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十一回 大登科罷小登科</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十一回 大登科罷小登科</h3><br /><br />  春困懶梳頭,拈取瓶花嗅;做暖番寒弄雨天,啼得黃鸝瘦。<br /><br />  休嫌春意闌,還把春光扣;幾度為歡未了期,片刻權消受。<br /><br />  ──右調《卜算子》<br /><br /><br />  這一首詞,為因本日春歸,全把送春數語做回小說引頭。<br /><br />  且說王嵩日裡在書房讀書,夜裡又過桂姐這邊來。露花懷孕身粗,已弄不得了。苦苦央及桂姐道:「我的親妹妹,左右郎才女貌,一對兒夫妻了,就先把我試試新,有何妨礙?」桂姐道:「小時聽見娘說,若是女兒破了身,成親拜堂時節,那花花髻就戴不牢了。我如今忍耐些時,後來有日和你快活哩。」王嵩那裡肯依,直到跪求的田地,桂姐才勉強應承道:「看你提學道科舉又是第一名,我便和你做一遭兒。」王嵩笑道:「科舉隨分取了就罷,倒是親妹妹這事要緊。天嗄!須扶持我個第一,我磕頭謝你。」兩個這一夜,越脫得光光的,相摟相抱睡了。只不曾蜂採花心,若說親嘴摸奶,你摸我的,我摸你的,已是淫褻極了。<br /><br />  又過了半月,提學道是個好奇的人,提取各學生童,當面發落。他在濟南府原是這般,為因苛刻了些,有人怨他。來考東昌,越發賣弄精神,試卷且不拆號,喚齊了生童,當面拆一卷叫一個,人人膽顫,個個心驚。東昌府學,拆完了一等,都賞了花紅,又各一兩一封,吹手鼓樂送出來。再拆二等,拆到第七名,便是安可宗,也大眾領了花紅,與八錢一封,吹手鼓樂送出來。然後三等拆完,四等也有五名。為因不是歲考,不過唱名發放,隨後就拆臨清州學的卷子。一等一名是王嵩,一等二名是劉康,就像天生成的一般,提學道逐一發放完了,把童生卷子纔發與知府,到府裡拆號,不在話下。<br /><br />  且說各學馳夫拿了科舉的案,各家去報科舉,馮士圭家也有人把王嵩第一名的喜信,就去報了。馮士圭歡歡喜喜進來說了,桂姐雖然笑逐顏開,卻心裡想道:「不好了!這弄一遭兒,是我親口許他的,如今怎好又賴。且到其間再作區處。」第二日,王嵩一班兒謝了提學道,蒙吩咐各回肄業,三個同窗朋友雇了頭口,一齊回州裡來。正是:<br /><br />  個個鞭敲金鐙響,人人齊唱凱歌回。<br /><br />  王嵩在騾子上,心裡想道:「又考了第一,我的親妹妹料難推調了。」一路裡,就如小孩子要糖吃,盼不到。臨清來府州原隔得一百里路,過了梁家淺二十里,到了豆腐行屯打中火,他就只管問:「為何今日的路,覺得遠了許多?」又過了孔家集,隨路只問:「到臨清還有幾里?」劉子晉道:「嵩兄要緊到家,見令堂老伯母麼?為何這等性急?」王嵩道:「小弟同二兄到館,只是今日路覺遠了些,不是小弟性急。」又走了十來里,已到了臨清。安伯良先曉得他們回來,預先備下酒席,與王劉二人接風。這酒一則奉承第一第二,二則自己兒子有了科舉,心裡快活,真正說不盡的風光。王嵩三人纔到南門,遇見館裡接他們的管家連路磕了頭,稟安可宗道:「爺備酒在家,叫小的稟大爺,接劉大爺、王大爺,且不要回去。竟到館裡洗塵。」安可宗就接了兩人,進得廳來,見過了安伯良,便入席飲酒。三盃兩盞,行令猜拳,大家吃得爛醉。王嵩虧夭桃扶上樓來,開了書房,便和衣睡倒。一睡直到天明,桂姐正心裡特特地怕他過來纏帳,那知他被酒弄醉,竟忘懷了。有《掛枝兒》為證:<br /><br />  俏冤家,得意回,如何吃得爛醉;倒著頭,和衣睡,一毫兒不知。枉了人,點著燈,坐了三更多天氣。待要開門看,又怕他醉後癡。若論他醉後的顛狂,也定是纏個死。<br /><br />  到了次日,王嵩十分懊悔道:「本待赴巫山雲雨,卻被人誤了事,況且科舉考了第一,是秀才的本等,如何歡喜過度,吃得這等爛醉。豈不被有見識人笑斷了肚腸。」勸得自兒戒飲了。從此每夜只吃十小盃為率,再不過飲。<br /><br />  這日指望和桂姐成事,只得且不回去。夜間彈了彈門,露花開了門放他過去。桂姐笑吟吟的道:「恭喜又考了第一。」王嵩道:「恭喜你的話兒准了。」桂姐紅了臉道:「不要取笑。少不得成親不遠了。」王嵩道:「妹妹料悔不得前言了。」桂姐笑道:「悔了這一遭兒,夫妻間亦有何妨?」露花搬上果子酒來。王嵩道:「我昨夜被東家強勸,一時醉了,誤了大事,再不十分吃酒了。」桂姐道:「他吃醉了,怕他要歪斯纏。丫頭收拾了去罷。」王嵩聽了這話,反道:「既蒙妹妹美情,且等我略吃幾盃兒。」你一盃,我一盞,吃了兩三巡,桂姐道:「我吃不得了,哥哥你再吃幾盃。」王嵩連連只管吃,比昨夜多吃了好些,卻不覺醉。桂姐急叫:「露花、香月,你們收拾去吃了。」丫頭們收了下去,王嵩趁著酒興,再三求祈,桂姐只是不肯。王嵩顧不得肯不肯了,騙說:「脫了睡罷。」桂姐纔脫了小衣,正待上床。被王嵩一把抱住,用力捺倒,不由分說,提起他兩腳,只管亂插。桂姐亂叫起來道:「那見人家夫妻,做這強姦模樣,虧你讀書君子,全不怕羞。」叫喚極了,身子又亂擺,兩手又亂推。王嵩沒奈何了,只得放了他起來。正是:<br /><br />  酒逢知己千鍾少,話不投機半句多。<br /><br />  桂姐見他放了起來,倒賠著笑臉兒道:「親哥哥,不是我拗著他只管不肯,但夫妻百年大事,如何這等蠻法。再停停兒,憑我親哥哥弄聳好麼?」王嵩沒法了,只得摸了一陣,摟著睡了。<br /><br />  次日說要回家看看母親去,桂姐道:「你莫怪我,等這遭來再處。」王嵩與安可宗說了,連劉子晉也同回家去。劉子晉道:「這一次只怕有十來日耽擱,完完家裡的事,這遭就好做人場的工夫了。」王嵩道:「既如此,小弟來約兄同赴館罷。」安可宗也趁著兩個回家,自己帶了娘子,到丈人黑家去了。王嵩到家,見了母親,那李氏的歡喜,自不必說。<br /><br />  次日見了存兒,才知進學案上倒轉來第二名卜養浩,就是卜氏的弟卜三官,又約王嵩在城外竹西庵相會。王嵩正沒滅火處,就約定了次日在竹西庵。來送了長老禮金一兩,卜氏特地送了二兩,況有了太守那番事,膽子大了,兩個公然住了一夜。<br /><br />  第二日申刻,又弄了一遭,大家纔別。卜氏千叮嚀,萬囑咐,快快中了,就來娶我。王嵩滿口應承了,回家住了兩日,坐不過了,來拉劉子晉。劉子晉還沒完家裡事,王嵩只得自到了館,安可宗還未回。這一夜,鮑二娘原來與王媚娘說通了,一夥兒做賊,弄了王嵩進去。第一夜是鮑二娘弄了,次夜,安伯良到鮑二娘房裡來,就悄悄的送王嵩到王媚娘房裡來,又換一個新娘,好不有興。王媚娘二十多歲,不曾生育,那東西緊緊的十分有趣。只有一件,他本性原是浪的,嫁了安伯良,不甚得意。見了這少年風流,又能征慣戰,就二十分快活。陰門裡流出來的浪水,滔滔汩汩,不知多少。王嵩見他騷狂忒甚,扯他到床沿上來,提起兩腿,著實抽頂。王媚娘親哥哥親爹爹價叫,不消說了。下面的淫水,就如辰州小閘裡的放溜,流了滿地。又虧是初夏時候,天氣不冷,若是冬天,完結做鍋大一塊冰了。王嵩心裡想道:「我弄過了好些婦女,再不見有這般浪的,越弄越高興了。」直弄到四更已盡,五更初交,怕安伯良早起或者走來,只得開了門,送小王到書樓下,夭桃接應了去。王媚娘回到房裡,思思想想,再也丟不下了。原來他曾讀書識字,平常也會太平歌兒,只因嫁得安家不好,做下太平歌五個,將來寫在一張紙上,叫夭桃寄送王嵩。王嵩拆開一看,上寫道:<br /><br />  黃柏木蓋座房,苦人在裡邊藏;到晚來只宿在苦床上,苦茶苦飯苦羹湯。吃在肚裡苦滿腔,我苦甚難當;我苦告上蒼,苦心苦膽苦五臟。<br /><br />  黃柏木蓋座樓,苦人在裡頭愁;渾身上下苦了一個夠,一心只要到蜜州。苦命人兒不自由,一夢到蜜州;醒來依舊在苦樓,苦風苦雨難禁受。<br /><br />  黃柏木蓋座廟,苦人兒把香燒;苦言苦語苦禱告,苦神聖眼內苦淚拋。苦命的人兒你聽著,你苦實難熬;我的苦對誰學,一般苦都是前生造。<br /><br />  黃柏木蓋座殿,苦人兒殿裡邊;高高下下苦了一個遍,到幾時使了漿領布衫。渾身上下甜一甜,苦的在裡邊;甜的在外邊,生生的把苦心頭嚥。<br /><br />  人都說黃柏苦,我倒說黃柏甜;我的苦更比黃柏現,渾身都被苦來煎。苦上心來左右難,苦海更無邊;苦夢兒重如山,到幾時苦盡了把甜來換。<br /><br />  王嵩看完了,嘖嘖的嘆賞道:「其正女中學士,怪不得這般風流狂蕩。」吩咐夭桃道:「我怕寫回字兒,你老相公偶然翻著了,不當穩便。可替我上覆小奶奶說,做得極好,已領教了。」<br /><br />  安可宗已到館裡,鮑二娘、王媚娘,已都不敢放肆。王嵩夜裡依舊仍從旁門過這邊來,桂姐只是不肯破身。看看七夕將到,露花身子粗重,已是十月滿足時候。王嵩怕他分娩,丈人丈母究問起來,不好意思。同劉子晉攛掇安可宗,要早些到濟南府省城靜養幾時,好打點入場,安可宗和他父親說了,頃時收拾起來,一應盤費,都是安家支值。揀了七月初三吉日起程,劉王二人,各回家料理了一兩日,來到館裡。安伯良初一日準備了餞行的酒,請馮貢生過來相陪。飲酒中間,馮士圭道:「我年紀半老,還想北京應試一遭,再若不中,明春只得就選了,列位本省也都起程,我還要到國子監考科舉,只在七月前後,再遲不得出門了。」袖中又取出題紙一張,把與王嵩道:「是我新擬的科場題目,共二十五個,賢甥同劉兄安生在寓中做一做,倘做著了一兩題,畢竟也省力了些。」大家謝教了。又吃了一回,各自散訖。<br /><br />  王嵩這夜來別桂姐,說起丈人也就往北京鄉試。桂姐道:「好了,好了,露花丫頭苦捱得到爺出門後,養出孩子來,奶奶比爺又好求告些,便是你的造化。」露花道:「我下人和王大爺養得個孩子,只求姑娘替我養活著他,就被爺和奶奶一頓把咱打死,也無怨心。只是丟姑娘不下。」王嵩道:「你有這片好心,但願你姑娘容我收用,後來中了舉,做了官,就把你做一房小奶奶。」桂姐道:「從古一妻二妾,也是常事。只不許他們放肆,就多收一兩房,我決不妒忌的。」說言末了,又擺上些果酒。桂姐親自把盞,與王嵩送風。又拿一朵南方來的假桂花,插在王嵩頭上。笑道:「這叫做蟾宮折桂。」王嵩笑道:「也得我親近親近嫦娥,纔折桂得穩。」桂姐紅了紅臉,只不則聲,收拾了酒果去。王嵩哀哀求告,要見見意兒,桂姐沒奈何,只得容他略湊一湊,有些疼痛,連忙推住了。只進得半個頭兒,用力推他,推也推他不開,進也不得再進。王嵩雖是慣行,見他這般模樣,不覺汩汩就流了。正是:<br /><br />  雖然半晌風流,也算春風一度。<br /><br />  王嵩別了桂姐,初二又回家一遭,初三清早上路,三個好朋友,從濟河一帶地方,來到省城。尋了荷花池邊一個幽靜下處,靜坐了月餘,納卷報名。只因王嵩是領批,未免忙些。初六日試官入場,初九、十二、十五畢了三場,十七日大家收拾回來,原不打帳到館。只因王嵩心心念念記掛桂姐,又不知露花分娩如何?只回去見了母親一面,次日就來了。安可宗不十分館裡來坐,王嵩夜間彈了一彈門,不見門開。又彈了兩三彈,門開處,卻是香月。王嵩問:「露花姐呢?」香月道:「養了孩子睡著哩。」桂姐聽見彈門,已走來了。王嵩跟了過來,說了些寒溫的話,纔問及養孩子事。桂姐道:「我爹爹七月初八日,就往城上鄉試去了,只道露花十月滿足,畢竟就養孩子。那知他十一個月,前日中秋纔養出來。我再三求告我娘,我娘初然也惱,聽見說我教他替的,倒笑起來。說待他起來,還要打他,這也是寬緩的意思了。爹爹出月纔回,到那其間,再作道理。」說罷,叫香月拿酒餚與大爺接風。又道:「如今我娘曉得的了,我怕你這幾日定來,取得些葷菜南酒,在這裡等你洗塵好嗎?」王嵩笑道:「誰要你東西接風,只要你褲子裡那件寶貝接風,就穩中頭名了。」桂姐道:「你做的文字,果然中不中。」王嵩道:「你今夜和我好好的弄了,包你頭名。」桂姐因母親曉得的了,欣然許了道:「吃盃酒兒,好皮著臉。」王嵩忙忙吃了幾盃,掩上了臥房,竟大模大樣把陽物弄入陰門去了。正是:<br /><br />  相逢不飲空歸去,洞口桃花也笑人。<br /><br />  王嵩弄完了,取出汗巾,替他揩揩,也還有鮮紅的血。王嵩道:「妹妹弄出血來了。」桂姐道:「好厭人。」從此每夜過來,其個如魚得水,似漆投膠。王嵩趁他歡喜時節,說起劉寡婦卜氏,要嫁做二房的話。桂姐笑道:「露花養了孩子,你自然要收他的了。只要我兩夜,他兩個各一夜,又不許再娶第四房了,我便依你。」王嵩道:「依你依你,除了你三個,再不娶別人了。」<br /><br />  過了八九日,省城出榜,解元是益都縣人,王嵩中了第二名。劉康中了第十名。只有安可宗也中了副榜。臨清州共中了六個,好不熱鬧。看看馮士圭在北京又空走了一科了。馮士圭在京師見了山東小錄,曉得女婿中了經魁,連自己不中的煩惱,都忘懷了。星夜趕回,到了家裡。他妻房偶說起露花的事道:「女婿長成了,成了親罷,省得他去尋閑花野草。」馮貢生道:「丫頭的事,不須提起。只揀了不將吉日與他成了親,先期接了親母過來,亦有何難?」就是第二日過來和安伯良說了,安伯良雖見同窗王劉二人中了,有些眼熱,卻道兒子中了副榜,下科就有承望,也還高興。來來去去,替王馮兩家一一說定了。揀了十月十九日,不將大吉,王嵩過門成親,他母親反待滿月赴席,就不回丁字巷去了。王嵩九月裡,往濟南見座師,回臨清拜親友,今日也忙,明日也忙,收用了三四對管家。收了至親密友好些賀禮,直待丈人家來,十一月裡纔擺酒請客。那卜氏的哥哥、弟弟,也認了親戚,拜賀了一番。十月十九日,王嵩入贅到馮貢生家來,拜了堂,結了花燭,飲了合巹酒,大家筵席散了,就在後樓做臥房,兩個歡天喜地,上床去脫衣同睡。正是:<br /><br />  紅氈上交拜一對新人,繡被中各出兩般舊物。<br /><br />  王嵩自成了親,夜裡夫妻歡會,日裡樓上攻書,指望聯科進士,不十分出門。就是卜氏,也只是竹西庵會了兩次。他母親李氏直到滿月,才到馮貢生家來住。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br /><br />  評:<br /><br />  描寫曲盡,筆有化工,馮女不淫不妒,可入彤史。<br /><br />  太平歌實實清淵一才女所作,共七首。余刪其二而併為改攛七字,聊為表出,不敢沒其才也,女子姓汪氏。</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巫夢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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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大登科罷小登科



  春困懶梳頭,拈取瓶花嗅;做暖番寒弄雨天,啼得黃鸝瘦。

  休嫌春意闌,還把春光扣;幾度為歡未了期,片刻權消受。

  ──右調《卜算子》


  這一首詞,為因本日春歸,全把送春數語做回小說引頭。

  且說王嵩日裡在書房讀書,夜裡又過桂姐這邊來。露花懷孕身粗,已弄不得了。苦苦央及桂姐道:「我的親妹妹,左右郎才女貌,一對兒夫妻了,就先把我試試新,有何妨礙?」桂姐道:「小時聽見娘說,若是女兒破了身,成親拜堂時節,那花花髻就戴不牢了。我如今忍耐些時,後來有日和你快活哩。」王嵩那裡肯依,直到跪求的田地,桂姐才勉強應承道:「看你提學道科舉又是第一名,我便和你做一遭兒。」王嵩笑道:「科舉隨分取了就罷,倒是親妹妹這事要緊。天嗄!須扶持我個第一,我磕頭謝你。」兩個這一夜,越脫得光光的,相摟相抱睡了。只不曾蜂採花心,若說親嘴摸奶,你摸我的,我摸你的,已是淫褻極了。

  又過了半月,提學道是個好奇的人,提取各學生童,當面發落。他在濟南府原是這般,為因苛刻了些,有人怨他。來考東昌,越發賣弄精神,試卷且不拆號,喚齊了生童,當面拆一卷叫一個,人人膽顫,個個心驚。東昌府學,拆完了一等,都賞了花紅,又各一兩一封,吹手鼓樂送出來。再拆二等,拆到第七名,便是安可宗,也大眾領了花紅,與八錢一封,吹手鼓樂送出來。然後三等拆完,四等也有五名。為因不是歲考,不過唱名發放,隨後就拆臨清州學的卷子。一等一名是王嵩,一等二名是劉康,就像天生成的一般,提學道逐一發放完了,把童生卷子纔發與知府,到府裡拆號,不在話下。

  且說各學馳夫拿了科舉的案,各家去報科舉,馮士圭家也有人把王嵩第一名的喜信,就去報了。馮士圭歡歡喜喜進來說了,桂姐雖然笑逐顏開,卻心裡想道:「不好了!這弄一遭兒,是我親口許他的,如今怎好又賴。且到其間再作區處。」第二日,王嵩一班兒謝了提學道,蒙吩咐各回肄業,三個同窗朋友雇了頭口,一齊回州裡來。正是:

  個個鞭敲金鐙響,人人齊唱凱歌回。

  王嵩在騾子上,心裡想道:「又考了第一,我的親妹妹料難推調了。」一路裡,就如小孩子要糖吃,盼不到。臨清來府州原隔得一百里路,過了梁家淺二十里,到了豆腐行屯打中火,他就只管問:「為何今日的路,覺得遠了許多?」又過了孔家集,隨路只問:「到臨清還有幾里?」劉子晉道:「嵩兄要緊到家,見令堂老伯母麼?為何這等性急?」王嵩道:「小弟同二兄到館,只是今日路覺遠了些,不是小弟性急。」又走了十來里,已到了臨清。安伯良先曉得他們回來,預先備下酒席,與王劉二人接風。這酒一則奉承第一第二,二則自己兒子有了科舉,心裡快活,真正說不盡的風光。王嵩三人纔到南門,遇見館裡接他們的管家連路磕了頭,稟安可宗道:「爺備酒在家,叫小的稟大爺,接劉大爺、王大爺,且不要回去。竟到館裡洗塵。」安可宗就接了兩人,進得廳來,見過了安伯良,便入席飲酒。三盃兩盞,行令猜拳,大家吃得爛醉。王嵩虧夭桃扶上樓來,開了書房,便和衣睡倒。一睡直到天明,桂姐正心裡特特地怕他過來纏帳,那知他被酒弄醉,竟忘懷了。有《掛枝兒》為證:

  俏冤家,得意回,如何吃得爛醉;倒著頭,和衣睡,一毫兒不知。枉了人,點著燈,坐了三更多天氣。待要開門看,又怕他醉後癡。若論他醉後的顛狂,也定是纏個死。

  到了次日,王嵩十分懊悔道:「本待赴巫山雲雨,卻被人誤了事,況且科舉考了第一,是秀才的本等,如何歡喜過度,吃得這等爛醉。豈不被有見識人笑斷了肚腸。」勸得自兒戒飲了。從此每夜只吃十小盃為率,再不過飲。

  這日指望和桂姐成事,只得且不回去。夜間彈了彈門,露花開了門放他過去。桂姐笑吟吟的道:「恭喜又考了第一。」王嵩道:「恭喜你的話兒准了。」桂姐紅了臉道:「不要取笑。少不得成親不遠了。」王嵩道:「妹妹料悔不得前言了。」桂姐笑道:「悔了這一遭兒,夫妻間亦有何妨?」露花搬上果子酒來。王嵩道:「我昨夜被東家強勸,一時醉了,誤了大事,再不十分吃酒了。」桂姐道:「他吃醉了,怕他要歪斯纏。丫頭收拾了去罷。」王嵩聽了這話,反道:「既蒙妹妹美情,且等我略吃幾盃兒。」你一盃,我一盞,吃了兩三巡,桂姐道:「我吃不得了,哥哥你再吃幾盃。」王嵩連連只管吃,比昨夜多吃了好些,卻不覺醉。桂姐急叫:「露花、香月,你們收拾去吃了。」丫頭們收了下去,王嵩趁著酒興,再三求祈,桂姐只是不肯。王嵩顧不得肯不肯了,騙說:「脫了睡罷。」桂姐纔脫了小衣,正待上床。被王嵩一把抱住,用力捺倒,不由分說,提起他兩腳,只管亂插。桂姐亂叫起來道:「那見人家夫妻,做這強姦模樣,虧你讀書君子,全不怕羞。」叫喚極了,身子又亂擺,兩手又亂推。王嵩沒奈何了,只得放了他起來。正是:

  酒逢知己千鍾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桂姐見他放了起來,倒賠著笑臉兒道:「親哥哥,不是我拗著他只管不肯,但夫妻百年大事,如何這等蠻法。再停停兒,憑我親哥哥弄聳好麼?」王嵩沒法了,只得摸了一陣,摟著睡了。

  次日說要回家看看母親去,桂姐道:「你莫怪我,等這遭來再處。」王嵩與安可宗說了,連劉子晉也同回家去。劉子晉道:「這一次只怕有十來日耽擱,完完家裡的事,這遭就好做人場的工夫了。」王嵩道:「既如此,小弟來約兄同赴館罷。」安可宗也趁著兩個回家,自己帶了娘子,到丈人黑家去了。王嵩到家,見了母親,那李氏的歡喜,自不必說。

  次日見了存兒,才知進學案上倒轉來第二名卜養浩,就是卜氏的弟卜三官,又約王嵩在城外竹西庵相會。王嵩正沒滅火處,就約定了次日在竹西庵。來送了長老禮金一兩,卜氏特地送了二兩,況有了太守那番事,膽子大了,兩個公然住了一夜。

  第二日申刻,又弄了一遭,大家纔別。卜氏千叮嚀,萬囑咐,快快中了,就來娶我。王嵩滿口應承了,回家住了兩日,坐不過了,來拉劉子晉。劉子晉還沒完家裡事,王嵩只得自到了館,安可宗還未回。這一夜,鮑二娘原來與王媚娘說通了,一夥兒做賊,弄了王嵩進去。第一夜是鮑二娘弄了,次夜,安伯良到鮑二娘房裡來,就悄悄的送王嵩到王媚娘房裡來,又換一個新娘,好不有興。王媚娘二十多歲,不曾生育,那東西緊緊的十分有趣。只有一件,他本性原是浪的,嫁了安伯良,不甚得意。見了這少年風流,又能征慣戰,就二十分快活。陰門裡流出來的浪水,滔滔汩汩,不知多少。王嵩見他騷狂忒甚,扯他到床沿上來,提起兩腿,著實抽頂。王媚娘親哥哥親爹爹價叫,不消說了。下面的淫水,就如辰州小閘裡的放溜,流了滿地。又虧是初夏時候,天氣不冷,若是冬天,完結做鍋大一塊冰了。王嵩心裡想道:「我弄過了好些婦女,再不見有這般浪的,越弄越高興了。」直弄到四更已盡,五更初交,怕安伯良早起或者走來,只得開了門,送小王到書樓下,夭桃接應了去。王媚娘回到房裡,思思想想,再也丟不下了。原來他曾讀書識字,平常也會太平歌兒,只因嫁得安家不好,做下太平歌五個,將來寫在一張紙上,叫夭桃寄送王嵩。王嵩拆開一看,上寫道:

  黃柏木蓋座房,苦人在裡邊藏;到晚來只宿在苦床上,苦茶苦飯苦羹湯。吃在肚裡苦滿腔,我苦甚難當;我苦告上蒼,苦心苦膽苦五臟。

  黃柏木蓋座樓,苦人在裡頭愁;渾身上下苦了一個夠,一心只要到蜜州。苦命人兒不自由,一夢到蜜州;醒來依舊在苦樓,苦風苦雨難禁受。

  黃柏木蓋座廟,苦人兒把香燒;苦言苦語苦禱告,苦神聖眼內苦淚拋。苦命的人兒你聽著,你苦實難熬;我的苦對誰學,一般苦都是前生造。

  黃柏木蓋座殿,苦人兒殿裡邊;高高下下苦了一個遍,到幾時使了漿領布衫。渾身上下甜一甜,苦的在裡邊;甜的在外邊,生生的把苦心頭嚥。

  人都說黃柏苦,我倒說黃柏甜;我的苦更比黃柏現,渾身都被苦來煎。苦上心來左右難,苦海更無邊;苦夢兒重如山,到幾時苦盡了把甜來換。

  王嵩看完了,嘖嘖的嘆賞道:「其正女中學士,怪不得這般風流狂蕩。」吩咐夭桃道:「我怕寫回字兒,你老相公偶然翻著了,不當穩便。可替我上覆小奶奶說,做得極好,已領教了。」

  安可宗已到館裡,鮑二娘、王媚娘,已都不敢放肆。王嵩夜裡依舊仍從旁門過這邊來,桂姐只是不肯破身。看看七夕將到,露花身子粗重,已是十月滿足時候。王嵩怕他分娩,丈人丈母究問起來,不好意思。同劉子晉攛掇安可宗,要早些到濟南府省城靜養幾時,好打點入場,安可宗和他父親說了,頃時收拾起來,一應盤費,都是安家支值。揀了七月初三吉日起程,劉王二人,各回家料理了一兩日,來到館裡。安伯良初一日準備了餞行的酒,請馮貢生過來相陪。飲酒中間,馮士圭道:「我年紀半老,還想北京應試一遭,再若不中,明春只得就選了,列位本省也都起程,我還要到國子監考科舉,只在七月前後,再遲不得出門了。」袖中又取出題紙一張,把與王嵩道:「是我新擬的科場題目,共二十五個,賢甥同劉兄安生在寓中做一做,倘做著了一兩題,畢竟也省力了些。」大家謝教了。又吃了一回,各自散訖。

  王嵩這夜來別桂姐,說起丈人也就往北京鄉試。桂姐道:「好了,好了,露花丫頭苦捱得到爺出門後,養出孩子來,奶奶比爺又好求告些,便是你的造化。」露花道:「我下人和王大爺養得個孩子,只求姑娘替我養活著他,就被爺和奶奶一頓把咱打死,也無怨心。只是丟姑娘不下。」王嵩道:「你有這片好心,但願你姑娘容我收用,後來中了舉,做了官,就把你做一房小奶奶。」桂姐道:「從古一妻二妾,也是常事。只不許他們放肆,就多收一兩房,我決不妒忌的。」說言末了,又擺上些果酒。桂姐親自把盞,與王嵩送風。又拿一朵南方來的假桂花,插在王嵩頭上。笑道:「這叫做蟾宮折桂。」王嵩笑道:「也得我親近親近嫦娥,纔折桂得穩。」桂姐紅了紅臉,只不則聲,收拾了酒果去。王嵩哀哀求告,要見見意兒,桂姐沒奈何,只得容他略湊一湊,有些疼痛,連忙推住了。只進得半個頭兒,用力推他,推也推他不開,進也不得再進。王嵩雖是慣行,見他這般模樣,不覺汩汩就流了。正是:

  雖然半晌風流,也算春風一度。

  王嵩別了桂姐,初二又回家一遭,初三清早上路,三個好朋友,從濟河一帶地方,來到省城。尋了荷花池邊一個幽靜下處,靜坐了月餘,納卷報名。只因王嵩是領批,未免忙些。初六日試官入場,初九、十二、十五畢了三場,十七日大家收拾回來,原不打帳到館。只因王嵩心心念念記掛桂姐,又不知露花分娩如何?只回去見了母親一面,次日就來了。安可宗不十分館裡來坐,王嵩夜間彈了一彈門,不見門開。又彈了兩三彈,門開處,卻是香月。王嵩問:「露花姐呢?」香月道:「養了孩子睡著哩。」桂姐聽見彈門,已走來了。王嵩跟了過來,說了些寒溫的話,纔問及養孩子事。桂姐道:「我爹爹七月初八日,就往城上鄉試去了,只道露花十月滿足,畢竟就養孩子。那知他十一個月,前日中秋纔養出來。我再三求告我娘,我娘初然也惱,聽見說我教他替的,倒笑起來。說待他起來,還要打他,這也是寬緩的意思了。爹爹出月纔回,到那其間,再作道理。」說罷,叫香月拿酒餚與大爺接風。又道:「如今我娘曉得的了,我怕你這幾日定來,取得些葷菜南酒,在這裡等你洗塵好嗎?」王嵩笑道:「誰要你東西接風,只要你褲子裡那件寶貝接風,就穩中頭名了。」桂姐道:「你做的文字,果然中不中。」王嵩道:「你今夜和我好好的弄了,包你頭名。」桂姐因母親曉得的了,欣然許了道:「吃盃酒兒,好皮著臉。」王嵩忙忙吃了幾盃,掩上了臥房,竟大模大樣把陽物弄入陰門去了。正是:

  相逢不飲空歸去,洞口桃花也笑人。

  王嵩弄完了,取出汗巾,替他揩揩,也還有鮮紅的血。王嵩道:「妹妹弄出血來了。」桂姐道:「好厭人。」從此每夜過來,其個如魚得水,似漆投膠。王嵩趁他歡喜時節,說起劉寡婦卜氏,要嫁做二房的話。桂姐笑道:「露花養了孩子,你自然要收他的了。只要我兩夜,他兩個各一夜,又不許再娶第四房了,我便依你。」王嵩道:「依你依你,除了你三個,再不娶別人了。」

  過了八九日,省城出榜,解元是益都縣人,王嵩中了第二名。劉康中了第十名。只有安可宗也中了副榜。臨清州共中了六個,好不熱鬧。看看馮士圭在北京又空走了一科了。馮士圭在京師見了山東小錄,曉得女婿中了經魁,連自己不中的煩惱,都忘懷了。星夜趕回,到了家裡。他妻房偶說起露花的事道:「女婿長成了,成了親罷,省得他去尋閑花野草。」馮貢生道:「丫頭的事,不須提起。只揀了不將吉日與他成了親,先期接了親母過來,亦有何難?」就是第二日過來和安伯良說了,安伯良雖見同窗王劉二人中了,有些眼熱,卻道兒子中了副榜,下科就有承望,也還高興。來來去去,替王馮兩家一一說定了。揀了十月十九日,不將大吉,王嵩過門成親,他母親反待滿月赴席,就不回丁字巷去了。王嵩九月裡,往濟南見座師,回臨清拜親友,今日也忙,明日也忙,收用了三四對管家。收了至親密友好些賀禮,直待丈人家來,十一月裡纔擺酒請客。那卜氏的哥哥、弟弟,也認了親戚,拜賀了一番。十月十九日,王嵩入贅到馮貢生家來,拜了堂,結了花燭,飲了合巹酒,大家筵席散了,就在後樓做臥房,兩個歡天喜地,上床去脫衣同睡。正是:

  紅氈上交拜一對新人,繡被中各出兩般舊物。

  王嵩自成了親,夜裡夫妻歡會,日裡樓上攻書,指望聯科進士,不十分出門。就是卜氏,也只是竹西庵會了兩次。他母親李氏直到滿月,才到馮貢生家來住。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評:

  描寫曲盡,筆有化工,馮女不淫不妒,可入彤史。

  太平歌實實清淵一才女所作,共七首。余刪其二而併為改攛七字,聊為表出,不敢沒其才也,女子姓汪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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