５５
恭平醒來，聽到敬一的聲音，好像在和誰講電話。恭平揉揉眼睛，看見父親寬廣的背。他面向窗戶站著。窗簾開了一點，強烈的陽光射進來。今天好像也是只有天氣比較好。
「……所以不要跟客戶講得太詳細……哦，這樣啊。我覺得這樣很好。……嗯，這我知道。我覺得應該會來這裏。……不，法庭的事也要有個底比較好。……那，律師的事就這樣嘍。……嗯，晚點再聊。」說完後，敬一啪的一聲關掉手機。
「早安。」恭平對著父親的背說。
敬一回頭，臉上帶著笑容。「嗯？你起來啦？」
「和媽媽在講電話？」
「對啊。中午過後，我們要搬出這裏。晚飯應該可以和媽媽一起吃。」
「我們可以離開這裏了嗎？警察還會來問東問西，不是嗎？」
敬一淺淺一笑，搖搖頭。
「沒問題啦。剛才我已經打電話向警方確認了。他們說大概不會再找你問話了。萬一有需要的話，用電話問就行了。只要把我們的電話跟他們說，就完全沒有問題了。」
恭平下床。
「姑丈他們還是會被關進監獄嗎？爸爸不想辦法救他們嗎？」
敬一的笑容霎時消失了，沉吟半晌，猛抓頭。
「我會儘量幫忙，也會請好律師幫他們辯護。不過，可能還是免不了入獄，尤其是姑丈。」
「這麼重的罪啊？」
恭平如此一問，父親的臉色更沉重了。
「昨天我也跟你說過了吧。要是意外發生的當下立刻報警，應該就不會這麼嚴重了。因為想要隨便隱藏起來，結果罪就變重了。任何事都是這樣。任誰都會犯錯，但問題在於犯錯之後怎麼做。他們真的不該這麼做啊。想到今後的事我就頭痛。」
敬一這番話聽起來，讓人覺得他不僅在道德層面責怪大姊夫妻行事輕率，還想像自己會被麻煩事牽連進去而心煩。這讓恭平感到沮喪。
「可是，如果故意引起意外事故，罪會更重吧？」
聽到兒子的提問，敬一站著倒抽了一口氣。
「這是當然的嘍。故意就不叫意外事故了。那是殺人。豈止要入獄，搞不好還會判死刑。和這麼重的罪比較沒有意義吧。」敬一說完看看手錶。「都這個時間了。雖然沒甚麼食慾，我們還是去吃早飯吧。」
恭平也看看鬧鐘，快要上午九點了。
早餐的餐廳，在先前和刑警談話的一樓咖啡交誼廳。大桌子上擺了很多料理，喜歡吃多少都可以自己拿。
「不過，拿吃得掉的份就好喔。不夠的話再去拿就行了。」
聽到敬一這麼說，恭平心裏犯嘀咕，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會拿一堆又吃不完呢！倒是仔細一看，不論哪道料理看起來都不太好吃。
恭平啃著培根，喝著果汁，環顧四周。餐廳裏人很少，不見湯川身影。
吃完早餐，要回房間了。走出交誼廳時，恭平走到前面叫了一聲爸爸，「我可以去看看海嗎？」
「可以啊，可是別走太遠喔！」
「我知道。」
恭平走回交誼廳，穿過游泳池畔。從這裏就能走到海濱，也就是所謂的私人海灘，這也是這間飯店的賣點。不過，這裏也沒甚麼人。
確定湯川不在這裏，恭平返回飯店，走到櫃台問穿著制服的女性員工，湯川住哪個房間。
「你有事找他啊？」
「是的，我有事想跟他說……」
「那你等一下哦。」
女性員工開始打電話，但好像沒人接，默默地掛掉電話。
「他好像不在房間裏耶。」說完開始打起手邊的電腦。不久，好像看出甚麼似的「啊」了一聲，「湯川先生外出了，晚上才會回來。」
「晚上……」恭平很沮喪。因為到了晚上他就不在這裏了。
「如果有事想跟他說的話，要不要用寫信的？我們可以代為保管，等湯川先生回來再幫你交給他。」
恭平用力搖頭，「不用了。這樣就太晚了。」說完便離開櫃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