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三章</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三章</h3><br /><br />  黃絹調皮地笑,故意避開原振俠詢問的眼光:「我找到了一間十分舒適的屋子,靜得任何人都找不到我們。」<br /><br />  原振俠本來想問一句:「我們可以這樣躲起來多久?」<br /><br />  可是他卻沒有在這種充滿了浪漫氣氛的相聚中,問出這句煞風景的話來。再則也是為了答案可以料得到,黃絹不會放棄她權勢薰天的女將軍身分。<br /><br />  出了機場,黃絹駕車,車子很快就駛出了公路,然後,進入了一片很大的林子。在林子深處,是一幅相當高的圍牆,牆上爬滿了植物,看起來,一點也不覺得那是牆。聲波控制的鐵門打開,牆內是相當大的院園、泳池、運動場地,和一幢出乎意料之外精緻小巧的洋房。<br /><br />  黃絹把車子停在屋子之前,回眸嬌笑:「原來的屋主人,存心不要有任何僕傭,所以把房子造得小巧,不必浪費太多時間去收拾。」<br /><br />  原振俠先下車,把黃絹自車廂中引出來。黃絹有站立不穩的嬌態,原振俠自然而然扶住了她,略矮了矮身,手背環住了她的腰際,已把她抱了起來。<br /><br />  黃絹雙臂勾住了原振俠的頸,興奮得雙頰緋紅。<br /><br />  原振俠在她鼻尖上吻了一下:「怎麼好像第一次幽會的小女孩一樣?」<br /><br />  說罷,看著她微笑。<br /><br />  黃絹皺了皺鼻子:「或許是知道了生命的價值,懂得珍惜生命了!」<br /><br />  原振俠揚了揚眉。他心中有疑惑,但當然不會在這樣的情形下,絮絮不休地問下去。他抱著黃絹,上了石階,打開門,一陣淡淡的印度香香味、踏上去厚而無聲柔軟的地毯、半明不暗的光線,都令人有心神俱醉的感覺。<br /><br />  在一張看來樣子很古怪的長形軟椅上,原振俠輕輕放下了黃絹。黃絹仰躺在那張長椅上,才顯出那椅子設計的巧妙--黃絹美妙的胴體,像是放到了一個最好的架子上,表現無遺。<br /><br />  從大風雪的山洞中到現在,已經過去多久了?簡直已不在記憶之中。而當他們開始親熱之後,一切現存的、過去的、將來的思想,都不再存在。他們兩個人溶為一體,形成了一片盤古開天闢地之前的渾沌--那是完全甚麼都分不開的世界,分不開天和地,也自然分不開你和我,分不開那是誰的呼喊,分不清那是誰的喘息,也自然分不開那是誰的汗珠。<br /><br />  印度香的香味,在汗氣蒸發中,沁入鼻端,香味似乎更加濃烈。原振俠眼前,看出來的情景,漸漸由模糊變成清晰。黃絹的俏臉就在他的面前,鼻尖和鼻尖之間,本來略有一些距離,可是沾在他們鼻尖上的一顆汗珠,剛好佔據了這個空間,把他們兩人的鼻尖連在一起。<br /><br />  隔得那麼近,兩人都可以清楚地,在對方的眼珠中看到自己,像是自己進入了對方的眼睛。<br /><br />  黃絹的聲音極低,也極緩慢(是因為疲倦,還是必須把氣息調勻?)可是,聽來也極清楚:「你可知道,當你剛離開的時候,我幾乎二十四小時,就這樣面對面,看著你--」<br /><br />  原振俠的聲音也很低:「在勒曼醫院?」<br /><br />  黃絹點了點頭,那顆汗珠落了下來:「是。」<br /><br />  原振俠把鼻尖趨近些,和黃絹的鼻尖相碰。黃絹飽滿的胸脯,緊貼在原振俠的胸膛上,他的聲音聽來有一種異樣的刺激:「當時,我三魂渺渺,七魄蕩蕩,離開了身體之後。發生了一些甚麼事,我一直沒有機會知道--」<br /><br />  (在勒曼醫院,在兩個來自幽靈星座的幽冥使者努力下,原振俠和年輕人的靈魂,脫離了軀體,進入幽靈星座。)<br /><br />  黃絹不由自主,身子顫動了一下:「當時的情形,駭人之極,你--死了!突然之間,前一秒鐘,還是鮮蹦活跳的你,沒了氣息,身子也在迅速變冷。你的身體--成了一具屍體!」<br /><br />  雖然事情早已過去,而且結局十分完滿,完全依照黑紗的計畫進行。可是黃絹在講起當時的情形時,仍然語音之中,大是驚恐,可知當時的情形,何等驚心動魄!<br /><br />  原振俠也是聽得大是緊張,把黃絹緊摟在懷中。黃絹又道:「年輕人也是一樣,你們兩人的屍體,立刻被處理。在強烈的腐蝕劑之下,你們的身體,甚麼也沒有剩下!」<br /><br />  原振俠心頭又起了一股異樣之感:這種怪事,發生在他的身上--他死了一次,一個身體已被「處理」掉,現在的,是他另一個身體!<br /><br />  聽起來,換了一個身體,像是換了一件衣服一樣。但實在,那是地球人有史以來極罕見的情形,尤其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怪異的感覺自然更甚。原振俠握著黃絹的手,在她臉上摸著:「我還是原來的樣子?」<br /><br />  黃絹在他鼻尖上親了一下:「當然是原來的樣子--」<br /><br />  她略頓了一頓,像是忽然之間又想到了甚麼,現出極甜蜜而又略帶羞澀的神情,聲音也低得近乎曖昧:「完全一樣,一點也沒有不同--」<br /><br />  原振俠緊摟了她一下:「然後怎麼樣?」<br /><br />  黃絹深吸了一口氣:「那時,整個勒曼醫院上下,也緊張之極。他們雖然走在人類科學的最前端,可是靈魂轉移、肉體替換,這種事,對他們來說,還是太新太不可理解的經歷。當然,他們的緊張--萬萬及不上我--我親眼看到你『死去』,這種震驚和焦急的煎熬,真不知當時是怎麼忍受過來的--」<br /><br />  黃絹這時說來,在她的語氣中,仍然充滿了焦急關切之情。可知當時,她的確焦慮無比。<br /><br />  原振俠聽得十分感動,輕撫著她柔滑的手臂,愛憐地說:「難為你了!」<br /><br />  黃絹嘆了一聲:「當時,我真想做一件事,可是--終於沒有做--」<br /><br />  原振俠輕抬起她的下顎,注視著她,用眼神問她,當時想做甚麼。<br /><br />  黃絹垂下眼瞼,低聲道:「我想把你的那些情人全都叫來,看看她們是不是也會像我一樣,為你不測的命運而焦急。」<br /><br />  原振俠聽了,甚麼反應也沒有--他自然知道,當懷中的女人提到了這樣的話題時,最好的處理方法,就是不加理睬,只當沒有聽到。不然,就一定會把所有的愉快,破壞殆盡!<br /><br />  黃絹又嘆了一聲:「甚麼小海棠啦、小女巫,她們總也應該來嘗嘗,這種把心懸在半空中的滋味!」<br /><br />  原振俠仍然一聲不出,黃絹停了片刻,才道:「後來我改變了主意,我覺得--那是我特有的經歷,我曾經為你的死而傷心--她們沒有--」<br /><br />  原振俠在心中嘆了一聲!<br /><br />  黃絹對他的情意,令他心情激動。可是他也知道,如果他向她說:「把一切拋開,嫁給我!」時,黃絹一定會拒絕--他曾經試過好多次,不必再試了。<br /><br />  所以,他仍然保持著沉默。<br /><br />  黃絹胸脯起伏著,由於他們兩人緊緊相擁著,所以黃絹急速的呼吸,原振俠都可以感到,形成一種十分奇妙的感覺。<br /><br />  黃絹自然是想到了甚麼令她激動的事,所以才呼吸急促的。她接著道:「我是不是很不講理?我沒有法子完全屬於你,卻想你完全屬於我?」<br /><br />  原振俠仍然不出聲,黃絹繼續獨白:「或者,是我笨?因為我明知,你不可能完全屬於我的--」<br /><br />  原振俠的手,在她光滑的背上移動:「別說傻話了,世上,誰能屬於誰?有感情的人,相愛的人,從來也不發生屬於和被屬於的關係--」<br /><br />  黃絹偎得原振俠更緊:「我不理勒曼醫院的反對,好幾天,一直守著你--才培植成功的身體--沒有靈魂的身體--」<br /><br />  原振俠按捺不住好奇:「那是怎麼樣的?沒有靈魂的身體--看來很怪?」<br /><br />  黃絹的聲音,猶有餘悸:「詭異之至,你就是你,可是你只會最基本的行動,像一個嬰兒。我怔怔地望著你的時候,有時你也會對我笑--」<br /><br />  原振俠駭然:「要是黑紗的計畫失敗,那麼我永遠是那樣子了?」<br /><br />  黃絹點頭:「我也曾問過自己好多次:萬一真的有了差錯,那怎麼辦?最後,我有了決定。」<br /><br />  原振俠略想了一想:「把我要去,把我養得肥肥白白的,當作--」<br /><br />  原振俠的話還沒有說完,黃絹的唇,已經封住了原振俠的口。在一個又長又熱烈的吻之後,黃絹才道:「我會到處去求人,去求一切能使你回復正常的力量--到南海找『愛神』,去找超級女巫為你招魂,會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仍然是你!原,你不知道,那時我多麼害怕,真是怕得要死!」<br /><br />  原振俠連聲道:「知道,我知道,想也可以想得出來,那是甚麼樣的焦急!」<br /><br />  黃絹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像是原振俠了解她的心意,是她最大的安慰:「在那段時間中,我想了很多很多。想生命的奇妙和不可測,想地球人生命形式的落後,想你,想自己--」<br /><br />  她緩緩嘆了一聲:「可是想來想去,並沒有甚麼結果,只得出了一個結論:我和你,應該盡可能在一起相聚--」<br /><br />  原振俠的手指,在黃絹的背上,毫無目的地劃著圈。他心中十分失望,聲音也很低沉:「甚麼叫作『盡可能』?」<br /><br />  黃絹沒有回答,從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的心情十分迷惘--這個問題,在她的心中,並沒有答案。<br /><br />  原振俠嘆了一聲!<br /><br />  他又想說一句話,而沒有說出來:是不是要我隨時等你的電話,而你在處理完你的國家大事之後,想起我,就會打電話找我?<br /><br />  原振俠沒有說出來,是因為他很享受和黃絹在一起的時光。不論想法如何不同,他享受這一刻,自然也就不想遭到破壞。<br /><br />  兩人靜了片刻,黃絹才問:「有年輕人和黑紗公主的消息?」<br /><br />  原振俠緩緩搖頭:「沒有。他們兩人,一定正在盡情享受劫後重逢!」<br /><br />  黃絹喃喃地問:「我們兩人,算不算是劫後重逢?」<br /><br />  原振俠坐起身來,雙手托在腦後:「也可以算,事實上,我真的死了一次--」<br /><br />  黃絹仰躺著,望著原振俠:「原,如果你不想說,就不要說--靈魂離開了肉體之後,感覺怎麼樣?幽靈星座一定還在你的記憶之中,你能形容出來?」<br /><br />  原振俠緊鎖著眉--他的那種神情,甚至有點叫看到的人心痛。<br /><br />  黃絹在問出這一連串的問題之前,曾說如果他不想說的話,可以不說。那是由於當時,當年輕人、黑紗公主、原振俠,突然又「回來」之後,在一旁目睹這種奇蹟的勒曼醫院的醫生,向他們追問死而復生、靈魂離體,以及幽靈星座中的情形,可是三人都異口同聲,說是一點記憶都沒有。<br /><br />  黃絹也在場,在勒曼醫院的醫生,大失所望的時候,由於了解原振俠,黃絹可以肯定,原振俠在說謊!<br /><br />  他一定記得經歷過的一切--原振俠當時沒有說,離開的時候,分手前,也沒有說,一直到這時,黃絹才有機會問。她知道原振俠不說,一定有原因,所以才那麼說的。<br /><br />  而這時,原振俠眉心打結,像是遭到了極大的困擾。黃絹用手指在他眉心輕撫著,原振俠緩緩搖頭:「不知道怎麼說才好--我想--等和年輕人夫婦有了聯絡,約在一起,和那位先生見面,到時候,和他們一起憶述,會--好一些。」<br /><br />  黃絹沒有說甚麼,可是有著顯著的不滿。過了一會,她才道:「要約齊那麼多人,只怕不是容易的事。還要約誰?海棠小姐,女巫小姐?」<br /><br />  原振俠苦笑了一下:「我不想說,真的!如果不是必要,我不想說--」<br /><br />  黃絹冷笑了一聲:「你們三個人,是人類自有歷史以來,第一批靈魂和肉體分開之後,又回到肉體來的人。死亡和生命結束的情形究竟如何,也只有你們才能闡釋,絕不可能保守祕密的。」<br /><br />  原振俠雙手緊握著,又用力去壓手指的關節,發出「啪啪」的聲響:「我會說出來,可是不是現在。」<br /><br />  黃絹嘆了一聲,輕輕在他眉心上吻著:「好,只當我沒有問過,別再眉頭打結了!你餓了?我去烘印度薄餅?」<br /><br />  原振俠笑了起來:「你會?」<br /><br />  能幹的人,學甚麼都容易,何況烘印度薄餅,又不是甚麼難事。一大鍋又香又辣的羊肉,辛辣的土酒,咬在口裡,滿是糧食香味的薄餅,令他們兩人,狼吞虎嚥,吃得痛快淋漓。<br /><br />  黃絹顯得很高興,話也很多。她提及了一件十分怪異的經歷,牽涉到公元前二百二十年,一批外星人降落在地球,建立基地研究人的思想行為的事。<br /><br />  和這件事有關的,一些被當作研究對象的人,他們將之稱為「天人」。正由於追究「天人」的來歷,黃絹和原振俠才認識的,所以,黃絹一提起了這件事,原振俠就感到特別親切。<br /><br />  黃絹先這樣開始:「腦部有金屬片的『天人』,我們只知道是外星人研究的對象。那批外星人,曾到過地球,就是秦始皇二十六年,現於京畿的十二個巨大的金人!」<br /><br />  原振俠「啊」地一聲:「那位先生曾有過記載,原來是他們--」<br /><br />  黃絹又道:「我還認識了一個極了不起的人,你猜猜,是甚麼人?」<br /><br />  原振俠揚了揚眉:「能被你稱為了不起的人,當然是真正了不起的人。我猜是--」<br /><br />  他一面說,一面緊盯著黃絹。黃絹現出一副傲然的神態來,顯然她心中,頗以能認識這個人而自豪。原振俠試探著:「那位先生?」<br /><br />  黃絹搖頭,原振俠又道:「那位先生的夫人?」<br /><br />  黃絹咯咯嬌笑:「提示之一,男性;之二,有聽來很神氣的外號;之三--」<br /><br />  原振俠伸手,把手指放在她的唇上:「猜到了,羅開!亞洲之鷹羅開!」<br /><br />  黃絹輕輕鼓掌,原振俠望著她,大有欣羨之色:「這位鷹先生,身上有許多傳奇,真想認識他!」<br /><br />  黃絹指著她自己:「有機會,替你介紹。他來找我,是為了要弄明白,一個叫康維十七世的人的來歷。嗯,事情複雜極了,雖然不知結果怎樣,可是經過,值得對你說。」<br /><br />  原振俠漫聲應著:「好啊,反正長夜漫漫,正好談心。」<br /><br />  黃絹笑了,笑得十分甜蜜。<br /><br />  (羅開的追查,當然有了結果,不過黃絹並不知道。)<br /><br />  (黃絹對原振俠的長夜暢敘,也不必寫出來。因為一切經過,都在「亞洲之鷹羅開故事」第十集中。)<br /><br />  一連三天,他們沒有離開過那幢美麗舒適的小屋子和它的花園。<br /><br />  這三天,對原振俠和黃絹來說,是他們相識以來,最快樂的三天。黃絹在第三天黃昏時分,對著漫天色彩絢麗變幻的晚霞,忽然嘆了一聲:「做了三天快樂的夢--」<br /><br />  原振俠懶洋洋地問:「為甚麼是夢?」<br /><br />  黃絹聲音黯然:「因為總有醒的時候,而且--很快就會醒的--」<br /><br />  這自然不會是意料之外的事。原振俠只是心中感慨,他忽然想起了李文和朱淑芬來:「如果有一個理想樂園,再辛苦也要把它找到!」<br /><br />  黃絹並不知他那麼說是甚麼意思,睜大了明澈的大眼睛望著他。<br /><br />  原振俠把李文和朱淑芬的情形說了說,黃絹苦笑:「哪裡有甚麼理想樂園,我看你那兩位同事,是上人家的當了!」<br /><br />  原振俠搖頭:「有甚麼當好上的?他們只不過是普通的醫生和護士!」<br /><br />  黃絹沒有再說甚麼。過了一會,黃絹才道:「明天一早,我必須離開!」<br /><br />  原振俠擁抱她:「至少還有長長的一夜。」<br /><br />  長長的一夜過得極快。睜開眼來,接觸到了陽光時,原振俠真希望宇宙之中,根本沒有太陽!<br /><br />  黃絹慢慢地從原振俠的懷中坐起身,伸了一個姿勢曼妙之極的懶腰。一直到他們上了車,駛向機場,他們都默然無語。<br /><br />  在機場,黃絹有專機在等她。原振俠眼看她的專機升空,心情黯然,低著頭,慢慢地踱回機場大廈,他不自覺地嘆氣。<br /><br />  忽然,在他身後,有十分動聽的女郎聲音傳來:「長嗟短嘆,當真是: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br /><br />  原振俠陡然站定,他並不轉身。在感覺上,那女郎就在他的身後,離他極近,他如果向後伸出手去,一定可以碰到她的身子。<br /><br />  原振俠沒有動,聲音不是很熟悉,但是他當然可以認得出,那就是在飛機上,邂逅的神祕女郎玫瑰!<br /><br />  原振俠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才好,而心中又有新的疑惑:這個美麗得異乎尋常的女郎,究竟是和自己偶然相遇,還是有意在跟蹤自己?<br /><br />  何以她對自己說的話,竟然大有酸溜溜的味道?她好像又早知道,自己到印度來是幹甚麼的?<br /><br />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在那小洋房中,她和黃絹都沒有作甚麼防範,若是有意窺伺的話,那麼在這三天之中,所得可以說豐富之極了!<br /><br />  原振俠一想到這點,剎那之間,思緒上捕捉到了一些甚麼,可是卻又不形成概念。他只是陡然轉過身來,玫瑰果然就在他身後,幾乎面對面可以碰得到。<br /><br />  玫瑰這時的神情極怪,她輕咬著下唇,眼神之中,竟然大有恨意!而她顯然料不到,原振俠會突然轉過身來,以致突然間,有被窺破了重大祕密的狼狽,甚至踉蹌地退了一步。<br /><br />  原振俠用銳利的眼光望著她,一字一頓:「你究竟是誰?」<br /><br />  在那一剎間,原振俠心中思緒極亂。他忽然想到,奧麗卡公主又復活了,而復活了之後的公主,外型和以前完全不同--她有了黑紗的身體。<br /><br />  為甚麼忽然會想到這一點呢?是不是由於這個女郎太神祕--又陌生,又熟悉,正是一個外型完全改變了的熟人?所以,他才再一次問出了這個問題。<br /><br />  玫瑰一直在向後退,已退出了五、六步,才反問:「你希望我是誰?」<br /><br />  這問題,一時之間,令得原振俠無法回答。在他惘然發呆時,玫瑰行動極快,一轉身向前奔了出去。<br /><br />  原振俠陡然叫:「玫瑰--」<br /><br />  他立即追上去,可是機場大堂中人很多,玫瑰又奔得快,要追上她並不容易。其勢又不能大叫大嚷,更不能把前面阻住去路的人推開。<br /><br />  玫瑰正在迅速離他更遠,又有一隊團體旅客湧過來,原振俠已經失去了她的蹤影。<br /><br />  對他來說,怪經歷雖然多,也沒有那麼神祕過。他呆呆地站著,不知站了多久,才有一個印度小女孩來到他的身邊,輕輕碰了碰他,交給他一張紙條。<br /><br />  打開一看,上面寫著:「希望我是誰,叫我,我會出現--或許,這也可以算是巫術!」<br /><br />  原振俠的心頭,像是被玫瑰重重敲了一下!<br /><br />  巫術--難道那是瑪仙?<br /><br />  絕不可能--瑪仙不會變成截然不同的樣子,沒有這個必要。<br /><br />  那麼是誰?原振俠的腦際,閃電也似,竟閃出了另一個他生命中女性的名字:<br /><br />  海棠--<br /><br />  是海棠!雖然不可思議之極,原振俠全然無法想像,曾經發生了甚麼事,不知道何以海棠會整個都變了樣子--簡直是換了一個身子!<br /><br />  可是原振俠這時,可以肯定:那是海棠!<br /><br />  為甚麼在飛機上一見面,就有那麼怪異的熟悉感?就是因為只有海棠,眼中才會有那種令人一見難忘的眼神;只有海棠,才會在心情激動的時候,一面緊抿著嘴,一面口角卻又微微跳動!<br /><br />  只有海棠,當她想表達自己心意的時候,會有一種只有戀人才能感覺得到的奇妙感應!<br /><br />  原振俠可以肯定,在海棠的身上,一定曾發生過怪異之極的事,但是這時,他哪裡還來得及深究?<br /><br />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令自己劇烈跳動的心,稍為平靜一下,然後,用盡了他所能用的氣力,陡然大叫:「海棠--」<br /><br />  他突如其來的那一下叫喚,所引起的混亂,全然像是一部胡鬧電影中的大場面一樣。先是在他身邊的幾個女人,被他的叫聲,嚇得也跟著尖叫起來。接著,一個推著堆滿了箱子的行李車的胖女人,在尖叫聲中,失去了控制,行李車撞向前,撞倒了幾個人。那幾個人中,也有的把正推著的行李車再撞向前,又壓倒和撞倒了一大片人。<br /><br />  整個機場大堂上,像是被推倒了一隻的排列骨牌一樣,混亂在迅速蔓延。到了機場警衛要向天鳴鎗示警時,混亂更到了頂點。<br /><br />  這場大混亂的製造者原振俠,卻已離開了機場大堂。沒有人理會他,也沒有人說得上,混亂是怎麼發生的了。<br /><br />  (後來,混亂發生的原因經過調查,有八十多種不同的說法。)<br /><br />  (世事往往如此,真相如何,誰說得上來?)<br /><br />  原振俠在混亂一開始時,就開始向前奔去--那是不久之前,玫瑰消失的方向。可是一直當他自大堂的一個邊門離開時,仍然沒有看到她。<br /><br />  他想找那印度小女孩,也沒有找到。想再回到大堂,卻聽得人聲鼎沸,一片混亂,他也不知道,這混亂根本就是他引起的。<br /><br />  剎那之間,原振俠有了一股極度的失落感,雙手無目的地擺動。望出去,視線所及處,全是人,可是哪一個人,才是和自己心意相通的?<br /><br />  別說甚麼禍福與共,生死相許了,只要心意相通,就不會一個人在人叢之中,有那麼孤單失落的感覺!<br /><br />  他又呆立了一會,茫然向前走出幾步,在路邊的一塊石階上坐下來,雙手捧著頭。過了好久,才看到地上有一行螞蟻,正在忙碌地向前爬,而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做甚麼才好!<br /><br />  他思緒極亂--黃絹來告訴過他,海棠「不見了」,而且,「不見」的情形,十分異特。她的一切資料,不但都在電腦中消失,而且,也在不少人的記憶之中消失了。<br /><br />  也就是說,她曾經存在過,但在某些人的腦中,已沒有了記憶。<br /><br />  黃絹的調查工作做得十分詳細,從海棠的同事處,從她的上級領導處,都做過工作。奇怪的是,本來海棠所屬的那個組織,一個組織嚴謹之極,觸鬚遍及全世界的完善特務機構,竟像是完全不知道曾有海棠--這樣一個出色的情報人員的存在!<br /><br />  當時,原振俠雖然覺得奇怪,但他的設想是,海棠一定是在進行一項十分重要的任務,所以自上至下,對她的行蹤,保守祕密。<br /><br />  黃絹也接受了這種想法。<br /><br />  可是,如果海棠根本變成了另一個人,那情形就大不相同了。<br /><br />  (人怎麼會變成另一個人呢?)<br /><br />  原振俠也想起,在和她一起流落在南中國海的時候,海棠曾表示過的一個意願。<br /><br />  海棠曾經表示過,她要脫離組織,從組織中逃走,不再做人形的工具。<br /><br />  要做一個自己可以作主的人,雖然幾乎人人都有那種身分,可是海棠沒有,她要盡一切力量擺脫組織!<br /><br />  原振俠當時,只是感到一陣難過。因為他知道,個人的力量,要和那麼龐大的組織對抗,成功的機會幾乎等於零!<br /><br />  而當時,在海風的吹拂下,海棠的神情又如此堅決,雙眼之中,閃耀著充滿了希望的光輝。一望而知,她已作了一個她生命歷程之中,最重大的決定,原振俠也自然不能去掃她的興致!<br /><br />  由於原振俠認定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以後也沒有在意,甚至在知道了海棠「不見了」,情形又那麼奇特時,也沒有聯想到,她已經「逃走」了。<br /><br />  但如今,海棠如果簡直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那是不是表示她真正創造了奇蹟?真的從那麼嚴密、龐大的組織中逃了出來?<br /><br />  如果是的話,她逃得十分成功。不但組織的電腦資料中,已經完全沒有了她的紀錄,而且,幾個訓練她成材,一直領導她工作的主要人物,似乎也根本忘了曾經有她的存在!<br /><br />  (由於海棠在組織中的身分特殊、地位神祕,知道有她這個人存在的領導人物,不會超過五個。)<br /><br />  那麼,她的計畫實現了!她不再是一個情報人員海棠,而變成了人見人愛的美女玫瑰!<br /><br />  原振俠全然不能想像其間的過程如何,可是他卻知道,自己的推測可靠。不然,無法解釋一見玫瑰,就有那麼熟悉的感覺,而且在某些地方,玫瑰的神情又那麼異特。<br /><br />  一想到這一點,原振俠不禁心頭輕跳,男性的遐思,令他有點想入非非--整個臉型是另一個人,是美麗的玫瑰,胴體呢?是不是也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可是她還是她,只不過外型全變了,如果再把她緊擁在懷中,是不是和以前一樣!<br /><br />  原振俠自然而然,想起了年輕人和黑紗公主--公主還是公主,可是又完全不一樣了,當年輕人擁著公主時,自然會有不同的感受!<br /><br />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想通了關鍵問題,他心境比較平靜得多。<br /><br />  他當然希望,美麗的玫瑰,這時就出現在他的身前。因為他已經叫出了她的名字,她應該要信守諾言,現身和他相會!<br /><br />  然而,在漸合的暮色中,在他身邊經過的人很多,卻沒有他想要見的。<br /><br />  他緩緩站了起來,想起過去三天,玫瑰可能對他和黃絹的一切,瞭若指掌,心中不知是甚麼滋味。<br /><br />  黃絹的態度改變了很多,那使原振俠十分高興。而海棠整個變了,海棠這個人,這個名字,再也不復存在。那樣突兀怪異,令得原振俠像是跌進了夢幻境界!<br /><br />  暫時無法可施,原振俠已經決定了:再次遇到她,不管在感覺上是熟悉還是陌生,第一要務,就是不讓她再離開!<br /><br />  想起來很好笑,她創造了一個奇蹟,不知道施展了甚麼神通,從龐大的特務組織中走了出來,可是,看來,她仍然無法逃得出感情的羅網--原振俠不認為他和玫瑰是偶然的相遇,一切,自然是她精心安排的結果!<br /><br />  她是甚麼時候又開始出現,並且留意自己行蹤的?原振俠不知道。然而可以肯定的是,完全改變了的她,注意他的行動,製造「偶然相遇」,目的完全是為了再度進入他的生活之中!<br /><br />  原振俠深深吸了一口氣,望向暮色四合的蒼穹,心中感嘆--感情的網無形無質,可是一旦被它套上了,除非有宗教式的大徹大悟,不然,沒有人可以脫得出去。不論是快樂還是痛苦,都只落得個在網中苦苦掙扎!<br /><br />  等到原振俠又回到機場大堂時,被他引發的混亂已經平息。他並沒有等了多久,就上了機。<br /><br />  飛機起飛之後,他打量著機艙中的每一個人,希望能夠發現玫瑰,可是他失望了。<br /></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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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黃絹調皮地笑,故意避開原振俠詢問的眼光:「我找到了一間十分舒適的屋子,靜得任何人都找不到我們。」

  原振俠本來想問一句:「我們可以這樣躲起來多久?」

  可是他卻沒有在這種充滿了浪漫氣氛的相聚中,問出這句煞風景的話來。再則也是為了答案可以料得到,黃絹不會放棄她權勢薰天的女將軍身分。

  出了機場,黃絹駕車,車子很快就駛出了公路,然後,進入了一片很大的林子。在林子深處,是一幅相當高的圍牆,牆上爬滿了植物,看起來,一點也不覺得那是牆。聲波控制的鐵門打開,牆內是相當大的院園、泳池、運動場地,和一幢出乎意料之外精緻小巧的洋房。

  黃絹把車子停在屋子之前,回眸嬌笑:「原來的屋主人,存心不要有任何僕傭,所以把房子造得小巧,不必浪費太多時間去收拾。」

  原振俠先下車,把黃絹自車廂中引出來。黃絹有站立不穩的嬌態,原振俠自然而然扶住了她,略矮了矮身,手背環住了她的腰際,已把她抱了起來。

  黃絹雙臂勾住了原振俠的頸,興奮得雙頰緋紅。

  原振俠在她鼻尖上吻了一下:「怎麼好像第一次幽會的小女孩一樣?」

  說罷,看著她微笑。

  黃絹皺了皺鼻子:「或許是知道了生命的價值,懂得珍惜生命了!」

  原振俠揚了揚眉。他心中有疑惑,但當然不會在這樣的情形下,絮絮不休地問下去。他抱著黃絹,上了石階,打開門,一陣淡淡的印度香香味、踏上去厚而無聲柔軟的地毯、半明不暗的光線,都令人有心神俱醉的感覺。

  在一張看來樣子很古怪的長形軟椅上,原振俠輕輕放下了黃絹。黃絹仰躺在那張長椅上,才顯出那椅子設計的巧妙--黃絹美妙的胴體,像是放到了一個最好的架子上,表現無遺。

  從大風雪的山洞中到現在,已經過去多久了?簡直已不在記憶之中。而當他們開始親熱之後,一切現存的、過去的、將來的思想,都不再存在。他們兩個人溶為一體,形成了一片盤古開天闢地之前的渾沌--那是完全甚麼都分不開的世界,分不開天和地,也自然分不開你和我,分不開那是誰的呼喊,分不清那是誰的喘息,也自然分不開那是誰的汗珠。

  印度香的香味,在汗氣蒸發中,沁入鼻端,香味似乎更加濃烈。原振俠眼前,看出來的情景,漸漸由模糊變成清晰。黃絹的俏臉就在他的面前,鼻尖和鼻尖之間,本來略有一些距離,可是沾在他們鼻尖上的一顆汗珠,剛好佔據了這個空間,把他們兩人的鼻尖連在一起。

  隔得那麼近,兩人都可以清楚地,在對方的眼珠中看到自己,像是自己進入了對方的眼睛。

  黃絹的聲音極低,也極緩慢(是因為疲倦,還是必須把氣息調勻?)可是,聽來也極清楚:「你可知道,當你剛離開的時候,我幾乎二十四小時,就這樣面對面,看著你--」

  原振俠的聲音也很低:「在勒曼醫院?」

  黃絹點了點頭,那顆汗珠落了下來:「是。」

  原振俠把鼻尖趨近些,和黃絹的鼻尖相碰。黃絹飽滿的胸脯,緊貼在原振俠的胸膛上,他的聲音聽來有一種異樣的刺激:「當時,我三魂渺渺,七魄蕩蕩,離開了身體之後。發生了一些甚麼事,我一直沒有機會知道--」

  (在勒曼醫院,在兩個來自幽靈星座的幽冥使者努力下,原振俠和年輕人的靈魂,脫離了軀體,進入幽靈星座。)

  黃絹不由自主,身子顫動了一下:「當時的情形,駭人之極,你--死了!突然之間,前一秒鐘,還是鮮蹦活跳的你,沒了氣息,身子也在迅速變冷。你的身體--成了一具屍體!」

  雖然事情早已過去,而且結局十分完滿,完全依照黑紗的計畫進行。可是黃絹在講起當時的情形時,仍然語音之中,大是驚恐,可知當時的情形,何等驚心動魄!

  原振俠也是聽得大是緊張,把黃絹緊摟在懷中。黃絹又道:「年輕人也是一樣,你們兩人的屍體,立刻被處理。在強烈的腐蝕劑之下,你們的身體,甚麼也沒有剩下!」

  原振俠心頭又起了一股異樣之感:這種怪事,發生在他的身上--他死了一次,一個身體已被「處理」掉,現在的,是他另一個身體!

  聽起來,換了一個身體,像是換了一件衣服一樣。但實在,那是地球人有史以來極罕見的情形,尤其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怪異的感覺自然更甚。原振俠握著黃絹的手,在她臉上摸著:「我還是原來的樣子?」

  黃絹在他鼻尖上親了一下:「當然是原來的樣子--」

  她略頓了一頓,像是忽然之間又想到了甚麼,現出極甜蜜而又略帶羞澀的神情,聲音也低得近乎曖昧:「完全一樣,一點也沒有不同--」

  原振俠緊摟了她一下:「然後怎麼樣?」

  黃絹深吸了一口氣:「那時,整個勒曼醫院上下,也緊張之極。他們雖然走在人類科學的最前端,可是靈魂轉移、肉體替換,這種事,對他們來說,還是太新太不可理解的經歷。當然,他們的緊張--萬萬及不上我--我親眼看到你『死去』,這種震驚和焦急的煎熬,真不知當時是怎麼忍受過來的--」

  黃絹這時說來,在她的語氣中,仍然充滿了焦急關切之情。可知當時,她的確焦慮無比。

  原振俠聽得十分感動,輕撫著她柔滑的手臂,愛憐地說:「難為你了!」

  黃絹嘆了一聲:「當時,我真想做一件事,可是--終於沒有做--」

  原振俠輕抬起她的下顎,注視著她,用眼神問她,當時想做甚麼。

  黃絹垂下眼瞼,低聲道:「我想把你的那些情人全都叫來,看看她們是不是也會像我一樣,為你不測的命運而焦急。」

  原振俠聽了,甚麼反應也沒有--他自然知道,當懷中的女人提到了這樣的話題時,最好的處理方法,就是不加理睬,只當沒有聽到。不然,就一定會把所有的愉快,破壞殆盡!

  黃絹又嘆了一聲:「甚麼小海棠啦、小女巫,她們總也應該來嘗嘗,這種把心懸在半空中的滋味!」

  原振俠仍然一聲不出,黃絹停了片刻,才道:「後來我改變了主意,我覺得--那是我特有的經歷,我曾經為你的死而傷心--她們沒有--」

  原振俠在心中嘆了一聲!

  黃絹對他的情意,令他心情激動。可是他也知道,如果他向她說:「把一切拋開,嫁給我!」時,黃絹一定會拒絕--他曾經試過好多次,不必再試了。

  所以,他仍然保持著沉默。

  黃絹胸脯起伏著,由於他們兩人緊緊相擁著,所以黃絹急速的呼吸,原振俠都可以感到,形成一種十分奇妙的感覺。

  黃絹自然是想到了甚麼令她激動的事,所以才呼吸急促的。她接著道:「我是不是很不講理?我沒有法子完全屬於你,卻想你完全屬於我?」

  原振俠仍然不出聲,黃絹繼續獨白:「或者,是我笨?因為我明知,你不可能完全屬於我的--」

  原振俠的手,在她光滑的背上移動:「別說傻話了,世上,誰能屬於誰?有感情的人,相愛的人,從來也不發生屬於和被屬於的關係--」

  黃絹偎得原振俠更緊:「我不理勒曼醫院的反對,好幾天,一直守著你--才培植成功的身體--沒有靈魂的身體--」

  原振俠按捺不住好奇:「那是怎麼樣的?沒有靈魂的身體--看來很怪?」

  黃絹的聲音,猶有餘悸:「詭異之至,你就是你,可是你只會最基本的行動,像一個嬰兒。我怔怔地望著你的時候,有時你也會對我笑--」

  原振俠駭然:「要是黑紗的計畫失敗,那麼我永遠是那樣子了?」

  黃絹點頭:「我也曾問過自己好多次:萬一真的有了差錯,那怎麼辦?最後,我有了決定。」

  原振俠略想了一想:「把我要去,把我養得肥肥白白的,當作--」

  原振俠的話還沒有說完,黃絹的唇,已經封住了原振俠的口。在一個又長又熱烈的吻之後,黃絹才道:「我會到處去求人,去求一切能使你回復正常的力量--到南海找『愛神』,去找超級女巫為你招魂,會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仍然是你!原,你不知道,那時我多麼害怕,真是怕得要死!」

  原振俠連聲道:「知道,我知道,想也可以想得出來,那是甚麼樣的焦急!」

  黃絹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像是原振俠了解她的心意,是她最大的安慰:「在那段時間中,我想了很多很多。想生命的奇妙和不可測,想地球人生命形式的落後,想你,想自己--」

  她緩緩嘆了一聲:「可是想來想去,並沒有甚麼結果,只得出了一個結論:我和你,應該盡可能在一起相聚--」

  原振俠的手指,在黃絹的背上,毫無目的地劃著圈。他心中十分失望,聲音也很低沉:「甚麼叫作『盡可能』?」

  黃絹沒有回答,從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的心情十分迷惘--這個問題,在她的心中,並沒有答案。

  原振俠嘆了一聲!

  他又想說一句話,而沒有說出來:是不是要我隨時等你的電話,而你在處理完你的國家大事之後,想起我,就會打電話找我?

  原振俠沒有說出來,是因為他很享受和黃絹在一起的時光。不論想法如何不同,他享受這一刻,自然也就不想遭到破壞。

  兩人靜了片刻,黃絹才問:「有年輕人和黑紗公主的消息?」

  原振俠緩緩搖頭:「沒有。他們兩人,一定正在盡情享受劫後重逢!」

  黃絹喃喃地問:「我們兩人,算不算是劫後重逢?」

  原振俠坐起身來,雙手托在腦後:「也可以算,事實上,我真的死了一次--」

  黃絹仰躺著,望著原振俠:「原,如果你不想說,就不要說--靈魂離開了肉體之後,感覺怎麼樣?幽靈星座一定還在你的記憶之中,你能形容出來?」

  原振俠緊鎖著眉--他的那種神情,甚至有點叫看到的人心痛。

  黃絹在問出這一連串的問題之前,曾說如果他不想說的話,可以不說。那是由於當時,當年輕人、黑紗公主、原振俠,突然又「回來」之後,在一旁目睹這種奇蹟的勒曼醫院的醫生,向他們追問死而復生、靈魂離體,以及幽靈星座中的情形,可是三人都異口同聲,說是一點記憶都沒有。

  黃絹也在場,在勒曼醫院的醫生,大失所望的時候,由於了解原振俠,黃絹可以肯定,原振俠在說謊!

  他一定記得經歷過的一切--原振俠當時沒有說,離開的時候,分手前,也沒有說,一直到這時,黃絹才有機會問。她知道原振俠不說,一定有原因,所以才那麼說的。

  而這時,原振俠眉心打結,像是遭到了極大的困擾。黃絹用手指在他眉心輕撫著,原振俠緩緩搖頭:「不知道怎麼說才好--我想--等和年輕人夫婦有了聯絡,約在一起,和那位先生見面,到時候,和他們一起憶述,會--好一些。」

  黃絹沒有說甚麼,可是有著顯著的不滿。過了一會,她才道:「要約齊那麼多人,只怕不是容易的事。還要約誰?海棠小姐,女巫小姐?」

  原振俠苦笑了一下:「我不想說,真的!如果不是必要,我不想說--」

  黃絹冷笑了一聲:「你們三個人,是人類自有歷史以來,第一批靈魂和肉體分開之後,又回到肉體來的人。死亡和生命結束的情形究竟如何,也只有你們才能闡釋,絕不可能保守祕密的。」

  原振俠雙手緊握著,又用力去壓手指的關節,發出「啪啪」的聲響:「我會說出來,可是不是現在。」

  黃絹嘆了一聲,輕輕在他眉心上吻著:「好,只當我沒有問過,別再眉頭打結了!你餓了?我去烘印度薄餅?」

  原振俠笑了起來:「你會?」

  能幹的人,學甚麼都容易,何況烘印度薄餅,又不是甚麼難事。一大鍋又香又辣的羊肉,辛辣的土酒,咬在口裡,滿是糧食香味的薄餅,令他們兩人,狼吞虎嚥,吃得痛快淋漓。

  黃絹顯得很高興,話也很多。她提及了一件十分怪異的經歷,牽涉到公元前二百二十年,一批外星人降落在地球,建立基地研究人的思想行為的事。

  和這件事有關的,一些被當作研究對象的人,他們將之稱為「天人」。正由於追究「天人」的來歷,黃絹和原振俠才認識的,所以,黃絹一提起了這件事,原振俠就感到特別親切。

  黃絹先這樣開始:「腦部有金屬片的『天人』,我們只知道是外星人研究的對象。那批外星人,曾到過地球,就是秦始皇二十六年,現於京畿的十二個巨大的金人!」

  原振俠「啊」地一聲:「那位先生曾有過記載,原來是他們--」

  黃絹又道:「我還認識了一個極了不起的人,你猜猜,是甚麼人?」

  原振俠揚了揚眉:「能被你稱為了不起的人,當然是真正了不起的人。我猜是--」

  他一面說,一面緊盯著黃絹。黃絹現出一副傲然的神態來,顯然她心中,頗以能認識這個人而自豪。原振俠試探著:「那位先生?」

  黃絹搖頭,原振俠又道:「那位先生的夫人?」

  黃絹咯咯嬌笑:「提示之一,男性;之二,有聽來很神氣的外號;之三--」

  原振俠伸手,把手指放在她的唇上:「猜到了,羅開!亞洲之鷹羅開!」

  黃絹輕輕鼓掌,原振俠望著她,大有欣羨之色:「這位鷹先生,身上有許多傳奇,真想認識他!」

  黃絹指著她自己:「有機會,替你介紹。他來找我,是為了要弄明白,一個叫康維十七世的人的來歷。嗯,事情複雜極了,雖然不知結果怎樣,可是經過,值得對你說。」

  原振俠漫聲應著:「好啊,反正長夜漫漫,正好談心。」

  黃絹笑了,笑得十分甜蜜。

  (羅開的追查,當然有了結果,不過黃絹並不知道。)

  (黃絹對原振俠的長夜暢敘,也不必寫出來。因為一切經過,都在「亞洲之鷹羅開故事」第十集中。)

  一連三天,他們沒有離開過那幢美麗舒適的小屋子和它的花園。

  這三天,對原振俠和黃絹來說,是他們相識以來,最快樂的三天。黃絹在第三天黃昏時分,對著漫天色彩絢麗變幻的晚霞,忽然嘆了一聲:「做了三天快樂的夢--」

  原振俠懶洋洋地問:「為甚麼是夢?」

  黃絹聲音黯然:「因為總有醒的時候,而且--很快就會醒的--」

  這自然不會是意料之外的事。原振俠只是心中感慨,他忽然想起了李文和朱淑芬來:「如果有一個理想樂園,再辛苦也要把它找到!」

  黃絹並不知他那麼說是甚麼意思,睜大了明澈的大眼睛望著他。

  原振俠把李文和朱淑芬的情形說了說,黃絹苦笑:「哪裡有甚麼理想樂園,我看你那兩位同事,是上人家的當了!」

  原振俠搖頭:「有甚麼當好上的?他們只不過是普通的醫生和護士!」

  黃絹沒有再說甚麼。過了一會,黃絹才道:「明天一早,我必須離開!」

  原振俠擁抱她:「至少還有長長的一夜。」

  長長的一夜過得極快。睜開眼來,接觸到了陽光時,原振俠真希望宇宙之中,根本沒有太陽!

  黃絹慢慢地從原振俠的懷中坐起身,伸了一個姿勢曼妙之極的懶腰。一直到他們上了車,駛向機場,他們都默然無語。

  在機場,黃絹有專機在等她。原振俠眼看她的專機升空,心情黯然,低著頭,慢慢地踱回機場大廈,他不自覺地嘆氣。

  忽然,在他身後,有十分動聽的女郎聲音傳來:「長嗟短嘆,當真是: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

  原振俠陡然站定,他並不轉身。在感覺上,那女郎就在他的身後,離他極近,他如果向後伸出手去,一定可以碰到她的身子。

  原振俠沒有動,聲音不是很熟悉,但是他當然可以認得出,那就是在飛機上,邂逅的神祕女郎玫瑰!

  原振俠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才好,而心中又有新的疑惑:這個美麗得異乎尋常的女郎,究竟是和自己偶然相遇,還是有意在跟蹤自己?

  何以她對自己說的話,竟然大有酸溜溜的味道?她好像又早知道,自己到印度來是幹甚麼的?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在那小洋房中,她和黃絹都沒有作甚麼防範,若是有意窺伺的話,那麼在這三天之中,所得可以說豐富之極了!

  原振俠一想到這點,剎那之間,思緒上捕捉到了一些甚麼,可是卻又不形成概念。他只是陡然轉過身來,玫瑰果然就在他身後,幾乎面對面可以碰得到。

  玫瑰這時的神情極怪,她輕咬著下唇,眼神之中,竟然大有恨意!而她顯然料不到,原振俠會突然轉過身來,以致突然間,有被窺破了重大祕密的狼狽,甚至踉蹌地退了一步。

  原振俠用銳利的眼光望著她,一字一頓:「你究竟是誰?」

  在那一剎間,原振俠心中思緒極亂。他忽然想到,奧麗卡公主又復活了,而復活了之後的公主,外型和以前完全不同--她有了黑紗的身體。

  為甚麼忽然會想到這一點呢?是不是由於這個女郎太神祕--又陌生,又熟悉,正是一個外型完全改變了的熟人?所以,他才再一次問出了這個問題。

  玫瑰一直在向後退,已退出了五、六步,才反問:「你希望我是誰?」

  這問題,一時之間,令得原振俠無法回答。在他惘然發呆時,玫瑰行動極快,一轉身向前奔了出去。

  原振俠陡然叫:「玫瑰--」

  他立即追上去,可是機場大堂中人很多,玫瑰又奔得快,要追上她並不容易。其勢又不能大叫大嚷,更不能把前面阻住去路的人推開。

  玫瑰正在迅速離他更遠,又有一隊團體旅客湧過來,原振俠已經失去了她的蹤影。

  對他來說,怪經歷雖然多,也沒有那麼神祕過。他呆呆地站著,不知站了多久,才有一個印度小女孩來到他的身邊,輕輕碰了碰他,交給他一張紙條。

  打開一看,上面寫著:「希望我是誰,叫我,我會出現--或許,這也可以算是巫術!」

  原振俠的心頭,像是被玫瑰重重敲了一下!

  巫術--難道那是瑪仙?

  絕不可能--瑪仙不會變成截然不同的樣子,沒有這個必要。

  那麼是誰?原振俠的腦際,閃電也似,竟閃出了另一個他生命中女性的名字:

  海棠--

  是海棠!雖然不可思議之極,原振俠全然無法想像,曾經發生了甚麼事,不知道何以海棠會整個都變了樣子--簡直是換了一個身子!

  可是原振俠這時,可以肯定:那是海棠!

  為甚麼在飛機上一見面,就有那麼怪異的熟悉感?就是因為只有海棠,眼中才會有那種令人一見難忘的眼神;只有海棠,才會在心情激動的時候,一面緊抿著嘴,一面口角卻又微微跳動!

  只有海棠,當她想表達自己心意的時候,會有一種只有戀人才能感覺得到的奇妙感應!

  原振俠可以肯定,在海棠的身上,一定曾發生過怪異之極的事,但是這時,他哪裡還來得及深究?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令自己劇烈跳動的心,稍為平靜一下,然後,用盡了他所能用的氣力,陡然大叫:「海棠--」

  他突如其來的那一下叫喚,所引起的混亂,全然像是一部胡鬧電影中的大場面一樣。先是在他身邊的幾個女人,被他的叫聲,嚇得也跟著尖叫起來。接著,一個推著堆滿了箱子的行李車的胖女人,在尖叫聲中,失去了控制,行李車撞向前,撞倒了幾個人。那幾個人中,也有的把正推著的行李車再撞向前,又壓倒和撞倒了一大片人。

  整個機場大堂上,像是被推倒了一隻的排列骨牌一樣,混亂在迅速蔓延。到了機場警衛要向天鳴鎗示警時,混亂更到了頂點。

  這場大混亂的製造者原振俠,卻已離開了機場大堂。沒有人理會他,也沒有人說得上,混亂是怎麼發生的了。

  (後來,混亂發生的原因經過調查,有八十多種不同的說法。)

  (世事往往如此,真相如何,誰說得上來?)

  原振俠在混亂一開始時,就開始向前奔去--那是不久之前,玫瑰消失的方向。可是一直當他自大堂的一個邊門離開時,仍然沒有看到她。

  他想找那印度小女孩,也沒有找到。想再回到大堂,卻聽得人聲鼎沸,一片混亂,他也不知道,這混亂根本就是他引起的。

  剎那之間,原振俠有了一股極度的失落感,雙手無目的地擺動。望出去,視線所及處,全是人,可是哪一個人,才是和自己心意相通的?

  別說甚麼禍福與共,生死相許了,只要心意相通,就不會一個人在人叢之中,有那麼孤單失落的感覺!

  他又呆立了一會,茫然向前走出幾步,在路邊的一塊石階上坐下來,雙手捧著頭。過了好久,才看到地上有一行螞蟻,正在忙碌地向前爬,而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做甚麼才好!

  他思緒極亂--黃絹來告訴過他,海棠「不見了」,而且,「不見」的情形,十分異特。她的一切資料,不但都在電腦中消失,而且,也在不少人的記憶之中消失了。

  也就是說,她曾經存在過,但在某些人的腦中,已沒有了記憶。

  黃絹的調查工作做得十分詳細,從海棠的同事處,從她的上級領導處,都做過工作。奇怪的是,本來海棠所屬的那個組織,一個組織嚴謹之極,觸鬚遍及全世界的完善特務機構,竟像是完全不知道曾有海棠--這樣一個出色的情報人員的存在!

  當時,原振俠雖然覺得奇怪,但他的設想是,海棠一定是在進行一項十分重要的任務,所以自上至下,對她的行蹤,保守祕密。

  黃絹也接受了這種想法。

  可是,如果海棠根本變成了另一個人,那情形就大不相同了。

  (人怎麼會變成另一個人呢?)

  原振俠也想起,在和她一起流落在南中國海的時候,海棠曾表示過的一個意願。

  海棠曾經表示過,她要脫離組織,從組織中逃走,不再做人形的工具。

  要做一個自己可以作主的人,雖然幾乎人人都有那種身分,可是海棠沒有,她要盡一切力量擺脫組織!

  原振俠當時,只是感到一陣難過。因為他知道,個人的力量,要和那麼龐大的組織對抗,成功的機會幾乎等於零!

  而當時,在海風的吹拂下,海棠的神情又如此堅決,雙眼之中,閃耀著充滿了希望的光輝。一望而知,她已作了一個她生命歷程之中,最重大的決定,原振俠也自然不能去掃她的興致!

  由於原振俠認定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以後也沒有在意,甚至在知道了海棠「不見了」,情形又那麼奇特時,也沒有聯想到,她已經「逃走」了。

  但如今,海棠如果簡直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那是不是表示她真正創造了奇蹟?真的從那麼嚴密、龐大的組織中逃了出來?

  如果是的話,她逃得十分成功。不但組織的電腦資料中,已經完全沒有了她的紀錄,而且,幾個訓練她成材,一直領導她工作的主要人物,似乎也根本忘了曾經有她的存在!

  (由於海棠在組織中的身分特殊、地位神祕,知道有她這個人存在的領導人物,不會超過五個。)

  那麼,她的計畫實現了!她不再是一個情報人員海棠,而變成了人見人愛的美女玫瑰!

  原振俠全然不能想像其間的過程如何,可是他卻知道,自己的推測可靠。不然,無法解釋一見玫瑰,就有那麼熟悉的感覺,而且在某些地方,玫瑰的神情又那麼異特。

  一想到這一點,原振俠不禁心頭輕跳,男性的遐思,令他有點想入非非--整個臉型是另一個人,是美麗的玫瑰,胴體呢?是不是也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可是她還是她,只不過外型全變了,如果再把她緊擁在懷中,是不是和以前一樣!

  原振俠自然而然,想起了年輕人和黑紗公主--公主還是公主,可是又完全不一樣了,當年輕人擁著公主時,自然會有不同的感受!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想通了關鍵問題,他心境比較平靜得多。

  他當然希望,美麗的玫瑰,這時就出現在他的身前。因為他已經叫出了她的名字,她應該要信守諾言,現身和他相會!

  然而,在漸合的暮色中,在他身邊經過的人很多,卻沒有他想要見的。

  他緩緩站了起來,想起過去三天,玫瑰可能對他和黃絹的一切,瞭若指掌,心中不知是甚麼滋味。

  黃絹的態度改變了很多,那使原振俠十分高興。而海棠整個變了,海棠這個人,這個名字,再也不復存在。那樣突兀怪異,令得原振俠像是跌進了夢幻境界!

  暫時無法可施,原振俠已經決定了:再次遇到她,不管在感覺上是熟悉還是陌生,第一要務,就是不讓她再離開!

  想起來很好笑,她創造了一個奇蹟,不知道施展了甚麼神通,從龐大的特務組織中走了出來,可是,看來,她仍然無法逃得出感情的羅網--原振俠不認為他和玫瑰是偶然的相遇,一切,自然是她精心安排的結果!

  她是甚麼時候又開始出現,並且留意自己行蹤的?原振俠不知道。然而可以肯定的是,完全改變了的她,注意他的行動,製造「偶然相遇」,目的完全是為了再度進入他的生活之中!

  原振俠深深吸了一口氣,望向暮色四合的蒼穹,心中感嘆--感情的網無形無質,可是一旦被它套上了,除非有宗教式的大徹大悟,不然,沒有人可以脫得出去。不論是快樂還是痛苦,都只落得個在網中苦苦掙扎!

  等到原振俠又回到機場大堂時,被他引發的混亂已經平息。他並沒有等了多久,就上了機。

  飛機起飛之後,他打量著機艙中的每一個人,希望能夠發現玫瑰,可是他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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