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八回 才女持身若捧玉</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八回 才女持身若捧玉</h3><br /><br />  西子湖中,綠珠樓上,著個潘安;霧谷千重,鮫鮹十斛,還道寒酸。<br /><br />  權將金屋盤桓,幷銅雀孤單阿瞞;殺盡雞兒,不教天亮,放膽偷歡。<br /><br />  ──右調《柳梢青》<br /><br /><br />  這一首詞,乃雲間張子次壁所作,本題是《妄想》二字,似與本傳無干。然余最愛此調,以世間何非妄想,即本傳何必非妄想,試看這回情景,便知妄想非誣。<br /><br />  且說劉寡婦卜氏,一心一意要嫁王嵩,再三托了兄弟,叫與大伯討個了絕。凡是賣得的東西,除了田房,盡情變賣了,漸漸搬回娘家。直到件件完了,纔與丈夫念了卷經,和大伯們說個明白,一乘轎子抬回家去。名說揀個好人家改嫁,以了終身。卻只是守著小王,雖不得相會,間或叫存兒洩洩火氣,吩咐他去通知王嵩。初然安家門上不肯傳話,存兒再不得見面。走了幾次,卜氏沒奈何了,悄悄把三錢銀子,教存兒與了安家看門的,方纔替他傳與王嵩。王嵩想:「叫進去不便,我原打帳明日會過文字,後日回去看看我母親。可吩咐他後日下午,竟到家裡去罷。」<br /><br />  果然到了這日,王嵩回去見他母親。那李氏沒人說起是非一事,常叫老僕去看,又好端端在那裡攻書,只道兒子苦志芙窗,連家裡也不回,把尋朋覓友的舊性子都改盡了,好不喜歡。王嵩說:「久不見娘,只為讀書,不得侍奉娘,想不怪我。」李氏道:「你肯苦志向上,祖宗之幸了。何必常常來看我呢,清明近了,這番須上了墳去,纔好專心坐館。」王嵩應了。<br /><br />  存兒下午走來,竟進客坐裡,叫聲:「王大爺。」王嵩知是存兒,往外就走。李氏道:「那個又曉得你回來,就來尋你。」王嵩道:「劉子晉也同我在安家同坐,只怕是他家小廝。」走出來見了存兒,問聲:「娘好麼?」存兒把討了了絕,回娘家的話,一五一十都說完了。纔說:「娘上覆大爺,怎生尋個去處,相會一相會,好商議嫁娶大事。」王嵩道:「我也要見見你家娘,只是是非纔過,怕他們還悄悄打聽,不敢虎頭上撏虎鬚,再冷半年三個月,方保沒事。況兼提學道新到此了,不知先考那一府,你多多上覆娘,那刻本的《掛枝兒》說得好,道:『你若有我的真心也,須是耐著腸子等。』我過了清明,就往館裡去了,端陽回家,你可再來。我還要寄個字兒與娘哩!」存兒應了自去。<br /><br />  第二日又來,拿了一雙綾鞋,一條自用過半新的汗巾,說:「娘叫我送大爺,多多上覆,端陽務要會面,慢慢的等娘和三老爺商量了,就容易做事。少不得後來嫁大爺,也要大舅爺、三舅爺兩個做主,不要看難了事情。」王嵩道:「他家是什麼人家?」存兒道:「聽見說他老爹是鈔關書辦,死了七八年了,眼下他大舅爺也待備酒席進衙門哩。家裡有田有房,大好過日子的。」王嵩道:「原來如此,我就放心了,你可對娘說,我沒什麼送他,不要見怪。就是勞了你,端陽送你重意些罷。怕我母親查問,我要進去了。」存兒自去。<br /><br />  王嵩拿了鞋子,只說是劉子晉送他的。從此心裡知道卜氏的事,千牢萬穩,不須記掛。上過了墳,就安心往館裡去。早早晚晚讀書會文,越有高興了。那知隔壁的小小嬌娃,知是表兄在那裡讀書,又且父親許了婚姻,心裡癢癢的,指望常得相見,卻被一垛高牆生生的隔斷。每日到了下午,常嬌聲嬌氣,或叫露花,或叫香月,故意叫得高。要這邊王嵩聽見,這王嵩也常聽得叫聲,知是千嬌百媚的桂姐。便住了書,只呆呆的聽。正是:<br /><br />  白雲本是無心物,卻被東風引出來。<br /><br />  且說桂姐年紀雖小,卻讀過書,識過字,看過小說唱本,自然曉得幾分了。況兼王嵩才高貌美,又許了配他。有個住在隔壁樓上,全然不動心的麼?原來他住的三間樓房,左首一間,離安家的樓遠些,是桂姐做臥房。中一間,只在裡面刺繡描花,做個公所。右首一間,卻為桂姐好乾淨,不要丫頭們在房攪擾,夜裡叫露花、香月大小兩個丫頭在這房裡睡。因為打聽著小王讀書,只隔得一高牆,常常走到這裡來,叫露花,叫香月,明明勾引才郎。<br /><br />  有一日,桂姐對露花道:「王家哥哥既在隔壁樓上讀書,該送送東西請他,打從安家大門裡進去,怕人談論。這後窗一帶房簷,卻是相連的。又怕安家大爺也在樓上讀書,若假人送過去,被他看見了,不好意思,怎麼便好?」露花道:「那房屋前半截原有個門的,想是當初原是一家的房子,後來賣與兩家,把門釘煞了。門上頭一個空處,把磚砌沒了。除了這一截子,總都是磚砌的高牆。我同姑娘去看看。」桂姐走到這間房裡來,看了一看,道:「果然有門的,想是釘煞了。丫頭,你閒的時節,拿桌子靠了這門邊墊上去,輕輕去了一兩塊磚兒,看看那邊,若只見王大爺一個,就好通信。」露花道:「今日晚了,明日我包姑娘看了回話。」<br /><br />  果然到了第二日,這丫頭把桌子墊了,爬上去起那有小縫的磚,起了一塊,又一塊,去得兩塊磚,明明白白看見那邊的了。只見小王坐著看書,越長得花堆玉砌了。露花長桂姐兩歲,小王嵩一歲,見了好不動火。看了一會,只見小王把書推開了,口裡喃喃的道:「許久不和女人弄聳,好不火盛。」說言未了,把手在褲襠裡提出陽物來,連忙一擦一擦,打起手銃來。擦了幾擦,陽物直挺起來,又長又大。露花雖不曾破身,此時見了,不覺小陰門裡,流了好多浪水,有些過不得,只得走下來,跑去對桂姐道:「姑娘,我把磚頭去了兩塊,已是明明亮亮,看見那邊的了。王大爺在那裡看書,如今書倒不看,又在那裡頑哩!」桂姐聽說,便要上去瞧瞧。露花又不好說怎麼樣頑,跟了他同到這房裡來,叫露花扶上桌子去。桂姐害怕,那裡扶得上,只得叫:「露花,你再上去瞧王大爺在那裡做什麼?」露花不敢推辭,又爬上去一張,只見王嵩在臉盆裡洗手。露花就下來,對桂姐道:「王大爺洗手哩。」桂姐道:「且莫驚動他,慢慢的再想個道理出來。」從此露花略得空閒,就爬上去看小王了。王嵩獨自端坐在書樓上,那知道有人看他。正是:<br /><br />  隔牆須有耳,窗外豈無人。<br /><br />  且說桂姐指望見見王郎,又怕桌子上一時扶不上去。過了幾日,忽然想著了椅子,教露花拿了一把緊緊靠在桌邊。又叫露花扶牢了椅子,自己慢慢的爬上去,甚不費力。笑道:「張生跳牆,料也不如我安穩。」只見身軀比露花略短二寸,那磚頭空處,還有些扳不著。又教露花拿個踏腳凳放在桌子上,墊了腳,直看見那邊樓上了。只見王嵩不見在房裡,房門卻開著,像是偶然走在外房去了。看了一會,只見王嵩同了兩個朋友,手裡拿著幾篇文字,走進房來。那兩個朋友,正是劉安二人,為隔日做的文字,你批我閱,故此傳到王嵩。二人容貌平常,越顯得小王的標致賽過潘安、衛玠、王子晉了。桂姐立在上面,不覺咳嗽起來了,只得下來,對露花道:「上面看也不便,你說只是釘煞的了,等王大爺不在房裡的時節,不如輕輕去了釘,就兩下裡走得來走得去了。」露花道:「不消瞞得王大爺,難道他不想見見姑娘,如今是表兄妹,後來是真夫妻,你貪我愛,自然之理。」桂姐笑道:「你這丫頭,好副老臉,有許多說白道黑的話。」這裡絮絮叨叨了一番。王嵩有些聽得了,只不十分明白,心裡想道:「雖說姨父臥房,不知可是桂妹妹住在隔壁。」把眼左看右看,忽然仰面一看,看見了板上磚頭去了兩塊,他心裡記了。<br /><br />  到夜深人靜,把門閉上,拿個小桌子,靠板壁放好。又拿一把椅子墊了腳,輕輕爬上去一張。只見那也點著燈,也有桌子靠在壁上,像是個女人爬上桌來。王嵩閃了一閃,想道:「他那裡也看我,我就算看看他,亦有何妨?」再把眼去張那邊,也是一隻眼湊上來,恰恰打了個照面。露花叫一聲王大爺,王嵩問道:「你是那個?」露花道:「我是桂姑娘貼身服侍的露花。」王嵩道:「你家姑娘呢?」露花道:「這三間樓都是姑娘住著,姑娘在那一間,我和小丫頭香月在這一間。姑娘日裡曾爬上桌子瞧你,你卻同兩個朋友看文字,我是日日領姑娘的命,看你讀書,你自不知道,如今纔知道了哩!」王嵩道:「既然只隔一重板壁,如何計較?可能夠過姑娘房裡,和他說句知心話兒。」露花道:「姑娘正是這等說,這裡原有門,是兩邊各自釘煞的,咱去了這邊的釘,大爺去了那邊的釘,日裡依舊掩上,夜裡就一統山河了。」王嵩道:「你姑娘既有這話,趁如今夜深了,沒人知道,我有兩個壓書的木戒尺,遞一個與你,你去了這邊的釘,我也拿戒尺,去了這邊的釘,打什麼緊?」露花道:「大爺,你去拿戒尺,等我去和姑娘說聲,當得叮叮噹噹,他少不得要問。」<br /><br />  王嵩一面取戒尺,露花一面下來,說與桂姐知道。桂姐好嘻了,也走過來幫他,又叫香月點了一根牛油蠟燭,拿著來照一會子。露花已去了上下兩個釘子了,王嵩這邊終是油燈照得不亮,起了半晌,還起不得一個。桂姐叫露花也拿根蠟燭,打從上面遞過去,又沒燭簽,也拿個遞了過去,照得明亮亮,纔都把釘去了。門卻好好的,一扯扯開,又開在桂姐這邊來的。<br /><br />  王嵩原是表兄妹,一向認得的,竟走過來作了兩個揖。桂姐回了兩禮,便道:「好是極好的,只是男女混雜,有些不雅相。」王嵩道:「我和你是表兄妹,又蒙姨父許配為夫婦,為何說這客氣的話?」桂姐道:「哥哥,你過去罷!咱這裡要閉上門哩。」王嵩道:「門已開了,閉也沒用。」只這一句話,倒動了嬌娃的念頭,心裡想道:「我若未嫁的時節,先把王郎破了身,這便是門已開了,閉也沒用。」也不回言,竟跑往自己房裡去了。王嵩隨後趕來,桂姐道:「我和哥哥講過了,你來只管來,坐也只管坐,但那羞人答答的事,直做了夫妻,纔許你做。若是你不依言,這次閂上了門,再也不開了。你卻休怪。」王嵩不由分說,竟摟上去。桂姐道:「少不得後來做夫妻的,摟摟又何妨。只是一件,古人說得好:『覆水難收,殘老不再。』我常見有《王嬌鶯》的唱本兒,初然父母許他嫁,後來反悔了,以致嫁又嫁不成,丟又丟不得,覆水殘花,誤了終身大事,日後卻送了性命。方纔哥哥說的,門已開了,閉也沒用,說得我毛骨悚然,憑你摟摟摸摸,只要避了丫頭的眼,若要破我的身,我就和你斷絕往來。」<br /><br />  王嵩道:「也罷,不做這事,只憑我親近親近,難道也不依我。」桂姐叫聲:「露花,奶奶拿與我的桂花三白酒,你開一瓶來煖煖,我與大爺吃三盃,沒有好菜,只果子也罷。」王嵩見露花應了自去,走上前把桂姐抱在懷裡,坐在磕膝上。桂姐只不言語。王嵩把手打從他腰裡,插入褲襠摸他那小小東西。桂姐紅了臉,笑了笑道:「後來要做夫妻,我也顧不得許多羞,只許你摸摸兒,若是別樣,我死也不依的。」只聽得丫頭腳步響,桂姐走過桌子這邊來,擺上幾碟果子,小丫頭斟上酒,兩個坐了吃著。桂姐叫過香月來吩咐道:「爺和奶奶許把我招大爺做夫妻,未曾成親,不該同坐吃酒。只因原是表哥哥表妹子,故此不避人眼。你後來總是陪嫁丫頭,須和我一心一意,不要未風先雨,說與家裡人知道。就是爺和奶奶面前,也不可提起。」香月道:「我是姑娘的人,自然憑姑娘吩咐的。」桂姐道:「露花大了,自然曉得事體,你年紀不多兒,怕你不知道。」說罷,又吃了幾盃。丫頭走了出去。王嵩趁酒興,又指望做那件事起來。桂姐變了臉,只是不肯。有《掛枝兒》為證:<br /><br />  親哥哥且莫把奴身來破,嬌滴滴小東西,只好憑你婆娑。留待那結花燭,還是囫圇一個。蓓蕾只好看地,且莫輕鋤,你若是只管央及也,拼向娘房裡只一躲。<br /><br />  王嵩見桂姐執意不肯,又吃了一兩盃,趁了丫頭不在,走近身來,摟住了,親了兩三個嘴。只得別了,過自己房裡,心上又喜歡,又思想,像自不了事件的。露花心裡想去偷這風流才子,怕姑娘著惱,只得忍住了。桂姐也來查門,方纔回房去睡。<br /><br />  從此到了夜裡,王嵩定然過這邊來,也有時節,桂姐走到那邊去,只是不敢高聲說話。桂姐是母親的愛女,只道他酒量好了些,又道他喜吃桂花三白酒,常叫家人買上十來包送到樓上。時四月中旬,月明如晝,王嵩同劉安兩朋友,吃過了晚飯,各自回房。未到一更天,就彈彈門,到桂姐房裡討酒吃。吃酒中間,摟上來,也不顧露花在面前了。連那桂姐也日深月久,漸覺忘懷。王嵩對露花道:「露姐姐,你道我與你姑娘有事的了,不知分毫還沒相干哩。今夜好月,嫦娥也笑人孤另,你勸姑娘一聲,既許做夫妻,前後總只一般,今夜總承了我罷。」桂姐道:「這事我不做的,你怕孤另,我和你連衣睡一睡,倒也使得。只是香月叫他去睡,露花你可在中間坐坐著,倘或睡著了,可叫我們一聲。」露花應了,自到外房來,王嵩強那桂姐,大家脫了衣服,一般同衾共枕,只不肯做那件事。急得個王嵩就如小孩子被娘拿過了糖,不把他吃,又如螞蟻在熱磚頭上,盤旋不定。桂姐見他如此,笑起來道:「你這個人忒不長進,看你急得恁般。也罷!露花這丫頭,我平日極喜歡的,又大我兩歲,模樣兒也生得好,叫他和你洩一洩火氣好麼?」王嵩心上原有些愛那丫頭,口裡假意推托了兩句,就應承了。<br /><br />  大家穿了衣服起來,走到外房,只見露花在那裡打盹。桂姐叫醒了他,道:「王大爺只管要幹那營生,我年紀忒小,你便和大爺弄弄罷。」露花道:「怕姑娘怪。」桂姐道:「我叫你做的事,決不怪你。」桂姐自進了房,露花自偎著小王,就在春凳上弄起來。原來露花還是童女,王嵩興發,不管三七廿一,弄得個丫頭疼痛難當,幾乎哭出來了。桂姐聽見,走到房門口說:「今夜且饒了他,慢慢的憑你再弄何如?」王嵩丟了露花,又來要強桂姐。桂姐把門關上,竟進去睡了。露花怕疼,也不肯再弄。王嵩只得過去了。未知後來何如?且聽下回分解。有詩為證:<br /><br />  小燕因風驟,徒勞來去風;<br />  翩翩雲裡翮,莫又入花叢。<br /><br />  評:<br /><br />  使人眼熱,亦使人魂飛。</div></body></html> 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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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夢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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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才女持身若捧玉



  西子湖中,綠珠樓上,著個潘安;霧谷千重,鮫鮹十斛,還道寒酸。

  權將金屋盤桓,幷銅雀孤單阿瞞;殺盡雞兒,不教天亮,放膽偷歡。

  ──右調《柳梢青》


  這一首詞,乃雲間張子次壁所作,本題是《妄想》二字,似與本傳無干。然余最愛此調,以世間何非妄想,即本傳何必非妄想,試看這回情景,便知妄想非誣。

  且說劉寡婦卜氏,一心一意要嫁王嵩,再三托了兄弟,叫與大伯討個了絕。凡是賣得的東西,除了田房,盡情變賣了,漸漸搬回娘家。直到件件完了,纔與丈夫念了卷經,和大伯們說個明白,一乘轎子抬回家去。名說揀個好人家改嫁,以了終身。卻只是守著小王,雖不得相會,間或叫存兒洩洩火氣,吩咐他去通知王嵩。初然安家門上不肯傳話,存兒再不得見面。走了幾次,卜氏沒奈何了,悄悄把三錢銀子,教存兒與了安家看門的,方纔替他傳與王嵩。王嵩想:「叫進去不便,我原打帳明日會過文字,後日回去看看我母親。可吩咐他後日下午,竟到家裡去罷。」

  果然到了這日,王嵩回去見他母親。那李氏沒人說起是非一事,常叫老僕去看,又好端端在那裡攻書,只道兒子苦志芙窗,連家裡也不回,把尋朋覓友的舊性子都改盡了,好不喜歡。王嵩說:「久不見娘,只為讀書,不得侍奉娘,想不怪我。」李氏道:「你肯苦志向上,祖宗之幸了。何必常常來看我呢,清明近了,這番須上了墳去,纔好專心坐館。」王嵩應了。

  存兒下午走來,竟進客坐裡,叫聲:「王大爺。」王嵩知是存兒,往外就走。李氏道:「那個又曉得你回來,就來尋你。」王嵩道:「劉子晉也同我在安家同坐,只怕是他家小廝。」走出來見了存兒,問聲:「娘好麼?」存兒把討了了絕,回娘家的話,一五一十都說完了。纔說:「娘上覆大爺,怎生尋個去處,相會一相會,好商議嫁娶大事。」王嵩道:「我也要見見你家娘,只是是非纔過,怕他們還悄悄打聽,不敢虎頭上撏虎鬚,再冷半年三個月,方保沒事。況兼提學道新到此了,不知先考那一府,你多多上覆娘,那刻本的《掛枝兒》說得好,道:『你若有我的真心也,須是耐著腸子等。』我過了清明,就往館裡去了,端陽回家,你可再來。我還要寄個字兒與娘哩!」存兒應了自去。

  第二日又來,拿了一雙綾鞋,一條自用過半新的汗巾,說:「娘叫我送大爺,多多上覆,端陽務要會面,慢慢的等娘和三老爺商量了,就容易做事。少不得後來嫁大爺,也要大舅爺、三舅爺兩個做主,不要看難了事情。」王嵩道:「他家是什麼人家?」存兒道:「聽見說他老爹是鈔關書辦,死了七八年了,眼下他大舅爺也待備酒席進衙門哩。家裡有田有房,大好過日子的。」王嵩道:「原來如此,我就放心了,你可對娘說,我沒什麼送他,不要見怪。就是勞了你,端陽送你重意些罷。怕我母親查問,我要進去了。」存兒自去。

  王嵩拿了鞋子,只說是劉子晉送他的。從此心裡知道卜氏的事,千牢萬穩,不須記掛。上過了墳,就安心往館裡去。早早晚晚讀書會文,越有高興了。那知隔壁的小小嬌娃,知是表兄在那裡讀書,又且父親許了婚姻,心裡癢癢的,指望常得相見,卻被一垛高牆生生的隔斷。每日到了下午,常嬌聲嬌氣,或叫露花,或叫香月,故意叫得高。要這邊王嵩聽見,這王嵩也常聽得叫聲,知是千嬌百媚的桂姐。便住了書,只呆呆的聽。正是:

  白雲本是無心物,卻被東風引出來。

  且說桂姐年紀雖小,卻讀過書,識過字,看過小說唱本,自然曉得幾分了。況兼王嵩才高貌美,又許了配他。有個住在隔壁樓上,全然不動心的麼?原來他住的三間樓房,左首一間,離安家的樓遠些,是桂姐做臥房。中一間,只在裡面刺繡描花,做個公所。右首一間,卻為桂姐好乾淨,不要丫頭們在房攪擾,夜裡叫露花、香月大小兩個丫頭在這房裡睡。因為打聽著小王讀書,只隔得一高牆,常常走到這裡來,叫露花,叫香月,明明勾引才郎。

  有一日,桂姐對露花道:「王家哥哥既在隔壁樓上讀書,該送送東西請他,打從安家大門裡進去,怕人談論。這後窗一帶房簷,卻是相連的。又怕安家大爺也在樓上讀書,若假人送過去,被他看見了,不好意思,怎麼便好?」露花道:「那房屋前半截原有個門的,想是當初原是一家的房子,後來賣與兩家,把門釘煞了。門上頭一個空處,把磚砌沒了。除了這一截子,總都是磚砌的高牆。我同姑娘去看看。」桂姐走到這間房裡來,看了一看,道:「果然有門的,想是釘煞了。丫頭,你閒的時節,拿桌子靠了這門邊墊上去,輕輕去了一兩塊磚兒,看看那邊,若只見王大爺一個,就好通信。」露花道:「今日晚了,明日我包姑娘看了回話。」

  果然到了第二日,這丫頭把桌子墊了,爬上去起那有小縫的磚,起了一塊,又一塊,去得兩塊磚,明明白白看見那邊的了。只見小王坐著看書,越長得花堆玉砌了。露花長桂姐兩歲,小王嵩一歲,見了好不動火。看了一會,只見小王把書推開了,口裡喃喃的道:「許久不和女人弄聳,好不火盛。」說言未了,把手在褲襠裡提出陽物來,連忙一擦一擦,打起手銃來。擦了幾擦,陽物直挺起來,又長又大。露花雖不曾破身,此時見了,不覺小陰門裡,流了好多浪水,有些過不得,只得走下來,跑去對桂姐道:「姑娘,我把磚頭去了兩塊,已是明明亮亮,看見那邊的了。王大爺在那裡看書,如今書倒不看,又在那裡頑哩!」桂姐聽說,便要上去瞧瞧。露花又不好說怎麼樣頑,跟了他同到這房裡來,叫露花扶上桌子去。桂姐害怕,那裡扶得上,只得叫:「露花,你再上去瞧王大爺在那裡做什麼?」露花不敢推辭,又爬上去一張,只見王嵩在臉盆裡洗手。露花就下來,對桂姐道:「王大爺洗手哩。」桂姐道:「且莫驚動他,慢慢的再想個道理出來。」從此露花略得空閒,就爬上去看小王了。王嵩獨自端坐在書樓上,那知道有人看他。正是:

  隔牆須有耳,窗外豈無人。

  且說桂姐指望見見王郎,又怕桌子上一時扶不上去。過了幾日,忽然想著了椅子,教露花拿了一把緊緊靠在桌邊。又叫露花扶牢了椅子,自己慢慢的爬上去,甚不費力。笑道:「張生跳牆,料也不如我安穩。」只見身軀比露花略短二寸,那磚頭空處,還有些扳不著。又教露花拿個踏腳凳放在桌子上,墊了腳,直看見那邊樓上了。只見王嵩不見在房裡,房門卻開著,像是偶然走在外房去了。看了一會,只見王嵩同了兩個朋友,手裡拿著幾篇文字,走進房來。那兩個朋友,正是劉安二人,為隔日做的文字,你批我閱,故此傳到王嵩。二人容貌平常,越顯得小王的標致賽過潘安、衛玠、王子晉了。桂姐立在上面,不覺咳嗽起來了,只得下來,對露花道:「上面看也不便,你說只是釘煞的了,等王大爺不在房裡的時節,不如輕輕去了釘,就兩下裡走得來走得去了。」露花道:「不消瞞得王大爺,難道他不想見見姑娘,如今是表兄妹,後來是真夫妻,你貪我愛,自然之理。」桂姐笑道:「你這丫頭,好副老臉,有許多說白道黑的話。」這裡絮絮叨叨了一番。王嵩有些聽得了,只不十分明白,心裡想道:「雖說姨父臥房,不知可是桂妹妹住在隔壁。」把眼左看右看,忽然仰面一看,看見了板上磚頭去了兩塊,他心裡記了。

  到夜深人靜,把門閉上,拿個小桌子,靠板壁放好。又拿一把椅子墊了腳,輕輕爬上去一張。只見那也點著燈,也有桌子靠在壁上,像是個女人爬上桌來。王嵩閃了一閃,想道:「他那裡也看我,我就算看看他,亦有何妨?」再把眼去張那邊,也是一隻眼湊上來,恰恰打了個照面。露花叫一聲王大爺,王嵩問道:「你是那個?」露花道:「我是桂姑娘貼身服侍的露花。」王嵩道:「你家姑娘呢?」露花道:「這三間樓都是姑娘住著,姑娘在那一間,我和小丫頭香月在這一間。姑娘日裡曾爬上桌子瞧你,你卻同兩個朋友看文字,我是日日領姑娘的命,看你讀書,你自不知道,如今纔知道了哩!」王嵩道:「既然只隔一重板壁,如何計較?可能夠過姑娘房裡,和他說句知心話兒。」露花道:「姑娘正是這等說,這裡原有門,是兩邊各自釘煞的,咱去了這邊的釘,大爺去了那邊的釘,日裡依舊掩上,夜裡就一統山河了。」王嵩道:「你姑娘既有這話,趁如今夜深了,沒人知道,我有兩個壓書的木戒尺,遞一個與你,你去了這邊的釘,我也拿戒尺,去了這邊的釘,打什麼緊?」露花道:「大爺,你去拿戒尺,等我去和姑娘說聲,當得叮叮噹噹,他少不得要問。」

  王嵩一面取戒尺,露花一面下來,說與桂姐知道。桂姐好嘻了,也走過來幫他,又叫香月點了一根牛油蠟燭,拿著來照一會子。露花已去了上下兩個釘子了,王嵩這邊終是油燈照得不亮,起了半晌,還起不得一個。桂姐叫露花也拿根蠟燭,打從上面遞過去,又沒燭簽,也拿個遞了過去,照得明亮亮,纔都把釘去了。門卻好好的,一扯扯開,又開在桂姐這邊來的。

  王嵩原是表兄妹,一向認得的,竟走過來作了兩個揖。桂姐回了兩禮,便道:「好是極好的,只是男女混雜,有些不雅相。」王嵩道:「我和你是表兄妹,又蒙姨父許配為夫婦,為何說這客氣的話?」桂姐道:「哥哥,你過去罷!咱這裡要閉上門哩。」王嵩道:「門已開了,閉也沒用。」只這一句話,倒動了嬌娃的念頭,心裡想道:「我若未嫁的時節,先把王郎破了身,這便是門已開了,閉也沒用。」也不回言,竟跑往自己房裡去了。王嵩隨後趕來,桂姐道:「我和哥哥講過了,你來只管來,坐也只管坐,但那羞人答答的事,直做了夫妻,纔許你做。若是你不依言,這次閂上了門,再也不開了。你卻休怪。」王嵩不由分說,竟摟上去。桂姐道:「少不得後來做夫妻的,摟摟又何妨。只是一件,古人說得好:『覆水難收,殘老不再。』我常見有《王嬌鶯》的唱本兒,初然父母許他嫁,後來反悔了,以致嫁又嫁不成,丟又丟不得,覆水殘花,誤了終身大事,日後卻送了性命。方纔哥哥說的,門已開了,閉也沒用,說得我毛骨悚然,憑你摟摟摸摸,只要避了丫頭的眼,若要破我的身,我就和你斷絕往來。」

  王嵩道:「也罷,不做這事,只憑我親近親近,難道也不依我。」桂姐叫聲:「露花,奶奶拿與我的桂花三白酒,你開一瓶來煖煖,我與大爺吃三盃,沒有好菜,只果子也罷。」王嵩見露花應了自去,走上前把桂姐抱在懷裡,坐在磕膝上。桂姐只不言語。王嵩把手打從他腰裡,插入褲襠摸他那小小東西。桂姐紅了臉,笑了笑道:「後來要做夫妻,我也顧不得許多羞,只許你摸摸兒,若是別樣,我死也不依的。」只聽得丫頭腳步響,桂姐走過桌子這邊來,擺上幾碟果子,小丫頭斟上酒,兩個坐了吃著。桂姐叫過香月來吩咐道:「爺和奶奶許把我招大爺做夫妻,未曾成親,不該同坐吃酒。只因原是表哥哥表妹子,故此不避人眼。你後來總是陪嫁丫頭,須和我一心一意,不要未風先雨,說與家裡人知道。就是爺和奶奶面前,也不可提起。」香月道:「我是姑娘的人,自然憑姑娘吩咐的。」桂姐道:「露花大了,自然曉得事體,你年紀不多兒,怕你不知道。」說罷,又吃了幾盃。丫頭走了出去。王嵩趁酒興,又指望做那件事起來。桂姐變了臉,只是不肯。有《掛枝兒》為證:

  親哥哥且莫把奴身來破,嬌滴滴小東西,只好憑你婆娑。留待那結花燭,還是囫圇一個。蓓蕾只好看地,且莫輕鋤,你若是只管央及也,拼向娘房裡只一躲。

  王嵩見桂姐執意不肯,又吃了一兩盃,趁了丫頭不在,走近身來,摟住了,親了兩三個嘴。只得別了,過自己房裡,心上又喜歡,又思想,像自不了事件的。露花心裡想去偷這風流才子,怕姑娘著惱,只得忍住了。桂姐也來查門,方纔回房去睡。

  從此到了夜裡,王嵩定然過這邊來,也有時節,桂姐走到那邊去,只是不敢高聲說話。桂姐是母親的愛女,只道他酒量好了些,又道他喜吃桂花三白酒,常叫家人買上十來包送到樓上。時四月中旬,月明如晝,王嵩同劉安兩朋友,吃過了晚飯,各自回房。未到一更天,就彈彈門,到桂姐房裡討酒吃。吃酒中間,摟上來,也不顧露花在面前了。連那桂姐也日深月久,漸覺忘懷。王嵩對露花道:「露姐姐,你道我與你姑娘有事的了,不知分毫還沒相干哩。今夜好月,嫦娥也笑人孤另,你勸姑娘一聲,既許做夫妻,前後總只一般,今夜總承了我罷。」桂姐道:「這事我不做的,你怕孤另,我和你連衣睡一睡,倒也使得。只是香月叫他去睡,露花你可在中間坐坐著,倘或睡著了,可叫我們一聲。」露花應了,自到外房來,王嵩強那桂姐,大家脫了衣服,一般同衾共枕,只不肯做那件事。急得個王嵩就如小孩子被娘拿過了糖,不把他吃,又如螞蟻在熱磚頭上,盤旋不定。桂姐見他如此,笑起來道:「你這個人忒不長進,看你急得恁般。也罷!露花這丫頭,我平日極喜歡的,又大我兩歲,模樣兒也生得好,叫他和你洩一洩火氣好麼?」王嵩心上原有些愛那丫頭,口裡假意推托了兩句,就應承了。

  大家穿了衣服起來,走到外房,只見露花在那裡打盹。桂姐叫醒了他,道:「王大爺只管要幹那營生,我年紀忒小,你便和大爺弄弄罷。」露花道:「怕姑娘怪。」桂姐道:「我叫你做的事,決不怪你。」桂姐自進了房,露花自偎著小王,就在春凳上弄起來。原來露花還是童女,王嵩興發,不管三七廿一,弄得個丫頭疼痛難當,幾乎哭出來了。桂姐聽見,走到房門口說:「今夜且饒了他,慢慢的憑你再弄何如?」王嵩丟了露花,又來要強桂姐。桂姐把門關上,竟進去睡了。露花怕疼,也不肯再弄。王嵩只得過去了。未知後來何如?且聽下回分解。有詩為證:

  小燕因風驟,徒勞來去風;
  翩翩雲裡翮,莫又入花叢。

  評:

  使人眼熱,亦使人魂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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