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二章、生死關口】</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二章、生死關口】</h3><br /><br />  所以我立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齊白先是不敢和我目光接觸,接著,他神情哀求,目光之中更是惶急憂慮兼而有之,使我知道事情絕對比我想像的還要嚴重。<br /><br />  可是在當時的情形下,我實在無法向他追問詳情。而且我也無法拒絕他的要求──我們不但是老朋友,而且自從相知以來,我也沒有看到過他有現在這樣的神情,可知事情一定非同小可。<br /><br />  那我就只有照他的吩咐去做了。<br /><br />  這時候離天嘉土王已經只有幾步,天嘉土王也看到我向他走去,以他的地位之尊,他竟然很自然地站了起來。<br /><br />  本來他的行動,是普通的社交禮貌,可是發生在他的身上,就不簡單,他才站出來,在他身邊就有好幾個人,本來是筆挺站著的,這時立刻向他躬身行禮。<br /><br />  我聽到身邊的齊白吸了一口氣,顯然是他看出土王對我很尊重,那就表示他對土王的要求有希望。<br /><br />  土王向前迎來,先向我伸出手,我們熱烈握手──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對方如此態度,完全是為了想得到生命配額之故,和我本身無關。<br /><br />  我不知道齊白要和土王商量什麼,但想來一定不如土王要求的生命配額重要,所以我想我的介紹,一定會得到土王的重視。<br /><br />  我也知道土王在西方著名的學府之中受過高等教育,有相當程度的西方作風,所以我就開門見山,伸手把齊白拉了過來,向土王道:「這位是齊白先生,他是一位奇人──」<br /><br />  接著我用了不到一分鐘時間,向土王介紹了齊白的豐功偉績,然後道:「他有些事情和你商量,你們先談一談。」<br /><br />  土王的神情有點失望──他顯然有話要和我說,不過我的話很明白表示他和齊白商量完了之後,我再和他說話,所以他勉強的點了點頭,向齊白望去。<br /><br />  齊白的反應,卻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向土王行了一個極為尊敬的大禮。這傢伙平時很是自傲,他的這種行為,使我可以肯定,他對土王必有所求,而且求的事情一定很不簡單!<br /><br />  看土王的反應,對齊白很客氣,俯身把他扶了起來。這時候大亨和陶啟泉以及另外兩人來到了我的身邊,老實不客氣把我拉了開去。而且一下子在我身旁又圍滿了人,所以無法知道土王和齊白到底商量了一些什麼,也不知道他們的情形如何。<br /><br />  一直等到我向大家宣佈完畢,有兩個身形高大。服飾奇特的大漢排眾而前,一下子就向我行五體投地的大禮,跪倒在地。<br /><br />  我大是錯愕,後退了一步,只見柳絮陪了一個老年人,也是服飾奇怪,越過了那兩個大漢,走向前來。那老人向我深深鞠躬,態度恭敬之極,道:「我們國王想和閣下說幾句話,請閣下俯允所請。」<br /><br />  這次大會天下,豪富權貴雲集,單是「國王」,現任的和早已遜位的,至少有十位以上。<br /><br />  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那老人口中的國王是哪一國的君主。柳絮則在這時,低聲向我道:「是天嘉土王──他堅持要和你單獨會面。」<br /><br />  我皺了皺眉,本來想說如果是為了生命配額的事情,那就不必了,因為我沒有什麼可以補充。<br /><br />  可是我話沒有出口,就改變了主意──絕不是我趨炎附勢,由於天嘉土王財勢熏天,而是由於我再也沒有見到齊白,不知道齊白和土王商量了一些什麼,結果怎樣。我想在土王那裡,問出個究竟來。<br /><br />  當時我想到的只是齊白可能需要我的幫助,而不好意思開口,作為好朋友,應該主動去瞭解他的需要,並沒有想到其他。<br /><br />  事情後來從這次會面發展開去,生出許多事來,當然不是那時候所能料到的。<br /><br />  卻說當下我改變了主意,點了點頭,向柳絮道:「好,借你的書房用用。」<br /><br />  那老人一聽,大喜過望,以致於手舞足蹈。柳絮笑道:「好極,他正在我書房恭候。」<br /><br />  她召來了一個小機器人帶路,那老人和兩個大漢恭恭敬敬跟在後面。上了一道彎度甚大的樓梯,在走廊盡頭,是兩扇很大的桃木門,門上有許多浮雕,看來極其古雅。<br /><br />  小機械人在門外停止,同時發聲:「到了,請進。」<br /><br />  我向那老人望去,老人立刻搖頭:「國王陛下和閣下單獨見面,我們在外侍候就是。」<br /><br />  我迅速想了一想,想不出我和天嘉土王之間有什麼機密大事可以商量的,我判斷土王如此緊張,來來去去,還不是為了生命配額!<br /><br />  所以我心中頗不以為然,連門都沒有敲,就推門走了進去。<br /><br />  書房極大,光線陰暗,以致於我一時之間無法看到土王身在何處。我定了定神,才聽得土王的聲音,從右首傳了出來:「多謝你肯來相見──請關上門。」<br /><br />  以他的地位來說,對我可以說客氣之極。我順手關上門,已經看到他坐在一張椅子上,我向他走過去。<br /><br />  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越是離得他近,就越是感到他的不快樂。他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不快樂的氣息,雖然無形無質,可是卻使人很容易就感受得到。<br /><br />  做人做到像他這種地位,居然還要不快樂,真是不可原諒!<br /><br />  所以我就老實不客氣,開門見山:「你看來像是極不快樂!」<br /><br />  土王也不嘆氣,只是沉默了一會,才道:「你的感覺很敏銳──別人都看不出來。」<br /><br />  我忍住了笑──因為我感到他實在很可憐。我在他旁邊坐了下來,很誠懇地告訴他:「別人不是看不出來,而是沒有對你說!」<br /><br />  他伸手在自己的臉上摸了幾下,像是很疲倦。<br /><br />  我不知道他有什麼心事──要說做人做到他這樣的地位,也有不能解決的困難,唯一可能就是生、死大關。可是他又正當盛年,身體又很健康,要是現在就開始擔憂死亡,那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br /><br />  所以我並不同情,只是冷冷地望著他。過了一會,他並不開口。我感到不耐煩,催了他一下:「有話請說!」<br /><br />  他目光閃爍不定,仍然不出聲,我大大地打了一個呵欠:「如果你想要得到生命配額的轉移,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明白,真的無能為力。」<br /><br />  他略點了點頭,表示接受我的話。<br /><br />  我攤了攤手,表示既然如此,那我們的談話就沒有必要繼續下去了。<br /><br />  就在這時候,他忽然冒出了一句話來:「我今年已經五十歲了!」<br /><br />  我道:「毫無疑問──全世界都知道。」<br /><br />  我這樣說,並不誇張──不久之前,他五十歲生日,曾在他那座偉大的王宮之中,大宴親朋,冠蓋雲集。是當時最轟動的花邊新聞。<br /><br />  他對我的話大動於衷,只是喃喃地又重複了一遍:「我今年五十歲了!」<br /><br />  我又好氣又好笑──五十歲,那是一個人正當盛年,可是他卻已經如此恐懼死亡的來臨,這種情形無論如何不能說是正常。<br /><br />  於是我語帶諷刺:「我感到你和我說話,沒有作用──你應該去找心理醫生!」<br /><br />  他反應並不遲鈍,頓時臉有怒容。<br /><br />  我又道:「你想要購買生命配額,我無能為力──真的無能為力!」<br /><br />  他的怒容更甚,冷笑了一聲:「你的生命配額的理論,根本不值一提──在邏輯上完全說不通,只是你的妄想,連你自己都不能自圓其說!」<br /><br />  我一心認為他是為了生命配額才和我交談的,卻不料他忽然說出這番話來,當然令我感到十分錯愕。<br /><br />  我揮著手,聲明:「有關生命配額的理論,不是我提出來的,它來自勒曼醫院。想來你也知道勒曼醫院是怎麼一回事吧!」<br /><br />  天嘉土王仍然冷笑:「不通就是不通,不論來自何處,不通還是不通!」<br /><br />  他一連串的「不通」說得我也有點冒火,我且不責問他既然認為不通,又何必親自前來古堡。<br /><br />  我只是冷冷地道:「倒要請教。」<br /><br />  他揮了揮手:「所謂生命配額的理論基礎,是假定有關生命的一切都是早已設定了的。根據這個原則,一個人是不是有接受他人生命配額的配額也早已設定──要是一個人根本沒有接受他人生命配額的配額,就算生命配額的轉移成了事實。對他來說,也一點用處都沒有。而一個人是不是有接受他人生命配額的配額,根本無法確知。所以生命配額的轉移,到頭來終於是虛無飄渺的妄想!」<br /><br />  他這番話,聽來很是不容易明白,他看到我有疑惑的神情,又立刻一字不易地重複了一遍,說得流利之至──可見得這一番話,他曾經經過深思熟慮。<br /><br />  我用心把他的話想了一想,才道:「你說得對──所以一個人如果擁有接受他人生命配額的配額,生命配額的轉移,就終於可以成為事實。」<br /><br />  他疾聲問:「如何才能知道這一點?」<br /><br />  我搖頭:「我不知道,正在研究,所以我不能提供任何幫助,請你原諒。」<br /><br />  由於他的身分畢竟十分特殊,所以我已經盡量客氣對他。他神情苦澀,搖頭道:「你弄錯了,我並不相信生命配額的轉移會成為事實!」<br /><br />  我莫名其妙:「那你上次派代表來,這次又御駕親征,是為了什麼?」<br /><br />  他吸了一口氣,直視著我:「我有事要你幫助。」<br /><br />  我更是訝異:「身為一國之尊,又是世界著名的豪富,會有什麼事情辦不了的,需要你親自去求人?」<br /><br />  他仍然望著我,目光之中,充滿了期望,可是他說了原因,我一聽之下,就忍不住哈哈大笑。<br /><br />  他道:「我需要一個極度勇敢、極度機智的人來幫助我,你就是這樣的人。」<br /><br />  我一面笑,一面揮手道:「你完全弄錯了!我絕不勇敢,更加笨得要死,你對我不瞭解。道聽塗說,誤會了。」<br /><br />  他搖頭:「早知道求你不容易,不過你也不必一口拒絕,能不能聽我說明白,是什麼事情要你幫助?」<br /><br />  我有一個弱點──好奇心太強。在這樣的情形下,實在無法抗禦好奇心的引誘。<br /><br />  所以我立刻點了點頭:「可以,請說。」<br /><br />  他一開口說的那句話,聽得我頭上冒煙,幾乎忍不住要給他一拳。他竟然又重複地說:「我今年五十歲了!」<br /><br />  雖然我沒有行動,可是臉色當然難看之至。他苦笑了一下:「你對於我國的歷史,顯然並不瞭解。」<br /><br />  我承認:「對,一無所知──我不知道貴國在人類文明,科學技術上有什麼貢獻,倒是知道貴國在窮奢極侈方面,頗有建樹!」<br /><br />  我的話才一出口,他就霍然起立,大踏步走向門口。看來準備拂袖而去。<br /><br />  在我說這種明顯表示對他和他的國家表示輕視的話時,我已經預料他會有激烈的反應,所以對他的行動並不表示意外,只是冷笑了幾聲。<br /><br />  這時候我以為他一定不會再回頭,從此以後,也不可能再見到他了。因為他的國家,雖然在人類進化史上,不值一提,可是他畢竟是一國之王,平時聽慣奉承,哪裡曾給人這樣奚落過。<br /><br />  然而出人意料之外,他一直衝到門口,就停了下來。停了足足有一分鐘之久,從他的背影來看,可以看到他身子在微微發抖,可知他實在是憤怒之極。<br /><br />  不過他在停了一分鐘之後,便緩緩轉過身來,臉色依然鐵青,不過可以看出他正在盡最大的努力在克制自己的怒意。<br /><br />  對他能如此控制自己的情緒,我倒是很佩服。<br /><br />  所以我沒有進一步再說什麼,又過了一會,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走了回來,在我面前很嚴肅地道:「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可以辱我的國家!」<br /><br />  我吸了一口氣,也很嚴肅地回答:「我不感到曾經侮辱貴國,如果我的話說得不明白,給你這種感覺,我可以向貴國表示歉意!」<br /><br />  這話明顯地表示,如果我曾侮辱他,我不會道歉。<br /><br />  他倒沒有進一步發怒,只是冷冷地道:「對於我有所求的人,如此態度,那不是君子所為。」<br /><br />  我攤了攤手:「那是因為閣下從來沒有求過人的緣故,有一句話:上山打虎易,開口求人難。想來你也沒有聽說過。」<br /><br />  他沉默了一會,才道:「究竟你是不是願意聽我把事情詳細告訴你?」<br /><br />  我道:「願意。可是請你不要再重複你的年齡,以及貴國的歷史,我對這兩點,半分興趣也沒有。」<br /><br />  土王悻然:「可是事情非從這兩點說起不可!」<br /><br />  我嘆了一聲,揮了揮手,表示不再堅持。<br /><br />  土王深深吸了幾口氣,才又開口說話,一開口,竟然還是那句話:「我今年五十歲了。」<br /><br />  這次我沒有再打他的話頭,由得他說下去。<br /><br />  他頓了一頓:「每一代的國王,到了五十歲那一年,在他過了生日之後的半年之內,都要做一件事,證明他是一個適合在位的國王。如果他不能證明,王族就有權廢去他的王位。」<br /><br />  這一番話,令我感到事情對他來說的嚴重性──雖然這種國家,不論換誰來當國王,對全世界都沒有什麼影響,可是對他本人來說,卻是頭等大事,要是他被廢去了王位,他不知道還剩下什麼東西。<br /><br />  他肯這樣低聲下氣求我,當然有其原因所在!<br /><br />  也可想而知,這件要年屆五十歲的國王去做的事,一定很困難,至少要勇敢和智慧並重,才能做得到。<br /><br />  從有這樣的一個傳統來看,我對於這個民族肅然起敬──這是一個極好的傳統,是在沒有民主之下的自然退休制度。人到年老,容易趨向昏庸,胡作非為起來,就是國家民族的大災難。<br /><br />  要統治者在五十歲那年去接受一項嚴厲的考驗,當然是淘汰腐朽老人的一個好方法。<br /><br />  別看這個民族在很多方面。不在先進文明之列,可是這個傳統卻優秀之至──有幾千年文化的國家,如果也有這樣的傳統,可以把腐朽老人淘汰掉,那就不知道可以避免多少災禍!<br /><br />  所以我由衷地喝了一聲采:「好!」<br /><br />  土王像是知道我為何喝采,他苦笑了一下,又停了一會,才道:「在歷史上,曾經接受這種傳統考驗的國王,一共有三位。」<br /><br />  我感到很奇怪:「貴國的歷史,好像不應該那樣短。」<br /><br />  土王點頭:「是──其他的國王,都在到了應該接受考驗的時候,選擇了放棄王位。」<br /><br />  我笑道:「這等於是強迫退休──你準備如何選擇?」<br /><br />  我在這樣問的時候,神情和語氣都充滿了諷刺,因為我看出他既不想接受考驗,又不想退位。<br /><br />  土王看穿了我的心思,他伸手直指著我:「你錯了,我選擇接受考驗!」<br /><br />  他這樣說法,倒頗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而且我不明白,他既然有了這樣的決定,他來找我幹啥?<br /><br />  我揚眉、聳肩、攤手,用身體語言發出了問題。<br /><br />  土王沉默了片刻,才道:「在歷史上,有三位國王選擇了接受考驗──」<br /><br />  我道:「你剛才已經說了。」<br /><br />  土王又沉默了一會,才一字一頓地道:「這三位國王,都沒有回來──從此就沒有回來!」<br /><br />  我呆了一呆,一時之間不明白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br /><br />  我還沒有發問,土王已經解釋:「這考驗,是要到一處地方去取一樣東西回來。他們──那三位國王,一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br /><br />  我仍然沒有表面上的反應,可是心中卻在想:這種情形在很多蠻荒民族之中都很普遍,溫寶裕就曾經被苗疆的苗人要求他「走天梯」來表現他是一個勇士。<br /><br />  這種所謂考驗,大部分情形之下,都有匪夷所思的情節──更多的情形是,考驗的過程,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勝任,而要靠「天意」的幫助,情形十分可笑,屬於蠻荒民族無知行為之一。<br /><br />  我想到這裡,忍不住道:「看來,你們崇拜的神,並不保佑那三位國王。」<br /><br />  土王臉色陰沉,並不出聲,我心想有關他人信奉的神,最好不要多開玩笑,所以轉口道:「也就是說,在貴國歷史上,從來沒有一個國王,可以通過傳統的考驗。」<br /><br />  他點了點頭:「是──」<br /><br />  在說了一個字之後,他突然興奮起來,提高聲音:「所以,如果我能通過考驗,就成為歷史上第一個成功的國王,我的子民對我的擁戴也必然空前。」<br /><br />  我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了一些事,脫口就道:「現在是不是你的王位有了危機?」<br /><br />  土王先是震動了一下,接著苦笑:「這是顯而易見的──我如果放棄考驗,必然要放棄王位。王位有很多人覬覦,危機也就必然存在。」<br /><br />  我吸了一口氣:「要是你接受考驗,也一去不回呢?」<br /><br />  土王道:「我有二十六天的時間,從我開始接受考驗算起,到最後一天,我還沒有出現,王族就會在三天之內,擁立新的國王。」<br /><br />  我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他的處境──這時候我的神情也很嚴肅。我想了一會,才道:「由於以前沒有成功的例子,所以王位的爭奪,你離開的第一天就開始!」<br /><br />  土王用一種很奇怪的眼光望著我,然後嘆了一聲:「你想得太樂觀了──王位的爭奪,十年之前已經開始了!」<br /><br />  土王的話才一出口,我就「啊」了一聲,同時伸手在自己的頭上打了一下──我實在太遲鈍了!土王這個位置是一塊大大的肥肉,想搶奪這個位置的人,自然早已開始活動。而且根據古往今來的例子,這種活動一定集卑鄙下流之大成,這是人類爭奪權位的必然規律。<br /><br />  由此可知,天嘉土王的地位,十分不安全,如果他不能通過那項傳統的考驗,他就非下台不可。<br /><br />  雖然他下台之後,生活仍然會比普通人好很多倍,可是長期在權位之上,忽然摔了下來,也就等於從天堂到了地獄,我不以為他能夠適應。<br /><br />  所以對他來說,這個危機也就等於生死關頭。<br /><br />  這恐怕也是他對購買生命配額沒有興趣的原因──他面臨的生死大關,並非增加生命配額所能解決!<br /><br />  情形既然如此,那麼他來找我幹什麼?<br /><br />  想到這裡,我已經心中有數,所以不等他再說什麼,我就大搖其頭。<br /><br />  土王的神情懊喪之至,他掙扎著道:「你且別先搖頭,能不能聽我說完了再表態?」<br /><br />  我攤了攤手:「你喜歡浪費時間,我可以奉陪──不過結果是一樣的。」<br /><br />  土王又是憤怒,又是無可奈何。過了一會他才道:「傳統規定,這項考驗,在位的國王可以和一個同伴一起進行。」<br /><br />  由於已經料到他想如何,所以我對他的話一點反應也沒有,甚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br /><br />  果然他吞了兩口口水,十分艱難地道:「我研究了全世界有資格和我共同進行的人,認為你最適合,所以我想請你作為我的助手──」<br /><br />  他話沒有說完,我已經不住搖頭,他略頓了一頓,提高了聲音:「如果你肯答應,要什麼條件,只管說,只要是我做得到的,都沒有問題。」<br /><br />  我本來想和他開玩笑,說我的條件是要他把土王的寶座讓我來坐坐。但是我看到他神情焦切無比,額頭上涔涔汗下,可憐得很。這時候,再來和他開這種玩笑,只怕他會精神崩潰!<br /><br />  所以我忍住了沒有說,反倒老老實實地告訴他:「不論你可以提供什麼條件,我都不會和你一起去做這種無聊的事──對我來說,其實對全世界來說,部落誰來當領袖,都是一樣!」<br /><br />  土王臉變得通紅,厲聲道:「我們是一個國家,不是部落!」<br /><br />  我冷冷地道:「貴國人口若干?」<br /><br />  土王應聲回答:「三十萬!不在於人口多寡──一萬五千人,也是一個國家!」<br /><br />  說到這裡我已經站了起來,土王也霍然起立,氣氛僵硬,我走向門口,準備不再理會他,自行離去。<br /><br />  土王在我身後叫道:「等一等,你不想知道一下具體的情形?」<br /><br />  我連頭都懶得搖,我開了門,向外走去。<br /><br />  土王又叫道:「要是我答應你朋友的要求,你是不是可以考慮我的請求?」<br /><br />  一時之間,我也弄不明白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所以繼續向前走去。等到走出了兩步,才突然想起,他說的「我的朋友」是齊白。齊白曾有事求他,看來被他拒絕了,所以他現在就提出來當作交換條件。<br /><br />  我不知道齊白要求他做什麼事──事實上齊白這個人又在人間出現,已經大大出乎意料之列,在這個怪人身上,曾經有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由於異常的經歷,他根本到了另一個空間,在那裡享受他那異乎尋常的愛情。</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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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生死關口】



  所以我立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齊白先是不敢和我目光接觸,接著,他神情哀求,目光之中更是惶急憂慮兼而有之,使我知道事情絕對比我想像的還要嚴重。

  可是在當時的情形下,我實在無法向他追問詳情。而且我也無法拒絕他的要求──我們不但是老朋友,而且自從相知以來,我也沒有看到過他有現在這樣的神情,可知事情一定非同小可。

  那我就只有照他的吩咐去做了。

  這時候離天嘉土王已經只有幾步,天嘉土王也看到我向他走去,以他的地位之尊,他竟然很自然地站了起來。

  本來他的行動,是普通的社交禮貌,可是發生在他的身上,就不簡單,他才站出來,在他身邊就有好幾個人,本來是筆挺站著的,這時立刻向他躬身行禮。

  我聽到身邊的齊白吸了一口氣,顯然是他看出土王對我很尊重,那就表示他對土王的要求有希望。

  土王向前迎來,先向我伸出手,我們熱烈握手──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對方如此態度,完全是為了想得到生命配額之故,和我本身無關。

  我不知道齊白要和土王商量什麼,但想來一定不如土王要求的生命配額重要,所以我想我的介紹,一定會得到土王的重視。

  我也知道土王在西方著名的學府之中受過高等教育,有相當程度的西方作風,所以我就開門見山,伸手把齊白拉了過來,向土王道:「這位是齊白先生,他是一位奇人──」

  接著我用了不到一分鐘時間,向土王介紹了齊白的豐功偉績,然後道:「他有些事情和你商量,你們先談一談。」

  土王的神情有點失望──他顯然有話要和我說,不過我的話很明白表示他和齊白商量完了之後,我再和他說話,所以他勉強的點了點頭,向齊白望去。

  齊白的反應,卻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向土王行了一個極為尊敬的大禮。這傢伙平時很是自傲,他的這種行為,使我可以肯定,他對土王必有所求,而且求的事情一定很不簡單!

  看土王的反應,對齊白很客氣,俯身把他扶了起來。這時候大亨和陶啟泉以及另外兩人來到了我的身邊,老實不客氣把我拉了開去。而且一下子在我身旁又圍滿了人,所以無法知道土王和齊白到底商量了一些什麼,也不知道他們的情形如何。

  一直等到我向大家宣佈完畢,有兩個身形高大。服飾奇特的大漢排眾而前,一下子就向我行五體投地的大禮,跪倒在地。

  我大是錯愕,後退了一步,只見柳絮陪了一個老年人,也是服飾奇怪,越過了那兩個大漢,走向前來。那老人向我深深鞠躬,態度恭敬之極,道:「我們國王想和閣下說幾句話,請閣下俯允所請。」

  這次大會天下,豪富權貴雲集,單是「國王」,現任的和早已遜位的,至少有十位以上。

  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那老人口中的國王是哪一國的君主。柳絮則在這時,低聲向我道:「是天嘉土王──他堅持要和你單獨會面。」

  我皺了皺眉,本來想說如果是為了生命配額的事情,那就不必了,因為我沒有什麼可以補充。

  可是我話沒有出口,就改變了主意──絕不是我趨炎附勢,由於天嘉土王財勢熏天,而是由於我再也沒有見到齊白,不知道齊白和土王商量了一些什麼,結果怎樣。我想在土王那裡,問出個究竟來。

  當時我想到的只是齊白可能需要我的幫助,而不好意思開口,作為好朋友,應該主動去瞭解他的需要,並沒有想到其他。

  事情後來從這次會面發展開去,生出許多事來,當然不是那時候所能料到的。

  卻說當下我改變了主意,點了點頭,向柳絮道:「好,借你的書房用用。」

  那老人一聽,大喜過望,以致於手舞足蹈。柳絮笑道:「好極,他正在我書房恭候。」

  她召來了一個小機器人帶路,那老人和兩個大漢恭恭敬敬跟在後面。上了一道彎度甚大的樓梯,在走廊盡頭,是兩扇很大的桃木門,門上有許多浮雕,看來極其古雅。

  小機械人在門外停止,同時發聲:「到了,請進。」

  我向那老人望去,老人立刻搖頭:「國王陛下和閣下單獨見面,我們在外侍候就是。」

  我迅速想了一想,想不出我和天嘉土王之間有什麼機密大事可以商量的,我判斷土王如此緊張,來來去去,還不是為了生命配額!

  所以我心中頗不以為然,連門都沒有敲,就推門走了進去。

  書房極大,光線陰暗,以致於我一時之間無法看到土王身在何處。我定了定神,才聽得土王的聲音,從右首傳了出來:「多謝你肯來相見──請關上門。」

  以他的地位來說,對我可以說客氣之極。我順手關上門,已經看到他坐在一張椅子上,我向他走過去。

  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越是離得他近,就越是感到他的不快樂。他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不快樂的氣息,雖然無形無質,可是卻使人很容易就感受得到。

  做人做到像他這種地位,居然還要不快樂,真是不可原諒!

  所以我就老實不客氣,開門見山:「你看來像是極不快樂!」

  土王也不嘆氣,只是沉默了一會,才道:「你的感覺很敏銳──別人都看不出來。」

  我忍住了笑──因為我感到他實在很可憐。我在他旁邊坐了下來,很誠懇地告訴他:「別人不是看不出來,而是沒有對你說!」

  他伸手在自己的臉上摸了幾下,像是很疲倦。

  我不知道他有什麼心事──要說做人做到他這樣的地位,也有不能解決的困難,唯一可能就是生、死大關。可是他又正當盛年,身體又很健康,要是現在就開始擔憂死亡,那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所以我並不同情,只是冷冷地望著他。過了一會,他並不開口。我感到不耐煩,催了他一下:「有話請說!」

  他目光閃爍不定,仍然不出聲,我大大地打了一個呵欠:「如果你想要得到生命配額的轉移,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明白,真的無能為力。」

  他略點了點頭,表示接受我的話。

  我攤了攤手,表示既然如此,那我們的談話就沒有必要繼續下去了。

  就在這時候,他忽然冒出了一句話來:「我今年已經五十歲了!」

  我道:「毫無疑問──全世界都知道。」

  我這樣說,並不誇張──不久之前,他五十歲生日,曾在他那座偉大的王宮之中,大宴親朋,冠蓋雲集。是當時最轟動的花邊新聞。

  他對我的話大動於衷,只是喃喃地又重複了一遍:「我今年五十歲了!」

  我又好氣又好笑──五十歲,那是一個人正當盛年,可是他卻已經如此恐懼死亡的來臨,這種情形無論如何不能說是正常。

  於是我語帶諷刺:「我感到你和我說話,沒有作用──你應該去找心理醫生!」

  他反應並不遲鈍,頓時臉有怒容。

  我又道:「你想要購買生命配額,我無能為力──真的無能為力!」

  他的怒容更甚,冷笑了一聲:「你的生命配額的理論,根本不值一提──在邏輯上完全說不通,只是你的妄想,連你自己都不能自圓其說!」

  我一心認為他是為了生命配額才和我交談的,卻不料他忽然說出這番話來,當然令我感到十分錯愕。

  我揮著手,聲明:「有關生命配額的理論,不是我提出來的,它來自勒曼醫院。想來你也知道勒曼醫院是怎麼一回事吧!」

  天嘉土王仍然冷笑:「不通就是不通,不論來自何處,不通還是不通!」

  他一連串的「不通」說得我也有點冒火,我且不責問他既然認為不通,又何必親自前來古堡。

  我只是冷冷地道:「倒要請教。」

  他揮了揮手:「所謂生命配額的理論基礎,是假定有關生命的一切都是早已設定了的。根據這個原則,一個人是不是有接受他人生命配額的配額也早已設定──要是一個人根本沒有接受他人生命配額的配額,就算生命配額的轉移成了事實。對他來說,也一點用處都沒有。而一個人是不是有接受他人生命配額的配額,根本無法確知。所以生命配額的轉移,到頭來終於是虛無飄渺的妄想!」

  他這番話,聽來很是不容易明白,他看到我有疑惑的神情,又立刻一字不易地重複了一遍,說得流利之至──可見得這一番話,他曾經經過深思熟慮。

  我用心把他的話想了一想,才道:「你說得對──所以一個人如果擁有接受他人生命配額的配額,生命配額的轉移,就終於可以成為事實。」

  他疾聲問:「如何才能知道這一點?」

  我搖頭:「我不知道,正在研究,所以我不能提供任何幫助,請你原諒。」

  由於他的身分畢竟十分特殊,所以我已經盡量客氣對他。他神情苦澀,搖頭道:「你弄錯了,我並不相信生命配額的轉移會成為事實!」

  我莫名其妙:「那你上次派代表來,這次又御駕親征,是為了什麼?」

  他吸了一口氣,直視著我:「我有事要你幫助。」

  我更是訝異:「身為一國之尊,又是世界著名的豪富,會有什麼事情辦不了的,需要你親自去求人?」

  他仍然望著我,目光之中,充滿了期望,可是他說了原因,我一聽之下,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道:「我需要一個極度勇敢、極度機智的人來幫助我,你就是這樣的人。」

  我一面笑,一面揮手道:「你完全弄錯了!我絕不勇敢,更加笨得要死,你對我不瞭解。道聽塗說,誤會了。」

  他搖頭:「早知道求你不容易,不過你也不必一口拒絕,能不能聽我說明白,是什麼事情要你幫助?」

  我有一個弱點──好奇心太強。在這樣的情形下,實在無法抗禦好奇心的引誘。

  所以我立刻點了點頭:「可以,請說。」

  他一開口說的那句話,聽得我頭上冒煙,幾乎忍不住要給他一拳。他竟然又重複地說:「我今年五十歲了!」

  雖然我沒有行動,可是臉色當然難看之至。他苦笑了一下:「你對於我國的歷史,顯然並不瞭解。」

  我承認:「對,一無所知──我不知道貴國在人類文明,科學技術上有什麼貢獻,倒是知道貴國在窮奢極侈方面,頗有建樹!」

  我的話才一出口,他就霍然起立,大踏步走向門口。看來準備拂袖而去。

  在我說這種明顯表示對他和他的國家表示輕視的話時,我已經預料他會有激烈的反應,所以對他的行動並不表示意外,只是冷笑了幾聲。

  這時候我以為他一定不會再回頭,從此以後,也不可能再見到他了。因為他的國家,雖然在人類進化史上,不值一提,可是他畢竟是一國之王,平時聽慣奉承,哪裡曾給人這樣奚落過。

  然而出人意料之外,他一直衝到門口,就停了下來。停了足足有一分鐘之久,從他的背影來看,可以看到他身子在微微發抖,可知他實在是憤怒之極。

  不過他在停了一分鐘之後,便緩緩轉過身來,臉色依然鐵青,不過可以看出他正在盡最大的努力在克制自己的怒意。

  對他能如此控制自己的情緒,我倒是很佩服。

  所以我沒有進一步再說什麼,又過了一會,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走了回來,在我面前很嚴肅地道:「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可以辱我的國家!」

  我吸了一口氣,也很嚴肅地回答:「我不感到曾經侮辱貴國,如果我的話說得不明白,給你這種感覺,我可以向貴國表示歉意!」

  這話明顯地表示,如果我曾侮辱他,我不會道歉。

  他倒沒有進一步發怒,只是冷冷地道:「對於我有所求的人,如此態度,那不是君子所為。」

  我攤了攤手:「那是因為閣下從來沒有求過人的緣故,有一句話:上山打虎易,開口求人難。想來你也沒有聽說過。」

  他沉默了一會,才道:「究竟你是不是願意聽我把事情詳細告訴你?」

  我道:「願意。可是請你不要再重複你的年齡,以及貴國的歷史,我對這兩點,半分興趣也沒有。」

  土王悻然:「可是事情非從這兩點說起不可!」

  我嘆了一聲,揮了揮手,表示不再堅持。

  土王深深吸了幾口氣,才又開口說話,一開口,竟然還是那句話:「我今年五十歲了。」

  這次我沒有再打他的話頭,由得他說下去。

  他頓了一頓:「每一代的國王,到了五十歲那一年,在他過了生日之後的半年之內,都要做一件事,證明他是一個適合在位的國王。如果他不能證明,王族就有權廢去他的王位。」

  這一番話,令我感到事情對他來說的嚴重性──雖然這種國家,不論換誰來當國王,對全世界都沒有什麼影響,可是對他本人來說,卻是頭等大事,要是他被廢去了王位,他不知道還剩下什麼東西。

  他肯這樣低聲下氣求我,當然有其原因所在!

  也可想而知,這件要年屆五十歲的國王去做的事,一定很困難,至少要勇敢和智慧並重,才能做得到。

  從有這樣的一個傳統來看,我對於這個民族肅然起敬──這是一個極好的傳統,是在沒有民主之下的自然退休制度。人到年老,容易趨向昏庸,胡作非為起來,就是國家民族的大災難。

  要統治者在五十歲那年去接受一項嚴厲的考驗,當然是淘汰腐朽老人的一個好方法。

  別看這個民族在很多方面。不在先進文明之列,可是這個傳統卻優秀之至──有幾千年文化的國家,如果也有這樣的傳統,可以把腐朽老人淘汰掉,那就不知道可以避免多少災禍!

  所以我由衷地喝了一聲采:「好!」

  土王像是知道我為何喝采,他苦笑了一下,又停了一會,才道:「在歷史上,曾經接受這種傳統考驗的國王,一共有三位。」

  我感到很奇怪:「貴國的歷史,好像不應該那樣短。」

  土王點頭:「是──其他的國王,都在到了應該接受考驗的時候,選擇了放棄王位。」

  我笑道:「這等於是強迫退休──你準備如何選擇?」

  我在這樣問的時候,神情和語氣都充滿了諷刺,因為我看出他既不想接受考驗,又不想退位。

  土王看穿了我的心思,他伸手直指著我:「你錯了,我選擇接受考驗!」

  他這樣說法,倒頗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而且我不明白,他既然有了這樣的決定,他來找我幹啥?

  我揚眉、聳肩、攤手,用身體語言發出了問題。

  土王沉默了片刻,才道:「在歷史上,有三位國王選擇了接受考驗──」

  我道:「你剛才已經說了。」

  土王又沉默了一會,才一字一頓地道:「這三位國王,都沒有回來──從此就沒有回來!」

  我呆了一呆,一時之間不明白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我還沒有發問,土王已經解釋:「這考驗,是要到一處地方去取一樣東西回來。他們──那三位國王,一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我仍然沒有表面上的反應,可是心中卻在想:這種情形在很多蠻荒民族之中都很普遍,溫寶裕就曾經被苗疆的苗人要求他「走天梯」來表現他是一個勇士。

  這種所謂考驗,大部分情形之下,都有匪夷所思的情節──更多的情形是,考驗的過程,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勝任,而要靠「天意」的幫助,情形十分可笑,屬於蠻荒民族無知行為之一。

  我想到這裡,忍不住道:「看來,你們崇拜的神,並不保佑那三位國王。」

  土王臉色陰沉,並不出聲,我心想有關他人信奉的神,最好不要多開玩笑,所以轉口道:「也就是說,在貴國歷史上,從來沒有一個國王,可以通過傳統的考驗。」

  他點了點頭:「是──」

  在說了一個字之後,他突然興奮起來,提高聲音:「所以,如果我能通過考驗,就成為歷史上第一個成功的國王,我的子民對我的擁戴也必然空前。」

  我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了一些事,脫口就道:「現在是不是你的王位有了危機?」

  土王先是震動了一下,接著苦笑:「這是顯而易見的──我如果放棄考驗,必然要放棄王位。王位有很多人覬覦,危機也就必然存在。」

  我吸了一口氣:「要是你接受考驗,也一去不回呢?」

  土王道:「我有二十六天的時間,從我開始接受考驗算起,到最後一天,我還沒有出現,王族就會在三天之內,擁立新的國王。」

  我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他的處境──這時候我的神情也很嚴肅。我想了一會,才道:「由於以前沒有成功的例子,所以王位的爭奪,你離開的第一天就開始!」

  土王用一種很奇怪的眼光望著我,然後嘆了一聲:「你想得太樂觀了──王位的爭奪,十年之前已經開始了!」

  土王的話才一出口,我就「啊」了一聲,同時伸手在自己的頭上打了一下──我實在太遲鈍了!土王這個位置是一塊大大的肥肉,想搶奪這個位置的人,自然早已開始活動。而且根據古往今來的例子,這種活動一定集卑鄙下流之大成,這是人類爭奪權位的必然規律。

  由此可知,天嘉土王的地位,十分不安全,如果他不能通過那項傳統的考驗,他就非下台不可。

  雖然他下台之後,生活仍然會比普通人好很多倍,可是長期在權位之上,忽然摔了下來,也就等於從天堂到了地獄,我不以為他能夠適應。

  所以對他來說,這個危機也就等於生死關頭。

  這恐怕也是他對購買生命配額沒有興趣的原因──他面臨的生死大關,並非增加生命配額所能解決!

  情形既然如此,那麼他來找我幹什麼?

  想到這裡,我已經心中有數,所以不等他再說什麼,我就大搖其頭。

  土王的神情懊喪之至,他掙扎著道:「你且別先搖頭,能不能聽我說完了再表態?」

  我攤了攤手:「你喜歡浪費時間,我可以奉陪──不過結果是一樣的。」

  土王又是憤怒,又是無可奈何。過了一會他才道:「傳統規定,這項考驗,在位的國王可以和一個同伴一起進行。」

  由於已經料到他想如何,所以我對他的話一點反應也沒有,甚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果然他吞了兩口口水,十分艱難地道:「我研究了全世界有資格和我共同進行的人,認為你最適合,所以我想請你作為我的助手──」

  他話沒有說完,我已經不住搖頭,他略頓了一頓,提高了聲音:「如果你肯答應,要什麼條件,只管說,只要是我做得到的,都沒有問題。」

  我本來想和他開玩笑,說我的條件是要他把土王的寶座讓我來坐坐。但是我看到他神情焦切無比,額頭上涔涔汗下,可憐得很。這時候,再來和他開這種玩笑,只怕他會精神崩潰!

  所以我忍住了沒有說,反倒老老實實地告訴他:「不論你可以提供什麼條件,我都不會和你一起去做這種無聊的事──對我來說,其實對全世界來說,部落誰來當領袖,都是一樣!」

  土王臉變得通紅,厲聲道:「我們是一個國家,不是部落!」

  我冷冷地道:「貴國人口若干?」

  土王應聲回答:「三十萬!不在於人口多寡──一萬五千人,也是一個國家!」

  說到這裡我已經站了起來,土王也霍然起立,氣氛僵硬,我走向門口,準備不再理會他,自行離去。

  土王在我身後叫道:「等一等,你不想知道一下具體的情形?」

  我連頭都懶得搖,我開了門,向外走去。

  土王又叫道:「要是我答應你朋友的要求,你是不是可以考慮我的請求?」

  一時之間,我也弄不明白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所以繼續向前走去。等到走出了兩步,才突然想起,他說的「我的朋友」是齊白。齊白曾有事求他,看來被他拒絕了,所以他現在就提出來當作交換條件。

  我不知道齊白要求他做什麼事──事實上齊白這個人又在人間出現,已經大大出乎意料之列,在這個怪人身上,曾經有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由於異常的經歷,他根本到了另一個空間,在那裡享受他那異乎尋常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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