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六部:賞格</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六部:賞格</h3><br /><br />  儘管我知道,溫寶裕一向行事誇張,但是出現了這樣的場面,也可以知道,一定事情非同小可,我自床上直跳了起來,白素欠身坐起,低聲道:「別緊張,只不過是有人出重酬,要知道七叔的下落。」<br /><br />  我不禁大是驚訝:白素她是怎麼知道的?<br /><br />  白素笑:「昨夜我聽廣播聽到的──看來,全世界的電台,都在傳播這個訊息。」<br /><br />  這時,已聽到溫寶裕奔上樓來的聲音,在他未曾敲門之前,我總算及時把門打開,閃身出去。<br /><br />  只見溫寶裕捧了一大疊報紙,滿面通紅,喘著氣,把報紙向我一送。<br /><br />  我接過了報紙,就看到了頭版上的「尋人懸賞啟事」六個大字。<br /><br />  接著便是尋人的內文,內文並不驚人:「尋找衛七先生,衛先生多年前,曾於錫金剛渡,與登珠活佛會晤。亟欲與衛七先生會晤。」<br /><br />  啟事並未說明是甚麼人亟欲與他會晤,但是卻提出了嚇人的重酬:「凡通風報信牽線,導致可與衛七先生會晤者,重酬一億英鎊。能提供任何有關衛七先生十年內之訊息者,經查證屬實,也可獲得不少於一百萬英鎊之酬金。總數兩億英鎊之酬金,已存於瑞士銀行,可隨時提取,歡迎向銀行查詢,決不食言。」<br /><br />  這樣的一則啟事,竟然沒有正式的具名,具名的是:「欲見衛七者」,聯絡的一個電話號碼,看國際地區分碼,是在瑞士洛桑。<br /><br />  我大概只用了二十秒看啟事,溫寶裕已問了三十多遍:「會是甚麼人?」<br /><br />  我再看啟事末的附註:「此啟事會於世界各處傳播媒介中出現,持續十天。」<br /><br />  我這才回答溫寶裕:「不,我不知道是甚麼人!」<br /><br />  溫寶裕用疑惑的眼光看著我,我搖頭:「當然不是我,你想岔了!」<br /><br />  溫寶裕搔頭:「會是喇嘛教?」<br /><br />  這也是我想到的第一個可能。喇嘛教有極雄厚的財力,雖然已失去了根本重地,但是當年大活佛出走之時,聽說把神宮之中,數百年來積存的無數珍寶中的精品,全都帶走了,這些精品,要用數以百計的馬匹來運載,所以大活佛當年的出走隊伍,實在是一個浩浩蕩蕩的大隊伍,而居然未被攔截,難怪白素認為必然有超力量在起作用,屬於神蹟之一。<br /><br />  所以,喇嘛教隨時可以拿出一億英鎊來。<br /><br />  如果是他們,目的是甚麼?難道他們也想到了,真正二活佛轉世,有助於對抗外來強勢?<br /><br />  一億英鎊,對尋人酬金來說,自然是驚世之舉,但若能恢復喇嘛教歷來的地位,那一億英鎊,也就微不足道,因為那種抗爭,若是成功,所帶來的利益之巨大,豈能以金錢來衡量。別說瑞士銀行中的一億英鎊,就算整個瑞士國,只怕也及不上!<br /><br />  只不過想達到這個目的,不知道要經過多少曲折的歷程,而且,還避免不了流血和犧牲──那是要改寫歷史者所必須付出的代價。也避免不了動亂和各種災劫,我閉上了眼睛一會,心情也很矛盾,喇嘛教要謀求自己應有的地位,這自然是他們的權利,我是不是應該積極去參與呢?<br /><br />  白素也走了出來,她看了啟事之後,默默無語,我道:「如果刊登啟事的是喇嘛教,那表示發出去的訊息,傳得極快,大活佛那一方面,已經在積極地利用這個訊息了,他們的行動很快。」<br /><br />  白素默然走進書房,我和溫寶裕跟了進去,白素才道:「也有可能,是不想真二活佛轉世的反對力量,要找七叔,消滅一切證據?」<br /><br />  白素這樣說的口氣,也很猶豫,我立時否定:「不會是他們──他們的行事作風是鬼頭鬼腦,絕不會鬧得全世界都知道──對他們來說,一個城市是下雨還是出太陽,也是『氣象秘密』,不能亂說的。」<br /><br />  白素笑了一下,伸了一個懶腰,丰姿傭美:「我看,這幾天內,一定會有人來找你,向你套取進一步的訊息──喇嘛教也不知道轉世靈童的暗號是甚麼,而他們一定很想知道。」<br /><br />  我皺著眉,先向溫寶裕望了一眼,溫寶裕忙道:「我不會說,我沒對任何人說,連對小郭也沒說,這事……事關重大,我不會開玩笑。」<br /><br />  我「嗯」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頭:「這秘密暗號,只有我們四個人知道,絕不能告訴他人,不然,一傳出去,只怕有上萬人會來爭認是二活佛的轉世靈童了!」<br /><br />  溫寶裕舉起雙手,作發誓狀,紅綾揉著眼走進來,剛好聽到了最後一段話,她也高舉雙手,然後,她看那啟事,很奇怪地問:「這啟事有甚麼特別?」<br /><br />  紅綾會有此一問,是意料之中的事。她在蠻荒長大,回到文明世界之後,一直沒有機會接觸金錢。所以,「一億英鎊」這樣的字眼,在她看來,和「一銖泰幣」,並沒有多大的分別,所以她才看不出那啟事有甚麼特別之處。<br /><br />  溫寶裕解釋:「這是一大筆賞金,數字極大,足以引發人性之中所有的醜惡。」<br /><br />  紅綾對之不感興趣,一個轉身,又走了出去。<br /><br />  白素望向我:「有人找上門來,我們共同應付,尤其是喇嘛教的人──」<br /><br />  白素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了門鈴聲和開門聲,接著便是老蔡的怪叫:「我的媽,你們是甚麼人?喂!喂!你們這是幹甚麼?我又不想上吊,給我這東西作甚麼?」<br /><br />  隨著老蔡的怪叫,是一陣宏亮的誦經聲。我和白素失聲:「來得好快!」<br /><br />  四個人一起行動,自然是紅綾最快,身形一閃,已出了門口,我和白素緊跟著,才出書房門,就看到樓下的奇景,老蔡正在不斷後退,脖子上已掛了兩條白綢帶,一共有三個喇嘛,正走進來,第三個喇嘛,雙手捧著另一條白綢帶,要向老蔡的頭上掛去。<br /><br />  我一見這等情景,想起老蔡剛才所說的「不想上吊」,忍不住大笑起來──向他人獻上綢帶,是喇嘛的禮節,很是隆重,可是老蔡卻聯想到了上吊,豈非滑稽!<br /><br />  我一笑,三個喇嘛一起抬頭向上望來。但是他們只是望了一下,立刻又被已下樓的紅綾所吸引,紅綾來到了他們的面前,圍著他們打轉,神色好奇之至,就差沒伸手去摸捏他們了。<br /><br />  喇嘛的服飾異特,身邊的法物又多,初見的人,都覺得新奇,紅綾天性率真,不知禮儀,自然好奇。<br /><br />  這時,三個喇嘛又各自取出白綢,掛向紅綾的頸上,紅綾欣然接受。<br /><br />  有喇嘛找上門來,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意料之外的是,三個之中,有一個年紀極老的,我一眼就認出了他來!<br /><br />  上次我見到這個老喇嘛,已是很多年之前的事了。那時,他已經老得不能再老了──那意思是,那時他的臉上,已經沒有空間容納多一條皺紋了,所以事隔多年,他的樣子,也不可能再改變,真正還是老樣子。<br /><br />  這老喇嘛,我熟,白素對他更熟悉。<br /><br />  (上一次和「神宮」、「喇嘛教」打交道的經歷,是我和白素的冒險生涯之中,最驚心動魄,九死一生的一節,若不是當時年輕,決不會發生──現在回想起來,猶自會感到寒意。)<br /><br />  (那一段經歷,記述在《天外金球》這個故事中。)<br /><br />  我一眼認了出來,白素自然和我一樣,我們兩人脫口叫了出來:「章摩上師!」<br /><br />  老喇嘛剛才抬頭時已見過我們,這時再抬起頭來:「兩位久違了!」<br /><br />  溫寶裕熟知我的經歷,一聽叫出了名字,他也不禁「啊」地輕呼一聲。<br /><br />  章摩早已被奉為活佛,在教中的地位極高,在五名之內,而且由於他年紀老,早就受到破格的尊敬,如今自然更是地位崇高,連大活佛二活佛,對他也要格外尊敬。像他這種地位,一般來說,早已不問世事,至多在寺中向教眾宣解經義,本身也已具大神通的了。<br /><br />  以他這樣的地位,居然登門造訪,可見得這次行動的重要性了。<br /><br />  我還不知道造訪的目的是甚麼,和白素互望了一眼,齊聲道:「上師久違了!」<br /><br />  下了樓,照例有白綢帶掛向頸上,紅綾在我身邊低聲問:「這老人有多老了?」<br /><br />  我想阻止也來不及,章摩已經道:「老得記不得了,你是衛先生的女兒吧!」<br /><br />  對於章摩有超異的能力,這一點我絕不懷疑。紅綾正點頭間,章摩已伸出手來,在她的臉上,撫摸了一下,老臉之上,神情變得驚訝之至。<br /><br />  白素立時問:「上師看我這女兒怎麼樣?」<br /><br />  章摩仍是神情奇訝:「她……她……根本已是神仙中人!她……她……」<br /><br />  以章摩活佛這樣智睿的人,竟然無法形容紅綾是怎樣的一個人!<br /><br />  這種現象,雖然很多,但箇中原由,卻也不難明白。<br /><br />  章摩是有神通的上師,也就是說,他有和人心意相通的能力,這種能力基於他的思想能,和別人的思想能,可以有直接的接觸和感應。<br /><br />  思想能也可以稱為腦電波,人人都有,不斷在活動,許多不可思議的現象,都與它有關。<br /><br />  章摩有極敏銳的感覺力,他一接觸到紅綾,就感到紅綾的思想能特別強烈,與一般地球人大不相同。他並不知道紅綾曾有奇遇,她的腦部功能經過「釋放」過程,一般人腦部功能的運用,只有萬分之一,而紅綾若是可以運用十分之一的話,已經比普通人強了一千倍,章摩自然要驚訝莫名,一時之間,不知說甚麼才好,只好說紅綾是「神仙中人」了。<br /><br />  我和白素,見了這種情形,都很高興。章摩還在望著紅綾,臉上的皺紋,不斷地在聳動,其狀怪異之至。我忙道:「她有一段奇遇,並不是甚麼人轉世,你別誤會。」<br /><br />  章摩古理古怪地笑:「轉世的人我見得多了,就算積十世之修行,也達不到她這程度。」<br /><br />  所謂「積十世之修行」,意思就是「積十世之記憶」,章摩這樣說,我也不覺得奇怪,因為白素的母親,給予紅綾的知識,普通人窮十世之精力,也未必學得全。<br /><br />  章摩雙手合什,喃喃自語,紅綾作了一個鬼臉,後退了幾步。<br /><br />  這時,在章摩身後的一個喇嘛,看來約有六七十歲的,忽然開口,他身形瘦削,但是聲音很是宏亮,一開口,令人為之一怔。<br /><br />  他指著我:「尊駕就是當日在衛七身邊的那孩子麼?」<br /><br />  這句話,令我陡然呆了一呆,他能問出這樣的話來,可知當年那一隊喇嘛,他是身在其中的了!<br /><br />  那也使我很是興奮,因為我曾作種種假設,其中的一項,是七叔離開之後,又和那隊喇嘛相遇,被喇嘛所殺害,搶走了法物!<br /><br />  我盯著那喇嘛看,當然無法找出當年的印象來。我沉聲道:「是,當年的事,上師參加過?那正好,我有許多事正想問一問。」<br /><br />  那喇嘛看來甚是粗魯,一伸手,想來抓我的肩頭,但是他才一出手,另一個中年喇嘛就揚手把他的手拍了下去,同時向他怒喝了一聲,令他立時低下了頭,神情甚惶恐,看來中年喇嘛地位很高。<br /><br />  但地位再高,我知道也決高不過章摩,所以我向章摩問:「上師大駕遠來,是為了──」<br /><br />  章摩又合什:「想請尊駕去見大活佛──大活佛想見尊駕。」<br /><br />  我不禁呆了一呆。不是教徒,大活佛在我的心目之中,也不過是普通人,我不會對他有任何宗教上的崇拜。但是大活佛卻又不是普通人,他的信仰,他的地位,牽涉在極其複雜的勢力爭奪之中,他是一個宗教領袖,也是一個政治人物,這是政教合一的結果。他和他的追隨者,都聲稱他的國家,他的人民,他的信徒,均處於外來強勢的控制之下,而他要改變這種情形。<br /><br />  正如我前面分析過,這種改變,會牽動世界局勢的變化。所以,大活佛可以說是一個超級敏感的人物,通常,他的行動,例如他訪問甚麼地方,也會引起國際間的外交風波。<br /><br />  他想見我──我卻絕不想和他的行動,扯上任何關係,那一直是我竭力避免的事,我不喜歡捲入任何這一類型的漩渦之中。<br /><br />  所以我用很堅決的語氣拒絕:「我不去,絕不去!」<br /><br />  章摩竟一點也不感到意外:「是,來之前,我們曾在發言女神像前拈取卜丸,也知道你不會去見大活佛──」<br /><br />  他說到這裏,我已心頭狂跳。<br /><br />  那發言女神,是供奉在大活佛寢室之內的神像,地位很高,只有很重大的事,才向之請示,拈取卜丸,以定去向,據說極靈驗。為了來見我,他們竟進行了這樣的儀式,可知隆重,也可知事情重大。<br /><br />  可是既然占了卜,說我不會去見大活佛,他們還來這裏幹甚麼?<br /><br />  毫無疑問,為了白素。上次,「天外金球」那件事中,最先出手幫助他們的,也是白素!<br /><br />  章摩已向白素望去,我急叫:「別答應他!」<br /><br />  章摩卻自顧自道:「衛夫人可願去見大活佛?」<br /><br />  白素沒有立時拒絕:「不知大活佛要見我,有甚麼要商討的?」<br /><br />  章摩道:「天機不可洩露,見了大活佛,衛夫人自然知道了!」<br /><br />  我立即再向白素,投以嚴厲的眼光,我實在不想白素答應去見大活佛,就算白素很想去,這也要從長計議,不是倉猝可以決定的事。<br /><br />  白素一看到了我的眼色,自然明白了我的意思,她想了一下才回答:「上師,我會和我丈夫共進退,他剛才拒絕了,我想說服他之後,再答覆你。」<br /><br />  章摩神情黯然:「女神已預言衛先生不會去,衛夫人你是不是──」<br /><br />  我打斷了他的話頭:「如果大活佛想見我們,是為了二活佛轉世靈童的事,那我們不能提供任何幫助!」<br /><br />  章摩雙手合什,垂首不語,那粗魯的喇嘛忽然道:「不對,當日在戲台上,衛七說過,他如不在,就可以找你負責!」<br /><br />  我冷笑一聲:「七叔也說過,來找我的人要說得出暗號來,你說得出,還是你已找到了說得出暗號的人?」<br /><br />  那喇嘛大口呼著氣,沒有再說甚麼。我倒捏了一把汗。因為,他說得出那三樣東西,我也拿不出來!<br /><br />  章摩長嘆一聲,其音幽幽,充滿了蒼涼悲傷:「那就算我打擾了!」<br /><br />  他說著,後退了幾步,看樣子已準備離去,白素欲言又止,溫寶裕自告奮勇:「上師,可有用得著我之處?」<br /><br />  章摩望向他,滿是皺紋的臉上,忽然全是笑意,當真有點神秘莫測。<br /><br />  他應聲道:「有,你可勸衛夫人去見大活佛。」<br /><br />  溫寶裕這小子居然立刻道:「是啊,去見一見大活佛,又不會有甚麼損失,只有好處,沒有壞處!」<br /><br />  白素又向我望來,我長嘆一聲,沒有再作甚麼特別的表示,因為我知道白素心中,實在想去!<br /><br />  去見一見大活佛,本來沒有甚麼壞處,但是這卻也表示,我們向這個漩渦,近了一步!<br /><br />  一步一步接近的唯一結果,就是被捲進漩渦去!<br /><br />  白素見了我這種情形,就道:「上師,大活佛駐蹕何處?」<br /><br />  章摩高宣佛號:「在瑞士洛桑,衛夫人這就啟程?」<br /><br />  我一聽「瑞士洛桑」,就立時問:「在全世界傳播媒介之中,找衛七先生的是你們?」<br /><br />  章摩呆了一呆:「不是。」<br /><br />  我又向那粗魯的喇嘛:「我有些問題要請教。」<br /><br />  那喇嘛雙手合什:「請說!」<br /><br />  我吸了一口氣:「當年你們大隊人馬來找七叔,無功而退,難道就此離去了?」<br /><br />  那喇嘛怔了一怔,望向章摩,章摩沉聲道:「問甚麼,答甚麼,過往神明在,不能有半字虛言,要如同面對業師一樣。」<br /><br />  章摩吩咐得如此隆重,那使我意外,那喇嘛一聽,立時向我行禮,神態也恭謹之至──喇嘛教中,極尊重業師的地位,那喇嘛自然再也不敢粗魯了。<br /><br />  他吸了一口氣:「當年,帶隊的是寧活佛,他足智多謀,熟讀經書,神通廣大,我們一共是四十九人──中原人民,少見喇嘛,我們行程也惹了不少麻煩。」<br /><br />  我悶哼了一聲,心想:「當年你們如此招搖,自然少不免有些阻滯。」<br /><br />  那喇嘛的神情,看來完全沉醉在往事之中,我也使自己的思緒回到了過去。<br /><br />  我道:「請你從頭說起,你們是得到了甚麼訊息,才會去找衛七的。」<br /><br />  那喇嘛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他顯然慣於打坐靜修,這一口氣,吸得極長。<br /><br />  他道:「寧活佛有神通,他在神湖之旁,看到了湖中顯示的異象──」<br /><br />  章摩在一旁道:「曲科吉神湖。」<br /><br />  我點頭:「我知道,那是聖湖。」<br /><br />  喇嘛教有許多信仰神蹟,在神湖之中,會有異象呈現,也是神蹟之一,有神通者,通過「觀湖」的儀式,看到已發生、正發生和將發生的事。<br /><br />  這種神通,相當神秘,有一點類似排教,祝由科法術之中的「圓光術」,但規模大得多──圓光術只是在一盆水中觀看,「觀湖」卻是在一個大湖的湖水之中觀看!<br /><br />  那喇嘛道:「寧活佛看到,登珠活佛圓寂了。在登珠喇嘛的法體之旁,正有一個漢人離去,他的脅下,挾著一隻長盒子,聖湖再顯示,那盒子中的東西,對本教有重要的作用──」<br /><br />  那喇嘛所說的「聖湖」顯示經過,我一直持懷疑的態度。我作這樣的設想,登珠活佛的地位十分尷尬,他是二活佛的親信,但是二活佛死後,他卻受到了排擠。政教合一的結果,出現了權力爭鬥,宗教的神聖意味,也就大打折扣。<br /><br />  所以,一切權力鬥爭中慣用的手段,也一樣會出現在宗教之中。<br /><br />  所以,很有可能,當年大活佛和二活佛(假的)兩方面,都有人在監視登珠活佛的行蹤。七叔和登珠活佛相遇之後不久,就被人發現了,這才是訊息的來源。<br /><br />  當然,我不是懷疑喇嘛教真有「觀湖」的神通,只是我的假設更加合理而已。<br /><br />  那喇嘛繼續:「寧活佛立時啟程,一路召集我們,從各種神示上,知道那攜盒人的行蹤,一直跟到了他的家鄉,才知道他的名字是衛七──」<br /><br />  那喇嘛說到這裏,向我望了一眼,意思是以後發生的事,你都明白的。<br /><br />  我點了點頭:「你們離去之後呢?」<br /><br />  那喇嘛道:「在離開之後,我們走出了百餘里,便停了下來,寧活佛說,他又有神示,那長盒子中的物事,重要之極,不能落在外人手裏,衛七一定會帶著長盒子離開,我們就在他必經之地等他,再和他交涉。」<br /><br />  我悶哼一聲,雖然沒有出聲,可是臉色已難看之極。<br /><br />  章摩嘆了一聲,沒有表示甚麼。<br /><br />  那喇嘛道:「等了四天,就等到了!」</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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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賞格



  儘管我知道,溫寶裕一向行事誇張,但是出現了這樣的場面,也可以知道,一定事情非同小可,我自床上直跳了起來,白素欠身坐起,低聲道:「別緊張,只不過是有人出重酬,要知道七叔的下落。」

  我不禁大是驚訝:白素她是怎麼知道的?

  白素笑:「昨夜我聽廣播聽到的──看來,全世界的電台,都在傳播這個訊息。」

  這時,已聽到溫寶裕奔上樓來的聲音,在他未曾敲門之前,我總算及時把門打開,閃身出去。

  只見溫寶裕捧了一大疊報紙,滿面通紅,喘著氣,把報紙向我一送。

  我接過了報紙,就看到了頭版上的「尋人懸賞啟事」六個大字。

  接著便是尋人的內文,內文並不驚人:「尋找衛七先生,衛先生多年前,曾於錫金剛渡,與登珠活佛會晤。亟欲與衛七先生會晤。」

  啟事並未說明是甚麼人亟欲與他會晤,但是卻提出了嚇人的重酬:「凡通風報信牽線,導致可與衛七先生會晤者,重酬一億英鎊。能提供任何有關衛七先生十年內之訊息者,經查證屬實,也可獲得不少於一百萬英鎊之酬金。總數兩億英鎊之酬金,已存於瑞士銀行,可隨時提取,歡迎向銀行查詢,決不食言。」

  這樣的一則啟事,竟然沒有正式的具名,具名的是:「欲見衛七者」,聯絡的一個電話號碼,看國際地區分碼,是在瑞士洛桑。

  我大概只用了二十秒看啟事,溫寶裕已問了三十多遍:「會是甚麼人?」

  我再看啟事末的附註:「此啟事會於世界各處傳播媒介中出現,持續十天。」

  我這才回答溫寶裕:「不,我不知道是甚麼人!」

  溫寶裕用疑惑的眼光看著我,我搖頭:「當然不是我,你想岔了!」

  溫寶裕搔頭:「會是喇嘛教?」

  這也是我想到的第一個可能。喇嘛教有極雄厚的財力,雖然已失去了根本重地,但是當年大活佛出走之時,聽說把神宮之中,數百年來積存的無數珍寶中的精品,全都帶走了,這些精品,要用數以百計的馬匹來運載,所以大活佛當年的出走隊伍,實在是一個浩浩蕩蕩的大隊伍,而居然未被攔截,難怪白素認為必然有超力量在起作用,屬於神蹟之一。

  所以,喇嘛教隨時可以拿出一億英鎊來。

  如果是他們,目的是甚麼?難道他們也想到了,真正二活佛轉世,有助於對抗外來強勢?

  一億英鎊,對尋人酬金來說,自然是驚世之舉,但若能恢復喇嘛教歷來的地位,那一億英鎊,也就微不足道,因為那種抗爭,若是成功,所帶來的利益之巨大,豈能以金錢來衡量。別說瑞士銀行中的一億英鎊,就算整個瑞士國,只怕也及不上!

  只不過想達到這個目的,不知道要經過多少曲折的歷程,而且,還避免不了流血和犧牲──那是要改寫歷史者所必須付出的代價。也避免不了動亂和各種災劫,我閉上了眼睛一會,心情也很矛盾,喇嘛教要謀求自己應有的地位,這自然是他們的權利,我是不是應該積極去參與呢?

  白素也走了出來,她看了啟事之後,默默無語,我道:「如果刊登啟事的是喇嘛教,那表示發出去的訊息,傳得極快,大活佛那一方面,已經在積極地利用這個訊息了,他們的行動很快。」

  白素默然走進書房,我和溫寶裕跟了進去,白素才道:「也有可能,是不想真二活佛轉世的反對力量,要找七叔,消滅一切證據?」

  白素這樣說的口氣,也很猶豫,我立時否定:「不會是他們──他們的行事作風是鬼頭鬼腦,絕不會鬧得全世界都知道──對他們來說,一個城市是下雨還是出太陽,也是『氣象秘密』,不能亂說的。」

  白素笑了一下,伸了一個懶腰,丰姿傭美:「我看,這幾天內,一定會有人來找你,向你套取進一步的訊息──喇嘛教也不知道轉世靈童的暗號是甚麼,而他們一定很想知道。」

  我皺著眉,先向溫寶裕望了一眼,溫寶裕忙道:「我不會說,我沒對任何人說,連對小郭也沒說,這事……事關重大,我不會開玩笑。」

  我「嗯」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頭:「這秘密暗號,只有我們四個人知道,絕不能告訴他人,不然,一傳出去,只怕有上萬人會來爭認是二活佛的轉世靈童了!」

  溫寶裕舉起雙手,作發誓狀,紅綾揉著眼走進來,剛好聽到了最後一段話,她也高舉雙手,然後,她看那啟事,很奇怪地問:「這啟事有甚麼特別?」

  紅綾會有此一問,是意料之中的事。她在蠻荒長大,回到文明世界之後,一直沒有機會接觸金錢。所以,「一億英鎊」這樣的字眼,在她看來,和「一銖泰幣」,並沒有多大的分別,所以她才看不出那啟事有甚麼特別之處。

  溫寶裕解釋:「這是一大筆賞金,數字極大,足以引發人性之中所有的醜惡。」

  紅綾對之不感興趣,一個轉身,又走了出去。

  白素望向我:「有人找上門來,我們共同應付,尤其是喇嘛教的人──」

  白素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了門鈴聲和開門聲,接著便是老蔡的怪叫:「我的媽,你們是甚麼人?喂!喂!你們這是幹甚麼?我又不想上吊,給我這東西作甚麼?」

  隨著老蔡的怪叫,是一陣宏亮的誦經聲。我和白素失聲:「來得好快!」

  四個人一起行動,自然是紅綾最快,身形一閃,已出了門口,我和白素緊跟著,才出書房門,就看到樓下的奇景,老蔡正在不斷後退,脖子上已掛了兩條白綢帶,一共有三個喇嘛,正走進來,第三個喇嘛,雙手捧著另一條白綢帶,要向老蔡的頭上掛去。

  我一見這等情景,想起老蔡剛才所說的「不想上吊」,忍不住大笑起來──向他人獻上綢帶,是喇嘛的禮節,很是隆重,可是老蔡卻聯想到了上吊,豈非滑稽!

  我一笑,三個喇嘛一起抬頭向上望來。但是他們只是望了一下,立刻又被已下樓的紅綾所吸引,紅綾來到了他們的面前,圍著他們打轉,神色好奇之至,就差沒伸手去摸捏他們了。

  喇嘛的服飾異特,身邊的法物又多,初見的人,都覺得新奇,紅綾天性率真,不知禮儀,自然好奇。

  這時,三個喇嘛又各自取出白綢,掛向紅綾的頸上,紅綾欣然接受。

  有喇嘛找上門來,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意料之外的是,三個之中,有一個年紀極老的,我一眼就認出了他來!

  上次我見到這個老喇嘛,已是很多年之前的事了。那時,他已經老得不能再老了──那意思是,那時他的臉上,已經沒有空間容納多一條皺紋了,所以事隔多年,他的樣子,也不可能再改變,真正還是老樣子。

  這老喇嘛,我熟,白素對他更熟悉。

  (上一次和「神宮」、「喇嘛教」打交道的經歷,是我和白素的冒險生涯之中,最驚心動魄,九死一生的一節,若不是當時年輕,決不會發生──現在回想起來,猶自會感到寒意。)

  (那一段經歷,記述在《天外金球》這個故事中。)

  我一眼認了出來,白素自然和我一樣,我們兩人脫口叫了出來:「章摩上師!」

  老喇嘛剛才抬頭時已見過我們,這時再抬起頭來:「兩位久違了!」

  溫寶裕熟知我的經歷,一聽叫出了名字,他也不禁「啊」地輕呼一聲。

  章摩早已被奉為活佛,在教中的地位極高,在五名之內,而且由於他年紀老,早就受到破格的尊敬,如今自然更是地位崇高,連大活佛二活佛,對他也要格外尊敬。像他這種地位,一般來說,早已不問世事,至多在寺中向教眾宣解經義,本身也已具大神通的了。

  以他這樣的地位,居然登門造訪,可見得這次行動的重要性了。

  我還不知道造訪的目的是甚麼,和白素互望了一眼,齊聲道:「上師久違了!」

  下了樓,照例有白綢帶掛向頸上,紅綾在我身邊低聲問:「這老人有多老了?」

  我想阻止也來不及,章摩已經道:「老得記不得了,你是衛先生的女兒吧!」

  對於章摩有超異的能力,這一點我絕不懷疑。紅綾正點頭間,章摩已伸出手來,在她的臉上,撫摸了一下,老臉之上,神情變得驚訝之至。

  白素立時問:「上師看我這女兒怎麼樣?」

  章摩仍是神情奇訝:「她……她……根本已是神仙中人!她……她……」

  以章摩活佛這樣智睿的人,竟然無法形容紅綾是怎樣的一個人!

  這種現象,雖然很多,但箇中原由,卻也不難明白。

  章摩是有神通的上師,也就是說,他有和人心意相通的能力,這種能力基於他的思想能,和別人的思想能,可以有直接的接觸和感應。

  思想能也可以稱為腦電波,人人都有,不斷在活動,許多不可思議的現象,都與它有關。

  章摩有極敏銳的感覺力,他一接觸到紅綾,就感到紅綾的思想能特別強烈,與一般地球人大不相同。他並不知道紅綾曾有奇遇,她的腦部功能經過「釋放」過程,一般人腦部功能的運用,只有萬分之一,而紅綾若是可以運用十分之一的話,已經比普通人強了一千倍,章摩自然要驚訝莫名,一時之間,不知說甚麼才好,只好說紅綾是「神仙中人」了。

  我和白素,見了這種情形,都很高興。章摩還在望著紅綾,臉上的皺紋,不斷地在聳動,其狀怪異之至。我忙道:「她有一段奇遇,並不是甚麼人轉世,你別誤會。」

  章摩古理古怪地笑:「轉世的人我見得多了,就算積十世之修行,也達不到她這程度。」

  所謂「積十世之修行」,意思就是「積十世之記憶」,章摩這樣說,我也不覺得奇怪,因為白素的母親,給予紅綾的知識,普通人窮十世之精力,也未必學得全。

  章摩雙手合什,喃喃自語,紅綾作了一個鬼臉,後退了幾步。

  這時,在章摩身後的一個喇嘛,看來約有六七十歲的,忽然開口,他身形瘦削,但是聲音很是宏亮,一開口,令人為之一怔。

  他指著我:「尊駕就是當日在衛七身邊的那孩子麼?」

  這句話,令我陡然呆了一呆,他能問出這樣的話來,可知當年那一隊喇嘛,他是身在其中的了!

  那也使我很是興奮,因為我曾作種種假設,其中的一項,是七叔離開之後,又和那隊喇嘛相遇,被喇嘛所殺害,搶走了法物!

  我盯著那喇嘛看,當然無法找出當年的印象來。我沉聲道:「是,當年的事,上師參加過?那正好,我有許多事正想問一問。」

  那喇嘛看來甚是粗魯,一伸手,想來抓我的肩頭,但是他才一出手,另一個中年喇嘛就揚手把他的手拍了下去,同時向他怒喝了一聲,令他立時低下了頭,神情甚惶恐,看來中年喇嘛地位很高。

  但地位再高,我知道也決高不過章摩,所以我向章摩問:「上師大駕遠來,是為了──」

  章摩又合什:「想請尊駕去見大活佛──大活佛想見尊駕。」

  我不禁呆了一呆。不是教徒,大活佛在我的心目之中,也不過是普通人,我不會對他有任何宗教上的崇拜。但是大活佛卻又不是普通人,他的信仰,他的地位,牽涉在極其複雜的勢力爭奪之中,他是一個宗教領袖,也是一個政治人物,這是政教合一的結果。他和他的追隨者,都聲稱他的國家,他的人民,他的信徒,均處於外來強勢的控制之下,而他要改變這種情形。

  正如我前面分析過,這種改變,會牽動世界局勢的變化。所以,大活佛可以說是一個超級敏感的人物,通常,他的行動,例如他訪問甚麼地方,也會引起國際間的外交風波。

  他想見我──我卻絕不想和他的行動,扯上任何關係,那一直是我竭力避免的事,我不喜歡捲入任何這一類型的漩渦之中。

  所以我用很堅決的語氣拒絕:「我不去,絕不去!」

  章摩竟一點也不感到意外:「是,來之前,我們曾在發言女神像前拈取卜丸,也知道你不會去見大活佛──」

  他說到這裏,我已心頭狂跳。

  那發言女神,是供奉在大活佛寢室之內的神像,地位很高,只有很重大的事,才向之請示,拈取卜丸,以定去向,據說極靈驗。為了來見我,他們竟進行了這樣的儀式,可知隆重,也可知事情重大。

  可是既然占了卜,說我不會去見大活佛,他們還來這裏幹甚麼?

  毫無疑問,為了白素。上次,「天外金球」那件事中,最先出手幫助他們的,也是白素!

  章摩已向白素望去,我急叫:「別答應他!」

  章摩卻自顧自道:「衛夫人可願去見大活佛?」

  白素沒有立時拒絕:「不知大活佛要見我,有甚麼要商討的?」

  章摩道:「天機不可洩露,見了大活佛,衛夫人自然知道了!」

  我立即再向白素,投以嚴厲的眼光,我實在不想白素答應去見大活佛,就算白素很想去,這也要從長計議,不是倉猝可以決定的事。

  白素一看到了我的眼色,自然明白了我的意思,她想了一下才回答:「上師,我會和我丈夫共進退,他剛才拒絕了,我想說服他之後,再答覆你。」

  章摩神情黯然:「女神已預言衛先生不會去,衛夫人你是不是──」

  我打斷了他的話頭:「如果大活佛想見我們,是為了二活佛轉世靈童的事,那我們不能提供任何幫助!」

  章摩雙手合什,垂首不語,那粗魯的喇嘛忽然道:「不對,當日在戲台上,衛七說過,他如不在,就可以找你負責!」

  我冷笑一聲:「七叔也說過,來找我的人要說得出暗號來,你說得出,還是你已找到了說得出暗號的人?」

  那喇嘛大口呼著氣,沒有再說甚麼。我倒捏了一把汗。因為,他說得出那三樣東西,我也拿不出來!

  章摩長嘆一聲,其音幽幽,充滿了蒼涼悲傷:「那就算我打擾了!」

  他說著,後退了幾步,看樣子已準備離去,白素欲言又止,溫寶裕自告奮勇:「上師,可有用得著我之處?」

  章摩望向他,滿是皺紋的臉上,忽然全是笑意,當真有點神秘莫測。

  他應聲道:「有,你可勸衛夫人去見大活佛。」

  溫寶裕這小子居然立刻道:「是啊,去見一見大活佛,又不會有甚麼損失,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白素又向我望來,我長嘆一聲,沒有再作甚麼特別的表示,因為我知道白素心中,實在想去!

  去見一見大活佛,本來沒有甚麼壞處,但是這卻也表示,我們向這個漩渦,近了一步!

  一步一步接近的唯一結果,就是被捲進漩渦去!

  白素見了我這種情形,就道:「上師,大活佛駐蹕何處?」

  章摩高宣佛號:「在瑞士洛桑,衛夫人這就啟程?」

  我一聽「瑞士洛桑」,就立時問:「在全世界傳播媒介之中,找衛七先生的是你們?」

  章摩呆了一呆:「不是。」

  我又向那粗魯的喇嘛:「我有些問題要請教。」

  那喇嘛雙手合什:「請說!」

  我吸了一口氣:「當年你們大隊人馬來找七叔,無功而退,難道就此離去了?」

  那喇嘛怔了一怔,望向章摩,章摩沉聲道:「問甚麼,答甚麼,過往神明在,不能有半字虛言,要如同面對業師一樣。」

  章摩吩咐得如此隆重,那使我意外,那喇嘛一聽,立時向我行禮,神態也恭謹之至──喇嘛教中,極尊重業師的地位,那喇嘛自然再也不敢粗魯了。

  他吸了一口氣:「當年,帶隊的是寧活佛,他足智多謀,熟讀經書,神通廣大,我們一共是四十九人──中原人民,少見喇嘛,我們行程也惹了不少麻煩。」

  我悶哼了一聲,心想:「當年你們如此招搖,自然少不免有些阻滯。」

  那喇嘛的神情,看來完全沉醉在往事之中,我也使自己的思緒回到了過去。

  我道:「請你從頭說起,你們是得到了甚麼訊息,才會去找衛七的。」

  那喇嘛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他顯然慣於打坐靜修,這一口氣,吸得極長。

  他道:「寧活佛有神通,他在神湖之旁,看到了湖中顯示的異象──」

  章摩在一旁道:「曲科吉神湖。」

  我點頭:「我知道,那是聖湖。」

  喇嘛教有許多信仰神蹟,在神湖之中,會有異象呈現,也是神蹟之一,有神通者,通過「觀湖」的儀式,看到已發生、正發生和將發生的事。

  這種神通,相當神秘,有一點類似排教,祝由科法術之中的「圓光術」,但規模大得多──圓光術只是在一盆水中觀看,「觀湖」卻是在一個大湖的湖水之中觀看!

  那喇嘛道:「寧活佛看到,登珠活佛圓寂了。在登珠喇嘛的法體之旁,正有一個漢人離去,他的脅下,挾著一隻長盒子,聖湖再顯示,那盒子中的東西,對本教有重要的作用──」

  那喇嘛所說的「聖湖」顯示經過,我一直持懷疑的態度。我作這樣的設想,登珠活佛的地位十分尷尬,他是二活佛的親信,但是二活佛死後,他卻受到了排擠。政教合一的結果,出現了權力爭鬥,宗教的神聖意味,也就大打折扣。

  所以,一切權力鬥爭中慣用的手段,也一樣會出現在宗教之中。

  所以,很有可能,當年大活佛和二活佛(假的)兩方面,都有人在監視登珠活佛的行蹤。七叔和登珠活佛相遇之後不久,就被人發現了,這才是訊息的來源。

  當然,我不是懷疑喇嘛教真有「觀湖」的神通,只是我的假設更加合理而已。

  那喇嘛繼續:「寧活佛立時啟程,一路召集我們,從各種神示上,知道那攜盒人的行蹤,一直跟到了他的家鄉,才知道他的名字是衛七──」

  那喇嘛說到這裏,向我望了一眼,意思是以後發生的事,你都明白的。

  我點了點頭:「你們離去之後呢?」

  那喇嘛道:「在離開之後,我們走出了百餘里,便停了下來,寧活佛說,他又有神示,那長盒子中的物事,重要之極,不能落在外人手裏,衛七一定會帶著長盒子離開,我們就在他必經之地等他,再和他交涉。」

  我悶哼一聲,雖然沒有出聲,可是臉色已難看之極。

  章摩嘆了一聲,沒有表示甚麼。

  那喇嘛道:「等了四天,就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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