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三、「與虎謀皮」的經過】</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三、「與虎謀皮」的經過】</h3><br /><br />  雖然肯定了這一點,然而衍生出來的問題卻更多了。首先,降頭師的教派怎麼會和巨額金錢發生關係?其次,降頭師要達到目的,使用的方法應該是降頭術,何以會非錢不可?<br /><br />  問題可以有幾百個,而答案卻一個也沒有。<br /><br />  當時我當然只是略想了一想,並沒有深入,因為在藍絲說了「已經進入電梯」、「出了電梯」、「到了接待處」之後,很快藍絲就要和湯達旦見面了,我們和溫寶裕一樣,也很緊張藍絲和湯達旦見面的情形。<br /><br />  我們清楚聽到了藍絲和接待處職員的對答,接待處職員帶領藍絲走向湯達旦辦公室。<br /><br />  然後我們就聽到了湯達旦的笑聲──這傢伙的笑聲聽起來充滿了虛偽,可是他才笑了兩下,笑聲就突然停止,接下了是一下吸氣聲。<br /><br />  我們雖然不能看到湯達旦辦公室現場的情形,可是也很容易設想,那裏的情形是:湯達旦笑著,突然看清楚了藍絲是如此美麗可愛,剎那之間就怔住了。<br /><br />  溫寶裕立刻就不自在起來,動作模樣都怪異之極,難以形容,從喉嚨裏發出來的聲音也很可怕。<br /><br />  接著就是藍絲甜甜的聲音(在溫寶裕聽來可能極酸)在道:「湯先生,請原諒我來得冒昧。」<br /><br />  湯達旦居然相當快就回過氣來,連聲道:「歡迎,歡迎,小姐是衛夫人的令表妹?」<br /><br />  藍絲答應了一聲,湯達旦看來已經完全恢復了鎮定,他愉快地笑道,道:「小姐貴姓芳名,不見得就叫『衛夫人表妹』吧,哈哈!」<br /><br />  他自以為幽默,笑了幾下。<br /><br />  溫寶裕咬牙切齒,狠狠地道:「把名字告訴她,嚇死他!」<br /><br />  我心中正在想,湯達旦既然有要和我會面的企圖,當然事先會對我進行一定程度的研究──說不定他對我的研究,在上次我成為買主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br /><br />  那麼,他自然會知道一些和我關係密切的人。也就是說,藍絲只要說出名字,湯達旦就會知道她的身份──溫寶裕當然是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那樣說的。<br /><br />  我想到的是,藍絲說過,她不能憑借降頭術的力量去達到目的,那麼讓對方知道她超級降頭師的身份因而有所顧忌,算不算是依靠了降頭術呢?<br /><br />  我希望限制沒有那麼嚴格,因為湯達旦知道了超級降頭師的身份,就算有甚麼齷齪的念頭,也必然不敢亂來。<br /><br />  然而藍絲接下來的回答卻是:「我不能把名字告訴你,請你原諒。」<br /><br />  沒有聽到湯達旦用聲音回答,猜想他正使用身體語言,多半是在臉上表現詢問的神情。<br /><br />  藍絲又道:「不能說就是不能說。」<br /><br />  溫寶裕頓足:「為甚麼不說!」<br /><br />  我把我想到藍絲不說的原因告訴溫寶裕,同時也想到湯達旦就算對我有研究,研究的程度也不夠深入,不然他至少在「衛夫人表妹」這個關係上,就可以知道藍絲是何等樣人了。<br /><br />  湯達旦在賣口乖:「沒有問題──美麗的姑娘有特權,可以做任何事情。」<br /><br />  溫寶裕喃喃自語:「可以把你拿去餵蛇!」<br /><br />  我們都忍住了笑,只聽得藍絲開門見山地道:「湯先生,你最近有一筆兩百億英鎊的收入──」<br /><br />  藍絲說到這裏,頓了一頓,湯達旦立刻放肆地笑了起來,道:「好極了,你要多少,只管說!」<br /><br />  他不但笑得放肆,說話的語氣,也輕佻之極。<br /><br />  溫寶裕緊閉雙眼,連連道:「自取其辱!自取其辱!」<br /><br />  白素卻笑了笑,道:「且聽下去。」<br /><br />  這時候藍絲的聲音已經傳來,簡單之極的兩個字:「全部。」<br /><br />  隨著這「全部」兩個字,是一陣「稀裏嘩啦」的聲響,顯然是有人站不穩跌倒,又碰跌了甚麼東西。<br /><br />  可以想像剛才湯達旦一面說話,一面必然已經向藍絲走去,說不定想對她無禮,而藍絲的回答,卻把他嚇得跌了一跤。<br /><br />  這一跤,肯定跌得十分狼狽,我們聽到了藍絲「格格」的笑聲,溫寶裕也像是看到了湯達旦摔跤的狼狽相,立刻拍手,大聲叫好,幸災樂禍,雀躍不已。<br /><br />  在藍絲的笑聲之中,湯達旦已經定過神來,他甚至於可以笑著說話,在這樣情形下,湯達旦居然還沒有要將藍絲當成瘋子趕走,當然百分之百是因為藍絲美麗可愛的緣故──換一個老頭子去試試,殺我頭也不相信湯達旦會有同樣的反應。<br /><br />  湯達旦笑著道:「姑娘你胃口真不小!這兩百億英鎊,就算我肯給你,你哽得下嗎?」<br /><br />  藍絲的反應非常奇特,敢說湯達旦一定意料不到。<br /><br />  藍絲立刻反問道:「會有甚麼問題?」<br /><br />  湯達旦顯然怔了一怔,大約有三五秒時間沒有聲音,然後他才問道:「你肯定這裏沒有問題?」<br /><br />  溫寶裕反應劇烈,立刻大聲喝道:「拿開你的鬼爪,不准碰她!」<br /><br />  乍聽溫寶裕這樣叫,會以為他有神經病,可是只要稍為想一想,就可以明白他為甚麼會這樣。<br /><br />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只要稍為想一想,就可以明白。真可怕太多人竟然連腦部有想的功能都不知道。)<br /><br />  溫寶裕想到湯達旦在說「你肯定這裏沒問題」之際,一定有所動作,多半是伸手指指向藍絲的頭部,溫寶裕怕他趁機「揩油」,所以大聲喝止。<br /><br />  我在溫寶裕背上輕輕拍了兩下,示意他稍安毋躁。<br /><br />  只聽得藍絲笑道:「當然沒有問題,十分正常。」<br /><br />  湯達旦又笑:「那麼,似乎是我這裏有問題了,因為我竟然想不通我為甚麼要答應你。」<br /><br />  藍絲連想都沒有想,就道:「因為是我來向你要啊!」<br /><br />  又有幾秒鐘的靜止,看來湯達旦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才好。<br /><br />  溫寶裕又叫:「把她趕走!把她趕走!」<br /><br />  溫寶裕的意思,自然是湯達旦一光火,把藍絲趕走,事情也就結束了,像現在那樣,湯達旦顯然準備胡調,旁人聽來還不怎麼樣,聽在溫寶裕耳中,就簡直類似打情罵俏,令他難以忍受。<br /><br />  果然湯達旦不說答應,也不說不答應,又問道:「你要那麼多錢做甚麼?」<br /><br />  藍絲道:「當然是花啊!」<br /><br />  湯達旦再問:「那麼多錢,你準備怎麼花啊?」<br /><br />  在這樣的對答之間,溫寶裕一直雙手用力在扯自己的頭髮,看樣子湯達旦和藍絲之間這種無聊的對話還會繼續下去,溫寶裕頭髮會被扯光,若是他傷心之餘出家去當和尚,倒可以省下一道手續。<br /><br />  藍絲的聲音聽來不以為然,她道:「你一直在說『那麼多錢』、『那麼多錢』,你覺得兩百億英鎊很多嗎?」<br /><br />  藍絲話才出口,就聽到湯達旦一陣嗆咳聲──並非假裝出來,而是真正被藍絲的話嗆倒了。<br /><br />  在他的咳聲中,藍絲又道:「我需要用很多錢,你這裏的兩百億,只不過是一個開始,真不知道要多少才夠花。」<br /><br />  聽到這裏,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心中的疑惑,真是難以形容。誰都可以聽出湯達旦是在和藍絲胡調,可是我們都知道,藍絲卻是一本正經地去向湯達旦要錢,絕對不是開玩笑。<br /><br />  藍絲要兩百億英鎊幹甚麼,還是一個謎,我們已經覺得不可思議,可是這時候聽藍絲的口氣,兩百億英鎊,只是小數目,只是一個開始,她要那麼多錢做甚麼,這個謎團也就大得匪夷所思。<br /><br />  溫寶裕也怔住了忘記扯頭髮,只是不斷眨眼。只有紅綾對於金錢數字沒有具體的概念,所以她只知道藍絲需要用錢而已。<br /><br />  白素搖了搖頭,表示她不知道藍絲究竟需要多少錢才夠,也不知道她要把錢花在甚麼地方。<br /><br />  這時候湯達旦已經緩過氣來,附和著藍絲的意思道:「是啊!古人說得好:『事非經過不知難,錢到用時方恨少』,真是一點都不錯!」<br /><br />  白素皺了皺眉,我脫口就罵:「可惡!」<br /><br />  溫寶裕的反應自然遠比我們強烈,從他口中吐出了一連串的話來,其豐富內容,當然不必細表了。<br /><br />  我們有這樣的反應,是由於我們都知道,藍絲是在認識了溫寶裕之後,才開始接觸漢文的,她寫給溫寶裕的第一封信中,白字之有趣,曾經使我和白素笑得喘不過氣來。現在她的程度雖然大大提高,可是只怕也聽不出湯達旦在妄改前人名句。<br /><br />  我承認他改得很妙,可是拿這種方法來戲耍藍絲,卻是十分可惡。<br /><br />  我想藍絲應該會有反擊,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大大出乎意料之外。<br /><br />  只聽得藍絲將湯達旦剛才所說的那兩句話,翻來覆去,唸了兩三遍,像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很有感觸,接著,竟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br /><br />  她的嘆息聲還沒有完,我就心中陡然一凜,白素也在這時候一下子緊抓住了我的手,我們兩人的手都很涼,在那剎那間,溫寶裕張大了口,肯定停止了呼吸。<br /><br />  我們都感到一時之間難以形容和說出聽到了藍絲的嘆息聲之後的感覺,那是因為剎那間我們聯想到的事情太多了的緣故。<br /><br />  紅綾對任何事情一向想得簡單,所以她最快有了反應,她道:「藍絲有很大的心事,她為甚麼不對我們說?」<br /><br />  紅綾的話一語中的,從藍絲的嘆息聲中,我們都立刻可以感覺到藍絲有重大的心事,這心事壓得她很沉重,沉重到了外人難以想像的地步,她自己可能感到連氣都喘不過來了。<br /><br />  這一切,我們熟悉藍絲,都可以從她那一聲幽幽的長嘆聲中聽出來。<br /><br />  我們一直以為藍絲作為超級降頭師,無憂無慮,人世間的所有煩惱都和她不發生關係。自從認識她以來,只有那次當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和她父母生前在感情上異常的糾纏之後,在母親墓前,曾經表現過憂鬱和發出嘆息聲。<br /><br />  可是那時候的嘆息聲和現在我們聽到的相比較,其憂慮的程度,遠遠不如。<br /><br />  所以我們在剎那之間都知道了:事情十分嚴重──其嚴重的程度遠非我們所能想像,她心中有極其沉重的負擔,要不然湯達旦隨口說的兩句話,也不會引起她的感觸。<br /><br />  我立刻把那兩句話想了一遍,雖然不得要領,可是也可以知道藍絲是有很為難的事情,這事情必須做而又困難重重,她可能已經開始在做,卻為困難所阻,不知道如何繼續進行(事非經過不知難)。<br /><br />  而且她不是說著好玩,而是真的需要大量錢用──兩百億英鎊只不過是開始,這才真的是「錢到用時方恨少」了!<br /><br />  老實說,從藍絲說她要錢用開始,我們一直沒有認真過,真到這時候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br /><br />  雖然這一切都只不過是由一下嘆息聲所引發,然而我們絕無懷疑,因為我們都了解藍絲,知道如果不是事情嚴重之極,藍絲心中的負擔已經到了她難以承受的地步,她絕對不會在湯達旦那種油腔滑調的陌生人面前,發出這樣的嘆息聲來。<br /><br />  只要天良未曾喪盡,人性沒有泯滅,聽到了這樣的嘆息聲,都可以知道發出嘆息聲的姑娘心中有多麼淒苦憂傷、無奈無助,都會有同情之心。<br /><br />  可是湯達旦的反應,卻是哈哈大笑!<br /><br />  這時我反而並不很責怪湯達旦,而是責怪藍絲──正如剛才紅綾所說,藍絲既然有那樣重大的心事,為甚麼不對我們說呢?除了她不把我們當自己人之外,我實在想不出別的理由。<br /><br />  白素緩緩搖了搖頭:「如果事情和她的教派有關,那就不能怪她──她是一教之主,教派有事,一定是她的責任,沒有任何人能夠幫助她。」<br /><br />  溫寶裕恨恨地道:「這一教之主,不當也罷!」<br /><br />  白素沉聲道:「這不公平,你認識她的時候,就知道她屬於的教派。」<br /><br />  溫寶裕神情苦澀,不斷喘氣。<br /><br />  湯達旦的笑聲還不斷傳來,他一面笑一面道:「既然兩百億英鎊遠遠不夠你大小姐使用,就算我答應了你,也起不了作用,是不是?」<br /><br />  這時候那邊的情勢非常清楚,湯達旦根本完全沒有答應藍絲要求的打算,只是像貓耍老鼠一樣在戲耍藍絲。而不通人情世故的藍絲毫無抵抗能力,只能聽憑戲耍──這種情形簡直慘不忍聞。<br /><br />  我向溫寶裕道:「有沒有法子通知她立刻離開?」<br /><br />  溫寶裕跳了起來:「我去,我去拉她回來。」<br /><br />  他說著,向門口就衝,白素一伸手抓住了他:「你去沒有用!我看藍絲並不覺得人家在戲弄她,所以我們聽得難過,她不會有同樣的感覺。」<br /><br />  溫寶裕也知道自己就算衝進湯達旦的辦公室去,藍絲還是不肯放棄,兩人徒然爆發更劇烈的爭吵,於事無補,所以他不再堅持。<br /><br />  其時藍絲對湯達旦的話已經有了回應,她道:「我一點不懂得如何賺錢,可是我聽得人家說,賺錢最困難是開始,有了開始的本錢,再用錢去賺錢就比較容易。所以有了兩百億英鎊之後,就可以利用它去賺更多的錢了。」<br /><br />  藍絲這番話,雖然是至理明言,可是在此時此地說出來,卻類同白癡!<br /><br />  而她說來還十分認真,真是叫人不知道怎樣才好。<br /><br />  而湯達旦真是惡劣之極,竟然鼓掌叫好:「對!說得對極了!正是如此。只是姑娘你既然不懂如何做生意,只怕這從錢賺錢的門道,你還是摸不著啊!」<br /><br />  對湯達旦這種擺明了是「吃豆腐」的話,藍絲竟然認真考慮了一會,才道:「我認識幾個做生意很能幹的人,曾經請教過他們,他們說如果有兩百億英鎊,很可以在世界金融市場上興風作浪了,要賺更多的錢,不應該困難。只不過──我不願意去找他們──我有不願意找他們的理由,這你就不必問為甚麼了。」<br /><br />  我估計藍絲所說「會做生意的人」,頭一個當然是陶啟泉,其他可能還有大亨,或者我們所不知道的人。<br /><br />  確然用兩百億英鎊做資本,在國際金融市場上,很可以有一番作為──如果不擇手段的話,很可以在一些金融市場管理制度不是很完善的地區,製造金融風暴,從中取利。<br /><br />  可是藍絲連陶啟泉,大亨都不考慮,卻又是為了甚麼?<br /><br />  雖然她根本沒有兩百億,可是卻可以相信她確然曾考慮過這個問題。<br /><br />  而這時候湯達旦接下來所說的話,真是該殺!<br /><br />  他道:「做生意的本領我也不差,要不要我幫你把這兩百億去賺更多的錢?」<br /><br />  聽到了這樣的話,我們不禁齊齊嘆了一口氣,我心中想,到了這時候,藍絲應該明白湯達旦傢伙根本連絲毫誠意都沒有了!<br /><br />  可是不知道為了甚麼,藍絲還是不明白──或許是她實在走投無路,所以抓到了一根草,都不肯放棄,她過了兩三秒鐘,就道:「好,你肯幫忙,當然好。」<br /><br />  我們都清楚地聽到了湯達旦吸了一口氣的聲音。湯達旦道:「好,讓我們來把事情總結一下。」<br /><br />  藍絲並沒有出聲,顯然表示同意。湯達旦道:「事情總結來說是這樣:你來見我,連名字都不肯說,向我要毫無疑問屬於我的兩百億英鎊,然後又將這筆錢委託我經營,去賺更多的錢給你。」<br /><br />  我們聽得湯達旦這樣總結,除了苦笑之外,無法有別的反應。因為湯達旦所說是百分之百的事實──藍絲確然是這樣要求湯達旦。<br /><br />  然而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br /><br />  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事情!<br /><br />  我們都料到湯達旦接下來會大大諷刺藍絲一番,然後再將藍絲轟走,再然後這件荒謬絕倫的事情,就算結束了。<br /><br />  當然我說「荒謬絕倫」,只是指藍絲去向湯達旦要錢這件事而論,至於藍絲確然十分需要大量金錢這一點,我並不表示懷疑,而且還認為事情非常嚴重──至少嚴重到了使藍絲走投無路而去求湯達旦的程度,我不相信藍絲不知道這種「與虎謀皮」的行動絕無成功的可能,可是她還是要進行,由此可知,她是實在沒有其他辦法了。<br /><br />  溫寶裕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現出十分痛苦的神情,顯然是為了藍絲的無助。<br /><br />  湯達旦在總結了之後,大約有半分鐘左右,聽不到甚麼聲音,推想多半是湯達旦盯住藍絲,如果藍絲在這時候還在期盼湯達旦會答應她的要求,那藍絲實在太可憐了!<br /><br />  在此之前,我們絕對想像不到,像藍絲那樣的人,也會因為金錢而感受痛苦。<br /><br />  在沉靜了半分鐘之後,該發生的事情終於發生,湯達旦陡然爆發一陣轟笑聲來,可是接下來他所說的話,卻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他大聲道:「衛斯理先生,閣下娛樂性之豐富,堪稱天下第一,不,應該是宇宙第一!」<br /><br />  由於實在太意外,所以在他突然叫出我名字的時候,我甚至於嚇了一跳。<br /><br />  等到湯達旦說完,他繼續在開懷大笑,我卻莫名其妙,不知道為甚麼忽然扯到了我的身上。<br /><br />  而湯達旦一面笑,一面還在說話,他道:「衛斯理先生,請給些反應!」<br /><br />  我已經想到,湯達旦為甚麼會忽然向我喊話的原因了,我向溫寶裕瞪了一眼──當然是湯達旦發現了藍絲身上有傳音裝置,他以為那是我交給藍絲的,他料到我可以聽到他的話,又以為我的聲音也可以傳過去,所以才要我給他反應。<br /><br />  溫寶裕苦笑:「裝置單向發射──我們的聲音,傳不過去。」<br /><br />  這時候聽到藍絲在問:「你在說甚麼,關衛斯理甚麼事情?」<br /><br />  湯達旦此際多半也知道我無法給他反應,所以不再對我說話,而向藍絲道:「小姐,你在走進專用電梯的時候,偵察儀器已經發現你身上有電子竊聽裝置,別告訴我們之間的對話,沒有傳出去!」<br /><br />  藍絲並不否認,道:「是,那傳聲裝置是我未婚夫給我的,他要我帶上,可以使他知道我們見面的情形,我本來認為沒有必要,可是既然他堅持,我當然也不必一定反對。」<br /><br />  藍絲說來十分平靜、自然,使人感到她確確實實是在說實在的情形,而沒有任何花樣。<br /><br />  連湯達旦也有這樣的感覺,所以他又有幾秒鐘的沉默,才道:「你的意思是,你來找我,真的是向我要兩百億英鎊?不是和衛斯理約定了來戲耍我,看我在這種情形下會有甚麼樣的反應?」<br /><br />  藍絲立刻回答:「當然是真的──我像是在開玩笑嗎?他們都反對我來,說那是──叫做向老虎要牠的皮,沒有成功的可能,可是我還是要來試一試──剛才你說,可以代我經營賺錢,是不是你答應了?」<br /><br />  我們不由自主搖頭,聽到湯達旦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又聽到他在低聲叫:「我的天!」<br /><br />  然後他道:「衛斯理先生,我身邊的電話號碼是──請你立刻打電話──」<br /><br />  他才報出電話號碼,我已經開始行動,他話還沒有說完,已經傳來了電話鈴響,我沉聲道:「我是衛斯理。」<br /><br />  湯達旦的聲音在電話中聽來有些怪,他道:「衛斯理先生,請恕我直言,令親是不是──是不是──」<br /><br />  他雖然說要「直言」,可是還是期期艾艾,說不下去。<br /><br />  我當然知道他想說甚麼,他想說藍絲神經有毛病,不過因為藍絲在他旁邊,他不好意思直說。<br /><br />  我本來對他並沒有任何好感,可是這時候他為了顧慮藍絲的感受,而沒有直接把話說出來,再加上他自從向我喊話以來,一直對我很尊敬──當他說我「娛樂性豐富宇宙第一」的時候,他誤會我約定了藍絲去戲弄他,所以才這樣說的,現在至少證明他已經消除了這種誤會,而在整件事情中,他其實很無辜,所以我對他至少也不那麼反感。<br /><br />  我不等他再說下去:「她很正常,非常正常。」<br /><br />  湯達旦吸了一口氣,明顯地壓低了聲音:「閣下認為一個正常的人,會向人提出這樣的要求嗎?」<br /><br />  我也認為不會。<br /><br />  可是我還是認為藍絲正常。<br /><br />  藍絲本來就不是尋常人,她的行為和常人有異,常人不能理解,是正常的現象,絕不能因此而推論成為她不正常。<br /><br />  所以我回答:「我只能說我對她的作為不理解,而她,絕對正常。我還可以肯定,閣下對她的設想,完全錯誤。」<br /><br />  湯達旦沉吟了片刻,道:「衛斯理先生,不怕得罪你──本來我有事情想見你,是不敢得罪你的──」<br /><br />  他把話說得委婉之極,我聽出他好像是有甚麼事情要求我,感到很奇怪,我道:「有甚麼話,只管說。」<br /><br />  湯達旦吸了一口氣,這才道:「我想──想──聽聽衛夫人的意見。」<br /><br />  我絕對沒有想到他所謂「怕得罪」,原來是這樣的內容,真叫人啼笑皆非。<br /><br />  我把電話交給白素,白素不等湯達旦開口就道:「湯先生,我們對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還完全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我表妹確然十分急切需要大量金錢──」<br /><br />  湯達旦居然打斷了白素的話頭:「你們認識許多富豪,令親需要用錢,應該輪不到我。」<br /><br />  白素道:「閣下不必妄自菲薄,能夠一下子就拿出兩百億英鎊現款的人,屈指可數,閣下最近才不費吹灰之力而有此進賬,當然成了對象。」<br /><br />  聽得白素那樣說,我不禁好笑──白素的口氣,像是在說「不向你拿,卻向誰拿」,好像理所當然找湯達旦要這筆錢一樣。<br /><br />  我想湯達旦不怕得罪我,聽了我的意見不夠,還要聽白素的意見,只怕殺頭也想不到白素會這樣說,他因此好一會說不出話來,這才分辯道:「那筆錢,也不是容易得來的。」<br /><br />  白素笑道:「湯先生是聰明人,一定知道如何使用金錢,才對自己更有利!」</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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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與虎謀皮」的經過】



  雖然肯定了這一點,然而衍生出來的問題卻更多了。首先,降頭師的教派怎麼會和巨額金錢發生關係?其次,降頭師要達到目的,使用的方法應該是降頭術,何以會非錢不可?

  問題可以有幾百個,而答案卻一個也沒有。

  當時我當然只是略想了一想,並沒有深入,因為在藍絲說了「已經進入電梯」、「出了電梯」、「到了接待處」之後,很快藍絲就要和湯達旦見面了,我們和溫寶裕一樣,也很緊張藍絲和湯達旦見面的情形。

  我們清楚聽到了藍絲和接待處職員的對答,接待處職員帶領藍絲走向湯達旦辦公室。

  然後我們就聽到了湯達旦的笑聲──這傢伙的笑聲聽起來充滿了虛偽,可是他才笑了兩下,笑聲就突然停止,接下了是一下吸氣聲。

  我們雖然不能看到湯達旦辦公室現場的情形,可是也很容易設想,那裏的情形是:湯達旦笑著,突然看清楚了藍絲是如此美麗可愛,剎那之間就怔住了。

  溫寶裕立刻就不自在起來,動作模樣都怪異之極,難以形容,從喉嚨裏發出來的聲音也很可怕。

  接著就是藍絲甜甜的聲音(在溫寶裕聽來可能極酸)在道:「湯先生,請原諒我來得冒昧。」

  湯達旦居然相當快就回過氣來,連聲道:「歡迎,歡迎,小姐是衛夫人的令表妹?」

  藍絲答應了一聲,湯達旦看來已經完全恢復了鎮定,他愉快地笑道,道:「小姐貴姓芳名,不見得就叫『衛夫人表妹』吧,哈哈!」

  他自以為幽默,笑了幾下。

  溫寶裕咬牙切齒,狠狠地道:「把名字告訴她,嚇死他!」

  我心中正在想,湯達旦既然有要和我會面的企圖,當然事先會對我進行一定程度的研究──說不定他對我的研究,在上次我成為買主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那麼,他自然會知道一些和我關係密切的人。也就是說,藍絲只要說出名字,湯達旦就會知道她的身份──溫寶裕當然是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那樣說的。

  我想到的是,藍絲說過,她不能憑借降頭術的力量去達到目的,那麼讓對方知道她超級降頭師的身份因而有所顧忌,算不算是依靠了降頭術呢?

  我希望限制沒有那麼嚴格,因為湯達旦知道了超級降頭師的身份,就算有甚麼齷齪的念頭,也必然不敢亂來。

  然而藍絲接下來的回答卻是:「我不能把名字告訴你,請你原諒。」

  沒有聽到湯達旦用聲音回答,猜想他正使用身體語言,多半是在臉上表現詢問的神情。

  藍絲又道:「不能說就是不能說。」

  溫寶裕頓足:「為甚麼不說!」

  我把我想到藍絲不說的原因告訴溫寶裕,同時也想到湯達旦就算對我有研究,研究的程度也不夠深入,不然他至少在「衛夫人表妹」這個關係上,就可以知道藍絲是何等樣人了。

  湯達旦在賣口乖:「沒有問題──美麗的姑娘有特權,可以做任何事情。」

  溫寶裕喃喃自語:「可以把你拿去餵蛇!」

  我們都忍住了笑,只聽得藍絲開門見山地道:「湯先生,你最近有一筆兩百億英鎊的收入──」

  藍絲說到這裏,頓了一頓,湯達旦立刻放肆地笑了起來,道:「好極了,你要多少,只管說!」

  他不但笑得放肆,說話的語氣,也輕佻之極。

  溫寶裕緊閉雙眼,連連道:「自取其辱!自取其辱!」

  白素卻笑了笑,道:「且聽下去。」

  這時候藍絲的聲音已經傳來,簡單之極的兩個字:「全部。」

  隨著這「全部」兩個字,是一陣「稀裏嘩啦」的聲響,顯然是有人站不穩跌倒,又碰跌了甚麼東西。

  可以想像剛才湯達旦一面說話,一面必然已經向藍絲走去,說不定想對她無禮,而藍絲的回答,卻把他嚇得跌了一跤。

  這一跤,肯定跌得十分狼狽,我們聽到了藍絲「格格」的笑聲,溫寶裕也像是看到了湯達旦摔跤的狼狽相,立刻拍手,大聲叫好,幸災樂禍,雀躍不已。

  在藍絲的笑聲之中,湯達旦已經定過神來,他甚至於可以笑著說話,在這樣情形下,湯達旦居然還沒有要將藍絲當成瘋子趕走,當然百分之百是因為藍絲美麗可愛的緣故──換一個老頭子去試試,殺我頭也不相信湯達旦會有同樣的反應。

  湯達旦笑著道:「姑娘你胃口真不小!這兩百億英鎊,就算我肯給你,你哽得下嗎?」

  藍絲的反應非常奇特,敢說湯達旦一定意料不到。

  藍絲立刻反問道:「會有甚麼問題?」

  湯達旦顯然怔了一怔,大約有三五秒時間沒有聲音,然後他才問道:「你肯定這裏沒有問題?」

  溫寶裕反應劇烈,立刻大聲喝道:「拿開你的鬼爪,不准碰她!」

  乍聽溫寶裕這樣叫,會以為他有神經病,可是只要稍為想一想,就可以明白他為甚麼會這樣。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只要稍為想一想,就可以明白。真可怕太多人竟然連腦部有想的功能都不知道。)

  溫寶裕想到湯達旦在說「你肯定這裏沒問題」之際,一定有所動作,多半是伸手指指向藍絲的頭部,溫寶裕怕他趁機「揩油」,所以大聲喝止。

  我在溫寶裕背上輕輕拍了兩下,示意他稍安毋躁。

  只聽得藍絲笑道:「當然沒有問題,十分正常。」

  湯達旦又笑:「那麼,似乎是我這裏有問題了,因為我竟然想不通我為甚麼要答應你。」

  藍絲連想都沒有想,就道:「因為是我來向你要啊!」

  又有幾秒鐘的靜止,看來湯達旦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才好。

  溫寶裕又叫:「把她趕走!把她趕走!」

  溫寶裕的意思,自然是湯達旦一光火,把藍絲趕走,事情也就結束了,像現在那樣,湯達旦顯然準備胡調,旁人聽來還不怎麼樣,聽在溫寶裕耳中,就簡直類似打情罵俏,令他難以忍受。

  果然湯達旦不說答應,也不說不答應,又問道:「你要那麼多錢做甚麼?」

  藍絲道:「當然是花啊!」

  湯達旦再問:「那麼多錢,你準備怎麼花啊?」

  在這樣的對答之間,溫寶裕一直雙手用力在扯自己的頭髮,看樣子湯達旦和藍絲之間這種無聊的對話還會繼續下去,溫寶裕頭髮會被扯光,若是他傷心之餘出家去當和尚,倒可以省下一道手續。

  藍絲的聲音聽來不以為然,她道:「你一直在說『那麼多錢』、『那麼多錢』,你覺得兩百億英鎊很多嗎?」

  藍絲話才出口,就聽到湯達旦一陣嗆咳聲──並非假裝出來,而是真正被藍絲的話嗆倒了。

  在他的咳聲中,藍絲又道:「我需要用很多錢,你這裏的兩百億,只不過是一個開始,真不知道要多少才夠花。」

  聽到這裏,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心中的疑惑,真是難以形容。誰都可以聽出湯達旦是在和藍絲胡調,可是我們都知道,藍絲卻是一本正經地去向湯達旦要錢,絕對不是開玩笑。

  藍絲要兩百億英鎊幹甚麼,還是一個謎,我們已經覺得不可思議,可是這時候聽藍絲的口氣,兩百億英鎊,只是小數目,只是一個開始,她要那麼多錢做甚麼,這個謎團也就大得匪夷所思。

  溫寶裕也怔住了忘記扯頭髮,只是不斷眨眼。只有紅綾對於金錢數字沒有具體的概念,所以她只知道藍絲需要用錢而已。

  白素搖了搖頭,表示她不知道藍絲究竟需要多少錢才夠,也不知道她要把錢花在甚麼地方。

  這時候湯達旦已經緩過氣來,附和著藍絲的意思道:「是啊!古人說得好:『事非經過不知難,錢到用時方恨少』,真是一點都不錯!」

  白素皺了皺眉,我脫口就罵:「可惡!」

  溫寶裕的反應自然遠比我們強烈,從他口中吐出了一連串的話來,其豐富內容,當然不必細表了。

  我們有這樣的反應,是由於我們都知道,藍絲是在認識了溫寶裕之後,才開始接觸漢文的,她寫給溫寶裕的第一封信中,白字之有趣,曾經使我和白素笑得喘不過氣來。現在她的程度雖然大大提高,可是只怕也聽不出湯達旦在妄改前人名句。

  我承認他改得很妙,可是拿這種方法來戲耍藍絲,卻是十分可惡。

  我想藍絲應該會有反擊,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只聽得藍絲將湯達旦剛才所說的那兩句話,翻來覆去,唸了兩三遍,像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很有感觸,接著,竟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她的嘆息聲還沒有完,我就心中陡然一凜,白素也在這時候一下子緊抓住了我的手,我們兩人的手都很涼,在那剎那間,溫寶裕張大了口,肯定停止了呼吸。

  我們都感到一時之間難以形容和說出聽到了藍絲的嘆息聲之後的感覺,那是因為剎那間我們聯想到的事情太多了的緣故。

  紅綾對任何事情一向想得簡單,所以她最快有了反應,她道:「藍絲有很大的心事,她為甚麼不對我們說?」

  紅綾的話一語中的,從藍絲的嘆息聲中,我們都立刻可以感覺到藍絲有重大的心事,這心事壓得她很沉重,沉重到了外人難以想像的地步,她自己可能感到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這一切,我們熟悉藍絲,都可以從她那一聲幽幽的長嘆聲中聽出來。

  我們一直以為藍絲作為超級降頭師,無憂無慮,人世間的所有煩惱都和她不發生關係。自從認識她以來,只有那次當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和她父母生前在感情上異常的糾纏之後,在母親墓前,曾經表現過憂鬱和發出嘆息聲。

  可是那時候的嘆息聲和現在我們聽到的相比較,其憂慮的程度,遠遠不如。

  所以我們在剎那之間都知道了:事情十分嚴重──其嚴重的程度遠非我們所能想像,她心中有極其沉重的負擔,要不然湯達旦隨口說的兩句話,也不會引起她的感觸。

  我立刻把那兩句話想了一遍,雖然不得要領,可是也可以知道藍絲是有很為難的事情,這事情必須做而又困難重重,她可能已經開始在做,卻為困難所阻,不知道如何繼續進行(事非經過不知難)。

  而且她不是說著好玩,而是真的需要大量錢用──兩百億英鎊只不過是開始,這才真的是「錢到用時方恨少」了!

  老實說,從藍絲說她要錢用開始,我們一直沒有認真過,真到這時候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雖然這一切都只不過是由一下嘆息聲所引發,然而我們絕無懷疑,因為我們都了解藍絲,知道如果不是事情嚴重之極,藍絲心中的負擔已經到了她難以承受的地步,她絕對不會在湯達旦那種油腔滑調的陌生人面前,發出這樣的嘆息聲來。

  只要天良未曾喪盡,人性沒有泯滅,聽到了這樣的嘆息聲,都可以知道發出嘆息聲的姑娘心中有多麼淒苦憂傷、無奈無助,都會有同情之心。

  可是湯達旦的反應,卻是哈哈大笑!

  這時我反而並不很責怪湯達旦,而是責怪藍絲──正如剛才紅綾所說,藍絲既然有那樣重大的心事,為甚麼不對我們說呢?除了她不把我們當自己人之外,我實在想不出別的理由。

  白素緩緩搖了搖頭:「如果事情和她的教派有關,那就不能怪她──她是一教之主,教派有事,一定是她的責任,沒有任何人能夠幫助她。」

  溫寶裕恨恨地道:「這一教之主,不當也罷!」

  白素沉聲道:「這不公平,你認識她的時候,就知道她屬於的教派。」

  溫寶裕神情苦澀,不斷喘氣。

  湯達旦的笑聲還不斷傳來,他一面笑一面道:「既然兩百億英鎊遠遠不夠你大小姐使用,就算我答應了你,也起不了作用,是不是?」

  這時候那邊的情勢非常清楚,湯達旦根本完全沒有答應藍絲要求的打算,只是像貓耍老鼠一樣在戲耍藍絲。而不通人情世故的藍絲毫無抵抗能力,只能聽憑戲耍──這種情形簡直慘不忍聞。

  我向溫寶裕道:「有沒有法子通知她立刻離開?」

  溫寶裕跳了起來:「我去,我去拉她回來。」

  他說著,向門口就衝,白素一伸手抓住了他:「你去沒有用!我看藍絲並不覺得人家在戲弄她,所以我們聽得難過,她不會有同樣的感覺。」

  溫寶裕也知道自己就算衝進湯達旦的辦公室去,藍絲還是不肯放棄,兩人徒然爆發更劇烈的爭吵,於事無補,所以他不再堅持。

  其時藍絲對湯達旦的話已經有了回應,她道:「我一點不懂得如何賺錢,可是我聽得人家說,賺錢最困難是開始,有了開始的本錢,再用錢去賺錢就比較容易。所以有了兩百億英鎊之後,就可以利用它去賺更多的錢了。」

  藍絲這番話,雖然是至理明言,可是在此時此地說出來,卻類同白癡!

  而她說來還十分認真,真是叫人不知道怎樣才好。

  而湯達旦真是惡劣之極,竟然鼓掌叫好:「對!說得對極了!正是如此。只是姑娘你既然不懂如何做生意,只怕這從錢賺錢的門道,你還是摸不著啊!」

  對湯達旦這種擺明了是「吃豆腐」的話,藍絲竟然認真考慮了一會,才道:「我認識幾個做生意很能幹的人,曾經請教過他們,他們說如果有兩百億英鎊,很可以在世界金融市場上興風作浪了,要賺更多的錢,不應該困難。只不過──我不願意去找他們──我有不願意找他們的理由,這你就不必問為甚麼了。」

  我估計藍絲所說「會做生意的人」,頭一個當然是陶啟泉,其他可能還有大亨,或者我們所不知道的人。

  確然用兩百億英鎊做資本,在國際金融市場上,很可以有一番作為──如果不擇手段的話,很可以在一些金融市場管理制度不是很完善的地區,製造金融風暴,從中取利。

  可是藍絲連陶啟泉,大亨都不考慮,卻又是為了甚麼?

  雖然她根本沒有兩百億,可是卻可以相信她確然曾考慮過這個問題。

  而這時候湯達旦接下來所說的話,真是該殺!

  他道:「做生意的本領我也不差,要不要我幫你把這兩百億去賺更多的錢?」

  聽到了這樣的話,我們不禁齊齊嘆了一口氣,我心中想,到了這時候,藍絲應該明白湯達旦傢伙根本連絲毫誠意都沒有了!

  可是不知道為了甚麼,藍絲還是不明白──或許是她實在走投無路,所以抓到了一根草,都不肯放棄,她過了兩三秒鐘,就道:「好,你肯幫忙,當然好。」

  我們都清楚地聽到了湯達旦吸了一口氣的聲音。湯達旦道:「好,讓我們來把事情總結一下。」

  藍絲並沒有出聲,顯然表示同意。湯達旦道:「事情總結來說是這樣:你來見我,連名字都不肯說,向我要毫無疑問屬於我的兩百億英鎊,然後又將這筆錢委託我經營,去賺更多的錢給你。」

  我們聽得湯達旦這樣總結,除了苦笑之外,無法有別的反應。因為湯達旦所說是百分之百的事實──藍絲確然是這樣要求湯達旦。

  然而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

  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事情!

  我們都料到湯達旦接下來會大大諷刺藍絲一番,然後再將藍絲轟走,再然後這件荒謬絕倫的事情,就算結束了。

  當然我說「荒謬絕倫」,只是指藍絲去向湯達旦要錢這件事而論,至於藍絲確然十分需要大量金錢這一點,我並不表示懷疑,而且還認為事情非常嚴重──至少嚴重到了使藍絲走投無路而去求湯達旦的程度,我不相信藍絲不知道這種「與虎謀皮」的行動絕無成功的可能,可是她還是要進行,由此可知,她是實在沒有其他辦法了。

  溫寶裕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現出十分痛苦的神情,顯然是為了藍絲的無助。

  湯達旦在總結了之後,大約有半分鐘左右,聽不到甚麼聲音,推想多半是湯達旦盯住藍絲,如果藍絲在這時候還在期盼湯達旦會答應她的要求,那藍絲實在太可憐了!

  在此之前,我們絕對想像不到,像藍絲那樣的人,也會因為金錢而感受痛苦。

  在沉靜了半分鐘之後,該發生的事情終於發生,湯達旦陡然爆發一陣轟笑聲來,可是接下來他所說的話,卻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他大聲道:「衛斯理先生,閣下娛樂性之豐富,堪稱天下第一,不,應該是宇宙第一!」

  由於實在太意外,所以在他突然叫出我名字的時候,我甚至於嚇了一跳。

  等到湯達旦說完,他繼續在開懷大笑,我卻莫名其妙,不知道為甚麼忽然扯到了我的身上。

  而湯達旦一面笑,一面還在說話,他道:「衛斯理先生,請給些反應!」

  我已經想到,湯達旦為甚麼會忽然向我喊話的原因了,我向溫寶裕瞪了一眼──當然是湯達旦發現了藍絲身上有傳音裝置,他以為那是我交給藍絲的,他料到我可以聽到他的話,又以為我的聲音也可以傳過去,所以才要我給他反應。

  溫寶裕苦笑:「裝置單向發射──我們的聲音,傳不過去。」

  這時候聽到藍絲在問:「你在說甚麼,關衛斯理甚麼事情?」

  湯達旦此際多半也知道我無法給他反應,所以不再對我說話,而向藍絲道:「小姐,你在走進專用電梯的時候,偵察儀器已經發現你身上有電子竊聽裝置,別告訴我們之間的對話,沒有傳出去!」

  藍絲並不否認,道:「是,那傳聲裝置是我未婚夫給我的,他要我帶上,可以使他知道我們見面的情形,我本來認為沒有必要,可是既然他堅持,我當然也不必一定反對。」

  藍絲說來十分平靜、自然,使人感到她確確實實是在說實在的情形,而沒有任何花樣。

  連湯達旦也有這樣的感覺,所以他又有幾秒鐘的沉默,才道:「你的意思是,你來找我,真的是向我要兩百億英鎊?不是和衛斯理約定了來戲耍我,看我在這種情形下會有甚麼樣的反應?」

  藍絲立刻回答:「當然是真的──我像是在開玩笑嗎?他們都反對我來,說那是──叫做向老虎要牠的皮,沒有成功的可能,可是我還是要來試一試──剛才你說,可以代我經營賺錢,是不是你答應了?」

  我們不由自主搖頭,聽到湯達旦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又聽到他在低聲叫:「我的天!」

  然後他道:「衛斯理先生,我身邊的電話號碼是──請你立刻打電話──」

  他才報出電話號碼,我已經開始行動,他話還沒有說完,已經傳來了電話鈴響,我沉聲道:「我是衛斯理。」

  湯達旦的聲音在電話中聽來有些怪,他道:「衛斯理先生,請恕我直言,令親是不是──是不是──」

  他雖然說要「直言」,可是還是期期艾艾,說不下去。

  我當然知道他想說甚麼,他想說藍絲神經有毛病,不過因為藍絲在他旁邊,他不好意思直說。

  我本來對他並沒有任何好感,可是這時候他為了顧慮藍絲的感受,而沒有直接把話說出來,再加上他自從向我喊話以來,一直對我很尊敬──當他說我「娛樂性豐富宇宙第一」的時候,他誤會我約定了藍絲去戲弄他,所以才這樣說的,現在至少證明他已經消除了這種誤會,而在整件事情中,他其實很無辜,所以我對他至少也不那麼反感。

  我不等他再說下去:「她很正常,非常正常。」

  湯達旦吸了一口氣,明顯地壓低了聲音:「閣下認為一個正常的人,會向人提出這樣的要求嗎?」

  我也認為不會。

  可是我還是認為藍絲正常。

  藍絲本來就不是尋常人,她的行為和常人有異,常人不能理解,是正常的現象,絕不能因此而推論成為她不正常。

  所以我回答:「我只能說我對她的作為不理解,而她,絕對正常。我還可以肯定,閣下對她的設想,完全錯誤。」

  湯達旦沉吟了片刻,道:「衛斯理先生,不怕得罪你──本來我有事情想見你,是不敢得罪你的──」

  他把話說得委婉之極,我聽出他好像是有甚麼事情要求我,感到很奇怪,我道:「有甚麼話,只管說。」

  湯達旦吸了一口氣,這才道:「我想──想──聽聽衛夫人的意見。」

  我絕對沒有想到他所謂「怕得罪」,原來是這樣的內容,真叫人啼笑皆非。

  我把電話交給白素,白素不等湯達旦開口就道:「湯先生,我們對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還完全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我表妹確然十分急切需要大量金錢──」

  湯達旦居然打斷了白素的話頭:「你們認識許多富豪,令親需要用錢,應該輪不到我。」

  白素道:「閣下不必妄自菲薄,能夠一下子就拿出兩百億英鎊現款的人,屈指可數,閣下最近才不費吹灰之力而有此進賬,當然成了對象。」

  聽得白素那樣說,我不禁好笑──白素的口氣,像是在說「不向你拿,卻向誰拿」,好像理所當然找湯達旦要這筆錢一樣。

  我想湯達旦不怕得罪我,聽了我的意見不夠,還要聽白素的意見,只怕殺頭也想不到白素會這樣說,他因此好一會說不出話來,這才分辯道:「那筆錢,也不是容易得來的。」

  白素笑道:「湯先生是聰明人,一定知道如何使用金錢,才對自己更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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