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二回 雛兒未諳雲雨事</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二回 雛兒未諳雲雨事</h3><br /><br />  春光簾外還依舊,惟有這耐春人瘦;  花片易消殘,正值清明後。<br />  莫將閒事和人廝鬥,隨分消磨春盡;  譜到亂紅飛,誰耐眉兒皺。<br /><br />  ──右調《海棠春》<br /><br /><br />  這一首詞,也只說風情大概,春間倍覺關心。尚未知孤男寡女,有許多做又做不得,忍又忍不住的苦處。<br /><br />  且說王嵩在馮家回來,想那桂姐,也只幾日忙,就丟開了。他那丁字巷裡,隔得十來家,有個劉秀才。秀才亡過了兩年,妻房卜氏守寡在家,倒也冰清玉潔。只是生得俊俏,又識一肚子好字。閒著時節,把些唱本兒看看,看完了沒得看,又央他哥弟們,買些小說來看。不料他兄弟買了一本《天緣奇遇》,是祁羽狄故事。上面有許多偷情不正經的話,卜氏看了,連飯也不想吃。直看到半夜,纔看完了。心裡想道:「世間有這風流快活勾當,我如今年紀已二十四歲,這樣事,只好來生做了。」說便這等話,好不難過。睡上床去,再睡不著。對著裡床,空蕩蕩的,沒個人兒。對著外床,只見桌子上點的燈兒,半明不滅,好不孤悽,嘆口氣道:「我又無兒子,只養得一個女孩兒,前年出天花又死了,本不消守得寡,受半世的苦楚,只是捨不得丟了傢俬嫁人。」這一夜就睡得遲些,不覺大寺裡,又撞鐘了。有《掛枝兒》為證:<br /><br />  熨斗兒熨不開眉間皺,快剪刀剪不斷心內愁,繡花針繡不出合歡扣。嫁人我既不肯,偷人又不易偷。天呀!若是果有我的姻緣,也拼耐著心兒守。<br /><br />  卜氏想了嘆,嘆了想,一夜不得安眠。畢竟想道:「且偷個標致人兒,再做理會。家裡僱的人,不消說是粗蠢,一個小廝只十五歲,倒也伶俐。叫他尋個把人兒也好。只是他尋來的未必中我的意。須等我自己看中一個,叫他去走腳通風,這便用得著了。」打算定了,反睡了去,直到巳牌時候,方纔起來。<br /><br />  從此以後,把十五歲這個小廝也待得越好了,每日無事,常到門首,閃在門背後,看那來來往往的人,指望看上個好的,叫小廝做腳。那小廝叫做存兒,原是永平縣人,十二歲時節,來到臨清,雇與劉家使喚。已過了三個年頭了,年紀漸漸長成,見卜氏完了兩年零三月的孝,打扮得妖妖嬈嬈,不比當初老實了,心下疑惑,又不見有一毫走作。只是常常在門首看人,不像寡婦的規矩。存兒心下雖如此想,卻不敢半點放肆。只因他家原半富不富,大丫頭大了,已賣與別家。只一個小丫頭,纔十一歲,夏天提不起洗澡的湯,還是存兒提進房去。北方的熱不比南方,人家男男女女,十日裡面揀歷本上沐浴日子,洗一兩次澡。臨清南方人住得多,人家男男女女,都學了樣,喜歡洗澡。也有兩日洗一個澡的,也有一日洗一個澡的。<br /><br />  偶然一日,天氣十分燥熱,卜氏熱不過,叫取澡水來,虛掩上了房門,把上蓋的紗衫兒,已脫掉了。下面脫掉紗褲,只拴了一條單裙。存兒提了熱湯,突然推門進來,倒吃了一驚。但見:<br /><br />  臉似紅桃朵朵鮮,肌如白雪倍增妍;<br />  雖然未露裙中物,兩乳雙懸綻又圓。<br /><br />  存兒見卜氏脫得半光,往後一退,不敢竟入。卜氏笑了一笑,罵道:「小賊精,我脫得精光被你瞧見了,快拿湯進來,你自退去。」存兒提進湯來,倒在澡桶裡。卜氏道:「你帶上了房門去罷!」存兒走出房來,把門帶上,悄悄的躲在外間,打從板縫裡張。那時天也還亮,又不曾關窗,明明白白看見裡面的。只見卜氏把裙子脫了精光,看出那件東西。比身上還白些,一根毛也沒有,就如上白麵做的饅頭,露著上半截縫兒,好不有趣。存兒是十五歲了,二月生日,極得年力,差不多是十六歲了。平昔又曾與人弄屁股,換來換去,已不是童男子了。卻從不曾見女人陰物,一見了這好東西,不覺半大不小的陽物,立挺挺豎起來,把手去搓搓捻捻,好不難過,兩隻眼卻只看著裡面。<br /><br />  卜氏坐在桶裡,洗了一陣,叫一聲:「小瑞兒!來替我擦擦背。」那小丫頭在外頑耍,那裡叫得應。卜氏罵道:「這小歪刺骨,不知往那裡去浪,再也叫他不應。」自己把手擦了一陣,又把身子向外仰著些,兜著水洗那陰門,洗了一陣,口裡嘆道:「我這小小年紀,這般生得嬌嫩,又有這光光肥肥、緊緊扎扎一件浪東西,苦守著寡,再不得個標標致致、風風流流的小伙兒,陪著我睡。天嗄!教我怎了?」長吁短嘆了一會,又叫聲:「小瑞兒奴才。」那小瑞兒丫頭正打從外面來,應了一聲:「嗄!」飛跑進來。存兒躲避不及,被他看見,問道:「存兒,你在這裡瞧什麼?」存兒慌忙往外跑了,小瑞兒推房門進去。卜氏罵道:「你這歪刺骨,那裡去了,再也叫不應。」小瑞兒道:「茅屋裡撒尿哩!」卜氏道:「你和說話?」小瑞兒道:「是存兒,打板縫裡往裡面瞧。」卜氏道:「我在這裡洗澡,這小賊囚不知瞧什麼?」慌忙展乾淨了,起來穿了衣服,吩咐:「小瑞兒,叫存兒來,等我罵他。」<br /><br />  小瑞兒忙叫聲:「存兒,奶奶叫你哩!」存兒只道當真惱他,慌慌張張走進房來,心裡打帳死賴。只見卜氏帶著笑罵道:「小賊囚,家主婆精身子洗澡,你瞧什麼?好大膽的賊囚!」存兒道:「小的不曾瞧見什麼?」卜氏又笑道:「你聽見我說什麼不曾?」存兒不見十分發惱,已自放下膽了,也笑笑兒道:「聽見的。」卜氏道:「你這賊囚該死,我也不打你了,有一件事教你去做,做得來,賞你一件道袍穿。」存兒道:「憑奶奶要做什麼,小的都會。」卜氏道:「賊囚不要浪,誰要你做什麼,這胡同子裡,有個小秀才姓王,你認得麼?」存兒道:「隔得七八家,怎不認得?奶奶你為何知道他?」卜氏道:「一向知道十三歲的小官兒,肚子裡文章好,考了三個頭名,做了秀才。論起來,今年已是十四歲了。前日我在門首張街,他走過去,一表人材,又標致,又長大像個十五六歲的光景。這幾日連連見他,好不動火。你去打合他來和咱睡幾夜,就做一領青道袍子賞你,正要看顧你哩!」存兒笑嘻嘻的道:「小的明日就去。」卜氏叫聲:「小瑞兒你來,我明日教存兒出去,你在昨日汪奶奶家送來的罈裡,打出一壺蘇酒來賞他。」小瑞兒應了,打酒把存兒去了。不題。<br /><br />  卜氏這時節,恨不得明日就弄得王小秀才來,摟做一處,弄做一團。有一曲《吳歌》為證:<br /><br />  弗見小郎君來心裡煎,<br />  用心摹擬一般般;<br />  開了眼睛望空親個嘴,<br />  連叫幾句俏心肝。<br /><br />  莫說卜氏在家,想念王嵩。卻說王嵩自從進了學,那些同進的朋友,道他是少年高才,三三兩兩,請他吃酒或是會文。又有那不學好的,見他生得俊俏,指望騙他做男風的勾當。真正門多車馬,戶滿賓朋。但他心性古怪,若是茶前酒後,那不學好的,哄騙他做男風,他便罵起來道:「我又不是小唱,我又不走雇與人家糙秫秫的。這等可惡!」從此就不與這朋友往來了。若是三朋四友,請他到娼樓飲酒,他就飛也似的瞞著母親去了。一般說說笑笑摟摟親親,像大人模樣,要留他睡,他便推故走了。<br /><br />  偶一日,正打從家裡出來,劉家的存兒上前迎著道:「王大爺,小的有句話要稟。」王嵩道:「你是那一家,有什麼說話?」存兒道:「知己話,沒人去處纔好說。」王嵩道:「也罷,你這裡來。」重新走到自己門裡道:「這裡沒人來,你只管說,不妨。」存兒道:「小的就是北首劉家。」王嵩道:「北首劉家,你秀才相公死了,誰教你來?」存兒道:「相公死了兩年多了,主母只二十多歲,守著寡,上沒有丈夫,下沒有兒女,慕這裡大爺文才高,人物好,叫小的請大爺去說話。」王嵩道:「說什麼話,我年紀小,膽子自然不大,一個寡婦人家,怎敢進他家裡去?」存兒道:「不妨事,家裡有一個看門老頭兒,一個雇工人,只挑水做灶,買東買西,不敢走進房裡去。小的和一個小丫頭答應奶奶,並沒有閒雜人出進,後門通著後街一帶高牆,都是咱家的樓,沒什麼鄰舍。大爺進去,神不知,鬼不覺,包管大爺有好處。」王嵩道:「我也是風流人物,不是假道學、老頭巾,裝模做樣的。只是膽子還小,慢慢商量停當,纔敢進去。你家奶奶我從不認得,幾時先把我瞧瞧,或者我動了火,膽子就大起來,也定不得。你如今回去,多多回覆你奶奶。事寬則完,從容些兒好。」存兒應了,各自分路。<br /><br />  王嵩往南去了,存兒到了家裡,一五一十說與卜氏。卜氏道:「何不扯了他來?」存兒道:「奶奶,也得他肯走,怎好扯得他來?」卜氏道:「小賊囚!那裡等得他慢騰騰性兒,你明日要再去。」又吩咐:「小瑞兒,再打出一壺酒賞他。」從此存兒日日去請,有時王嵩出去了,遇不見。有時遇見了,說了幾句,又沒工夫。足足走了十多個日子。<br /><br />  這丁字巷裡,有個光棍,喚做丘茂。起初原在鈔關頂個鋪家,為做事詐奸,被官趕還了。終日閒遊,做些不好的事,平昔拐了存兒,做些男風勾當。這幾日間,常見存兒走來走去。丘茂問了他幾次,百不肯說。只因走得不奈煩了,偶一日,丘茂同存兒在酒店吃三盃,又問起緣故。存兒酒已七八分了,失口把上件事說出。丘茂道:「兄弟,你食在口頭不會吃,待我教導你,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你後來不可忘記了我。」存兒聽了他的奸計,不覺手舞足蹈起來,謝那丘茂。道:「我的哥,多謝你教導,待我做起來看。」回到家裡,就弔一個謊道:「約是約了明日,只是他說年紀小,顛倒怕羞,直待一更天,打從後門進來,房裡不可點燈,悄悄上床睡。五更天未亮,就要出來。小的領著他,依舊打後門出去。奶奶若依得這話,小的明日憑他怎麼忙,也扯了他來,慢慢的十日半月與他熟了,奶奶和他在燈兒下,吃些酒,做些事,料也不怕了。」卜氏道:「我也從沒有幹這營生,有些怕羞,吹烏了燈,等他竟上床來,這是極好的了,有什麼不依得。」說言未了,就在袖子裡,汗巾兒上,解出一塊銀子,約有一錢四五分重,賞那存兒,道:「你這孩子,倒也肯用心,把你買些東西吃。」存兒接了道:「小的再去看看王大爺,可約他一聲也好。」卜氏道:「你自去。」<br /><br />  存兒拿了銀子,就如那貧兒暴富,思量去請請弄過屁股的四喜兒。跑了一回,尋四喜兒不見,卻劈頭撞見了小王,半醉不醉的,道:「你家奶奶,既有我的心,如何不在門首與我相看一相看,也動動我的火,好約個日子哩!」存兒道:「大爺既要相看,小的回去與奶奶說了,明日早飯後,就在門首,王大爺只當走過去,就好看見了。」王嵩道:「就是如此,我明日來看。」存兒回家裡來,把才纔的言語,又與卜氏說知。卜氏道:「我臉兒好,年紀小,不怕他瞧。夜裡要吹烏了燈,等他日裡瞧瞧,也動動火,進來也走得快些。」<br /><br />  這一夜整備,第一遭重整風流,此時已是七八月秋天了,煖了酒,自斟自飲,吃得半醉,把被重熏了,在炕上不便,床上重鋪鋪席,就像小娘兒迎接孤老的,又像自己填進個新郎的。正是那:<br /><br />  花迎喜氣皆含笑,鳥識歡情亦解歌。<br /><br />  到了次日,卜氏打扮起來,梳了個蘇意頭兒,上身穿一件淺桃紅軟紗襖兒,罩一件魚肚白縐紗襖兒,穿一條大紅縐紅褲,雪白縐紗裙,尖尖的三寸三分小腳兒,穿著紅鞋兒,好不齊整。連早飯也不想吃,走到門首看街耍子,又教存兒去通知王小秀才。<br /><br />  且說王嵩夜來說的話,倒也酒後忘了。存兒又到門去請,他纔想起前話。把衣領提一提,弱冠的巾兒整一整,不緊不慢的,踱將過來。卜氏故意把身子露出來,憑他去看。王嵩抬起頭來,果然又紅又白,嬝娜娉婷,一個絕色女子,心裡想道:「這樣標致,就是我桂仙表妹,也不過如是。不料臨清地方,有這兩個絕色,我自然親近他一番,不枉人生在世。只是寡婦人家,不可造次,慢慢計較進去便了。」兩下立看個不了。遠遠一個同進學的朋友來,只得走去拱拱手,一同走了去了。卜氏心裡特思想,又驚又喜道:「好個小夥兒,老天今夜想等我受用了。」又吩咐:「存兒,再去約他。」自己進去反閉了房門,睡了一覺。打點全副精神,夜裡快活。存兒日裡出去了,到將點燈時節走進房來。正值卜氏纔洗澡起來,問道:「可曾約定了麼?」存兒道:「王大爺說,不消你來接我,路上撞見了人,反為不美,到黃昏人靜,竟到後門來,把門彈三彈,教我就在門裡等著。聽得彈響,放他進來。王大爺又說,連衣服也不穿了,天氣還煖,下面繫一條裙子,上面穿一背心,光腳拖了鞋子,人纔不認得我。晚間領了進房,早間領了出去,方為穩便。」卜氏道:「今晚成了事,明日重重賞你,正有好處看顧你哩!」<br /><br />  卜氏歡天喜地,吃了晚飯,等到約莫一更將交,存兒跑進來說道:「吹烏了燈,王大爺彈門哩。」急忙走去,假意息息索索,見房裡沒燈,卜氏已上床睡下。他低低的道:「大爺,這是床,奶奶在床上哩。」就自己脫了背心裙子,扒上床去。卜氏不知是假裝做的,親親熱熱,一把抱住,反把口來做了個親親,又把舌尖吐了半個,只見一個半長不短的,騎上身來,把一根半大不小的陽物,弄進陰門裡,到也弄了一個時辰,方了一度。卜氏問他說話,只不回答,竭力奉承。弄了一夜,五更低低的道:「我去了,夜裡再來。」卜氏道:「我送你。」假王嵩道:「有你家小廝,不消你送。」輕輕穿了背心裙子,一步步出去了。卜氏滿心歡喜,那知卻是自己的小廝,癩蛤蟆倒吃了天鵝肉了。正是:<br /><br />  莫信直中直,須防人不人。</div></body></html> 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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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夢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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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雛兒未諳雲雨事



  春光簾外還依舊,惟有這耐春人瘦;  花片易消殘,正值清明後。
  莫將閒事和人廝鬥,隨分消磨春盡;  譜到亂紅飛,誰耐眉兒皺。

  ──右調《海棠春》


  這一首詞,也只說風情大概,春間倍覺關心。尚未知孤男寡女,有許多做又做不得,忍又忍不住的苦處。

  且說王嵩在馮家回來,想那桂姐,也只幾日忙,就丟開了。他那丁字巷裡,隔得十來家,有個劉秀才。秀才亡過了兩年,妻房卜氏守寡在家,倒也冰清玉潔。只是生得俊俏,又識一肚子好字。閒著時節,把些唱本兒看看,看完了沒得看,又央他哥弟們,買些小說來看。不料他兄弟買了一本《天緣奇遇》,是祁羽狄故事。上面有許多偷情不正經的話,卜氏看了,連飯也不想吃。直看到半夜,纔看完了。心裡想道:「世間有這風流快活勾當,我如今年紀已二十四歲,這樣事,只好來生做了。」說便這等話,好不難過。睡上床去,再睡不著。對著裡床,空蕩蕩的,沒個人兒。對著外床,只見桌子上點的燈兒,半明不滅,好不孤悽,嘆口氣道:「我又無兒子,只養得一個女孩兒,前年出天花又死了,本不消守得寡,受半世的苦楚,只是捨不得丟了傢俬嫁人。」這一夜就睡得遲些,不覺大寺裡,又撞鐘了。有《掛枝兒》為證:

  熨斗兒熨不開眉間皺,快剪刀剪不斷心內愁,繡花針繡不出合歡扣。嫁人我既不肯,偷人又不易偷。天呀!若是果有我的姻緣,也拼耐著心兒守。

  卜氏想了嘆,嘆了想,一夜不得安眠。畢竟想道:「且偷個標致人兒,再做理會。家裡僱的人,不消說是粗蠢,一個小廝只十五歲,倒也伶俐。叫他尋個把人兒也好。只是他尋來的未必中我的意。須等我自己看中一個,叫他去走腳通風,這便用得著了。」打算定了,反睡了去,直到巳牌時候,方纔起來。

  從此以後,把十五歲這個小廝也待得越好了,每日無事,常到門首,閃在門背後,看那來來往往的人,指望看上個好的,叫小廝做腳。那小廝叫做存兒,原是永平縣人,十二歲時節,來到臨清,雇與劉家使喚。已過了三個年頭了,年紀漸漸長成,見卜氏完了兩年零三月的孝,打扮得妖妖嬈嬈,不比當初老實了,心下疑惑,又不見有一毫走作。只是常常在門首看人,不像寡婦的規矩。存兒心下雖如此想,卻不敢半點放肆。只因他家原半富不富,大丫頭大了,已賣與別家。只一個小丫頭,纔十一歲,夏天提不起洗澡的湯,還是存兒提進房去。北方的熱不比南方,人家男男女女,十日裡面揀歷本上沐浴日子,洗一兩次澡。臨清南方人住得多,人家男男女女,都學了樣,喜歡洗澡。也有兩日洗一個澡的,也有一日洗一個澡的。

  偶然一日,天氣十分燥熱,卜氏熱不過,叫取澡水來,虛掩上了房門,把上蓋的紗衫兒,已脫掉了。下面脫掉紗褲,只拴了一條單裙。存兒提了熱湯,突然推門進來,倒吃了一驚。但見:

  臉似紅桃朵朵鮮,肌如白雪倍增妍;
  雖然未露裙中物,兩乳雙懸綻又圓。

  存兒見卜氏脫得半光,往後一退,不敢竟入。卜氏笑了一笑,罵道:「小賊精,我脫得精光被你瞧見了,快拿湯進來,你自退去。」存兒提進湯來,倒在澡桶裡。卜氏道:「你帶上了房門去罷!」存兒走出房來,把門帶上,悄悄的躲在外間,打從板縫裡張。那時天也還亮,又不曾關窗,明明白白看見裡面的。只見卜氏把裙子脫了精光,看出那件東西。比身上還白些,一根毛也沒有,就如上白麵做的饅頭,露著上半截縫兒,好不有趣。存兒是十五歲了,二月生日,極得年力,差不多是十六歲了。平昔又曾與人弄屁股,換來換去,已不是童男子了。卻從不曾見女人陰物,一見了這好東西,不覺半大不小的陽物,立挺挺豎起來,把手去搓搓捻捻,好不難過,兩隻眼卻只看著裡面。

  卜氏坐在桶裡,洗了一陣,叫一聲:「小瑞兒!來替我擦擦背。」那小丫頭在外頑耍,那裡叫得應。卜氏罵道:「這小歪刺骨,不知往那裡去浪,再也叫他不應。」自己把手擦了一陣,又把身子向外仰著些,兜著水洗那陰門,洗了一陣,口裡嘆道:「我這小小年紀,這般生得嬌嫩,又有這光光肥肥、緊緊扎扎一件浪東西,苦守著寡,再不得個標標致致、風風流流的小伙兒,陪著我睡。天嗄!教我怎了?」長吁短嘆了一會,又叫聲:「小瑞兒奴才。」那小瑞兒丫頭正打從外面來,應了一聲:「嗄!」飛跑進來。存兒躲避不及,被他看見,問道:「存兒,你在這裡瞧什麼?」存兒慌忙往外跑了,小瑞兒推房門進去。卜氏罵道:「你這歪刺骨,那裡去了,再也叫不應。」小瑞兒道:「茅屋裡撒尿哩!」卜氏道:「你和說話?」小瑞兒道:「是存兒,打板縫裡往裡面瞧。」卜氏道:「我在這裡洗澡,這小賊囚不知瞧什麼?」慌忙展乾淨了,起來穿了衣服,吩咐:「小瑞兒,叫存兒來,等我罵他。」

  小瑞兒忙叫聲:「存兒,奶奶叫你哩!」存兒只道當真惱他,慌慌張張走進房來,心裡打帳死賴。只見卜氏帶著笑罵道:「小賊囚,家主婆精身子洗澡,你瞧什麼?好大膽的賊囚!」存兒道:「小的不曾瞧見什麼?」卜氏又笑道:「你聽見我說什麼不曾?」存兒不見十分發惱,已自放下膽了,也笑笑兒道:「聽見的。」卜氏道:「你這賊囚該死,我也不打你了,有一件事教你去做,做得來,賞你一件道袍穿。」存兒道:「憑奶奶要做什麼,小的都會。」卜氏道:「賊囚不要浪,誰要你做什麼,這胡同子裡,有個小秀才姓王,你認得麼?」存兒道:「隔得七八家,怎不認得?奶奶你為何知道他?」卜氏道:「一向知道十三歲的小官兒,肚子裡文章好,考了三個頭名,做了秀才。論起來,今年已是十四歲了。前日我在門首張街,他走過去,一表人材,又標致,又長大像個十五六歲的光景。這幾日連連見他,好不動火。你去打合他來和咱睡幾夜,就做一領青道袍子賞你,正要看顧你哩!」存兒笑嘻嘻的道:「小的明日就去。」卜氏叫聲:「小瑞兒你來,我明日教存兒出去,你在昨日汪奶奶家送來的罈裡,打出一壺蘇酒來賞他。」小瑞兒應了,打酒把存兒去了。不題。

  卜氏這時節,恨不得明日就弄得王小秀才來,摟做一處,弄做一團。有一曲《吳歌》為證:

  弗見小郎君來心裡煎,
  用心摹擬一般般;
  開了眼睛望空親個嘴,
  連叫幾句俏心肝。

  莫說卜氏在家,想念王嵩。卻說王嵩自從進了學,那些同進的朋友,道他是少年高才,三三兩兩,請他吃酒或是會文。又有那不學好的,見他生得俊俏,指望騙他做男風的勾當。真正門多車馬,戶滿賓朋。但他心性古怪,若是茶前酒後,那不學好的,哄騙他做男風,他便罵起來道:「我又不是小唱,我又不走雇與人家糙秫秫的。這等可惡!」從此就不與這朋友往來了。若是三朋四友,請他到娼樓飲酒,他就飛也似的瞞著母親去了。一般說說笑笑摟摟親親,像大人模樣,要留他睡,他便推故走了。

  偶一日,正打從家裡出來,劉家的存兒上前迎著道:「王大爺,小的有句話要稟。」王嵩道:「你是那一家,有什麼說話?」存兒道:「知己話,沒人去處纔好說。」王嵩道:「也罷,你這裡來。」重新走到自己門裡道:「這裡沒人來,你只管說,不妨。」存兒道:「小的就是北首劉家。」王嵩道:「北首劉家,你秀才相公死了,誰教你來?」存兒道:「相公死了兩年多了,主母只二十多歲,守著寡,上沒有丈夫,下沒有兒女,慕這裡大爺文才高,人物好,叫小的請大爺去說話。」王嵩道:「說什麼話,我年紀小,膽子自然不大,一個寡婦人家,怎敢進他家裡去?」存兒道:「不妨事,家裡有一個看門老頭兒,一個雇工人,只挑水做灶,買東買西,不敢走進房裡去。小的和一個小丫頭答應奶奶,並沒有閒雜人出進,後門通著後街一帶高牆,都是咱家的樓,沒什麼鄰舍。大爺進去,神不知,鬼不覺,包管大爺有好處。」王嵩道:「我也是風流人物,不是假道學、老頭巾,裝模做樣的。只是膽子還小,慢慢商量停當,纔敢進去。你家奶奶我從不認得,幾時先把我瞧瞧,或者我動了火,膽子就大起來,也定不得。你如今回去,多多回覆你奶奶。事寬則完,從容些兒好。」存兒應了,各自分路。

  王嵩往南去了,存兒到了家裡,一五一十說與卜氏。卜氏道:「何不扯了他來?」存兒道:「奶奶,也得他肯走,怎好扯得他來?」卜氏道:「小賊囚!那裡等得他慢騰騰性兒,你明日要再去。」又吩咐:「小瑞兒,再打出一壺酒賞他。」從此存兒日日去請,有時王嵩出去了,遇不見。有時遇見了,說了幾句,又沒工夫。足足走了十多個日子。

  這丁字巷裡,有個光棍,喚做丘茂。起初原在鈔關頂個鋪家,為做事詐奸,被官趕還了。終日閒遊,做些不好的事,平昔拐了存兒,做些男風勾當。這幾日間,常見存兒走來走去。丘茂問了他幾次,百不肯說。只因走得不奈煩了,偶一日,丘茂同存兒在酒店吃三盃,又問起緣故。存兒酒已七八分了,失口把上件事說出。丘茂道:「兄弟,你食在口頭不會吃,待我教導你,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你後來不可忘記了我。」存兒聽了他的奸計,不覺手舞足蹈起來,謝那丘茂。道:「我的哥,多謝你教導,待我做起來看。」回到家裡,就弔一個謊道:「約是約了明日,只是他說年紀小,顛倒怕羞,直待一更天,打從後門進來,房裡不可點燈,悄悄上床睡。五更天未亮,就要出來。小的領著他,依舊打後門出去。奶奶若依得這話,小的明日憑他怎麼忙,也扯了他來,慢慢的十日半月與他熟了,奶奶和他在燈兒下,吃些酒,做些事,料也不怕了。」卜氏道:「我也從沒有幹這營生,有些怕羞,吹烏了燈,等他竟上床來,這是極好的了,有什麼不依得。」說言未了,就在袖子裡,汗巾兒上,解出一塊銀子,約有一錢四五分重,賞那存兒,道:「你這孩子,倒也肯用心,把你買些東西吃。」存兒接了道:「小的再去看看王大爺,可約他一聲也好。」卜氏道:「你自去。」

  存兒拿了銀子,就如那貧兒暴富,思量去請請弄過屁股的四喜兒。跑了一回,尋四喜兒不見,卻劈頭撞見了小王,半醉不醉的,道:「你家奶奶,既有我的心,如何不在門首與我相看一相看,也動動我的火,好約個日子哩!」存兒道:「大爺既要相看,小的回去與奶奶說了,明日早飯後,就在門首,王大爺只當走過去,就好看見了。」王嵩道:「就是如此,我明日來看。」存兒回家裡來,把才纔的言語,又與卜氏說知。卜氏道:「我臉兒好,年紀小,不怕他瞧。夜裡要吹烏了燈,等他日裡瞧瞧,也動動火,進來也走得快些。」

  這一夜整備,第一遭重整風流,此時已是七八月秋天了,煖了酒,自斟自飲,吃得半醉,把被重熏了,在炕上不便,床上重鋪鋪席,就像小娘兒迎接孤老的,又像自己填進個新郎的。正是那:

  花迎喜氣皆含笑,鳥識歡情亦解歌。

  到了次日,卜氏打扮起來,梳了個蘇意頭兒,上身穿一件淺桃紅軟紗襖兒,罩一件魚肚白縐紗襖兒,穿一條大紅縐紅褲,雪白縐紗裙,尖尖的三寸三分小腳兒,穿著紅鞋兒,好不齊整。連早飯也不想吃,走到門首看街耍子,又教存兒去通知王小秀才。

  且說王嵩夜來說的話,倒也酒後忘了。存兒又到門去請,他纔想起前話。把衣領提一提,弱冠的巾兒整一整,不緊不慢的,踱將過來。卜氏故意把身子露出來,憑他去看。王嵩抬起頭來,果然又紅又白,嬝娜娉婷,一個絕色女子,心裡想道:「這樣標致,就是我桂仙表妹,也不過如是。不料臨清地方,有這兩個絕色,我自然親近他一番,不枉人生在世。只是寡婦人家,不可造次,慢慢計較進去便了。」兩下立看個不了。遠遠一個同進學的朋友來,只得走去拱拱手,一同走了去了。卜氏心裡特思想,又驚又喜道:「好個小夥兒,老天今夜想等我受用了。」又吩咐:「存兒,再去約他。」自己進去反閉了房門,睡了一覺。打點全副精神,夜裡快活。存兒日裡出去了,到將點燈時節走進房來。正值卜氏纔洗澡起來,問道:「可曾約定了麼?」存兒道:「王大爺說,不消你來接我,路上撞見了人,反為不美,到黃昏人靜,竟到後門來,把門彈三彈,教我就在門裡等著。聽得彈響,放他進來。王大爺又說,連衣服也不穿了,天氣還煖,下面繫一條裙子,上面穿一背心,光腳拖了鞋子,人纔不認得我。晚間領了進房,早間領了出去,方為穩便。」卜氏道:「今晚成了事,明日重重賞你,正有好處看顧你哩!」

  卜氏歡天喜地,吃了晚飯,等到約莫一更將交,存兒跑進來說道:「吹烏了燈,王大爺彈門哩。」急忙走去,假意息息索索,見房裡沒燈,卜氏已上床睡下。他低低的道:「大爺,這是床,奶奶在床上哩。」就自己脫了背心裙子,扒上床去。卜氏不知是假裝做的,親親熱熱,一把抱住,反把口來做了個親親,又把舌尖吐了半個,只見一個半長不短的,騎上身來,把一根半大不小的陽物,弄進陰門裡,到也弄了一個時辰,方了一度。卜氏問他說話,只不回答,竭力奉承。弄了一夜,五更低低的道:「我去了,夜裡再來。」卜氏道:「我送你。」假王嵩道:「有你家小廝,不消你送。」輕輕穿了背心裙子,一步步出去了。卜氏滿心歡喜,那知卻是自己的小廝,癩蛤蟆倒吃了天鵝肉了。正是:

  莫信直中直,須防人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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