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七、距離三公里】</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七、距離三公里】</h3><br /><br />  那一次,藍絲進入山洞之後,從心底深處,發出了歡呼聲,躍上了那塊大石,按照普通靜坐的姿勢坐了下來,很快她就感應到了長老給她的信息。<br /><br />  和往常一樣,總是長老先問她:有甚麼困難?<br /><br />  在以前,藍絲覺得自己的降頭術還需要深造的時候,她總是提出在降頭術上她不明白的地方,向長老請教,也總能夠獲益。<br /><br />  後來她的心情起了變化,她就向長老傾訴她在世間生活的苦惱和困擾,長老總是勸告她需要忍耐和等候──長老的勸告,是藍絲還能夠勉強在她心中「乾涸泥沼」那樣環境中生活的主要因素。<br /><br />  這一次,她還是向長老訴說了她的苦悶已經到了可以忍受的極限,而當她訴說了之後,長老並沒有立刻回答,藍絲等了一會,才感到長老的回應。<br /><br />  長老問她:「難道你一直沒有看到我?」<br /><br />  這是一句多少年來藍絲從來沒有聽到過的話,她不禁又驚又喜,她的回答是:「難道我可以看到你?」<br /><br />  她在這樣回應的時候,心跳劇烈,不由自主喘氣。<br /><br />  長老像是感到很訝異:「當然可以,除非你不想見到我。」<br /><br />  藍絲和長老溝通已經很久,領悟能力也很高,她立刻感應到長老的意思是,只要她想見,就可以見到長老。<br /><br />  能夠見到長老,是藍絲早在幾年之前就已經興起的念頭,這種念頭越來越強烈,只是她不敢向長老表達而已,這時候她想到,長老當然是應該知道她有這個念頭的。<br /><br />  她立刻回應:「想,太想了!」<br /><br />  雖然她的回應很簡單,可是卻充滿了孺慕之情,宛如孩兒渴望投入母親的懷抱。<br /><br />  長老的鼓勵使她鼓舞:「只要你想,就可以見到我。」<br /><br />  藍絲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開始的時候她睜大了眼睛,不過她立刻醒覺「看到」長老,也一定像「聽到」一樣,是一種感覺,和睜開眼睛或是閉上眼睛沒有關係。<br /><br />  於是她又閉上眼睛,可是還是沒有「看到」任何東西。<br /><br />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和長老溝通的情形,花了三天三夜之久,所以她把開始焦急的心情放緩,儘量使自己平靜,進入靜坐的狀態。<br /><br />  然而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還是並無所見,她帶著想哭的心情訴說:「我──我──」<br /><br />  她還沒有把看不到長老的心情表達出來,就感到了長老的嘆息:「啊,你不夠力量看到我。」<br /><br />  藍絲一時之間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br /><br />  不等藍絲發問,又接收到了長老的信息:「不能怪你,恐怕根本沒有人可以有在哪裏就看到我的能力。」<br /><br />  在那時候,藍絲還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感到長老要她好好想一想,是不是有甚麼人能夠看到他的力量。<br /><br />  藍絲對於需要甚麼樣的力量才能看到長老,根本一無所知,可是很奇怪的,就在那時候,她就想到了紅綾。<br /><br />  或許那是由於她對紅綾曾經受過腦部活動力量開發這件事印象十分深刻的緣故。<br /><br />  (後來證明是由於藍絲降頭術的能力,早就可以覺察到紅綾腦部活動能力極強,所以長老一提到有關的能力,她就立刻想到了紅綾。)<br /><br />  藍絲又感到,長老在發出這個信息的時候,帶有極度的無可奈何和哀傷。<br /><br />  這令藍絲愕然,而且很難過──長老等於是教派中的神,在藍絲心目中有至高無上的地位,更由於她實實在在地從長老那裏得到過許多降頭術的本領,所以她對於長老的崇拜,超乎世界上一切宗教教徒對他們信仰的神的崇拜。對藍絲來說,長老這個神和她一起真實存在,而並不單單是一種信仰。<br /><br />  所以如果有甚麼事情令得長老也會感到哀傷的話,她就很自然的有可以、必須、應該為長老做一切事情,甚至犧牲自己來使長老不再難過的想法。<br /><br />  這種是人和神之間的感情。<br /><br />  這種人和神之間毫無保留的完全奉獻,只存在於人和神之間,而不存在於人和人之間。<br /><br />  如果偶然在人和人之間出現了這種現象,那只說明這人和人之間,必然有一方將另一方當成了神。<br /><br />  這種為神可以奉獻一切的想法,在神和人實實在在共處的時候,普遍之極。在基督教的經典之中,記載了許多這樣的例子,最著名的例子是,神要阿伯拉罕的兒子做祭品,阿伯拉罕就毫不猶豫地把兒子帶上了山。<br /><br />  這種對神的感情,在神不再和人共處,而只存在於信仰之中的時候,延續了下來。<br /><br />  所以人如果非常切實地在感覺上覺得神實實在在存在的話,仍然會非常自然的為神做任何事情──這就是為甚麼有些人看來完全是不值一笑的鬼話,有些人卻可以為之完全付出的原因。<br /><br />  因為腦部活動的方式不同,產生的感覺也就完全不同──這種不同,本來可以並存,可是總有一方想將自己的想法加在另一方身上,因而造成了無窮無盡的災難。<br /><br />  這種完全付出、奉獻的精神,在某些思想宗教文化之後,就也可以起到神的作用──不多久之前,人類就曾目睹過上億人為他們心中的神而完全失去了自己的偉大場面。<br /><br />  藍絲的這種感情,在那時候,自然發揮,情形很正常。<br /><br />  因為她畢竟長時間和她心目中的神共處,不只是只有信仰而已。<br /><br />  那時候她的心境,相當複雜,一方面她非常想替長老分憂,甚至於長老如果有甚麼痛苦的話,她願意完全承擔;一方面她又感到自己能力不夠──連看到長老的能力都沒有。<br /><br />  她想了一想,先要求長老:「教我!教我看到你的方法,像你教我降頭術一樣。」<br /><br />  藍絲更感到長老的苦澀:「你沒有這個能力,恐怕根本不存在有這個能力的人。」<br /><br />  這已經是長老第二次說這樣的話,藍絲也又一次想到紅綾。<br /><br />  藍絲為自己的無能感到悲傷,長老忽然很感嘆:「如果你可以看到我,我就可以出來,和你在一起了。」<br /><br />  這種話旁人聽來,根本不值甚麼,也不會有任何特殊的感覺。可是在藍絲聽來,卻像是五雷轟頂一樣!<br /><br />  她只要來到寶地,和長老作溝通,已經感到無比幸福和快慰,覺得只有在這種情形下,人生才有意義。如果進一步能夠實實在在聽到長老的聲音,就更加不得了了!而可以看到長老的這種情形,已經是她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br /><br />  至於長老「出來」、「在一起」會是一種甚麼樣的情景,更完全超乎藍絲的想像,這時候在長老那裏接受了這樣的信息,她只覺得心在狂跳,還是無法想像。<br /><br />  一時之間藍絲思緒紊亂之極,過了不知道多久,她才能定下神來,她首先想到「長老」和「出來」之間的關係。<br /><br />  她想到長老出來之後,就可以和她在一起──那麼現在長老在甚麼地方呢?<br /><br />  不管長老現在在甚麼地方,他是處於一種不能出來的情況之下。於是藍絲自然而然想到了教派中的傳說:長老在閉關,而長老在閉關的狀況下,只能夠和教主在寶地溝通。長老閉關,每一百年會有一次開關,在百年一次開關的時候──時間十分短暫,如果有緣,就可以和長老相會。傳說中如果能夠和長老相會,就可以身受說不盡的好處。<br /><br />  藍絲身為教主,如果再有好處的話,那就是她可以達到長老的地位了!<br /><br />  這種以前根本沒有想到過,而且也不敢想的事情,忽然向她湧了過來,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從剛才的想法,她得出的初步結論是:自己恰好遇上長老百年一次的開關了!<br /><br />  雖然她和長老溝通不必實際上發出聲音,可是由於她全身都在不由自主發抖,她發出的信息也必然帶著那種又驚又喜的心情,她戰戰兢兢地問:「長老,是不是你百年一次開關的時候到了,所以弟子我有幸可以看到你、親近你?」<br /><br />  長老的回應是一陣聽來十分可怕的聲響,令藍絲感到剎那之間像是被凍結到了一塊大冰塊之中一樣。<br /><br />  這種情形,以前從來也沒有發生過。<br /><br />  藍絲完全不明白那陣聲響是甚麼意思,可是她卻能體會出這陣聲響中所包含的痛苦──這種痛苦,比她感到自己在世上無比孤寂,猶如魚在乾涸泥沼中的那種痛苦更甚!<br /><br />  那種聲響,簡直就是在無比痛苦之下發出的嘶叫!一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叫喊!<br /><br />  藍絲不由自主喘氣,連連叫喚:「長老!長老!我能夠做甚麼,只管吩咐!」<br /><br />  接下來是可怕的沉寂,藍絲彷彿感到山洞中還蕩漾著剛才那種聲響的回音。<br /><br />  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情,而長時間的沉寂,使她感到十分徬徨,她一再發出要求長老給予說明的請求,可是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回音。<br /><br />  藍絲如果不是有著對長老的絕對信念,她就會進入心理崩潰的狀態,根本無法度過這一段時間。<br /><br />  由於她絕對相信長老不論在任何情形下,都不會放棄她,不會不再和她溝通,所以她才有信心繼續祈求──這是信徒對宗教的神才有的一種信念,這種信念在人類思想活動史上佔了極重要的地位,人類思想活動大部份都環繞著這種信念發生,只不過在形式上有各種各樣的變化而已,其性質的本質不變!<br /><br />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藍絲終於又感到了長老發出的信息。<br /><br />  在剛才那一段時間中,藍絲在心理上遭受巨大的苦難,憑藉信念,才熬了過來。等到再度接收到長老發出的信息時,她感到自己有從死亡之中掙脫的輕鬆和快樂。<br /><br />  信息還是使藍絲感到長老心情的鬱沉,長老像是在自言自語:「百年一度開關?隔一百年就可以出來?」<br /><br />  藍絲忙回應:「傳說是這樣!」<br /><br />  長老有無可奈何的笑聲:「一百年?還是一百萬年?還是一百個一百萬年?」<br /><br />  藍絲完全不知道這一連串關於時間的問題是甚麼意思,她只是感到自己從來也沒有和長老如此親近過──以前她和長老溝通,只是她向長老請示,而長老給她指示而已。可是現在她感到自己確然是和長老在交談,而且在交談的經過中,她和長老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或者說是她和長老之間地位的差別越來越少。<br /><br />  她感到這時候長老就像是她的朋友一樣,而且還是一個有著很大困擾,需要幫助的朋友。<br /><br />  她約略感覺出長老對於「百年一度開關」這件事好像很有感嘆,她試探著問:「沒有──百年──開關這件事?」<br /><br />  對於她的這個問題,長老又是長時間沒有回答,藍絲耐心等候,過了許久,長老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向藍絲提出:「你現在在哪裏?」<br /><br />  藍絲立刻回答:「我在寶地──作為教主,可以在寶地和你溝通,接受你的指導。」<br /><br />  長老繼續問:「我是說你所在地方的環境。」<br /><br />  藍絲怔了一怔:「是一個山洞,我是在一個山洞之中。」<br /><br />  長老發出了對藍絲來說,非常古怪的問題:「山洞向西南偏西十七度,可以通向何處?」<br /><br />  藍絲莫名其妙──她是降頭師,降頭師神通廣大,可是接觸到的學問全屬於玄學範疇,忽然問她這樣具體的數字,雖然普通人都能瞭解,她卻不明所以。<br /><br />  她定了定神,才回答:「山洞中黑暗,看不到任何東西,我也沒有辨別方向的工具,所以……」<br /><br />  她立刻感到長老在指示:「照我要你走的方向走。」<br /><br />  藍絲自然而然略轉過身子,向前走去。<br /><br />  這時候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情,可是感到長老不但和她在一起,簡直就有長老和她合為一體的良好感覺。<br /><br />  她向前走,遇到有石塊阻住去路,就繞過石塊,繼續向前。<br /><br />  她來過這裏許多次,可是從來也沒有在山洞中這樣走動過,也根本不知道山洞有多大。<br /><br />  而山洞之大,遠遠出乎意料之外,她至少向前走了超過一千步,在向前走的過程中,長老在不斷鼓勵她:「向前走,向前走,儘量向前走!」<br /><br />  終於在走了超過一千步之後,沒有去路了,前面是山洞的洞壁,她把不能再向前走的情形告訴長老,長老要她儘量找尋可以繼續向前走的通道,藍絲努力向兩旁摸索,過了許久,才發現了一個山縫,可以勉強前進,可是很困難地擠進去大約兩百公尺左右,就再也沒有去路了。<br /><br />  然而藍絲還是憑著信念問:「我是不是離開你已經近了許多?」<br /><br />  她之所以會這樣問,是因為剛才她在向前走的時候,感到長老是在指引她到他的身邊去。<br /><br />  她這樣想,從長老的回應來看,顯然接近事實,因為長老這樣回答:「確然近了。」<br /><br />  藍絲在大喜之餘,卻也感到長老說來很無可奈何,她又問:「還是相隔很遠?」<br /><br />  過了一會,長老才有回答,這一次可以清清楚楚實實在在感到長老是在很興奮的情形下發出信息的:「不是很遠,不是很遠──根據我粗略的計算,大約是三公里。」<br /><br />  藍絲不由自主大叫一聲,整個人都跳了起來!<br /><br />  長老在她的心目中有神地位,人和神之間的距離,在觀念上一向是天上地下那樣遙遠,完全不可企及。而如今長老卻清楚地告訴她,和她的距離只不過三公里!<br /><br />  這是何等令人振奮的事情!<br /><br />  長老的興奮看來不在藍絲之下:「三公里,我在離開你三公里的山中,你只要能夠打通這三公里的山,我就可以出來──你可以使我出來!」<br /><br />  藍絲那時候被興奮沖昏了頭腦,立刻叫:「太好了!我立刻就做,立刻把山打通!」<br /><br />  當我聽到紅綾把事情說到這裏的時候,我實在忍無可忍,打斷了他的話頭,和她有如下的急速對話:<br /><br />  「這些全是藍絲告訴你的?」<br /><br />  「是。」<br /><br />  「你相信這些話?」<br /><br />  「我不相信,認為那是藍絲在心情苦悶,無法發洩的情形下,宗教情緒高漲而產生的一種幻覺,實際上根本沒有和長老溝通的這回事!」<br /><br />  紅綾這樣的說法正和我想的一樣,所以我連連點頭,白素卻在這時候皺著眉不出聲。<br /><br />  紅綾接著道:「那是我還沒有進入寶地時的想法,後來發生的事情證明這種想法錯了。」<br /><br />  我瞪著她,她道:「必須耐心聽我說下去。」<br /><br />  我知道使得紅綾不相信藍絲的話到她知道自己錯了,其間一定有很驚人的過程,我必須耐心聽下去,可是我還是忍不住問:「在山腹之中,打出一條三公里長的通道來,根本是沒有可能的事情!這通道要多高多寬?通道打通了之後,她又預期會放甚麼樣的怪物出來?」<br /><br />  紅綾竟然不回答我的問題,只是向我做了一個手勢,自顧自說下去。我知道自己太情急,所有問題都應該等到聽紅綾敘述完了之後再問。<br /><br />  我喝了兩口酒,心中只感到好笑──作為超級降頭師,藍絲雖然神通廣大,可是她也沒有神怪小說中那種可以開山裂石的法寶,可以在山腹中開出一條路來。<br /><br />  我在這樣想的時候,神情上必然有所顯露,白素在我手背上輕輕拍了一下,我抬頭向她看去,一看到了她的神情,我如同被電殛一樣震動──從白素的神情上,我看到了一句話:「這就是藍絲為甚麼需要極大量金錢的原因。」<br /><br />  雖然我立刻同意了白素的想法,可是還是覺得匪夷所思至於極點,所以不由自主大搖其頭。<br /><br />  這時候,紅綾在繼續敘述,她說到藍絲在寶地和長老溝通到了這一程度之後,她就向長老告辭,離開了寶地。<br /><br />  當她走出山洞,又來到陽光之下的時候,她感到自己答應長老要立刻去做的事情,剛才在寶地中說得容易,真的要進行,卻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著手。<br /><br />  藍絲只知道,自己既然答應了長老的事情,不論多麼困難,都無論如何要做到,更何況做到了之後,長老就可以出來。<br /><br />  她完全不知道、甚至於完全無法想像,甚麼叫做「長老可以出來」,可是她對於長老可以出來,實實在在在她面前的這種情景,有著無比嚮往,她感到她就是為了完成這件事而活著,那是她生命的全部意義!<br /><br />  她自己對於如何可以在山腹之中打通一條三公里長通道一無所知,而教派中雖然有許多神通廣大的降頭師,也沒有一個人有這樣的本領。<br /><br />  於是她到處去找人詢問,在這段時候,她又進入寶地多次,和長老溝通,告訴長老:「我正在努力設法,可能需要很長的時間──到現在為止,事情一點眉目都沒有。」<br /><br />  長老的回答是:「我可以等,等多久都可以。」<br /><br />  長老雖然這樣回答,可是藍絲完全可以體會出長老對於能夠出來,有著其熱切的盼望,這種盼望的心情,可能比她還要強烈。<br /><br />  每次藍絲都擠進那道山縫中去,一直擠到盡頭──在那裏她距離長老最近,她知道自己和長老不過相隔三公里而已,可是這三公里卻全是岩石──她甚至於沒有去想一想,長老是如何會在山腹的岩石之中的?只是想到該如何通過這三公里的障礙。<br /><br />  於是她更努力向人詢問,終於有礦務工程師告訴她,可以採取開礦的方法,在山腹岩石中開一條通道來。<br /><br />  藍絲知道了可以有方法,當然高興之極,可是這方法,卻是典型的「知易行難」,在知道了方法之後,要付諸實行,困難無比,首先當然要大量的金錢。<br /><br />  我聽到這裏,向白素點了點頭──白素早已經想到,要在山腹中開通道,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br /><br />  從所知的地理環境來看,用開礦的辦法,首先打通到達寶地入口處的通道,就是不可想像的龐大工程。<br /><br />  而且雖然說降頭師有崇高的地位,像這樣翻山倒嶺的大工程,必然牽涉到國家的主權,根本不是個人能力、或是教派能力所能夠做得到的。<br /><br />  可是藍絲顯然在努力地做──她的第一步行動,就是籌措資金,湯達旦的兩百億英鎊,就是她的目標。而且她顯然對於打通山腹的行動,多少有了些概念,知道兩百億英鎊未必夠用,所以需要湯達旦為她賺更多的錢。<br /><br />  湯達旦居然做到了藍絲的要求,夥同了國際金融冒險家,掀起了一場金融風暴,而從中取得了利潤。<br /><br />  藍絲在繼續和長老的溝通中,祈求長老給她力量──在這個過程中有一個現象很值得注意,長老的回答是:「我不能給你力量,只能給你信心。」<br /><br />  藍絲對長老當然有無比的信心,長老卻感嘆:「可惜你沒有可以看到我的能力,不然你的信心會更堅強。」<br /><br />  藍絲在長老發出這樣的感嘆時,又想起了紅綾,她問:「是不是腦部活動有異常能力的人,就可以看到你?」<br /><br />  長老回答:「我不能確定──你可以帶他到這裏來試一試。」<br /><br />  藍絲猶豫:「可是她不是我們教派的人。」<br /><br />  長老大笑:「我是長老,我就是教派,我讓他加入教派就是。」<br /><br />  藍絲也跟著笑──笑她自己愚蠢,怎麼會沒有想到這一點:長老雖然在閉關的情形中,可是長老始終是教派至高無上的主宰,當然可以決定讓紅綾進入寶地。<br /><br />  當藍絲向紅綾說到這裏的時候,兩人還沒有進入寶地。藍絲就問紅綾:「長老特別允許你加入教派之後和我一樣,有進入寶地的權利,可以和長老溝通,能夠掌握降頭術的最高奧秘!」<br /><br />  這時候紅綾對於藍絲的敘述,根本抱不信任的態度,她其實已經搖了不知道多少次,只不過藍絲自顧自敘述,沒有留意到紅綾的反應而已。<br /><br />  紅綾感到藍絲並不是在欺騙她,她感到藍絲是在一種宗教的狂熱情緒的控制下,產生了幻覺──產生幻覺者本身,當然分不清甚麼是幻覺甚麼是事實。<br /><br />  而紅綾那時候卻很清醒,對於藍絲的情形,她很同情,也不知道如何可以使藍絲從幻覺中走出來。<br /><br />  她向藍絲道:「你以為我進入寶地,不但能夠和長老溝通,而且可以看到長老?」<br /><br />  藍絲道:「不能肯定,可是由於你腦部活動力量強,有希望可以看到。」<br /><br />  紅綾無可奈何:「就算我可以看到,也無法使你看到,又有甚麼用處?」<br /><br />  只是這樣說著,已經令得藍絲亢奮,她道:「你看到了,就可以告訴我你看到的情形,我雖然自己看不到,也就很──很滿足,很滿足了。」<br /><br />  紅綾當然完全無法體會藍絲的這種心情──這種心情如同孤兒渴望見到父母一樣。當我聽紅綾敘述到這裏的時候,我在想:會不會是由於藍絲是孤兒,而且她父母的關係又是那樣奇特,所以她對長老的感覺,除了宗教上的崇拜之外,更有孤兒對於父母的孺慕?在這樣複雜的感情之下,所產生的幻覺當然更具真實感了。<br /><br />  紅綾當時沒有想到那麼多,她只是想,藍絲既然要她幫助,她就盡力而為,等到進入寶地,她甚麼感覺也沒有之後,才向藍絲說一切只不過是幻覺不遲。<br /><br />  所以紅綾當時道:「我保證會努力,可是我不能保證我一定可以看到長老。」<br /><br />  藍絲的回答是毫無道理的興奮:「你會看到,一定會看到!」<br /><br />  紅綾當然沒有和藍絲爭論,藍絲就帶著紅綾,進入寶地。<br /><br />  在到了那個漆黑的山洞中時,紅綾已經知道藍絲和長老溝通的情形,在那塊石塊上,她和藍絲並肩而坐,令得紅綾陡然震動的是,她才坐下來不久,就感到了藍絲和長老的溝通──她不但可以「聽」到長老,也可以「聽」到藍絲,情形就像長老和藍絲就在她面前交談,而她自己,也可以隨時加入談話。<br /><br />  這是奇特至於極點的感覺,紅綾無法不震動!</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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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距離三公里】



  那一次,藍絲進入山洞之後,從心底深處,發出了歡呼聲,躍上了那塊大石,按照普通靜坐的姿勢坐了下來,很快她就感應到了長老給她的信息。

  和往常一樣,總是長老先問她:有甚麼困難?

  在以前,藍絲覺得自己的降頭術還需要深造的時候,她總是提出在降頭術上她不明白的地方,向長老請教,也總能夠獲益。

  後來她的心情起了變化,她就向長老傾訴她在世間生活的苦惱和困擾,長老總是勸告她需要忍耐和等候──長老的勸告,是藍絲還能夠勉強在她心中「乾涸泥沼」那樣環境中生活的主要因素。

  這一次,她還是向長老訴說了她的苦悶已經到了可以忍受的極限,而當她訴說了之後,長老並沒有立刻回答,藍絲等了一會,才感到長老的回應。

  長老問她:「難道你一直沒有看到我?」

  這是一句多少年來藍絲從來沒有聽到過的話,她不禁又驚又喜,她的回答是:「難道我可以看到你?」

  她在這樣回應的時候,心跳劇烈,不由自主喘氣。

  長老像是感到很訝異:「當然可以,除非你不想見到我。」

  藍絲和長老溝通已經很久,領悟能力也很高,她立刻感應到長老的意思是,只要她想見,就可以見到長老。

  能夠見到長老,是藍絲早在幾年之前就已經興起的念頭,這種念頭越來越強烈,只是她不敢向長老表達而已,這時候她想到,長老當然是應該知道她有這個念頭的。

  她立刻回應:「想,太想了!」

  雖然她的回應很簡單,可是卻充滿了孺慕之情,宛如孩兒渴望投入母親的懷抱。

  長老的鼓勵使她鼓舞:「只要你想,就可以見到我。」

  藍絲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開始的時候她睜大了眼睛,不過她立刻醒覺「看到」長老,也一定像「聽到」一樣,是一種感覺,和睜開眼睛或是閉上眼睛沒有關係。

  於是她又閉上眼睛,可是還是沒有「看到」任何東西。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和長老溝通的情形,花了三天三夜之久,所以她把開始焦急的心情放緩,儘量使自己平靜,進入靜坐的狀態。

  然而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還是並無所見,她帶著想哭的心情訴說:「我──我──」

  她還沒有把看不到長老的心情表達出來,就感到了長老的嘆息:「啊,你不夠力量看到我。」

  藍絲一時之間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不等藍絲發問,又接收到了長老的信息:「不能怪你,恐怕根本沒有人可以有在哪裏就看到我的能力。」

  在那時候,藍絲還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感到長老要她好好想一想,是不是有甚麼人能夠看到他的力量。

  藍絲對於需要甚麼樣的力量才能看到長老,根本一無所知,可是很奇怪的,就在那時候,她就想到了紅綾。

  或許那是由於她對紅綾曾經受過腦部活動力量開發這件事印象十分深刻的緣故。

  (後來證明是由於藍絲降頭術的能力,早就可以覺察到紅綾腦部活動能力極強,所以長老一提到有關的能力,她就立刻想到了紅綾。)

  藍絲又感到,長老在發出這個信息的時候,帶有極度的無可奈何和哀傷。

  這令藍絲愕然,而且很難過──長老等於是教派中的神,在藍絲心目中有至高無上的地位,更由於她實實在在地從長老那裏得到過許多降頭術的本領,所以她對於長老的崇拜,超乎世界上一切宗教教徒對他們信仰的神的崇拜。對藍絲來說,長老這個神和她一起真實存在,而並不單單是一種信仰。

  所以如果有甚麼事情令得長老也會感到哀傷的話,她就很自然的有可以、必須、應該為長老做一切事情,甚至犧牲自己來使長老不再難過的想法。

  這種是人和神之間的感情。

  這種人和神之間毫無保留的完全奉獻,只存在於人和神之間,而不存在於人和人之間。

  如果偶然在人和人之間出現了這種現象,那只說明這人和人之間,必然有一方將另一方當成了神。

  這種為神可以奉獻一切的想法,在神和人實實在在共處的時候,普遍之極。在基督教的經典之中,記載了許多這樣的例子,最著名的例子是,神要阿伯拉罕的兒子做祭品,阿伯拉罕就毫不猶豫地把兒子帶上了山。

  這種對神的感情,在神不再和人共處,而只存在於信仰之中的時候,延續了下來。

  所以人如果非常切實地在感覺上覺得神實實在在存在的話,仍然會非常自然的為神做任何事情──這就是為甚麼有些人看來完全是不值一笑的鬼話,有些人卻可以為之完全付出的原因。

  因為腦部活動的方式不同,產生的感覺也就完全不同──這種不同,本來可以並存,可是總有一方想將自己的想法加在另一方身上,因而造成了無窮無盡的災難。

  這種完全付出、奉獻的精神,在某些思想宗教文化之後,就也可以起到神的作用──不多久之前,人類就曾目睹過上億人為他們心中的神而完全失去了自己的偉大場面。

  藍絲的這種感情,在那時候,自然發揮,情形很正常。

  因為她畢竟長時間和她心目中的神共處,不只是只有信仰而已。

  那時候她的心境,相當複雜,一方面她非常想替長老分憂,甚至於長老如果有甚麼痛苦的話,她願意完全承擔;一方面她又感到自己能力不夠──連看到長老的能力都沒有。

  她想了一想,先要求長老:「教我!教我看到你的方法,像你教我降頭術一樣。」

  藍絲更感到長老的苦澀:「你沒有這個能力,恐怕根本不存在有這個能力的人。」

  這已經是長老第二次說這樣的話,藍絲也又一次想到紅綾。

  藍絲為自己的無能感到悲傷,長老忽然很感嘆:「如果你可以看到我,我就可以出來,和你在一起了。」

  這種話旁人聽來,根本不值甚麼,也不會有任何特殊的感覺。可是在藍絲聽來,卻像是五雷轟頂一樣!

  她只要來到寶地,和長老作溝通,已經感到無比幸福和快慰,覺得只有在這種情形下,人生才有意義。如果進一步能夠實實在在聽到長老的聲音,就更加不得了了!而可以看到長老的這種情形,已經是她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

  至於長老「出來」、「在一起」會是一種甚麼樣的情景,更完全超乎藍絲的想像,這時候在長老那裏接受了這樣的信息,她只覺得心在狂跳,還是無法想像。

  一時之間藍絲思緒紊亂之極,過了不知道多久,她才能定下神來,她首先想到「長老」和「出來」之間的關係。

  她想到長老出來之後,就可以和她在一起──那麼現在長老在甚麼地方呢?

  不管長老現在在甚麼地方,他是處於一種不能出來的情況之下。於是藍絲自然而然想到了教派中的傳說:長老在閉關,而長老在閉關的狀況下,只能夠和教主在寶地溝通。長老閉關,每一百年會有一次開關,在百年一次開關的時候──時間十分短暫,如果有緣,就可以和長老相會。傳說中如果能夠和長老相會,就可以身受說不盡的好處。

  藍絲身為教主,如果再有好處的話,那就是她可以達到長老的地位了!

  這種以前根本沒有想到過,而且也不敢想的事情,忽然向她湧了過來,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從剛才的想法,她得出的初步結論是:自己恰好遇上長老百年一次的開關了!

  雖然她和長老溝通不必實際上發出聲音,可是由於她全身都在不由自主發抖,她發出的信息也必然帶著那種又驚又喜的心情,她戰戰兢兢地問:「長老,是不是你百年一次開關的時候到了,所以弟子我有幸可以看到你、親近你?」

  長老的回應是一陣聽來十分可怕的聲響,令藍絲感到剎那之間像是被凍結到了一塊大冰塊之中一樣。

  這種情形,以前從來也沒有發生過。

  藍絲完全不明白那陣聲響是甚麼意思,可是她卻能體會出這陣聲響中所包含的痛苦──這種痛苦,比她感到自己在世上無比孤寂,猶如魚在乾涸泥沼中的那種痛苦更甚!

  那種聲響,簡直就是在無比痛苦之下發出的嘶叫!一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叫喊!

  藍絲不由自主喘氣,連連叫喚:「長老!長老!我能夠做甚麼,只管吩咐!」

  接下來是可怕的沉寂,藍絲彷彿感到山洞中還蕩漾著剛才那種聲響的回音。

  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情,而長時間的沉寂,使她感到十分徬徨,她一再發出要求長老給予說明的請求,可是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回音。

  藍絲如果不是有著對長老的絕對信念,她就會進入心理崩潰的狀態,根本無法度過這一段時間。

  由於她絕對相信長老不論在任何情形下,都不會放棄她,不會不再和她溝通,所以她才有信心繼續祈求──這是信徒對宗教的神才有的一種信念,這種信念在人類思想活動史上佔了極重要的地位,人類思想活動大部份都環繞著這種信念發生,只不過在形式上有各種各樣的變化而已,其性質的本質不變!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藍絲終於又感到了長老發出的信息。

  在剛才那一段時間中,藍絲在心理上遭受巨大的苦難,憑藉信念,才熬了過來。等到再度接收到長老發出的信息時,她感到自己有從死亡之中掙脫的輕鬆和快樂。

  信息還是使藍絲感到長老心情的鬱沉,長老像是在自言自語:「百年一度開關?隔一百年就可以出來?」

  藍絲忙回應:「傳說是這樣!」

  長老有無可奈何的笑聲:「一百年?還是一百萬年?還是一百個一百萬年?」

  藍絲完全不知道這一連串關於時間的問題是甚麼意思,她只是感到自己從來也沒有和長老如此親近過──以前她和長老溝通,只是她向長老請示,而長老給她指示而已。可是現在她感到自己確然是和長老在交談,而且在交談的經過中,她和長老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或者說是她和長老之間地位的差別越來越少。

  她感到這時候長老就像是她的朋友一樣,而且還是一個有著很大困擾,需要幫助的朋友。

  她約略感覺出長老對於「百年一度開關」這件事好像很有感嘆,她試探著問:「沒有──百年──開關這件事?」

  對於她的這個問題,長老又是長時間沒有回答,藍絲耐心等候,過了許久,長老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向藍絲提出:「你現在在哪裏?」

  藍絲立刻回答:「我在寶地──作為教主,可以在寶地和你溝通,接受你的指導。」

  長老繼續問:「我是說你所在地方的環境。」

  藍絲怔了一怔:「是一個山洞,我是在一個山洞之中。」

  長老發出了對藍絲來說,非常古怪的問題:「山洞向西南偏西十七度,可以通向何處?」

  藍絲莫名其妙──她是降頭師,降頭師神通廣大,可是接觸到的學問全屬於玄學範疇,忽然問她這樣具體的數字,雖然普通人都能瞭解,她卻不明所以。

  她定了定神,才回答:「山洞中黑暗,看不到任何東西,我也沒有辨別方向的工具,所以……」

  她立刻感到長老在指示:「照我要你走的方向走。」

  藍絲自然而然略轉過身子,向前走去。

  這時候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情,可是感到長老不但和她在一起,簡直就有長老和她合為一體的良好感覺。

  她向前走,遇到有石塊阻住去路,就繞過石塊,繼續向前。

  她來過這裏許多次,可是從來也沒有在山洞中這樣走動過,也根本不知道山洞有多大。

  而山洞之大,遠遠出乎意料之外,她至少向前走了超過一千步,在向前走的過程中,長老在不斷鼓勵她:「向前走,向前走,儘量向前走!」

  終於在走了超過一千步之後,沒有去路了,前面是山洞的洞壁,她把不能再向前走的情形告訴長老,長老要她儘量找尋可以繼續向前走的通道,藍絲努力向兩旁摸索,過了許久,才發現了一個山縫,可以勉強前進,可是很困難地擠進去大約兩百公尺左右,就再也沒有去路了。

  然而藍絲還是憑著信念問:「我是不是離開你已經近了許多?」

  她之所以會這樣問,是因為剛才她在向前走的時候,感到長老是在指引她到他的身邊去。

  她這樣想,從長老的回應來看,顯然接近事實,因為長老這樣回答:「確然近了。」

  藍絲在大喜之餘,卻也感到長老說來很無可奈何,她又問:「還是相隔很遠?」

  過了一會,長老才有回答,這一次可以清清楚楚實實在在感到長老是在很興奮的情形下發出信息的:「不是很遠,不是很遠──根據我粗略的計算,大約是三公里。」

  藍絲不由自主大叫一聲,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長老在她的心目中有神地位,人和神之間的距離,在觀念上一向是天上地下那樣遙遠,完全不可企及。而如今長老卻清楚地告訴她,和她的距離只不過三公里!

  這是何等令人振奮的事情!

  長老的興奮看來不在藍絲之下:「三公里,我在離開你三公里的山中,你只要能夠打通這三公里的山,我就可以出來──你可以使我出來!」

  藍絲那時候被興奮沖昏了頭腦,立刻叫:「太好了!我立刻就做,立刻把山打通!」

  當我聽到紅綾把事情說到這裏的時候,我實在忍無可忍,打斷了他的話頭,和她有如下的急速對話:

  「這些全是藍絲告訴你的?」

  「是。」

  「你相信這些話?」

  「我不相信,認為那是藍絲在心情苦悶,無法發洩的情形下,宗教情緒高漲而產生的一種幻覺,實際上根本沒有和長老溝通的這回事!」

  紅綾這樣的說法正和我想的一樣,所以我連連點頭,白素卻在這時候皺著眉不出聲。

  紅綾接著道:「那是我還沒有進入寶地時的想法,後來發生的事情證明這種想法錯了。」

  我瞪著她,她道:「必須耐心聽我說下去。」

  我知道使得紅綾不相信藍絲的話到她知道自己錯了,其間一定有很驚人的過程,我必須耐心聽下去,可是我還是忍不住問:「在山腹之中,打出一條三公里長的通道來,根本是沒有可能的事情!這通道要多高多寬?通道打通了之後,她又預期會放甚麼樣的怪物出來?」

  紅綾竟然不回答我的問題,只是向我做了一個手勢,自顧自說下去。我知道自己太情急,所有問題都應該等到聽紅綾敘述完了之後再問。

  我喝了兩口酒,心中只感到好笑──作為超級降頭師,藍絲雖然神通廣大,可是她也沒有神怪小說中那種可以開山裂石的法寶,可以在山腹中開出一條路來。

  我在這樣想的時候,神情上必然有所顯露,白素在我手背上輕輕拍了一下,我抬頭向她看去,一看到了她的神情,我如同被電殛一樣震動──從白素的神情上,我看到了一句話:「這就是藍絲為甚麼需要極大量金錢的原因。」

  雖然我立刻同意了白素的想法,可是還是覺得匪夷所思至於極點,所以不由自主大搖其頭。

  這時候,紅綾在繼續敘述,她說到藍絲在寶地和長老溝通到了這一程度之後,她就向長老告辭,離開了寶地。

  當她走出山洞,又來到陽光之下的時候,她感到自己答應長老要立刻去做的事情,剛才在寶地中說得容易,真的要進行,卻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著手。

  藍絲只知道,自己既然答應了長老的事情,不論多麼困難,都無論如何要做到,更何況做到了之後,長老就可以出來。

  她完全不知道、甚至於完全無法想像,甚麼叫做「長老可以出來」,可是她對於長老可以出來,實實在在在她面前的這種情景,有著無比嚮往,她感到她就是為了完成這件事而活著,那是她生命的全部意義!

  她自己對於如何可以在山腹之中打通一條三公里長通道一無所知,而教派中雖然有許多神通廣大的降頭師,也沒有一個人有這樣的本領。

  於是她到處去找人詢問,在這段時候,她又進入寶地多次,和長老溝通,告訴長老:「我正在努力設法,可能需要很長的時間──到現在為止,事情一點眉目都沒有。」

  長老的回答是:「我可以等,等多久都可以。」

  長老雖然這樣回答,可是藍絲完全可以體會出長老對於能夠出來,有著其熱切的盼望,這種盼望的心情,可能比她還要強烈。

  每次藍絲都擠進那道山縫中去,一直擠到盡頭──在那裏她距離長老最近,她知道自己和長老不過相隔三公里而已,可是這三公里卻全是岩石──她甚至於沒有去想一想,長老是如何會在山腹的岩石之中的?只是想到該如何通過這三公里的障礙。

  於是她更努力向人詢問,終於有礦務工程師告訴她,可以採取開礦的方法,在山腹岩石中開一條通道來。

  藍絲知道了可以有方法,當然高興之極,可是這方法,卻是典型的「知易行難」,在知道了方法之後,要付諸實行,困難無比,首先當然要大量的金錢。

  我聽到這裏,向白素點了點頭──白素早已經想到,要在山腹中開通道,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從所知的地理環境來看,用開礦的辦法,首先打通到達寶地入口處的通道,就是不可想像的龐大工程。

  而且雖然說降頭師有崇高的地位,像這樣翻山倒嶺的大工程,必然牽涉到國家的主權,根本不是個人能力、或是教派能力所能夠做得到的。

  可是藍絲顯然在努力地做──她的第一步行動,就是籌措資金,湯達旦的兩百億英鎊,就是她的目標。而且她顯然對於打通山腹的行動,多少有了些概念,知道兩百億英鎊未必夠用,所以需要湯達旦為她賺更多的錢。

  湯達旦居然做到了藍絲的要求,夥同了國際金融冒險家,掀起了一場金融風暴,而從中取得了利潤。

  藍絲在繼續和長老的溝通中,祈求長老給她力量──在這個過程中有一個現象很值得注意,長老的回答是:「我不能給你力量,只能給你信心。」

  藍絲對長老當然有無比的信心,長老卻感嘆:「可惜你沒有可以看到我的能力,不然你的信心會更堅強。」

  藍絲在長老發出這樣的感嘆時,又想起了紅綾,她問:「是不是腦部活動有異常能力的人,就可以看到你?」

  長老回答:「我不能確定──你可以帶他到這裏來試一試。」

  藍絲猶豫:「可是她不是我們教派的人。」

  長老大笑:「我是長老,我就是教派,我讓他加入教派就是。」

  藍絲也跟著笑──笑她自己愚蠢,怎麼會沒有想到這一點:長老雖然在閉關的情形中,可是長老始終是教派至高無上的主宰,當然可以決定讓紅綾進入寶地。

  當藍絲向紅綾說到這裏的時候,兩人還沒有進入寶地。藍絲就問紅綾:「長老特別允許你加入教派之後和我一樣,有進入寶地的權利,可以和長老溝通,能夠掌握降頭術的最高奧秘!」

  這時候紅綾對於藍絲的敘述,根本抱不信任的態度,她其實已經搖了不知道多少次,只不過藍絲自顧自敘述,沒有留意到紅綾的反應而已。

  紅綾感到藍絲並不是在欺騙她,她感到藍絲是在一種宗教的狂熱情緒的控制下,產生了幻覺──產生幻覺者本身,當然分不清甚麼是幻覺甚麼是事實。

  而紅綾那時候卻很清醒,對於藍絲的情形,她很同情,也不知道如何可以使藍絲從幻覺中走出來。

  她向藍絲道:「你以為我進入寶地,不但能夠和長老溝通,而且可以看到長老?」

  藍絲道:「不能肯定,可是由於你腦部活動力量強,有希望可以看到。」

  紅綾無可奈何:「就算我可以看到,也無法使你看到,又有甚麼用處?」

  只是這樣說著,已經令得藍絲亢奮,她道:「你看到了,就可以告訴我你看到的情形,我雖然自己看不到,也就很──很滿足,很滿足了。」

  紅綾當然完全無法體會藍絲的這種心情──這種心情如同孤兒渴望見到父母一樣。當我聽紅綾敘述到這裏的時候,我在想:會不會是由於藍絲是孤兒,而且她父母的關係又是那樣奇特,所以她對長老的感覺,除了宗教上的崇拜之外,更有孤兒對於父母的孺慕?在這樣複雜的感情之下,所產生的幻覺當然更具真實感了。

  紅綾當時沒有想到那麼多,她只是想,藍絲既然要她幫助,她就盡力而為,等到進入寶地,她甚麼感覺也沒有之後,才向藍絲說一切只不過是幻覺不遲。

  所以紅綾當時道:「我保證會努力,可是我不能保證我一定可以看到長老。」

  藍絲的回答是毫無道理的興奮:「你會看到,一定會看到!」

  紅綾當然沒有和藍絲爭論,藍絲就帶著紅綾,進入寶地。

  在到了那個漆黑的山洞中時,紅綾已經知道藍絲和長老溝通的情形,在那塊石塊上,她和藍絲並肩而坐,令得紅綾陡然震動的是,她才坐下來不久,就感到了藍絲和長老的溝通──她不但可以「聽」到長老,也可以「聽」到藍絲,情形就像長老和藍絲就在她面前交談,而她自己,也可以隨時加入談話。

  這是奇特至於極點的感覺,紅綾無法不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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