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若山宏美茫然地看著壁毯。
深藍色和灰色的小碎片連結成帶狀。長形帶狀不時扭曲、糾纏、交錯,最後回到一開始的地方,形成了不規則的圓環。構圖錯縱複雜,遠處看來卻不過是單純的幾何圖案。雖然真柴義孝批評「簡直就像 DNA 的螺旋構造」,宏美還是相當喜歡這幅作品。綾音在銀座舉辦個人展時,入口佈置的就是這幅作品。由於到場觀眾第一眼便能觀賞到,自然是綾音心目中的代表作。但人們有所不知的是,這幅作品確實出自綾音的設計與巧思,實際製作的卻是宏美。藝術家開個展時發表的作品其實都是由徒弟執行製作,這種情形在創作業界可說是屢見不鮮。更何況,要完成一件大型拼布作品必須耗費好幾個月,不分工合作的話,根本沒有足夠的作品舉辦個人展。即使如此,綾音親自創作的作品已經算大量了,在當時那場個人展中發表的作品,有八成都由綾音親手縫製。然而,她依舊挑了透過宏美的雙手縫製的這件作品裝飾在入口。這件事讓宏美銘感於心,也為成品受到肯定而欣慰不已。
當時她想著,要是能永遠在她的指導下繼續學習、繼續工作就好了。
「叩」地一聲,綾音將馬克杯放在工作台上。眼下她正與宏美面對面坐在拼布教室「杏屋」裏。原本這時已安排了課程,應該會有幾名學生在教室裏忙著剪裁、縫紉布料,但如今卻只有她們兩人待著,因為拼布教室停課了。
這樣啊,綾音捧著馬克杯說道。「既然妳心意已決,那就沒辦法了。」
「很抱歉,提出這麼任性的要求。」
「不需要道歉呀。我也正擔心著往後相處會不會有點尷尬,或許也只能如此吧。」
「一切都怪我,真不知道該說甚麼才好。」
「別這樣,我不想再看到妳道歉了。」
「啊,好的。對不起……」
宏美低下頭,努力忍住幾乎要奪眶而出的淚水。這一哭,會讓綾音心裏更不舒服。
先前宏美主動打電話表示有些話想當面談,綾音也沒細問,便直接約在「杏屋」。宏美心想,特地選在拼布教室見面,綾音或許早已猜到自己要講甚麼了。
在等候綾音沖泡紅茶的期間,宏美說了想辭掉拼布教室的工作,意即不再擔任綾音的助理。
「不過,宏美,真的沒關係嗎?」綾音問她。
宏美驚訝地抬起頭。
「我是問妳之後的打算。」綾音接著說。「生活費該怎麼辦?工作沒那麼好找吧。還是家裏會支應妳?」
「一切都還沒決定。我不想給家裏添麻煩,但單靠自己或許真的沒辦法過下去。不過,我還有一點存款,希望儘可能自力更生。」
「聽來很不保險,這樣撐得下去嗎?」綾音不時地將頭髮塞到耳後,這是她焦躁時的習慣動作。「唉,可能是我太杞人憂天了。」
「謝謝您,竟然還為我這種人操心。」
「不是要妳別再這麼說了嗎。」
聽著綾音嚴厲的口吻,宏美忍不住繃緊全身,再次深深鞠躬。
抱歉啊,綾音小聲道。「我語氣太重了。不過,我真的希望妳不要再覺得愧疚了。以後沒辦法繼續共事,我也覺得很無奈,但還是希望妳過得幸福快樂。這是我的真心話。」
在一股極欲吐露心聲的感覺中,宏美提心吊膽地抬起頭,只見綾香臉上浮現一抹微笑,雖然帶著淡淡的落寞,但看來並不是在作假。
「老師……」宏美低聲道。
「況且,讓我們的關係走到這個地步的人已不在世上,就別再往回看了。」
綾音柔聲這麼安慰她,宏美只能點點頭。遺憾的是,她心底認為這根本不可能。無論是對真柴義孝的愛戀、失去他的悲痛,或是背叛綾音的愧疚自責,這些情感早已深深烙印在自己心裏。
「宏美,妳跟著我幾年了?」綾音轉以輕鬆的語氣問她。
「三年多。」
「這樣啊,三年了,要是唸中學或高中也該畢業啦。那麼,妳就當是從我門下畢業吧。」
宏美一動也不動地心想,自己沒臉欣然接受這些輕鬆的安慰話語。
「宏美,妳有教室的鑰匙吧?」
「啊,是的,應該還給您。」宏美隨即拿起身旁的皮包。
「沒關係,妳先留著吧。」
「可是……」
「妳有很多東西都放在教室,想必得費些時間整理行李。另外,其他有甚麼想要的東西就拿去,別客氣。像那條壁毯,妳應該很想要吧?」綾音說著,目光望向先前宏美凝視的那幅作品。
「那個,我真的可以帶走嗎?」
「當然,那是妳親手創作的,在個人展上還廣受好評呢。我想過這遲早要給妳,才會留著沒賣出去。」
宏美也記得當時的情況,幾乎所有作品都標了價格,只有這條壁毯是非賣品。
「大概要花多少時間打包?」綾音問她。
「預計今、明兩天就能整理完。」
「這樣啊,收好後給我個電話吧。鑰匙……嗯,丟在信箱裏就行了,該拿的東西別忘記,接下來我打算請清潔公司徹底清理教室。」
宏美不太懂這話的意思,疑惑地眨眨眼。綾音微笑著說明:
「我總不能永遠住飯店吧,不但生活不方便,也不太經濟。在找到往後的住處前,我想先待在這裏。」
「不回家嗎?」
綾音無奈地歎息。「我也考慮過,但還是辦不到。在那個家裏,一切愉快的回憶都只剩心酸。而且,那房子實在太過寬敞空曠,我忍不住佩服起那個人,之前竟然有辦法獨自住在那麼大的地方。」
「要賣掉嗎?」
「發生過命案的房子,不知道能不能順利找到買家,總之,我會先和猪飼先生商量看看,說不定他有甚麼門路。」
宏美完全想不出接下來該說些甚麼,只好盯著工作台上的馬克杯。綾音為她沖的紅茶大概冷掉了吧。
「那我先走嘍。」綾音拿起喝完的馬克杯站起身。
「請放著就好,我等一下再洗。」
「是嗎?那就麻煩妳了。」綾音將杯子放回工作台,盯著杯子看好一會兒。「這個馬克杯是妳的吧,是不是朋友在婚禮上送的紀念品?」
「是啊,送了一對。」
以前兩人討論工作時,總是習慣使用這對杯子。
「那也要一起帶走嘍。」
好的,宏美低聲回答。其實她根本無意帶走馬克杯,但或許這些東西會讓綾音心裏不舒服吧。一想到這裏,宏美的心情又灰暗了幾分。
眼見綾音背起皮包,走向玄關,宏美緊跟在後。
綾音穿好鞋後,轉身對宏美說:「這感覺還滿奇怪的,明明辭掉工作的是妳,卻是我離開拼布教室。」
「我會儘早整理好行李,快的話今天就能收好。」
「不用那麼趕,我沒那個意思。」綾音直視著宏美。「妳自己多保重。」
「老師也是。」
綾音點點頭走了出去,對著宏美一笑才關上門。
綾音一離開,宏美當場跌坐在地,深深歎了口氣。
辭掉拼布教室的工作是她最痛苦的抉擇,往後沒了收入的確令人擔憂,但她也只能這麼做。既然向綾音坦承了與義孝的關係,若還企圖維持以往的互動,根本大錯特錯。就算綾音未主動提起,宏美也不認為綾音內心已原諒自己。
況且……肚子裏還有小孩,宏美手貼著腹部心想。剛才聽到綾音反問自己有甚麼打算時,宏美真的很害怕,她根本還沒做出任何決定。
先前綾音沒問起孩子的事,或許是認定宏美會拿掉,大概壓根也沒想過宏美會考慮生下。
不料宏美卻躊躇不定。不,坦白說,若直探內心深處,會發現她只有生下孩子的念頭。她自己也察覺到這一點了。
然而,生下這孩子,往後會面臨甚麼樣的人生?總不能拖累家裏吧。宏美的父母依然健在,但生活並不富裕,況且兩人個性極為平凡單純,要是聽到女兒介入別人家庭,又成了未婚媽媽,一定會驚慌到不知所措。
難道還是必須拿掉嗎?每當思考這個問題時,最後總是繞回原點。而為了避開這個結論,腦中又盤旋起是否有其他可能的辦法。自從義孝過世後,宏美就不斷苦惱著。
宏美不由得輕輕甩了甩頭。這時,手機突然響起,她緩緩起身回到工作台,從椅子上的皮包裏拿出手機。她對來電顯示的號碼有印象,本來不打算接,最後還是按下通話鍵,她很清楚就算現在忽視不理,對方也不會輕易罷休。
喂,宏美接起電話。她並未刻意壓低嗓音,話聲聽來卻格外沉重、毫無生氣。
「妳好,我是警視廳的內海。方便說話嗎?」
「請說。」
「不好意思,還有幾件事想請教,可以找地方當面聊聊嗎?」
「甚麼時候?」
「最好儘快,不好意思。」
宏美重重歎口氣,就算對方聽到也無所謂了。「可以請妳過來嗎?我在拼布教室。」
「代官山對吧。真柴太太也在嗎?」
「不在,她今天應該不會再過來了,這裏只有我一個人。」
「好的,那我待會兒過去打擾。」說完對方便掛斷了電話。
宏美將手機收回皮包裏,手扶著額頭。
就算辭去拼布教室的工作,這一切似乎還是沒完沒了。看來除非破案,否則警方不可能放過宏美。這表示她根本沒辦法瞞著所有人生下孩子。
她啜了口剩下的紅茶,果然早就冷掉了。
三年來出入拼布教室的回憶,一下子湧現宏美腦中。當初自學的拼布技術,才短短三個月就有驚人的進步,連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當綾音邀請自己擔任助理時,宏美高興得一口答應。那時,她對派遣公司分配的那些無聊工作及一成不變的機械式生活早心生厭倦。
宏美望著教室一角的電腦,裏頭的繪圖軟體是她和綾音設計圖案時不可或缺的好幫手。她們曾為了配色費了整整一個晚上,卻從不覺得辛苦。設計定案後就是外出採買布料。經過一番熱烈討論才決定好配色,兩人卻始料未及地對店裏的布料一見鍾情,又再臨時更改設計方向。當時兩人忍不住對望一眼,露出苦笑。
那段日子真是再充實不過了。只是,如今為甚麼會演變成這樣……
宏美輕輕晃了晃頭,心裏非常清楚一切都要怪自己。這當然是因為她搶了別人的,而且還是恩人的丈夫。
宏美對初識真柴義孝時的情景依然印象深刻。某天,她在拼布教室準備課程時,突然接到綾音來電說會有位男士來訪,屆時麻煩請他稍等一下。至於那是甚麼人,綾音當下並未交代。
不久,那名男士便來到教室。宏美隨即請他進屋,並端出日本茶招待。他興味盎然地環顧室內並不時發問,即使散發著成熟男子獨特的沉穩,神情中卻難掩孩子般的好奇,光是簡短交談就感覺得到他頭腦出奇地好。
過了一會兒,綾音也來到教室。她這時才向宏美正式介紹這位男士是在相親派對上認識的。宏美印象很深刻,當時她大感意外,她從不曉得綾音也會參加這類活動。
如今回想起來,其實自己當時就對義孝有了好感,綾音介紹他是男友時,宏美心底隱約閃過一抹類似嫉妒的情緒。
倘使綾音一開始就在場,說不定自己的心情便會有所不同。經過那麼一小段單獨相處的時間,或許無論對象是誰,都很容易萌生特殊的情感。
一旦在心中萌發情愫,即使微不足道,也難以輕易抹滅。沒想到綾音結婚後,連帶著宏美也經常出入真柴家,感覺離義孝更近了一些,兩人難免不時地有共處的機會。
當然,宏美從未主動向義孝表明心意,她認為這麼做只會讓義孝感到困擾,更沒想過要保持甚麼特殊關係,只要義孝當她是一家人,她就心滿意足了。
然而就算有意掩飾,義孝還是隱約感受到了宏美的心思,進而對她的態度逐漸改變。原先如同看待妹妹般的親切目光,如今夾雜著一絲微妙的情感。而宏美察覺到義孝態度上的轉變時,也的確心動了。
就在三個月前的某個夜裏,她獨自在教室裏工作,突然接到義孝打來的電話。
「聽綾音說,妳這陣子經常加班得很晚,拼布教室的工作好像很忙啊。」
於是義孝順勢問她,不嫌棄的話待會兒要不要一起去吃拉麵,那天晚上他似乎也在加班。在電話中他提到,之前就一直想去那家拉麵店吃吃看。
宏美也覺得肚子餓了,當下一口答應。不久,義孝便開車來接她。
或許是兩人獨處的關係,她對拉麵的味道沒甚麼特別的印象。每當義孝一動筷子時,手肘總會不經意地輕碰到她的身體。唯有那股觸感深深烙印在記憶中。
之後,義孝送她回到家。在住處大樓前停下車後,他笑著說:
「可以偶爾像這樣陪我吃碗拉麵嗎?」
「好啊,隨時奉陪。」宏美回答。
「謝謝,跟妳在一起心情確實舒緩多了。」
「真的嗎?」
「我這裏和這裏都感到累了。」他指著自己的胸口和頭,旋即正色凝望著宏美。「今晚真的很謝謝妳,和妳在一起很愉快。」
「我也是。」
宏美回答後,義孝禁不住伸出手臂環住她的肩,而她也毫不抗拒地讓義孝將自己摟近身邊。就在這一夜兩人接吻了,一切都來得那麼自然。
晚安,他說道。你也是,她回答。
那一晚,宏美顫動的心跳片刻不得稍緩,輾轉反側、難以成眠。她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犯了甚麼禁忌,最多認為這是兩人間的小秘密。
然而過不了多久,宏美便察覺到自己鑄下了大錯。義孝在她心中的份量逐漸加重,無論何時、做甚麼事,他的身影始終浮現在腦海,揮之不去。
假若當時兩人就此打住,不再見面,或許這種類似發燒的灼熱症狀也不會持續太久。無奈的是,義孝在那之後反而更加頻繁地邀約宏美,而她為了等他的電話,經常沒甚麼緊急的事必須處理,也刻意在拼布教室裏留到很晚。
宏美的心彷彿斷了線的氣球隨空氣扶搖直上,無法控制。跨越男女的界線時,她才驚覺事態不妙。但那天晚上義孝的一句話卻讓宏美萌生了一股力量,憂慮一掃而空。
他說,可能會跟綾音離婚吧。
「我們結婚的目的是為了生孩子,婚前便約好一年內若無法達成目的,夫妻關係即告終止,期限還有三個月,應該辦不到吧,我心裏有數。」
這番話簡直冷酷到了極點,只不過聽在宏美耳裏卻異常可靠,她從未想過自己竟變得如此自私。
如今回顧過往種種,宏美再次醒悟到自己與義孝的行為,就綾音的立場而言是多麼嚴重的背叛。就算遭受綾音怨恨,也無話可說。
看來──
義孝很可能是綾音殺的。而她之後對宏美的那些體貼舉止,也可視為掩飾殺機的保護色。
不過,綾音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既然不見警方對她起疑,想必她不可能行凶的事實至今未變吧。
但除了綾音以外,其他人有殺害義孝的動機嗎?想到這裏,宏美再次陷入另一種失落的情緒,她想生下孩子,卻對孩子的父親一點都不瞭解。
※※※
內海薰一身黑套裝,抵達後便坐在綾音三十分鐘前坐著的椅子上,向宏美低頭致歉,「不好意思,突然臨時造訪。」
「不論來找我多少次,對破案都不會有任何幫助,我真的一點都不瞭解真柴先生。」
「不瞭解還會發展到這種特殊關係嗎?」
宏美不滿地撇著嘴。「我還算瞭解他的個性,但警方查案需要的不是這類訊息吧?我的意思是,我根本不清楚他的過去,及他在工作方面的問題。」
「在辦案過程中深入瞭解被害人的個性也至關重要,只是,今天我不是來問這類難以回答的事,而是與日常生活較為相關的問題。」
「日常生活?」
「真柴夫婦的日常生活,這部份妳應該最清楚才對。」
「去問老師不就得了?」
內海薰偏著頭露出微笑。「我認為,從當事人口中不太容易問出客觀的意見。」
「……妳想問甚麼?」
「妳從真柴夫婦婚後就頻繁出入他們家吧,大概多久去一次?」
「不一定,平均每個月一到兩次吧。」
「固定在星期幾?」
「沒有特定的日子,不過多半是星期日,因為那天拼布教室休息。」
「星期日的話,真柴義孝先生也都待在家裏嗎?」
「是的。」
「那麼,三人會一起聊天嘍?」
「有時候。但真柴先生大都待在書房,似乎連假日也得工作。況且,我到老師家主要是為了討論拼布教室的事,不是去聊天。」宏美不自覺地語帶抗議,一副不希望任何人認為她是想見義孝才到真柴家的口氣。
「妳和真柴太太通常在哪裏討論?」
「客廳。」
「每次都這樣?」
「是的。有問題嗎?」
「討論時會喝些紅茶或咖啡之類的飲料嗎?」
「嗯,老師都會準備。」
「是妳沖的嗎?」
「偶爾,大多是老師忙著張羅其他餐點的時候。」
「妳說過,沖咖啡的方法是真柴太太教的,因此案發當天早上妳也依相同步驟沖泡。」
「對。又要談這件事了嗎?我不知道講過多少次了。」她撇了撇嘴。
不過,眼前這位年輕女刑警,或許早已習慣在查問時惹得對方不愉快,此刻的表情並無任何變化。
「先前家庭聚會招待猪飼夫婦時,妳使用過真柴家的冰箱嗎?」
「冰箱?」
「冰箱裏應該放著瓶裝礦泉水,我想知道妳當時有沒有注意到。」
「有啊,我曾打開冰箱拿水。」
「當時冰箱裏還剩幾瓶水?」
「我沒記得那麼清楚。」
「一、兩瓶嗎?」
「不是說了我記不得嗎!就堆了一排,可能有四、五瓶吧。」她忍不住高聲回話。
我知道了,女刑警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除了案發前真柴先生邀妳到家中之外,以前他曾主動邀請妳到他家嗎?」
「沒有,那天是第一次。」
「為甚麼真柴先生剛好在那天找妳到家裏?」
「因為……老師回娘家了。」
「妳的意思是,之前沒機會嗎?」
「這也是原因之一,不過看來他可能是想早點告訴我老師答應離婚的事吧。」
這樣啊,內海薰點點頭。「嗜好方面呢?妳知道嗎?」
「嗜好?」宏美皺眉反問。
「真柴夫婦的嗜好,例如運動、旅行或開車兜風之類的。」
宏美側著頭思索。「真柴先生會打網球和高爾夫球,老師則沒甚麼特別的興趣,大概就是拼布和做菜吧。」
「那麼,夫婦倆都是怎麼度過假日的?」
「這種事我就不太清楚了。」
「就妳所知的回答就行。」
「老師大多在縫製拼布,真柴先生似乎常看DVD。」
「真柴太太都在哪個房間縫製拼布?」
「應該是在客廳。」
宏美答話時滿是困惑,完全無法掌握問題的方向。
「兩人曾外出旅行嗎?」
「婚後曾去巴黎和倫敦度蜜月,之後印象中沒甚麼真正像樣的旅行。倒是真柴先生由於工作的關係,經常到各地出差。」
「購物方面呢?妳和真柴太太會一起逛街嗎?」
「我們經常一起去買拼布用的布料。」
「也是星期日嗎?」
「不,通常是上課前,所以是平常日。由於創作時所需的布料用量較多,習慣買完後就直接拿回拼布教室。」
內海薰點點頭,在本子上做了筆記。「沒其他問題了,感謝妳百忙中抽空協助。」
「請問,剛才的問題到底有甚麼目的,我還是搞不懂。」
「哪個問題?」
「全部。像嗜好、購物習慣等,我認為這些都跟案情無關。」
內海薰瞬間流露困惑的表情,隨即展露笑容。
「搞不懂也無妨,警方有警方的考量。」
「不能告訴我有甚麼用意嗎?」
「抱歉,這是規定。」女刑警迅速起身,鞠躬說句「打擾了」後,便快步往玄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