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十一部︰將計就計</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十一部︰將計就計</h3><br /><br />  我的推斷是,首先背叛了鐵旦的,就是他曾在戰場上救了他三次的那個老部下。<br /><br />  鐵旦說得很明白,這部下,「現在還有點勢力」。<br /><br />  那也就是說,其人必然捲在權力鬥爭的漩渦之中,不會置身事外。<br /><br />  那麼,他在鐵旦的求助之下,他會怎麼做?<br /><br />  他會想到鐵天音的安全,鐵旦的利益,還是先顧及自己的利益?<br /><br />  假設他人格高尚,品德仁義,或者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只有著尋常的道德觀,那麼,他就會對曾經救過他的恩人,作出報答。<br /><br />  可惜他不是,他只是強權統治集團中的一份子,正處於權力鬥爭的漩渦之中,他如今的地位「有點勢力」,那正是他不斷鬥爭的結果。這種人連起碼的道德觀都沒有,非但如此,而且,在殘酷的鬥爭之中,早已明白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道理,他連人性都已經被磨練改造得蕩然無存了!<br /><br />  這一類人,正是形成強權統治集團的骨幹,也是一種典型。<br /><br />  可以說,只要是強權集團中的一分子,就絕無例外。因為如果竟然還保留了一分半分人性的話,那麼早就在大大小小不斷的鬥爭中被淘汰了,眼前的鐵大將軍,就是一個例子。早幾年,同情平民百姓,不肯以坦克去對付赤手空拳的一些人物,也是例子。<br /><br />  鐵旦竟以為他的這個如今仍具勢力的部下,不會背叛他,豈不是太天真了?幸而他早已退出了權力場,不然,以他的這種想法,在權力場之中,遲早被別人連骨頭都嚼吃了,還不知是怎麼死的!<br /><br />  這些,我自然不會對鐵旦說,我只是迅速地想到,那個部下會採取甚麼行動?<br /><br />  不論他屬於哪一派系,他都知道鐵天音的重要性,這時候,去救鐵天音,等於去捧燒紅了的鐵球。<br /><br />  他自然也知道,在浮蓮手中的那份資料的重要性,他會提議派人去找浮蓮。<br /><br />  假設他派出的人是朱槿和水葒,她們知道鐵旦一定會落腳在我處。<br /><br />  那麼,他們會怎麼做呢?<br /><br />  我想到這裡,已經覺得事情漸漸接得了榫頭了!<br /><br />  即便派出了朱槿和水葒,他們也知道,並沒有找到浮蓮的把握。<br /><br />  而由於我和鐵旦的關係,他們知道,若是能把我和白素拖下水去,找到浮蓮的機會,就必然大大增加。<br /><br />  這就是朱槿把浮蓮的所作所為和她人在瑞士,透露給白素知道的原因。<br /><br />  他們知道,白素古道熱腸,一定會毫不猶豫,出馬去找浮蓮。而白素一出動,我當然也不會袖手旁觀,於是,他們就可以坐享其成了!<br /><br />  當我確定了這些之後,我又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冷戰,因為我又想深了一層,我想到,鐵天音的那張求救字條,只怕也是朱槿故意接觸了鐵天音,叫他寫了,以便令我參與其事的。<br /><br />  一切,早有預謀,甚麼想令老人家清醒等等,全是虛招。我的勒曼醫院之行,根本白費,他們的主要目的,就是浮蓮和那份資料!<br /><br />  因為,如今白素已經去找浮蓮了──這正是他們計劃的一部分,而我,也非去不可,這也是他們計劃之中的事。<br /><br />  這計算之精確,頗令人佩服,至於陶啟泉和大亨的生意,只不過是這齣精心編排的戲中的過場而已。<br /><br />  明白了這一切,我也有了主意︰你們不是要找浮蓮去?我就將計就計,就在這一點上,打出救鐵天音的主意來!<br /><br />  本來,我感到自己無法不依照他人安排下的計劃行事,心中窩囊之至,但這時有了這樣的主意,心中暢快,伸了一個懶腰,詳細部署。<br /><br />  首先,我要到瑞士去,和白素聯絡,白素臨走時,沒有向紅綾交代甚麼,她必然另有留言。我和她有約定,若有重要留言,會留在電腦資料庫之中,必需一個密碼,才能使用資料庫。<br /><br />  我啟動了電腦,輸入密碼,很快就看到了一行字︰「瑞士伯尼爾──」在這個地名下,是一個電話號碼。<br /><br />  除此之外,別無他言──白素自然知道我一回來之後,必然可以知道經過,所以不必贅言。<br /><br />  我立刻拿起電話來,電話響了幾下,就有了回音,可是卻是錄音,錄音使用的語言,竟然是道地的中國上海話──這電話,若是有人無意中打去,除非這人會講上海話,不然,根本不知道留言說些甚麼。<br /><br />  而那聲音,我自然一聽,就知道是白素的聲音,留言道︰「儂快眼來,事件蠻難弄格,講好辰光,我來飛機場等儂。」<br /><br />  連白素也說「事體難弄」(事情棘手),由此可知,頗不尋常。<br /><br />  我出了書房,看到紅綾,從睡房出來,我揚了揚眉,紅綾道︰「鐵伯伯睡了。」<br /><br />  我道︰「我要和你媽會合,你好好照顧鐵伯伯──」<br /><br />  她不等我講完,就接了下去︰「──不要闖禍!」<br /><br />  我瞪了她一眼,她吐一吐舌頭,情況可愛(純父親觀點)。<br /><br />  一到了機場,確定了機位,再打那個電話,留言給白素,然後就上了機。<br /><br />  我推斷,我的推測如果符合事實,那我現在正按照他們的計劃在行動,他們在暗中,必然洋洋得意,我也相信,一定有人在跟蹤監視我。<br /><br />  上了機之後,我略作觀察,並未發現甚麼特別可疑的人物,我也不去深究,因為現階段,有人跟蹤與否,我都不能改變我的行動,有人跟蹤,也只好聽之任之。<br /><br />  我想到的是,到了目的地之後,我和白素的行動,不能再給人跟蹤,是不是要一下機就開始擺脫呢?我想,白素比我更細心,一定會想到這一點的。<br /><br />  想起我和白素,已好久沒有「並肩作戰」了,心情自然興奮。<br /><br />  一路無話,飛機到達,我在步入機場大堂前,更曾仔細觀察過,仍無發現有人跟蹤。<br /><br />  同時,我也留意白素,我自然不會東張西望,因為要是有人監視我,這就等於告訴人家,我會和白素在機場會面。<br /><br />  一直到我走出機場大廈,仍然沒有人來和我聯絡,我向出租車的停泊處走去,忽然看到,前面有一個體態龍鍾的老婦人,手放在背後,先向我伸出了三隻手指,然後,又向那一行計程車指了一指,然後又伸出了三根手指。<br /><br />  我看來看去,那老婦的背影,無可能是白素的化裝,但是我倒看懂了她手勢的意思,是叫我搭乘車列中的第三輛車子。<br /><br />  我看到有人正在搭車,我認定了第三輛車,等前面兩輛駛走了,便快步上前,上了那輛車。<br /><br />  方一上車,我就知道自己做對了,因為我還未開口,司機已經開了車,我看到司機是一個胖子,也沒有可能是白素的化裝。<br /><br />  那司機不出聲,我也不出聲,車子一直以不快不慢的速度行駛,先是在市區兜了兩個圈子,在兜到第二個圈子之際,我已肯定沒有車子跟蹤了──本來,有兩三輛可疑的車子,但那胖司機分明是擺脫跟蹤的專家,十分巧妙地把它們拋下了。<br /><br />  我在車子開始向郊區駛去時,讚了他一句︰「好手段!」<br /><br />  那胖子仍不出聲,只是望著倒後鏡,向我笑了笑,一副莫測高深之狀。<br /><br />  我也就不再言語,過了大半小時,車子駛進了一條岔路,在一間路邊的小食店門前,停了下來。胖子向我作了一個手勢,示意我進去。<br /><br />  我進去一看,那種售賣小食咖啡的路邊店,也沒有甚麼風格可言,只見一個女侍懶洋洋地倚柱而立,店中一個顧客也沒有。<br /><br />  看那女侍的樣子,也不像是白素化裝的。我坐下之後,女侍向我走來,將一份餐單拋在我的身前,我打開菜單一看,裡面夾了一張小紙條,寫著︰「是我」兩個字。<br /><br />  我一看到這兩個字,不禁呆了,再抬頭看那女侍時,她向我眨了眨眼,我也用力眨了眨眼,實在叫人難以相信。眼前這個看來只有二十來歲的白種女人,竟然會是白素的化裝,簡直太出神入化了!<br /><br />  白素(那當然是白素)看到我發呆的神情,笑了一下,走過去關上了店門,又把門上的一塊牌子,翻了過來,表示店子休息了。<br /><br />  然後,她來到我面前坐下,一直等她坐下,我還在目定口呆,這才迸出兩個字來︰「是你!」<br /><br />  白素笑︰「可不是我!」<br /><br />  我長長吁了一口氣︰「你在這裡幹甚麼?」<br /><br />  白素道︰「我找到這裡來的時候,浮蓮才得了風聲離開,我不知道她是如何識破了我的,她在這小店中扮成了女侍躲避追蹤,她留下了一封信給我──」<br /><br />  說著,白素取出了一張紙來,上面用極其娟秀的字跡寫著︰<br /><br />  「衛夫人,竟然勞動了你的大駕來找我,真是叫人惶恐。要躲過你的追尋,不是易事,但是我必當盡力而為。因為若叫你找到了,我會死,而你找不到我,只不過是一次小小的挫敗,所以,你雖然能力遠在我之上,我還是一定要不讓你找到。還有,在你的背後,必然有許多人在等收成,所以我的生死,可以說決定在你。最後,你信也罷,不信也罷,其實,根本沒有那份『資料』,我並無如此神通去搜集這樣的資料,如今所有人,做過些甚麼事,侵蝕了多少民脂民膏,都只有他們自己心中有數,外人只是估計而已。至於對那份『資料』,言之鑿鑿,都以為實有其事的原因,只是由於所有的人,都做賊心虛,怕被別人抓住了辮子的緣故。我和已死了的人,關係也並非如外人所設想的那樣,只是,如今再來分辯,也沒有意思了。」<br /><br />  信末,並沒有署名,只是畫著一棵浮蓮,很是傳神。<br /><br />  我看完之後,不禁呆了半晌。<br /><br />  信寫得很是誠懇,但是浮蓮為了逃命,可以做出任何姿態來。<br /><br />  不過,信中提到,白素的身後,必然還有許多人等著在坐享其成,這一點,倒是和我推斷一樣的。<br /><br />  白素問︰「怎麼樣?」<br /><br />  我先把我在勒曼醫院的經過,以及回去之後,見到了鐵旦等事情,說了一遍,以及我的推測,也原原本本,告訴了白素。<br /><br />  白素一下子就抓住了問題的中心︰「你準備如何將計就計法?」<br /><br />  我道︰「本來,準備在找到浮蓮,得到那份資料之後,倒過頭來,引他們來對付我們,而我們雖然會因之而面臨強敵,身陷險境,但是也可以因之要脅他們放人!可是現在──」<br /><br />  我想說「可是現在,若是根本沒有這份資料」的,但是話未出口,心中陡然一動。<br /><br />  白素也在這時,一揚眉︰「現在,一樣可以依計行事,在原來的計劃上再加一個空城記!」<br /><br />  我一字一頓︰「半空城計!」<br /><br />  白素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此計大妙,浮蓮在這裡藏匿,裡面有完整的電腦設備,製造些假資料,易如反掌!」<br /><br />  白素明白我所謂「半空城計」的意思,是偽造假的電腦原件資料,使有關方面認為真的有「資料」,而且已落入我們手中。<br /><br />  做賊的人,必然心虛,有一部電影,說的是幾個頑童,打電話給一些名人,惡作劇地說︰「我知道你做過甚麼事!」<br /><br />  結果,接到電話的人,由於都做過見不得人的事,個個大起恐慌,追尋「恐嚇電話」的來源,那幾個頑童,幾乎惹下了殺身大禍。<br /><br />  如今,我和白素計上加計,當然也一樣有可能惹上殺身之禍,但只要此計有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也顧不得那麼多了。<br /><br />  白素說著,將我領進了小食店的廚房,她在一個爐灶的旁邊,伸手按了一下,一具不銹鋼的冰箱,竟然由中分開,向兩旁各移了三十公分,現出了後面窄窄的一道門來。<br /><br />  這暗門的設計,堪稱巧妙,門上有數字按鈕,白素走過去,迅速地按了七個號碼,暗門移開,我們走了進去,是一道通向樓下的樓梯。<br /><br />  小食店的建築物在路邊,四周沒有別的屋子,我剛在想,就算有暗室,也不可能太大,一見那道樓梯,我就知道,所有暗室都在地下,在地面上是覺察不到的,這安排自然也隱蔽之至。<br /><br />  到了樓梯盡頭,看來是一個地窖雜物室,並不特別,等到白素推開了幾個木箱,再現了暗門,走過去才豁然開朗,是一間設備齊全的電腦室。<br /><br />  我有一個問題,憋在心頭好久了,直到這時,才問了出來︰「這浮蓮,躲得如此巧妙,你是如何能找到這裡來的?」<br /><br />  我看到白素皺了皺眉︰「事情很怪,所以我要你來一起研究一下。」<br /><br />  我輕輕擁了她一下,握住了她的手,坐了下來︰「反正不急,可以慢慢說。」<br /><br />  白素笑道︰「說起來也很簡單,只是怪異而已,很快就可以說完。知道浮蓮的事,是朱槿告訴我的,我一知道,就立刻動程了。」<br /><br />  這一點,和我的推斷符合,我點頭道︰「朱槿,還有水葒,都不是東西,她們是在利用我們!」<br /><br />  白素嘆了一聲︰「她們自有苦衷──」<br /><br />  我感嘆︰「你真會原諒她們。」<br /><br />  白素又道︰「我來到瑞士,正不知如何著手,第二天,就接到了一個無頭電話──」<br /><br />  她說著,按下了一個掣鈕,立時有聲音傳出來︰「衛夫人?白素女士?」<br /><br />  那電話錄音,是一個很動聽,軟綿綿的女人聲音,接著,就是白素的聲音,她對於突然有人打電話來找她,竟然在聲音上聽不出任何驚訝來。<br /><br />  她道︰「是,有何指教?」<br /><br />  那女聲道︰「明人跟前不說暗話,我知道你來找一個叫浮蓮的人,我可以告訴你到哪裡去找她!」<br /><br />  接著,那女聲就說出了食店的地址。<br /><br />  也不等白素再問,電話就中斷了。<br /><br />  白素道︰「我來到這裡,沒見到有人,只見到浮蓮留下的信──暗門和暗室,是我自己發現的。」<br /><br />  我笑道︰「事情並不難分析,你是怎麼想的?」<br /><br />  白素笑︰「那電話,是浮蓮打給我的。」<br /><br />  我道︰「正是,她要利用你,要你把『根本沒有資料』的訊息傳出去,她知道由她自己來傳播這個消息,無人相信,而只有人人相信了這個訊息,她才安全!」<br /><br />  白素道︰「由我傳出去,人家就相信了?」<br /><br />  我道︰「至少,沒有不相信的理由!不過現在,我們反其道而行之,索性大張旗鼓,說資料已在我們手中!」<br /><br />  白素微笑︰「這叫甚麼?互相利用?」<br /><br />  我一揚眉︰「想利用我們,他們打錯算盤了──對了,機場指點我的那個老婦人和胖子司機是甚麼人?」<br /><br />  白素道︰「是爸的舊相識,不過,也未必一定靠得住!」<br /><br />  我嚇了一跳︰「明知靠不住,你還──」<br /><br />  白素道︰「你知道他們為了要找這份資料,出了多少賞格?一億瑞士法郎,而且還有暗盤!」<br /><br />  她略頓了一頓︰「在這樣的賞格之下,我真不知道有甚麼人是『靠得住』的,不過也不要緊,反正我們唯恐消息傳播不快,就算被人出賣,也是求之不得!」<br /><br />  我不禁苦笑︰「這真是一個反常的世界!」<br /><br />  白素道︰「也不算甚麼反常,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而已。噯,這假資料怎麼造?」<br /><br />  我道︰「容易之至,一分真,九分假。真的那部分,是那些官商公開的部份,甚麼集團哩,甚麼公司啦,負責人,都是大官或他們的子女,這是他們公開活動的一面,他們打著為國經商的旗子,就利用這一些公開的資料。那假的,捕風捉影也好,想當然也好,憑空捏造也好,都可以。」<br /><br />  我說了之後,見白素頗有不以為然之色,我就道︰「你放心,我保證,以你我二人的想像力來說,所作的假資料,一定不如真情形的十分之一,你我根本無法想像這些人的胃口有多大,貪婪之心有多盛,那是自有人類歷史以來,一個權力最龐大,貪欲最狠毒的集團,歷代的一切貪官污吏和帝皇,瞠乎其後!」<br /><br />  白素吁了一口氣︰「資料要含糊其詞──」<br /><br />  我道︰「還有,把甲的資料給乙,把乙的給丙,把丙的給丁,再把丁的給甲,總之叫他們不能掌握自己的資料,而有他人的,也要他們知道,自己的資料,也同樣地落在他人之手。」<br /><br />  白素點頭︰「製造混亂和恐慌,叫他們相信,若是資料進一步曝光,他們就會成為被鬥爭的目標。」<br /><br />  我也點頭︰「到了這一地步,我們就可以提出條件了!」<br /><br />  白素深深吸了一口氣,望向我,想笑又笑不出來。我知道她的意思──我一生稀奇古怪的經歷再多,可是也沒有比這次更怪的了。<br /><br />  那是說不出畫不出的怪,怪得令人膩煩,令人不快,令人感到在一個污水潭中打滾。而且,也明知無論如何,都無法制止這群蝥賊繼續窮兇極惡地以權謀利。<br /><br />  我感嘆︰「看來,我過去的那種冒險生活,應該收山了!」<br /><br />  白素並沒有甚麼表示,我道︰「冒險生活之所以令人樂此不疲,是因為可以帶來刺激,帶來樂趣,現在我們在進行的事──」<br /><br />  白素笑道︰「能逗得一群惡狼心生慌亂,互相猜忌,甚至互相吞噬,不也是一場好戲嗎!」<br /><br />  我不知道是該搖頭好,還是點頭好。<br /><br />  我一搓手︰「事不宜遲,這就動手吧!」<br /><br />  有了完善的電腦設備,要製造一些假資料,並非困難,白素打發了胖司機,小食店繼續營業,反正生意清淡,而我只花了大半天時間,便已製成了十件軟體,每件上都有資料若干。<br /><br />  這些資料,若是甲的落在甲的手裡,當然起不了甚麼作用,但落在乙的手裡,就大有作用,因為乙必然向甲表示,有了他的資料,但又不會把內容告訴甲。<br /><br />  他們在進行的事,本來就見不得光,不能公開討論。這一來,自然人人以為機密已洩,大起恐慌了。<br /><br />  而我,自然也留有後著,在每份資料上,我都加上了「三之一」、「五之二」等注腳,表示這不過是冰山一角,還有更多的資料在!<br /><br />  這樣,才能達到混亂的目的。<br /><br />  我一面做,一面心中暗暗好笑,一生怪事不少,怪到如這次那樣,尚屬初遭。<br /><br />  白素在店堂中無人之時,和我通直線電話。我問︰「有沒有人來『探盤』,應該有魚來上鉤了!」<br /><br />  白素道︰「剛才有一男一女來過,我看那男的是由女的所扮。」<br /><br />  我禁不住笑了起來︰「來了?」<br /><br />  白素道︰「你做好了沒有,不能叫人家白來!」</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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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部︰將計就計



  我的推斷是,首先背叛了鐵旦的,就是他曾在戰場上救了他三次的那個老部下。

  鐵旦說得很明白,這部下,「現在還有點勢力」。

  那也就是說,其人必然捲在權力鬥爭的漩渦之中,不會置身事外。

  那麼,他在鐵旦的求助之下,他會怎麼做?

  他會想到鐵天音的安全,鐵旦的利益,還是先顧及自己的利益?

  假設他人格高尚,品德仁義,或者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只有著尋常的道德觀,那麼,他就會對曾經救過他的恩人,作出報答。

  可惜他不是,他只是強權統治集團中的一份子,正處於權力鬥爭的漩渦之中,他如今的地位「有點勢力」,那正是他不斷鬥爭的結果。這種人連起碼的道德觀都沒有,非但如此,而且,在殘酷的鬥爭之中,早已明白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道理,他連人性都已經被磨練改造得蕩然無存了!

  這一類人,正是形成強權統治集團的骨幹,也是一種典型。

  可以說,只要是強權集團中的一分子,就絕無例外。因為如果竟然還保留了一分半分人性的話,那麼早就在大大小小不斷的鬥爭中被淘汰了,眼前的鐵大將軍,就是一個例子。早幾年,同情平民百姓,不肯以坦克去對付赤手空拳的一些人物,也是例子。

  鐵旦竟以為他的這個如今仍具勢力的部下,不會背叛他,豈不是太天真了?幸而他早已退出了權力場,不然,以他的這種想法,在權力場之中,遲早被別人連骨頭都嚼吃了,還不知是怎麼死的!

  這些,我自然不會對鐵旦說,我只是迅速地想到,那個部下會採取甚麼行動?

  不論他屬於哪一派系,他都知道鐵天音的重要性,這時候,去救鐵天音,等於去捧燒紅了的鐵球。

  他自然也知道,在浮蓮手中的那份資料的重要性,他會提議派人去找浮蓮。

  假設他派出的人是朱槿和水葒,她們知道鐵旦一定會落腳在我處。

  那麼,他們會怎麼做呢?

  我想到這裡,已經覺得事情漸漸接得了榫頭了!

  即便派出了朱槿和水葒,他們也知道,並沒有找到浮蓮的把握。

  而由於我和鐵旦的關係,他們知道,若是能把我和白素拖下水去,找到浮蓮的機會,就必然大大增加。

  這就是朱槿把浮蓮的所作所為和她人在瑞士,透露給白素知道的原因。

  他們知道,白素古道熱腸,一定會毫不猶豫,出馬去找浮蓮。而白素一出動,我當然也不會袖手旁觀,於是,他們就可以坐享其成了!

  當我確定了這些之後,我又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冷戰,因為我又想深了一層,我想到,鐵天音的那張求救字條,只怕也是朱槿故意接觸了鐵天音,叫他寫了,以便令我參與其事的。

  一切,早有預謀,甚麼想令老人家清醒等等,全是虛招。我的勒曼醫院之行,根本白費,他們的主要目的,就是浮蓮和那份資料!

  因為,如今白素已經去找浮蓮了──這正是他們計劃的一部分,而我,也非去不可,這也是他們計劃之中的事。

  這計算之精確,頗令人佩服,至於陶啟泉和大亨的生意,只不過是這齣精心編排的戲中的過場而已。

  明白了這一切,我也有了主意︰你們不是要找浮蓮去?我就將計就計,就在這一點上,打出救鐵天音的主意來!

  本來,我感到自己無法不依照他人安排下的計劃行事,心中窩囊之至,但這時有了這樣的主意,心中暢快,伸了一個懶腰,詳細部署。

  首先,我要到瑞士去,和白素聯絡,白素臨走時,沒有向紅綾交代甚麼,她必然另有留言。我和她有約定,若有重要留言,會留在電腦資料庫之中,必需一個密碼,才能使用資料庫。

  我啟動了電腦,輸入密碼,很快就看到了一行字︰「瑞士伯尼爾──」在這個地名下,是一個電話號碼。

  除此之外,別無他言──白素自然知道我一回來之後,必然可以知道經過,所以不必贅言。

  我立刻拿起電話來,電話響了幾下,就有了回音,可是卻是錄音,錄音使用的語言,竟然是道地的中國上海話──這電話,若是有人無意中打去,除非這人會講上海話,不然,根本不知道留言說些甚麼。

  而那聲音,我自然一聽,就知道是白素的聲音,留言道︰「儂快眼來,事件蠻難弄格,講好辰光,我來飛機場等儂。」

  連白素也說「事體難弄」(事情棘手),由此可知,頗不尋常。

  我出了書房,看到紅綾,從睡房出來,我揚了揚眉,紅綾道︰「鐵伯伯睡了。」

  我道︰「我要和你媽會合,你好好照顧鐵伯伯──」

  她不等我講完,就接了下去︰「──不要闖禍!」

  我瞪了她一眼,她吐一吐舌頭,情況可愛(純父親觀點)。

  一到了機場,確定了機位,再打那個電話,留言給白素,然後就上了機。

  我推斷,我的推測如果符合事實,那我現在正按照他們的計劃在行動,他們在暗中,必然洋洋得意,我也相信,一定有人在跟蹤監視我。

  上了機之後,我略作觀察,並未發現甚麼特別可疑的人物,我也不去深究,因為現階段,有人跟蹤與否,我都不能改變我的行動,有人跟蹤,也只好聽之任之。

  我想到的是,到了目的地之後,我和白素的行動,不能再給人跟蹤,是不是要一下機就開始擺脫呢?我想,白素比我更細心,一定會想到這一點的。

  想起我和白素,已好久沒有「並肩作戰」了,心情自然興奮。

  一路無話,飛機到達,我在步入機場大堂前,更曾仔細觀察過,仍無發現有人跟蹤。

  同時,我也留意白素,我自然不會東張西望,因為要是有人監視我,這就等於告訴人家,我會和白素在機場會面。

  一直到我走出機場大廈,仍然沒有人來和我聯絡,我向出租車的停泊處走去,忽然看到,前面有一個體態龍鍾的老婦人,手放在背後,先向我伸出了三隻手指,然後,又向那一行計程車指了一指,然後又伸出了三根手指。

  我看來看去,那老婦的背影,無可能是白素的化裝,但是我倒看懂了她手勢的意思,是叫我搭乘車列中的第三輛車子。

  我看到有人正在搭車,我認定了第三輛車,等前面兩輛駛走了,便快步上前,上了那輛車。

  方一上車,我就知道自己做對了,因為我還未開口,司機已經開了車,我看到司機是一個胖子,也沒有可能是白素的化裝。

  那司機不出聲,我也不出聲,車子一直以不快不慢的速度行駛,先是在市區兜了兩個圈子,在兜到第二個圈子之際,我已肯定沒有車子跟蹤了──本來,有兩三輛可疑的車子,但那胖司機分明是擺脫跟蹤的專家,十分巧妙地把它們拋下了。

  我在車子開始向郊區駛去時,讚了他一句︰「好手段!」

  那胖子仍不出聲,只是望著倒後鏡,向我笑了笑,一副莫測高深之狀。

  我也就不再言語,過了大半小時,車子駛進了一條岔路,在一間路邊的小食店門前,停了下來。胖子向我作了一個手勢,示意我進去。

  我進去一看,那種售賣小食咖啡的路邊店,也沒有甚麼風格可言,只見一個女侍懶洋洋地倚柱而立,店中一個顧客也沒有。

  看那女侍的樣子,也不像是白素化裝的。我坐下之後,女侍向我走來,將一份餐單拋在我的身前,我打開菜單一看,裡面夾了一張小紙條,寫著︰「是我」兩個字。

  我一看到這兩個字,不禁呆了,再抬頭看那女侍時,她向我眨了眨眼,我也用力眨了眨眼,實在叫人難以相信。眼前這個看來只有二十來歲的白種女人,竟然會是白素的化裝,簡直太出神入化了!

  白素(那當然是白素)看到我發呆的神情,笑了一下,走過去關上了店門,又把門上的一塊牌子,翻了過來,表示店子休息了。

  然後,她來到我面前坐下,一直等她坐下,我還在目定口呆,這才迸出兩個字來︰「是你!」

  白素笑︰「可不是我!」

  我長長吁了一口氣︰「你在這裡幹甚麼?」

  白素道︰「我找到這裡來的時候,浮蓮才得了風聲離開,我不知道她是如何識破了我的,她在這小店中扮成了女侍躲避追蹤,她留下了一封信給我──」

  說著,白素取出了一張紙來,上面用極其娟秀的字跡寫著︰

  「衛夫人,竟然勞動了你的大駕來找我,真是叫人惶恐。要躲過你的追尋,不是易事,但是我必當盡力而為。因為若叫你找到了,我會死,而你找不到我,只不過是一次小小的挫敗,所以,你雖然能力遠在我之上,我還是一定要不讓你找到。還有,在你的背後,必然有許多人在等收成,所以我的生死,可以說決定在你。最後,你信也罷,不信也罷,其實,根本沒有那份『資料』,我並無如此神通去搜集這樣的資料,如今所有人,做過些甚麼事,侵蝕了多少民脂民膏,都只有他們自己心中有數,外人只是估計而已。至於對那份『資料』,言之鑿鑿,都以為實有其事的原因,只是由於所有的人,都做賊心虛,怕被別人抓住了辮子的緣故。我和已死了的人,關係也並非如外人所設想的那樣,只是,如今再來分辯,也沒有意思了。」

  信末,並沒有署名,只是畫著一棵浮蓮,很是傳神。

  我看完之後,不禁呆了半晌。

  信寫得很是誠懇,但是浮蓮為了逃命,可以做出任何姿態來。

  不過,信中提到,白素的身後,必然還有許多人等著在坐享其成,這一點,倒是和我推斷一樣的。

  白素問︰「怎麼樣?」

  我先把我在勒曼醫院的經過,以及回去之後,見到了鐵旦等事情,說了一遍,以及我的推測,也原原本本,告訴了白素。

  白素一下子就抓住了問題的中心︰「你準備如何將計就計法?」

  我道︰「本來,準備在找到浮蓮,得到那份資料之後,倒過頭來,引他們來對付我們,而我們雖然會因之而面臨強敵,身陷險境,但是也可以因之要脅他們放人!可是現在──」

  我想說「可是現在,若是根本沒有這份資料」的,但是話未出口,心中陡然一動。

  白素也在這時,一揚眉︰「現在,一樣可以依計行事,在原來的計劃上再加一個空城記!」

  我一字一頓︰「半空城計!」

  白素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此計大妙,浮蓮在這裡藏匿,裡面有完整的電腦設備,製造些假資料,易如反掌!」

  白素明白我所謂「半空城計」的意思,是偽造假的電腦原件資料,使有關方面認為真的有「資料」,而且已落入我們手中。

  做賊的人,必然心虛,有一部電影,說的是幾個頑童,打電話給一些名人,惡作劇地說︰「我知道你做過甚麼事!」

  結果,接到電話的人,由於都做過見不得人的事,個個大起恐慌,追尋「恐嚇電話」的來源,那幾個頑童,幾乎惹下了殺身大禍。

  如今,我和白素計上加計,當然也一樣有可能惹上殺身之禍,但只要此計有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白素說著,將我領進了小食店的廚房,她在一個爐灶的旁邊,伸手按了一下,一具不銹鋼的冰箱,竟然由中分開,向兩旁各移了三十公分,現出了後面窄窄的一道門來。

  這暗門的設計,堪稱巧妙,門上有數字按鈕,白素走過去,迅速地按了七個號碼,暗門移開,我們走了進去,是一道通向樓下的樓梯。

  小食店的建築物在路邊,四周沒有別的屋子,我剛在想,就算有暗室,也不可能太大,一見那道樓梯,我就知道,所有暗室都在地下,在地面上是覺察不到的,這安排自然也隱蔽之至。

  到了樓梯盡頭,看來是一個地窖雜物室,並不特別,等到白素推開了幾個木箱,再現了暗門,走過去才豁然開朗,是一間設備齊全的電腦室。

  我有一個問題,憋在心頭好久了,直到這時,才問了出來︰「這浮蓮,躲得如此巧妙,你是如何能找到這裡來的?」

  我看到白素皺了皺眉︰「事情很怪,所以我要你來一起研究一下。」

  我輕輕擁了她一下,握住了她的手,坐了下來︰「反正不急,可以慢慢說。」

  白素笑道︰「說起來也很簡單,只是怪異而已,很快就可以說完。知道浮蓮的事,是朱槿告訴我的,我一知道,就立刻動程了。」

  這一點,和我的推斷符合,我點頭道︰「朱槿,還有水葒,都不是東西,她們是在利用我們!」

  白素嘆了一聲︰「她們自有苦衷──」

  我感嘆︰「你真會原諒她們。」

  白素又道︰「我來到瑞士,正不知如何著手,第二天,就接到了一個無頭電話──」

  她說著,按下了一個掣鈕,立時有聲音傳出來︰「衛夫人?白素女士?」

  那電話錄音,是一個很動聽,軟綿綿的女人聲音,接著,就是白素的聲音,她對於突然有人打電話來找她,竟然在聲音上聽不出任何驚訝來。

  她道︰「是,有何指教?」

  那女聲道︰「明人跟前不說暗話,我知道你來找一個叫浮蓮的人,我可以告訴你到哪裡去找她!」

  接著,那女聲就說出了食店的地址。

  也不等白素再問,電話就中斷了。

  白素道︰「我來到這裡,沒見到有人,只見到浮蓮留下的信──暗門和暗室,是我自己發現的。」

  我笑道︰「事情並不難分析,你是怎麼想的?」

  白素笑︰「那電話,是浮蓮打給我的。」

  我道︰「正是,她要利用你,要你把『根本沒有資料』的訊息傳出去,她知道由她自己來傳播這個消息,無人相信,而只有人人相信了這個訊息,她才安全!」

  白素道︰「由我傳出去,人家就相信了?」

  我道︰「至少,沒有不相信的理由!不過現在,我們反其道而行之,索性大張旗鼓,說資料已在我們手中!」

  白素微笑︰「這叫甚麼?互相利用?」

  我一揚眉︰「想利用我們,他們打錯算盤了──對了,機場指點我的那個老婦人和胖子司機是甚麼人?」

  白素道︰「是爸的舊相識,不過,也未必一定靠得住!」

  我嚇了一跳︰「明知靠不住,你還──」

  白素道︰「你知道他們為了要找這份資料,出了多少賞格?一億瑞士法郎,而且還有暗盤!」

  她略頓了一頓︰「在這樣的賞格之下,我真不知道有甚麼人是『靠得住』的,不過也不要緊,反正我們唯恐消息傳播不快,就算被人出賣,也是求之不得!」

  我不禁苦笑︰「這真是一個反常的世界!」

  白素道︰「也不算甚麼反常,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而已。噯,這假資料怎麼造?」

  我道︰「容易之至,一分真,九分假。真的那部分,是那些官商公開的部份,甚麼集團哩,甚麼公司啦,負責人,都是大官或他們的子女,這是他們公開活動的一面,他們打著為國經商的旗子,就利用這一些公開的資料。那假的,捕風捉影也好,想當然也好,憑空捏造也好,都可以。」

  我說了之後,見白素頗有不以為然之色,我就道︰「你放心,我保證,以你我二人的想像力來說,所作的假資料,一定不如真情形的十分之一,你我根本無法想像這些人的胃口有多大,貪婪之心有多盛,那是自有人類歷史以來,一個權力最龐大,貪欲最狠毒的集團,歷代的一切貪官污吏和帝皇,瞠乎其後!」

  白素吁了一口氣︰「資料要含糊其詞──」

  我道︰「還有,把甲的資料給乙,把乙的給丙,把丙的給丁,再把丁的給甲,總之叫他們不能掌握自己的資料,而有他人的,也要他們知道,自己的資料,也同樣地落在他人之手。」

  白素點頭︰「製造混亂和恐慌,叫他們相信,若是資料進一步曝光,他們就會成為被鬥爭的目標。」

  我也點頭︰「到了這一地步,我們就可以提出條件了!」

  白素深深吸了一口氣,望向我,想笑又笑不出來。我知道她的意思──我一生稀奇古怪的經歷再多,可是也沒有比這次更怪的了。

  那是說不出畫不出的怪,怪得令人膩煩,令人不快,令人感到在一個污水潭中打滾。而且,也明知無論如何,都無法制止這群蝥賊繼續窮兇極惡地以權謀利。

  我感嘆︰「看來,我過去的那種冒險生活,應該收山了!」

  白素並沒有甚麼表示,我道︰「冒險生活之所以令人樂此不疲,是因為可以帶來刺激,帶來樂趣,現在我們在進行的事──」

  白素笑道︰「能逗得一群惡狼心生慌亂,互相猜忌,甚至互相吞噬,不也是一場好戲嗎!」

  我不知道是該搖頭好,還是點頭好。

  我一搓手︰「事不宜遲,這就動手吧!」

  有了完善的電腦設備,要製造一些假資料,並非困難,白素打發了胖司機,小食店繼續營業,反正生意清淡,而我只花了大半天時間,便已製成了十件軟體,每件上都有資料若干。

  這些資料,若是甲的落在甲的手裡,當然起不了甚麼作用,但落在乙的手裡,就大有作用,因為乙必然向甲表示,有了他的資料,但又不會把內容告訴甲。

  他們在進行的事,本來就見不得光,不能公開討論。這一來,自然人人以為機密已洩,大起恐慌了。

  而我,自然也留有後著,在每份資料上,我都加上了「三之一」、「五之二」等注腳,表示這不過是冰山一角,還有更多的資料在!

  這樣,才能達到混亂的目的。

  我一面做,一面心中暗暗好笑,一生怪事不少,怪到如這次那樣,尚屬初遭。

  白素在店堂中無人之時,和我通直線電話。我問︰「有沒有人來『探盤』,應該有魚來上鉤了!」

  白素道︰「剛才有一男一女來過,我看那男的是由女的所扮。」

  我禁不住笑了起來︰「來了?」

  白素道︰「你做好了沒有,不能叫人家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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