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十二、卑鄙下流的陰謀】</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十二、卑鄙下流的陰謀】</h3><br /><br />  如果我可以插言,我一定會問:「你遇到陰老二時,是在他到湖北之前,還是之後?」<br /><br />  我正在想著這個問題,白老大已代我問了出來。黃四道:「是在他去湖北之前,嘿嘿,他到湖北去,嘿嘿──」<br /><br />  他怪裡怪氣連連冷笑,但是話卻沒有說完全,又收了口:「我和他又是在堂子裡相會的,在杭州,那堂子裡有一個粉頭,艷美絕倫,我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和一個闊客爭那粉頭,是人家先到,他非要強佔──」<br /><br />  崔三娘聽道:「這種髒事,少說點吧,你不怕污了口,我還怕髒了耳朵。」<br /><br />  黃四怒道:「少打岔,老二憑著他做過大官,仗勢欺人,硬把人家擠走了。那人臨走時,說了一番狠話──」<br /><br />  白老大也不耐煩了:「長話短說。」<br /><br />  我也大有同感,因為這種在妓院中爭風吃醋的事,無聊之至,有什麼好聽的。<br /><br />  黃四聽了白老大的呼喝,不能再就這件事說什麼了。<br /><br />  當時,我只覺得很痛快,不必聽黃四說無關緊要的話。後來,才知道白老大打斷了黃四的話頭,沒讓黃四說下去的話,不但不是「無關緊要」,而是關係重大之極!<br /><br />  日後,又費了許多曲折,才知道了那一番話的內容,這才使整件事的關鍵之謎,迎刃而解──這是當時無論如何想不到的事!那可以說是世事難料的一個典型例子。<br /><br />  黃四悶哼了一聲:「那粉頭確然艷光四射,兼且嗲勁十足,嘖嘖,陰老二幾杯酒下肚,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還有什麼可說的。」<br /><br />  這時,連花五也忍不住了:「他究竟說了些什麼啊?」<br /><br />  黃四用陳安安的小女孩聲音,敘述著風月場中的事,聽來很是怪異,可是接下來他所說的,由於內容吸引,也就叫人顧不得那是大人的聲音還是女孩的聲音了。<br /><br />  他道:「陰老二就把他從陰間帶來的寶物取了出來,說那是三件寶物,一件看來像是一面銅鏡──」<br /><br />  白老大插了一句口:「是,那玩意後來被稱為許願寶鏡,很是神奇!」<br /><br />  黃四很是吃驚:「老大,你──知道?」<br /><br />  白老大只是「哼」了一聲,不置可否。花五忽然用很是緊張的聲音問:「老大,你──知道多少?」<br /><br />  白老大又是「哼」地一聲,聲音之中,大具威嚴:「我什麼都知道!」<br /><br />  一聽得白老大那樣說,我就好笑。因為白老大所知的,全是我告訴他的那些,資料不多,謎團累累,他說「全知道」,自然是他充大頭,用嶺南粵語來形容,叫作「拋浪頭」,以顯自己之能。<br /><br />  在我覺得好笑時,聽得花五又發出了一下如同抽噎也似的聲響──我已是第二次聽得他發出這種由於吃驚而發出來的聲響了。<br /><br />  第一次聽到的時候,我就心中起疑,這一次,更是大為疑惑。<br /><br />  白老大說他「什麼都知道」,花五為什麼要因為吃驚而害怕。唯一的答案是,他有不可告人的虧心事,以為白老大真的知道了!<br /><br />  我正得出這樣的推斷,已聽得花五乾笑了兩下,尷尷尬尬地道:「怎麼會,你怎麼會什麼都知道?」<br /><br />  他這兩句話一出口,更可以肯定我的推斷是正確的了,那是心虛之至的說法,標準的「此地無銀三百兩」,欲蓋彌彰。<br /><br />  白老大當然也覺察到了,有一陣子沒有聲音,才聽得花五的聲音緊張:「老大,你別這樣望著我,你的眼光──好嚇人!」<br /><br />  白老大道:「為人不作虧心事,半夜敲門不吃驚,有什麼嚇人的。」<br /><br />  崔三娘催道:「一件是寶鏡,另外兩件是什麼?」<br /><br />  這一打岔,白老大也沒有再迫花五了。<br /><br />  黃四道:「一件,就是後來給了你的那催命環。」<br /><br />  紅綾想是揚起了她掛在頸間的那環:「就是這個。」<br /><br />  崔三娘忽然嘆了一口氣──那自然是她又想起了往事之故。<br /><br />  黃四又道:「第三件,就是放那環的盒子!」<br /><br />  崔三娘反駁:「一隻盒子,怎能算是寶物?」<br /><br />  我這時,心中也這樣想,而且,很留心黃四的回答,因為那盒子現在雖然不知所終,但是它曾經屬於我,是我一時大意,才將它失去了的。<br /><br />  黃四應聲道:「是啊,當時我也這樣問老二,他先笑了一陣,才說道:「一盒一環,全是陰間異寶。環能收人魂,魄到陰間,盒卻能──」他只說到這裡,那粉頭倒在他懷中撒嬌,要和他喝個『皮杯』,他就沒有說下去了,第二天我酒醒,他已經離開了,這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他把催命環給了三阿姐,我是事後才知道的。」<br /><br />  他一口氣說下來,其間有紅綾的一下聲響,我知道那是因為又有了她聽不懂的話之故,她不懂的,必然是「皮杯」──那是男女調情時口對口哺酒,她當然不明白。不過她並沒有問出來,想來是白老大向她作了手勢,叫她不要發問之故。<br /><br />  車子中又靜了一會,在那短暫的寂靜中,我在飛快地轉著念,首先,我想到的是陰老二的行蹤,他離開了杭州,看來就是到湖北去了──他在湖北,先把那許願寶鏡交給了曹普照,後來又在黃鶴樓頭遇見了祖天開和王朝,三個人再赴曹家大宅,釀成了曹家上下百餘人死去的慘禍。<br /><br />  陰老二為什麼匆匆離開杭州去找曹普照呢?簡直一點來由也沒有。按說,他好色如命,在杭州的那個「粉頭」,又確然艷麗非凡,他至少該留連幾日才是。<br /><br />  莫非是他酒醒之後,覺得對黃四透露了太多秘密,所以才急急避開的?但是那也無法解釋他日後一連串的怪異行為。<br /><br />  陰老二做那些事,一定有目的,可是那目的是什麼?祖天開想了六十年,沒有想出來,我也斷斷續續,想了好幾年,也沒有想出來。<br /><br />  我這時,自然一樣也想不出,所以我立刻轉了思緒,自己問自己:「那盒子有什麼用呢?」<br /><br />  那時,黃四是問了這個問題:「我把陰老二的話,記得很真,一字不漏,我一直在想,那盒子若是寶物,功用是什麼?」<br /><br />  白老大沉聲道:「你再把老二的話說一遍!」<br /><br />  黃四放沉了聲,也學著酒後舌頭有些大,語調得意洋洋,放慢了來說:「環能收人魂魄到陰間,盒卻能──」<br /><br />  花五怪聲道:「聽起來,盒的功用,和環相反。」<br /><br />  崔三娘道:「那算什麼,那盒子,能把人的魂魄,自陰間放回來?」<br /><br />  黃四提高了聲音:「這正是我所想的,盒的作用,和環相反,環能令人死,盒能令人生。」<br /><br />  靜了一會,三個人一起問:「老大,你看呢?」<br /><br />  白老大道:「很有道理。」<br /><br />  黃四的聲音變得很是興奮:「環能把人變鬼,盒能把鬼變人,那才是真正的寶物!有了後,我可以不必再做鬼,你們也可以愛做人多久就多久。」<br /><br />  白老大冷笑:「那只是你的一廂情願。」<br /><br />  黃四堅持:「只要找到陰老二,對我們仍然大有幫助,這是可以確定的事!」<br /><br />  白老大沉吟道:「雖然那盒已不在陰老二手中,但功用只有老二知道,確然該把他找出來!」<br /><br />  黃四吃了一驚:「怎麼盒子不在老二處了?」<br /><br />  白老大便把亞洲之鷹如何託人把一隻怪盒子交給我,又被金取幫的一個乾瘦老者偷了去的經過,說了出來。<br /><br />  黃四和崔三娘一起叫:「去找亞洲之鷹,他一定曾見過老二。」<br /><br />  白老大比較鎮定:「至少鷹知道那盒子怎麼來的──不過這個人也不好找。」<br /><br />  黃四提出:「令婿衛斯理,好像和他有點交情。」<br /><br />  一聽得黃四那麼說,我就叫苦不迭──這老兒,我第一次見他,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東西,他這句話,可能會害我東奔西走一年半載而沒有結果。亞洲之鷹羅開,是一個異人,行蹤無定,如神龍見首,我總是只在很偶然的情形之下,見過他一次,連話也未曾說過,要是白老大一聲令下,我上哪兒找他去。<br /><br />  白老大沉吟了一下:「好,對他說說看,有名有姓,要找,總找得到的。」<br /><br />  他說了之後,略頓了一頓,又道:「找羅開固然重要,把那盒子找回來,更加要緊。老五,盒子肯定是被金取幫的人偷走的,你要負責。」<br /><br />  花五道:「我──我──」<br /><br />  崔三娘怒道:「別推搪了,你本來就是金取幫的人,這事自然落在你的身上。」<br /><br />  花五這才勉強答應了一聲,過了幾秒鐘,他想是覺察到自己的態度不對,所以又補充了一句:「我會盡力。」<br /><br />  我一直感到花五的態度很可疑,他一定有些事在瞞著人,正在竭力掩飾,而且他掩飾的伎倆並不高明──白老大一定也早已覺察了。<br /><br />  黃四鬆了一口氣:「舊相識見面,還是有用,今晚就理出一個頭緒來了,如果順利,幾位身後大事,都靠今晚的聚會了。」<br /><br />  崔三娘悶哼了一聲,白老大嘆了一下,黃四又道:「我現在處境很是尷尬,連一步路都有人跟著,我們要聯絡,還是和今晚一樣。」<br /><br />  紅綾首先響應:「好!」<br /><br />  黃四大是惱怒:「可不能再扯我的頭髮。」<br /><br />  紅綾的聲音很誠懇:「對不起,我以為你不會感到痛楚的。」<br /><br />  黃四聽了,長嘆一聲,大是淒苦,可見他如今變作了小女孩的處境,很是可憐。<br /><br />  汽車中又靜了一會,黃四又道:「老五,我會時時和你聯絡。」<br /><br />  崔三娘冷冷地道:「打個電話總可以吧,何必要轉彎抹角。」<br /><br />  黃四又沉默了片刻,才道:「是!」<br /><br />  不一會,車門打開,紅綾抱著「陳安安」出來,身形拔起,已到了圍牆,把「陳安安」自窗中塞了進去,再一個後翻,超過了圍牆,落到了車旁。<br /><br />  看到這裡,我知道他們的聚會完了,為了避免被發現,我先駕車離開──今晚的收穫之豐,遠超乎我的想像之外,實在令人高興。<br /><br />  一回到家中,白素一瞧我的神情,就道:「大有所獲。他們在商量什麼?」<br /><br />  我想簡單一些,搶著告訴白素,可是事情實在太複雜,不是一下子說得完的,所以我張大了口,一時之間,竟然沒有聲音發出來。<br /><br />  白素笑:「慢慢說,我們的女兒怎麼樣?」<br /><br />  我想起了紅綾分析理解陰間的那一番話,立時感到心頭發熱:「太出色了,她太出色了!」<br /><br />  說了之後,我略頓了一頓,才又道:「可惜她不知道什麼是『堂子』,多半也不懂『粉頭』是什麼意思。」<br /><br />  白素皺眉:「怎麼說起這些來了?」<br /><br />  我感到好笑:「全是江湖草莽,連令尊在內,說說這些,有什麼稀奇?」<br /><br />  於是,我就開始敘述我聽到的一切,說不多久,就被白素伸手按住了口──她的感覺真是敏銳,一面在仔細聽我的敘述,一面仍能留意周遭的細微動靜。<br /><br />  她才伸手按住了我的口,就看到房門慢慢被推開,紅綾像她偷出去時一樣,探頭進來看我們。<br /><br />  她總算知道一回來就先來看我們,我們自然裝睡,她看了一下,立時退了回去。<br /><br />  白素問我:「明天,她會不會對我們說?」<br /><br />  我笑:「一定會,要她忍住不說,只怕會把她難過死,她豈是藏得住話的人。」<br /><br />  我料得不錯,知女莫若父,第二天一早,紅綾就一直在找機會想和我們說話,我和白素商量好了,故意逗她,裝著很忙,不肯聽她說話。<br /><br />  不到一小時,她就忍不住了,大吼一聲,全屋為之震動,接著就大聲道:「昨晚,我和媽媽的爸爸一起偷出去了,遭遇奇絕,怪不可言──」<br /><br />  她話還沒有說完,白老大的聲音已自樓上傳了下來:「傻瓜,還要你說!你爹娘早就知道了,我們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話,你爹娘都知道,早已合計了整夜了,還等你來說?」<br /><br />  隨著語聲,白老大自樓上,精神奕奕地走了下來。果然薑是老的辣,我和白素一起鼓掌。<br /><br />  紅綾也明白了,「啊」地一聲:「爸在跟我們。」<br /><br />  白老大向我們望來:「你們討論下來,有什麼結論?」<br /><br />  昨晚,我花了近一個小時,才把事情說完,也確然曾討論過。<br /><br />  我先回答:「黃四的想法有理,那盒子對揭開生命的奧秘,可能有很大作用,他把改善環境的希望寄託在那盒子上,很有道理。還有,紅綾對『陰間』的分析,中肯之至,可以成立。」<br /><br />  紅綾聽得我盛讚她,高興之至,手舞足蹈。白老大也由衷地道:「的確,經過她媽媽的媽媽替她開竅之後,她確然非同凡響。」<br /><br />  白老大把紅綾的腦部接受了外星人輸入的許多資料一事,用「開竅」這個詞來形容,倒也很是貼切。<br /><br />  而且,在白老大的口中,居然也出現了「媽媽的媽媽」這種不倫不類的稱呼,可知他對往事,也不是那麼執著和介懷了。<br /><br />  他高舉雙手,伸了一個懶腰:「昨天,我聽你說許願寶鏡和催命環的事,一提到那個自稱陰差的人,就知道那是陰老二,又想到晚上和黃四有約,可以得到陰二更多的消息,所以當下不動聲色,現在,你知道的和我一樣多,我也不必重述了。」<br /><br />  我道:「是,可是我心中,有兩大疑團。」<br /><br />  白老大應聲道:「第一個是:陰老二是怎麼和陰間搭上關係的,他憑什麼和陰間主人有了聯繫,以及那個陰間的主人,究竟是一種什麼力量,聚集人類的靈魂,目的可是為了什麼?」<br /><br />  白老大說出了我心中的疑團,我連連點頭。白老大搖頭:「我不知道,不能幫助你。你的第二個疑團是──」<br /><br />  我把第二個疑團提了出來:「陰老二到湖北去,生出那麼多事來,不知為了什麼?」<br /><br />  白老大一個勁搖頭,顯然他也不明所以,白素向紅綾望了一眼,欲言又止。<br /><br />  紅綾立時大聲說:「我已是大人了,什麼都懂,連什麼叫『粉頭』都懂,沒有什麼話不能聽的。」<br /><br />  白素剛才,明顯地略有顧忌,一聽得紅綾這樣講,她笑了一下,握住了紅綾的手:「是,你不再是孩子了──陰老二到湖北去,先去見曹普照,把那許願神鏡給了曹普照,我料他的用意,卑鄙之至,他是要藉寶鏡的吸引力,接近曹普照──說什麼要曹普照帶著寶鏡送回陰間去,那藉口拙劣之極!」<br /><br />  我和白老大異口同聲:「他想接近曹普照,又有什麼目的呢?」<br /><br />  當我問出這個問題時,我心中陡然一動,幾次朦朧想起,但又說不出具體的事情來的那種感覺,一下子明朗化──我也想到了陰老二的目的了!<br /><br />  而白素在這時,已講了出來:「陰老二的目的,是想見到曹夫人,曹普照的續絃妻子,那個絕色美人,看看是不是有機會勾引上手,甚至強佔。」<br /><br />  白素一說明,白老大也明白了,剎那之間,他神情暴怒,大喝一聲:「太無恥了,真是可惜,白某大好男兒,竟曾和這等下流畜牲稱兄道弟。」<br /><br />  陰老二好色如命,見了美貌的女人,千方百計要勾引上手,曹普照的續弦妻子美艷如仙,眾口一詞,使他聞而動心,這才找上門去。<br /><br />  他第一次見曹普照,可能根本沒有見到曹夫人,他倒真有放長線釣大魚的耐心,放下了許願寶鏡離去。他明知那寶鏡吸引人,他隨時可以回去。<br /><br />  而他在黃鶴樓上,見到了祖天開和王朝,一看到兩人,他就覺得可以利用,再知道了祖天開和曹普照竟然是結義兄弟之後,更是順手推舟,已經有了完善的對付曹普照的陰謀詭計。<br /><br />  那時,聽說曹普照不知道會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連祖天開也不知究裡,甚至王朝,只怕也不明白陰差的真正目的。<br /><br />  在曹家大宅發生的事,祖天開被利用,王朝也被利用,祖天開雖然只好男色,不好女色,不知道曹夫人竟美到了何等驚心動魄的程度,但是他在敘述之中,說到了陰差一見麗人,便失魂落魄的情形,倒也十分生動,而且陰差用催命環取人性命,直闖內室,想把曹夫人強搶走,這種種行為,都說明了他卑鄙下流的目的!<br /><br />  曹夫人貞烈無比,自殺而死,香消玉殞,陰差用盡心計設計的一個陰謀才落了空,但曹普照一家,就這樣不明不白送了性命,還形成了一直到六十年後,在一個出色的青年人身上,還負著「血海深仇」這樣的重擔!<br /><br />  白老大雙手握拳,恨聲不絕:「單是為了這件事,也要把他找出來──小衛,如你可以找到亞洲之鷹,你要多出點力。」<br /><br />  我立時大聲答應,白素呆了一下:「陰差好色,如果他還活著,只怕是老色霉,循這條路去找他的下落,只怕更容易些。」<br /><br />  白素一言提醒了我們,使我和白老大同聲叫「好」──連紅綾也叫了一聲「對」,表示她對我們商量的事,全都明白。<br /><br />  大約在幾天之後,我和白素在樓上,紅綾在樓下聽音樂,她很喜歡大鑼大鼓的敲擊樂,神情怡然自得,不時喝上一大口酒。<br /><br />  白素看著,忽然嘆了一聲,我立即知道她為什麼嘆息,就問她:「為女兒的事耽心。怕她沒有異性追求,沒有愛情生活?」<br /><br />  白素苦笑:「你看她這樣子,哪一個青年敢向她表示愛意?她其實什麼都懂了,總有一天,會為感情而煩惱,那時,別說我們,連她媽媽的媽媽都幫不了她。」<br /><br />  我們總是隨便說話,可是由於樓下鑼鼓聲喧天,也得提高聲音。<br /><br />  我對白素提出來的事,也很擔心,但也沒有辦法。白素忽然道:「好像有人按門鈴──還在敲門──」<br /><br />  我也隱約聽到有人在敲門,可是全被樂聲蓋了過去,我剛得大聲叫紅綾去開門看看,忽然「蓬」地一聲,門上竟穿了一個洞,一隻醋缽也似的大拳頭,自洞中直插了進來,看來是這大拳頭敲門太用力,把門敲穿了!<br /><br />  這一下,驚動了紅綾,一躍而起,在那拳頭剛縮回去時,就打開了門。<br /><br />  門一打開,她先是一呆,接著,後退了一步,打量著門外結實高大無比的一個青年人。<br /><br />  那青年人濃眉大眼,正望著自己的拳頭,神情不知所措,一看到紅綾,也是一呆。<br /><br />  兩人就這樣互相監視著,誰也不說話。<br /><br />  白素突然在我耳際低聲問:「曹金福。」<br /><br />  我連連點頭,那不是曹金福是誰。也只有他,才比我們的女兒還高一個頭。<br /><br />  突然之間,我和白素都「哈哈」大笑了起來──真正的開懷大笑,一面笑,一面間接走下去。<br /><br />  為什麼要笑,不必再明寫了吧!<br /><br />  (全文完)</div></body></html> 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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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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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卑鄙下流的陰謀】



  如果我可以插言,我一定會問:「你遇到陰老二時,是在他到湖北之前,還是之後?」

  我正在想著這個問題,白老大已代我問了出來。黃四道:「是在他去湖北之前,嘿嘿,他到湖北去,嘿嘿──」

  他怪裡怪氣連連冷笑,但是話卻沒有說完全,又收了口:「我和他又是在堂子裡相會的,在杭州,那堂子裡有一個粉頭,艷美絕倫,我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和一個闊客爭那粉頭,是人家先到,他非要強佔──」

  崔三娘聽道:「這種髒事,少說點吧,你不怕污了口,我還怕髒了耳朵。」

  黃四怒道:「少打岔,老二憑著他做過大官,仗勢欺人,硬把人家擠走了。那人臨走時,說了一番狠話──」

  白老大也不耐煩了:「長話短說。」

  我也大有同感,因為這種在妓院中爭風吃醋的事,無聊之至,有什麼好聽的。

  黃四聽了白老大的呼喝,不能再就這件事說什麼了。

  當時,我只覺得很痛快,不必聽黃四說無關緊要的話。後來,才知道白老大打斷了黃四的話頭,沒讓黃四說下去的話,不但不是「無關緊要」,而是關係重大之極!

  日後,又費了許多曲折,才知道了那一番話的內容,這才使整件事的關鍵之謎,迎刃而解──這是當時無論如何想不到的事!那可以說是世事難料的一個典型例子。

  黃四悶哼了一聲:「那粉頭確然艷光四射,兼且嗲勁十足,嘖嘖,陰老二幾杯酒下肚,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還有什麼可說的。」

  這時,連花五也忍不住了:「他究竟說了些什麼啊?」

  黃四用陳安安的小女孩聲音,敘述著風月場中的事,聽來很是怪異,可是接下來他所說的,由於內容吸引,也就叫人顧不得那是大人的聲音還是女孩的聲音了。

  他道:「陰老二就把他從陰間帶來的寶物取了出來,說那是三件寶物,一件看來像是一面銅鏡──」

  白老大插了一句口:「是,那玩意後來被稱為許願寶鏡,很是神奇!」

  黃四很是吃驚:「老大,你──知道?」

  白老大只是「哼」了一聲,不置可否。花五忽然用很是緊張的聲音問:「老大,你──知道多少?」

  白老大又是「哼」地一聲,聲音之中,大具威嚴:「我什麼都知道!」

  一聽得白老大那樣說,我就好笑。因為白老大所知的,全是我告訴他的那些,資料不多,謎團累累,他說「全知道」,自然是他充大頭,用嶺南粵語來形容,叫作「拋浪頭」,以顯自己之能。

  在我覺得好笑時,聽得花五又發出了一下如同抽噎也似的聲響──我已是第二次聽得他發出這種由於吃驚而發出來的聲響了。

  第一次聽到的時候,我就心中起疑,這一次,更是大為疑惑。

  白老大說他「什麼都知道」,花五為什麼要因為吃驚而害怕。唯一的答案是,他有不可告人的虧心事,以為白老大真的知道了!

  我正得出這樣的推斷,已聽得花五乾笑了兩下,尷尷尬尬地道:「怎麼會,你怎麼會什麼都知道?」

  他這兩句話一出口,更可以肯定我的推斷是正確的了,那是心虛之至的說法,標準的「此地無銀三百兩」,欲蓋彌彰。

  白老大當然也覺察到了,有一陣子沒有聲音,才聽得花五的聲音緊張:「老大,你別這樣望著我,你的眼光──好嚇人!」

  白老大道:「為人不作虧心事,半夜敲門不吃驚,有什麼嚇人的。」

  崔三娘催道:「一件是寶鏡,另外兩件是什麼?」

  這一打岔,白老大也沒有再迫花五了。

  黃四道:「一件,就是後來給了你的那催命環。」

  紅綾想是揚起了她掛在頸間的那環:「就是這個。」

  崔三娘忽然嘆了一口氣──那自然是她又想起了往事之故。

  黃四又道:「第三件,就是放那環的盒子!」

  崔三娘反駁:「一隻盒子,怎能算是寶物?」

  我這時,心中也這樣想,而且,很留心黃四的回答,因為那盒子現在雖然不知所終,但是它曾經屬於我,是我一時大意,才將它失去了的。

  黃四應聲道:「是啊,當時我也這樣問老二,他先笑了一陣,才說道:「一盒一環,全是陰間異寶。環能收人魂,魄到陰間,盒卻能──」他只說到這裡,那粉頭倒在他懷中撒嬌,要和他喝個『皮杯』,他就沒有說下去了,第二天我酒醒,他已經離開了,這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他把催命環給了三阿姐,我是事後才知道的。」

  他一口氣說下來,其間有紅綾的一下聲響,我知道那是因為又有了她聽不懂的話之故,她不懂的,必然是「皮杯」──那是男女調情時口對口哺酒,她當然不明白。不過她並沒有問出來,想來是白老大向她作了手勢,叫她不要發問之故。

  車子中又靜了一會,在那短暫的寂靜中,我在飛快地轉著念,首先,我想到的是陰老二的行蹤,他離開了杭州,看來就是到湖北去了──他在湖北,先把那許願寶鏡交給了曹普照,後來又在黃鶴樓頭遇見了祖天開和王朝,三個人再赴曹家大宅,釀成了曹家上下百餘人死去的慘禍。

  陰老二為什麼匆匆離開杭州去找曹普照呢?簡直一點來由也沒有。按說,他好色如命,在杭州的那個「粉頭」,又確然艷麗非凡,他至少該留連幾日才是。

  莫非是他酒醒之後,覺得對黃四透露了太多秘密,所以才急急避開的?但是那也無法解釋他日後一連串的怪異行為。

  陰老二做那些事,一定有目的,可是那目的是什麼?祖天開想了六十年,沒有想出來,我也斷斷續續,想了好幾年,也沒有想出來。

  我這時,自然一樣也想不出,所以我立刻轉了思緒,自己問自己:「那盒子有什麼用呢?」

  那時,黃四是問了這個問題:「我把陰老二的話,記得很真,一字不漏,我一直在想,那盒子若是寶物,功用是什麼?」

  白老大沉聲道:「你再把老二的話說一遍!」

  黃四放沉了聲,也學著酒後舌頭有些大,語調得意洋洋,放慢了來說:「環能收人魂魄到陰間,盒卻能──」

  花五怪聲道:「聽起來,盒的功用,和環相反。」

  崔三娘道:「那算什麼,那盒子,能把人的魂魄,自陰間放回來?」

  黃四提高了聲音:「這正是我所想的,盒的作用,和環相反,環能令人死,盒能令人生。」

  靜了一會,三個人一起問:「老大,你看呢?」

  白老大道:「很有道理。」

  黃四的聲音變得很是興奮:「環能把人變鬼,盒能把鬼變人,那才是真正的寶物!有了後,我可以不必再做鬼,你們也可以愛做人多久就多久。」

  白老大冷笑:「那只是你的一廂情願。」

  黃四堅持:「只要找到陰老二,對我們仍然大有幫助,這是可以確定的事!」

  白老大沉吟道:「雖然那盒已不在陰老二手中,但功用只有老二知道,確然該把他找出來!」

  黃四吃了一驚:「怎麼盒子不在老二處了?」

  白老大便把亞洲之鷹如何託人把一隻怪盒子交給我,又被金取幫的一個乾瘦老者偷了去的經過,說了出來。

  黃四和崔三娘一起叫:「去找亞洲之鷹,他一定曾見過老二。」

  白老大比較鎮定:「至少鷹知道那盒子怎麼來的──不過這個人也不好找。」

  黃四提出:「令婿衛斯理,好像和他有點交情。」

  一聽得黃四那麼說,我就叫苦不迭──這老兒,我第一次見他,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東西,他這句話,可能會害我東奔西走一年半載而沒有結果。亞洲之鷹羅開,是一個異人,行蹤無定,如神龍見首,我總是只在很偶然的情形之下,見過他一次,連話也未曾說過,要是白老大一聲令下,我上哪兒找他去。

  白老大沉吟了一下:「好,對他說說看,有名有姓,要找,總找得到的。」

  他說了之後,略頓了一頓,又道:「找羅開固然重要,把那盒子找回來,更加要緊。老五,盒子肯定是被金取幫的人偷走的,你要負責。」

  花五道:「我──我──」

  崔三娘怒道:「別推搪了,你本來就是金取幫的人,這事自然落在你的身上。」

  花五這才勉強答應了一聲,過了幾秒鐘,他想是覺察到自己的態度不對,所以又補充了一句:「我會盡力。」

  我一直感到花五的態度很可疑,他一定有些事在瞞著人,正在竭力掩飾,而且他掩飾的伎倆並不高明──白老大一定也早已覺察了。

  黃四鬆了一口氣:「舊相識見面,還是有用,今晚就理出一個頭緒來了,如果順利,幾位身後大事,都靠今晚的聚會了。」

  崔三娘悶哼了一聲,白老大嘆了一下,黃四又道:「我現在處境很是尷尬,連一步路都有人跟著,我們要聯絡,還是和今晚一樣。」

  紅綾首先響應:「好!」

  黃四大是惱怒:「可不能再扯我的頭髮。」

  紅綾的聲音很誠懇:「對不起,我以為你不會感到痛楚的。」

  黃四聽了,長嘆一聲,大是淒苦,可見他如今變作了小女孩的處境,很是可憐。

  汽車中又靜了一會,黃四又道:「老五,我會時時和你聯絡。」

  崔三娘冷冷地道:「打個電話總可以吧,何必要轉彎抹角。」

  黃四又沉默了片刻,才道:「是!」

  不一會,車門打開,紅綾抱著「陳安安」出來,身形拔起,已到了圍牆,把「陳安安」自窗中塞了進去,再一個後翻,超過了圍牆,落到了車旁。

  看到這裡,我知道他們的聚會完了,為了避免被發現,我先駕車離開──今晚的收穫之豐,遠超乎我的想像之外,實在令人高興。

  一回到家中,白素一瞧我的神情,就道:「大有所獲。他們在商量什麼?」

  我想簡單一些,搶著告訴白素,可是事情實在太複雜,不是一下子說得完的,所以我張大了口,一時之間,竟然沒有聲音發出來。

  白素笑:「慢慢說,我們的女兒怎麼樣?」

  我想起了紅綾分析理解陰間的那一番話,立時感到心頭發熱:「太出色了,她太出色了!」

  說了之後,我略頓了一頓,才又道:「可惜她不知道什麼是『堂子』,多半也不懂『粉頭』是什麼意思。」

  白素皺眉:「怎麼說起這些來了?」

  我感到好笑:「全是江湖草莽,連令尊在內,說說這些,有什麼稀奇?」

  於是,我就開始敘述我聽到的一切,說不多久,就被白素伸手按住了口──她的感覺真是敏銳,一面在仔細聽我的敘述,一面仍能留意周遭的細微動靜。

  她才伸手按住了我的口,就看到房門慢慢被推開,紅綾像她偷出去時一樣,探頭進來看我們。

  她總算知道一回來就先來看我們,我們自然裝睡,她看了一下,立時退了回去。

  白素問我:「明天,她會不會對我們說?」

  我笑:「一定會,要她忍住不說,只怕會把她難過死,她豈是藏得住話的人。」

  我料得不錯,知女莫若父,第二天一早,紅綾就一直在找機會想和我們說話,我和白素商量好了,故意逗她,裝著很忙,不肯聽她說話。

  不到一小時,她就忍不住了,大吼一聲,全屋為之震動,接著就大聲道:「昨晚,我和媽媽的爸爸一起偷出去了,遭遇奇絕,怪不可言──」

  她話還沒有說完,白老大的聲音已自樓上傳了下來:「傻瓜,還要你說!你爹娘早就知道了,我們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話,你爹娘都知道,早已合計了整夜了,還等你來說?」

  隨著語聲,白老大自樓上,精神奕奕地走了下來。果然薑是老的辣,我和白素一起鼓掌。

  紅綾也明白了,「啊」地一聲:「爸在跟我們。」

  白老大向我們望來:「你們討論下來,有什麼結論?」

  昨晚,我花了近一個小時,才把事情說完,也確然曾討論過。

  我先回答:「黃四的想法有理,那盒子對揭開生命的奧秘,可能有很大作用,他把改善環境的希望寄託在那盒子上,很有道理。還有,紅綾對『陰間』的分析,中肯之至,可以成立。」

  紅綾聽得我盛讚她,高興之至,手舞足蹈。白老大也由衷地道:「的確,經過她媽媽的媽媽替她開竅之後,她確然非同凡響。」

  白老大把紅綾的腦部接受了外星人輸入的許多資料一事,用「開竅」這個詞來形容,倒也很是貼切。

  而且,在白老大的口中,居然也出現了「媽媽的媽媽」這種不倫不類的稱呼,可知他對往事,也不是那麼執著和介懷了。

  他高舉雙手,伸了一個懶腰:「昨天,我聽你說許願寶鏡和催命環的事,一提到那個自稱陰差的人,就知道那是陰老二,又想到晚上和黃四有約,可以得到陰二更多的消息,所以當下不動聲色,現在,你知道的和我一樣多,我也不必重述了。」

  我道:「是,可是我心中,有兩大疑團。」

  白老大應聲道:「第一個是:陰老二是怎麼和陰間搭上關係的,他憑什麼和陰間主人有了聯繫,以及那個陰間的主人,究竟是一種什麼力量,聚集人類的靈魂,目的可是為了什麼?」

  白老大說出了我心中的疑團,我連連點頭。白老大搖頭:「我不知道,不能幫助你。你的第二個疑團是──」

  我把第二個疑團提了出來:「陰老二到湖北去,生出那麼多事來,不知為了什麼?」

  白老大一個勁搖頭,顯然他也不明所以,白素向紅綾望了一眼,欲言又止。

  紅綾立時大聲說:「我已是大人了,什麼都懂,連什麼叫『粉頭』都懂,沒有什麼話不能聽的。」

  白素剛才,明顯地略有顧忌,一聽得紅綾這樣講,她笑了一下,握住了紅綾的手:「是,你不再是孩子了──陰老二到湖北去,先去見曹普照,把那許願神鏡給了曹普照,我料他的用意,卑鄙之至,他是要藉寶鏡的吸引力,接近曹普照──說什麼要曹普照帶著寶鏡送回陰間去,那藉口拙劣之極!」

  我和白老大異口同聲:「他想接近曹普照,又有什麼目的呢?」

  當我問出這個問題時,我心中陡然一動,幾次朦朧想起,但又說不出具體的事情來的那種感覺,一下子明朗化──我也想到了陰老二的目的了!

  而白素在這時,已講了出來:「陰老二的目的,是想見到曹夫人,曹普照的續絃妻子,那個絕色美人,看看是不是有機會勾引上手,甚至強佔。」

  白素一說明,白老大也明白了,剎那之間,他神情暴怒,大喝一聲:「太無恥了,真是可惜,白某大好男兒,竟曾和這等下流畜牲稱兄道弟。」

  陰老二好色如命,見了美貌的女人,千方百計要勾引上手,曹普照的續弦妻子美艷如仙,眾口一詞,使他聞而動心,這才找上門去。

  他第一次見曹普照,可能根本沒有見到曹夫人,他倒真有放長線釣大魚的耐心,放下了許願寶鏡離去。他明知那寶鏡吸引人,他隨時可以回去。

  而他在黃鶴樓上,見到了祖天開和王朝,一看到兩人,他就覺得可以利用,再知道了祖天開和曹普照竟然是結義兄弟之後,更是順手推舟,已經有了完善的對付曹普照的陰謀詭計。

  那時,聽說曹普照不知道會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連祖天開也不知究裡,甚至王朝,只怕也不明白陰差的真正目的。

  在曹家大宅發生的事,祖天開被利用,王朝也被利用,祖天開雖然只好男色,不好女色,不知道曹夫人竟美到了何等驚心動魄的程度,但是他在敘述之中,說到了陰差一見麗人,便失魂落魄的情形,倒也十分生動,而且陰差用催命環取人性命,直闖內室,想把曹夫人強搶走,這種種行為,都說明了他卑鄙下流的目的!

  曹夫人貞烈無比,自殺而死,香消玉殞,陰差用盡心計設計的一個陰謀才落了空,但曹普照一家,就這樣不明不白送了性命,還形成了一直到六十年後,在一個出色的青年人身上,還負著「血海深仇」這樣的重擔!

  白老大雙手握拳,恨聲不絕:「單是為了這件事,也要把他找出來──小衛,如你可以找到亞洲之鷹,你要多出點力。」

  我立時大聲答應,白素呆了一下:「陰差好色,如果他還活著,只怕是老色霉,循這條路去找他的下落,只怕更容易些。」

  白素一言提醒了我們,使我和白老大同聲叫「好」──連紅綾也叫了一聲「對」,表示她對我們商量的事,全都明白。

  大約在幾天之後,我和白素在樓上,紅綾在樓下聽音樂,她很喜歡大鑼大鼓的敲擊樂,神情怡然自得,不時喝上一大口酒。

  白素看著,忽然嘆了一聲,我立即知道她為什麼嘆息,就問她:「為女兒的事耽心。怕她沒有異性追求,沒有愛情生活?」

  白素苦笑:「你看她這樣子,哪一個青年敢向她表示愛意?她其實什麼都懂了,總有一天,會為感情而煩惱,那時,別說我們,連她媽媽的媽媽都幫不了她。」

  我們總是隨便說話,可是由於樓下鑼鼓聲喧天,也得提高聲音。

  我對白素提出來的事,也很擔心,但也沒有辦法。白素忽然道:「好像有人按門鈴──還在敲門──」

  我也隱約聽到有人在敲門,可是全被樂聲蓋了過去,我剛得大聲叫紅綾去開門看看,忽然「蓬」地一聲,門上竟穿了一個洞,一隻醋缽也似的大拳頭,自洞中直插了進來,看來是這大拳頭敲門太用力,把門敲穿了!

  這一下,驚動了紅綾,一躍而起,在那拳頭剛縮回去時,就打開了門。

  門一打開,她先是一呆,接著,後退了一步,打量著門外結實高大無比的一個青年人。

  那青年人濃眉大眼,正望著自己的拳頭,神情不知所措,一看到紅綾,也是一呆。

  兩人就這樣互相監視著,誰也不說話。

  白素突然在我耳際低聲問:「曹金福。」

  我連連點頭,那不是曹金福是誰。也只有他,才比我們的女兒還高一個頭。

  突然之間,我和白素都「哈哈」大笑了起來──真正的開懷大笑,一面笑,一面間接走下去。

  為什麼要笑,不必再明寫了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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