的神情更是沮喪,三個人都不想說話,過了好一會,白素才道:「東西現在不知道在甚麼人手裏,或許已經立刻帶離此地,一點線索也沒有,我看還是要去找那個副院長。」

  齊白煩躁地走來走去,我想起了濃煙才爆散之際一剎那間看到的情形,精神為之一振:「濃煙才一罩下來,你們可曾看到甚麼奇異的景象?」

  正在踱步的齊白,陡然停了下來,一臉驚詫的神情:「原來你也看到了?我還以為自己眼花了,我看到的情景,就像……就像……」

  在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時,白素接了上去:「就像放映電影,光柱投向濃煙,而濃煙起了銀幕作用,所以令人可以看到一些東西。」

  白素這樣說,自然是她也看到一些東西,她的說法十分確切,在那塊合金上,每一個小平面,射出的光芒,如果射向一個幕的話,會有形象映出來,情形就像電影放映。

  我們三人同時吸了一口氣,異口同聲問:「你看到了些甚麼?」

  我搶著道:「很難形容,色彩十分瑰麗,像是在飄動著的甚麼布片。」

  白素沉聲道:「我看到的是一個類似圓筒形的物體的部分,也很難說出確切的樣子來,那是極短時間中的一個印象。」

  白素說到一半,陳長青和溫寶裕也回來了,我向他們簡單地解釋了一下,他們也在一剎那間看到了一些景象,陳長青看到的,是一些閃耀著金屬光彩的尖角或突起物,溫寶裕看到的是一截類似圓棍狀的物體。由那塊合金每一個小平面中投射出來的光芒,若是投射到了銀幕之上,竟可以形成不同的景象,我們五個人由於坐的位置不同,所以在一剎那間,從各自所坐的不同角度,看到了不同的景象。

  不過,我們雖然看到了不同的景象,卻都說不出所以然來,看到的,全是一些不完整的東西,而且,那些東西,一定都是我們不熟悉的,要不然,即使不完整,也可以知道那是甚麼。譬如說,一把茶壺,就算看不到整個,只看到了壺柄、壺蓋,或是壺嘴,也可以知道那是甚麼。

  除了齊白以外,每一個人都說出自己看到了甚麼,所以各人一起向齊白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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