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六章</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六章</h3><br /><br />  為了表示他實在是在脅迫之下才答應的,他話一說出口,就立時寒著臉走了出去。<br /><br />  儲君焦急地搓著雙手,他知道淫降的效用。可是如果那少女根本不出現呢?山區如此廣闊,他上哪兒去找她呢?<br /><br />  十分鐘之後,史奈仍然寒著臉回來,把一隻指頭般細的小竹筒,交給了王子。竹箇的一端,是天然密封的竹節,另一端,塞著一隻木塞子。<br /><br />  史奈的語氣也是冰冷的:「怎麼用你是知道的了。可以不用,最好還是不用。」<br /><br />  王子的態度十分誠懇:「老師,把一個平凡的山區少女變為皇后,這應該不是壞事!」<br /><br />  史奈悶哼了一聲:「她不是一個平凡的少女,她使得一個王子中了心降。」<br /><br />  王子喃喃地道:「她真是太美麗了,那不能怪我,任何男人--」<br /><br />  他接著,又含糊不清地說了一些話,全都是在焦慮煩躁的情緒下,所說的沒有意義的話。<br /><br />  史奈在他略微鎮定了一些之後才道:「有幾件事,殿下一定要注意。如果她不是處女,你要立刻告訴我,可能其中另有曲折。還有,不論在甚麼樣的情形下,都不要吞嚥她的唾液。」<br /><br />  王子呵呵地笑了起來:「怎麼啦?怕仙女會向我下降頭?」<br /><br />  史奈道:「我是殿下的降頭師,有責任向殿下提醒一切可能發生--」<br /><br />  儲君揮著手:「放心,提防降頭的方法,你教過我許多了!」<br /><br />  史奈在這時,本來不應該再說甚麼的,可是他心中,卻有著一種捉摸不到的不祥預感。這種預感,甚至是他一聽到,王子在湖畔遇到了一個美麗的少女之後,就開始的。<br /><br />  (降頭師是一生和玄學、巫術打交道的人,能夠成為一個傑出的降頭師,總和常人有不同之處。不同之處是甚麼,沒有人說得上來,或者是特別聰明,或者是腦部結構有甚麼特異之處。大多數降頭師的第六感都十分敏感,他們特別對於將會發生的事,有一種預感,可是也像所有預感一樣,只是一種不可捉摸的感覺。)<br /><br />  史奈覺得自己這種不祥的預感愈來愈強烈。雖然他一再設想,但卻想不出王子的行為,會帶來甚麼樣的不祥,只覺得小心一點的好。<br /><br />  所以他明知王子聽了會不高興,還是道:「殿下,你當然知道,有好幾種厲害的降頭,是在男女雙方交合的時候乘機落的!」<br /><br />  王子有點不耐煩,但總算還點著頭:「我知道,而且我已有足夠的力量預防。」<br /><br />  史奈還是不放心,可是又不知道說甚麼才好,只好嘆了一聲。他心中在想:最好別讓王子再見到那個少女,王子如今的情形,雖然中了心降,但那並不會嚴重。只要另外有事發生,使他分心的話,心降自然也會不藥而癒的。<br /><br />  當晚,王子仍然一個人,度過了極其不安的一夜。他做了許多綺夢,夢見他和那仙女一般美麗動人的少女,在如茵的綠草地上,共同享受著人類在生理上所能得到的最大樂趣。<br /><br />  一連三天,他一早就去那山坡等,那少女依然蹤影不見。<br /><br />  儲君幾乎要發瘋了,他的雙眼由於睡眠不足,看起來簡直是血紅的。他已下定決心,再等一天,若是再不見那少女前來,他就進山區去尋找。不理會要經過多久、要走多少路,他都要把他心目中的仙女找出來。<br /><br />  第四天,一直等到下午,王子幾乎又要絕望了。但是就在他耳際充滿了腦中所發出來的轟轟聲時,他陡然聽到了清甜曼妙的歌聲,隨著清風飄送入耳。<br /><br />  那歌聲才一入耳,他所有的煩惱焦躁都立時消失,連本來已經漸漸模糊的視線,也變得異常清晰--他看到了那少女!<br /><br />  當然就是她!除了她之外,誰還會有那麼輕盈美妙的體態?她根本不是走過來的,而是輕飄飄地滑過來的。傳統的衣服把她苗條的胴體裹得緊緊的,她的笑靨,令得所有爭妍鬥麗的花朵全然失色。<br /><br />  她向前走來,她所到每一處都成了仙境。她的雙眼靈活地注視著四周,在他看來,那是兩股生命的靈光。自她小巧豐滿的口唇之中吐出來的聲音,根本就是仙音,誰理會她在唱些甚麼?單是聲音,已經叫人甚麼都不想,甚麼都不記了。<br /><br />  她是從一簇灌木之後轉出來的,儲君想立即飛奔著迎上去,把她緊擁在懷中。可是他整個人像是釘在原地一樣,一動也不能動。<br /><br />  這一刻,實在令他太緊張了,他甚至懷疑,那是不是自己等了太久之後的幻覺!<br /><br />  少女漸漸走近,王子陡然之間震動了一下,因為他看清了少女臉上的神情--那是極美麗動人的笑容,可是他感到,那是一個美女對陌生人發出的笑容,絕不是心中已經有了戀情的少女的笑容。<br /><br />  在剎那之間,王子感到極度的恐懼。這時,他也根本不及再去想史奈的告誡「可以不用就不用」,他根本沒有考慮的餘地,就已經取出了那個小竹筒來,用拇指頂開了塞子。<br /><br />  這時,那少女恰好是迎著風走過來的。王子把小竹筒捏在手中,竹筒打開了的一頭,對準了那少女,然後揮動著手。看起來,他像是有點手足無措,但實際上,他卻是毫無錯誤地在畫著一道符--那是施展「淫降」的必要步驟。<br /><br />  自竹筒口,有一股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粉紅色煙霧揚了出來,一出來就消散在空氣之中。<br /><br />  而就在他才一停手之後,那少女先是呆了一呆,王子的一顆心,像是懸在口中一樣。<br /><br />  不到一分鐘,少女又再笑了起來,同樣是笑容,可是已和剛才的完全不同了!<br /><br />  剛才的笑容,帶著陌生的羞澀,雖然極其動人,但是使人不敢對發出這樣笑容的美麗少女,有任何侵犯的行動,至多只是產生難以自禁的遐思。可是這時的笑容,卻充滿了成熟女性的魅力,一雙明澈的眼睛之中,有熱烈的火苗在燃燒--這種充滿誘惑挑逗的笑容,能把男人體內最原始的野心擠榨出來!<br /><br />  王子心跳加劇,大踏步向那少女走過去。那少女陡然笑出了聲來,在蕩人心魄的笑聲之中,她陡然轉過身,向山坡之上奔去。<br /><br />  當那少女才一轉身,向山坡之上奔去之際,王子不禁陡然怔了一怔。但是他隨即明白,自己的心情太緊張了,從她奔開去時所發出的笑聲,從她奔開去時的體態,都說明了他已成功了--她在向他發出進一步的挑逗!<br /><br />  他立即追了上去。<br /><br />  她在奔走之際,腳步是那樣地輕靈,腰肢擺動得那樣有韻律,渾圓的臀部像是跳躍的火球。他追了上去,伸手,卻沒有把她抓住,只是抓住了她身上的衣服,衣服立時被扯下一大片來。他的手指只是在她的背部輕輕碰了一下,一股滑膩的、酥麻的、令人難以形容的快感,已經自他的指尖傳遍了他的全身,像是奇妙的電流一樣。那更使得他發狂,他不由自主地發出含糊不清的呼叫聲,再一躍向前,又把她的衣服抓下了一大片來。大半裸的背影使得他目眩,而她的笑聲更歡暢,顯然是對他的行為,不但沒有一點譴責,而是有更多的鼓勵。<br /><br />  她在前面奔著,轉眼之間,就到了山坡頂上平坦的草地之上,陡然停了下來。<br /><br />  草地上的野草相當長,各種顏色鮮艷的野花,夾雜在碧綠的青草中。她站著不動,任由清風把她身上已被扯破了一大半的破衣吹得飄動。她那美麗的身體在微微發著抖,她的肌膚本來是晶瑩雪白如玉的,這時在陽光照耀之下,更由於心情的興奮,而隱隱透出一抹淡淡的艷紅。<br /><br />  他曾經看過她的裸體,如果說上次足以令他瘋狂的話,那麼,現在更令得他感到加倍的瘋狂,一種接近死亡的瘋狂!<br /><br />  他來到了她的身後,在一片醉人的沁香襲來之際,他在她的身後,伸臂環抱著她,雙手自然而然按撫在她的酥胸上。她發出了一下嬌吟,頭向後仰來,微閉著的、充滿了媚意的雙眼,微顫的、豐滿誘人的紅唇,和她反手環抱著他的雙手,一切全都組成了一張令人無法掙脫的網!<br /><br />  他先是深深地吻著她,當他們的舌尖互相抵及的時候,天和地一起旋轉了起來。他們都無法對抗這種旋轉,所以一起跌倒在柔軟的草地上,跌倒在一簇一簇的花朵之中。<br /><br />  在接下來的時間中,他已經完全不覺得自己的存在。身上幾億個細胞,每一部分的細胞,甚至包括絕不應該有感覺的頭髮細胞和指甲細胞在內,在他的感覺上,都充滿了歡樂。<br /><br />  這種歡樂,如同充進了氣球之中的空氣一樣,令他覺得自己全身的細胞,都由於不斷注入極度的歡愉,而在不斷地膨脹!<br /><br />  膨脹幾乎是無止盡的,他感到自己成為天地之間唯一的一個人--唯一的一個全身充滿了極度歡愉的人。他無意識地叫著,為他得到的歡樂而叫,要讓全世界、全宇宙知道。<br /><br />  他覺得自己所得到的歡樂,可以通過他的叫聲,傳達到宇宙的最深處,向宇宙間所有能有快樂感覺的生物宣告:他,作為一個地球人,此刻是在甚麼樣的一種歡愉狀態之中!<br /><br />  伴隨著他的叫聲的,是她的嬌吟,一種全然分不出是歡愉還是痛苦的聲音。不過,誰會去分析她發出的聲音中,有幾分是痛苦,有幾分是歡愉?她發的聲音是那麼動人,含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力量,使他更興奮,使他的歡愉不斷增加。<br /><br />  藍天白雲、綠茵紅花都在不斷地旋轉,一會兒在他們的頭上,一下子又在他們的下面。而漸漸地,四周圍的一切,全都變得模糊不清,甚至連意識也模糊不清了,只覺得宇宙之間,唯一存在的就是他們。<br /><br />  然後,是極度的靜,靜到相互之間的心跳聲,聽起來如同急驟的戰鼓。或許是由於他和她的身子,貼得實在太緊密的緣故。<br /><br />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感到懷中香馥軟滑的身子在動,也感到了陽光的刺目,同時感到了自己還需要呼吸。<br /><br />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當他因為吸氣而胸膛擴張時,緊貼著的女體又顫動了一下,才緩緩離開了他。他立時坐了起來,看到她走開了幾步,坐了下來,垂著頭,任由長髮披拂下來。<br /><br />  這種姿態,自然又是極其動人的。他怔怔地望著她,突然發覺,在她頭下的花朵上,多了一顆又一顆的露珠--這個時候,是無論如何不應該有露珠的。他立即明白了,那不是露珠,在陽光下,有著彩虹般絢麗光采在流轉的,是她的淚珠!<br /><br />  於是,他輕輕走過去,在她的身邊,用莊嚴而帶著懺悔的心情跪下,撥開她垂下的頭髮,托起她的下頦。這時,自她動人的大眼睛中湧出的淚水,流過她的臉頰,他用他的唇吮吸著。<br /><br />  她甚麼也沒有說,只是輕輕說了一個「你」字。他自然明白,她在指責甚麼。<br /><br />  於是,他向她傾訴第一次見了她之後,那種瘋狂的相思。<br /><br />  他又向她傾訴他對她的愛慕,那些言語,是任何女孩聽了之後,都會像喝了醇酒一樣地陶醉。<br /><br />  接著,他又向她說了,他是先中了她的「心降」,才在極度害怕得不到的情形下,才用了「淫降」的。<br /><br />  他不斷講著,直到她發出了一下幽幽的長嘆,用只有成熟女性才有的、風情萬種的眼波,掃向他時才停止。眼波和輕嘆,都表示了對他的原諒。<br /><br />  他心頭狂喜,立刻又把她緊擁在懷中,一面親吻著她身軀的每一部分,一面又在她的耳際,告訴她自己的身分。而且指天發誓,要使她成為一國之后,他會是君主,她自然是皇后!<br /><br />  她驚訝的神情,使她看來更動人。他一再重複著,他把她從少女變成婦人,也一定能使她從一個身分平凡的女人,變成尊貴的皇后。<br /><br />  她在他的語言之中沉醉了,幽怨的神情消失了,代之是醉人的歡暢。她緊緊偎依著他,兩人又再一次沉進了無比的歡愉之中。<br /><br /><br />  儲君的聲音愈來愈低沉。在低沉的聲音之中,動人的敘述,更容易使聽者受到感染。<br /><br />  原振俠簡直是感動了!<br /><br />  雖然儲君一上來所使用的手段十分卑劣,他使用了強烈的催情劑,來使得那美麗的少女不克自制,從而佔有了她。可是,這時,原振俠絕不懷疑儲君對那少女的愛戀,他一定會盡他所能去愛她,使那少女生活得高貴、幸福和快樂。<br /><br />  由於他的愛意是如此的真誠,似乎一開始的卑鄙手段,也值得原諒了。<br /><br />  一切看來,還是美好的,後來的悲劇--王子中了天堂花的毒降--又是怎樣發生的呢?悲劇和王子動人的敘述一定是有關聯的,不然,又何必把這一切,敘述得如此詳細呢?<br /><br />  原振俠並沒有把心中的疑問提出來。這時,史奈的神色十分陰森,在燭光的掩映下,他看起來有一股寒森森的可怖感。而儲君卻極其傷感,低著頭,當原振俠望向他的時候,他又喝了一大口酒。<br /><br />  過去好久好久,原振俠才像所有聽故事聽了一半的人一樣,問了一個人人都會問的問題:「以後呢?」<br /><br />  儲君並沒有立即回答,只是不斷地喝酒,一喝就是一大口。<br /><br />  原振俠嘆了一聲:「酒並不能改變現實。」<br /><br />  儲君苦笑了一下:「道理誰都明白,可是明白了道理又有甚麼用?」<br /><br />  原振俠又問:「以後呢?」<br /><br />  儲君吸了一口氣:「那天,一直到夕陽西下,在漫天彩霞之中,我把水靈帶回了別墅--」<br /><br />  原振俠問:「水靈?」<br /><br />  儲君點頭:「那是她的名字,水靈。」<br /><br /><br />  王子和水靈一出現在眾人的面前之際,人人都怔呆得說不出話來。水靈全身上下沒有一點人工的裝飾,她身上的衣服,甚至還是被撕破了一半的。可是自她身上每一處所發出來的魅力和艷麗,都使得那十二個經過刻意裝扮的美女,為之黯然失色。<br /><br />  美麗的女性,是最不肯承認別的女性的美麗的。但是那十二個美女,在一見到水靈後,怔呆了一下,立刻用最崇敬的禮節來迎接她。因為她們全知道,未來的皇后,除了她之外,不會再是第二個了。<br /><br />  史奈的神情也是極度驚訝,王子在眾人的反應中,知道自己的眼光得到了公認,這是令他又高興又驕傲的事。在他的一生之中,從來也未曾那樣高興過,就是他手握實權、統治了國家,只怕也不會比這時更高興了。<br /><br />  他邀請所有人參加晚宴,又吩咐拿最好的衣服給水靈穿。當水靈略經打扮,和王子手挽手進入宴廳之際,她的光芒,比明亮的水晶燈更令人目眩。<br /><br />  王子在整個晚宴之中,一直和她手握著手。她看來是那麼柔順,完全沉醉在夢境一般的幸福之中。<br /><br />  一直到宴會將近完畢,史奈才有機會向王子使了一個眼色--因為王子的視線,幾乎一秒鐘也沒有離開過水靈--詢問一個王子早已知道是甚麼的問題。<br /><br />  史奈問的自然是:有沒有用「淫降」?<br /><br />  王子一面笑著,一面點了點頭--雖然,一點也看不出有甚麼不對勁來,可是史奈就在王子點頭之際,那種不祥的預感又湧上了心頭。感覺是如此之強烈,以致他的臉色難看之極。<br /><br />  儲君居然注意到了,呵呵地笑著:「史奈老師不舒服嗎?」<br /><br />  史奈的嘴唇動了一下,沒有說甚麼。在這種時候,自然是不便掃興的。<br /><br />  而事實上,就算這時史奈說了,儲君也根本不會聽進去的,因為水靈動人的笑聲,正在大廳中蕩漾著。每當她發出清脆悅耳的笑聲時,所有的人都會靜下來,好傾聽那種美妙的聲音。<br /><br />  一直到十天之後,史奈才又有機會和儲君交談,談話還是從黃絹開始的。<br /><br />  史奈問:「殿下,你忘記了要冊立那個女將軍,做皇后的承諾嗎?」<br /><br />  儲君呆了一呆,他的確忘記了。他皺了一下眉:「由得它去吧,有了水靈,我覺得能否掌實權,也不是那麼重要了。」<br /><br />  史奈臉色鐵青:「殿下,訓練軍隊的事和你的計畫,如果一暴露,你連無權的君主也當不成了!軍政府和親王怎會肯放過你?」<br /><br />  儲君知道那是實情,可是他實在不願意在這時聽到這種令人不快的事。他揮著手,像是想將不快揮走。<br /><br />  就在這時,暫時離開了一會的水靈,又回到了王子的身邊。在一個降頭盛行的國度中長大,雖然她一直生活在偏僻的山區中,但是她自然也知道降頭師的地位,所以她相當恭敬地向史奈行禮。<br /><br />  史奈本來已準備轉身走開,可是就在那一剎那間,他向水靈的臉上看了一看,臉色大變,聲音尖厲地問:「開甚麼玩笑?」<br /><br />  王子和水靈都為之怔呆,不知道史奈這樣責問是甚麼意思。史奈已經指著水靈的額上,近耳朵的部位,他在這樣指著的時候,手指甚至在不由自主地發著抖。<br /><br />  王子訝異地去看史奈所指的地方,發現在水靈白玉一般的肌膚上,有細細的、短短的一道紅絲,看起來,像是沾上了一根紅色的絲線一樣。王子伸手想把它抹去,可是那卻不是甚麼沾上去的紅絲線,當然無法抹掉。<br /><br />  史奈的聲音之中,充滿了驚懼:「畫上去的?」<br /><br />  水靈的眼神十分訝異,睜大了眼:「大師,你在說甚麼啊?」<br /><br />  史奈陡地吸了一口氣,喉間發出了「咯咯」的聲響來。他這種神態,令王子和水靈都知道,有一些極嚴重的事發生了!<br /><br />  王子忙問道:「甚麼事?」<br /><br />  水靈也問了同樣的問題,史奈並不立即回答,只是領著他們進入臥室,來到了鏡子之前,叫水靈自己,看那道自她皮膚下透出來的紅絲。<br /><br />  水靈一面看,一面用力在額上用手指搓著。直到她嬌嫩的皮膚搓得發紅了,那根紅絲還在。<br /><br />  史奈的臉色陰沉得可怕:「甚麼時候起的?」<br /><br />  水靈也知道事情一定十分嚴重,俏臉發白:「不知道,我根本沒有注意到!」<br /><br />  史奈屈著手指,像是在計算著甚麼,然後問:「你們村子的降頭師叫甚麼名字?」<br /><br />  在降頭盛行的國度之中,幾乎每一個村子都有一個降頭師。這個降頭師,也是村子中地位十分重要的人物,類似非洲部落中的祭師。<br /><br />  水靈嚇了一跳:「叫達里,達里爺爺是一個好人,不會向我落降頭的!」<br /><br />  史奈仍然用十分可怕的眼光,望定了水靈。水靈更著急了:「達里爺爺真是個好人,他還介紹了一個大人物給我認識,那大人物很喜歡我,收了我做他的乾女兒。」<br /><br />  史奈疾聲問:「那大人物叫甚麼名字?是甚麼身分?」<br /><br />  水靈相當神氣地回答:「他叫巴枯,聽說是--」<br /><br />  水靈下面又說了些甚麼,史奈和儲君都沒有再聽進去。<br /><br />  他們一聽到巴枯去找過水靈,而且還認了水靈做乾女兒,剎那之間,整個人就像是浸進了冰水之中一樣,除了驚懼,沒有任何別的感覺!<br /><br />  當然,這時他們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甚麼事。但是巴枯竟然會在絕不應該出現的事件中出現,那一定不是好事,史奈覺得自己的不祥之感快要應驗了!<br /><br />  他們兩人互望著,好久,史奈才對著滿臉不解神色的水靈道:「把事情詳細說說!」<br /><br />  水靈的聲音聽來十分惶急:「究竟怎麼了?」<br /><br />  史奈重複著:「把你如何認巴枯做乾爹的情形,詳細說說!」<br /><br />  水靈順從地答應了一聲:「就是在遇到--遇到他的第二天--」她向儲君指了一下:「下午,我準備再去那山坡見他--」<br /><br />  王子「啊」地一聲:「原來你第二天,就準備來和我相會的!」<br /><br />  史奈粗暴地道:「還不知道是甚麼樣的禍事,先別高興!」<br /><br />  水靈有點害怕:「我才準備出村子,達里爺爺就派人來叫我。我進了他的屋子,看到一個十分乾瘦的老頭子,他雙眼像是會放光一樣!」<br /><br />  史奈聽到這裡,發出了一下呻吟聲來。<br /><br />  水靈又道:「達里爺爺告訴我,這位老人是一位了不起的降頭大師,是降頭師之王,他的名字是巴枯。巴枯大師的樣子雖然很怪,可是對我十分客氣,他叫我坐下來,然後目不轉睛地打量著我,又誇獎我說,任何懂事的男人見了我,都會在不知不覺之間中了『心降』,這是任何降頭師難以做到的。降頭師至多能施術令一個人入迷,但總有清醒的時候,唯有真正美麗的女人,才有著這種非凡的魔力!」<br /><br />  史奈悶哼了一聲,王子握住了水靈的手,水靈深情地望著王子:「他又告訴我,如果有人令我也感到傾心的話,就不要急著去和他相會。這樣才能試出那男人,是不是傾全部生命之力在思念我。」<br /><br />  水靈講到這裡,雙頰酡紅,嬌艷欲滴:「巴枯大師好像可以看穿我的心事一樣,因為我在昨天,在山坡上就遇到了一個可愛的男人。這個男人,甚至看到了我的全身。當時我雖然急著再見他,但是聽巴枯大師那樣說,我就忍了下來!」<br /><br />  王子低聲道:「一連三天,你也太忍心了!」<br /><br />  水靈的聲音,甜膩如蜜:「你以為我不想你嗎?可是在第二天,巴枯大師就認了我做乾女兒,我不能不聽他的話,只好強忍了三天。」<br /><br />  史奈的眉心打著結,用詢問的目光望定了王子。王子吸了一口氣:「或許巴枯知道我一定會娶水靈為后,所以預先為自己建立一個重要的地位--真可惡,我在這裡的行動,竟然像是玻璃缸中的金魚一樣!」<br /><br />  史奈冷冷地道:「這是最好的想法,可是,你看,她的太陽穴下已經起了紅絲,這是--這是--」<br /><br />  他說到這裡,聲音變得十分恐怖,水靈和王子齊聲問:「那是甚麼?」<br /><br />  史奈深深吸了一口氣:「那表示她--她曾經成為一個降頭術的媒介體。也就是說,通過她,有一個人已中了可怕的降頭!」<br /><br />  王子陡然一震:「我?」<br /><br />  水靈連忙抱住了他:「不,不!怎麼會?我怎麼會令他中降頭?」<br /><br />  史奈沉聲道:「你作為媒介體,是全然不自覺的,不過--不過好像又沒有道理。作為巴枯這樣地位的降頭師,絕不會對無冤無仇的人施術,而他和儲君殿下是一點冤仇也沒有的!」<br /><br />  泰寧儲君的神色不定:「會不會是--有人命令他來害我?」<br /><br />  史奈道:「除非你的計畫不再是祕密了!」<br /><br />  儲君想了一想:「我可以肯定,親王絕對不知道我的祕密計畫!」<br /><br />  史奈沉吟不語,決定不下究竟發生了甚麼事。王子倒相當樂觀:「不會有事的,或許,那只是--那只是巴枯想水靈為他做點事--」<br /><br />  王子才說到這裡,就聽到臥室門外有人大聲道:「史奈老師,你的電話,是巴枯大師打來的!」<br /><br />  史奈「啊」地一聲,剎那之間,臉色又變得難看到了極點。<br /><br />  王子也害怕起來,史奈立時道:「別怕,如果他害你,我來責問他,他說不出害你的理由,就必須替你施術解救。他不能不顧名譽和身分,即使是親王的命令,以他的身分,也不應該暗中行事,而先要和我鬥法。我是你的降頭師,要贏了我,才能向你施術!」<br /><br />  聽得史奈這樣說,王子比較放心了一些,水靈和他緊握著手。史奈過去打開門,侍衛推著一架手推車走進來,車上是一副設備齊全的無線電話。<br /><br />  史奈先吸了一口氣,才按下了一個掣鈕:「巴枯老師?」<br /><br />  電話擴音器中,傳出了一個聽來相當蒼老的聲音:「史奈,你好!我們的王子殿下真有眼光,水靈真是一個又善良又美麗的好女子,她是我的乾女兒,你已經知道了?」<br /><br />  史奈乾笑了兩下:「老師,我發現她的太陽穴下現出了紅絲--」<br /><br />  史奈的聲音十分低沉,反倒是巴枯的聲音十分吃驚:「甚麼?真的?那怎麼會?」<br /><br />  史奈悶哼一聲,語氣已不再那麼客氣,而轉趨嚴厲:「你玩了甚麼花樣?誰是受害人?」<br /><br />  巴枯道:「我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br /><br />  史奈厲聲道:「她成為一種降頭的媒體,你通過她,向誰施了術?」<br /><br />  巴枯的聲音聽來也像是十分惱怒:「你在說甚麼?我要向任何人施術,何必用她來當媒體?她是我的乾女兒,我當然要盡我的責任保護她--」<br /><br />  巴枯才講到這裡,史奈的身子已劇烈發起抖來。他甚至站立不穩,連連後退,退到了一張椅子之前,坐了下來。<br /><br />  巴枯的聲音,繼續自電話擴音器中傳出來:「我要保護她,所以在她身上下了『隱降』,誰要是害她,對她不利,就會得到嚴厲的報復。怎麼,有人對她不利了?是甚麼人?當然不會是王子,王子殿下那麼愛她,怎麼會害她?」<br /><br />  這時,不但史奈站立不穩,連王子也站立不穩了,他發出了一下十分可怕的呻吟聲,身子搖晃著。在他身邊的水靈還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想去扶他,可是結果是兩個人一起,跌倒在一大堆軟墊之上。<br /><br />  史奈要竭力掙扎著,才問出一句話來:「你下的『隱降』是甚麼?」<br /><br />  巴枯卻笑了起來,笑聲聽來十分狡猾:「你也是降頭師,而且,幾乎把我的本領全部學了去,有誰遇了害,你應該可以查得出是中了甚麼降頭。我只能告訴你,那是一種十分厲害的毒降,就算弄明白了,也別隨便施術去救,那不是你能力範圍的事!」<br /><br />  巴枯講到這裡,又「哈哈」一下,然後,就是他掛斷電話的聲音。<br /><br />  史奈和儲君都面色灰敗,出不了聲。水靈惶急地問:「究竟發生了甚麼事?」<br /><br /><br />  不單當時水靈這樣問,這時,正在用心聽著敘述的原振俠也這樣問:「究竟發生了甚麼事?甚麼叫『隱降』?不是說巴枯不能無冤無仇加害王子的嗎?」<br /><br />  史奈和王子都保持著沉默,過了好一會,史奈才道:「『隱降』,是一種極其複雜高深的降頭術--舉實例來說,巴枯對水靈下了隱降,水靈是不會有任何感覺的,也不會有任何害處,那種降頭是隱形,所以才叫『隱降』。」<br /><br />  原振俠仍然不明白:「那有甚麼作用呢?」<br /><br />  史奈乾咳了兩聲,清了清喉嚨:「隱降是起保護作用的一種降頭,作為降頭師,都會對他所要保護的人下隱降。例如,我就對王子下了隱降。」<br /><br />  史奈講到這裡,王子發出了一下呻吟聲,又大口吞著酒,神情極其苦澀。<br /><br />  原振俠知道,自己這時已經接觸到了降頭術中,最複雜最神祕的一部分了。除了聽他們慢慢解釋之外,不可能有甚麼快捷的方法,可以一下子就弄明白。<br /><br />  史奈嘆了一聲:「隱降是可以轉移的,王子的身上有隱降保護,如果誰向他施降術,隱降就會轉移到害他的人身上。」<br /><br />  原振俠苦笑了一下:「這種轉移的過程--」<br /><br />  史奈立時接口:「過程如何,也沒有人知道,降頭師也只知道方法而已。隱降在沒有轉移之前是隱性的,一轉移之後,性質就改變了,會依據降頭本來的性質而發作。」<br /><br />  儲君在這時候,陡然尖聲叫了起來:「何必花那麼多的詞句來解釋,就拿我來作例子好了。我不在乎,我--不在乎!」<br /><br />  他雖然在叫著「我不在乎」,可是身子抖得很厲害,聲音也尖厲得可怕。<br /><br />  而史奈的神情語氣,看來更陰森了些:「我在王子身上下的隱降是『鬼臉降』,在王子身上,一點害處也沒有。但如果誰要是向王子施降術的話,鬼臉降就會轉移到那個人的身上發作,發作的結果是,那個人的臉會變得比鬼怪更恐怖。」<br /><br />  原振俠聽到這裡,已經隱隱約約可以猜到一些事情的經過了。他不禁也打了一個哆嗦,因為他想到的一些事實,極其可怕!<br /><br />  他的聲音聽來也有點不自然:「巴枯在水靈身上所下的隱降,是天堂花的毒降?」<br /><br />  史奈點頭:「是,當然這是事後,花了很多工夫才查明白的。」<br /><br />  原振俠吞了一口口水,抓過王子手中的酒瓶來,大口喝了一口酒:「你和王子都無法找巴枯去算帳,因為是王子先向水靈用了『淫降』的!」<br /><br />  史奈道:「是!如果王子不先用『淫降』,那就甚麼事也沒有。我是勸過王子,可以不用就不要用的,可是他--他--」<br /><br />  王子雙手捧住了頭,聲音聽來如同狼嗥:「我怎麼知道--她身上有隱降?巴枯--的陰謀--那是巴枯的陰謀--他究竟想對付誰?是你還是我?」<br /><br />  王子顯然有著埋怨史奈的意思,所以史奈的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br /><br />  由於巴枯和史奈之間,有著那麼深的恩怨糾纏,巴枯通過謀害王子,而使得史奈聲名掃地,也是大有可能之事。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王子就變成兩大降頭師鬥法的犧牲品了。史奈是王子的降頭師,而王子居然死於降頭,史奈自然再無面目自稱降頭師,別人也不會再承認他降頭師的地位了。<br /><br />  原振俠一面想著,一面只好苦笑。<br /><br />  事情的經過已經十分明白了:巴枯在知道王子迷戀上了水靈之後,就立即找到了水靈,開始了他深謀遠慮的陰謀。<br /><br />  陰謀的第一步,是要水靈在三天之後才去見王子。巴枯對王子的性格,一定有著十分深切的了解,他知道王子在經過了三天焦切的等待之後,唯恐得不到水靈,一定會一見到她,就迫不及待地使用淫降,以求佔有她。<br /><br />  就王子的想法來說,雖然手段有點卑下,但也不算甚麼,因為他真是極其迷戀著水靈。可是他的行動,卻使得巴枯的陰謀得以實現。<br /><br />  就在他在那山坡之上,綠草紅花之間,享受著他一生之中最高的歡愉之際,天堂花毒降已經轉移到了他的身上。在至高歡樂的同時,也埋下了最深痛苦的種籽!<br /><br />  由於王子身上也有著隱降,所以,在他中了天堂花毒降的同時,「鬼臉降」也由他的身上,轉到了水靈的身上。這當然就是為甚麼史奈要用上衣遮住水靈的頭部,和她要戴上竹織頭罩的原因了!<br /><br />  本來是一個絕色美女,現在不知道變成了甚麼樣可怕的鬼怪!<br /><br />  原振俠想到這裡,又打了一個寒戰,問:「水靈--自然是最無辜的受害人了--史奈大師為甚麼不施術替她消解?」<br /><br />  史奈苦笑:「太遲了,等我們知道一切時,已經過去了十天,沒有任何方法能使『鬼臉降』消解了。」<br /><br /><br />  當時水靈的問題,王子和史奈都答不上來。王子在那時,還不知道自己中了甚麼降頭,但是水靈已經中了鬼臉降,他是可以肯定的。當下,他用發顫的手指,輕撫著水靈嬌艷如花的臉頰,一面向史奈望去,眼中充滿了乞求的神情。<br /><br />  當然,他是向史奈詢問,是不是有消解的可能,史奈緩緩地搖著頭。水靈卻仍然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她偎依著王子,仰著頭,又問:「發生了甚麼事?」<br /><br />  叫王子怎麼說呢?事實是如此殘酷,叫他怎麼忍心向水靈說呢?他喉間發出不能控制的「咯咯」聲響,他的手掌一直沒有離開過水靈的俏臉。過了好一會,他問:「多久?」<br /><br />  史奈苦笑了一下:「可以施術延遲到半年之後,可是你自己必須先弄明白,你自己是中了甚麼降頭,才能設法解救!」<br /><br />  水靈一聽,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你--中了降頭?怎麼會?」<br /><br />  王子緊緊地擁了水靈一下:「小寶貝,你慢慢會明白的!」<br /><br />  他心緒亂到了極點,莫名的恐懼使他不住地發抖。降頭術有千萬種,巴枯所下的降頭,一定會使他蒙受極度的痛苦!<br /><br />  而且,還有水靈,他那樣愛戀著的水靈!在過去十天來,他對水靈的愛意愈來愈深,和水靈在一起的歡樂也愈來愈甚。可是,水靈卻中了「鬼臉降」,半年--半年之後發作起來--<br /><br />  他不敢再想下去,他見過中了「鬼臉降」發作之後的人是甚麼樣子的。他實在不敢想像,那麼動人美麗的水靈,會變得比任何鬼怪還可怕!<br /><br />  (各位親愛的讀友,請原諒不將「鬼臉降」發作之後的情形詳細寫出來。由於水靈遭到了這樣不幸的事故,一個這樣的美人,多少應該讓人保留一些對她美麗的聯想,而不要去破壞它。)<br /><br />  王子在極度的恐懼和激動之中,陡然叫了起來:「可有甚麼清靜的地方?只有我和她兩個人,沒有任何人可以加入的。不是還有半年嗎?我要和水靈在一起度過那半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一起,那是--我們兩人最後的生命!」<br /><br />  史奈還沒有回答,水靈也已經有點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她十分深情地望著王子:「有半年--也就夠了,能和你在一起,沒有別人--夠了!」<br /><br />  她的聲音是平靜的,不像王子那樣激動,這證明她所說的,是她真正的心意。<br /><br />  史奈嘆了一聲:「有!我原來的居所,那是一個湖中心的小島。那島上有大量的虎頭蜂,絕不會有人到,可以使你們--」<br /><br />  史奈講到這裡,心裡一陣難過,沒有再講下去。<br /><br />  他們當天就離開了親王的別墅,一點也不耽擱,只由史奈向王子的父親--當今的國君,說明王子有極重要的原因,至少要隱居半年。國君自然追問了甚麼,但史奈堅決不肯說。<br /><br />  由於降頭師的地位相當高,所以雖然是一國之君,也不便相強。<br /><br />  王子和水靈到了湖中的那個小島上,住了下來。史奈是唯一和他們有接觸的人,他們在島上,真的每一秒鐘都在一起。<br /><br />  史奈用了很多工夫,才弄清楚了王子所中的毒降,是天堂花毒降。那簡直是沒得救的,史奈想盡了方法,在最初的幾個月中,他甚至得不到一株天堂花。<br /><br />  半年之後,水靈所中的「鬼臉降」發作,一夜之間,一個嬌美如花的美人,變成了可怕之極的鬼怪--由於他們早知道有這樣的結果,所以王子和史奈早已警告了水靈,叫她千萬別用鏡子照自己。反正她自己看不到自己,而王子也答應,絕不去看她變了形之後的臉,要把她嬌美的臉容,永遠留在記憶之中。<br /><br />  王子倒真是做到了這一點--不看水靈的臉,而水靈不是用面幕將自己的臉罩住,就是戴上頭罩。當她和王子歡好的時候,不是在極其黑暗的環境中進行,就只是用背對著王子。由於她的胴體是那麼美麗,王子仍然可以有高度的歡愉。<br /><br />  島上根本沒有鏡子,可是還是出了事,他們忘記了有清澈無比的湖水!<br /><br />  那天,在湖邊,王子用水靈的雙腿做枕,躺在草地上,望著藍天白雲。水靈裸露的玉腿,仍然是那樣美妙動人,撫摸上去的感覺,也仍然是那樣使人心醉。可是王子的心境卻十分沉重--已經證實了中的是天堂花毒降,史奈大師正在想盡一切解救的方法,時間剩下不到半年了,水靈的臉又變了形--<br /><br />  他正在思緒十分紊亂間,並沒有留意水靈正悄悄地探向湖水,伸手揭開了她臉上的面幕。<br /><br />  水靈也知道自己的臉變了形,也知道一定十分可怕,不應該去看,可是好奇心卻一天比一天增加。人總是想知道自己是甚麼樣子的,一個人,如果連自己的臉是甚麼樣子的都不知道,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br /><br />  所以,當她在湖邊坐了好久,知道清澈的湖水,可以把自己的臉容清晰地反映出來時,她終於忍不住,想看看自己究竟變得怎麼樣了。<br /><br />  心事重重的王子,並沒有留意水靈的動作,他只是在陡然之間,聽到水靈發出了一下撕心裂肺、驚怖之極的尖叫聲。在王子還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間,水靈已經跳了起來,雙手掩住臉,向前奔去,一直奔到了一株大樹之前,才停了下來。<br /><br />  她在向前奔出去之際,不住地發出一下又一下驚怖的尖叫聲。<br /><br />  王子自然明白了,她是忍不住向著湖水去照自己的臉,看到了她自己現在的臉容!<br /><br />  那實在是無法用言語安慰的事!<br /><br />  王子只是默默地來到了她的身邊,嘆了一口氣。水靈的整個身子在抽搐著,同時尖叫著:「離我遠一點,我不是人--我不是人!」<br /><br />  王子又長嘆了一聲:「你當然是人,你永遠是我心目中的美人。」<br /><br />  水靈急速地喘著氣:「你--總有一天會看到我現在這樣子的,總會有一天--」<br /><br />  她身子抽搐得更厲害,王子輕輕按住了她的肩:「不會的--我不知還能活多久--」<br /><br />  水靈哭得極悲切:「你死了,我絕不獨活!」<br /><br />  王子轉過身,和水靈背貼背站著,長嘆一聲,欲哭無淚。<br /><br />  又過了沒有多久,王子離開了那個島,企圖從現代醫學的途徑,來解決他中了降頭的問題。這就是他為甚麼會來到原振俠工作的那家醫院的原因。<br /><br /><br />  敘述到這裡,告一段落。又是好幾分鐘的沉默,原振俠才道:「似乎不能排除巴枯的陰謀,是親王授意的可能。如果王子的行動已為親王所知,那麼親王就有足夠的理由,把王子除去。」<br /><br />  王子苦澀地道:「自然也有可能。看起來我們是一家人,但是為了權力,勾心鬥角,誰知道誰的心中在想些甚麼?」<br /><br />  原振俠深深地吸著氣:「水靈的臉--」<br /></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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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為了表示他實在是在脅迫之下才答應的,他話一說出口,就立時寒著臉走了出去。

  儲君焦急地搓著雙手,他知道淫降的效用。可是如果那少女根本不出現呢?山區如此廣闊,他上哪兒去找她呢?

  十分鐘之後,史奈仍然寒著臉回來,把一隻指頭般細的小竹筒,交給了王子。竹箇的一端,是天然密封的竹節,另一端,塞著一隻木塞子。

  史奈的語氣也是冰冷的:「怎麼用你是知道的了。可以不用,最好還是不用。」

  王子的態度十分誠懇:「老師,把一個平凡的山區少女變為皇后,這應該不是壞事!」

  史奈悶哼了一聲:「她不是一個平凡的少女,她使得一個王子中了心降。」

  王子喃喃地道:「她真是太美麗了,那不能怪我,任何男人--」

  他接著,又含糊不清地說了一些話,全都是在焦慮煩躁的情緒下,所說的沒有意義的話。

  史奈在他略微鎮定了一些之後才道:「有幾件事,殿下一定要注意。如果她不是處女,你要立刻告訴我,可能其中另有曲折。還有,不論在甚麼樣的情形下,都不要吞嚥她的唾液。」

  王子呵呵地笑了起來:「怎麼啦?怕仙女會向我下降頭?」

  史奈道:「我是殿下的降頭師,有責任向殿下提醒一切可能發生--」

  儲君揮著手:「放心,提防降頭的方法,你教過我許多了!」

  史奈在這時,本來不應該再說甚麼的,可是他心中,卻有著一種捉摸不到的不祥預感。這種預感,甚至是他一聽到,王子在湖畔遇到了一個美麗的少女之後,就開始的。

  (降頭師是一生和玄學、巫術打交道的人,能夠成為一個傑出的降頭師,總和常人有不同之處。不同之處是甚麼,沒有人說得上來,或者是特別聰明,或者是腦部結構有甚麼特異之處。大多數降頭師的第六感都十分敏感,他們特別對於將會發生的事,有一種預感,可是也像所有預感一樣,只是一種不可捉摸的感覺。)

  史奈覺得自己這種不祥的預感愈來愈強烈。雖然他一再設想,但卻想不出王子的行為,會帶來甚麼樣的不祥,只覺得小心一點的好。

  所以他明知王子聽了會不高興,還是道:「殿下,你當然知道,有好幾種厲害的降頭,是在男女雙方交合的時候乘機落的!」

  王子有點不耐煩,但總算還點著頭:「我知道,而且我已有足夠的力量預防。」

  史奈還是不放心,可是又不知道說甚麼才好,只好嘆了一聲。他心中在想:最好別讓王子再見到那個少女,王子如今的情形,雖然中了心降,但那並不會嚴重。只要另外有事發生,使他分心的話,心降自然也會不藥而癒的。

  當晚,王子仍然一個人,度過了極其不安的一夜。他做了許多綺夢,夢見他和那仙女一般美麗動人的少女,在如茵的綠草地上,共同享受著人類在生理上所能得到的最大樂趣。

  一連三天,他一早就去那山坡等,那少女依然蹤影不見。

  儲君幾乎要發瘋了,他的雙眼由於睡眠不足,看起來簡直是血紅的。他已下定決心,再等一天,若是再不見那少女前來,他就進山區去尋找。不理會要經過多久、要走多少路,他都要把他心目中的仙女找出來。

  第四天,一直等到下午,王子幾乎又要絕望了。但是就在他耳際充滿了腦中所發出來的轟轟聲時,他陡然聽到了清甜曼妙的歌聲,隨著清風飄送入耳。

  那歌聲才一入耳,他所有的煩惱焦躁都立時消失,連本來已經漸漸模糊的視線,也變得異常清晰--他看到了那少女!

  當然就是她!除了她之外,誰還會有那麼輕盈美妙的體態?她根本不是走過來的,而是輕飄飄地滑過來的。傳統的衣服把她苗條的胴體裹得緊緊的,她的笑靨,令得所有爭妍鬥麗的花朵全然失色。

  她向前走來,她所到每一處都成了仙境。她的雙眼靈活地注視著四周,在他看來,那是兩股生命的靈光。自她小巧豐滿的口唇之中吐出來的聲音,根本就是仙音,誰理會她在唱些甚麼?單是聲音,已經叫人甚麼都不想,甚麼都不記了。

  她是從一簇灌木之後轉出來的,儲君想立即飛奔著迎上去,把她緊擁在懷中。可是他整個人像是釘在原地一樣,一動也不能動。

  這一刻,實在令他太緊張了,他甚至懷疑,那是不是自己等了太久之後的幻覺!

  少女漸漸走近,王子陡然之間震動了一下,因為他看清了少女臉上的神情--那是極美麗動人的笑容,可是他感到,那是一個美女對陌生人發出的笑容,絕不是心中已經有了戀情的少女的笑容。

  在剎那之間,王子感到極度的恐懼。這時,他也根本不及再去想史奈的告誡「可以不用就不用」,他根本沒有考慮的餘地,就已經取出了那個小竹筒來,用拇指頂開了塞子。

  這時,那少女恰好是迎著風走過來的。王子把小竹筒捏在手中,竹筒打開了的一頭,對準了那少女,然後揮動著手。看起來,他像是有點手足無措,但實際上,他卻是毫無錯誤地在畫著一道符--那是施展「淫降」的必要步驟。

  自竹筒口,有一股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粉紅色煙霧揚了出來,一出來就消散在空氣之中。

  而就在他才一停手之後,那少女先是呆了一呆,王子的一顆心,像是懸在口中一樣。

  不到一分鐘,少女又再笑了起來,同樣是笑容,可是已和剛才的完全不同了!

  剛才的笑容,帶著陌生的羞澀,雖然極其動人,但是使人不敢對發出這樣笑容的美麗少女,有任何侵犯的行動,至多只是產生難以自禁的遐思。可是這時的笑容,卻充滿了成熟女性的魅力,一雙明澈的眼睛之中,有熱烈的火苗在燃燒--這種充滿誘惑挑逗的笑容,能把男人體內最原始的野心擠榨出來!

  王子心跳加劇,大踏步向那少女走過去。那少女陡然笑出了聲來,在蕩人心魄的笑聲之中,她陡然轉過身,向山坡之上奔去。

  當那少女才一轉身,向山坡之上奔去之際,王子不禁陡然怔了一怔。但是他隨即明白,自己的心情太緊張了,從她奔開去時所發出的笑聲,從她奔開去時的體態,都說明了他已成功了--她在向他發出進一步的挑逗!

  他立即追了上去。

  她在奔走之際,腳步是那樣地輕靈,腰肢擺動得那樣有韻律,渾圓的臀部像是跳躍的火球。他追了上去,伸手,卻沒有把她抓住,只是抓住了她身上的衣服,衣服立時被扯下一大片來。他的手指只是在她的背部輕輕碰了一下,一股滑膩的、酥麻的、令人難以形容的快感,已經自他的指尖傳遍了他的全身,像是奇妙的電流一樣。那更使得他發狂,他不由自主地發出含糊不清的呼叫聲,再一躍向前,又把她的衣服抓下了一大片來。大半裸的背影使得他目眩,而她的笑聲更歡暢,顯然是對他的行為,不但沒有一點譴責,而是有更多的鼓勵。

  她在前面奔著,轉眼之間,就到了山坡頂上平坦的草地之上,陡然停了下來。

  草地上的野草相當長,各種顏色鮮艷的野花,夾雜在碧綠的青草中。她站著不動,任由清風把她身上已被扯破了一大半的破衣吹得飄動。她那美麗的身體在微微發著抖,她的肌膚本來是晶瑩雪白如玉的,這時在陽光照耀之下,更由於心情的興奮,而隱隱透出一抹淡淡的艷紅。

  他曾經看過她的裸體,如果說上次足以令他瘋狂的話,那麼,現在更令得他感到加倍的瘋狂,一種接近死亡的瘋狂!

  他來到了她的身後,在一片醉人的沁香襲來之際,他在她的身後,伸臂環抱著她,雙手自然而然按撫在她的酥胸上。她發出了一下嬌吟,頭向後仰來,微閉著的、充滿了媚意的雙眼,微顫的、豐滿誘人的紅唇,和她反手環抱著他的雙手,一切全都組成了一張令人無法掙脫的網!

  他先是深深地吻著她,當他們的舌尖互相抵及的時候,天和地一起旋轉了起來。他們都無法對抗這種旋轉,所以一起跌倒在柔軟的草地上,跌倒在一簇一簇的花朵之中。

  在接下來的時間中,他已經完全不覺得自己的存在。身上幾億個細胞,每一部分的細胞,甚至包括絕不應該有感覺的頭髮細胞和指甲細胞在內,在他的感覺上,都充滿了歡樂。

  這種歡樂,如同充進了氣球之中的空氣一樣,令他覺得自己全身的細胞,都由於不斷注入極度的歡愉,而在不斷地膨脹!

  膨脹幾乎是無止盡的,他感到自己成為天地之間唯一的一個人--唯一的一個全身充滿了極度歡愉的人。他無意識地叫著,為他得到的歡樂而叫,要讓全世界、全宇宙知道。

  他覺得自己所得到的歡樂,可以通過他的叫聲,傳達到宇宙的最深處,向宇宙間所有能有快樂感覺的生物宣告:他,作為一個地球人,此刻是在甚麼樣的一種歡愉狀態之中!

  伴隨著他的叫聲的,是她的嬌吟,一種全然分不出是歡愉還是痛苦的聲音。不過,誰會去分析她發出的聲音中,有幾分是痛苦,有幾分是歡愉?她發的聲音是那麼動人,含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力量,使他更興奮,使他的歡愉不斷增加。

  藍天白雲、綠茵紅花都在不斷地旋轉,一會兒在他們的頭上,一下子又在他們的下面。而漸漸地,四周圍的一切,全都變得模糊不清,甚至連意識也模糊不清了,只覺得宇宙之間,唯一存在的就是他們。

  然後,是極度的靜,靜到相互之間的心跳聲,聽起來如同急驟的戰鼓。或許是由於他和她的身子,貼得實在太緊密的緣故。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感到懷中香馥軟滑的身子在動,也感到了陽光的刺目,同時感到了自己還需要呼吸。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當他因為吸氣而胸膛擴張時,緊貼著的女體又顫動了一下,才緩緩離開了他。他立時坐了起來,看到她走開了幾步,坐了下來,垂著頭,任由長髮披拂下來。

  這種姿態,自然又是極其動人的。他怔怔地望著她,突然發覺,在她頭下的花朵上,多了一顆又一顆的露珠--這個時候,是無論如何不應該有露珠的。他立即明白了,那不是露珠,在陽光下,有著彩虹般絢麗光采在流轉的,是她的淚珠!

  於是,他輕輕走過去,在她的身邊,用莊嚴而帶著懺悔的心情跪下,撥開她垂下的頭髮,托起她的下頦。這時,自她動人的大眼睛中湧出的淚水,流過她的臉頰,他用他的唇吮吸著。

  她甚麼也沒有說,只是輕輕說了一個「你」字。他自然明白,她在指責甚麼。

  於是,他向她傾訴第一次見了她之後,那種瘋狂的相思。

  他又向她傾訴他對她的愛慕,那些言語,是任何女孩聽了之後,都會像喝了醇酒一樣地陶醉。

  接著,他又向她說了,他是先中了她的「心降」,才在極度害怕得不到的情形下,才用了「淫降」的。

  他不斷講著,直到她發出了一下幽幽的長嘆,用只有成熟女性才有的、風情萬種的眼波,掃向他時才停止。眼波和輕嘆,都表示了對他的原諒。

  他心頭狂喜,立刻又把她緊擁在懷中,一面親吻著她身軀的每一部分,一面又在她的耳際,告訴她自己的身分。而且指天發誓,要使她成為一國之后,他會是君主,她自然是皇后!

  她驚訝的神情,使她看來更動人。他一再重複著,他把她從少女變成婦人,也一定能使她從一個身分平凡的女人,變成尊貴的皇后。

  她在他的語言之中沉醉了,幽怨的神情消失了,代之是醉人的歡暢。她緊緊偎依著他,兩人又再一次沉進了無比的歡愉之中。


  儲君的聲音愈來愈低沉。在低沉的聲音之中,動人的敘述,更容易使聽者受到感染。

  原振俠簡直是感動了!

  雖然儲君一上來所使用的手段十分卑劣,他使用了強烈的催情劑,來使得那美麗的少女不克自制,從而佔有了她。可是,這時,原振俠絕不懷疑儲君對那少女的愛戀,他一定會盡他所能去愛她,使那少女生活得高貴、幸福和快樂。

  由於他的愛意是如此的真誠,似乎一開始的卑鄙手段,也值得原諒了。

  一切看來,還是美好的,後來的悲劇--王子中了天堂花的毒降--又是怎樣發生的呢?悲劇和王子動人的敘述一定是有關聯的,不然,又何必把這一切,敘述得如此詳細呢?

  原振俠並沒有把心中的疑問提出來。這時,史奈的神色十分陰森,在燭光的掩映下,他看起來有一股寒森森的可怖感。而儲君卻極其傷感,低著頭,當原振俠望向他的時候,他又喝了一大口酒。

  過去好久好久,原振俠才像所有聽故事聽了一半的人一樣,問了一個人人都會問的問題:「以後呢?」

  儲君並沒有立即回答,只是不斷地喝酒,一喝就是一大口。

  原振俠嘆了一聲:「酒並不能改變現實。」

  儲君苦笑了一下:「道理誰都明白,可是明白了道理又有甚麼用?」

  原振俠又問:「以後呢?」

  儲君吸了一口氣:「那天,一直到夕陽西下,在漫天彩霞之中,我把水靈帶回了別墅--」

  原振俠問:「水靈?」

  儲君點頭:「那是她的名字,水靈。」


  王子和水靈一出現在眾人的面前之際,人人都怔呆得說不出話來。水靈全身上下沒有一點人工的裝飾,她身上的衣服,甚至還是被撕破了一半的。可是自她身上每一處所發出來的魅力和艷麗,都使得那十二個經過刻意裝扮的美女,為之黯然失色。

  美麗的女性,是最不肯承認別的女性的美麗的。但是那十二個美女,在一見到水靈後,怔呆了一下,立刻用最崇敬的禮節來迎接她。因為她們全知道,未來的皇后,除了她之外,不會再是第二個了。

  史奈的神情也是極度驚訝,王子在眾人的反應中,知道自己的眼光得到了公認,這是令他又高興又驕傲的事。在他的一生之中,從來也未曾那樣高興過,就是他手握實權、統治了國家,只怕也不會比這時更高興了。

  他邀請所有人參加晚宴,又吩咐拿最好的衣服給水靈穿。當水靈略經打扮,和王子手挽手進入宴廳之際,她的光芒,比明亮的水晶燈更令人目眩。

  王子在整個晚宴之中,一直和她手握著手。她看來是那麼柔順,完全沉醉在夢境一般的幸福之中。

  一直到宴會將近完畢,史奈才有機會向王子使了一個眼色--因為王子的視線,幾乎一秒鐘也沒有離開過水靈--詢問一個王子早已知道是甚麼的問題。

  史奈問的自然是:有沒有用「淫降」?

  王子一面笑著,一面點了點頭--雖然,一點也看不出有甚麼不對勁來,可是史奈就在王子點頭之際,那種不祥的預感又湧上了心頭。感覺是如此之強烈,以致他的臉色難看之極。

  儲君居然注意到了,呵呵地笑著:「史奈老師不舒服嗎?」

  史奈的嘴唇動了一下,沒有說甚麼。在這種時候,自然是不便掃興的。

  而事實上,就算這時史奈說了,儲君也根本不會聽進去的,因為水靈動人的笑聲,正在大廳中蕩漾著。每當她發出清脆悅耳的笑聲時,所有的人都會靜下來,好傾聽那種美妙的聲音。

  一直到十天之後,史奈才又有機會和儲君交談,談話還是從黃絹開始的。

  史奈問:「殿下,你忘記了要冊立那個女將軍,做皇后的承諾嗎?」

  儲君呆了一呆,他的確忘記了。他皺了一下眉:「由得它去吧,有了水靈,我覺得能否掌實權,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史奈臉色鐵青:「殿下,訓練軍隊的事和你的計畫,如果一暴露,你連無權的君主也當不成了!軍政府和親王怎會肯放過你?」

  儲君知道那是實情,可是他實在不願意在這時聽到這種令人不快的事。他揮著手,像是想將不快揮走。

  就在這時,暫時離開了一會的水靈,又回到了王子的身邊。在一個降頭盛行的國度中長大,雖然她一直生活在偏僻的山區中,但是她自然也知道降頭師的地位,所以她相當恭敬地向史奈行禮。

  史奈本來已準備轉身走開,可是就在那一剎那間,他向水靈的臉上看了一看,臉色大變,聲音尖厲地問:「開甚麼玩笑?」

  王子和水靈都為之怔呆,不知道史奈這樣責問是甚麼意思。史奈已經指著水靈的額上,近耳朵的部位,他在這樣指著的時候,手指甚至在不由自主地發著抖。

  王子訝異地去看史奈所指的地方,發現在水靈白玉一般的肌膚上,有細細的、短短的一道紅絲,看起來,像是沾上了一根紅色的絲線一樣。王子伸手想把它抹去,可是那卻不是甚麼沾上去的紅絲線,當然無法抹掉。

  史奈的聲音之中,充滿了驚懼:「畫上去的?」

  水靈的眼神十分訝異,睜大了眼:「大師,你在說甚麼啊?」

  史奈陡地吸了一口氣,喉間發出了「咯咯」的聲響來。他這種神態,令王子和水靈都知道,有一些極嚴重的事發生了!

  王子忙問道:「甚麼事?」

  水靈也問了同樣的問題,史奈並不立即回答,只是領著他們進入臥室,來到了鏡子之前,叫水靈自己,看那道自她皮膚下透出來的紅絲。

  水靈一面看,一面用力在額上用手指搓著。直到她嬌嫩的皮膚搓得發紅了,那根紅絲還在。

  史奈的臉色陰沉得可怕:「甚麼時候起的?」

  水靈也知道事情一定十分嚴重,俏臉發白:「不知道,我根本沒有注意到!」

  史奈屈著手指,像是在計算著甚麼,然後問:「你們村子的降頭師叫甚麼名字?」

  在降頭盛行的國度之中,幾乎每一個村子都有一個降頭師。這個降頭師,也是村子中地位十分重要的人物,類似非洲部落中的祭師。

  水靈嚇了一跳:「叫達里,達里爺爺是一個好人,不會向我落降頭的!」

  史奈仍然用十分可怕的眼光,望定了水靈。水靈更著急了:「達里爺爺真是個好人,他還介紹了一個大人物給我認識,那大人物很喜歡我,收了我做他的乾女兒。」

  史奈疾聲問:「那大人物叫甚麼名字?是甚麼身分?」

  水靈相當神氣地回答:「他叫巴枯,聽說是--」

  水靈下面又說了些甚麼,史奈和儲君都沒有再聽進去。

  他們一聽到巴枯去找過水靈,而且還認了水靈做乾女兒,剎那之間,整個人就像是浸進了冰水之中一樣,除了驚懼,沒有任何別的感覺!

  當然,這時他們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甚麼事。但是巴枯竟然會在絕不應該出現的事件中出現,那一定不是好事,史奈覺得自己的不祥之感快要應驗了!

  他們兩人互望著,好久,史奈才對著滿臉不解神色的水靈道:「把事情詳細說說!」

  水靈的聲音聽來十分惶急:「究竟怎麼了?」

  史奈重複著:「把你如何認巴枯做乾爹的情形,詳細說說!」

  水靈順從地答應了一聲:「就是在遇到--遇到他的第二天--」她向儲君指了一下:「下午,我準備再去那山坡見他--」

  王子「啊」地一聲:「原來你第二天,就準備來和我相會的!」

  史奈粗暴地道:「還不知道是甚麼樣的禍事,先別高興!」

  水靈有點害怕:「我才準備出村子,達里爺爺就派人來叫我。我進了他的屋子,看到一個十分乾瘦的老頭子,他雙眼像是會放光一樣!」

  史奈聽到這裡,發出了一下呻吟聲來。

  水靈又道:「達里爺爺告訴我,這位老人是一位了不起的降頭大師,是降頭師之王,他的名字是巴枯。巴枯大師的樣子雖然很怪,可是對我十分客氣,他叫我坐下來,然後目不轉睛地打量著我,又誇獎我說,任何懂事的男人見了我,都會在不知不覺之間中了『心降』,這是任何降頭師難以做到的。降頭師至多能施術令一個人入迷,但總有清醒的時候,唯有真正美麗的女人,才有著這種非凡的魔力!」

  史奈悶哼了一聲,王子握住了水靈的手,水靈深情地望著王子:「他又告訴我,如果有人令我也感到傾心的話,就不要急著去和他相會。這樣才能試出那男人,是不是傾全部生命之力在思念我。」

  水靈講到這裡,雙頰酡紅,嬌艷欲滴:「巴枯大師好像可以看穿我的心事一樣,因為我在昨天,在山坡上就遇到了一個可愛的男人。這個男人,甚至看到了我的全身。當時我雖然急著再見他,但是聽巴枯大師那樣說,我就忍了下來!」

  王子低聲道:「一連三天,你也太忍心了!」

  水靈的聲音,甜膩如蜜:「你以為我不想你嗎?可是在第二天,巴枯大師就認了我做乾女兒,我不能不聽他的話,只好強忍了三天。」

  史奈的眉心打著結,用詢問的目光望定了王子。王子吸了一口氣:「或許巴枯知道我一定會娶水靈為后,所以預先為自己建立一個重要的地位--真可惡,我在這裡的行動,竟然像是玻璃缸中的金魚一樣!」

  史奈冷冷地道:「這是最好的想法,可是,你看,她的太陽穴下已經起了紅絲,這是--這是--」

  他說到這裡,聲音變得十分恐怖,水靈和王子齊聲問:「那是甚麼?」

  史奈深深吸了一口氣:「那表示她--她曾經成為一個降頭術的媒介體。也就是說,通過她,有一個人已中了可怕的降頭!」

  王子陡然一震:「我?」

  水靈連忙抱住了他:「不,不!怎麼會?我怎麼會令他中降頭?」

  史奈沉聲道:「你作為媒介體,是全然不自覺的,不過--不過好像又沒有道理。作為巴枯這樣地位的降頭師,絕不會對無冤無仇的人施術,而他和儲君殿下是一點冤仇也沒有的!」

  泰寧儲君的神色不定:「會不會是--有人命令他來害我?」

  史奈道:「除非你的計畫不再是祕密了!」

  儲君想了一想:「我可以肯定,親王絕對不知道我的祕密計畫!」

  史奈沉吟不語,決定不下究竟發生了甚麼事。王子倒相當樂觀:「不會有事的,或許,那只是--那只是巴枯想水靈為他做點事--」

  王子才說到這裡,就聽到臥室門外有人大聲道:「史奈老師,你的電話,是巴枯大師打來的!」

  史奈「啊」地一聲,剎那之間,臉色又變得難看到了極點。

  王子也害怕起來,史奈立時道:「別怕,如果他害你,我來責問他,他說不出害你的理由,就必須替你施術解救。他不能不顧名譽和身分,即使是親王的命令,以他的身分,也不應該暗中行事,而先要和我鬥法。我是你的降頭師,要贏了我,才能向你施術!」

  聽得史奈這樣說,王子比較放心了一些,水靈和他緊握著手。史奈過去打開門,侍衛推著一架手推車走進來,車上是一副設備齊全的無線電話。

  史奈先吸了一口氣,才按下了一個掣鈕:「巴枯老師?」

  電話擴音器中,傳出了一個聽來相當蒼老的聲音:「史奈,你好!我們的王子殿下真有眼光,水靈真是一個又善良又美麗的好女子,她是我的乾女兒,你已經知道了?」

  史奈乾笑了兩下:「老師,我發現她的太陽穴下現出了紅絲--」

  史奈的聲音十分低沉,反倒是巴枯的聲音十分吃驚:「甚麼?真的?那怎麼會?」

  史奈悶哼一聲,語氣已不再那麼客氣,而轉趨嚴厲:「你玩了甚麼花樣?誰是受害人?」

  巴枯道:「我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

  史奈厲聲道:「她成為一種降頭的媒體,你通過她,向誰施了術?」

  巴枯的聲音聽來也像是十分惱怒:「你在說甚麼?我要向任何人施術,何必用她來當媒體?她是我的乾女兒,我當然要盡我的責任保護她--」

  巴枯才講到這裡,史奈的身子已劇烈發起抖來。他甚至站立不穩,連連後退,退到了一張椅子之前,坐了下來。

  巴枯的聲音,繼續自電話擴音器中傳出來:「我要保護她,所以在她身上下了『隱降』,誰要是害她,對她不利,就會得到嚴厲的報復。怎麼,有人對她不利了?是甚麼人?當然不會是王子,王子殿下那麼愛她,怎麼會害她?」

  這時,不但史奈站立不穩,連王子也站立不穩了,他發出了一下十分可怕的呻吟聲,身子搖晃著。在他身邊的水靈還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想去扶他,可是結果是兩個人一起,跌倒在一大堆軟墊之上。

  史奈要竭力掙扎著,才問出一句話來:「你下的『隱降』是甚麼?」

  巴枯卻笑了起來,笑聲聽來十分狡猾:「你也是降頭師,而且,幾乎把我的本領全部學了去,有誰遇了害,你應該可以查得出是中了甚麼降頭。我只能告訴你,那是一種十分厲害的毒降,就算弄明白了,也別隨便施術去救,那不是你能力範圍的事!」

  巴枯講到這裡,又「哈哈」一下,然後,就是他掛斷電話的聲音。

  史奈和儲君都面色灰敗,出不了聲。水靈惶急地問:「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不單當時水靈這樣問,這時,正在用心聽著敘述的原振俠也這樣問:「究竟發生了甚麼事?甚麼叫『隱降』?不是說巴枯不能無冤無仇加害王子的嗎?」

  史奈和王子都保持著沉默,過了好一會,史奈才道:「『隱降』,是一種極其複雜高深的降頭術--舉實例來說,巴枯對水靈下了隱降,水靈是不會有任何感覺的,也不會有任何害處,那種降頭是隱形,所以才叫『隱降』。」

  原振俠仍然不明白:「那有甚麼作用呢?」

  史奈乾咳了兩聲,清了清喉嚨:「隱降是起保護作用的一種降頭,作為降頭師,都會對他所要保護的人下隱降。例如,我就對王子下了隱降。」

  史奈講到這裡,王子發出了一下呻吟聲,又大口吞著酒,神情極其苦澀。

  原振俠知道,自己這時已經接觸到了降頭術中,最複雜最神祕的一部分了。除了聽他們慢慢解釋之外,不可能有甚麼快捷的方法,可以一下子就弄明白。

  史奈嘆了一聲:「隱降是可以轉移的,王子的身上有隱降保護,如果誰向他施降術,隱降就會轉移到害他的人身上。」

  原振俠苦笑了一下:「這種轉移的過程--」

  史奈立時接口:「過程如何,也沒有人知道,降頭師也只知道方法而已。隱降在沒有轉移之前是隱性的,一轉移之後,性質就改變了,會依據降頭本來的性質而發作。」

  儲君在這時候,陡然尖聲叫了起來:「何必花那麼多的詞句來解釋,就拿我來作例子好了。我不在乎,我--不在乎!」

  他雖然在叫著「我不在乎」,可是身子抖得很厲害,聲音也尖厲得可怕。

  而史奈的神情語氣,看來更陰森了些:「我在王子身上下的隱降是『鬼臉降』,在王子身上,一點害處也沒有。但如果誰要是向王子施降術的話,鬼臉降就會轉移到那個人的身上發作,發作的結果是,那個人的臉會變得比鬼怪更恐怖。」

  原振俠聽到這裡,已經隱隱約約可以猜到一些事情的經過了。他不禁也打了一個哆嗦,因為他想到的一些事實,極其可怕!

  他的聲音聽來也有點不自然:「巴枯在水靈身上所下的隱降,是天堂花的毒降?」

  史奈點頭:「是,當然這是事後,花了很多工夫才查明白的。」

  原振俠吞了一口口水,抓過王子手中的酒瓶來,大口喝了一口酒:「你和王子都無法找巴枯去算帳,因為是王子先向水靈用了『淫降』的!」

  史奈道:「是!如果王子不先用『淫降』,那就甚麼事也沒有。我是勸過王子,可以不用就不要用的,可是他--他--」

  王子雙手捧住了頭,聲音聽來如同狼嗥:「我怎麼知道--她身上有隱降?巴枯--的陰謀--那是巴枯的陰謀--他究竟想對付誰?是你還是我?」

  王子顯然有著埋怨史奈的意思,所以史奈的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

  由於巴枯和史奈之間,有著那麼深的恩怨糾纏,巴枯通過謀害王子,而使得史奈聲名掃地,也是大有可能之事。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王子就變成兩大降頭師鬥法的犧牲品了。史奈是王子的降頭師,而王子居然死於降頭,史奈自然再無面目自稱降頭師,別人也不會再承認他降頭師的地位了。

  原振俠一面想著,一面只好苦笑。

  事情的經過已經十分明白了:巴枯在知道王子迷戀上了水靈之後,就立即找到了水靈,開始了他深謀遠慮的陰謀。

  陰謀的第一步,是要水靈在三天之後才去見王子。巴枯對王子的性格,一定有著十分深切的了解,他知道王子在經過了三天焦切的等待之後,唯恐得不到水靈,一定會一見到她,就迫不及待地使用淫降,以求佔有她。

  就王子的想法來說,雖然手段有點卑下,但也不算甚麼,因為他真是極其迷戀著水靈。可是他的行動,卻使得巴枯的陰謀得以實現。

  就在他在那山坡之上,綠草紅花之間,享受著他一生之中最高的歡愉之際,天堂花毒降已經轉移到了他的身上。在至高歡樂的同時,也埋下了最深痛苦的種籽!

  由於王子身上也有著隱降,所以,在他中了天堂花毒降的同時,「鬼臉降」也由他的身上,轉到了水靈的身上。這當然就是為甚麼史奈要用上衣遮住水靈的頭部,和她要戴上竹織頭罩的原因了!

  本來是一個絕色美女,現在不知道變成了甚麼樣可怕的鬼怪!

  原振俠想到這裡,又打了一個寒戰,問:「水靈--自然是最無辜的受害人了--史奈大師為甚麼不施術替她消解?」

  史奈苦笑:「太遲了,等我們知道一切時,已經過去了十天,沒有任何方法能使『鬼臉降』消解了。」


  當時水靈的問題,王子和史奈都答不上來。王子在那時,還不知道自己中了甚麼降頭,但是水靈已經中了鬼臉降,他是可以肯定的。當下,他用發顫的手指,輕撫著水靈嬌艷如花的臉頰,一面向史奈望去,眼中充滿了乞求的神情。

  當然,他是向史奈詢問,是不是有消解的可能,史奈緩緩地搖著頭。水靈卻仍然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她偎依著王子,仰著頭,又問:「發生了甚麼事?」

  叫王子怎麼說呢?事實是如此殘酷,叫他怎麼忍心向水靈說呢?他喉間發出不能控制的「咯咯」聲響,他的手掌一直沒有離開過水靈的俏臉。過了好一會,他問:「多久?」

  史奈苦笑了一下:「可以施術延遲到半年之後,可是你自己必須先弄明白,你自己是中了甚麼降頭,才能設法解救!」

  水靈一聽,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你--中了降頭?怎麼會?」

  王子緊緊地擁了水靈一下:「小寶貝,你慢慢會明白的!」

  他心緒亂到了極點,莫名的恐懼使他不住地發抖。降頭術有千萬種,巴枯所下的降頭,一定會使他蒙受極度的痛苦!

  而且,還有水靈,他那樣愛戀著的水靈!在過去十天來,他對水靈的愛意愈來愈深,和水靈在一起的歡樂也愈來愈甚。可是,水靈卻中了「鬼臉降」,半年--半年之後發作起來--

  他不敢再想下去,他見過中了「鬼臉降」發作之後的人是甚麼樣子的。他實在不敢想像,那麼動人美麗的水靈,會變得比任何鬼怪還可怕!

  (各位親愛的讀友,請原諒不將「鬼臉降」發作之後的情形詳細寫出來。由於水靈遭到了這樣不幸的事故,一個這樣的美人,多少應該讓人保留一些對她美麗的聯想,而不要去破壞它。)

  王子在極度的恐懼和激動之中,陡然叫了起來:「可有甚麼清靜的地方?只有我和她兩個人,沒有任何人可以加入的。不是還有半年嗎?我要和水靈在一起度過那半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一起,那是--我們兩人最後的生命!」

  史奈還沒有回答,水靈也已經有點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她十分深情地望著王子:「有半年--也就夠了,能和你在一起,沒有別人--夠了!」

  她的聲音是平靜的,不像王子那樣激動,這證明她所說的,是她真正的心意。

  史奈嘆了一聲:「有!我原來的居所,那是一個湖中心的小島。那島上有大量的虎頭蜂,絕不會有人到,可以使你們--」

  史奈講到這裡,心裡一陣難過,沒有再講下去。

  他們當天就離開了親王的別墅,一點也不耽擱,只由史奈向王子的父親--當今的國君,說明王子有極重要的原因,至少要隱居半年。國君自然追問了甚麼,但史奈堅決不肯說。

  由於降頭師的地位相當高,所以雖然是一國之君,也不便相強。

  王子和水靈到了湖中的那個小島上,住了下來。史奈是唯一和他們有接觸的人,他們在島上,真的每一秒鐘都在一起。

  史奈用了很多工夫,才弄清楚了王子所中的毒降,是天堂花毒降。那簡直是沒得救的,史奈想盡了方法,在最初的幾個月中,他甚至得不到一株天堂花。

  半年之後,水靈所中的「鬼臉降」發作,一夜之間,一個嬌美如花的美人,變成了可怕之極的鬼怪--由於他們早知道有這樣的結果,所以王子和史奈早已警告了水靈,叫她千萬別用鏡子照自己。反正她自己看不到自己,而王子也答應,絕不去看她變了形之後的臉,要把她嬌美的臉容,永遠留在記憶之中。

  王子倒真是做到了這一點--不看水靈的臉,而水靈不是用面幕將自己的臉罩住,就是戴上頭罩。當她和王子歡好的時候,不是在極其黑暗的環境中進行,就只是用背對著王子。由於她的胴體是那麼美麗,王子仍然可以有高度的歡愉。

  島上根本沒有鏡子,可是還是出了事,他們忘記了有清澈無比的湖水!

  那天,在湖邊,王子用水靈的雙腿做枕,躺在草地上,望著藍天白雲。水靈裸露的玉腿,仍然是那樣美妙動人,撫摸上去的感覺,也仍然是那樣使人心醉。可是王子的心境卻十分沉重--已經證實了中的是天堂花毒降,史奈大師正在想盡一切解救的方法,時間剩下不到半年了,水靈的臉又變了形--

  他正在思緒十分紊亂間,並沒有留意水靈正悄悄地探向湖水,伸手揭開了她臉上的面幕。

  水靈也知道自己的臉變了形,也知道一定十分可怕,不應該去看,可是好奇心卻一天比一天增加。人總是想知道自己是甚麼樣子的,一個人,如果連自己的臉是甚麼樣子的都不知道,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

  所以,當她在湖邊坐了好久,知道清澈的湖水,可以把自己的臉容清晰地反映出來時,她終於忍不住,想看看自己究竟變得怎麼樣了。

  心事重重的王子,並沒有留意水靈的動作,他只是在陡然之間,聽到水靈發出了一下撕心裂肺、驚怖之極的尖叫聲。在王子還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間,水靈已經跳了起來,雙手掩住臉,向前奔去,一直奔到了一株大樹之前,才停了下來。

  她在向前奔出去之際,不住地發出一下又一下驚怖的尖叫聲。

  王子自然明白了,她是忍不住向著湖水去照自己的臉,看到了她自己現在的臉容!

  那實在是無法用言語安慰的事!

  王子只是默默地來到了她的身邊,嘆了一口氣。水靈的整個身子在抽搐著,同時尖叫著:「離我遠一點,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王子又長嘆了一聲:「你當然是人,你永遠是我心目中的美人。」

  水靈急速地喘著氣:「你--總有一天會看到我現在這樣子的,總會有一天--」

  她身子抽搐得更厲害,王子輕輕按住了她的肩:「不會的--我不知還能活多久--」

  水靈哭得極悲切:「你死了,我絕不獨活!」

  王子轉過身,和水靈背貼背站著,長嘆一聲,欲哭無淚。

  又過了沒有多久,王子離開了那個島,企圖從現代醫學的途徑,來解決他中了降頭的問題。這就是他為甚麼會來到原振俠工作的那家醫院的原因。


  敘述到這裡,告一段落。又是好幾分鐘的沉默,原振俠才道:「似乎不能排除巴枯的陰謀,是親王授意的可能。如果王子的行動已為親王所知,那麼親王就有足夠的理由,把王子除去。」

  王子苦澀地道:「自然也有可能。看起來我們是一家人,但是為了權力,勾心鬥角,誰知道誰的心中在想些甚麼?」

  原振俠深深地吸著氣:「水靈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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