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十、人在幻境</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十、人在幻境</h3><br /><br />  後來我詳細想想當時的情形,感到我那時候鬼使神差地握住了金維的手,實在太重要了──正因為如此,我們的手心才會貼在一起,金維從幻境出來,才能同時把我帶出來,使我和他一起回到了現實。<br /><br />  如果當時不是如此,金維一個人離開了幻境,把我留了在幻境之中,我就無法離開了!<br /><br />  由於每次進入幻境,在幻境中的時間都不相同,所以金維想要再在幻境中找到我的機會等於零,我的神遊就會永遠繼續下去!<br /><br />  這種情形可怕之極,事後想起仍然不免發慄!<br /><br />  卻說當時我握住了金維的手,立刻感到天旋地轉,不但我在轉,金維也在轉,我們像是捲進了一股龍捲風的中間,金維發出一陣又一陣的叫聲,沒有多久,我也忍不住叫了起來。<br /><br />  其實應該並沒有過了多久,可是在感覺上處於一片混沌的時間好像天長地久一樣。<br /><br />  然後是突然的靜止和黑暗,再然後是昏黃的燈光。<br /><br />  由於我很清楚知道自己如何進入幻境,所以這時候我也很容易就知道現在的情況是我們又從幻境中出來了。<br /><br />  我向金維看去,只見他仍然一片茫然,過了一會,他才吸了一口氣,眼光總算有了焦點,和我對望著。<br /><br />  既然已經回到了現實,我就再也沒有顧忌。<br /><br />  (剛才在幻境中,我的顧忌實在大有理由──我只不過忍不住反問了一句,情形立刻就起變化,由此可知,當人在幻境中的時候,不可以提醒他是在幻境中!<br /><br />  (不過話又說回來,誰又能夠在幻境中而知道自己是在幻境的?古今中外能夠在幻境中而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在幻境的人,恐怕只有我一個人而已!)<br /><br />  我伸手拍著金維的肩頭:「不必緊張,我們剛才神遊了一遭幻境,現在回來了。」<br /><br />  我一說金維就明白,他「啊」了一聲,把進入幻境之前的事和幻境中的見聞一起想了起來,還是有駭然之色,道:「你來遲了一步,沒有看到那──怪物,真是好運氣。紅綾的神鷹已經成精,這──該怎麼辦?」<br /><br />  在他說話期間,我向門鎖看去。<br /><br />  只見門鎖很殘舊,而且才損壞──不久之前才被金維踹壞的。<br /><br />  這時候再無疑問,幻境中的情景是以後的事,也就是說是現在還沒有發生,未來才會發生的事情。<br /><br />  我定了定神,先把一切在腦中又整理了一遍,然後才告訴金維。<br /><br />  金維聽得目瞪口呆,等我講完了之後好一會,他才從那複雜無比的情況之中回過神來,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br /><br />  他第一句話就說:「如此說來,還可以阻止神鷹成精!」<br /><br />  我早已想到過這一點,所以立刻有了回答:「既然已經給你見到了未來的事情,那就說明這事情必然會發生,是阻止不了的!」<br /><br />  金維也立刻同意了我的說法,他用一種很古怪的神情望著我,我居然笑得出來:「你不必同情我將會和一個鷹精打交道,我看你要在你那隻大羊鷹身上了解生命奧秘,唯一的方法就是使牠成精,讓他直接告訴你!」<br /><br />  金維張大了口,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br /><br />  一點也不假,我提出來的是極好的辦法,生命奧秘何等複雜,豈是通過翻譯所能理解的。大羊鷹要是變成了人,自然就不存在溝通的問題了。<br /><br />  說起來很簡單,可是金維還是過了好一會,才吸了一口氣,看來他已經消化了我這個異想天開的提議,因為他問:「如何才能使大羊鷹成精?」<br /><br />  我道:「那要問紅綾──將來她既然可以使神鷹成精,當然也可以使大羊鷹成精。不要問我要等多久,問你自己就有答案。」<br /><br />  金維對我這句話一時之間不是很明白,望著我眨眼。我笑道:「你在幻境中見到的紅綾有多大歲數?算一算就可以大約知道那是多久以後會發生的事了。」<br /><br />  這問題再簡單不過,可是金維考慮了很久,居然答不上來。我感到奇怪:「她看起來是二十出頭,還是三十、四十──」<br /><br />  金維笑得很尷尬:「真的,很難從令嬡的外表看出她的年齡,她──和平常人──好像不一樣。」<br /><br />  我先是怔了一怔,接著就哈哈大笑起來──是我的不對,紅綾從小就在苗疆做野人,身形高大壯健,皮膚粗糙黝黑,臉上還有許多疤痕,要從外表判斷她的年齡,確然非常困難。<br /><br />  我道:「那就只好和她約定,一等神鷹成精有了眉目,就第一時間告訴你。由於她也沒有預知能力,所以她也不知道何時才是神鷹開始成精的時候。」<br /><br />  金維道:「辦法之二,是再到幻境中去找答案──只要讓我在幻境中遇上紅綾,就立刻可以知道那是將會在甚麼時候發生的事,剛才我並沒有花了多久,那種力量就把我送進了幻境,再來一次,應該不是難事。」<br /><br />  我想了一想,覺得有理:「你容易成功,可是我卻不行,還是你來試。」<br /><br />  金維立刻又坐了下來。<br /><br />  可是這一次一直到天亮,他並沒有進入幻境。<br /><br />  他一點都不氣餒,又試了整整一天,然後又是一天,我索性準備了大量食物食水。可是一個月過去了,他還是未能進入幻境,那種能把人帶入幻境的力量,像是已不再存在了!<br /><br />  這種情形倒還不算奇怪,因為這種力量本來就來無影去無蹤,無從捉摸,我甚至懷疑過它是不是受控制,金維無法進入幻境,不算意外。<br /><br />  意外的是,在這一個月之中,白素和紅綾居然音訊全無,半分消息都沒有!<br /><br />  從半個月之前開始我有非常擔心,到了後來簡直坐立不安,發動了所有的關係去找她們,仍然沒有結果。<br /><br />  雖然我知道以她們的能力而論,不應該會有甚麼凶險,可是怎麼想都想不出她們去了何處,這才真正惱人。<br /><br />  金維看我情形不對,他表示放棄,我們一起離開了雞場。<br /><br />  從離開的那一天起,我全力以赴,又找了一個月,還是沒有結果。金維一直和我在一起,那天晚上在書房,他忽然道:「有一個可能,我想到很久了,不知道該不該說。」<br /><br />  我心情不好,所以說話很衝:「你愛說不說,最討厭人說話吞吞吐吐!」<br /><br />  金維並不生氣,他望著我:「你最好有心理準備。」<br /><br />  我不知道他準備胡說八道些甚麼,瞪著他,他這才緩緩地道:「他們可能身在幻境!」<br /><br />  說了這一句之後,頓了一頓,在我還沒有反應之前,他又補充:「是屬於人真正進入幻境的那種,而不是神遊的那一種。」<br /><br />  他說完之後,但是怕我打他,連退了幾步。<br /><br />  我曾經對白素和紅綾的下落做過種種設想,可是確然沒有想到過金維所說的這種情況。<br /><br />  她們可能到幻境去了!<br /><br />  這個假設可以接受的程度很高,因為不是如此,在兩個月的時間中,她們沒有理由不和我聯絡。<br /><br />  剎那之間,我由此而連帶想起了許多可能,思緒極端紊亂,由於我努力想理出一個頭緒來,所以我看起來一動不動地發呆。金維伸手在我眼前搖了搖:「別太緊張,就算她們在幻境,也可以回來,你我就曾進出幻境許多次。」<br /><br />  我還是在想著,沒有反應,金維又道:「或許她們在幻境中有重要的事情,所以暫時不離開。」<br /><br />  金維可能只是隨便說說,可是他的話卻使我陡然想到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我用力一揮手:「她們當然有事情要做──她們要使神鷹成精!」<br /><br />  這下子輪到金維發呆了──事情本來已經夠複雜的了,現在我又提出了這一點,複雜程度又加了一倍。<br /><br />  金維很快就想明白了,他道:「神鷹成精是在幻境中發生的事!我兩次在幻境中看到神鷹,一次看到紅綾,是因為他們本來就在幻境之中!」<br /><br />  我點了點頭:「正是如此,我運氣不好,神遊幻境沒能夠見到她們。」<br /><br />  金維好一會不出聲,然後問:「那就是說當她們從幻境中出來的時候,神鷹成精已經成功了?」<br /><br />  我又點了點頭,金維這才問了最重要的一點:「她們甚麼時候會從幻境中出來?」<br /><br />  我半晌不語──實在是無法回答這一個問題。<br /><br />  如果我們可以隨意進入幻境,那麼我們就有可能到幻境中去找她們,雖然由於每次進入幻境,幻境中的時間都不同,而且無法掌握,要遇上她們的機會也是微乎其微,但總算是一個辦法,可是自從那次之後,金維又上雞場去了很多次,都完全無法進入幻境。<br /><br />  我們曾經害怕那種能夠侵人腦部控制腦部活動的力量,像是是在人類頭上的鋼刀,現在我們希望那種力量侵入,卻無法實現,真是極大的諷刺!<br /><br />  然而如今我們既然想到了白素和紅綾可能進入幻境,而那個雞場又似乎是進出幻境的唯一「通道」,所以我們要到那個雞場去,是必然的行動。<br /><br />  這次不但我和金維去,溫寶裕也自告奮勇:「我曾經有和靈魂溝通的經驗,或許比較容易和那種力量接觸。」<br /><br />  溫寶裕想做甚麼事情,總可以找到適當的理由,我當然希望成功的機會越多越好,所以並不拒絕。<br /><br />  我們三人到了雞場──在進入雞場的時候,最容易在不知不覺中進入幻境,可是這次甚麼也沒有發生。<br /><br />  事情有溫寶裕參加,有好處也有壞處。<br /><br />  壞處是他會提出許多莫名其妙的問題,他的問題可以使得本來很簡單的事情變成複雜。像現在那樣本來就已經複雜無比的事情,再給他雜七雜八的問題糾纏不清,簡直會令人頭昏腦脹,連原來已經想清楚的事情又變得糊塗起來。<br /><br />  所以在三天之後,我和金維就禁止他再提出任何問題,叫他自己去想,我們不負責解答。<br /><br />  而好處是,溫寶裕有很多古怪透頂、天馬行空式的想法,大多數聽了叫人又好氣又好笑,不過也有一些是我們原來沒有想到的,對於推測事物的經過,很有幫助。<br /><br />  他首先提出的是,所有成精的過程,都在幻境中進行。所以等到神鷹成精的過程完成之後,白素、紅綾和已經變成了人的神鷹會回來。<br /><br />  他說白素不是沒有和我聯絡,不過使用的聯絡方法十分特別,而且不是很有效,畢竟幻境和現實之間的界限如何分隔,人類一點概念也沒有,所以一定非常困難。他說白素或紅綾和我聯絡的方法是通過神鷹發出信息,神鷹發出的信息人接收不到,只有牠的同類可以收到,所以山頭上的鷹群會把金維帶到雞場來──原來白素一定是想鷹群把我帶到雞場去的,只不過那些鷹只是普通的鷹,所以認錯了人,把金維帶到了雞場。<br /><br />  溫寶裕更進一步說,把我引到雞場的目的,就是要告訴我她們正在進行的事情和雞場有關,而雞場是進入幻境的通道,所以等於告訴我她們在幻境中辦事。<br /><br />  溫寶裕並且嘲笑我:「這個顯而易見的事,真不明白你如何會想不到,白擔心了那麼久!」<br /><br />  我哼了一聲:「知道她們在幻境就不用擔心了嗎?她們是怎麼進入幻境的?是自願去還是給那種力量操縱去的?她們能夠想離開就離開嗎?她們要甚麼時候才能回來?我能不擔心嗎?」<br /><br />  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得溫寶裕不斷眨眼,他當然答不上來,不過他很有信心:「這些問題遲早會有答案,或者我們能夠進入幻境,那就一切都可以解決!」<br /><br />  不過我們三人,不論是金維靜坐,還是溫寶裕滿雞場亂走,又過了很多天,還是沒有結果。<br /><br />  溫寶裕又發表意見──他發表的意見極多,我當然不能一一盡錄,我只是揀對事情作可以接受的解釋部分介紹出來,表示我也同意他的這些想法。<br /><br />  他說,那種力量現在已經失去了主宰,意思是以前有主宰在運用這種力量,而現在沒有。所以這種力量變成了一種游離狀態的存在,不受控制,只有偶然的機會才能和人的腦部接觸,把人帶進幻境。而且看來如果人沒有思想準備,反而容易有接觸,越是想有接觸,就越是不能,無法強求,這就是我們一直沒有收穫的原因。他甚至於大有禪意地道:「不能著相,要隨緣偶得!」<br /><br />  他進一步發揮:「這種力量當然是很久很久之前,由地球以外來的。」<br /><br />  金維聽得入神:「是某種外星人帶來的?在多久之前?」<br /><br />  溫寶裕洋洋得意,手舞足蹈:「極久之前,我認為在人類出現之前。那時候地球上有各種各樣生物,就是沒有人,於是某種外星人就運用力量,使各種生物變成人──成精。而人的形狀就是那種外星人的形狀,基督教《聖經》說上帝照他的樣子造人,就是這個意思!」<br /><br />  金維聽得目瞪口呆,我則十分習慣。<br /><br />  溫寶裕繼續:「所以人根本就是各種各樣生物成了精之後變的,各種精的後代,都維持人的形狀──《白蛇傳》中白蛇所生的兒子就是人,而且還中了狀元!」<br /><br />  金維道:「這──我──很難接受。」<br /><br />  溫寶裕一瞪眼:「為甚麼不能接受?你看其他的生物每一類都幾乎完全一樣,只有人,明明都是人類,卻五花八門,甚麼樣的人都有。從外形來說,有的人虎背熊腰,有的人獐頭鼠目,有的人水蛇腰,有的人鷹鉤鼻──簡直不勝枚舉。從性格上來說,有的人行為如豺狼,有的人懷有梟獍之心,有的人勇敢,有的人軟弱──也同樣不勝枚舉!」<br /><br />  金維已經想投降了,不過他還是問了一句:「你列舉這些事實,想說明甚麼?」<br /><br />  這一問,對溫寶裕來說,正中下懷,他哈哈大笑:「那還用說!我想說明所有人,全人類都是各種生物的『精』的後代,各種生物的遺傳,或多或少都還保留在每個人身上,這才形成人的性格行為那麼多樣化!」<br /><br />  金維這時候對溫寶裕的想像力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他一面點頭,一面道:「小朋友,你看你自己又是得到了甚麼生物的遺傳呢?」<br /><br />  溫寶裕居然十分認真,嘆了一口氣,搖頭:「經過了那麼多代,各種生物的遺傳混雜在一起,分不清楚是誰了──每一人都有極其複雜的性格,也就是這個緣故!」<br /><br />  金維連連點頭,表示讚賞。<br /><br />  溫寶裕一發不可收拾:「也有一些生物的遺傳性十分強烈,例如狗性。有些人看起來好眉好貌,明明是人,卻比狗還要狗,往往使人不明白他們為甚麼要做得這樣難看,卻原來他們全是狗的後代啊!」<br /><br />  金維索性鼓起掌來:「小朋友,這種遺傳性在遺傳學上,稱之為『顯性遺傳』,不論經過多少代,如果不是有特殊的原因,是不會消失,甚至不會減弱的。」<br /><br />  溫寶裕得到了認同,更是興高采烈,向我望來,眼神之中大有挑戰的神色。<br /><br />  我並不是不能接受溫寶裕的說法,只是感到他的態度太過於肯定而已。<br /><br />  這時候看他這種高興的樣子,我乾脆湊趣:「我知道這種把地球上各種生物的生命形式改變成為人的外星人,留下了一種儀器。那種儀器可以檢視一個人是由於甚麼樣的生物變成的,這種儀器的正式名稱我不能肯定,多半是『原始形態鑒定儀』或『形式改變前紀錄儀』之類。如果有這種儀器,你就算遺傳的情形再複雜,也可以檢查出來──」<br /><br />  我才說到這裡,溫寶裕已經極感興趣,大聲道:「有這種事?我怎麼從來也沒有聽說過?」<br /><br />  我笑道:「對於這種儀器,民間不理會它正式的名稱,自己有一個稱呼,叫做──」<br /><br />  我故意停了下來,溫寶裕和金維同時大叫:「照妖鏡!」<br /><br />  我鼓掌:「有了,這種儀器民間就叫做照妖鏡。用照妖鏡一照之下,看起來再人模人樣,其實是甚麼東西變的,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br /><br />  溫寶裕大是嚮往,連連吞口水,像是恨不得立刻要我一面照妖鏡在手,好讓他到處亂照。<br /><br />  話說回來,如果真有照妖鏡在手,倒確然是很過癮的事情。<br /><br />  這時候金維的神情悠然:「何必要照妖鏡,只要稍具智慧,不是同類,冷眼旁觀,看那些興高采烈、大鑼大鼓、袍笏登場、戮力演出的那一堆,誰是狗類、誰是豬類、誰是爬蟲類、誰是蛞蝓(民間俗稱鼻涕蟲)類,也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在得意忘形的時候,就會顯出原形,流露本性!」<br /><br />  溫寶裕揮著手:「我現在才知道,所謂流露本性並不是說流露人的本性,而是露出了原來生物的本性啊!」<br /><br />  我想了一想,我們剛才在說的那些,主要是溫寶裕發表的議論,屬於可以接受的假設,當然不能就此肯定,同時也不能完全否定,視乎接受程度如何而定。<br /><br />  所以我道:「兩位,我們現在畢竟是在真實中,不是在幻境裡,太過天馬行空的想像,多少應該存疑才是。」<br /><br />  溫寶裕瞪了我一眼,一副話不投機的樣子,轉向金維道:「我知道你對密宗佛經很有研究。」<br /><br />  我實在沒有法子捕捉溫寶裕的思路,怎麼忽然之間他又提起密宗佛經來了呢?<br /><br />  連金維也十分疑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搭腔。<br /><br />  溫寶裕不等回答,就已經自顧自說下去:「佛經太深奧,我還完全沒有接觸,倒是基督教的《聖經》我看了幾遍,其中關於『造人』這一部分,《聖經》一開始就提到,而且說得十分簡單明瞭,小孩子都看得懂。」<br /><br />  我和金維不出聲,由得他說下去。<br /><br />  溫寶裕也不客氣,滔滔不絕:「上帝先造萬物,在生物方面,從植物開始,然後才是各種天上飛的、水中游的、地上走的動物,到最後,才是人,而且人是按照上帝的形象造出來的。《聖經》上用詞很特別,它說:『我們要照著我們的形象,按著我們的樣式造人』,一連用了三個『我們』,而上帝沒有理由是眾數,這說明當時有其他的神和上帝在一起──可能是和上帝同類的外星人,也可能是若干不同種類的外星人,上帝也在其中,以同類的比較合理,因為人的形象沒有太大的差別。這一段『創世紀』是說上帝把其他生物的生命形式改變,創造了人。」<br /><br />  他長篇大論一口氣說下來,還好只有兩個聽眾,要是他去佈道,只怕會引起暴動!<br /><br />  他還在繼續:「於是人成了地球上最高級的生命形式。相信當初改變生命形式的力量,有一部分留在地球上,而又沒有人主宰,所以只是在偶然的情形下發生作用,使極少數的生物有機會發生生命形式的改變──成精。成精的情形,自從人類文明開始以來就一直在發生,所以何可人、那隻公雞、神鷹的生命形式產生改變,不是太奇怪的事情,而這種沒有人主宰的力量,還能侵入人的腦部,操縱人的感覺,更不可思議的是,可以使人以兩種不同的方式進入幻境。」<br /><br />  自從我認識溫寶裕以來,還是第一次聽他把一件事說得如此有條理,我正想拍手叫好,他卻晚節不保,忽然冒出了一句粗話:「就是這幻境,不知道他媽的是怎麼一回事,連設想都很難想!」<br /><br />  我和金維其實都有同感,都為這個問題困擾。<br /><br />  而我所受的困擾最嚴重,因為白素和紅綾還在幻境之中。<br /><br />  我要和她們相會,只有兩個可能。<br /><br />  一個可能是她們離開幻境,回到真實。<br /><br />  另一個可能是我進入幻境,我們在幻境中相會。<br /><br />  我對於我們一家人能夠相會,充滿了信心,我會一直在雞場等待相會的機會。<br /><br />  想當年我被A、B、C、D他們,使我的靈魂通過頭髮離開地球,白素整整等了我六年之久,現在我也很應該在這裡等待那兩個可能的出現。<br /><br />  而使我極度困擾的是:真實和幻境的界限是如此模糊,到了我、白素和紅綾又在一起的時候,我如何才能精確的知道我是處於真實還是進入幻境?<br /><br />  我實在想不出任何辦法來,你呢?<br /><br />  (全文完)</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真實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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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人在幻境



  後來我詳細想想當時的情形,感到我那時候鬼使神差地握住了金維的手,實在太重要了──正因為如此,我們的手心才會貼在一起,金維從幻境出來,才能同時把我帶出來,使我和他一起回到了現實。

  如果當時不是如此,金維一個人離開了幻境,把我留了在幻境之中,我就無法離開了!

  由於每次進入幻境,在幻境中的時間都不相同,所以金維想要再在幻境中找到我的機會等於零,我的神遊就會永遠繼續下去!

  這種情形可怕之極,事後想起仍然不免發慄!

  卻說當時我握住了金維的手,立刻感到天旋地轉,不但我在轉,金維也在轉,我們像是捲進了一股龍捲風的中間,金維發出一陣又一陣的叫聲,沒有多久,我也忍不住叫了起來。

  其實應該並沒有過了多久,可是在感覺上處於一片混沌的時間好像天長地久一樣。

  然後是突然的靜止和黑暗,再然後是昏黃的燈光。

  由於我很清楚知道自己如何進入幻境,所以這時候我也很容易就知道現在的情況是我們又從幻境中出來了。

  我向金維看去,只見他仍然一片茫然,過了一會,他才吸了一口氣,眼光總算有了焦點,和我對望著。

  既然已經回到了現實,我就再也沒有顧忌。

  (剛才在幻境中,我的顧忌實在大有理由──我只不過忍不住反問了一句,情形立刻就起變化,由此可知,當人在幻境中的時候,不可以提醒他是在幻境中!

  (不過話又說回來,誰又能夠在幻境中而知道自己是在幻境的?古今中外能夠在幻境中而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在幻境的人,恐怕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我伸手拍著金維的肩頭:「不必緊張,我們剛才神遊了一遭幻境,現在回來了。」

  我一說金維就明白,他「啊」了一聲,把進入幻境之前的事和幻境中的見聞一起想了起來,還是有駭然之色,道:「你來遲了一步,沒有看到那──怪物,真是好運氣。紅綾的神鷹已經成精,這──該怎麼辦?」

  在他說話期間,我向門鎖看去。

  只見門鎖很殘舊,而且才損壞──不久之前才被金維踹壞的。

  這時候再無疑問,幻境中的情景是以後的事,也就是說是現在還沒有發生,未來才會發生的事情。

  我定了定神,先把一切在腦中又整理了一遍,然後才告訴金維。

  金維聽得目瞪口呆,等我講完了之後好一會,他才從那複雜無比的情況之中回過神來,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第一句話就說:「如此說來,還可以阻止神鷹成精!」

  我早已想到過這一點,所以立刻有了回答:「既然已經給你見到了未來的事情,那就說明這事情必然會發生,是阻止不了的!」

  金維也立刻同意了我的說法,他用一種很古怪的神情望著我,我居然笑得出來:「你不必同情我將會和一個鷹精打交道,我看你要在你那隻大羊鷹身上了解生命奧秘,唯一的方法就是使牠成精,讓他直接告訴你!」

  金維張大了口,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一點也不假,我提出來的是極好的辦法,生命奧秘何等複雜,豈是通過翻譯所能理解的。大羊鷹要是變成了人,自然就不存在溝通的問題了。

  說起來很簡單,可是金維還是過了好一會,才吸了一口氣,看來他已經消化了我這個異想天開的提議,因為他問:「如何才能使大羊鷹成精?」

  我道:「那要問紅綾──將來她既然可以使神鷹成精,當然也可以使大羊鷹成精。不要問我要等多久,問你自己就有答案。」

  金維對我這句話一時之間不是很明白,望著我眨眼。我笑道:「你在幻境中見到的紅綾有多大歲數?算一算就可以大約知道那是多久以後會發生的事了。」

  這問題再簡單不過,可是金維考慮了很久,居然答不上來。我感到奇怪:「她看起來是二十出頭,還是三十、四十──」

  金維笑得很尷尬:「真的,很難從令嬡的外表看出她的年齡,她──和平常人──好像不一樣。」

  我先是怔了一怔,接著就哈哈大笑起來──是我的不對,紅綾從小就在苗疆做野人,身形高大壯健,皮膚粗糙黝黑,臉上還有許多疤痕,要從外表判斷她的年齡,確然非常困難。

  我道:「那就只好和她約定,一等神鷹成精有了眉目,就第一時間告訴你。由於她也沒有預知能力,所以她也不知道何時才是神鷹開始成精的時候。」

  金維道:「辦法之二,是再到幻境中去找答案──只要讓我在幻境中遇上紅綾,就立刻可以知道那是將會在甚麼時候發生的事,剛才我並沒有花了多久,那種力量就把我送進了幻境,再來一次,應該不是難事。」

  我想了一想,覺得有理:「你容易成功,可是我卻不行,還是你來試。」

  金維立刻又坐了下來。

  可是這一次一直到天亮,他並沒有進入幻境。

  他一點都不氣餒,又試了整整一天,然後又是一天,我索性準備了大量食物食水。可是一個月過去了,他還是未能進入幻境,那種能把人帶入幻境的力量,像是已不再存在了!

  這種情形倒還不算奇怪,因為這種力量本來就來無影去無蹤,無從捉摸,我甚至懷疑過它是不是受控制,金維無法進入幻境,不算意外。

  意外的是,在這一個月之中,白素和紅綾居然音訊全無,半分消息都沒有!

  從半個月之前開始我有非常擔心,到了後來簡直坐立不安,發動了所有的關係去找她們,仍然沒有結果。

  雖然我知道以她們的能力而論,不應該會有甚麼凶險,可是怎麼想都想不出她們去了何處,這才真正惱人。

  金維看我情形不對,他表示放棄,我們一起離開了雞場。

  從離開的那一天起,我全力以赴,又找了一個月,還是沒有結果。金維一直和我在一起,那天晚上在書房,他忽然道:「有一個可能,我想到很久了,不知道該不該說。」

  我心情不好,所以說話很衝:「你愛說不說,最討厭人說話吞吞吐吐!」

  金維並不生氣,他望著我:「你最好有心理準備。」

  我不知道他準備胡說八道些甚麼,瞪著他,他這才緩緩地道:「他們可能身在幻境!」

  說了這一句之後,頓了一頓,在我還沒有反應之前,他又補充:「是屬於人真正進入幻境的那種,而不是神遊的那一種。」

  他說完之後,但是怕我打他,連退了幾步。

  我曾經對白素和紅綾的下落做過種種設想,可是確然沒有想到過金維所說的這種情況。

  她們可能到幻境去了!

  這個假設可以接受的程度很高,因為不是如此,在兩個月的時間中,她們沒有理由不和我聯絡。

  剎那之間,我由此而連帶想起了許多可能,思緒極端紊亂,由於我努力想理出一個頭緒來,所以我看起來一動不動地發呆。金維伸手在我眼前搖了搖:「別太緊張,就算她們在幻境,也可以回來,你我就曾進出幻境許多次。」

  我還是在想著,沒有反應,金維又道:「或許她們在幻境中有重要的事情,所以暫時不離開。」

  金維可能只是隨便說說,可是他的話卻使我陡然想到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我用力一揮手:「她們當然有事情要做──她們要使神鷹成精!」

  這下子輪到金維發呆了──事情本來已經夠複雜的了,現在我又提出了這一點,複雜程度又加了一倍。

  金維很快就想明白了,他道:「神鷹成精是在幻境中發生的事!我兩次在幻境中看到神鷹,一次看到紅綾,是因為他們本來就在幻境之中!」

  我點了點頭:「正是如此,我運氣不好,神遊幻境沒能夠見到她們。」

  金維好一會不出聲,然後問:「那就是說當她們從幻境中出來的時候,神鷹成精已經成功了?」

  我又點了點頭,金維這才問了最重要的一點:「她們甚麼時候會從幻境中出來?」

  我半晌不語──實在是無法回答這一個問題。

  如果我們可以隨意進入幻境,那麼我們就有可能到幻境中去找她們,雖然由於每次進入幻境,幻境中的時間都不同,而且無法掌握,要遇上她們的機會也是微乎其微,但總算是一個辦法,可是自從那次之後,金維又上雞場去了很多次,都完全無法進入幻境。

  我們曾經害怕那種能夠侵人腦部控制腦部活動的力量,像是是在人類頭上的鋼刀,現在我們希望那種力量侵入,卻無法實現,真是極大的諷刺!

  然而如今我們既然想到了白素和紅綾可能進入幻境,而那個雞場又似乎是進出幻境的唯一「通道」,所以我們要到那個雞場去,是必然的行動。

  這次不但我和金維去,溫寶裕也自告奮勇:「我曾經有和靈魂溝通的經驗,或許比較容易和那種力量接觸。」

  溫寶裕想做甚麼事情,總可以找到適當的理由,我當然希望成功的機會越多越好,所以並不拒絕。

  我們三人到了雞場──在進入雞場的時候,最容易在不知不覺中進入幻境,可是這次甚麼也沒有發生。

  事情有溫寶裕參加,有好處也有壞處。

  壞處是他會提出許多莫名其妙的問題,他的問題可以使得本來很簡單的事情變成複雜。像現在那樣本來就已經複雜無比的事情,再給他雜七雜八的問題糾纏不清,簡直會令人頭昏腦脹,連原來已經想清楚的事情又變得糊塗起來。

  所以在三天之後,我和金維就禁止他再提出任何問題,叫他自己去想,我們不負責解答。

  而好處是,溫寶裕有很多古怪透頂、天馬行空式的想法,大多數聽了叫人又好氣又好笑,不過也有一些是我們原來沒有想到的,對於推測事物的經過,很有幫助。

  他首先提出的是,所有成精的過程,都在幻境中進行。所以等到神鷹成精的過程完成之後,白素、紅綾和已經變成了人的神鷹會回來。

  他說白素不是沒有和我聯絡,不過使用的聯絡方法十分特別,而且不是很有效,畢竟幻境和現實之間的界限如何分隔,人類一點概念也沒有,所以一定非常困難。他說白素或紅綾和我聯絡的方法是通過神鷹發出信息,神鷹發出的信息人接收不到,只有牠的同類可以收到,所以山頭上的鷹群會把金維帶到雞場來──原來白素一定是想鷹群把我帶到雞場去的,只不過那些鷹只是普通的鷹,所以認錯了人,把金維帶到了雞場。

  溫寶裕更進一步說,把我引到雞場的目的,就是要告訴我她們正在進行的事情和雞場有關,而雞場是進入幻境的通道,所以等於告訴我她們在幻境中辦事。

  溫寶裕並且嘲笑我:「這個顯而易見的事,真不明白你如何會想不到,白擔心了那麼久!」

  我哼了一聲:「知道她們在幻境就不用擔心了嗎?她們是怎麼進入幻境的?是自願去還是給那種力量操縱去的?她們能夠想離開就離開嗎?她們要甚麼時候才能回來?我能不擔心嗎?」

  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得溫寶裕不斷眨眼,他當然答不上來,不過他很有信心:「這些問題遲早會有答案,或者我們能夠進入幻境,那就一切都可以解決!」

  不過我們三人,不論是金維靜坐,還是溫寶裕滿雞場亂走,又過了很多天,還是沒有結果。

  溫寶裕又發表意見──他發表的意見極多,我當然不能一一盡錄,我只是揀對事情作可以接受的解釋部分介紹出來,表示我也同意他的這些想法。

  他說,那種力量現在已經失去了主宰,意思是以前有主宰在運用這種力量,而現在沒有。所以這種力量變成了一種游離狀態的存在,不受控制,只有偶然的機會才能和人的腦部接觸,把人帶進幻境。而且看來如果人沒有思想準備,反而容易有接觸,越是想有接觸,就越是不能,無法強求,這就是我們一直沒有收穫的原因。他甚至於大有禪意地道:「不能著相,要隨緣偶得!」

  他進一步發揮:「這種力量當然是很久很久之前,由地球以外來的。」

  金維聽得入神:「是某種外星人帶來的?在多久之前?」

  溫寶裕洋洋得意,手舞足蹈:「極久之前,我認為在人類出現之前。那時候地球上有各種各樣生物,就是沒有人,於是某種外星人就運用力量,使各種生物變成人──成精。而人的形狀就是那種外星人的形狀,基督教《聖經》說上帝照他的樣子造人,就是這個意思!」

  金維聽得目瞪口呆,我則十分習慣。

  溫寶裕繼續:「所以人根本就是各種各樣生物成了精之後變的,各種精的後代,都維持人的形狀──《白蛇傳》中白蛇所生的兒子就是人,而且還中了狀元!」

  金維道:「這──我──很難接受。」

  溫寶裕一瞪眼:「為甚麼不能接受?你看其他的生物每一類都幾乎完全一樣,只有人,明明都是人類,卻五花八門,甚麼樣的人都有。從外形來說,有的人虎背熊腰,有的人獐頭鼠目,有的人水蛇腰,有的人鷹鉤鼻──簡直不勝枚舉。從性格上來說,有的人行為如豺狼,有的人懷有梟獍之心,有的人勇敢,有的人軟弱──也同樣不勝枚舉!」

  金維已經想投降了,不過他還是問了一句:「你列舉這些事實,想說明甚麼?」

  這一問,對溫寶裕來說,正中下懷,他哈哈大笑:「那還用說!我想說明所有人,全人類都是各種生物的『精』的後代,各種生物的遺傳,或多或少都還保留在每個人身上,這才形成人的性格行為那麼多樣化!」

  金維這時候對溫寶裕的想像力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他一面點頭,一面道:「小朋友,你看你自己又是得到了甚麼生物的遺傳呢?」

  溫寶裕居然十分認真,嘆了一口氣,搖頭:「經過了那麼多代,各種生物的遺傳混雜在一起,分不清楚是誰了──每一人都有極其複雜的性格,也就是這個緣故!」

  金維連連點頭,表示讚賞。

  溫寶裕一發不可收拾:「也有一些生物的遺傳性十分強烈,例如狗性。有些人看起來好眉好貌,明明是人,卻比狗還要狗,往往使人不明白他們為甚麼要做得這樣難看,卻原來他們全是狗的後代啊!」

  金維索性鼓起掌來:「小朋友,這種遺傳性在遺傳學上,稱之為『顯性遺傳』,不論經過多少代,如果不是有特殊的原因,是不會消失,甚至不會減弱的。」

  溫寶裕得到了認同,更是興高采烈,向我望來,眼神之中大有挑戰的神色。

  我並不是不能接受溫寶裕的說法,只是感到他的態度太過於肯定而已。

  這時候看他這種高興的樣子,我乾脆湊趣:「我知道這種把地球上各種生物的生命形式改變成為人的外星人,留下了一種儀器。那種儀器可以檢視一個人是由於甚麼樣的生物變成的,這種儀器的正式名稱我不能肯定,多半是『原始形態鑒定儀』或『形式改變前紀錄儀』之類。如果有這種儀器,你就算遺傳的情形再複雜,也可以檢查出來──」

  我才說到這裡,溫寶裕已經極感興趣,大聲道:「有這種事?我怎麼從來也沒有聽說過?」

  我笑道:「對於這種儀器,民間不理會它正式的名稱,自己有一個稱呼,叫做──」

  我故意停了下來,溫寶裕和金維同時大叫:「照妖鏡!」

  我鼓掌:「有了,這種儀器民間就叫做照妖鏡。用照妖鏡一照之下,看起來再人模人樣,其實是甚麼東西變的,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溫寶裕大是嚮往,連連吞口水,像是恨不得立刻要我一面照妖鏡在手,好讓他到處亂照。

  話說回來,如果真有照妖鏡在手,倒確然是很過癮的事情。

  這時候金維的神情悠然:「何必要照妖鏡,只要稍具智慧,不是同類,冷眼旁觀,看那些興高采烈、大鑼大鼓、袍笏登場、戮力演出的那一堆,誰是狗類、誰是豬類、誰是爬蟲類、誰是蛞蝓(民間俗稱鼻涕蟲)類,也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在得意忘形的時候,就會顯出原形,流露本性!」

  溫寶裕揮著手:「我現在才知道,所謂流露本性並不是說流露人的本性,而是露出了原來生物的本性啊!」

  我想了一想,我們剛才在說的那些,主要是溫寶裕發表的議論,屬於可以接受的假設,當然不能就此肯定,同時也不能完全否定,視乎接受程度如何而定。

  所以我道:「兩位,我們現在畢竟是在真實中,不是在幻境裡,太過天馬行空的想像,多少應該存疑才是。」

  溫寶裕瞪了我一眼,一副話不投機的樣子,轉向金維道:「我知道你對密宗佛經很有研究。」

  我實在沒有法子捕捉溫寶裕的思路,怎麼忽然之間他又提起密宗佛經來了呢?

  連金維也十分疑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搭腔。

  溫寶裕不等回答,就已經自顧自說下去:「佛經太深奧,我還完全沒有接觸,倒是基督教的《聖經》我看了幾遍,其中關於『造人』這一部分,《聖經》一開始就提到,而且說得十分簡單明瞭,小孩子都看得懂。」

  我和金維不出聲,由得他說下去。

  溫寶裕也不客氣,滔滔不絕:「上帝先造萬物,在生物方面,從植物開始,然後才是各種天上飛的、水中游的、地上走的動物,到最後,才是人,而且人是按照上帝的形象造出來的。《聖經》上用詞很特別,它說:『我們要照著我們的形象,按著我們的樣式造人』,一連用了三個『我們』,而上帝沒有理由是眾數,這說明當時有其他的神和上帝在一起──可能是和上帝同類的外星人,也可能是若干不同種類的外星人,上帝也在其中,以同類的比較合理,因為人的形象沒有太大的差別。這一段『創世紀』是說上帝把其他生物的生命形式改變,創造了人。」

  他長篇大論一口氣說下來,還好只有兩個聽眾,要是他去佈道,只怕會引起暴動!

  他還在繼續:「於是人成了地球上最高級的生命形式。相信當初改變生命形式的力量,有一部分留在地球上,而又沒有人主宰,所以只是在偶然的情形下發生作用,使極少數的生物有機會發生生命形式的改變──成精。成精的情形,自從人類文明開始以來就一直在發生,所以何可人、那隻公雞、神鷹的生命形式產生改變,不是太奇怪的事情,而這種沒有人主宰的力量,還能侵入人的腦部,操縱人的感覺,更不可思議的是,可以使人以兩種不同的方式進入幻境。」

  自從我認識溫寶裕以來,還是第一次聽他把一件事說得如此有條理,我正想拍手叫好,他卻晚節不保,忽然冒出了一句粗話:「就是這幻境,不知道他媽的是怎麼一回事,連設想都很難想!」

  我和金維其實都有同感,都為這個問題困擾。

  而我所受的困擾最嚴重,因為白素和紅綾還在幻境之中。

  我要和她們相會,只有兩個可能。

  一個可能是她們離開幻境,回到真實。

  另一個可能是我進入幻境,我們在幻境中相會。

  我對於我們一家人能夠相會,充滿了信心,我會一直在雞場等待相會的機會。

  想當年我被A、B、C、D他們,使我的靈魂通過頭髮離開地球,白素整整等了我六年之久,現在我也很應該在這裡等待那兩個可能的出現。

  而使我極度困擾的是:真實和幻境的界限是如此模糊,到了我、白素和紅綾又在一起的時候,我如何才能精確的知道我是處於真實還是進入幻境?

  我實在想不出任何辦法來,你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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