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一章</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一章</h3><br /><br />  坐在那豪華之極的大廳中,穆秀珍不舒服到了極點。而更令得她不舒服的,便是那件裁剪得十分合身的長衫,那種過份斯文的裝束,和穆秀珍是極其不相配的,她覺得那幾乎不是一件衣服,而是一件囚衣。而她如今既然穿了這樣一件衣服,當然和坐牢差不多!<br /><br />  只不過所有的一切,比起那麼多對準了她的目光,和那些竊竊的私語,聽不清在講些什麼,但是又明知是在對她評頭品足來,卻都可以忍受的了。<br /><br />  穆秀珍的心中嘆了一口氣──這已是她第十六次嘆氣了,沒有辦法,為了馬超文,她應該忍受一些,不要出他的醜。<br /><br />  穆秀珍如今,是在馬家的大客廳中。<br /><br />  馬家是本市的富豪,是世家,凡是那樣的家庭,總是有許多數不清的親戚的,什麼三姨媽,表姑姐,大姑媽,六叔婆的,穆秀珍早已聽得昏頭昏腦,根本記不得那麼多,她只是看得到,在這大廳中的人,至少有五六十個之多,全是親戚。<br /><br />  今天,是一個相當重要的日子。<br /><br />  對於穆秀珍來說,今天的日子尤其重要,因為今天是馬超文學業成功,得到了外國一家大企業高級工程師的聘書,載譽歸來的日子。<br /><br />  她將和這些人,一起到機場去迎接馬超文,然後,再回到這大廳來,屆時,將會有更多的客人,而馬超文就會當眾將一枚訂婚戒指套在她的手上。<br /><br />  簡言之,這是穆秀珍正式訂婚的日子。<br /><br />  這時,還未曾出發到機場去,穆秀珍只得裝出端莊的樣子來坐著,接著各色各樣的眼光。她又嘆了一聲──那是第十七次了,然後,她只好不斷地去想和馬超文相識的經過,來渡過那段難堪的時間(馬超文和穆秀珍相識的經過,全在「神秘高原」一書之中)。穆秀珍早就知道這一段時間不是好過的了,是以她曾央求木蘭花來陪她,木蘭花本來也答應了的,可是偏偏天還沒有亮,高翔來了一個電話,說是有要緊的事情,將木蘭花叫走了。<br /><br />  於是,穆秀珍只好一個人來這裏了。<br /><br />  幸而馬老太對她十分友善,而接飛機的時間又到了,她登上了那輛大房車,車廂中只有馬超文的父母和她三個人,她才鬆了一口氣。<br /><br />  她和馬超文不見面,已有將近一年了,他變成什麼樣子呢?穆秀珍心中不禁想著,她芳心感到絲絲地甜蜜,同時,馬超文回來,她一和馬超文宣佈了訂婚,有一件近日來使得她煩惱無比的事,也可以迎刃而解,不會再麻煩她了。<br /><br />  那件事,便是雲四風對她的愛情。<br /><br />  雲四風毫無疑問是一個十分英俊、有為、機智、風趣的青年,是值得任何女孩子為他心醉的,但是穆秀珍卻拼命在逃避他。<br /><br />  馬超文回來了,雲四風自然不會來痴纏了。<br /><br />  而且,穆秀珍也計劃好了,她要馬超文放棄那份外國企業的聘書,仍然住在本市,因為穆秀珍不想離開這個美麗的城市。<br /><br />  在他們的汽車之後,全是各種名貴的汽車,那豪華的車隊,足有十五六輛車之多,一起駛進了機場,可是,當穆秀珍才一跨下車子的時候,她便覺得機場的氣氛,有些不對頭了。<br /><br />  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急匆匆地走來走去。<br /><br />  而且,幾乎所有的人,都帶有一種黯然的神色,有幾個婦人,甚至在低聲啜泣,在大堂的主要辦公室門口,圍滿了人。<br /><br />  馬超文的父親,馬多祿紳士的企業中,就是有一家航空公司的,他當然是這家航空公司的董事長,而他在離家前也已通知了機場的航空公司代表。<br /><br />  是以,當馬多祿夫婦和穆秀珍一跨出了汽車之後,立時有兩個人迎了上來,鞠躬如也,道:「馬董事長,你大駕來臨了。」<br /><br />  馬多祿肥胖的身子略轉一下道:「什麼事?」<br /><br />  他分明也看出機場的情形十分不對頭了。<br /><br />  「這個……」那兩人互看一眼,「這個……」<br /><br />  「什麼事啊,快說!」穆秀珍忍不住了。<br /><br />  「沒有事的,馬董事長,預定在半小時後到達的,自歐洲來的班機,就是二少爺搭的那一班,在半小時前,突然失去了聯絡。」<br /><br />  「什麼?」馬夫人尖叫了起來。<br /><br />  馬多祿的身子也抖了起來,其餘的親友,有的驚呼,有的尖叫,本來已經亂的機場大堂,這時更亂了起來,穆秀珍道:「快,快到辦公室去!」<br /><br />  「讓開!讓開!」馬多祿揮動著手杖,向前直衝了出去,圍在辦公室的人,一齊讓了開來。<br /><br />  馬多祿用手杖敲著辦公室的玻璃門,裏面的職員連忙將門打開來,辦公室的氣氛更是緊張,電報機在「得得」地響著,幾個職員不斷在聽著電話。<br /><br />  辦公室的幾個高級職員迎了上來。<br /><br />  馬多祿略揮著手杖道:「我兒子怎麼了?」<br /><br />  「不知道,馬先生,令郎和其他一百七十名名旅客,如今的命運究竟怎樣,我們無法知道,飛機在半小時之前失去了聯絡──」<br /><br />  高級職員講到了這裏,兩個職員從無線電報機前站了起來,他們的聲音在發抖,叫道:「主任,最近的消息來了,是一艘美國巡洋艦上發出的。」<br /><br />  那高級職員一手搶過了電報紙。<br /><br />  那張電報紙在他的手中抖著,「簌簌簌」,「簌簌簌」,而這也成了偌大的辦公室中,唯一的聲音,空氣緊張得像凝結了一樣。<br /><br />  終於,那高級職員抬起了頭來,看他的樣子,像是想講話,可是他卻張大了口,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穆秀珍實在忍不住了,一伸手,將電報紙搶了過來。<br /><br />  她的目光,迅速地在紙上移動著。<br /><br />  突然之間,她臉上的血色消失了,她的雙耳之中響起了嗡嗡聲,她雙眼睜得很大,可是在她眼前的那些人影,卻開始模糊了。<br /><br />  終於,她的眼前,變成了一片漆黑。<br /><br />  她自己不知道自己是何時開始向地上倒去的,因為在她眼前一發黑開始,她便已然失去了知覺,突然昏了過去。<br /><br />  ※※※<br /><br />  穆秀珍足足昏迷了二十四小時。<br /><br />  在這二十四小時中,報紙一共出了三次號外。<br /><br />  這三次號外,都是為了那一班巨型客機,從歐洲飛回本市途中,在將要到達本市之前大半小時,在海上突然爆炸而出的。<br /><br />  那巨型噴射客機的一切設計,全是極其完善的,而在爆炸發生的時候,恰巧有一艘美國海軍的巡洋艦在海面上航行,有一百多人是目擊爆炸發生的,甚至還有三張照片,被拍攝了下來,顯示的是飛機從猛烈的爆炸之後,碎片墜落的情形。<br /><br />  根據目擊者的描述,機上近兩百人,是絕無可能生還的,因為爆炸一發生,整架飛機都成了碎片,那當然是猛烈的定時炸彈在空中爆發的結果。<br /><br />  而這項新聞,在本市特別轟動,是因為機上一百七十餘名搭客之中,有著本市豪富之子,馬超文之故,再加上馬超文又是女黑俠穆秀珍的未婚夫!<br /><br />  這些報紙的號外,和航空公司的混亂,街頭巷尾的談論,龐大的調查團的組成,這一切,躺在醫院中的穆秀珍都是看不到的。<br /><br />  醫院中是十分之恬靜的,白色的床,白色的衣服,白色的牆,幾乎一切全是白色的,在穆秀珍漸漸有了知覺之後,她睜開眼來,所見到的就是一片白色。<br /><br />  漸漸地,她才看到了在她的床頭,另外有兩個不穿白色衣服的人,她看清了,坐在她床頭的,是木蘭花,站在木蘭花背後的是高翔。<br /><br />  穆秀珍從來也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可是這時候,她一看到木蘭花,還未曾開口淚水便已直湧了出來,她一面流著淚一面哽咽著叫道:「蘭花姐!」<br /><br />  隨著這一聲叫喚,她的淚水出得更急了!<br /><br />  木蘭花只是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像是安慰一個小女孩子似地安慰道:「別哭,秀珍,別哭。」她一面講,一面不得不抬起頭來。<br /><br />  因為她自己也幾乎要忍不住了,她的淚已流了出來。<br /><br />  但如果這時她也哭了起來,秀珍只怕又要哭昏過去了!<br /><br />  木蘭花竭力忍著淚重複道:「別哭,別哭!」<br /><br />  可是穆秀珍卻一直在哭著,直到醫生來了,替她把了脈注射了一針,她仍然在哭著,木蘭花轉過頭來,看著高翔道:「你怎麼一句話也不說呀!」<br /><br />  高翔吸了口氣,俯下身來低聲道:「秀珍!」<br /><br />  穆秀珍淚眼模糊地望著高翔,高翔嘆了一口氣,道:「秀珍,我不是來勸你,馬超文死了,他一定是死得絕無痛苦的,因為飛機一發生爆炸,立時成了碎片!」<br /><br />  「高翔!」木蘭花連忙阻止高翔。<br /><br />  可是高翔卻向木蘭花擺了擺手,繼續道:「秀珍,馬超文死了,你當然是傷心的,請相信,我們也一樣地傷心,因為他是一個極有為的青年──」<br /><br />  高翔講到這裏,略頓了一頓,道:「可是你想想,當美國如此傑出的總統,突然被人狙擊殺死的時候,他的妻子就在他的身邊,這又是何等樣的悲痛?那勇敢的女人也忍受下來了,你不要哭了,你要是再哭,就比不上一個外國女人了!」<br /><br />  高翔的話總算有了效,穆秀珍漸漸止住了哭聲,然後她又接受了一針注射,她將自己的頭埋在柔軟的枕頭之中,在藥力發作之後,睡著了。<br /><br />  在穆秀珍睡著了之後,木蘭花和高翔才互望了一眼,嘆了一口氣。高翔來到了病房的門口,拉開了門,門口有一個年輕人坐著。<br /><br />  那年輕人的手中,捧著一大束黃色的鬱金香。<br /><br />  他坐在門口,已有十多小時了,他是雲四風。<br /><br />  高翔看到了他,又不禁嘆了一口氣,道:「雲先生,你還是回去吧,在她如此傷心的時候,你出現在她的面前,是不適合的。」<br /><br />  雲四風的神情,十分憔悴,他站了起來,道:「高先生!你這樣說是不公平的,我是她的朋友,在她如此悲苦的時刻,我為什麼不能看她?」<br /><br />  高翔將手按在雲四風的肩上,道:「請相信我,朋友。」<br /><br />  雲四風低下頭去,半晌才道:「她怎麼樣?」<br /><br />  「她睡著了。」<br /><br />  「那麼,允許我將這束花插在她床頭的花瓶中,她曾和我說過,她最喜歡黃色的鬱金香,她還說,有一天她如果到荷蘭去,一定要在黃色的鬱金香田中打滾的。」<br /><br />  高翔又嘆了一口氣,才道:「好吧,可是別吵醒她。」<br /><br />  雲四風點著頭,高翔輕輕地推開了門,雲四風走了進去,他在床前站了約有半分鐘,看他的神情,像是好幾次要開口講話。<br /><br />  但是他終於忍住了未曾出聲。<br /><br />  他只是將那束美麗的花,插在花瓶中,然後,低著頭,走了出去。木蘭花向高翔道:「你管你回去吧,我在這裏陪她就可以了。」<br /><br />  「不,」高翔固執地搖著頭,「我要和你在一起。」<br /><br />  「別傻氣了!」木蘭花知道高翔的心意,是以才這樣回答他的。馬超文突然死了,這突如其來的惡耗,都使他們感到人生的無常!<br /><br />  也正由於他們想到了人生的無常,所以高翔才會不肯自己回去,因為他更想到兩個相愛的人要是能夠經常地聚在一起,那實在是一種極大的福份!<br /><br />  木蘭花雖然在說高翔傻氣,但是卻也沒有再要他離去,那是因為她的心中,也有著同感之故,他們緊緊地握著手,心頭沉重。<br /><br />  穆秀珍是在第四天早上出院的。<br /><br />  當她神色憔悴,幽鬱地走出醫院的時候,實在使人難以相信,那就是活潑好動得半分鐘也坐不住的穆秀珍。車子駛到了家中,木蘭花在穆秀珍一坐在沙發之中的時候,便將一大包東西,遞給了她,道:「秀珍,這裏一共有一千另四十七封信。」<br /><br />  穆秀珍睜大了因為她消瘦了許多,而看來更大的眼睛,聲音喑啞地問:「一千另四十七封信?這……這是什麼意思?」<br /><br />  「這是這幾天來,人家寫給你的信,本市來的信最多,但是也有許多是外地來的。記得那個長髮的阿拉伯小女孩阿敏娜麼?記得那個蛙人部隊的隊長麼?記得納爾遜麼?幾乎世界上每一個角落,都有信寄來給你,我看,你看這一千多封信,也有好幾天看了!」<br /><br />  穆秀珍皺了皺眉道:「誰耐煩看那麼多信。」<br /><br />  「你必須看,秀珍,不管寫信給你的人,你是不是認識,但是你都要看,因為寫信給你的人,都是關懷你,安慰你,鼓勵你的。」<br /><br />  「有那麼多信,看來,我倒像是一個風頭人物了!」穆秀珍掠一掠頭髮,發出了悽然的一笑,令木蘭花和高翔兩人看了心痛。<br /><br />  穆秀珍果然依照木蘭花的勸導,開始拆閱這些信件,她漸漸地為信中懇切的關懷感動了,每一封信,她都至少讀上兩遍。<br /><br />  在那些信中,她知道自己好幾次出死入生,和歹徒匪黨作對,是得到廣大的人支持的,這些人平時不出聲,但一旦當她遭到了巨大的悲痛之際,都都給她以無比的精神上的支持!<br /><br />  木蘭花看到穆秀珍已被那許多信所吸引,她才鬆了一口氣,向高翔使了一個眼色,兩人慢慢地向花園之中走去,一出了客廳,木蘭花便問道:「這兩天,你不是以本市警方高級人員的資格,也參加了飛機失事調查團麼?可有什麼結果?」<br /><br />  高翔回頭向客廳中看了一眼,看到穆秀珍坐在沙發上,幾乎一動也不動的背影,才滿臉悲憤地道:「有,最近的一次會議中,已經由某國的代表證實了一件事,他們國家的一個高級情報人員,也在這架飛機上,相信計時炸彈是為了對付那個情報人員的。」<br /><br />  木蘭花緊緊地咬著牙,道:「可是卻害了將近兩百人!」<br /><br />  「是的,放計時炸彈的人也太卑鄙了,那個高級情報人員,曾在中東活動,他是帶著一份極其重要的文件在身邊的。」<br /><br />  「文件的性質怎樣?」<br /><br />  「和石油的紛爭有關。」<br /><br />  「那麼,就是說,放置計時炸彈的,是那國家敵方的特務了,是不是?有關方面有沒有就這一件事,做出進一步的調查?」<br /><br />  「有的,調查正在進行中,一個龐大的潛水團,正在失事飛機的墮毀地點,搜尋飛機的碎片,但是調查團中,那個國家的代表,卻認為事情不會是敵對國家的特務,親自所為,而是他們委託了『小孩』進行的,因為事前幾乎毫無線索可查。」<br /><br />  木蘭花呆了呆道:「什麼意思?『小孩』?」<br /><br />  「是的,我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稱,『小孩』是由英文『KID』這個字而來的,而『KID』是『Kill in dark』三個字的第一個字母,這個組織,專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中,用各種各樣的方法殺人,他們雖然掛著一個動聽的名稱,但卻是一個暗殺組織!」<br /><br />  木蘭花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低聲些。」<br /><br />  高翔會意地點了點頭。<br /><br />  因為他們兩人這時的交談,如果給穆秀珍聽到了,那麼穆秀珍一定要去找那個「小孩」暗殺團來算帳了,而以她如今的精神狀態而言,是不適宜如此的。<br /><br />  高翔又道:「這個暗殺團的活動範圍不廣,大都在中東一帶,你還記得班奈克這個人麼?」<br /><br />  「當然記得,我和秀珍幾乎死在他手中的!」(班奈克的事,請閱「殺人獎金」一書。)<br /><br />  「那個國家的代表說,班奈克也曾是『小孩』中的一員,簡言之,『小孩』中,每一個人,都是暗殺的專家,但是人數卻也不會太多。」<br /><br />  「他們在中東方面活動……」木蘭花立時想起了她的阿拉伯朋友薩都拉來,薩都拉是一國總理,或者有「小孩」的資料。<br /><br />  高翔像是知道木蘭花在想些什麼一樣,他搖著頭,道:「蘭花,這個『小孩』,比任何團體更隱秘,大約有二十個以上的情報機構,正在想知道他們的秘密,但至今為止一點結果也沒有,所以……有關調查團的事,最好別再向秀珍提起了!」<br /><br />  木蘭花點了點頭,就在這時,忽然聽得穆秀珍高叫了起來,道:「蘭花姐,高翔,你們快來看啊,看阿敏娜送了什麼給我!」<br /><br />  木蘭花和高翔連忙奔了進去,只見穆秀珍的睫毛之上,仍然有著淚水,可是她臉上,卻也幾天以來第一次真正的笑容。<br /><br />  她的手中,拿著一張慰問卡。<br /><br />  那張慰問卡是自製的,卡上畫著一個人,正在哭,那是小孩子畫的,在哭的人的樣子十分好笑,而在那哭的女人之旁,則是貼上去的一張相片,相片是一個長髮阿拉伯小女孩,指著那畫的女人,旁邊有一行字,道:「再哭,我就要笑你了!」<br /><br />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也看得笑了起來。<br /><br />  可是,穆秀珍在跟著他們笑了幾聲之後,便突然停止了笑聲,嘆了一口氣,放下了信,道:「蘭花姐,飛機為什麼失事的,有調查結果麼?」<br /><br />  「沒有,」高翔搶著回答:「只知道是突然發生了爆炸,由於零星的殘骸,一起跌進了海中,蛙人正在打撈,也未曾有結果──」<br /><br />  高翔本來是想竭力令穆秀珍不要再想這件事情的,是以他將自己所知道的一些事,也全都瞞了起來不說,卻想不到他還是說漏了嘴。<br /><br />  他才講到這裏,穆秀珍便站了起來,道:「我去!」<br /><br />  她在說「我去」兩個字的時候,神態十分之堅決,這倒令得木蘭花和高翔兩人,盡皆一呆,道:「你去?你去什麼地方?」<br /><br />  「我去參加蛙人的打撈工作!」<br /><br />  木蘭花嘆了一口氣,道:「秀珍,別胡鬧了,飛機一爆炸,便成了碎片,在海中其實也找不回什麼來了,你去找什麼?」<br /><br />  穆秀珍的聲音十分低沉,但也十分堅定,道:「我不知道我去找什麼,或許,我可以找到一些碎片,有助於調查工作的進行!」<br /><br />  她略停了一停,又道:「超文死了,我總要為他做些什麼,我……難道就坐在家中,讀這一千多封信來打發日子麼?」<br /><br />  穆秀珍講到這裏,門鈴聲響了。<br /><br />  他們三人一起轉過頭去,雲四風又捧了一大束黃色的鬱金香花,站於門口。木蘭花向穆秀珍望了一眼,道:「他是來探你的,讓他進來?」<br /><br />  穆秀珍站起身來,向樓上走去,道:「你們招待他罷,我……不想見他,我不想見任何人,你們也別來打擾我,讓我一個人靜一會!」<br /><br />  她奔上了樓梯,木蘭花和高翔兩人,在聽得她關上了房門的聲音之後,才去開鐵門,讓充滿了希望,但立時又失望的雲四風走進來。<br /><br />  ※※※<br /><br />  穆秀珍離開自己的臥室,只不過五天,但是在這五天之中,似乎一切都變了,她坐在梳妝鏡前,看看自己消瘦了的臉,在怔怔出神。<br /><br />  她的心中只在想著一件事:我要為超文做些什麼,我一定要做些什麼,我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好的潛水專家之一,我有好幾個國家發出的潛水記錄的證件,我可以去參加尋找飛機殘骸的工作,使得飛機失事的真相,早日大白於天下。<br /><br />  穆秀珍的心中,充滿了這樣的想法。<br /><br />  終於,她站了起來。<br /><br />  她以最迅速的動作,將一切需要帶的東西,帶在身上,然後拉開了房門,但是,她只將門拉開了幾吋,便立時改變了主意。<br /><br />  她將門輕輕地關上,而改從窗口中爬了出去,她落地之後,打開了後門,然後,沿著一條小路,迅速地奔了出去,到了通向市區的巴士站上。<br /><br />  半小時之後,她出現在一幢大廈的頂樓,那是飛機失事調查團的臨時辦公室,她出現的時候,調查團的成員正在開會。<br /><br />  由於她的堅決要求,她幾乎是直衝進去的。<br /><br />  十幾個各個國籍不同的調查代表,都以極其驚詫的眼光,望著這個不速之客,本市的代表是認識穆秀珍的,他連忙站了起來,道:「各位,這位是穆秀珍小姐,穆小姐的未婚夫……就在失事客機之中罹難的,穆小姐,請坐,請坐。」<br /><br />  穆秀珍並沒有坐下,她只是望著會議桌上所放的那種巨型客機的模型,問道:「各位,你們認為在經過爆炸之後,飛機的殘骸還有多少可以留下來呢?」<br /><br />  花白頭髮的主席道:「小姐,對你的事,我們……」<br /><br />  穆秀珍打斷了他的話頭,道:「請你回答我的問題!」<br /><br />  一個專家道:「當然,不論爆炸多麼劇烈,總是有許多碎片,物件留下來的,但是這些物件,大都沉在海底下了,要尋找它們,是十分困難的。」<br /><br />  「有沒有去尋找?」<br /><br />  「當然有,」主席回答:「我們已聘請了本市的蛙人,還正在聘請各地著名的潛水專家來參與這件事,好幾個專家已經啟程了。」<br /><br />  穆秀珍將一大疊文件取了出來,放在桌上,道:「請各位驗看這些證件,我是世界上最優秀的潛水專家之一,我自願參加這項工作!」<br /><br />  她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我要立即開始!」<br /><br />  一個秘書將穆秀珍的證件,送到了主席的面前,其他的代表,議論紛紛,過了三分鐘,主席的木鎚,在桌子上敲了兩下。<br /><br />  主席以十分嚴肅的聲音宣佈:「毫無疑問,穆小姐是極其優秀的潛水家,本調查團決定聘請穆小姐為潛水打撈工作組組長,全權進行打撈殘骸的工作!」<br /><br />  穆秀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道:「主席先生,多謝你的信任!」<br /><br />  主席向秘書示意,秘書將證件還給了穆秀珍,並且拉開了一張椅子,給穆秀珍坐了下來。<br /><br />  穆秀珍坐下之後,主席才道:「會議繼續。」<br /><br />  在穆秀珍的對面,一個有一頭白金色頭髮的中年男子,在略為遲疑了一下之後,站了起來,道:「我們有穆小姐參加打撈工作,那是幸事,因為我們如今,幾乎已可以知道飛機失事的原因的了,我們最主要的任務,應該是在打撈工作方面!」<br /><br />  他講到這裏,緩緩向各人看了一眼。<br /><br />  然後,他才道:「我以下所講的話,請各位以人格擔保,保守極度的秘密,因為這是和我國一項重大的秘密有關的事。」<br /><br />  每一個人都嚴肅地點著頭。<br /><br />  那人又道:「我國的科學家,發明了一種在油岩中,用極其簡單的方法,迅速地將石油提煉出來的新法,這個提煉方法是可行的,但是還未曾十分成熟,所以由主持工作的科學家,和我國情報首長陪同,到歐洲去,去和那裏的科學家,作進一步的研究!在他們啟程回國之前,我國政府接到的電報是,結果十分圓滿,他們一回來之後,我們就可以設廠,用這個新方法大量煉取石油了,估計在三年之後,我國的石油產量,就可以佔全世界石油產業的一半,不幸得很,他們回國的消息洩露了──」<br /><br />  會議室中一片沉默。<br /><br />  穆秀珍尖聲叫道:「所以,就造成了飛機的失事?」<br /><br />  「是的,我們有理由相信是的。但是不論怎樣猛烈的爆炸,也不可能將已研究成功的新煉油方法毀去,因為它是放在一個金屬的圓筒之中,那種金屬是特殊的合金,即使在最猛烈的爆炸中,也可以保持完整,它如今,應該是在海底!」<br /><br />  「慢一慢,」穆秀珍突然站了起來。<br /><br />  她的面色,本來是十分蒼白的,但這時卻十分紅,她喘了一口氣,道:「你的話我明白了,你們的國家要取回這金屬圓筒,你的意思是,爆炸飛機的人,也仍然想得到那方法?」<br /><br />  「是的,至少他們不想這方法再落在我們的手中。」<br /><br />  主席的木槌又敲了起來,他道:「由於情形有了新的變化,我撤消剛才對穆小姐的委任。」<br /><br />  「為什麼?」穆秀珍立時責問。<br /><br />  「因為這已不是單純的打撈工作,而牽涉到複雜的暗殺特務工作在內,穆小姐,我們不能將你的生命來作冒險的。」<br /><br />  「你錯了,主席先生,這正是我希望的!」<br /><br />  穆秀珍講完了這一句話,又坐了下來。<br /><br />  主席呆了一呆,道:「穆小姐!」<br /><br />  穆秀珍一揚手,道:「別廢話了,我們來討論如何在海底尋找那金屬圓筒,我要求將這件事公開,可以將敵人引來。」<br /><br />  「那是不可能的,事實上,穆小姐,我們不必這樣做,只要打撈殘骸的消息一傳出去,我們工作的主要目的是什麼,敵人方面是一定可以知道的。」<br /><br />  「那麼,需要的儀器呢?」<br /><br />  「我們國家全力供應。」<br /><br />  穆秀珍在經過了這次打擊之後,像是忽然成熱了許多,不但發號施令之際,不像過去那樣地胡鬧,而且,還十分有條理。<br /><br />  她望了那代表一眼,道:「好,那麼有幾件東西,是必需得到的,你們的國家沒有,也應該向有關的國家去商借挪用!」<br /><br />  這時候,每一個代表對穆秀珍望著的眼光,都是尊敬而欽佩的,那代表連忙取過了紙和筆,道:「穆小姐,你只管說好了。」<br /><br />  「兩艘快艇,要至少有機關炮的武器配備,十具個人飛行機,和一艘可以作深海航行的小型潛艇,據我知道,法國和美國的科學家都曾建造過這種小型潛艇。我還要飛機墮海地區的詳細水域資料。」穆秀珍吸了一口氣,續道:「當然,還有幾個助手。」<br /><br />  「可以的,這一切全可以做到的。」<br /><br />  「這一切準備費時,」穆秀珍站了起來,「在這一切未曾準備妥當之前,為了爭取時間,我個人先可以展開行動的──」<br /><br />  穆秀珍才說到這裏,會議室的門,「砰」地一聲,被人用十分粗魯的動作,打了開來,高翔像一陣風也似地捲了進來。<br /><br />  「你想採取什麼行動,秀珍!」高翔大聲問。<br /><br />  「高翔,」穆秀珍的聲音很沉鬱,但是也很堅定,「我是調查委員會查聘的打撈殘骸工作組組長,我的工作是對調查委員會負責。」<br /><br />  高翔還想對穆秀珍講什麼,可是他卻只是攤了攤手,未曾講出來,他轉向主席,道:「我反對這項聘請,穆小姐的精神,已因為愛情上受過沉重的打擊,而顯得十分不安,聘任她去領導那樣繁重艱鉅的任務,是十分之不適宜的。」<br /><br />  「高先生,」主席沉吟了一下:「我們看看,好麼?」<br /><br />  高翔苦笑了一下,道:「好吧。」<br /><br />  「誰贊成這項聘請的,請舉手。」主席宣佈。<br /><br />  會議室中,除了兩個人之外,每一個人都舉起了手來。<br /><br />  那兩個未曾舉手的,一個是高翔,一個是穆秀珍自己!</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天外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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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坐在那豪華之極的大廳中,穆秀珍不舒服到了極點。而更令得她不舒服的,便是那件裁剪得十分合身的長衫,那種過份斯文的裝束,和穆秀珍是極其不相配的,她覺得那幾乎不是一件衣服,而是一件囚衣。而她如今既然穿了這樣一件衣服,當然和坐牢差不多!

  只不過所有的一切,比起那麼多對準了她的目光,和那些竊竊的私語,聽不清在講些什麼,但是又明知是在對她評頭品足來,卻都可以忍受的了。

  穆秀珍的心中嘆了一口氣──這已是她第十六次嘆氣了,沒有辦法,為了馬超文,她應該忍受一些,不要出他的醜。

  穆秀珍如今,是在馬家的大客廳中。

  馬家是本市的富豪,是世家,凡是那樣的家庭,總是有許多數不清的親戚的,什麼三姨媽,表姑姐,大姑媽,六叔婆的,穆秀珍早已聽得昏頭昏腦,根本記不得那麼多,她只是看得到,在這大廳中的人,至少有五六十個之多,全是親戚。

  今天,是一個相當重要的日子。

  對於穆秀珍來說,今天的日子尤其重要,因為今天是馬超文學業成功,得到了外國一家大企業高級工程師的聘書,載譽歸來的日子。

  她將和這些人,一起到機場去迎接馬超文,然後,再回到這大廳來,屆時,將會有更多的客人,而馬超文就會當眾將一枚訂婚戒指套在她的手上。

  簡言之,這是穆秀珍正式訂婚的日子。

  這時,還未曾出發到機場去,穆秀珍只得裝出端莊的樣子來坐著,接著各色各樣的眼光。她又嘆了一聲──那是第十七次了,然後,她只好不斷地去想和馬超文相識的經過,來渡過那段難堪的時間(馬超文和穆秀珍相識的經過,全在「神秘高原」一書之中)。穆秀珍早就知道這一段時間不是好過的了,是以她曾央求木蘭花來陪她,木蘭花本來也答應了的,可是偏偏天還沒有亮,高翔來了一個電話,說是有要緊的事情,將木蘭花叫走了。

  於是,穆秀珍只好一個人來這裏了。

  幸而馬老太對她十分友善,而接飛機的時間又到了,她登上了那輛大房車,車廂中只有馬超文的父母和她三個人,她才鬆了一口氣。

  她和馬超文不見面,已有將近一年了,他變成什麼樣子呢?穆秀珍心中不禁想著,她芳心感到絲絲地甜蜜,同時,馬超文回來,她一和馬超文宣佈了訂婚,有一件近日來使得她煩惱無比的事,也可以迎刃而解,不會再麻煩她了。

  那件事,便是雲四風對她的愛情。

  雲四風毫無疑問是一個十分英俊、有為、機智、風趣的青年,是值得任何女孩子為他心醉的,但是穆秀珍卻拼命在逃避他。

  馬超文回來了,雲四風自然不會來痴纏了。

  而且,穆秀珍也計劃好了,她要馬超文放棄那份外國企業的聘書,仍然住在本市,因為穆秀珍不想離開這個美麗的城市。

  在他們的汽車之後,全是各種名貴的汽車,那豪華的車隊,足有十五六輛車之多,一起駛進了機場,可是,當穆秀珍才一跨下車子的時候,她便覺得機場的氣氛,有些不對頭了。

  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急匆匆地走來走去。

  而且,幾乎所有的人,都帶有一種黯然的神色,有幾個婦人,甚至在低聲啜泣,在大堂的主要辦公室門口,圍滿了人。

  馬超文的父親,馬多祿紳士的企業中,就是有一家航空公司的,他當然是這家航空公司的董事長,而他在離家前也已通知了機場的航空公司代表。

  是以,當馬多祿夫婦和穆秀珍一跨出了汽車之後,立時有兩個人迎了上來,鞠躬如也,道:「馬董事長,你大駕來臨了。」

  馬多祿肥胖的身子略轉一下道:「什麼事?」

  他分明也看出機場的情形十分不對頭了。

  「這個……」那兩人互看一眼,「這個……」

  「什麼事啊,快說!」穆秀珍忍不住了。

  「沒有事的,馬董事長,預定在半小時後到達的,自歐洲來的班機,就是二少爺搭的那一班,在半小時前,突然失去了聯絡。」

  「什麼?」馬夫人尖叫了起來。

  馬多祿的身子也抖了起來,其餘的親友,有的驚呼,有的尖叫,本來已經亂的機場大堂,這時更亂了起來,穆秀珍道:「快,快到辦公室去!」

  「讓開!讓開!」馬多祿揮動著手杖,向前直衝了出去,圍在辦公室的人,一齊讓了開來。

  馬多祿用手杖敲著辦公室的玻璃門,裏面的職員連忙將門打開來,辦公室的氣氛更是緊張,電報機在「得得」地響著,幾個職員不斷在聽著電話。

  辦公室的幾個高級職員迎了上來。

  馬多祿略揮著手杖道:「我兒子怎麼了?」

  「不知道,馬先生,令郎和其他一百七十名名旅客,如今的命運究竟怎樣,我們無法知道,飛機在半小時之前失去了聯絡──」

  高級職員講到了這裏,兩個職員從無線電報機前站了起來,他們的聲音在發抖,叫道:「主任,最近的消息來了,是一艘美國巡洋艦上發出的。」

  那高級職員一手搶過了電報紙。

  那張電報紙在他的手中抖著,「簌簌簌」,「簌簌簌」,而這也成了偌大的辦公室中,唯一的聲音,空氣緊張得像凝結了一樣。

  終於,那高級職員抬起了頭來,看他的樣子,像是想講話,可是他卻張大了口,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穆秀珍實在忍不住了,一伸手,將電報紙搶了過來。

  她的目光,迅速地在紙上移動著。

  突然之間,她臉上的血色消失了,她的雙耳之中響起了嗡嗡聲,她雙眼睜得很大,可是在她眼前的那些人影,卻開始模糊了。

  終於,她的眼前,變成了一片漆黑。

  她自己不知道自己是何時開始向地上倒去的,因為在她眼前一發黑開始,她便已然失去了知覺,突然昏了過去。

  ※※※

  穆秀珍足足昏迷了二十四小時。

  在這二十四小時中,報紙一共出了三次號外。

  這三次號外,都是為了那一班巨型客機,從歐洲飛回本市途中,在將要到達本市之前大半小時,在海上突然爆炸而出的。

  那巨型噴射客機的一切設計,全是極其完善的,而在爆炸發生的時候,恰巧有一艘美國海軍的巡洋艦在海面上航行,有一百多人是目擊爆炸發生的,甚至還有三張照片,被拍攝了下來,顯示的是飛機從猛烈的爆炸之後,碎片墜落的情形。

  根據目擊者的描述,機上近兩百人,是絕無可能生還的,因為爆炸一發生,整架飛機都成了碎片,那當然是猛烈的定時炸彈在空中爆發的結果。

  而這項新聞,在本市特別轟動,是因為機上一百七十餘名搭客之中,有著本市豪富之子,馬超文之故,再加上馬超文又是女黑俠穆秀珍的未婚夫!

  這些報紙的號外,和航空公司的混亂,街頭巷尾的談論,龐大的調查團的組成,這一切,躺在醫院中的穆秀珍都是看不到的。

  醫院中是十分之恬靜的,白色的床,白色的衣服,白色的牆,幾乎一切全是白色的,在穆秀珍漸漸有了知覺之後,她睜開眼來,所見到的就是一片白色。

  漸漸地,她才看到了在她的床頭,另外有兩個不穿白色衣服的人,她看清了,坐在她床頭的,是木蘭花,站在木蘭花背後的是高翔。

  穆秀珍從來也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可是這時候,她一看到木蘭花,還未曾開口淚水便已直湧了出來,她一面流著淚一面哽咽著叫道:「蘭花姐!」

  隨著這一聲叫喚,她的淚水出得更急了!

  木蘭花只是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像是安慰一個小女孩子似地安慰道:「別哭,秀珍,別哭。」她一面講,一面不得不抬起頭來。

  因為她自己也幾乎要忍不住了,她的淚已流了出來。

  但如果這時她也哭了起來,秀珍只怕又要哭昏過去了!

  木蘭花竭力忍著淚重複道:「別哭,別哭!」

  可是穆秀珍卻一直在哭著,直到醫生來了,替她把了脈注射了一針,她仍然在哭著,木蘭花轉過頭來,看著高翔道:「你怎麼一句話也不說呀!」

  高翔吸了口氣,俯下身來低聲道:「秀珍!」

  穆秀珍淚眼模糊地望著高翔,高翔嘆了一口氣,道:「秀珍,我不是來勸你,馬超文死了,他一定是死得絕無痛苦的,因為飛機一發生爆炸,立時成了碎片!」

  「高翔!」木蘭花連忙阻止高翔。

  可是高翔卻向木蘭花擺了擺手,繼續道:「秀珍,馬超文死了,你當然是傷心的,請相信,我們也一樣地傷心,因為他是一個極有為的青年──」

  高翔講到這裏,略頓了一頓,道:「可是你想想,當美國如此傑出的總統,突然被人狙擊殺死的時候,他的妻子就在他的身邊,這又是何等樣的悲痛?那勇敢的女人也忍受下來了,你不要哭了,你要是再哭,就比不上一個外國女人了!」

  高翔的話總算有了效,穆秀珍漸漸止住了哭聲,然後她又接受了一針注射,她將自己的頭埋在柔軟的枕頭之中,在藥力發作之後,睡著了。

  在穆秀珍睡著了之後,木蘭花和高翔才互望了一眼,嘆了一口氣。高翔來到了病房的門口,拉開了門,門口有一個年輕人坐著。

  那年輕人的手中,捧著一大束黃色的鬱金香。

  他坐在門口,已有十多小時了,他是雲四風。

  高翔看到了他,又不禁嘆了一口氣,道:「雲先生,你還是回去吧,在她如此傷心的時候,你出現在她的面前,是不適合的。」

  雲四風的神情,十分憔悴,他站了起來,道:「高先生!你這樣說是不公平的,我是她的朋友,在她如此悲苦的時刻,我為什麼不能看她?」

  高翔將手按在雲四風的肩上,道:「請相信我,朋友。」

  雲四風低下頭去,半晌才道:「她怎麼樣?」

  「她睡著了。」

  「那麼,允許我將這束花插在她床頭的花瓶中,她曾和我說過,她最喜歡黃色的鬱金香,她還說,有一天她如果到荷蘭去,一定要在黃色的鬱金香田中打滾的。」

  高翔又嘆了一口氣,才道:「好吧,可是別吵醒她。」

  雲四風點著頭,高翔輕輕地推開了門,雲四風走了進去,他在床前站了約有半分鐘,看他的神情,像是好幾次要開口講話。

  但是他終於忍住了未曾出聲。

  他只是將那束美麗的花,插在花瓶中,然後,低著頭,走了出去。木蘭花向高翔道:「你管你回去吧,我在這裏陪她就可以了。」

  「不,」高翔固執地搖著頭,「我要和你在一起。」

  「別傻氣了!」木蘭花知道高翔的心意,是以才這樣回答他的。馬超文突然死了,這突如其來的惡耗,都使他們感到人生的無常!

  也正由於他們想到了人生的無常,所以高翔才會不肯自己回去,因為他更想到兩個相愛的人要是能夠經常地聚在一起,那實在是一種極大的福份!

  木蘭花雖然在說高翔傻氣,但是卻也沒有再要他離去,那是因為她的心中,也有著同感之故,他們緊緊地握著手,心頭沉重。

  穆秀珍是在第四天早上出院的。

  當她神色憔悴,幽鬱地走出醫院的時候,實在使人難以相信,那就是活潑好動得半分鐘也坐不住的穆秀珍。車子駛到了家中,木蘭花在穆秀珍一坐在沙發之中的時候,便將一大包東西,遞給了她,道:「秀珍,這裏一共有一千另四十七封信。」

  穆秀珍睜大了因為她消瘦了許多,而看來更大的眼睛,聲音喑啞地問:「一千另四十七封信?這……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這幾天來,人家寫給你的信,本市來的信最多,但是也有許多是外地來的。記得那個長髮的阿拉伯小女孩阿敏娜麼?記得那個蛙人部隊的隊長麼?記得納爾遜麼?幾乎世界上每一個角落,都有信寄來給你,我看,你看這一千多封信,也有好幾天看了!」

  穆秀珍皺了皺眉道:「誰耐煩看那麼多信。」

  「你必須看,秀珍,不管寫信給你的人,你是不是認識,但是你都要看,因為寫信給你的人,都是關懷你,安慰你,鼓勵你的。」

  「有那麼多信,看來,我倒像是一個風頭人物了!」穆秀珍掠一掠頭髮,發出了悽然的一笑,令木蘭花和高翔兩人看了心痛。

  穆秀珍果然依照木蘭花的勸導,開始拆閱這些信件,她漸漸地為信中懇切的關懷感動了,每一封信,她都至少讀上兩遍。

  在那些信中,她知道自己好幾次出死入生,和歹徒匪黨作對,是得到廣大的人支持的,這些人平時不出聲,但一旦當她遭到了巨大的悲痛之際,都都給她以無比的精神上的支持!

  木蘭花看到穆秀珍已被那許多信所吸引,她才鬆了一口氣,向高翔使了一個眼色,兩人慢慢地向花園之中走去,一出了客廳,木蘭花便問道:「這兩天,你不是以本市警方高級人員的資格,也參加了飛機失事調查團麼?可有什麼結果?」

  高翔回頭向客廳中看了一眼,看到穆秀珍坐在沙發上,幾乎一動也不動的背影,才滿臉悲憤地道:「有,最近的一次會議中,已經由某國的代表證實了一件事,他們國家的一個高級情報人員,也在這架飛機上,相信計時炸彈是為了對付那個情報人員的。」

  木蘭花緊緊地咬著牙,道:「可是卻害了將近兩百人!」

  「是的,放計時炸彈的人也太卑鄙了,那個高級情報人員,曾在中東活動,他是帶著一份極其重要的文件在身邊的。」

  「文件的性質怎樣?」

  「和石油的紛爭有關。」

  「那麼,就是說,放置計時炸彈的,是那國家敵方的特務了,是不是?有關方面有沒有就這一件事,做出進一步的調查?」

  「有的,調查正在進行中,一個龐大的潛水團,正在失事飛機的墮毀地點,搜尋飛機的碎片,但是調查團中,那個國家的代表,卻認為事情不會是敵對國家的特務,親自所為,而是他們委託了『小孩』進行的,因為事前幾乎毫無線索可查。」

  木蘭花呆了呆道:「什麼意思?『小孩』?」

  「是的,我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稱,『小孩』是由英文『KID』這個字而來的,而『KID』是『Kill in dark』三個字的第一個字母,這個組織,專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中,用各種各樣的方法殺人,他們雖然掛著一個動聽的名稱,但卻是一個暗殺組織!」

  木蘭花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低聲些。」

  高翔會意地點了點頭。

  因為他們兩人這時的交談,如果給穆秀珍聽到了,那麼穆秀珍一定要去找那個「小孩」暗殺團來算帳了,而以她如今的精神狀態而言,是不適宜如此的。

  高翔又道:「這個暗殺團的活動範圍不廣,大都在中東一帶,你還記得班奈克這個人麼?」

  「當然記得,我和秀珍幾乎死在他手中的!」(班奈克的事,請閱「殺人獎金」一書。)

  「那個國家的代表說,班奈克也曾是『小孩』中的一員,簡言之,『小孩』中,每一個人,都是暗殺的專家,但是人數卻也不會太多。」

  「他們在中東方面活動……」木蘭花立時想起了她的阿拉伯朋友薩都拉來,薩都拉是一國總理,或者有「小孩」的資料。

  高翔像是知道木蘭花在想些什麼一樣,他搖著頭,道:「蘭花,這個『小孩』,比任何團體更隱秘,大約有二十個以上的情報機構,正在想知道他們的秘密,但至今為止一點結果也沒有,所以……有關調查團的事,最好別再向秀珍提起了!」

  木蘭花點了點頭,就在這時,忽然聽得穆秀珍高叫了起來,道:「蘭花姐,高翔,你們快來看啊,看阿敏娜送了什麼給我!」

  木蘭花和高翔連忙奔了進去,只見穆秀珍的睫毛之上,仍然有著淚水,可是她臉上,卻也幾天以來第一次真正的笑容。

  她的手中,拿著一張慰問卡。

  那張慰問卡是自製的,卡上畫著一個人,正在哭,那是小孩子畫的,在哭的人的樣子十分好笑,而在那哭的女人之旁,則是貼上去的一張相片,相片是一個長髮阿拉伯小女孩,指著那畫的女人,旁邊有一行字,道:「再哭,我就要笑你了!」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也看得笑了起來。

  可是,穆秀珍在跟著他們笑了幾聲之後,便突然停止了笑聲,嘆了一口氣,放下了信,道:「蘭花姐,飛機為什麼失事的,有調查結果麼?」

  「沒有,」高翔搶著回答:「只知道是突然發生了爆炸,由於零星的殘骸,一起跌進了海中,蛙人正在打撈,也未曾有結果──」

  高翔本來是想竭力令穆秀珍不要再想這件事情的,是以他將自己所知道的一些事,也全都瞞了起來不說,卻想不到他還是說漏了嘴。

  他才講到這裏,穆秀珍便站了起來,道:「我去!」

  她在說「我去」兩個字的時候,神態十分之堅決,這倒令得木蘭花和高翔兩人,盡皆一呆,道:「你去?你去什麼地方?」

  「我去參加蛙人的打撈工作!」

  木蘭花嘆了一口氣,道:「秀珍,別胡鬧了,飛機一爆炸,便成了碎片,在海中其實也找不回什麼來了,你去找什麼?」

  穆秀珍的聲音十分低沉,但也十分堅定,道:「我不知道我去找什麼,或許,我可以找到一些碎片,有助於調查工作的進行!」

  她略停了一停,又道:「超文死了,我總要為他做些什麼,我……難道就坐在家中,讀這一千多封信來打發日子麼?」

  穆秀珍講到這裏,門鈴聲響了。

  他們三人一起轉過頭去,雲四風又捧了一大束黃色的鬱金香花,站於門口。木蘭花向穆秀珍望了一眼,道:「他是來探你的,讓他進來?」

  穆秀珍站起身來,向樓上走去,道:「你們招待他罷,我……不想見他,我不想見任何人,你們也別來打擾我,讓我一個人靜一會!」

  她奔上了樓梯,木蘭花和高翔兩人,在聽得她關上了房門的聲音之後,才去開鐵門,讓充滿了希望,但立時又失望的雲四風走進來。

  ※※※

  穆秀珍離開自己的臥室,只不過五天,但是在這五天之中,似乎一切都變了,她坐在梳妝鏡前,看看自己消瘦了的臉,在怔怔出神。

  她的心中只在想著一件事:我要為超文做些什麼,我一定要做些什麼,我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好的潛水專家之一,我有好幾個國家發出的潛水記錄的證件,我可以去參加尋找飛機殘骸的工作,使得飛機失事的真相,早日大白於天下。

  穆秀珍的心中,充滿了這樣的想法。

  終於,她站了起來。

  她以最迅速的動作,將一切需要帶的東西,帶在身上,然後拉開了房門,但是,她只將門拉開了幾吋,便立時改變了主意。

  她將門輕輕地關上,而改從窗口中爬了出去,她落地之後,打開了後門,然後,沿著一條小路,迅速地奔了出去,到了通向市區的巴士站上。

  半小時之後,她出現在一幢大廈的頂樓,那是飛機失事調查團的臨時辦公室,她出現的時候,調查團的成員正在開會。

  由於她的堅決要求,她幾乎是直衝進去的。

  十幾個各個國籍不同的調查代表,都以極其驚詫的眼光,望著這個不速之客,本市的代表是認識穆秀珍的,他連忙站了起來,道:「各位,這位是穆秀珍小姐,穆小姐的未婚夫……就在失事客機之中罹難的,穆小姐,請坐,請坐。」

  穆秀珍並沒有坐下,她只是望著會議桌上所放的那種巨型客機的模型,問道:「各位,你們認為在經過爆炸之後,飛機的殘骸還有多少可以留下來呢?」

  花白頭髮的主席道:「小姐,對你的事,我們……」

  穆秀珍打斷了他的話頭,道:「請你回答我的問題!」

  一個專家道:「當然,不論爆炸多麼劇烈,總是有許多碎片,物件留下來的,但是這些物件,大都沉在海底下了,要尋找它們,是十分困難的。」

  「有沒有去尋找?」

  「當然有,」主席回答:「我們已聘請了本市的蛙人,還正在聘請各地著名的潛水專家來參與這件事,好幾個專家已經啟程了。」

  穆秀珍將一大疊文件取了出來,放在桌上,道:「請各位驗看這些證件,我是世界上最優秀的潛水專家之一,我自願參加這項工作!」

  她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我要立即開始!」

  一個秘書將穆秀珍的證件,送到了主席的面前,其他的代表,議論紛紛,過了三分鐘,主席的木鎚,在桌子上敲了兩下。

  主席以十分嚴肅的聲音宣佈:「毫無疑問,穆小姐是極其優秀的潛水家,本調查團決定聘請穆小姐為潛水打撈工作組組長,全權進行打撈殘骸的工作!」

  穆秀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道:「主席先生,多謝你的信任!」

  主席向秘書示意,秘書將證件還給了穆秀珍,並且拉開了一張椅子,給穆秀珍坐了下來。

  穆秀珍坐下之後,主席才道:「會議繼續。」

  在穆秀珍的對面,一個有一頭白金色頭髮的中年男子,在略為遲疑了一下之後,站了起來,道:「我們有穆小姐參加打撈工作,那是幸事,因為我們如今,幾乎已可以知道飛機失事的原因的了,我們最主要的任務,應該是在打撈工作方面!」

  他講到這裏,緩緩向各人看了一眼。

  然後,他才道:「我以下所講的話,請各位以人格擔保,保守極度的秘密,因為這是和我國一項重大的秘密有關的事。」

  每一個人都嚴肅地點著頭。

  那人又道:「我國的科學家,發明了一種在油岩中,用極其簡單的方法,迅速地將石油提煉出來的新法,這個提煉方法是可行的,但是還未曾十分成熟,所以由主持工作的科學家,和我國情報首長陪同,到歐洲去,去和那裏的科學家,作進一步的研究!在他們啟程回國之前,我國政府接到的電報是,結果十分圓滿,他們一回來之後,我們就可以設廠,用這個新方法大量煉取石油了,估計在三年之後,我國的石油產量,就可以佔全世界石油產業的一半,不幸得很,他們回國的消息洩露了──」

  會議室中一片沉默。

  穆秀珍尖聲叫道:「所以,就造成了飛機的失事?」

  「是的,我們有理由相信是的。但是不論怎樣猛烈的爆炸,也不可能將已研究成功的新煉油方法毀去,因為它是放在一個金屬的圓筒之中,那種金屬是特殊的合金,即使在最猛烈的爆炸中,也可以保持完整,它如今,應該是在海底!」

  「慢一慢,」穆秀珍突然站了起來。

  她的面色,本來是十分蒼白的,但這時卻十分紅,她喘了一口氣,道:「你的話我明白了,你們的國家要取回這金屬圓筒,你的意思是,爆炸飛機的人,也仍然想得到那方法?」

  「是的,至少他們不想這方法再落在我們的手中。」

  主席的木槌又敲了起來,他道:「由於情形有了新的變化,我撤消剛才對穆小姐的委任。」

  「為什麼?」穆秀珍立時責問。

  「因為這已不是單純的打撈工作,而牽涉到複雜的暗殺特務工作在內,穆小姐,我們不能將你的生命來作冒險的。」

  「你錯了,主席先生,這正是我希望的!」

  穆秀珍講完了這一句話,又坐了下來。

  主席呆了一呆,道:「穆小姐!」

  穆秀珍一揚手,道:「別廢話了,我們來討論如何在海底尋找那金屬圓筒,我要求將這件事公開,可以將敵人引來。」

  「那是不可能的,事實上,穆小姐,我們不必這樣做,只要打撈殘骸的消息一傳出去,我們工作的主要目的是什麼,敵人方面是一定可以知道的。」

  「那麼,需要的儀器呢?」

  「我們國家全力供應。」

  穆秀珍在經過了這次打擊之後,像是忽然成熱了許多,不但發號施令之際,不像過去那樣地胡鬧,而且,還十分有條理。

  她望了那代表一眼,道:「好,那麼有幾件東西,是必需得到的,你們的國家沒有,也應該向有關的國家去商借挪用!」

  這時候,每一個代表對穆秀珍望著的眼光,都是尊敬而欽佩的,那代表連忙取過了紙和筆,道:「穆小姐,你只管說好了。」

  「兩艘快艇,要至少有機關炮的武器配備,十具個人飛行機,和一艘可以作深海航行的小型潛艇,據我知道,法國和美國的科學家都曾建造過這種小型潛艇。我還要飛機墮海地區的詳細水域資料。」穆秀珍吸了一口氣,續道:「當然,還有幾個助手。」

  「可以的,這一切全可以做到的。」

  「這一切準備費時,」穆秀珍站了起來,「在這一切未曾準備妥當之前,為了爭取時間,我個人先可以展開行動的──」

  穆秀珍才說到這裏,會議室的門,「砰」地一聲,被人用十分粗魯的動作,打了開來,高翔像一陣風也似地捲了進來。

  「你想採取什麼行動,秀珍!」高翔大聲問。

  「高翔,」穆秀珍的聲音很沉鬱,但是也很堅定,「我是調查委員會查聘的打撈殘骸工作組組長,我的工作是對調查委員會負責。」

  高翔還想對穆秀珍講什麼,可是他卻只是攤了攤手,未曾講出來,他轉向主席,道:「我反對這項聘請,穆小姐的精神,已因為愛情上受過沉重的打擊,而顯得十分不安,聘任她去領導那樣繁重艱鉅的任務,是十分之不適宜的。」

  「高先生,」主席沉吟了一下:「我們看看,好麼?」

  高翔苦笑了一下,道:「好吧。」

  「誰贊成這項聘請的,請舉手。」主席宣佈。

  會議室中,除了兩個人之外,每一個人都舉起了手來。

  那兩個未曾舉手的,一個是高翔,一個是穆秀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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