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粉紅鑽石</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粉紅鑽石</h3><br /><br />  一連兩天,高斯都很忙。他利用暗房技術,將陳洛的父親陳八生前的照片,拼湊起來,做成了一幅大照片。他做成的照片,看起來,十足是在黑暗之中,陳八坐在平台那張玻璃桌後一樣。<br /><br />  高斯將那幅照片放大,送給了陳洛,作為他上了當的紀念。陳洛並沒有損失,因為神木大吉、魔術師和他的助手,三個人在幾天後,準備將到手的珠寶偷運出去之際,全部就逮,失物也全部起回。<br /><br />  陳洛欣然接受了高斯的禮物,道:「親眼看到的事,也未必可信。真可惜世界上,還沒有可以拍攝出一切虛偽東西真相的攝影機,不然我一定送你一具。」<br /><br />  高斯笑著,道:「不過我知道有一種攝影機,和電子顯微鏡相連,你如果想送我什麼,那是最好的了。」<br /><br />  陳洛慨然應允,道:「好,你去打貨,賬單給我!」高斯十分高興,他對於攝影簡直著了迷,普通的攝影早已不能滿足他的要求,他想要一台放大攝影機很久了。自然,他已經有了好幾架放大攝影機,包括一具連結六千倍的顯微鏡的。<br /><br />  但是,他想要一台放大三萬倍以上的電子顯微攝影設備。不過這種設備,不是私人攝影室所能買得起的,如今他可以得償所願,自然高興,高斯忙道:「陳洛,一言為定,我要親自去訂貨,到工廠去挑選,放心,我不會挑最貴的那種的。」<br /><br />  陳洛呆了一下,道:「那麼隆重?這……很貴?」<br /><br />  高斯道:「對我來說當然很貴,兩年前我打聽過價錢,大約是兩百五十萬馬克,現在可能又貴了一點。」<br /><br />  陳洛的臉上,登時像被蜈蚣咬了一口一樣,叫了起來,道:「高斯,我只答應送你一台照相機!」<br /><br />  高斯拍著陳洛,道:「別賴,你才說過,我去訂貨,賬單歸你!」<br /><br />  陳洛瞪著高斯,叫道:「那……簡直是……搶劫!」<br /><br />  高斯笑道:「不錯,有點像,你應該是最好的搶劫對象,是不是?兩百五十萬馬克,對你來說,實在不算什麼,我至少可以答應,能將你的白血球,放得比你飯廳中的餐桌更大。」<br /><br />  陳洛無可奈何,他倒不是吝嗇,只是有一種上了當的感覺,握著拳頭,想打高斯,高斯早已一面笑著,一面退著,離開了陳洛的住所。<br /><br />  趕辦旅行手續,第三天,高斯就啟程飛往西德,陳洛的神情雖然好像是被蜈蚣咬過,不過依然來送機,高斯自然是春風滿面,在機場和李玉芳通了一個電話。<br /><br />  飛機起飛之後,高斯合上了眼,乘客並不多,高斯旁邊的位置空著。高斯正準備小睡一會,就在他矇矇矓矓,將睡未睡之際,忽然覺出他身邊的座位,好像有人坐了下來,同時,鼻端聞到了一陣幽香。<br /><br />  一聞到那陣幽香,精神就為之一振,空中艷遇已經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了,看來一定有一個美女,坐到他的身旁,再不趁機搭訕,更待何時?<br /><br />  高斯心中在想著應該如何開始,可是他還未曾有決定,又覺得剛才在他身旁坐下來的人又站了起來,幽香似乎正遠離去。<br /><br />  高斯忙睜開眼來,那「美人」的確才離開他身邊的座位,正在向前走去,不過高斯立時又閉上了眼睛,沒有採取什麼進一步的行動。<br /><br />  那位美人,的確風度極佳,衣飾精美,不過高斯要是早五十年搭乘這班飛機的話,那麼他一定會採取行動,不會立時又閉上眼睛了,因為在五十年之前,那位如今雞皮鶴髮的老婦人,可能是真正艷光四射的美人!<br /><br />  高斯想起剛才自己在剎那間想到的幻想,自己也不禁覺得好笑。<br /><br />  在接下來的旅程中,高斯倒一直在注意著那老婦人,那老婦人看來很難侍候。儘管空中小姐在盡量滿足她的要求,可是她的要求卻層出不窮,鬧得空中小姐疲於奔命。好不容易到了晚上,老婦人睡著了,趁一個空中小姐經過身邊之際,高斯低聲道:「那位老太太,給了你們很多麻煩,是不是?」<br /><br />  空中小姐笑著,道:「公爵夫人總是這樣子的。」<br /><br />  高斯反問道:「公爵夫人?」<br /><br />  空中小姐道:「是,魯道夫公爵夫人。」<br /><br />  高斯想起公爵夫人曾莫名其妙地在自己座位旁坐過一下,心中很好奇,道:「讓我猜猜,她是──」<br /><br />  空中小姐笑著,道:「匈牙利的。」<br /><br />  高斯「哦」地一聲,空中小姐走了開去,高斯的心中仍然很疑惑。一個匈牙利的公爵夫人,看她現在的排場,可能仍是豪富,為什麼會在他身邊坐了幾秒鐘呢?而且,他身旁的座位上,還放著高斯的大衣,高斯幾乎疑心自己剛才是否弄錯了?<br /><br />  高斯拿起了大衣來,大衣上仍有那股沁人肺腑的幽香,那是公爵夫人所擦的香水。高斯很想找機會和公爵夫人搭訕一下,可惜沒有機會。一直快到達目的地時,高斯沒有再想起這件事。<br /><br />  高斯的目的地是法蘭克福,高斯在動身前,已和那家精密儀器製造廠聯絡過。他出了機場,正在等候計程車時,忽然一陣犬吠聲,在他身旁的一個女士,發出一聲尖叫,高斯才來得及回頭看一眼,一頭高大兇猛的德國狼狗,已向他迎面撲來。<br /><br />  高斯這一驚實在非同小可,幸好他身手還算矯捷,身子一側,忙揮動手中的手提箱,將那頭撲過來的狗,重重打了一下。<br /><br />  那頭狗被高斯一下打倒,在地上打了一個滾兒,可是一個翻滾之後,立時又向高斯竄了過來。這時,在高斯附近的人,紛紛奔開,高斯又驚又怒,正準備再迎擊之際,忽然聽到一陣叱喝聲,那頭狼狗立時伏了下來。雖然不再向高斯攻擊,可是仍在狺狺而吠,露出滿口白牙,神情極其可怖。<br /><br />  高斯不知道這頭狼狗為什麼要攻擊他,可是他卻知道,這樣兇狠的狼狗,除了狗主人之外,是誰也喝不停牠的。高斯一腔怒火,正準備發洩在狗主的身上,可是當他循著叱喝聲看去之際,不禁又呆了一下。<br /><br />  他看到的狗主人,是一個中年人,衣著普通,手中持著一根手杖,戴著一副黑眼鏡,一手拿著牽狗的皮帶。那頭狼狗在一連串的叱喝之下,跑到了主人的面前。那中年人蹲下身,用手撫摸著狗頭上的皮圈,再扣上牽狗的皮帶。從那中年人的動作看來,他分明是個瞎子!<br /><br />  高斯本來是準備向狗主人大發脾氣的,可是,當他看到狗主人是一個盲人之後,他的脾氣倒也發不出來了。<br /><br />  這時,那瞎子已繫好了皮帶,狼狗卻仍在咆哮著,路人也圍了上來,高斯大聲道:「你應該將你的狗牽好一點,看牠的樣子,會咬死人。」<br /><br />  那瞎子滿腔惶恐,道:「對不起,先生,真對不起!」<br /><br />  高斯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自認倒楣,計程車來到,高斯上了車,到了酒店,旅途疲倦,略為休息一下之後,就洗了一個熱水澡。<br /><br />  高斯一面洗澡,一面心中在想,明天到了工廠,如果有現貨,可以吩咐廠方立即裝箱起運,如果沒有現貨,可能還要待一段時期。<br /><br />  他想了一會,抹乾了身子,向外走去,他一走出浴室,不禁一呆,他房間的門,就在他出來之際,才輕輕掩上!<br /><br />  高斯一個箭步來到門前,拉開門向外一看,走廊上卻一個人也沒有。高斯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的錢包,倒是什麼也沒有少。<br /><br />  高斯呆了片刻,匆匆穿好衣服,準備穿大衣的時候,才發現大衣落在衣櫥下面。他一進房,打發了侍者之後,就將大衣掛起來,這一點,他記得非常清楚。<br /><br />  可是這時,大衣卻落在衣櫥下面?<br /><br />  大衣是不會自己掉下來的,一定有人動過,可知剛才他並不是眼花,的確是有人趁他入浴之際,潛進過他的房間,而目的是他的大衣?<br /><br />  然而高斯不明白的是:他的大衣,一點也沒有特別,錢包就在床上,為什麼進來的人,反倒碰也不碰?<br /><br />  高斯想來想去,想不出究竟,呆立了半晌,將大衣掛在臂彎中,打開了房門。外面走廊中仍然很靜。高斯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可以知道,一定事有蹊蹺,所以他一路小心翼翼。<br /><br />  可是,一直到他離開旅館,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也就不放在心上了。<br /><br />  他一出了旅館的大門,就穿上了大衣,將雙手插在大衣口袋中。寒風凜冽,高斯覺得有點冷,剛想將雙手自大衣袋中伸出來,將大衣領子豎起來之際,就覺察到身後好像有人急速地在靠近。高斯的反應已經算是快的了,他知道轉過身來已經來不及,右肘猛地向後一縮,重重向後撞去。<br /><br />  他可以肯定,他這一下,是撞中了一個人的胸口,他也聽到了那個人所發出來的悶哼聲。但是欺近他身後的,看來不止一個人,就在他一肘撞中了一個人之際,他的後腦上,也遭到了重重的一擊。<br /><br />  那一擊來得如此之沉重,令高斯在剎那之間,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金星亂迸,身子一晃,就倒了下去,接下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br /><br />  等到高斯又漸漸恢復知覺之際,他不知道自己已經昏迷了多久,腦後受襲處,痛得像要爆裂開來一樣,令得他不由自主,呻吟起來。他身子一動,立時感覺出有人輕輕按住了他,高斯睜開眼來,看到自己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按住他的是一個身形高大,面目平板的女護士。<br /><br />  高斯喘了一口氣,掙扎著道:「我……我怎麼了?」<br /><br />  那女護士只是望了他一眼,作了一個叫他睡著別動的手勢,就退了開去,拉開了門,門外立時有兩個中年人走了進來。<br /><br />  那兩個人直來到病床前,取出了證件,給高斯看了一看,高斯點了點頭,呻吟著道:「襲擊我的是什麼人?抓到了沒有?」<br /><br />  一個警官道:「我們認為你應該知道是誰下手的。」<br /><br />  高斯陡地一怔,提高了聲音,道:「什麼意思?」<br /><br />  那警官道:「你倒在一家旅館的門口,我們找過你身上的東西,看來好像什麼也沒有少,那不像是搶劫。如果你有什麼仇人,你自己應該明白。」<br /><br />  高斯不禁又氣又惱,冷笑道:「德國警察辦案子的方法,倒真奇特。可惜我背後沒長眼睛,不能告訴你們偷襲我的,究竟是什麼人。」<br /><br />  另一個警官年紀較長,態度也沒有那麼生硬,笑嘻嘻地道:「你是旅客,今天才到是不是?」<br /><br />  高斯沒好氣地點著頭,那警官又道:「你才到就遇襲,身上又什麼也沒有少──」<br /><br />  高斯不禁有點惱怒,陡地彎身,坐了起來。他坐起得太急了些,以致腦後的受傷處,又是一陣劇痛,幾乎又昏了過去。他喘了幾口氣,道:「你們怎麼如此肯定我什麼也沒有少?」<br /><br />  那年長的警官道:「別生氣,我們是根據常識來判斷,你上衣口袋裏的七千美鈔全在,除非你身邊還有什麼特別貴重的東西,要不然,你就不會是遇劫了。」<br /><br />  高斯翻著眼,一時之間,答不上來,因為那警官的話,很有道理。那警官接著道:「還有,你手上的名牌手錶,也沒有人動過。」<br /><br />  高斯苦笑道:「那為什麼有人要打我?為什麼?」<br /><br />  兩個警官互望了一眼,看他們的神情,像是對高斯的話,都覺得不十分信任。<br /><br />  年長的那個來到門前,打開門,一個軍裝警員提著一隻小箱子交給了他,那警官將箱子提到床邊,道:「請你自己看看,是不是所有東西,全在這裏面?」<br /><br />  高斯忍著痛,打開了箱子。箱子中是他的衣物,高斯一樣一樣看著,的確什麼也沒有少。五分鐘之後,高斯抬起頭來,道:「是──」<br /><br />  他才講了一個字,陡地住了口,立時叫了起來,道:「大衣!我的大衣呢?這裏只有我的西裝上衣,我的大衣不見了!」<br /><br />  那兩個警官一呆,道:「大衣?什麼大衣?發現你的警員,沒提及你是穿了大衣的。」<br /><br />  高斯重重一拳,打在箱蓋上,道:「我是穿著大衣出來的,我可以肯定。而且,我也可以肯定,襲擊我的人,目的就是為了要我的大衣。」<br /><br />  高斯立時將自己在旅館房間中,發現有人潛進來,動過他大衣一事,講了一遍。<br /><br />  高斯將在旅館中的事講完之後,又補充了一句,道:「毫無疑問,早就有人想偷我的大衣,在房間中沒有得手,等我離開之後,再來強搶的。」<br /><br />  那兩個警官的神情,疑惑之至,望著高斯,年輕的一個,有一股忍不住的表情,道:「先生,你那件大衣,名貴得很?」<br /><br />  高斯呆了一下,道:「沒什麼名貴,不過是一件大衣。」<br /><br />  那警察攤著手,道:「既然如此,襲擊你的人,放著七千美鈔不要,而拿走了你的大衣,這,好像有一點不怎麼合邏輯,你說是不是?」<br /><br />  高斯翻著眼,他無法回答那警官的話,因為這的確不合理之至,可是事實上,他的大衣真的不見了。<br /><br />  就在這時,護士陪著醫生走進來。醫生道:「他需要休息,兩位問完了沒有?」<br /><br />  那年長的警官問高斯道:「要是你真的不能提供什麼,那麼我們就只好將這件事,當作普通的劫案處理了。」<br /><br />  高斯心中有氣,道:「當然是普通的劫案,你們想將它當成什麼?黑社會大火拚?」<br /><br />  那兩個警官沒有再說什麼,笑著走開,醫生過來,翻開高斯的眼瞼看了看,又按著高斯躺下來。<br /><br />  高斯在醫院躺了足足兩天,那兩個警官又來看過他一次,說是在留意他這件案子,自然,未有進一步發展可以奉告。到了第三天,在高斯的堅持之下,他的頭上還紮著紗布,只好用一頂大一點的帽子戴在頭上,又另外買了一件大衣,才回到旅館。<br /><br />  他才一回到旅館,旅館的經理就迎上來,向他慰問一番,高斯只覺得啼笑皆非,另外一個職員,也走了過來,手中拿著一個相當大的牛皮紙包,道:「先生,你出事的那天晚上,有人送來這包東西,說是給你的。」<br /><br />  高斯接過那一大包東西來,有點莫名其妙,順口問道:「是什麼?」<br /><br />  那職員忙道:「不知道,我們沒有打開來看過。」<br /><br />  高斯挾著那包東西,一直上了樓,回到了房間中,才將牛皮紙撕破,他幾乎整個人都跳了起來,大聲叫道:「搞什麼鬼?」真不知道是搞什麼鬼!<br /><br />  那牛皮紙包中,就是他失了的那件大衣!摺得整整齊齊地送了回來,而且就在他「出事」那天的當天晚上!高斯將大衣抖了開來,一點也不錯,正是他的大衣,一時之間,高斯心中的氣惱真是無以復加!<br /><br />  他最初的主意,是立時打電話和那個警官聯絡。可是一轉念之間,他雖然一樣是打電話,卻並不是打給那個警官,而是將那位職員請了上來。<br /><br />  那職員一進房間,高斯就將一張鈔票,塞進他的手中,道:「請坐,我只不過問你一些問題。」<br /><br />  那職員很高興地坐了下來,高斯道:「送這包東西來給我的是什麼人?你可還記得?」<br /><br />  職員笑了起來,道:「記得,就是街角雜誌攤的那個老頭子。」<br /><br />  高斯想不到這麼快就有了肯定的答案,他想了片刻,道:「謝謝你,沒有事了。」<br /><br />  等那職員走了之後,高斯坐下來,抽了一支煙,仔細地想了想。到如今為止,除了他腦後的一擊之外,他可以說沒有任何損失。這件事,可以就這樣算了。不過高斯是一個好奇心十分強烈的人,有這種莫名其妙的事發生在他的身上,他非要弄明白不可。<br /><br />  所以,他捻熄了煙蒂,離開了旅館,來到了那職員所說的雜誌攤前,找到了那個圍著厚圍巾,一副瑟縮樣子的老頭子。他一提起那包東西,老頭子就立時有了反應,道:「是,是,是一位紳士要我送去的。這位紳士還說,要是你來問我的話,他還有一樣東西留在我這裏。只要你來,就給你,你不來的話,就可以給我,以十天為期。」<br /><br />  高斯聽得莫名其妙,要好好想一想,才能明白那老頭子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而這時候,老頭子已經在身上摸索著,摸出一個厚甸甸的信封來。<br /><br />  那信封,顯然是放在最內層的衣服中的,高斯接在手中,還有微溫的感覺。高斯接過了信封,信封是密封著的,高斯拆開一看,立時向老頭子望了一眼,老頭子也望著他。<br /><br />  高斯吸了一口氣,道:「你知道信封中是什麼?」<br /><br />  老頭子道:「我沒有問,也沒有拆開來看過,不過,我猜是錢,很多錢!」<br /><br />  高斯點了點頭,將信封中的錢抽出一半來,略數了一數,數字也不能算少,高斯還發現裏面有一張白紙,是用打字機的字打著:「對你損失的補償,對不起。」就是這麼一句,無頭無尾。高斯將鈔票放回信封,放在手裏拍打著,道:「你認得那個『紳士』?」老頭子搖頭道:「不認識,完全沒有見過他。」高斯皺著眉,他覺得事情有點不對頭。<br /><br />  高斯立時覺得那老頭子的話不怎麼對。他盯著那老頭子,道:「一個你完全沒有見過的人,會將一疊鈔票放在你這裏,等我來拿?」<br /><br />  老頭子的神情很平淡,用手撫摸著滿是皺紋的臉,道:「那或許是因為我的外號,叫老實人費利的緣故吧!」<br /><br />  高斯看著老頭子那種坦然的神情,心中倒不禁有點慚愧,忙道:「對不起,費利,我不需要這筆錢,你可以保有它!」<br /><br />  費利大喜過望,連忙伸出手來,但是當他的手快碰到信封之際,卻又遲疑著縮了回去,道:「我沒有理由要你的錢,這是你的。」<br /><br />  高斯笑道:「你只管拿去,我還要你做點事,算是酬勞。」<br /><br />  費利極高興地將錢接了過來,道:「太好了,有了這筆錢,我的孫女兒羅拉,她一直想到法國去學藝術──」<br /><br />  費利一提起他的孫女,說了一大堆話,高斯不忍打斷他的話,好不容易等費利的話告一段落,高斯才道:「那個紳士是什麼樣子,請你告訴我。」<br /><br />  費利連連答應,等到費利講完,高斯不禁呆住了!<br /><br />  照費利的敘述聽來,那個「紳士」,高斯應該是見過的,高斯對費利的敘述,有著十分深刻的印象,他不斷對自己說:這個人我是認識的,我至少見過他。<br /><br />  只可惜人的記憶,有時就是這樣:強烈的印象,往往和模糊的印象交織在一起,高斯明明覺得,自己對費利敘述的這個人有深刻的印象,可是偏偏想不起在什麼場合曾見過他。而且,越是拚命想,就愈想不起來。<br /><br />  高斯只好嘆了幾口氣,吩咐「老實人費利」,要他再見到那個「紳士」之際,立時和他聯絡,費利也一口答應下來。<br /><br />  高斯查不出什麼來,他只好將這件事情,暫時放開。<br /><br />  他在旅館中又休息了一天,就開始他的活動,到那家精密儀器工廠去參觀。工廠中恰好有他所需要的那種電子顯微設備,而且訂價也在預算之內。為了怕陳洛不肯認賬,高斯又和陳洛通了一個電話,答應陳洛,這具電子顯微攝影設備,算是陳洛對高斯攝影室的投資。<br /><br />  陳洛笑著答應,高斯知道陳洛不在乎那筆錢,但是這樣做,至少他不是硬佔陳洛的便宜,似乎可以心安理得得多了。事情辦完,高斯準備離開,當他搭車來到機場外的時候,他的腦中,陡然像閃電似地一亮。<br /><br />  這幾天來,高斯一有空,就不斷地思索,自己是在什麼場合下,見過費利所說的那個「紳士」的,可是一直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br /><br />  直到這時,他又來到機場外面,他才陡地想了起來。費利所描述的那個「紳士」的樣子,就是高斯才到的時候,一出機場,就被一頭大狼狗襲擊,那頭大狼狗的主人!<br /><br />  就是因為這個人當時戴著黑眼鏡,看來像是一個瞎子。而且,高斯也一直沒有將機場外受到狼狗的襲擊一事,和旅館外受到人襲擊一事聯繫起來,所以他怎麼也想不起來。<br /><br />  這時,高斯想到了兩件事之間是有聯繫的,他心中像是抓到了整件事的中心。可是一時之間,又未能好好整理出來,他極需要有一個地方,讓他靜下來,好好地想上一想。所以,他一下車之後,進了機場,來到機場大廳附設的酒吧中,要了一杯酒,燃著一支煙,仔細地將一切經過想了一遍。<br /><br />  他的那件大衣,曾經到過襲擊他的人手中,又被送了回來,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他的大衣有什麼特殊的價值呢?高斯不明白。<br /><br />  這種事,若是發生在普通遊客的身上,當大衣送回,沒有損失之後,自然也就算了。對方的行事很周密,還留下了一筆錢在「老實人費利」那裏,普通人,收到了那筆錢,作為賠償,自然更加不會追究了。<br /><br />  可是,事情偏偏發生在高斯的身上,高斯的好奇心是如此之強烈,要是一件事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的話,他簡直是睡也睡不著的。<br /><br />  高斯又深深吸了一口煙,他假定有人,要得到他的那件大衣。可是,他的大衣,他自己再明白也沒有,根本沒有什麼特別,雖然質地還算不錯,但是,一件穿了幾年的舊大衣,有什麼特別之處呢?<br /><br />  高斯想到這裏,陡地挺了挺身子,他又想起狼狗襲擊的那件事來。狼狗為什麼要襲擊他呢?<br /><br />  狼狗襲擊他,可能是由於他的身上,有什麼特殊的氣味,狗的嗅覺是最靈敏的。高斯想到過可能因為他是亞洲人,身上的氣味和歐洲人不同,但是他立即推翻了這個設想,因為當時還有兩個印度人在,狼狗要攻擊的話,應該攻擊印度人!狼狗攻擊他,一定是有道理的,道理是在什麼地方呢?高斯不住地吸煙,不住地想著。<br /><br />  高斯想得如此出神,以至他要搭乘的那班飛機,已經最後召集,擴音器中甚至播出了他的名字,請他登機,他也未曾聽到。<br /><br />  而在苦苦思索之下,高斯陡地心中一亮,有了答案!<br /><br />  剎那之間,他心中的高興,實在難以形容,他陡地站了起來,雙手舞動著,惹得酒吧中其他的人,都以奇異的目光望著他。<br /><br />  高斯終於想通了!<br /><br />  他將事情再向前推,推到在旅途中的情形,在飛機上,當他闔眼假寐之際,曾覺得身邊有一股幽香傳來。有人在他身旁的座位上,坐了一下,那件大衣,當時就放在那座位上。<br /><br />  當時,高斯還認為有什麼「空中艷遇」來了,而結果,原來是一個老婦人──高斯也立時想起了老婦人是魯道夫公爵夫人。<br /><br />  魯道夫公爵夫人身上所擦的香水,味道很特別,而且歷久不散。當他下機之際,雖然他自己已經聞不到了,可是經過訓練的狼狗,一定還是可以輕易分辨得出來。<br /><br />  高斯假定,魯道夫公爵夫人,在他身邊坐了一下之際,留下了什麼細小的東西在他的大衣上──高斯不知道那是什麼,可能只是極小體積的東西,是傳遞一種什麼信息之用的,那麼,高斯在不知不覺之中,就成了被利用來傳遞消息的人。<br /><br />  他一下機,經過訓練的狼狗立時會認出他來,接受消息的人,就可以跟蹤下手。<br /><br />  事情想到這裏,可以說是完全想通了。<br /><br />  高斯的心中極高興,提著行李箱,來到航空公司的窗口之際,才知道自己要搭的那班飛機,早在半小時之前就起飛了。高斯沒有辦法,只好改搭下一班飛機,下一班是在兩小時之後,高斯只好在機場大廳中閒逛,一面為自己已經想通整件事情的經過而得意。<br /><br />  如今剩下來的,只是他還不知道魯道夫公爵夫人,在利用他傳遞一些什麼消息而已。高斯心想魯道夫公爵夫人看來是一個很出名的人,自己再要追查下去,也不應該是什麼困難的事。<br /><br />  這時候,時間好像過得格外慢,高斯想買本雜誌看看,他來到一家書店門口,才在櫥窗外站定,就打了一個突,有一本雜誌的封面,是一個珠光寶氣的老婦人,正是魯道夫公爵夫人!<br /><br />  雜誌封面上還有著一行標題:「公爵夫人和她的粉紅鑽石」。<br /><br />  高斯連忙走了進去,買了那本雜誌,迫不及待地找了一個座位,打開那本雜誌。有一篇專寫魯道夫公爵夫人的文章,稱她為歐洲第三位擁有最多珍寶的女人。並且列舉了她的珍藏,附有彩色圖片,指出其中最名貴的一顆鑽石,是呈天然粉紅色的,重四十二點三克拉的粉紅鑽石。而且,公爵夫人在西柏林展出她的珠寶。<br /><br />  看完了那篇報導,高斯合上雜誌,想了片刻,第二次去更改飛機的班期,他決定要到西柏林去。<br /><br />  當他決定要到西柏林去的時候,他實在還是一片混亂,全然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做,但是他至少知道,自己總要做些什麼,才能找出一連串怪事的原因。<br /><br />  而他肯定魯道夫公爵夫人,在飛機上,曾在他的身邊逗留過,事情當然要從她身上查起。<br /><br />  在到西柏林的航程上,高斯一直在想著,自己應該如何著手。最後,他還是決定利用自己攝影家的身份,去接近魯道夫公爵夫人。<br /><br />  到了西柏林,高斯在酒店中先安頓了一下。魯道夫公爵夫人的珍寶展覽會相當轟動,要打聽她的住址,十分容易,高斯來到了那間豪華酒店的大廳,他要見的公爵夫人就住在頂樓。<br /><br />  在飛機上,公爵夫人給高斯的印象,是一個囉囌,但是相當容易親近的老婦人。高斯的預料,是十分容易就可以見到她的,卻不料事情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才來到電梯前,大酒店的一排六台電梯,有一台,有兩個大漢守衛著,不讓人搭。高斯來到了電梯門前,一個大漢立時攔住了他,道:「對不起,這電梯直達頂樓,請你改搭另一台。」<br /><br />  高斯道:「我就是要上頂樓,見魯道夫公爵夫人。」<br /><br />  那兩個大漢用銳利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高斯,道:「你和公爵夫人有約會?」<br /><br />  高斯呆了一下,道:「沒有!」<br /><br />  那大漢又道:「那麼,請你先約定時間,不然,公爵夫人不會接見你。」<br /><br />  高斯想要硬走進電梯去,可是那兩個大漢並肩站在他的面前,看來比他一個人要大上四倍,高斯當然不敢亂來。他退到大廳,用酒店大廳中的電話,和魯道夫公爵夫人聯絡。<br /><br />  接聽電話的,是一個聲音十分甜美的女性,道:「我是公爵夫人的秘書,閣下有任何事情,請對我提出,我會轉達公爵夫人。」<br /><br />  高斯說明來意,假稱代表一本亞洲暢銷雜誌,想拍攝公爵夫人的珍藏。秘書問了高斯居住的地址,只說了一句:「請你在酒店中等候答覆。」<br /><br />  高斯不得要領,只好回到酒店去等著,也不敢亂出去。到了第二天中午,那位秘書的電話來了,道:「公爵夫人很想幫助你,但是保險公司和保安人員卻不同意,很抱歉,你的要求被拒絕了。」<br /><br />  高斯唯恐秘書掛上電話,忙道:「請等一等,我想和公爵夫人講幾句話。」<br /><br />  秘書小姐立時道:「對不起,公爵夫人沒有這習慣。」<br /><br />  高斯有點惱怒,但是他還是極快地道:「請你告訴她,我是曾和她在飛機上見過面的,而且,我的大衣上,還有她香水的氣味,或許她肯聽我的電話。」<br /><br />  秘書停了片刻,才道:「好的,請您等一等。」<br /><br />  這一等,等了將近十分鐘,高斯已點著了第三支煙,才聽到電話上傳來公爵夫人的聲音,聽來好像很快樂,說道:「年輕人,我記得你。」<br /><br />  高斯道:「你當然應該記得我,因為你在我身邊坐了一下,我幾乎給一頭狼狗咬死。」<br /><br />  高斯採取單刀直入的手法,因為他知道對手是一個極其狡猾的老狐狸,不是容易對付的。<br /><br />  公爵夫人「哈哈」笑了起來,道:「那真是太不幸了,不過,你還活著是不是?人只要活著,就應該感到滿足了。」<br /><br />  高斯陡地一怔,心中感到了一股寒意。公爵夫人的話聽來雖然輕描淡寫,但是,高斯卻可以感到,她話中的那種強烈的暗示。<br /><br />  高斯一面感到駭然,一面卻仍不肯就此罷休,他冷笑了兩聲,道:「或許是,不過,我的損失,該由誰來負責?」<br /><br />  公爵夫人笑了起來,道:「損失?你損失了什麼?」<br /><br />  高斯一呆,的確,他一點損失也沒有。他曾經失去過一件大衣,可是那件大衣也已叫人送回來了,而且,他還有機會得到一筆相當數目的錢,只不過是他自己放棄了而已。他根本沒有損失。在高斯不知該如何回答之際,公爵夫人又道:「如果沒有其他的事──」高斯立時道:「有──」他頓了一頓,又道:「我知道你如今的身份,只不過是一種掩飾,你在暗中,一定從事著不可告人的事。」<br /><br />  高斯實在不知對方暗中在從事什麼,但他卻說得很肯定。公爵夫人顯然因為高斯的話而怔了半晌。過了好一會,才聽得她微帶怒意的聲音,道:「年輕人,你想怎樣?」<br /><br />  高斯道:「我要弄明白,那些發生在我身上的事,究竟是為了什麼?」<br /><br />  公爵夫人又停了半晌,才道:「我可以告訴你,但是這件事,似乎很難在電話裏說得明白。」<br /><br />  高斯笑了起來,他覺得事情已有了進展,他忙道:「我們可以見面談,我隨時奉陪!」<br /><br />  公爵夫人道:「請你現在就來,我會對你詳細說明。」<br /><br />  高斯深深吸了一口氣,放下電話,吹著口哨,看來,他已佔了極度的上風,公爵夫人不論有什麼秘密,都無法再向他作隱瞞了。<br /><br />  半小時後,高斯進入了那台專用電梯。有兩個人陪著他上去,到了頂樓,走廊上全是目光銳利的大漢,看來全是受過訓練的保安人員。兩個大漢陪著高斯來到門前,叩門,推開門進去。<br /><br />  公爵夫人所住的是大酒店中最豪華的套房,高斯一進去,就看到了公爵夫人,正和幾個衣冠楚楚的紳士在高談闊論,不住笑著。那幾個紳士,正在用放大鏡,察看一些鑽石和珍寶。<br /><br />  高斯直走向公爵夫人,公爵夫人笑著站了起來,對那幾個紳士打了一個招呼,就招手叫高斯跟著她,一起走入另一間小客廳中。<br /><br />  高斯跟在公爵夫人的身後,又聞到了那種幽香的香水味道,公爵夫人在推門而入之際,笑道:「小伙子,你有獵犬一樣的鼻子。」<br /><br />  高斯有點自豪地笑著,道:「我一下機就受到襲擊,除了那種香味吸引到狼狗之外,沒有第二個解釋。」<br /><br />  公爵夫人關上了門,轉過身來,道:「是的,我利用這種香味,可以使我的手下,輕而易舉地找出他們要找的人來,這是一個好辦法,是不是?」<br /><br />  高斯聳著肩,道:「當然,你在我大衣上,放了些什麼?是傳遞消息?」<br /><br />  公爵夫人坐了下來,高斯仍然站著,盯著公爵夫人,過了片刻公爵夫人才道:「是的,很小的一點東西,放在你大衣的後領下,你不會注意的,小伙子,你一定要知道那是什麼消息?」<br /><br />  高斯點著頭,公爵夫人的神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道:「好,我對你說,我的身份是間諜,那是一份極機密的軍事情報。」<br /><br />  高斯瞪大了眼,一時之間,不知作如何反應才好。<br /><br />  他自然知道公爵夫人傳遞的消息,一定是十分機密的,不然,不需要用這樣秘密的方法,但是他卻未曾料到,她竟會承認得如此之直爽。<br /><br />  現在,他可以說已經有了答案,只不過有了答案之後,他反而有點悵然若失!<br /><br />  公爵夫人在高斯發怔之間,站了起來,說道:「小伙子,你不是我們這一類人,這種事,你永遠將它忘記,對你有利得多,你說是不是?」<br /><br />  高斯苦笑了一下,他有點後悔自己太多事了,這種國際間間諜活動的事,若是牽涉其中,那是極危險的事,決不是鬧著玩的。<br /><br />  公爵夫人又道:「我不會對任何人提起,你該走了。」<br /><br />  高斯無可奈何地攤著手,走向門口,公爵夫人跟在後面,高斯已經要伸手拉門了,忽然他想起一件事,轉過身來,道:「公爵夫人,我很感謝你這樣坦率,你那顆粉紅鑽石,是不是可以讓我開開眼界?」<br /><br />  公爵夫人道:「當然可以,算是補償你的損失。」公爵夫人來到了一幅油畫前,移開油畫,牆上是一個保險箱,公爵夫人打開保險箱,拉開一個抽屜來。高斯看到那抽屜中,有一條極其奪目的藍寶石項鍊,項鍊上有一個至少超過一百克拉的藍寶石墜。<br /><br />  項鍊的旁邊是一隻絨盒,公爵夫人取起絨盒,打開,高斯只覺得一陣眩目,盒中就是那顆舉世知名的粉紅鑽石!高斯接過盒子來,一面看著,一面發出了讚歎聲,然後將盒子還給了公爵夫人,道:「公爵夫人,間諜這一行,對你似乎也不是很適合的。」<br /><br />  公爵夫人沉聲道:「我要為我祖國的自由而盡力。」<br /><br />  高斯沒有再說什麼,他對公爵夫人,有一種肅然起敬之感,又極其誠懇地道:「我決不會再多事,請你放心,再見!」<br /><br />  公爵夫人和高斯握著手,兩人一起回到外面的大客廳,高斯也立時告辭離去。<br /><br />  回到了酒店,高斯立刻訂購機票,因為他已經沒有必要再留在西柏林了,他來這裏的目的,已經完全達到了。魯道夫公爵夫人,國際社交上知名人物,居然是一名間諜,高斯心想,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世界上可以說少之又少,想到這裏,他心中不禁有怡然自得之感。當晚,他就離開了西柏林,經過了長途飛行,高斯回到家裏,舒服地睡了一覺。<br /><br />  第二天,高斯到了事務所,翻著報紙,報上也有魯道夫公爵夫人的珍藏在西柏林公開展覽的消息。高斯先和陳洛通了一個電話,陳洛聽到賬單近日就要寄到,聲音像是三十六顆牙齒,蛀了三十五顆一樣。高斯自然知道陳洛其實並不在乎,只是故意如此而已。<br /><br />  他在將近中午時分,打電話約李玉芳出來一起吃中飯。在整個中飯的過程中,高斯都在敘述自己在德國的奇遇,最後才道:「如今,你也知道這個秘密了,我相信知道這個秘密的,世上不會超個十個人!」<br /><br />  和高斯的洋洋得意相反,李玉芳只是平靜地聽著。<br /><br />  等到高斯講完,李玉芳並沒有表示什麼,只是在喝咖啡的時候,她離開了一陣,高斯看到她去打了一個電話,等到李玉芳回座,高斯才道:「玉芳,我答應過公爵夫人,不洩漏她的秘密,你決不能再講給任何人聽!」<br /><br />  李玉芳望了高斯半晌,忽然嘆了一口氣,這一口氣,嘆得高斯莫名其妙,道:「你嘆什麼氣?」<br /><br />  李玉芳搖著頭,道:「我在嘆息,世上竟有你這樣的傻瓜!」<br /><br />  若不是在高貴餐廳中,高斯幾乎要直跳起來,李玉芳又道:「那公爵夫人,決不會是間諜,世界上決不會有蠢到向人承認自己是間諜的間諜的,只有蠢到一聽別人承認就相信的蠢人!」<br /><br />  高斯吞了一口口水,道:「不是間諜,她是什麼?」<br /><br />  李玉芳並不回答,只是喝著咖啡,高斯也在生著悶氣。約莫過了十五分鐘,一個便衣警官走進餐廳,將一個文件夾交給李玉芳,李玉芳打開文件夾,道:「高斯,你看看,你看那顆粉紅鑽石的同時,看到過的項鍊,是不是這一條?」<br /><br />  高斯一看文件夾中的照片,立時大點其頭,李玉芳道:「這是巴黎一間珠寶公司去年失竊的東西,我相信,魯道夫公爵夫人是屬於國際珠寶偷盜集團的人。」<br /><br />  高斯叫道:「怎麼會?她自己有那麼多珠寶,她──」<br /><br />  李玉芳瞪了高斯一眼,道:「正因為她珠寶多得世界知名,那才是最好的掩飾。明白了嗎?」高斯明白了,明白了他自己的確是世所罕見的蠢人!</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金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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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紅鑽石



  一連兩天,高斯都很忙。他利用暗房技術,將陳洛的父親陳八生前的照片,拼湊起來,做成了一幅大照片。他做成的照片,看起來,十足是在黑暗之中,陳八坐在平台那張玻璃桌後一樣。

  高斯將那幅照片放大,送給了陳洛,作為他上了當的紀念。陳洛並沒有損失,因為神木大吉、魔術師和他的助手,三個人在幾天後,準備將到手的珠寶偷運出去之際,全部就逮,失物也全部起回。

  陳洛欣然接受了高斯的禮物,道:「親眼看到的事,也未必可信。真可惜世界上,還沒有可以拍攝出一切虛偽東西真相的攝影機,不然我一定送你一具。」

  高斯笑著,道:「不過我知道有一種攝影機,和電子顯微鏡相連,你如果想送我什麼,那是最好的了。」

  陳洛慨然應允,道:「好,你去打貨,賬單給我!」高斯十分高興,他對於攝影簡直著了迷,普通的攝影早已不能滿足他的要求,他想要一台放大攝影機很久了。自然,他已經有了好幾架放大攝影機,包括一具連結六千倍的顯微鏡的。

  但是,他想要一台放大三萬倍以上的電子顯微攝影設備。不過這種設備,不是私人攝影室所能買得起的,如今他可以得償所願,自然高興,高斯忙道:「陳洛,一言為定,我要親自去訂貨,到工廠去挑選,放心,我不會挑最貴的那種的。」

  陳洛呆了一下,道:「那麼隆重?這……很貴?」

  高斯道:「對我來說當然很貴,兩年前我打聽過價錢,大約是兩百五十萬馬克,現在可能又貴了一點。」

  陳洛的臉上,登時像被蜈蚣咬了一口一樣,叫了起來,道:「高斯,我只答應送你一台照相機!」

  高斯拍著陳洛,道:「別賴,你才說過,我去訂貨,賬單歸你!」

  陳洛瞪著高斯,叫道:「那……簡直是……搶劫!」

  高斯笑道:「不錯,有點像,你應該是最好的搶劫對象,是不是?兩百五十萬馬克,對你來說,實在不算什麼,我至少可以答應,能將你的白血球,放得比你飯廳中的餐桌更大。」

  陳洛無可奈何,他倒不是吝嗇,只是有一種上了當的感覺,握著拳頭,想打高斯,高斯早已一面笑著,一面退著,離開了陳洛的住所。

  趕辦旅行手續,第三天,高斯就啟程飛往西德,陳洛的神情雖然好像是被蜈蚣咬過,不過依然來送機,高斯自然是春風滿面,在機場和李玉芳通了一個電話。

  飛機起飛之後,高斯合上了眼,乘客並不多,高斯旁邊的位置空著。高斯正準備小睡一會,就在他矇矇矓矓,將睡未睡之際,忽然覺出他身邊的座位,好像有人坐了下來,同時,鼻端聞到了一陣幽香。

  一聞到那陣幽香,精神就為之一振,空中艷遇已經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了,看來一定有一個美女,坐到他的身旁,再不趁機搭訕,更待何時?

  高斯心中在想著應該如何開始,可是他還未曾有決定,又覺得剛才在他身旁坐下來的人又站了起來,幽香似乎正遠離去。

  高斯忙睜開眼來,那「美人」的確才離開他身邊的座位,正在向前走去,不過高斯立時又閉上了眼睛,沒有採取什麼進一步的行動。

  那位美人,的確風度極佳,衣飾精美,不過高斯要是早五十年搭乘這班飛機的話,那麼他一定會採取行動,不會立時又閉上眼睛了,因為在五十年之前,那位如今雞皮鶴髮的老婦人,可能是真正艷光四射的美人!

  高斯想起剛才自己在剎那間想到的幻想,自己也不禁覺得好笑。

  在接下來的旅程中,高斯倒一直在注意著那老婦人,那老婦人看來很難侍候。儘管空中小姐在盡量滿足她的要求,可是她的要求卻層出不窮,鬧得空中小姐疲於奔命。好不容易到了晚上,老婦人睡著了,趁一個空中小姐經過身邊之際,高斯低聲道:「那位老太太,給了你們很多麻煩,是不是?」

  空中小姐笑著,道:「公爵夫人總是這樣子的。」

  高斯反問道:「公爵夫人?」

  空中小姐道:「是,魯道夫公爵夫人。」

  高斯想起公爵夫人曾莫名其妙地在自己座位旁坐過一下,心中很好奇,道:「讓我猜猜,她是──」

  空中小姐笑著,道:「匈牙利的。」

  高斯「哦」地一聲,空中小姐走了開去,高斯的心中仍然很疑惑。一個匈牙利的公爵夫人,看她現在的排場,可能仍是豪富,為什麼會在他身邊坐了幾秒鐘呢?而且,他身旁的座位上,還放著高斯的大衣,高斯幾乎疑心自己剛才是否弄錯了?

  高斯拿起了大衣來,大衣上仍有那股沁人肺腑的幽香,那是公爵夫人所擦的香水。高斯很想找機會和公爵夫人搭訕一下,可惜沒有機會。一直快到達目的地時,高斯沒有再想起這件事。

  高斯的目的地是法蘭克福,高斯在動身前,已和那家精密儀器製造廠聯絡過。他出了機場,正在等候計程車時,忽然一陣犬吠聲,在他身旁的一個女士,發出一聲尖叫,高斯才來得及回頭看一眼,一頭高大兇猛的德國狼狗,已向他迎面撲來。

  高斯這一驚實在非同小可,幸好他身手還算矯捷,身子一側,忙揮動手中的手提箱,將那頭撲過來的狗,重重打了一下。

  那頭狗被高斯一下打倒,在地上打了一個滾兒,可是一個翻滾之後,立時又向高斯竄了過來。這時,在高斯附近的人,紛紛奔開,高斯又驚又怒,正準備再迎擊之際,忽然聽到一陣叱喝聲,那頭狼狗立時伏了下來。雖然不再向高斯攻擊,可是仍在狺狺而吠,露出滿口白牙,神情極其可怖。

  高斯不知道這頭狼狗為什麼要攻擊他,可是他卻知道,這樣兇狠的狼狗,除了狗主人之外,是誰也喝不停牠的。高斯一腔怒火,正準備發洩在狗主的身上,可是當他循著叱喝聲看去之際,不禁又呆了一下。

  他看到的狗主人,是一個中年人,衣著普通,手中持著一根手杖,戴著一副黑眼鏡,一手拿著牽狗的皮帶。那頭狼狗在一連串的叱喝之下,跑到了主人的面前。那中年人蹲下身,用手撫摸著狗頭上的皮圈,再扣上牽狗的皮帶。從那中年人的動作看來,他分明是個瞎子!

  高斯本來是準備向狗主人大發脾氣的,可是,當他看到狗主人是一個盲人之後,他的脾氣倒也發不出來了。

  這時,那瞎子已繫好了皮帶,狼狗卻仍在咆哮著,路人也圍了上來,高斯大聲道:「你應該將你的狗牽好一點,看牠的樣子,會咬死人。」

  那瞎子滿腔惶恐,道:「對不起,先生,真對不起!」

  高斯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自認倒楣,計程車來到,高斯上了車,到了酒店,旅途疲倦,略為休息一下之後,就洗了一個熱水澡。

  高斯一面洗澡,一面心中在想,明天到了工廠,如果有現貨,可以吩咐廠方立即裝箱起運,如果沒有現貨,可能還要待一段時期。

  他想了一會,抹乾了身子,向外走去,他一走出浴室,不禁一呆,他房間的門,就在他出來之際,才輕輕掩上!

  高斯一個箭步來到門前,拉開門向外一看,走廊上卻一個人也沒有。高斯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的錢包,倒是什麼也沒有少。

  高斯呆了片刻,匆匆穿好衣服,準備穿大衣的時候,才發現大衣落在衣櫥下面。他一進房,打發了侍者之後,就將大衣掛起來,這一點,他記得非常清楚。

  可是這時,大衣卻落在衣櫥下面?

  大衣是不會自己掉下來的,一定有人動過,可知剛才他並不是眼花,的確是有人趁他入浴之際,潛進過他的房間,而目的是他的大衣?

  然而高斯不明白的是:他的大衣,一點也沒有特別,錢包就在床上,為什麼進來的人,反倒碰也不碰?

  高斯想來想去,想不出究竟,呆立了半晌,將大衣掛在臂彎中,打開了房門。外面走廊中仍然很靜。高斯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可以知道,一定事有蹊蹺,所以他一路小心翼翼。

  可是,一直到他離開旅館,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他一出了旅館的大門,就穿上了大衣,將雙手插在大衣口袋中。寒風凜冽,高斯覺得有點冷,剛想將雙手自大衣袋中伸出來,將大衣領子豎起來之際,就覺察到身後好像有人急速地在靠近。高斯的反應已經算是快的了,他知道轉過身來已經來不及,右肘猛地向後一縮,重重向後撞去。

  他可以肯定,他這一下,是撞中了一個人的胸口,他也聽到了那個人所發出來的悶哼聲。但是欺近他身後的,看來不止一個人,就在他一肘撞中了一個人之際,他的後腦上,也遭到了重重的一擊。

  那一擊來得如此之沉重,令高斯在剎那之間,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金星亂迸,身子一晃,就倒了下去,接下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等到高斯又漸漸恢復知覺之際,他不知道自己已經昏迷了多久,腦後受襲處,痛得像要爆裂開來一樣,令得他不由自主,呻吟起來。他身子一動,立時感覺出有人輕輕按住了他,高斯睜開眼來,看到自己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按住他的是一個身形高大,面目平板的女護士。

  高斯喘了一口氣,掙扎著道:「我……我怎麼了?」

  那女護士只是望了他一眼,作了一個叫他睡著別動的手勢,就退了開去,拉開了門,門外立時有兩個中年人走了進來。

  那兩個人直來到病床前,取出了證件,給高斯看了一看,高斯點了點頭,呻吟著道:「襲擊我的是什麼人?抓到了沒有?」

  一個警官道:「我們認為你應該知道是誰下手的。」

  高斯陡地一怔,提高了聲音,道:「什麼意思?」

  那警官道:「你倒在一家旅館的門口,我們找過你身上的東西,看來好像什麼也沒有少,那不像是搶劫。如果你有什麼仇人,你自己應該明白。」

  高斯不禁又氣又惱,冷笑道:「德國警察辦案子的方法,倒真奇特。可惜我背後沒長眼睛,不能告訴你們偷襲我的,究竟是什麼人。」

  另一個警官年紀較長,態度也沒有那麼生硬,笑嘻嘻地道:「你是旅客,今天才到是不是?」

  高斯沒好氣地點著頭,那警官又道:「你才到就遇襲,身上又什麼也沒有少──」

  高斯不禁有點惱怒,陡地彎身,坐了起來。他坐起得太急了些,以致腦後的受傷處,又是一陣劇痛,幾乎又昏了過去。他喘了幾口氣,道:「你們怎麼如此肯定我什麼也沒有少?」

  那年長的警官道:「別生氣,我們是根據常識來判斷,你上衣口袋裏的七千美鈔全在,除非你身邊還有什麼特別貴重的東西,要不然,你就不會是遇劫了。」

  高斯翻著眼,一時之間,答不上來,因為那警官的話,很有道理。那警官接著道:「還有,你手上的名牌手錶,也沒有人動過。」

  高斯苦笑道:「那為什麼有人要打我?為什麼?」

  兩個警官互望了一眼,看他們的神情,像是對高斯的話,都覺得不十分信任。

  年長的那個來到門前,打開門,一個軍裝警員提著一隻小箱子交給了他,那警官將箱子提到床邊,道:「請你自己看看,是不是所有東西,全在這裏面?」

  高斯忍著痛,打開了箱子。箱子中是他的衣物,高斯一樣一樣看著,的確什麼也沒有少。五分鐘之後,高斯抬起頭來,道:「是──」

  他才講了一個字,陡地住了口,立時叫了起來,道:「大衣!我的大衣呢?這裏只有我的西裝上衣,我的大衣不見了!」

  那兩個警官一呆,道:「大衣?什麼大衣?發現你的警員,沒提及你是穿了大衣的。」

  高斯重重一拳,打在箱蓋上,道:「我是穿著大衣出來的,我可以肯定。而且,我也可以肯定,襲擊我的人,目的就是為了要我的大衣。」

  高斯立時將自己在旅館房間中,發現有人潛進來,動過他大衣一事,講了一遍。

  高斯將在旅館中的事講完之後,又補充了一句,道:「毫無疑問,早就有人想偷我的大衣,在房間中沒有得手,等我離開之後,再來強搶的。」

  那兩個警官的神情,疑惑之至,望著高斯,年輕的一個,有一股忍不住的表情,道:「先生,你那件大衣,名貴得很?」

  高斯呆了一下,道:「沒什麼名貴,不過是一件大衣。」

  那警察攤著手,道:「既然如此,襲擊你的人,放著七千美鈔不要,而拿走了你的大衣,這,好像有一點不怎麼合邏輯,你說是不是?」

  高斯翻著眼,他無法回答那警官的話,因為這的確不合理之至,可是事實上,他的大衣真的不見了。

  就在這時,護士陪著醫生走進來。醫生道:「他需要休息,兩位問完了沒有?」

  那年長的警官問高斯道:「要是你真的不能提供什麼,那麼我們就只好將這件事,當作普通的劫案處理了。」

  高斯心中有氣,道:「當然是普通的劫案,你們想將它當成什麼?黑社會大火拚?」

  那兩個警官沒有再說什麼,笑著走開,醫生過來,翻開高斯的眼瞼看了看,又按著高斯躺下來。

  高斯在醫院躺了足足兩天,那兩個警官又來看過他一次,說是在留意他這件案子,自然,未有進一步發展可以奉告。到了第三天,在高斯的堅持之下,他的頭上還紮著紗布,只好用一頂大一點的帽子戴在頭上,又另外買了一件大衣,才回到旅館。

  他才一回到旅館,旅館的經理就迎上來,向他慰問一番,高斯只覺得啼笑皆非,另外一個職員,也走了過來,手中拿著一個相當大的牛皮紙包,道:「先生,你出事的那天晚上,有人送來這包東西,說是給你的。」

  高斯接過那一大包東西來,有點莫名其妙,順口問道:「是什麼?」

  那職員忙道:「不知道,我們沒有打開來看過。」

  高斯挾著那包東西,一直上了樓,回到了房間中,才將牛皮紙撕破,他幾乎整個人都跳了起來,大聲叫道:「搞什麼鬼?」真不知道是搞什麼鬼!

  那牛皮紙包中,就是他失了的那件大衣!摺得整整齊齊地送了回來,而且就在他「出事」那天的當天晚上!高斯將大衣抖了開來,一點也不錯,正是他的大衣,一時之間,高斯心中的氣惱真是無以復加!

  他最初的主意,是立時打電話和那個警官聯絡。可是一轉念之間,他雖然一樣是打電話,卻並不是打給那個警官,而是將那位職員請了上來。

  那職員一進房間,高斯就將一張鈔票,塞進他的手中,道:「請坐,我只不過問你一些問題。」

  那職員很高興地坐了下來,高斯道:「送這包東西來給我的是什麼人?你可還記得?」

  職員笑了起來,道:「記得,就是街角雜誌攤的那個老頭子。」

  高斯想不到這麼快就有了肯定的答案,他想了片刻,道:「謝謝你,沒有事了。」

  等那職員走了之後,高斯坐下來,抽了一支煙,仔細地想了想。到如今為止,除了他腦後的一擊之外,他可以說沒有任何損失。這件事,可以就這樣算了。不過高斯是一個好奇心十分強烈的人,有這種莫名其妙的事發生在他的身上,他非要弄明白不可。

  所以,他捻熄了煙蒂,離開了旅館,來到了那職員所說的雜誌攤前,找到了那個圍著厚圍巾,一副瑟縮樣子的老頭子。他一提起那包東西,老頭子就立時有了反應,道:「是,是,是一位紳士要我送去的。這位紳士還說,要是你來問我的話,他還有一樣東西留在我這裏。只要你來,就給你,你不來的話,就可以給我,以十天為期。」

  高斯聽得莫名其妙,要好好想一想,才能明白那老頭子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而這時候,老頭子已經在身上摸索著,摸出一個厚甸甸的信封來。

  那信封,顯然是放在最內層的衣服中的,高斯接在手中,還有微溫的感覺。高斯接過了信封,信封是密封著的,高斯拆開一看,立時向老頭子望了一眼,老頭子也望著他。

  高斯吸了一口氣,道:「你知道信封中是什麼?」

  老頭子道:「我沒有問,也沒有拆開來看過,不過,我猜是錢,很多錢!」

  高斯點了點頭,將信封中的錢抽出一半來,略數了一數,數字也不能算少,高斯還發現裏面有一張白紙,是用打字機的字打著:「對你損失的補償,對不起。」就是這麼一句,無頭無尾。高斯將鈔票放回信封,放在手裏拍打著,道:「你認得那個『紳士』?」老頭子搖頭道:「不認識,完全沒有見過他。」高斯皺著眉,他覺得事情有點不對頭。

  高斯立時覺得那老頭子的話不怎麼對。他盯著那老頭子,道:「一個你完全沒有見過的人,會將一疊鈔票放在你這裏,等我來拿?」

  老頭子的神情很平淡,用手撫摸著滿是皺紋的臉,道:「那或許是因為我的外號,叫老實人費利的緣故吧!」

  高斯看著老頭子那種坦然的神情,心中倒不禁有點慚愧,忙道:「對不起,費利,我不需要這筆錢,你可以保有它!」

  費利大喜過望,連忙伸出手來,但是當他的手快碰到信封之際,卻又遲疑著縮了回去,道:「我沒有理由要你的錢,這是你的。」

  高斯笑道:「你只管拿去,我還要你做點事,算是酬勞。」

  費利極高興地將錢接了過來,道:「太好了,有了這筆錢,我的孫女兒羅拉,她一直想到法國去學藝術──」

  費利一提起他的孫女,說了一大堆話,高斯不忍打斷他的話,好不容易等費利的話告一段落,高斯才道:「那個紳士是什麼樣子,請你告訴我。」

  費利連連答應,等到費利講完,高斯不禁呆住了!

  照費利的敘述聽來,那個「紳士」,高斯應該是見過的,高斯對費利的敘述,有著十分深刻的印象,他不斷對自己說:這個人我是認識的,我至少見過他。

  只可惜人的記憶,有時就是這樣:強烈的印象,往往和模糊的印象交織在一起,高斯明明覺得,自己對費利敘述的這個人有深刻的印象,可是偏偏想不起在什麼場合曾見過他。而且,越是拚命想,就愈想不起來。

  高斯只好嘆了幾口氣,吩咐「老實人費利」,要他再見到那個「紳士」之際,立時和他聯絡,費利也一口答應下來。

  高斯查不出什麼來,他只好將這件事情,暫時放開。

  他在旅館中又休息了一天,就開始他的活動,到那家精密儀器工廠去參觀。工廠中恰好有他所需要的那種電子顯微設備,而且訂價也在預算之內。為了怕陳洛不肯認賬,高斯又和陳洛通了一個電話,答應陳洛,這具電子顯微攝影設備,算是陳洛對高斯攝影室的投資。

  陳洛笑著答應,高斯知道陳洛不在乎那筆錢,但是這樣做,至少他不是硬佔陳洛的便宜,似乎可以心安理得得多了。事情辦完,高斯準備離開,當他搭車來到機場外的時候,他的腦中,陡然像閃電似地一亮。

  這幾天來,高斯一有空,就不斷地思索,自己是在什麼場合下,見過費利所說的那個「紳士」的,可是一直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直到這時,他又來到機場外面,他才陡地想了起來。費利所描述的那個「紳士」的樣子,就是高斯才到的時候,一出機場,就被一頭大狼狗襲擊,那頭大狼狗的主人!

  就是因為這個人當時戴著黑眼鏡,看來像是一個瞎子。而且,高斯也一直沒有將機場外受到狼狗的襲擊一事,和旅館外受到人襲擊一事聯繫起來,所以他怎麼也想不起來。

  這時,高斯想到了兩件事之間是有聯繫的,他心中像是抓到了整件事的中心。可是一時之間,又未能好好整理出來,他極需要有一個地方,讓他靜下來,好好地想上一想。所以,他一下車之後,進了機場,來到機場大廳附設的酒吧中,要了一杯酒,燃著一支煙,仔細地將一切經過想了一遍。

  他的那件大衣,曾經到過襲擊他的人手中,又被送了回來,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他的大衣有什麼特殊的價值呢?高斯不明白。

  這種事,若是發生在普通遊客的身上,當大衣送回,沒有損失之後,自然也就算了。對方的行事很周密,還留下了一筆錢在「老實人費利」那裏,普通人,收到了那筆錢,作為賠償,自然更加不會追究了。

  可是,事情偏偏發生在高斯的身上,高斯的好奇心是如此之強烈,要是一件事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的話,他簡直是睡也睡不著的。

  高斯又深深吸了一口煙,他假定有人,要得到他的那件大衣。可是,他的大衣,他自己再明白也沒有,根本沒有什麼特別,雖然質地還算不錯,但是,一件穿了幾年的舊大衣,有什麼特別之處呢?

  高斯想到這裏,陡地挺了挺身子,他又想起狼狗襲擊的那件事來。狼狗為什麼要襲擊他呢?

  狼狗襲擊他,可能是由於他的身上,有什麼特殊的氣味,狗的嗅覺是最靈敏的。高斯想到過可能因為他是亞洲人,身上的氣味和歐洲人不同,但是他立即推翻了這個設想,因為當時還有兩個印度人在,狼狗要攻擊的話,應該攻擊印度人!狼狗攻擊他,一定是有道理的,道理是在什麼地方呢?高斯不住地吸煙,不住地想著。

  高斯想得如此出神,以至他要搭乘的那班飛機,已經最後召集,擴音器中甚至播出了他的名字,請他登機,他也未曾聽到。

  而在苦苦思索之下,高斯陡地心中一亮,有了答案!

  剎那之間,他心中的高興,實在難以形容,他陡地站了起來,雙手舞動著,惹得酒吧中其他的人,都以奇異的目光望著他。

  高斯終於想通了!

  他將事情再向前推,推到在旅途中的情形,在飛機上,當他闔眼假寐之際,曾覺得身邊有一股幽香傳來。有人在他身旁的座位上,坐了一下,那件大衣,當時就放在那座位上。

  當時,高斯還認為有什麼「空中艷遇」來了,而結果,原來是一個老婦人──高斯也立時想起了老婦人是魯道夫公爵夫人。

  魯道夫公爵夫人身上所擦的香水,味道很特別,而且歷久不散。當他下機之際,雖然他自己已經聞不到了,可是經過訓練的狼狗,一定還是可以輕易分辨得出來。

  高斯假定,魯道夫公爵夫人,在他身邊坐了一下之際,留下了什麼細小的東西在他的大衣上──高斯不知道那是什麼,可能只是極小體積的東西,是傳遞一種什麼信息之用的,那麼,高斯在不知不覺之中,就成了被利用來傳遞消息的人。

  他一下機,經過訓練的狼狗立時會認出他來,接受消息的人,就可以跟蹤下手。

  事情想到這裏,可以說是完全想通了。

  高斯的心中極高興,提著行李箱,來到航空公司的窗口之際,才知道自己要搭的那班飛機,早在半小時之前就起飛了。高斯沒有辦法,只好改搭下一班飛機,下一班是在兩小時之後,高斯只好在機場大廳中閒逛,一面為自己已經想通整件事情的經過而得意。

  如今剩下來的,只是他還不知道魯道夫公爵夫人,在利用他傳遞一些什麼消息而已。高斯心想魯道夫公爵夫人看來是一個很出名的人,自己再要追查下去,也不應該是什麼困難的事。

  這時候,時間好像過得格外慢,高斯想買本雜誌看看,他來到一家書店門口,才在櫥窗外站定,就打了一個突,有一本雜誌的封面,是一個珠光寶氣的老婦人,正是魯道夫公爵夫人!

  雜誌封面上還有著一行標題:「公爵夫人和她的粉紅鑽石」。

  高斯連忙走了進去,買了那本雜誌,迫不及待地找了一個座位,打開那本雜誌。有一篇專寫魯道夫公爵夫人的文章,稱她為歐洲第三位擁有最多珍寶的女人。並且列舉了她的珍藏,附有彩色圖片,指出其中最名貴的一顆鑽石,是呈天然粉紅色的,重四十二點三克拉的粉紅鑽石。而且,公爵夫人在西柏林展出她的珠寶。

  看完了那篇報導,高斯合上雜誌,想了片刻,第二次去更改飛機的班期,他決定要到西柏林去。

  當他決定要到西柏林去的時候,他實在還是一片混亂,全然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做,但是他至少知道,自己總要做些什麼,才能找出一連串怪事的原因。

  而他肯定魯道夫公爵夫人,在飛機上,曾在他的身邊逗留過,事情當然要從她身上查起。

  在到西柏林的航程上,高斯一直在想著,自己應該如何著手。最後,他還是決定利用自己攝影家的身份,去接近魯道夫公爵夫人。

  到了西柏林,高斯在酒店中先安頓了一下。魯道夫公爵夫人的珍寶展覽會相當轟動,要打聽她的住址,十分容易,高斯來到了那間豪華酒店的大廳,他要見的公爵夫人就住在頂樓。

  在飛機上,公爵夫人給高斯的印象,是一個囉囌,但是相當容易親近的老婦人。高斯的預料,是十分容易就可以見到她的,卻不料事情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才來到電梯前,大酒店的一排六台電梯,有一台,有兩個大漢守衛著,不讓人搭。高斯來到了電梯門前,一個大漢立時攔住了他,道:「對不起,這電梯直達頂樓,請你改搭另一台。」

  高斯道:「我就是要上頂樓,見魯道夫公爵夫人。」

  那兩個大漢用銳利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高斯,道:「你和公爵夫人有約會?」

  高斯呆了一下,道:「沒有!」

  那大漢又道:「那麼,請你先約定時間,不然,公爵夫人不會接見你。」

  高斯想要硬走進電梯去,可是那兩個大漢並肩站在他的面前,看來比他一個人要大上四倍,高斯當然不敢亂來。他退到大廳,用酒店大廳中的電話,和魯道夫公爵夫人聯絡。

  接聽電話的,是一個聲音十分甜美的女性,道:「我是公爵夫人的秘書,閣下有任何事情,請對我提出,我會轉達公爵夫人。」

  高斯說明來意,假稱代表一本亞洲暢銷雜誌,想拍攝公爵夫人的珍藏。秘書問了高斯居住的地址,只說了一句:「請你在酒店中等候答覆。」

  高斯不得要領,只好回到酒店去等著,也不敢亂出去。到了第二天中午,那位秘書的電話來了,道:「公爵夫人很想幫助你,但是保險公司和保安人員卻不同意,很抱歉,你的要求被拒絕了。」

  高斯唯恐秘書掛上電話,忙道:「請等一等,我想和公爵夫人講幾句話。」

  秘書小姐立時道:「對不起,公爵夫人沒有這習慣。」

  高斯有點惱怒,但是他還是極快地道:「請你告訴她,我是曾和她在飛機上見過面的,而且,我的大衣上,還有她香水的氣味,或許她肯聽我的電話。」

  秘書停了片刻,才道:「好的,請您等一等。」

  這一等,等了將近十分鐘,高斯已點著了第三支煙,才聽到電話上傳來公爵夫人的聲音,聽來好像很快樂,說道:「年輕人,我記得你。」

  高斯道:「你當然應該記得我,因為你在我身邊坐了一下,我幾乎給一頭狼狗咬死。」

  高斯採取單刀直入的手法,因為他知道對手是一個極其狡猾的老狐狸,不是容易對付的。

  公爵夫人「哈哈」笑了起來,道:「那真是太不幸了,不過,你還活著是不是?人只要活著,就應該感到滿足了。」

  高斯陡地一怔,心中感到了一股寒意。公爵夫人的話聽來雖然輕描淡寫,但是,高斯卻可以感到,她話中的那種強烈的暗示。

  高斯一面感到駭然,一面卻仍不肯就此罷休,他冷笑了兩聲,道:「或許是,不過,我的損失,該由誰來負責?」

  公爵夫人笑了起來,道:「損失?你損失了什麼?」

  高斯一呆,的確,他一點損失也沒有。他曾經失去過一件大衣,可是那件大衣也已叫人送回來了,而且,他還有機會得到一筆相當數目的錢,只不過是他自己放棄了而已。他根本沒有損失。在高斯不知該如何回答之際,公爵夫人又道:「如果沒有其他的事──」高斯立時道:「有──」他頓了一頓,又道:「我知道你如今的身份,只不過是一種掩飾,你在暗中,一定從事著不可告人的事。」

  高斯實在不知對方暗中在從事什麼,但他卻說得很肯定。公爵夫人顯然因為高斯的話而怔了半晌。過了好一會,才聽得她微帶怒意的聲音,道:「年輕人,你想怎樣?」

  高斯道:「我要弄明白,那些發生在我身上的事,究竟是為了什麼?」

  公爵夫人又停了半晌,才道:「我可以告訴你,但是這件事,似乎很難在電話裏說得明白。」

  高斯笑了起來,他覺得事情已有了進展,他忙道:「我們可以見面談,我隨時奉陪!」

  公爵夫人道:「請你現在就來,我會對你詳細說明。」

  高斯深深吸了一口氣,放下電話,吹著口哨,看來,他已佔了極度的上風,公爵夫人不論有什麼秘密,都無法再向他作隱瞞了。

  半小時後,高斯進入了那台專用電梯。有兩個人陪著他上去,到了頂樓,走廊上全是目光銳利的大漢,看來全是受過訓練的保安人員。兩個大漢陪著高斯來到門前,叩門,推開門進去。

  公爵夫人所住的是大酒店中最豪華的套房,高斯一進去,就看到了公爵夫人,正和幾個衣冠楚楚的紳士在高談闊論,不住笑著。那幾個紳士,正在用放大鏡,察看一些鑽石和珍寶。

  高斯直走向公爵夫人,公爵夫人笑著站了起來,對那幾個紳士打了一個招呼,就招手叫高斯跟著她,一起走入另一間小客廳中。

  高斯跟在公爵夫人的身後,又聞到了那種幽香的香水味道,公爵夫人在推門而入之際,笑道:「小伙子,你有獵犬一樣的鼻子。」

  高斯有點自豪地笑著,道:「我一下機就受到襲擊,除了那種香味吸引到狼狗之外,沒有第二個解釋。」

  公爵夫人關上了門,轉過身來,道:「是的,我利用這種香味,可以使我的手下,輕而易舉地找出他們要找的人來,這是一個好辦法,是不是?」

  高斯聳著肩,道:「當然,你在我大衣上,放了些什麼?是傳遞消息?」

  公爵夫人坐了下來,高斯仍然站著,盯著公爵夫人,過了片刻公爵夫人才道:「是的,很小的一點東西,放在你大衣的後領下,你不會注意的,小伙子,你一定要知道那是什麼消息?」

  高斯點著頭,公爵夫人的神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道:「好,我對你說,我的身份是間諜,那是一份極機密的軍事情報。」

  高斯瞪大了眼,一時之間,不知作如何反應才好。

  他自然知道公爵夫人傳遞的消息,一定是十分機密的,不然,不需要用這樣秘密的方法,但是他卻未曾料到,她竟會承認得如此之直爽。

  現在,他可以說已經有了答案,只不過有了答案之後,他反而有點悵然若失!

  公爵夫人在高斯發怔之間,站了起來,說道:「小伙子,你不是我們這一類人,這種事,你永遠將它忘記,對你有利得多,你說是不是?」

  高斯苦笑了一下,他有點後悔自己太多事了,這種國際間間諜活動的事,若是牽涉其中,那是極危險的事,決不是鬧著玩的。

  公爵夫人又道:「我不會對任何人提起,你該走了。」

  高斯無可奈何地攤著手,走向門口,公爵夫人跟在後面,高斯已經要伸手拉門了,忽然他想起一件事,轉過身來,道:「公爵夫人,我很感謝你這樣坦率,你那顆粉紅鑽石,是不是可以讓我開開眼界?」

  公爵夫人道:「當然可以,算是補償你的損失。」公爵夫人來到了一幅油畫前,移開油畫,牆上是一個保險箱,公爵夫人打開保險箱,拉開一個抽屜來。高斯看到那抽屜中,有一條極其奪目的藍寶石項鍊,項鍊上有一個至少超過一百克拉的藍寶石墜。

  項鍊的旁邊是一隻絨盒,公爵夫人取起絨盒,打開,高斯只覺得一陣眩目,盒中就是那顆舉世知名的粉紅鑽石!高斯接過盒子來,一面看著,一面發出了讚歎聲,然後將盒子還給了公爵夫人,道:「公爵夫人,間諜這一行,對你似乎也不是很適合的。」

  公爵夫人沉聲道:「我要為我祖國的自由而盡力。」

  高斯沒有再說什麼,他對公爵夫人,有一種肅然起敬之感,又極其誠懇地道:「我決不會再多事,請你放心,再見!」

  公爵夫人和高斯握著手,兩人一起回到外面的大客廳,高斯也立時告辭離去。

  回到了酒店,高斯立刻訂購機票,因為他已經沒有必要再留在西柏林了,他來這裏的目的,已經完全達到了。魯道夫公爵夫人,國際社交上知名人物,居然是一名間諜,高斯心想,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世界上可以說少之又少,想到這裏,他心中不禁有怡然自得之感。當晚,他就離開了西柏林,經過了長途飛行,高斯回到家裏,舒服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高斯到了事務所,翻著報紙,報上也有魯道夫公爵夫人的珍藏在西柏林公開展覽的消息。高斯先和陳洛通了一個電話,陳洛聽到賬單近日就要寄到,聲音像是三十六顆牙齒,蛀了三十五顆一樣。高斯自然知道陳洛其實並不在乎,只是故意如此而已。

  他在將近中午時分,打電話約李玉芳出來一起吃中飯。在整個中飯的過程中,高斯都在敘述自己在德國的奇遇,最後才道:「如今,你也知道這個秘密了,我相信知道這個秘密的,世上不會超個十個人!」

  和高斯的洋洋得意相反,李玉芳只是平靜地聽著。

  等到高斯講完,李玉芳並沒有表示什麼,只是在喝咖啡的時候,她離開了一陣,高斯看到她去打了一個電話,等到李玉芳回座,高斯才道:「玉芳,我答應過公爵夫人,不洩漏她的秘密,你決不能再講給任何人聽!」

  李玉芳望了高斯半晌,忽然嘆了一口氣,這一口氣,嘆得高斯莫名其妙,道:「你嘆什麼氣?」

  李玉芳搖著頭,道:「我在嘆息,世上竟有你這樣的傻瓜!」

  若不是在高貴餐廳中,高斯幾乎要直跳起來,李玉芳又道:「那公爵夫人,決不會是間諜,世界上決不會有蠢到向人承認自己是間諜的間諜的,只有蠢到一聽別人承認就相信的蠢人!」

  高斯吞了一口口水,道:「不是間諜,她是什麼?」

  李玉芳並不回答,只是喝著咖啡,高斯也在生著悶氣。約莫過了十五分鐘,一個便衣警官走進餐廳,將一個文件夾交給李玉芳,李玉芳打開文件夾,道:「高斯,你看看,你看那顆粉紅鑽石的同時,看到過的項鍊,是不是這一條?」

  高斯一看文件夾中的照片,立時大點其頭,李玉芳道:「這是巴黎一間珠寶公司去年失竊的東西,我相信,魯道夫公爵夫人是屬於國際珠寶偷盜集團的人。」

  高斯叫道:「怎麼會?她自己有那麼多珠寶,她──」

  李玉芳瞪了高斯一眼,道:「正因為她珠寶多得世界知名,那才是最好的掩飾。明白了嗎?」高斯明白了,明白了他自己的確是世所罕見的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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