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一部︰尸蟲</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一部︰尸蟲</h3><br /><br />  不久之前,記述了一個叫作《病毒》的故事,有一個朋友從極遠的一處地方(還在地球上)打電話來問︰「怎麼好像沒有完?」<br /><br />  是的,是沒有完,那位公主,提出了她的設想,也一直在進行研究,在她的研究還沒有確切的結果之前,情形就像敘述的那樣子,不可能另有進展。<br /><br />  倒是我和這位朋友之間的一番對話,可以作為《病毒》這個故事的後記。<br /><br />  那朋友對我的答覆,咕噥了一句,我不是很聽得清,但是我估計那多半不是很滿意的表示,所以我也沒有追問──何必去追問人家對你的不滿?聽不見就算了,耳根清靜為要。<br /><br />  那朋友道︰「猜王大師把自己的頭割了下來交給公主,你看是不是有他對皇室效忠的成份在?」<br /><br />  我回答︰「不知道。」<br /><br />  那朋友道︰「若然有,『效忠』這種行為,你是不是認為是病態行為?」<br /><br />  我很肯定︰「絕對是,要他人效忠,或對他人效忠,都是病態的行為,根據公主的假設,都是有病毒在作怪,令得人產生這種思想,進而有了這種行為。」<br /><br />  那朋友長嘆一聲︰「這樣說來,這個『忠毒』害得人類慘極了。」<br /><br />  我也感嘆︰「可不是嗎,『忠毒』形成了人類歷史上所有的極權統治。從奴隸社會開始,到君主制度,到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的法西斯,到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出現的歐洲和亞洲乃至美洲的極權統治,都是『忠毒』作祟的結果。雖然人類中有相當一部分,掙扎擺脫了這種病毒的毒害,可是還有許多人,正在它的蹂躪之下!」<br /><br />  那朋友再嘆︰「由這種病毒衍化出來,作各種危害的病毒,花樣甚多。」<br /><br />  我道︰「是,變化千萬,但是萬變不離其宗,本質都一樣。其中為害最烈的,自然是『思想病毒』,或稱『主義病毒』。一為這種病毒侵入,其人的行為,就陷入了瘋狂狀態,如野獸,如鬼魅,再也沒有人性,甚麼可怕的事都做得出來,最狂悖的是,硬要把他的思想或主義,強加在所有人的身上。為了達到這種狂悖的目的,可以不惜一切手段,做出人類最醜惡的行為──」<br /><br />  那位朋友趁我略頓一頓之際,陡地叫了出來︰「三尸腦神丹!」<br /><br />  一聽這五個字,我不禁「啊」地一聲。<br /><br />  「三尸腦神丹」之為物,見於金庸小說《笑傲江湖》,時維西曆公元一千九百六十餘年,當其時也,全人類四分之一,陷於史無前例的大瘋狂之中,所以,也不能單以小說家言,等閒視之。<br /><br />  那「三尸腦神丹」,是一種可在時間上作控制之毒藥──用藥物包裹著一種叫「尸蟲」的毒蟲。<br /><br />  在特定的時間中,這種毒蟲的毒性,就會發作。記述中這樣形容蟲毒發作之後的情形︰<br /><br />  「──所藏尸蟲由僵伏而活動,鑽而入腦,咬嚙腦髓,痛楚固不必說,更且行事狂妄顛倒,比瘋狗尚且不如。」<br /><br />  (請注意「狂妄顛倒,比瘋狗不如」!)<br /><br />  記述又進一步形容︰<br /><br />  「──尸蟲脫伏而出,一經入腦,其人行動如妖如鬼,再也不可以常理測度,理性一失,連父母妻子也會咬來吃了──」<br /><br />  這種情形,多麼可怕!<br /><br />  而更可怕的是,這種情形,並非只是小說家言,而是真正在人類歷史上發生過(不斷地發生)的,最近的一次,其瘋狂程度之甚,更是空前。<br /><br />  挑起最近一次大瘋狂的中毒者,倡言「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這種狂悖,不是全符合尸蟲入腦之後無理性如瘋狗一樣嗎?而「父母妻子都咬來吃了」的情形,也同樣在尸蟲入腦之後,疊有發生!<br /><br />  這「尸蟲」,和我們正在討論的種種病毒,尤其是「思想病毒」,又何其相似!<br /><br />  所以這位朋友陡然叫出來的一句話,令得我暗暗心驚,須知小說,無非是描述人類各種行為之文學作品,人類形形色色的行為,全反映在各類小說之中,這如妖如鬼的行為,也早就被記述下來了!<br /><br />  尸蟲!<br /><br />  這是不是就是那位公主想要在人腦中找出來的具體證明,以證明人的行為,不是由自己在控制,而是由一種可以稱之為「尸蟲」的病毒在作祟?<br /><br />  我由於吃驚,把這個問題,喃喃自語,說了出來。<br /><br />  那位朋友立即道︰「情形雖然可怕之至,但卻大有可能是事實,我提議再和那位田教授聯絡,在你的記述中,他有些言辭,我百思不得其解。」<br /><br />  我問︰「是哪些?」<br /><br />  那朋友道︰「他在演說中,曾提及有『間諜』潛伏在人的身體之中。」<br /><br />  我呆了一呆,不錯,田活是曾如此說過,當時我不明白,後來也沒有想明白。本來,我和田活曾很長時間共處,可以問他,但是那一段時間,所發生的事,如驚濤駭浪一般,應接不暇,所以我也沒有問。<br /><br />  自從會見了公主,知道了公主正在進行的是甚麼事之後,我自然對公主的行為,表示支持,而且鼓勵她繼續進行下去,因為我也相信,人類的行為,本來不應該是這樣子的,有那麼多人的行為,變得如此喪心病狂,那一定是生了病,有病毒在作祟。<br /><br />  我也答應了公主,會盡一切可能幫助她,公主則向我要求保守秘密,我也同意了。<br /><br />  當我離開的時候,田活留在皇宮中,我也一直沒有和他取得聯絡。<br /><br />  這時,這位朋友如此說法,我反問︰「是不是你有甚麼想法?」<br /><br />  那朋友道︰「沒有,所以才想你去問了他,再來告訴我,以釋心中之疑。」<br /><br />  我心中另有所思,所以只是唯唯以應。我想的是,猜王大師,竟是如此了不起的犧牲者,這是我從未料到過的事。我自信,我的腦子之中,大抵也沒有甚麼病毒侵入,至少,絕對沒有奴性病毒,也不會有「人奸病毒」,但若是要我把自己的腦子獻出來,供公主作研究,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br /><br />  而猜王大師卻這樣做了,在公主拒絕他多次之後,他仍然這樣做,要知道,他的犧牲,決不是立刻可以見功的事,公主的研究,虛無飄渺之至,窮她一生之力,可能一點結果也沒有!<br /><br />  這種犧牲精神,比較起醜惡行為來,又實在太偉大了。我想,這種行為,有無可能,也是受某種病毒的控制?<br /><br />  如果是,那麼,病毒和細菌一樣,也有「好」、「壞」之分了?<br /><br />  例如,葡萄球菌,當然有害,是「壞」的菌,但青黴素,卻是「好」的,可以消滅「壞」的。<br /><br />  如果能把「好」的病毒提煉出來──<br /><br />  那就變成了藥,可以醫治人類各種乖戾醜惡狂暴行為的藥!<br /><br />  當時,在聽了公主說明了情由之後,我、藍絲和田活三人的反應不一。<br /><br />  我想到了猜王大師的行為,太偉大了,固然,在人類歷史上,不少同類偉大行為的例子,但是我以為,只怕那也不是人類的本來行為,所以我才想到了可能有兩種病毒的存在。<br /><br />  而藍絲則只是木然站立,她並沒有甚麼特別悲痛的神情,可是卻淚如泉湧,她也不去抹拭,任由淚水在臉上縱橫,以致流到了她的脖子上,由此可知,她內心的哀傷之深,已不是臉上的肌肉所能表達的程度了。<br /><br />  而田活,先是發怔,接著,便痛哭了起來,他開始時,還只是默默地哭,但到後來,就索性號啕大哭。他一面哭,一面捶胸頓足,顯得傷心之至。<br /><br />  他的這種反應,不但是我和藍絲莫名其妙,連公主也大惑不解,連問︰「你怎麼了?」<br /><br />  可是田活卻並不回答,只是越哭越傷心。<br /><br />  公主追問了幾聲,沒有反應,就轉過身去,不再理會他。過了一會,田活仍不止哭,公主略現厭惡之情,走了開去,田活雙手發著抖,像是想拉住公主,可是手才伸了出來,又縮了回去,看來他內心痛苦之至,亟需安慰,但公主並不解他的心意。<br /><br />  公主走了開去之後,在一隻櫃子中,取出了一隻方方整整的象牙盒子,招手令藍絲過去,道︰「這是大師的首級,你設法連上去──不必把事情告訴任何人,他出喪之日,我會到場!」<br /><br />  藍絲也不抹拭臉上的淚痕,把那盒子接了過來,緊抱在胸前。<br /><br />  公主向我望來,我道︰「祝你成功!」<br /><br />  公主長嘆一聲,顯然她對自己能否成功,一點也不寄希望。<br /><br />  田活在這時,因為哭得傷心,哭聲雖止,但還在不斷抽噎,公主望著他,又嘆了一聲︰「我們仍需要一起工作,你哭完了沒有?」<br /><br />  公主的口吻,像是在責備一個小孩子,田活在受責之後,居然也大是忸怩,勉力調勻氣息,一字一頓︰「我一定盡力而為。」<br /><br />  我心想,他們有長期的合作關係,田活明顯又對公主有特殊感情,我和藍絲,不宜久留。<br /><br />  所以我提出告辭,公主也不挽留,卻請田活代她送客。田活送我們出來,一直到這宮門之外,他才能順氣說話。<br /><br />  他道︰「叫你見笑了,我是真的傷心!」<br /><br />  我安慰他︰「傷心就哭,這很正常!」<br /><br />  他長嘆一聲︰「我想,那猜王大師必然也和我一樣,對公主有特殊的感情,所以才甘願為研究而犧牲。我想到自己再也不會有這樣的勇氣,也就沒有機會蒙公主的青睞,這才悲從中來的。」<br /><br />  我自然未曾想到他的心思,竟如此之曲折,只好道︰「如今公主邀你共作研究,你有的是機會,倒也不必一定要割了腦袋去討公主的歡心。」<br /><br />  我這樣一說,他略為高興了些。我本來,有些問題要問他,是關於他在生物學家聚會上的演說,我大有不明之處,可是給他這樣一個打岔,也就忘了。<br /><br />  一直到和那位朋友通電話,討論到了這點,我在一呆之後,道︰「是啊,我也不明白他說『有間諜在人的身體之中』是甚麼意思?」<br /><br />  那位朋友有點意外︰「你竟然沒有深究他的話?」<br /><br />  我苦笑︰「接下來又發生許多事,所以沒有深究下去。」<br /><br />  確然,接下來又發生了許多事。<br /><br />  藍絲捧著猜王大師的首級,她好幾次想打開盒子來看,卻又鼓不起勇氣來。<br /><br />  我在一旁看著這種情形,心想,這是她必須面對的難題,我應該給她適當的鼓勵。<br /><br />  所以我道︰「我來!」<br /><br />  我一面說,一面向她伸出手去,向她要那隻象牙盒。藍絲猶豫了一下,就明白了我的意思。<br /><br />  我的意思是,她無法逃避面對猜王大師的人頭。因為猜王一死,藍絲已是她那一派──天頭派的掌門人了,而且,她也要把猜王的人頭,連到猜王的屍身上去,若是怕見人頭,如何能成事?<br /><br />  經過我這一暗示,藍絲深吸了一口氣,把盒子打了開來,可是在盒子打開的那一剎間,她還是不由自主,先閉上了眼睛。<br /><br />  我一生奇遇甚多,但是在這樣近距離,面對一個單一的人頭,也還是第一次,所以心中也凜了一凜。而接下來的感覺,更是奇特之至。<br /><br />  盒中襯著天藍色的襯墊,猜王大師面目如生,半閉著雙眼,連口唇都和生前的顏色相若,彷彿隨時會開口和我們打招呼。若說他像是睡著了,那麼他一定夢到了自己是在一個十分舒適的環境之中,因為他的神情,是如此寧謐安詳,絕找不出絲毫的痛苦。<br /><br />  這時,藍絲也睜開了眼,我們兩人過了好一會,才不約而同吸了一口氣,藍絲喃喃地說了幾句話,我沒有聽清楚。<br /><br />  她蓋上了盒蓋,我問︰「猜王大師的喪禮,我是不是也要參加?」<br /><br />  藍絲嘆了一聲︰「不必了,公主剛才說她要來,其實,她也不必來,只有我們才要參加。」<br /><br />  我當然明白,她口中的「我們」,是各式降頭師,降頭術的一切活動,都帶有極度的神秘色彩,喪禮自然更不例外。<br /><br />  我輕拍她的頭──她雖然在降頭術中地位極高,但是在我看來,始終是一個小女孩,我又道︰「你自己一切小心!」<br /><br />  藍絲也不以為忤,點了點頭,她忽然又道︰「我們天頭派的秘藏寶庫,曾被人偷進去,盜走了寶物──這件事,對師父的打擊,著實不輕。」<br /><br />  我聽了,不禁一怔。<br /><br />  藍絲所說的這件事的經過,我已全部記述在《爆炸》這個故事之中。<br /><br />  我呆了一呆,道︰「不會吧!盜寶者已找到,而且等於已終身成為寶藏的奴隸了!」<br /><br />  藍絲嘆了一聲︰「可是這總是他作為掌門人的一個缺失,只怕這也是他犧牲自己生命的原因之一──他覺得生無可戀了!」<br /><br />  我搖了搖頭,並不是想否定藍絲的話,而是感到,人的每一個行為,都有太多太多的促成因素,小事尚且如此,更不用說生死這樣的大事了,別說旁人不會明白所有促成的因素,只怕猜王大師於地下,他自己也未必說得明白!<br /><br />  我又勸道︰「不致於如此嚴重吧?或許他真是對公主的研究具有信心,這才如此的!」<br /><br />  藍絲長嘆一聲,不再言語。<br /><br />  我和藍絲分了手,知道藍絲此去,便是天頭派掌門人的身份,可是她滿面悲切,並無喜容,我也根本想不出話去安慰她,只好吩咐她,事情告一段落,就來和我們相會,她也答應了。<br /><br />  藍絲後來,沒多久就來和我們相會,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br /><br />  當時,由於情形特殊,我確然未對田活的演詞之中,我所不了解的話深究下去。這時那個朋友提起,我自然也答不上來。<br /><br />  我那位朋友,在這個故事中,有一定的地位,也有必要介紹一下,可是我想了好一會,竟不知道該如何落筆才好。這位朋友,我甚至無法分類──事實上,我對他可以說不是十分熟悉,見面的次數也不多,他第一次就給我以極深刻的印象,是由於他的學問極好,幾乎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無所不知,無所不曉。那天討論的是中國古代的數學上的成就,他隨口說來,幾部古代的數學研究書籍,何等深奧難明,他幾乎可以倒背如流!<br /><br />  可是他是甚麼來歷,卻也無人知道,大家都稱他為博士,那也只是一個泛稱而已。<br /><br />  接下來,通過好幾次電話,都是討論各種問題的,他對我的記述,很是在意,一有疑問,立時提出,而且,每次他來電話,所在的地方,都不相同,天南地北,彷彿居無定所。<br /><br />  正因為他見解獨特,我也很樂意和他交談,人家自己不說自己的事,我也不去問他,兩人之間,也沒有再深一層的交情。<br /><br />  這時,我們在說「尸蟲」這種可怕的東西,說了一會,他忽然笑了起來︰「衛君,你對『尸蟲』,還有甚麼印象沒有?」<br /><br />  我知道他這樣問,必有道理,略想了一想,就道︰「好像在道家的典籍之中提及過。」<br /><br />  那位朋友「啊哈」一聲︰「豈止提及過,而且有名有姓!」<br /><br />  給他那樣一說,我也不禁「啊」地一聲,在記憶庫中,找出了有關「尸蟲」的資料來──那是一看了之後,就會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記載記載,略有提示,也就容易想得起來。<br /><br />  記載還不少,以下是我想起來的資料:<br /><br />  「道家說,人身體中,有尸蟲三,在腹中,名稱叫『三彭』。」<br /><br />  這「三彭」的稱謂,是一個簡稱,有一部道書,叫《諸真之奧》,其中〈黃經〉一章,專論尸蟲,這樣說︰一者上蟲居腦中,二者中蟲居明堂,三者下蟲居腹胃,曰︰彭琚,彭質,彭矯也。<br /><br />  這一則記載,雖然簡單,但也夠駭人聽聞的了!它指明了人體的三個部分,分成上、中、下,都有尸蟲「居住」著,且有名的,名姓還很雅,作為人名,也很正常。<br /><br />  這簡短的記載之中,最值得注意的是,上蟲彭琚,潛伏在人的腦部,下蟲彭矯,則在胃部,可是中蟲彭質,卻古怪之至,它潛伏在「明堂」──明堂就是人的穴道,人身穴道逾百,難道它也可以化身為許多,在每一個穴道上,都伏上一個?還是它的體形很是特別,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可以碰到觸及人體內的所有穴道?<br /><br />  穴道是人的身體之中,最奇妙神秘的部分,實用科學中的醫學,有精密的解剖術,可是,再精細的解剖術,也無法在人體內,發現穴道的實質存在,所以,就現代西方醫學的觀點來看,穴道是根本不存在的。<br /><br />  但是,穴道又確然是存在的,刺激穴道,可以治病,這在中國,行之逾千年,中國人對穴道的研究,專著極多,深奧之至。<br /><br />  穴道不但存在,且是人的身體結構中,奇妙而重要的一部分。<br /><br />  在人體的重要部分,如腦,如穴道,竟然都有怪裡怪氣的尸蟲潛伏著,這就算叫人想起來不害怕,也真的叫人不舒服之極了。<br /><br />  古籍的記載,還不止此。<br /><br />  有一部《大上三屍中經》也提及︰「上尸名彭琚,在人頭中,中尸名彭質,在人腹中,下尸名彭矯,在人足中。」三尸的姓名一樣,在人體的位置,略有不同──若是它們竟然可以在人的身體內自由行走的話,那更是叫人寢食不安了。<br /><br />  在《玉樞經注》這部道書中,尸蟲的名稱,略有不同︰「上尸名青姑,中尸名白姑,下尸名血姑。」──變成了女性化的名字了,如今的女權份子,可能要提抗議。同樣的記載,見諸《西陽雜俎》這部書。<br /><br />  問題是,這三位有名有姓的生物,長駐在人的身體之中,所為何為呢?不見得只是貪人身體內舒服吧?它們是有目的,而且目的很是可怕。<br /><br />  《西陽雜俎》中的記載,比較含糊,只說︰「上尸伐人眼,中尸伐人五臟,下尸伐人胃命。」<br /><br />  用到了一個「伐」字,那絕不是甚麼好現象了。可以推而廣之,說人體的上中下三部分,若有甚麼不妥當,全是這上中下三尸的作怪了。<br /><br />  鼎鼎大名的唐宋八大家之一,大文豪柳宗元,有一篇文章,叫《罵尸蟲文》,其中提到的事,更是駭人聽聞至於極點。</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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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尸蟲



  不久之前,記述了一個叫作《病毒》的故事,有一個朋友從極遠的一處地方(還在地球上)打電話來問︰「怎麼好像沒有完?」

  是的,是沒有完,那位公主,提出了她的設想,也一直在進行研究,在她的研究還沒有確切的結果之前,情形就像敘述的那樣子,不可能另有進展。

  倒是我和這位朋友之間的一番對話,可以作為《病毒》這個故事的後記。

  那朋友對我的答覆,咕噥了一句,我不是很聽得清,但是我估計那多半不是很滿意的表示,所以我也沒有追問──何必去追問人家對你的不滿?聽不見就算了,耳根清靜為要。

  那朋友道︰「猜王大師把自己的頭割了下來交給公主,你看是不是有他對皇室效忠的成份在?」

  我回答︰「不知道。」

  那朋友道︰「若然有,『效忠』這種行為,你是不是認為是病態行為?」

  我很肯定︰「絕對是,要他人效忠,或對他人效忠,都是病態的行為,根據公主的假設,都是有病毒在作怪,令得人產生這種思想,進而有了這種行為。」

  那朋友長嘆一聲︰「這樣說來,這個『忠毒』害得人類慘極了。」

  我也感嘆︰「可不是嗎,『忠毒』形成了人類歷史上所有的極權統治。從奴隸社會開始,到君主制度,到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的法西斯,到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出現的歐洲和亞洲乃至美洲的極權統治,都是『忠毒』作祟的結果。雖然人類中有相當一部分,掙扎擺脫了這種病毒的毒害,可是還有許多人,正在它的蹂躪之下!」

  那朋友再嘆︰「由這種病毒衍化出來,作各種危害的病毒,花樣甚多。」

  我道︰「是,變化千萬,但是萬變不離其宗,本質都一樣。其中為害最烈的,自然是『思想病毒』,或稱『主義病毒』。一為這種病毒侵入,其人的行為,就陷入了瘋狂狀態,如野獸,如鬼魅,再也沒有人性,甚麼可怕的事都做得出來,最狂悖的是,硬要把他的思想或主義,強加在所有人的身上。為了達到這種狂悖的目的,可以不惜一切手段,做出人類最醜惡的行為──」

  那位朋友趁我略頓一頓之際,陡地叫了出來︰「三尸腦神丹!」

  一聽這五個字,我不禁「啊」地一聲。

  「三尸腦神丹」之為物,見於金庸小說《笑傲江湖》,時維西曆公元一千九百六十餘年,當其時也,全人類四分之一,陷於史無前例的大瘋狂之中,所以,也不能單以小說家言,等閒視之。

  那「三尸腦神丹」,是一種可在時間上作控制之毒藥──用藥物包裹著一種叫「尸蟲」的毒蟲。

  在特定的時間中,這種毒蟲的毒性,就會發作。記述中這樣形容蟲毒發作之後的情形︰

  「──所藏尸蟲由僵伏而活動,鑽而入腦,咬嚙腦髓,痛楚固不必說,更且行事狂妄顛倒,比瘋狗尚且不如。」

  (請注意「狂妄顛倒,比瘋狗不如」!)

  記述又進一步形容︰

  「──尸蟲脫伏而出,一經入腦,其人行動如妖如鬼,再也不可以常理測度,理性一失,連父母妻子也會咬來吃了──」

  這種情形,多麼可怕!

  而更可怕的是,這種情形,並非只是小說家言,而是真正在人類歷史上發生過(不斷地發生)的,最近的一次,其瘋狂程度之甚,更是空前。

  挑起最近一次大瘋狂的中毒者,倡言「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這種狂悖,不是全符合尸蟲入腦之後無理性如瘋狗一樣嗎?而「父母妻子都咬來吃了」的情形,也同樣在尸蟲入腦之後,疊有發生!

  這「尸蟲」,和我們正在討論的種種病毒,尤其是「思想病毒」,又何其相似!

  所以這位朋友陡然叫出來的一句話,令得我暗暗心驚,須知小說,無非是描述人類各種行為之文學作品,人類形形色色的行為,全反映在各類小說之中,這如妖如鬼的行為,也早就被記述下來了!

  尸蟲!

  這是不是就是那位公主想要在人腦中找出來的具體證明,以證明人的行為,不是由自己在控制,而是由一種可以稱之為「尸蟲」的病毒在作祟?

  我由於吃驚,把這個問題,喃喃自語,說了出來。

  那位朋友立即道︰「情形雖然可怕之至,但卻大有可能是事實,我提議再和那位田教授聯絡,在你的記述中,他有些言辭,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問︰「是哪些?」

  那朋友道︰「他在演說中,曾提及有『間諜』潛伏在人的身體之中。」

  我呆了一呆,不錯,田活是曾如此說過,當時我不明白,後來也沒有想明白。本來,我和田活曾很長時間共處,可以問他,但是那一段時間,所發生的事,如驚濤駭浪一般,應接不暇,所以我也沒有問。

  自從會見了公主,知道了公主正在進行的是甚麼事之後,我自然對公主的行為,表示支持,而且鼓勵她繼續進行下去,因為我也相信,人類的行為,本來不應該是這樣子的,有那麼多人的行為,變得如此喪心病狂,那一定是生了病,有病毒在作祟。

  我也答應了公主,會盡一切可能幫助她,公主則向我要求保守秘密,我也同意了。

  當我離開的時候,田活留在皇宮中,我也一直沒有和他取得聯絡。

  這時,這位朋友如此說法,我反問︰「是不是你有甚麼想法?」

  那朋友道︰「沒有,所以才想你去問了他,再來告訴我,以釋心中之疑。」

  我心中另有所思,所以只是唯唯以應。我想的是,猜王大師,竟是如此了不起的犧牲者,這是我從未料到過的事。我自信,我的腦子之中,大抵也沒有甚麼病毒侵入,至少,絕對沒有奴性病毒,也不會有「人奸病毒」,但若是要我把自己的腦子獻出來,供公主作研究,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

  而猜王大師卻這樣做了,在公主拒絕他多次之後,他仍然這樣做,要知道,他的犧牲,決不是立刻可以見功的事,公主的研究,虛無飄渺之至,窮她一生之力,可能一點結果也沒有!

  這種犧牲精神,比較起醜惡行為來,又實在太偉大了。我想,這種行為,有無可能,也是受某種病毒的控制?

  如果是,那麼,病毒和細菌一樣,也有「好」、「壞」之分了?

  例如,葡萄球菌,當然有害,是「壞」的菌,但青黴素,卻是「好」的,可以消滅「壞」的。

  如果能把「好」的病毒提煉出來──

  那就變成了藥,可以醫治人類各種乖戾醜惡狂暴行為的藥!

  當時,在聽了公主說明了情由之後,我、藍絲和田活三人的反應不一。

  我想到了猜王大師的行為,太偉大了,固然,在人類歷史上,不少同類偉大行為的例子,但是我以為,只怕那也不是人類的本來行為,所以我才想到了可能有兩種病毒的存在。

  而藍絲則只是木然站立,她並沒有甚麼特別悲痛的神情,可是卻淚如泉湧,她也不去抹拭,任由淚水在臉上縱橫,以致流到了她的脖子上,由此可知,她內心的哀傷之深,已不是臉上的肌肉所能表達的程度了。

  而田活,先是發怔,接著,便痛哭了起來,他開始時,還只是默默地哭,但到後來,就索性號啕大哭。他一面哭,一面捶胸頓足,顯得傷心之至。

  他的這種反應,不但是我和藍絲莫名其妙,連公主也大惑不解,連問︰「你怎麼了?」

  可是田活卻並不回答,只是越哭越傷心。

  公主追問了幾聲,沒有反應,就轉過身去,不再理會他。過了一會,田活仍不止哭,公主略現厭惡之情,走了開去,田活雙手發著抖,像是想拉住公主,可是手才伸了出來,又縮了回去,看來他內心痛苦之至,亟需安慰,但公主並不解他的心意。

  公主走了開去之後,在一隻櫃子中,取出了一隻方方整整的象牙盒子,招手令藍絲過去,道︰「這是大師的首級,你設法連上去──不必把事情告訴任何人,他出喪之日,我會到場!」

  藍絲也不抹拭臉上的淚痕,把那盒子接了過來,緊抱在胸前。

  公主向我望來,我道︰「祝你成功!」

  公主長嘆一聲,顯然她對自己能否成功,一點也不寄希望。

  田活在這時,因為哭得傷心,哭聲雖止,但還在不斷抽噎,公主望著他,又嘆了一聲︰「我們仍需要一起工作,你哭完了沒有?」

  公主的口吻,像是在責備一個小孩子,田活在受責之後,居然也大是忸怩,勉力調勻氣息,一字一頓︰「我一定盡力而為。」

  我心想,他們有長期的合作關係,田活明顯又對公主有特殊感情,我和藍絲,不宜久留。

  所以我提出告辭,公主也不挽留,卻請田活代她送客。田活送我們出來,一直到這宮門之外,他才能順氣說話。

  他道︰「叫你見笑了,我是真的傷心!」

  我安慰他︰「傷心就哭,這很正常!」

  他長嘆一聲︰「我想,那猜王大師必然也和我一樣,對公主有特殊的感情,所以才甘願為研究而犧牲。我想到自己再也不會有這樣的勇氣,也就沒有機會蒙公主的青睞,這才悲從中來的。」

  我自然未曾想到他的心思,竟如此之曲折,只好道︰「如今公主邀你共作研究,你有的是機會,倒也不必一定要割了腦袋去討公主的歡心。」

  我這樣一說,他略為高興了些。我本來,有些問題要問他,是關於他在生物學家聚會上的演說,我大有不明之處,可是給他這樣一個打岔,也就忘了。

  一直到和那位朋友通電話,討論到了這點,我在一呆之後,道︰「是啊,我也不明白他說『有間諜在人的身體之中』是甚麼意思?」

  那位朋友有點意外︰「你竟然沒有深究他的話?」

  我苦笑︰「接下來又發生許多事,所以沒有深究下去。」

  確然,接下來又發生了許多事。

  藍絲捧著猜王大師的首級,她好幾次想打開盒子來看,卻又鼓不起勇氣來。

  我在一旁看著這種情形,心想,這是她必須面對的難題,我應該給她適當的鼓勵。

  所以我道︰「我來!」

  我一面說,一面向她伸出手去,向她要那隻象牙盒。藍絲猶豫了一下,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她無法逃避面對猜王大師的人頭。因為猜王一死,藍絲已是她那一派──天頭派的掌門人了,而且,她也要把猜王的人頭,連到猜王的屍身上去,若是怕見人頭,如何能成事?

  經過我這一暗示,藍絲深吸了一口氣,把盒子打了開來,可是在盒子打開的那一剎間,她還是不由自主,先閉上了眼睛。

  我一生奇遇甚多,但是在這樣近距離,面對一個單一的人頭,也還是第一次,所以心中也凜了一凜。而接下來的感覺,更是奇特之至。

  盒中襯著天藍色的襯墊,猜王大師面目如生,半閉著雙眼,連口唇都和生前的顏色相若,彷彿隨時會開口和我們打招呼。若說他像是睡著了,那麼他一定夢到了自己是在一個十分舒適的環境之中,因為他的神情,是如此寧謐安詳,絕找不出絲毫的痛苦。

  這時,藍絲也睜開了眼,我們兩人過了好一會,才不約而同吸了一口氣,藍絲喃喃地說了幾句話,我沒有聽清楚。

  她蓋上了盒蓋,我問︰「猜王大師的喪禮,我是不是也要參加?」

  藍絲嘆了一聲︰「不必了,公主剛才說她要來,其實,她也不必來,只有我們才要參加。」

  我當然明白,她口中的「我們」,是各式降頭師,降頭術的一切活動,都帶有極度的神秘色彩,喪禮自然更不例外。

  我輕拍她的頭──她雖然在降頭術中地位極高,但是在我看來,始終是一個小女孩,我又道︰「你自己一切小心!」

  藍絲也不以為忤,點了點頭,她忽然又道︰「我們天頭派的秘藏寶庫,曾被人偷進去,盜走了寶物──這件事,對師父的打擊,著實不輕。」

  我聽了,不禁一怔。

  藍絲所說的這件事的經過,我已全部記述在《爆炸》這個故事之中。

  我呆了一呆,道︰「不會吧!盜寶者已找到,而且等於已終身成為寶藏的奴隸了!」

  藍絲嘆了一聲︰「可是這總是他作為掌門人的一個缺失,只怕這也是他犧牲自己生命的原因之一──他覺得生無可戀了!」

  我搖了搖頭,並不是想否定藍絲的話,而是感到,人的每一個行為,都有太多太多的促成因素,小事尚且如此,更不用說生死這樣的大事了,別說旁人不會明白所有促成的因素,只怕猜王大師於地下,他自己也未必說得明白!

  我又勸道︰「不致於如此嚴重吧?或許他真是對公主的研究具有信心,這才如此的!」

  藍絲長嘆一聲,不再言語。

  我和藍絲分了手,知道藍絲此去,便是天頭派掌門人的身份,可是她滿面悲切,並無喜容,我也根本想不出話去安慰她,只好吩咐她,事情告一段落,就來和我們相會,她也答應了。

  藍絲後來,沒多久就來和我們相會,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當時,由於情形特殊,我確然未對田活的演詞之中,我所不了解的話深究下去。這時那個朋友提起,我自然也答不上來。

  我那位朋友,在這個故事中,有一定的地位,也有必要介紹一下,可是我想了好一會,竟不知道該如何落筆才好。這位朋友,我甚至無法分類──事實上,我對他可以說不是十分熟悉,見面的次數也不多,他第一次就給我以極深刻的印象,是由於他的學問極好,幾乎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無所不知,無所不曉。那天討論的是中國古代的數學上的成就,他隨口說來,幾部古代的數學研究書籍,何等深奧難明,他幾乎可以倒背如流!

  可是他是甚麼來歷,卻也無人知道,大家都稱他為博士,那也只是一個泛稱而已。

  接下來,通過好幾次電話,都是討論各種問題的,他對我的記述,很是在意,一有疑問,立時提出,而且,每次他來電話,所在的地方,都不相同,天南地北,彷彿居無定所。

  正因為他見解獨特,我也很樂意和他交談,人家自己不說自己的事,我也不去問他,兩人之間,也沒有再深一層的交情。

  這時,我們在說「尸蟲」這種可怕的東西,說了一會,他忽然笑了起來︰「衛君,你對『尸蟲』,還有甚麼印象沒有?」

  我知道他這樣問,必有道理,略想了一想,就道︰「好像在道家的典籍之中提及過。」

  那位朋友「啊哈」一聲︰「豈止提及過,而且有名有姓!」

  給他那樣一說,我也不禁「啊」地一聲,在記憶庫中,找出了有關「尸蟲」的資料來──那是一看了之後,就會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記載記載,略有提示,也就容易想得起來。

  記載還不少,以下是我想起來的資料:

  「道家說,人身體中,有尸蟲三,在腹中,名稱叫『三彭』。」

  這「三彭」的稱謂,是一個簡稱,有一部道書,叫《諸真之奧》,其中〈黃經〉一章,專論尸蟲,這樣說︰一者上蟲居腦中,二者中蟲居明堂,三者下蟲居腹胃,曰︰彭琚,彭質,彭矯也。

  這一則記載,雖然簡單,但也夠駭人聽聞的了!它指明了人體的三個部分,分成上、中、下,都有尸蟲「居住」著,且有名的,名姓還很雅,作為人名,也很正常。

  這簡短的記載之中,最值得注意的是,上蟲彭琚,潛伏在人的腦部,下蟲彭矯,則在胃部,可是中蟲彭質,卻古怪之至,它潛伏在「明堂」──明堂就是人的穴道,人身穴道逾百,難道它也可以化身為許多,在每一個穴道上,都伏上一個?還是它的體形很是特別,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可以碰到觸及人體內的所有穴道?

  穴道是人的身體之中,最奇妙神秘的部分,實用科學中的醫學,有精密的解剖術,可是,再精細的解剖術,也無法在人體內,發現穴道的實質存在,所以,就現代西方醫學的觀點來看,穴道是根本不存在的。

  但是,穴道又確然是存在的,刺激穴道,可以治病,這在中國,行之逾千年,中國人對穴道的研究,專著極多,深奧之至。

  穴道不但存在,且是人的身體結構中,奇妙而重要的一部分。

  在人體的重要部分,如腦,如穴道,竟然都有怪裡怪氣的尸蟲潛伏著,這就算叫人想起來不害怕,也真的叫人不舒服之極了。

  古籍的記載,還不止此。

  有一部《大上三屍中經》也提及︰「上尸名彭琚,在人頭中,中尸名彭質,在人腹中,下尸名彭矯,在人足中。」三尸的姓名一樣,在人體的位置,略有不同──若是它們竟然可以在人的身體內自由行走的話,那更是叫人寢食不安了。

  在《玉樞經注》這部道書中,尸蟲的名稱,略有不同︰「上尸名青姑,中尸名白姑,下尸名血姑。」──變成了女性化的名字了,如今的女權份子,可能要提抗議。同樣的記載,見諸《西陽雜俎》這部書。

  問題是,這三位有名有姓的生物,長駐在人的身體之中,所為何為呢?不見得只是貪人身體內舒服吧?它們是有目的,而且目的很是可怕。

  《西陽雜俎》中的記載,比較含糊,只說︰「上尸伐人眼,中尸伐人五臟,下尸伐人胃命。」

  用到了一個「伐」字,那絕不是甚麼好現象了。可以推而廣之,說人體的上中下三部分,若有甚麼不妥當,全是這上中下三尸的作怪了。

  鼎鼎大名的唐宋八大家之一,大文豪柳宗元,有一篇文章,叫《罵尸蟲文》,其中提到的事,更是駭人聽聞至於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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