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一章、大會天下】</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一章、大會天下】</h3><br /><br />  在沒有敘述這個新的故事之前,關於上一個故事《賣命》還有一些補充。一《賣命》的故事情節已經全部說完,可是還有不少感想和經過,若是不說明白,就意猶未盡。不但說故事的人,會如骨鯁在喉,就算是聽故事的人,也會感到少了一截,所以必須補充。<br /><br />  好在這種情形──借新故事的開始,補老故事之未竟,在我敘述的故事中,已經出現過很多次,各位讀友想必習以為常。<br /><br />  卻說我和白素,在非人協會總部停留了將近半個月,而當天一直到我們從水中出來幾小時之後,我才想到,我們在柳絮古堡附近的湖邊失蹤,不知道到現在過了多久?<br /><br />  要是已經有老半天的話,康維和柳絮只怕會著急。<br /><br />  由於神智一回復情形,就看到了黃而,接下來種種意外的事情,連連發生,以致我和白素都沒有想到我們的突然失蹤,會引起驚慌。<br /><br />  首先令我們感到驚心動魄的,當然是「三大生命」之中的「水」至少已經和一個地球人之間有了溝通。而且水的力量,無遠弗屆,上可以到大氣層的邊緣,下可以到最深的海底──是真正的「上窮碧落下黃泉」。<br /><br />  不但如此,水還可以深入任何生物的每一個細胞,從而控制生物的行動。<br /><br />  雖然水是一切生命之母,可以假設他沒有惡意──我自己也曾經在他的控制之下感到十分平靜。可是在地球的歷史上,從古至今洪水為患,卻從來也沒有停止過,不知道曾取走了多少生命,這又是怎麼一回事?<br /><br />  這些問題都要在黃而的身上得到解答。<br /><br />  問題極其複雜,黃而這個人的思路又不是很清楚,說起話來,糾纏不清,我已經準備好和他「長期抗戰」。<br /><br />  這時候,范總管他們,雖然還沒有掌握生命配額的轉移方法,可是卻心急無比,而且對於遲早可以成功,信心十足。所以他們竟然要趁所有會員都在這裡──連白素也在的機會,先開會討論,決定什麼人才有資格得到生命配額的轉移,確定一個原則。<br /><br />  他把這一點提了出來,說是徵求白素的同意,卻斜著眼向我望來。<br /><br />  我知道他鬼頭鬼腦,無非是不想我參加他們的討論。<br /><br />  我道:「你們只管去討論,可是得把黃而留給我,我有很多話要向他說。」<br /><br />  當我這樣說了之後,我還怕范總管不答應。誰知道他立刻點頭,而且黃而也大聲道:「好,!太好了!」<br /><br />  等到所有人離開──白素在離開的時候,向我使了一個眼色,表示她會表達我的意思。他們走了之後,黃而大大鬆了一口氣,高興地道:「和你說話,比和他們開會有趣多了。」<br /><br />  我笑道:「承蒙你看得起。不過我有正經話要問你,你可不要胡亂回答。」<br /><br />  黃而伸了伸舌頭:「請問。」<br /><br />  我第一個問題是:「這裡離我們來的地方有多遠?我們由地下水道來,花了多長時間?」<br /><br />  黃而側著頭,略想了一想:「大約五百公里──經過了五十小時左右。」<br /><br />  他說得輕鬆,可是我一聽之下,整個人直跳了起來──五十小時!那豈不是已經超過了兩天兩夜!不知道我們去向的人,早已天下大亂了!<br /><br />  我急忙叫道:「不得了,趕快帶我去打電話,我要報平安!」<br /><br />  黃而笑嘻嘻道:「哪裡用得到你去!他早已向有關人等發出了訊號,告訴他們你平安無事了。」<br /><br />  我聽了之後,不禁呆了半晌。<br /><br />  本來問題已經夠多的了,而在問答之間,又有新的問題產生。我也顧不得是不是有條理,只好想到就問。<br /><br />  這時候聽得黃而這樣說,我自然而然地問:「他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br /><br />  黃而攤開了雙手,一副無賴的模樣:「他告訴過我,可是我記不住那麼多。」<br /><br />  我忍住了氣:「你記得多少就說多少!」<br /><br />  黃而翻了翻眼:「反正每個細胞中都有他的存在,他可以左右細胞的活動,如此這般,要提供一些信息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其中的細節,誰耐煩去研究──老實說,以人的智力而論,也根本不會明白。」<br /><br />  黃而這個人,性格天生如此,任何事只求有趣,不論其他。在他心目之中,最重要的事,是他認為有趣的事情,別的他就一概不加理會。<br /><br />  我冷笑一聲:「他,既然如此神通廣大,可以輕而易舉教你明白其中道理!」<br /><br />  黃而道,「當然可以,不過我沒有興趣。」<br /><br />  我靈機一動:「那就請他教我。」<br /><br />  黃而搖頭:「他對我說過,他盡可能不和人發生聯繫──」<br /><br />  他一面說,一面不住搖頭,欲言又止,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連黃而也會說話吞吞吐吐,可知此事甚大,更引起我的好奇心。<br /><br />  我也知道他藏不住話,所以等他說下去。<br /><br />  可是等了一會,他卻還是在搖頭,沒有說什麼。我忍不住問:「有什麼不能說的?」<br /><br />  黃而長嘆數聲,居然憂心忡忡,我忍不住催他:「有屁請放,不要把自己蹩死!」<br /><br />  黃而苦笑:「其實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所有主命,都由他而產生,其他人類的生命名稱最複雜、最完整,可是在所有的生命之中,也只有人類對他的損害最深。這種情形令他失望之至,他曾經幾次大規模地懲戒,可是人類的破壞行動卻變本加厲。你說,他該怎麼樣才好?」<br /><br />  本來是我在問他,忽然之間,反倒變成他問起我來了。對他的問題,我當然無法回答。實際上在聽了他剛才那番話之後,我感到心驚肉跳。<br /><br />  我明白黃而所說的「大規模懲戒」是怎麼一回事──至少我可以舉出其中的兩次:一次是整個地球上發生的大洪水;另一次更可怕,被稱為冰河時期。<br /><br />  「他的懲戒」不但可以使生物遭受困苦,而且可以使生物絕滅!<br /><br />  而他又顯然不願意有這樣的情形出現,所以他一直只是在實行小懲戒,絕少運用大懲戒。反而倒是無知的人類,用愚蠢的行為在逼迫他,不斷地逼迫,好像不達到要他實行大規模懲戒,不肯干休!愚蠢的人類,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些什麼?<br /><br />  人類之中,也不是沒有人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可是儘管他們大聲疾呼,可以喚醒許多人,卻不能夠改變胡作非為者的愚昧,結果會如何,實在難以想像。<br /><br />  剎那之間,我心中感到煩躁無比。我問道:「總共才不過五百公里,怎麼花了那麼多時間才到達?」<br /><br />  我先把大問題擱下,問了小問題再說。<br /><br />  對於我這個問題,黃而的反應也出於我的意料之外。他雙手一起向我豎起大拇指,神情欽佩莫名。<br /><br />  我真的無法瞭解他想表達什麼,他要是不開口,我再也猜不到。他道:「你們兩人真了不起,他沒有辦法完全控制你們腦部活動,所以和對付其他人不一樣,只能使你們在水中緩慢地前進,不然你們的反抗會更強烈,會引起怎樣的後果,連他也不知道!」<br /><br />  聽得他這樣說,我並不感到自豪,因為我的心情十分沉重──水的大懲戒,遲早會到來,這絕不是令人可以感到輕鬆的事。<br /><br />  黃而居然知道我在想些什麼,他拍了拍我的肩頭:「這就是他為什麼努力要找一個和他能直接溝通的人的原因。通過我,可以使人類明白自己該怎麼做。」<br /><br />  黃而的態度,樂觀之至。我不知道他何以如此有信心,可能他和水之間另有協定。<br /><br />  和黃而的興致勃勃相反,我感到很是疲倦,半躺了下來,沒有再和他討論下去。<br /><br />  黃而看來很享受和我的對話,他又東扯西拉他說了很久,都和整個故事沒有關係,聽得我有點不耐煩。於是我問他:「非人協會的會員我也認識幾個,怎麼現在看到的全是新臉孔?你師父都連加農怎麼不在?」<br /><br />  黃而攤了攤手:「我不知道,一切全是范總管的安排。」<br /><br />  聽得他這樣說,我心中的隱憂更甚──要是生命配額的轉移一旦成為事實,掌握這種能力的人,等於控制了人類生命的長短,只有傳說中的地府閻王,或是天上的南斗星君才有這樣的能力。<br /><br />  雖然說出讓生命配額者,必須絕對自願,可是分配生命配額的權力非同小可,掌握了這種權力的人,難道可以逃過「權利令人腐化,絕對的權力令人絕對地腐化」的規律?<br /><br />  後來我和白素討論過這個問題,白素並不擔心,她的理由是非人協會中的所有人,原則上都是「非人」,自然和「人」不一樣,在人身上必然出現的情形,在非人身上,就不一定會出現。<br /><br />  白素的這種說法,玄之又玄,和「白馬非馬」論,堪稱古今輝映,我自然無法和她再爭下去。<br /><br />  卻說當時我問黃而:「他們會討論多久?」<br /><br />  黃而莫名其妙高興地大笑:「誰知道!他們討論是不是要接受我成為會員,足足討論了七天六夜。」<br /><br />  顯然他不是無緣無故笑得那樣開心──他是為了可以避免參加那種冗長煩悶的討論而感到高興。<br /><br />  他表現如此天真,令我也受到了感染。我道:「那我不能無了期地等下去,請你轉告白素,我先走了。」<br /><br />  黃而抓耳撓腮,大是依依不捨。我看了好笑,逗他道:「你要是在這裡感到煩悶,不如跟我到外面去走走,見識一下。」<br /><br />  黃而那一副心癢難熬的神情,我無法用語言形容。他就地打了十六八個轉,然後長嘆一聲:「不行。我答應了他們,要盡量和水溝通,不能離開。」<br /><br />  說完之後,他雙手抱頭,幾乎要失聲痛哭。<br /><br />  我指著他笑:「沒見過你這樣的傻瓜!天下無處不是水,哪裡都可以和水溝通,誰叫你非守在這裡不可!」<br /><br />  黃而先是一愣,接著直跳了起來,大笑道,「可不是!我們這就走!」<br /><br />  我有意把黃而「拐走」,可能是下意識中對非人協會還是懷有不滿情緒之故。黃而這一開始闖天下,真像是脫了繩的猴子一樣,生出無數事來,只是和這個故事無關,所以表過不提。<br /><br />  我留了一張字條,說走就走,第二天就到了柳絮古堡。<br /><br />  康維見到了我,高興莫名,柳絮和陳景德兩人,卻像是意料之中一樣,那當然是由於他們兩人早已接到水的信息之故。康維卻因為身體中沒有水,他的生命和水沒有關係,所以無法接收水所傳遞的之信息,他也不相信柳絮和陳景德兩人的「感覺」,所以很為我和白素擔心,見我平安回來,自然高興。<br /><br />  陳景德第一句話就道:「我已經和陳宜興聯絡過,叫他到這裡來。」<br /><br />  我望向柳絮和康維:「要是主人同意,我想請所有人都到這裡來,一下子把問題解決。」<br /><br />  柳絮問:「所謂『所有人』是些什麼人?」<br /><br />  我笑道:「當然不是全世界人,只是和整件事有關的。和那些對買命有興趣的人、向他們說明一下,生命配額的轉移還是遙遙無期的事情,免得他們陰魂不散,一直纏住我。」<br /><br />  柳絮指著康維笑:「你就是其中一個『陰魂』!」<br /><br />  我連忙道:「康維、陳景德和那些想買命的豪富權貴不同,他們不是為自己。」<br /><br />  柳絮長長吸了一口氣,靠在康維身邊,表示她完全知道康維的心意。康維道:「好,全請他們來。」<br /><br />  消息傳出去,兩天之後,聚集在柳絮古堡的人,超過七百。<br /><br />  這還只是想用錢購買生命配額的正主兒。至於他們的職員、侍從、保鑣和他們使用的各種交通工具的駕駛等等,超過一萬人。<br /><br />  當然有資格進入柳絮古堡的,只是那七百多人。<br /><br />  這七百多人,可以說包括了世界上所有的豪富權貴。他們傾巢而出──不但有坐輪椅來的,甚至於有被抬了來的。<br /><br />  每個人都懷著希望,希望可以用錢來買命。其中稀奇百怪的事情之多,難以盡述。<br /><br />  以前我只知道人群湧向有黃金出產的地方,用各種手段去爭奪黃金,其間發生過許多不可想像的事情。現在才知道那些人為了爭奪買命的機會,更是無所不用其極。<br /><br />  當然這些人的強項不是金錢就是權力,他們開出來的條件,都極具吸引力。<br /><br />  例如一個阿拉伯酋長,願意以一億美元來購買一年的生命配額,而且他需要一百年。<br /><br />  我曾經看過很多賣命者急切希望出讓生命配額的信件,這種條件一公開,相信排隊賣命的人,會擠滿了阿拉伯沙漠!<br /><br />  柳絮在這種局面下,表現了她非凡的組織和管理能力。把那些平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頤指氣使、不可一世的豪富權貴,處理得服服貼貼,聽話無比。<br /><br />  後來我表示佩服,柳絮謙虛道:「那些人都是有所求而來,而且所求的是生命,當然我要他們怎麼樣就怎麼樣。人到無求品自高,一旦有所求,不論求的是什麼,品格自然就放在一邊了。那些人別說叫他們好好排隊,就算叫他們滿地亂爬,他們也一樣聽話。」<br /><br />  柳絮這一番話可以說把人性分析得徹底之極。<br /><br />  當時在柳絮古堡中的情形,實在不值得詳細記過,所以我盡量從簡。<br /><br />  我只是向他們說明,生命配額的轉移,還只是在研究階段,並未成為事實。<br /><br />  我既沒有向他們說起文依來兄弟把自己的地球人配額,轉移到他們母親身上一事,也沒有說及研究工作是由水的力量在推行──因為我不認為那些人有足夠的想像力,明白水是一種生命形式。<br /><br />  那些人當然失望之至,而且絕大部分根本不相信我的話。要不是來自勒曼醫院的亮聲先生也在,他們可能會賴在古堡,不肯離去。<br /><br />  他們之中,頗多人和勒曼醫院打過交道,已經憑他們的金錢買過普通人絕不能想像的好處,所以對於來自勒曼醫院的亮聲,很是服氣。<br /><br />  亮聲只說了一句話:「衛斯理所說的全是事實,你們最好相信。要不然等到研究有了成果,誰曾經生事,就取消資格!」<br /><br />  就這一句話,令得那些人都安靜了下來。我為了避免日後的麻煩,所以補充道:「各位放心,一旦生命配額轉移成為事實,只要肯付出代價。都可以獲得他人的生命配額。」<br /><br />  我在這樣說的時候,並不知道非人協會和白素她們討論誰有資格獲得生命配額的結果。不過我想既然有那麼多人,願意出讓生命配額,很可能供過於求──這世界上生活不好的人,肯定多於活了一世還想活第二世的人。<br /><br />  所以我並不感到自己這樣說有什麼問題。<br /><br />  至於後來我知道了非人協會的決定,和我的說法,很有出入,也沒有什麼大問題,因為生命配額的轉移,何時能成為事實,誰也不知道。<br /><br />  當時紛擾了一番,那些人心理上也得到了滿足──充滿了可以長生的希望,一哄而散。到當天晚上,只剩下幾個熟人。<br /><br />  其中陳景德、陳宜興兄弟在離去之前,向我們幾人說陳宜興的遭遇,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和我的遭遇差不多,都是感到在夢境之中,四周圍全是水,心境很是平靜,等到忽然回了家,也就像是大夢初醒一樣。<br /><br />  這種遭遇,對於沒有經歷過的人來說,當然難以想像。溫寶裕就發揮他的想像力,大發議論。<br /><br />  他道:「這種情形,古已有之。什麼南柯一夢、黃粱一夢、做夢化蝶等等,只怕全是腦部受了水的控制之故。」<br /><br />  這時候還在古堡的全是熟人,自然知道溫寶裕那種不受控制的胡思亂想,所以有的只是微笑,有的根本裝出聽不到的樣子,溫寶裕覺得無趣,又自言語了一會,才住了口。<br /><br />  敘述到了這裡,《買命》和《賣命》這兩個故事可以說告一段落了。之所以在新的故事開始之前,又說了那麼多,是由於新故事還是從古堡開始的緣故。<br /><br />  在我和白素「突然失蹤」的三天之中,柳絮和康維真正著了急,盡他們一切可能,通知了我們的熟人。<br /><br />  所以在柳絮古堡中聚集的熟人很多──我不一一例舉了,只揀和故事有關的才說。<br /><br />  由於古堡中來自全世界各地的豪富權貴實在太多,雖然柳絮有非常的組織能力,可是那種混亂的程度,也就和混沌初開差不多。什麼都亂成一團,也不知道時間是怎麼過去的,有許多事,在記憶中也很是模糊。<br /><br />  像齊白是在怎麼樣的情形之下,擠過圍在我身邊的人,來到我眼前的,我就不是很清楚。<br /><br />  齊白這個全世界最出色的盜墓專家,和我是老朋友了,我們一起經歷過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情,是我的冒險生活中的好伙伴。<br /><br />  對我所敘述的故事稍有接觸的,就可以知道齊白這個神通廣大的人物是何等樣人,所以不必多作介紹。<br /><br />  不過雖然我和他極熟,忽然看到他出現在眼前,還是覺得非常意外。因為他這個人行蹤不定,最難尋找──大部分時間,他都住在不知道哪一個古墓之中,恍若鬼魂,要找他,困難程度和找一隻鬼差不多。<br /><br />  所以我看到了他,第一個反應就是自然而然向他道:「康維真有本事,連你也找了來。」<br /><br />  齊白的神情有點古怪,搖了搖頭:「我不是康維找來的。」<br /><br />  我揚了揚眉:「那你也是為了──」<br /><br />  我的話沒有說完,他就打斷了我的話頭:「本來就要找你,恰好知道你大會天下,所以來了。」<br /><br />  我感到意外,因為我認為齊白早已參透生死,超然物外,不會像那些豪富權貴一樣,為了可以獲得生命配額而來找我。<br /><br />  當時由於場面混亂,我心中雖然奇怪,可是也沒有時間去詳細發問,只是做了一個表示訝異的神情。<br /><br />  齊白立刻瞭解,他道:「我不是為了見鬼的生命配額而來,是有事情要你幫助。」<br /><br />  我吸了一口氣,又攤了攤手:「不管什麼事情,且等我這裡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後再說可好?」<br /><br />  齊白卻道:「不,現在正是千載難逢的良機。」<br /><br />  這時候,想和我說話的人很多,到處都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更有很多人要擠到我身邊來,可以說絕不是商量事情的好時機。<br /><br />  可是齊白既然這樣說,而且我看出他的神情很是焦急,看來事情非比尋常,所以我立刻道:「請說。」<br /><br />  齊白踮起腳,向右邊指了一指:「我想請你介紹我認識天嘉土王,本來想要見他極之困難,難得他正好在這裡,我有事情找他商量。」<br /><br />  我循他所指看去,看到天嘉土王正坐在一角,神情很不耐煩──這是必然之事,因為這位土王,可以說是世界上碩果僅存的一位既有權勢,又富甲天下的土王。<br /><br />  天嘉土王的王國雖然不大,可是卻極有地位,所以這個土王,並不是徒有虛名,而是真正有財有勢的人物,在豪富權貴雲集的古堡中,他絕對可以名列首五名之內。<br /><br />  他上次沒有親自來,只是派了代表,那代表曾和我交談過幾句話。這次他親自來了,我也只不過和他說了幾句話,想他平時何等威風,一呼百諾,在這裡卻受到了冷落,自然難免氣惱。<br /><br />  這恐怕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有這樣的經歷。<br /><br />  在上一次看到他的代表時,我就很是感慨。當時我就對他派來的那人說過,土王正當盛年,何必急於購買生命配額?<br /><br />  事後白素笑我問得太傻:「這位土王在他的生命中能夠享受世界上的一切,根據生活越好、越是怕死的定律,他的怕死程度也一定是世界之最,所以他必然是全世界最熱切希望購買生命配額的人。」<br /><br />  照現在他親自出馬的情形來看,白素的分析顯然有理。<br /><br />  這位土王,我雖然聞名已久,可是這次還是初會,我只知道原振俠醫生曾經和他打過交道,過程甚為驚心動魄。<br /><br />  我也不知道齊白找他有什麼事情,想像之中,一定不會有什麼大事,因為齊白早已到了沒有事情求人的境界。<br /><br />  而且在當時的情形下,我要介紹一個人給他是輕而易舉的事,所以我也沒有多想,就點頭道:「好,跟我來。」<br /><br />  我一面說,一面側身擠開人群,向天嘉土王走去。<br /><br />  齊白緊緊跟在我的身邊,急急地道:「我有事情要求他,本來他一定不會答應,現在他有求於你,只要你在介紹我的時候,說幾句話,我就有希望。」<br /><br />  一聽得他這樣說,我就立刻感到事情絕不簡單,所以我停了一停。就這略一停步,身邊又有許多人圍了上來。<br /><br />  我只好再向前走,問齊白:「你想我怎麼說?」<br /><br />  齊白道:「怎麼說有效,你就怎麼說!」<br /><br />  我頓時有被利用之感。</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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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大會天下】



  在沒有敘述這個新的故事之前,關於上一個故事《賣命》還有一些補充。一《賣命》的故事情節已經全部說完,可是還有不少感想和經過,若是不說明白,就意猶未盡。不但說故事的人,會如骨鯁在喉,就算是聽故事的人,也會感到少了一截,所以必須補充。

  好在這種情形──借新故事的開始,補老故事之未竟,在我敘述的故事中,已經出現過很多次,各位讀友想必習以為常。

  卻說我和白素,在非人協會總部停留了將近半個月,而當天一直到我們從水中出來幾小時之後,我才想到,我們在柳絮古堡附近的湖邊失蹤,不知道到現在過了多久?

  要是已經有老半天的話,康維和柳絮只怕會著急。

  由於神智一回復情形,就看到了黃而,接下來種種意外的事情,連連發生,以致我和白素都沒有想到我們的突然失蹤,會引起驚慌。

  首先令我們感到驚心動魄的,當然是「三大生命」之中的「水」至少已經和一個地球人之間有了溝通。而且水的力量,無遠弗屆,上可以到大氣層的邊緣,下可以到最深的海底──是真正的「上窮碧落下黃泉」。

  不但如此,水還可以深入任何生物的每一個細胞,從而控制生物的行動。

  雖然水是一切生命之母,可以假設他沒有惡意──我自己也曾經在他的控制之下感到十分平靜。可是在地球的歷史上,從古至今洪水為患,卻從來也沒有停止過,不知道曾取走了多少生命,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這些問題都要在黃而的身上得到解答。

  問題極其複雜,黃而這個人的思路又不是很清楚,說起話來,糾纏不清,我已經準備好和他「長期抗戰」。

  這時候,范總管他們,雖然還沒有掌握生命配額的轉移方法,可是卻心急無比,而且對於遲早可以成功,信心十足。所以他們竟然要趁所有會員都在這裡──連白素也在的機會,先開會討論,決定什麼人才有資格得到生命配額的轉移,確定一個原則。

  他把這一點提了出來,說是徵求白素的同意,卻斜著眼向我望來。

  我知道他鬼頭鬼腦,無非是不想我參加他們的討論。

  我道:「你們只管去討論,可是得把黃而留給我,我有很多話要向他說。」

  當我這樣說了之後,我還怕范總管不答應。誰知道他立刻點頭,而且黃而也大聲道:「好,!太好了!」

  等到所有人離開──白素在離開的時候,向我使了一個眼色,表示她會表達我的意思。他們走了之後,黃而大大鬆了一口氣,高興地道:「和你說話,比和他們開會有趣多了。」

  我笑道:「承蒙你看得起。不過我有正經話要問你,你可不要胡亂回答。」

  黃而伸了伸舌頭:「請問。」

  我第一個問題是:「這裡離我們來的地方有多遠?我們由地下水道來,花了多長時間?」

  黃而側著頭,略想了一想:「大約五百公里──經過了五十小時左右。」

  他說得輕鬆,可是我一聽之下,整個人直跳了起來──五十小時!那豈不是已經超過了兩天兩夜!不知道我們去向的人,早已天下大亂了!

  我急忙叫道:「不得了,趕快帶我去打電話,我要報平安!」

  黃而笑嘻嘻道:「哪裡用得到你去!他早已向有關人等發出了訊號,告訴他們你平安無事了。」

  我聽了之後,不禁呆了半晌。

  本來問題已經夠多的了,而在問答之間,又有新的問題產生。我也顧不得是不是有條理,只好想到就問。

  這時候聽得黃而這樣說,我自然而然地問:「他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

  黃而攤開了雙手,一副無賴的模樣:「他告訴過我,可是我記不住那麼多。」

  我忍住了氣:「你記得多少就說多少!」

  黃而翻了翻眼:「反正每個細胞中都有他的存在,他可以左右細胞的活動,如此這般,要提供一些信息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其中的細節,誰耐煩去研究──老實說,以人的智力而論,也根本不會明白。」

  黃而這個人,性格天生如此,任何事只求有趣,不論其他。在他心目之中,最重要的事,是他認為有趣的事情,別的他就一概不加理會。

  我冷笑一聲:「他,既然如此神通廣大,可以輕而易舉教你明白其中道理!」

  黃而道,「當然可以,不過我沒有興趣。」

  我靈機一動:「那就請他教我。」

  黃而搖頭:「他對我說過,他盡可能不和人發生聯繫──」

  他一面說,一面不住搖頭,欲言又止,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連黃而也會說話吞吞吐吐,可知此事甚大,更引起我的好奇心。

  我也知道他藏不住話,所以等他說下去。

  可是等了一會,他卻還是在搖頭,沒有說什麼。我忍不住問:「有什麼不能說的?」

  黃而長嘆數聲,居然憂心忡忡,我忍不住催他:「有屁請放,不要把自己蹩死!」

  黃而苦笑:「其實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所有主命,都由他而產生,其他人類的生命名稱最複雜、最完整,可是在所有的生命之中,也只有人類對他的損害最深。這種情形令他失望之至,他曾經幾次大規模地懲戒,可是人類的破壞行動卻變本加厲。你說,他該怎麼樣才好?」

  本來是我在問他,忽然之間,反倒變成他問起我來了。對他的問題,我當然無法回答。實際上在聽了他剛才那番話之後,我感到心驚肉跳。

  我明白黃而所說的「大規模懲戒」是怎麼一回事──至少我可以舉出其中的兩次:一次是整個地球上發生的大洪水;另一次更可怕,被稱為冰河時期。

  「他的懲戒」不但可以使生物遭受困苦,而且可以使生物絕滅!

  而他又顯然不願意有這樣的情形出現,所以他一直只是在實行小懲戒,絕少運用大懲戒。反而倒是無知的人類,用愚蠢的行為在逼迫他,不斷地逼迫,好像不達到要他實行大規模懲戒,不肯干休!愚蠢的人類,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些什麼?

  人類之中,也不是沒有人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可是儘管他們大聲疾呼,可以喚醒許多人,卻不能夠改變胡作非為者的愚昧,結果會如何,實在難以想像。

  剎那之間,我心中感到煩躁無比。我問道:「總共才不過五百公里,怎麼花了那麼多時間才到達?」

  我先把大問題擱下,問了小問題再說。

  對於我這個問題,黃而的反應也出於我的意料之外。他雙手一起向我豎起大拇指,神情欽佩莫名。

  我真的無法瞭解他想表達什麼,他要是不開口,我再也猜不到。他道:「你們兩人真了不起,他沒有辦法完全控制你們腦部活動,所以和對付其他人不一樣,只能使你們在水中緩慢地前進,不然你們的反抗會更強烈,會引起怎樣的後果,連他也不知道!」

  聽得他這樣說,我並不感到自豪,因為我的心情十分沉重──水的大懲戒,遲早會到來,這絕不是令人可以感到輕鬆的事。

  黃而居然知道我在想些什麼,他拍了拍我的肩頭:「這就是他為什麼努力要找一個和他能直接溝通的人的原因。通過我,可以使人類明白自己該怎麼做。」

  黃而的態度,樂觀之至。我不知道他何以如此有信心,可能他和水之間另有協定。

  和黃而的興致勃勃相反,我感到很是疲倦,半躺了下來,沒有再和他討論下去。

  黃而看來很享受和我的對話,他又東扯西拉他說了很久,都和整個故事沒有關係,聽得我有點不耐煩。於是我問他:「非人協會的會員我也認識幾個,怎麼現在看到的全是新臉孔?你師父都連加農怎麼不在?」

  黃而攤了攤手:「我不知道,一切全是范總管的安排。」

  聽得他這樣說,我心中的隱憂更甚──要是生命配額的轉移一旦成為事實,掌握這種能力的人,等於控制了人類生命的長短,只有傳說中的地府閻王,或是天上的南斗星君才有這樣的能力。

  雖然說出讓生命配額者,必須絕對自願,可是分配生命配額的權力非同小可,掌握了這種權力的人,難道可以逃過「權利令人腐化,絕對的權力令人絕對地腐化」的規律?

  後來我和白素討論過這個問題,白素並不擔心,她的理由是非人協會中的所有人,原則上都是「非人」,自然和「人」不一樣,在人身上必然出現的情形,在非人身上,就不一定會出現。

  白素的這種說法,玄之又玄,和「白馬非馬」論,堪稱古今輝映,我自然無法和她再爭下去。

  卻說當時我問黃而:「他們會討論多久?」

  黃而莫名其妙高興地大笑:「誰知道!他們討論是不是要接受我成為會員,足足討論了七天六夜。」

  顯然他不是無緣無故笑得那樣開心──他是為了可以避免參加那種冗長煩悶的討論而感到高興。

  他表現如此天真,令我也受到了感染。我道:「那我不能無了期地等下去,請你轉告白素,我先走了。」

  黃而抓耳撓腮,大是依依不捨。我看了好笑,逗他道:「你要是在這裡感到煩悶,不如跟我到外面去走走,見識一下。」

  黃而那一副心癢難熬的神情,我無法用語言形容。他就地打了十六八個轉,然後長嘆一聲:「不行。我答應了他們,要盡量和水溝通,不能離開。」

  說完之後,他雙手抱頭,幾乎要失聲痛哭。

  我指著他笑:「沒見過你這樣的傻瓜!天下無處不是水,哪裡都可以和水溝通,誰叫你非守在這裡不可!」

  黃而先是一愣,接著直跳了起來,大笑道,「可不是!我們這就走!」

  我有意把黃而「拐走」,可能是下意識中對非人協會還是懷有不滿情緒之故。黃而這一開始闖天下,真像是脫了繩的猴子一樣,生出無數事來,只是和這個故事無關,所以表過不提。

  我留了一張字條,說走就走,第二天就到了柳絮古堡。

  康維見到了我,高興莫名,柳絮和陳景德兩人,卻像是意料之中一樣,那當然是由於他們兩人早已接到水的信息之故。康維卻因為身體中沒有水,他的生命和水沒有關係,所以無法接收水所傳遞的之信息,他也不相信柳絮和陳景德兩人的「感覺」,所以很為我和白素擔心,見我平安回來,自然高興。

  陳景德第一句話就道:「我已經和陳宜興聯絡過,叫他到這裡來。」

  我望向柳絮和康維:「要是主人同意,我想請所有人都到這裡來,一下子把問題解決。」

  柳絮問:「所謂『所有人』是些什麼人?」

  我笑道:「當然不是全世界人,只是和整件事有關的。和那些對買命有興趣的人、向他們說明一下,生命配額的轉移還是遙遙無期的事情,免得他們陰魂不散,一直纏住我。」

  柳絮指著康維笑:「你就是其中一個『陰魂』!」

  我連忙道:「康維、陳景德和那些想買命的豪富權貴不同,他們不是為自己。」

  柳絮長長吸了一口氣,靠在康維身邊,表示她完全知道康維的心意。康維道:「好,全請他們來。」

  消息傳出去,兩天之後,聚集在柳絮古堡的人,超過七百。

  這還只是想用錢購買生命配額的正主兒。至於他們的職員、侍從、保鑣和他們使用的各種交通工具的駕駛等等,超過一萬人。

  當然有資格進入柳絮古堡的,只是那七百多人。

  這七百多人,可以說包括了世界上所有的豪富權貴。他們傾巢而出──不但有坐輪椅來的,甚至於有被抬了來的。

  每個人都懷著希望,希望可以用錢來買命。其中稀奇百怪的事情之多,難以盡述。

  以前我只知道人群湧向有黃金出產的地方,用各種手段去爭奪黃金,其間發生過許多不可想像的事情。現在才知道那些人為了爭奪買命的機會,更是無所不用其極。

  當然這些人的強項不是金錢就是權力,他們開出來的條件,都極具吸引力。

  例如一個阿拉伯酋長,願意以一億美元來購買一年的生命配額,而且他需要一百年。

  我曾經看過很多賣命者急切希望出讓生命配額的信件,這種條件一公開,相信排隊賣命的人,會擠滿了阿拉伯沙漠!

  柳絮在這種局面下,表現了她非凡的組織和管理能力。把那些平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頤指氣使、不可一世的豪富權貴,處理得服服貼貼,聽話無比。

  後來我表示佩服,柳絮謙虛道:「那些人都是有所求而來,而且所求的是生命,當然我要他們怎麼樣就怎麼樣。人到無求品自高,一旦有所求,不論求的是什麼,品格自然就放在一邊了。那些人別說叫他們好好排隊,就算叫他們滿地亂爬,他們也一樣聽話。」

  柳絮這一番話可以說把人性分析得徹底之極。

  當時在柳絮古堡中的情形,實在不值得詳細記過,所以我盡量從簡。

  我只是向他們說明,生命配額的轉移,還只是在研究階段,並未成為事實。

  我既沒有向他們說起文依來兄弟把自己的地球人配額,轉移到他們母親身上一事,也沒有說及研究工作是由水的力量在推行──因為我不認為那些人有足夠的想像力,明白水是一種生命形式。

  那些人當然失望之至,而且絕大部分根本不相信我的話。要不是來自勒曼醫院的亮聲先生也在,他們可能會賴在古堡,不肯離去。

  他們之中,頗多人和勒曼醫院打過交道,已經憑他們的金錢買過普通人絕不能想像的好處,所以對於來自勒曼醫院的亮聲,很是服氣。

  亮聲只說了一句話:「衛斯理所說的全是事實,你們最好相信。要不然等到研究有了成果,誰曾經生事,就取消資格!」

  就這一句話,令得那些人都安靜了下來。我為了避免日後的麻煩,所以補充道:「各位放心,一旦生命配額轉移成為事實,只要肯付出代價。都可以獲得他人的生命配額。」

  我在這樣說的時候,並不知道非人協會和白素她們討論誰有資格獲得生命配額的結果。不過我想既然有那麼多人,願意出讓生命配額,很可能供過於求──這世界上生活不好的人,肯定多於活了一世還想活第二世的人。

  所以我並不感到自己這樣說有什麼問題。

  至於後來我知道了非人協會的決定,和我的說法,很有出入,也沒有什麼大問題,因為生命配額的轉移,何時能成為事實,誰也不知道。

  當時紛擾了一番,那些人心理上也得到了滿足──充滿了可以長生的希望,一哄而散。到當天晚上,只剩下幾個熟人。

  其中陳景德、陳宜興兄弟在離去之前,向我們幾人說陳宜興的遭遇,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和我的遭遇差不多,都是感到在夢境之中,四周圍全是水,心境很是平靜,等到忽然回了家,也就像是大夢初醒一樣。

  這種遭遇,對於沒有經歷過的人來說,當然難以想像。溫寶裕就發揮他的想像力,大發議論。

  他道:「這種情形,古已有之。什麼南柯一夢、黃粱一夢、做夢化蝶等等,只怕全是腦部受了水的控制之故。」

  這時候還在古堡的全是熟人,自然知道溫寶裕那種不受控制的胡思亂想,所以有的只是微笑,有的根本裝出聽不到的樣子,溫寶裕覺得無趣,又自言語了一會,才住了口。

  敘述到了這裡,《買命》和《賣命》這兩個故事可以說告一段落了。之所以在新的故事開始之前,又說了那麼多,是由於新故事還是從古堡開始的緣故。

  在我和白素「突然失蹤」的三天之中,柳絮和康維真正著了急,盡他們一切可能,通知了我們的熟人。

  所以在柳絮古堡中聚集的熟人很多──我不一一例舉了,只揀和故事有關的才說。

  由於古堡中來自全世界各地的豪富權貴實在太多,雖然柳絮有非常的組織能力,可是那種混亂的程度,也就和混沌初開差不多。什麼都亂成一團,也不知道時間是怎麼過去的,有許多事,在記憶中也很是模糊。

  像齊白是在怎麼樣的情形之下,擠過圍在我身邊的人,來到我眼前的,我就不是很清楚。

  齊白這個全世界最出色的盜墓專家,和我是老朋友了,我們一起經歷過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情,是我的冒險生活中的好伙伴。

  對我所敘述的故事稍有接觸的,就可以知道齊白這個神通廣大的人物是何等樣人,所以不必多作介紹。

  不過雖然我和他極熟,忽然看到他出現在眼前,還是覺得非常意外。因為他這個人行蹤不定,最難尋找──大部分時間,他都住在不知道哪一個古墓之中,恍若鬼魂,要找他,困難程度和找一隻鬼差不多。

  所以我看到了他,第一個反應就是自然而然向他道:「康維真有本事,連你也找了來。」

  齊白的神情有點古怪,搖了搖頭:「我不是康維找來的。」

  我揚了揚眉:「那你也是為了──」

  我的話沒有說完,他就打斷了我的話頭:「本來就要找你,恰好知道你大會天下,所以來了。」

  我感到意外,因為我認為齊白早已參透生死,超然物外,不會像那些豪富權貴一樣,為了可以獲得生命配額而來找我。

  當時由於場面混亂,我心中雖然奇怪,可是也沒有時間去詳細發問,只是做了一個表示訝異的神情。

  齊白立刻瞭解,他道:「我不是為了見鬼的生命配額而來,是有事情要你幫助。」

  我吸了一口氣,又攤了攤手:「不管什麼事情,且等我這裡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後再說可好?」

  齊白卻道:「不,現在正是千載難逢的良機。」

  這時候,想和我說話的人很多,到處都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更有很多人要擠到我身邊來,可以說絕不是商量事情的好時機。

  可是齊白既然這樣說,而且我看出他的神情很是焦急,看來事情非比尋常,所以我立刻道:「請說。」

  齊白踮起腳,向右邊指了一指:「我想請你介紹我認識天嘉土王,本來想要見他極之困難,難得他正好在這裡,我有事情找他商量。」

  我循他所指看去,看到天嘉土王正坐在一角,神情很不耐煩──這是必然之事,因為這位土王,可以說是世界上碩果僅存的一位既有權勢,又富甲天下的土王。

  天嘉土王的王國雖然不大,可是卻極有地位,所以這個土王,並不是徒有虛名,而是真正有財有勢的人物,在豪富權貴雲集的古堡中,他絕對可以名列首五名之內。

  他上次沒有親自來,只是派了代表,那代表曾和我交談過幾句話。這次他親自來了,我也只不過和他說了幾句話,想他平時何等威風,一呼百諾,在這裡卻受到了冷落,自然難免氣惱。

  這恐怕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有這樣的經歷。

  在上一次看到他的代表時,我就很是感慨。當時我就對他派來的那人說過,土王正當盛年,何必急於購買生命配額?

  事後白素笑我問得太傻:「這位土王在他的生命中能夠享受世界上的一切,根據生活越好、越是怕死的定律,他的怕死程度也一定是世界之最,所以他必然是全世界最熱切希望購買生命配額的人。」

  照現在他親自出馬的情形來看,白素的分析顯然有理。

  這位土王,我雖然聞名已久,可是這次還是初會,我只知道原振俠醫生曾經和他打過交道,過程甚為驚心動魄。

  我也不知道齊白找他有什麼事情,想像之中,一定不會有什麼大事,因為齊白早已到了沒有事情求人的境界。

  而且在當時的情形下,我要介紹一個人給他是輕而易舉的事,所以我也沒有多想,就點頭道:「好,跟我來。」

  我一面說,一面側身擠開人群,向天嘉土王走去。

  齊白緊緊跟在我的身邊,急急地道:「我有事情要求他,本來他一定不會答應,現在他有求於你,只要你在介紹我的時候,說幾句話,我就有希望。」

  一聽得他這樣說,我就立刻感到事情絕不簡單,所以我停了一停。就這略一停步,身邊又有許多人圍了上來。

  我只好再向前走,問齊白:「你想我怎麼說?」

  齊白道:「怎麼說有效,你就怎麼說!」

  我頓時有被利用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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