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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多,西口帶磯部和他的兩名部下來到「綠岩莊」。由於事前知會過,因此川畑夫婦與成實都在大廳等候。三個人原本就很緊張,看到強悍的磯部,表情更是僵硬了。
磯部鉅細靡遺地詢問,塚原正次從旅館失蹤那晚的事。同樣的事雖然被問過很多遍,但三人依然仔細回答。他們說的話沒有矛盾,也沒有不自然的地方。對西口而言,淨是些已經聽膩的內容,談話進行到一半他就呆呆地看著成實端麗的臉龐。
「那麼,接下來可以讓我看一下塚原先生住過的房間嗎?」磯部嗓門粗沉地問向三人。
節子站起來說:「那我帶各位去吧,這裏請。」
跟在磯部與搜查員後面,重治說:「我也要去。」隨即拄著拐杖走向電梯。
大廳只剩成實和西口之後,西口開口道歉:「對不起哦,一直來打擾。看來,好像不是單純的意外事故,調查的規模也變大了。經常有新的人員加入,我們也很傷腦筋呢。」
成實淺淺一笑,搖搖頭。
「這種事沒關係啦,你別太在意。倒是,我才要向你道歉呢。你這麼忙,我還傳奇怪的簡訊給你。」
西口連忙搖搖手。
「我完全不在意喔。忙歸忙,不過我分配到的都是雜事。倒是妳,想問我甚麼事?」
今天早上開會時,她傳來的簡訊內容是:「我有事想請教你,能不能見個面?用電話講也可以,請告訴我方便的時間。」
「嗯,是這樣的。」說了這個開頭後,成實宛如在想如何切入正題而舔舔嘴唇。「之前,你有來借住宿名冊吧。說是為了調查塚原先生為甚麼會選擇下榻在我們這種旅館。關於那件事,有沒有查出甚麼?」
「哦,那件事啊。抱歉,那本名冊,能不能再借一陣子?還沒全部調查完畢。」
「這是沒關係啦,目前,有沒有從那本名冊發現甚麼?」
「這個嘛,至少在這兩年的住宿客人裏,沒有找到跟塚原先生有關的人。說不定他挑選這間旅館,沒有甚麼特別深奧的涵義。畢竟玻璃浦旅館公會所經營的網站上,也有介紹這間『綠岩莊』。」
成實的目光看向斜下方,點頭應了一聲「嗯」。看起來好像在思忖別的事。
「妳是不是發現甚麼奇怪的地方?」西口試著問。
「這算是奇怪嗎……」成實浮現不置可否的笑容,側首尋思。「你知道我們旅館住了一位姓湯川的大學老師吧。昨天有人打電話找他。我並不是故意偷聽,因為他在櫃台那邊說得很大聲,我很自然就聽到了……」
西口疑惑不解。他只是在調查資料中知道有位姓湯川的住宿客人,但沒和他說過話。好像在哪裏晃過一眼看過他的身影,但印象相當模糊。對他而言,只是個路人甲。
「結果啊,打電話來的好像是警視廳的人。」
成實壓低嗓門說的這句話,聽得西口頓時打直背脊。「警視廳?」
「湯川先生這麼說:『為甚麼這裏的案子,在警視廳的你要打電話給我呢?』然後,他好像覺得大聲講話不妙,後來我就甚麼都沒聽到了。事後問他,他說是大學時代的朋友。不過完全不肯跟我說談了甚麼。」
「咦?大學老師和警視廳的人啊……」
西口也是大學畢業,但他認識的同學裏,沒有一個像是會踏上大學講台。
「就算是他的朋友,警視廳的人會特地打電話給毫無關係的湯川先生,你不覺得很奇怪嗎?說不定是在問我家的事……。旅館的事、或是我爸媽的事、或是我的事。」
「不會吧。」西口微微一笑。「雖然我不太知道警視廳的事,不過我覺得不可能啦。可能是恰巧知道朋友住在這裏,問一下當地情況,應該是這樣吧。」
「是嗎?」成實露出難以釋懷的表情。
「妳何必這麼在意呢?當然,下榻在自家旅館的客人死得很奇怪,會耿耿於懷也是理所當然,不過怎麼看都不是川畑家的錯喔!要是引起奇怪的風評,導致客人越來越不敢上門,當然會很慘,不過目前沒有這種跡象,所以妳還是當旁觀者比較好。」
西口賣力說完後,電梯門開了,磯部等人走了出來。磯部雖然還是臭著一張臉,但沒有甚麼特別的變化。
就在此時。成實看向玄關,說了一句:「歡迎回來。」西口一看,一位戴眼鏡、個子頗高的男子正在脫鞋子。這個人似乎就是湯川。
磯部看到湯川,問了節子幾句話,低喃地說:「剛剛好。」
「不好意思,可不可以耽誤你一點時間?」磯部對湯川亮出警徽。
幹麼?湯川冷眼以對。
「請問三天前的晚上,你在甚麼地方?做甚麼事?」
湯川掃視了成實他們一遍之後說:
「八點到十點多,我在港口附近的居酒屋。我點的是毛豆、鹽漬花枝和黑霧島的燒酒加冰塊。起初是這裏的老闆娘陪我喝,後半部是她的女兒陪我喝。」
說得相當流暢,內容也和目前的調查資料吻合。
「那麼,你從那間居酒屋的回程路上,有沒有看到可疑的車輛?」
「可疑是甚麼意思?」
「比方說,在半路停車,裏面有坐人。」
湯川側首尋思。「不知道,我沒有注意。」
「這樣啊。非常感謝您的協助。」磯部行了一禮。
「我也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甚麼問題?」
「一氧化碳的發生源鎖定了嗎?」
湯川這句話,聽得磯部目瞪口呆。「你怎麼知道……」
「看昨天鑑識人員的行動就能猜得出來。鎖定發生源了嗎?」
「這個嘛……恕我不便奉告,因為是偵查上的秘密。」磯部抿起嘴巴。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湯川莞爾一笑,走向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