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一章</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一章</h3><br /><br />  一張有著魚鱗般暗花的象牙式卡紙,上面用一種特別的墨水,寫著兩行字,那種特製的墨水有點像漆,在乾了之後,字體顯得凸起來,十分好看。<br /><br />  但這張箋紙雖然如此優雅大方,而且,所寫的字跡,也是清麗娟秀之極,但是看了那幾行字之後,卻令人不禁皺起了眉頭。<br /><br />  那幾行文字是這樣的:「據傳閣下喜愛收藏直版鈔票,歷年來收藏頗巨,小弟亦有同好,玆訂於七月七日下午七時,前來鑒賞閣下所藏,幸勿見拒為感。」<br /><br />  令人感到不尋常的是下面的署名:旋風。<br /><br />  這張箋帖,如今是放在高翔的辦公桌上,高翔向之看了一會,再抬起頭來看坐在沙發上,一個十分枯瘦,長衫馬褂的老者。<br /><br />  站在高翔辦公桌面前的,則是偵緝科的副探長匡效衡。匡效衡探長是一個十分老資格的警務人員,他這時正在向高翔說話。<br /><br />  「高主任,我對沙老先生說過了,這可能是有人在和他開玩笑,而且,如果他真正不放心的話,我們也可以派警員去他家中防衛,他自己也可以加請著名的私家偵探去防衛,我也解釋說你的事情很忙,可是他卻堅持一定要來見你!」<br /><br />  高翔將目光在那老者的臉上停留了一下,立時轉向窗外,窗外炎陽如火。<br /><br />  高翔心中暗忖,這些有錢人真無聊,彷彿以為天下所有的人,都是盜賊,所有的人,都在覬覦他們的錢財一樣。<br /><br />  但是,事實上,世界上有多少富翁,可以保證自己所有的錢財,全是用正當的手段得來的?高翔懶洋洋地道:「對不起,沙先生,我本人所負的責任相當大,而且,工作極忙,關於這種事,我想有匡副探長負責處理,已經足夠了。」<br /><br />  那位姓沙的老先生忽然激動地站了起來,道:「這是甚麼話?我屬下的二十八個企業,每年繳納好幾千萬的所得稅給政府,難道我有了困難,就無權要求警方幫助麼?」<br /><br />  「警方有說不幫助你麼?」高翔反問。<br /><br />  「可是我要全心全意的幫助,不是敷衍,」沙老先生直指著高翔,「我要你親自出馬,來替我解決這件事,不要別人!」<br /><br />  從他講話的神態,口氣上看來,高翔不必匡副探長作進一步的介紹,便可以知道那老者是本市著名的沙氏機構的總裁沙炳興。<br /><br />  沙氏機構是沙炳興一手創造的,它屬下有二十八個大企業,幾乎各行各業都有,沙炳興是如何發達的,也有著各種各樣的傳說。<br /><br />  但無論傳說是如何不堪,都無損於沙炳興如今的地位,因為沙炳興如今是本市數一數二的大富豪,誰還敢說他以前出身不正?<br /><br />  不過,沙炳興有一個嗜好,那倒是盡人皆知的,那就是他特別喜歡儲存現鈔,雖然在他的機構屬下也有著一家銀行,但是他將大量的,在世界上有價值的現鈔放在家中,一有空,就鑽在鈔票堆中,仔細欣賞,如今忽然有人送了這樣一封信來給他,他自然更大跳雙腳了。<br /><br />  高翔知道要打發沙炳興這樣的人走,要使他改變主意,並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是他卻實在不想去做這種沒有意思的事情。<br /><br />  是以,他還是要設法推辭。<br /><br />  他心平氣和地道:「沙先生,別說你是一個每年納過千萬巨額稅款的大商家,就算你是一個普通的市民,你也完全有權要求警方幫助的。」<br /><br />  「那就是了,所以我──」<br /><br />  「等一等,我的話還未講完。」高翔揚了揚手,打斷了沙炳興的話頭:「可是你得知道,你有權要警方的幫助,並不是說你就像是一個走進飯店的顧客一樣,可以隨便點菜,而警方的工作人員也不是龍蝦沙律或是焗釀蟹蓋,是可以隨便點叫的!」<br /><br />  沙炳興無話可說了,可是他仍是氣呼呼地望定了高翔,道:「好,你不肯親自出馬,如果我有了損失,那麼由誰負責?」<br /><br />  「警方將盡量去保護你的所有,萬一有了損失,那是誰都感到遺憾的事,我們更會盡力去彌補損失,而不是誰負責任的問題。」<br /><br />  沙炳興冷冷一笑,道:「你去,你到我家中去守著,那麼,就不會有任何事發生了,這是防止損失的最好方法,你去不去?」<br /><br />  高翔在剎那間,感到了一股無比的怒意。<br /><br />  他陡地站了起來,面也脹紅了。<br /><br />  他望了沙炳興半晌,才冷冷地下了逐客令:「不去!」<br /><br />  沙炳興陡地一呆,他在三十歲的時候,事業已有了極好的基礎,如今,他大約已過了六十歲了,可以說,三十年來,已沒有人用這樣的口氣和他講話了。<br /><br />  高翔見沙炳興仍然不走,喝道:「聽到沒有,出去!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別在我這裏多事!」<br /><br />  沙炳興的身子氣得發抖,他向外走去,一面卻用手指著高翔,道:「好,如果我有了損失,你要負全部責任,我要使全市市民知道你們警方是用甚麼態度來保護市民財產的!」<br /><br />  「請便!」高翔冷冷地回答。<br /><br />  沙炳興憤然地走出了高翔的辦公室,匡副探長向高翔抱歉地一笑,道:「高主任,我實在沒有辦法,他以為他是可以指揮一切的!」<br /><br />  「唉,」高翔嘆了一聲,道:「多派些人去保護。」<br /><br />  「是。」匡副探長退了出去。<br /><br />  在匡副探長退了出去之後,高翔還聽得沙炳興在叫嚷:「帶我去見你們的局長!我非要去見他不可,你帶我去見他!」<br /><br />  高翔真想衝出去狠狠地罵他一頓,但是高翔卻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不同,自己是警方人員,是市民的公僕,必需盡量克制自己。<br /><br />  是以他忍了下來,踱到了窗前,刺目的陽光,使他又後退了回來,退到了桌前,那張顏色十分優雅的箋帖,還在他的桌上。<br /><br />  他將之取了過來,反覆地看了一遍,他對那個署名很有興趣──「旋風」,那是甚麼意思呢?是表示他要來就來,要去就去,世界上沒有甚麼力量可以阻得住他麼?<br /><br />  高翔想了一想,便坐了下來。<br /><br />  他剛一坐下來,他和局長辦公室之間的對講機,便響起了嗚嗚聲,高翔按下了掣,道:「方局長,可有甚麼指示麼?」<br /><br />  方局長先咳嗽了幾聲,才道:「高翔,沙先生的事──」<br /><br />  「局長,」高翔立時道,「沙先生的事,我已經吩咐了匡副探長去作有效的部署了,這實在是一件十分小的小事情。」<br /><br />  「是的,」方局長似乎也感到十分為難,「可是沙先生卻十分欣賞你的才幹,他希望今天晚上七時,你能夠在他家中。」<br /><br />  「局長,」高翔竭力忍住氣,他的性情雖然十分不羈,但是方局長是他的上司,而且他自己私下對方局長的為人,也是十分佩服的,是以才能忍住了氣不發作,「請你代我問問他,他以為我是甚麼人?我是他僱用的私人保鏢麼,是不是?」<br /><br />  「好了,高翔,」方局長知道高翔的脾氣,是以他不再說下去,「我盡量說服沙先生,相信警方的措施是有效的,你不必介意了!」<br /><br />  高翔答應了一聲,按下了掣,關閉了對講機。<br /><br />  在方局長的辦公室中,方局長也關閉了對講機,沙炳興和匡副探長,正坐在他的對面,方局長抬起頭來,道:「沙先生──」<br /><br />  「別說了!」沙炳興粗暴地打斷了方局長的話頭,「總之,如果我受到了損失,你們要負一切責任,你別忘了我這句話!」<br /><br />  方局長自然是知道這句話的意思的。<br /><br />  因為在本市,有兩家銷路頗過得去的報紙,是他創辦的,而他有股份的報紙,則還有三家,而且其中有兩家,是在全國範圍內發行的!<br /><br />  那也就是說,如果他受了損失的話,他將在他所可以影響的範圍內,來攻擊警方!方局長皺了皺雙眉,沙炳興這樣的作法,有點跡近無賴了!<br /><br />  他轉過頭去,道:「匡副探長,你選派幾個得力的弟兄,在沙先生的府上,仔細防衛,你本身則隨時保護著沙先生。」<br /><br />  「不是保護我!」沙炳興繼續怒吼,「是保護我的那些鈔票,有人要來『欣賞』我的鈔票,怎麼你完全不明白我的意思?」<br /><br />  「我明白,我吩咐匡副探長就是這個意思。」<br /><br />  沙炳興「哼」地一聲,他顯然對警方的措施,仍然感到極度的不滿,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再吵下去,也是沒有用的了。<br /><br />  是以他憤然地走了出去。<br /><br />  匡副探長遲走一步,那是因為他早已得到了方局長的暗示之故,沙炳興一走,方局長便拉開了抽屜,取出了一件東西來。<br /><br />  那是一粒西裝的鈕子,但是比尋常的鈕子略厚些,而如果不是仔細看,也是看不出來的,在後面,有一枚尖針,可以將之插在衣服上。<br /><br />  「匡副探長,」方局長解釋著,「這是超小型的無線電通話儀,你只消用耳語般的聲音對著它講話,在十哩之內我們就可以收聽到的。」<br /><br />  「是。」匡副探長將之接了過來,他略想了一想,便伸手拉去了左袖上三粒鈕扣中的一粒,而將那特製的「鈕扣」插在那粒鈕扣的位置上。<br /><br />  方局長嘉許地點了點頭,匡副探長不愧是一個有經驗的警務人員,他立時就想出了放置這通訊儀的最好地方了。方局長又吩咐道:「我們會有人不停地聽著你的報告,一有甚麼特殊的情況出現,你立即報告,我們就可以採取行動了!」<br /><br />  「是!」匡副探長退了出去。<br /><br />  方局長又拿起另一隻這樣的「鈕扣」來,想了片刻,又按下了直通高翔辦公室的對講機,道:「高翔,你到我這裏來一次。」<br /><br />  「可是沙炳興的事?」<br /><br />  「是的,但是我已將他打發走了。」<br /><br />  高翔無可奈何地走出了辦公室,剛好看到沙炳興走出了警局的大門,他向之鄙夷地望了一眼,便來到了方局長的辦公室。<br /><br />  方局長拍了拍高翔的肩頭,道:「如果沙炳興真的受了損失,那麼,警方將受到他無情的攻擊,你一定是知道這一點的了。」<br /><br />  「我明白,可是我想他不會有甚麼損失。」<br /><br />  「最好是那樣,但是我們不得不小心一些,」方局長將通訊儀交給了高翔,「這個給你,我要匡副探長,一有特殊的發現,便立即向你報告,我想這事情,怕沒有那樣簡單,沙炳興看到了那張箋帖,便如此驚惶,說不定他自己知道驚惶的理由,只不過他不肯講而已。」<br /><br />  「你是說,他知道這個署名的是甚麼人?」<br /><br />  「有這個可能,但是不能確定。」<br /><br />  「嗯──」高翔略想了一想,也覺得方局長所說,十分有理,因為沙炳興的態度,的確是十分難以解釋的,何以他竟然預知會有意外發生呢?<br /><br />  高翔想了片刻,道:「我明白了,我一定隨時留意。」<br /><br />  「高翔,如果可能的話,最好你能夠到沙炳興的住宅附近去,那麼,有事情發生,你也可以最快地趕到出事的現場了。」方局長帶些要求的口氣說著。<br /><br />  高翔雖然十分不願意,但是也無可奈何,他只得苦笑了一下,道:「也好,我到他住所的附近去,這實在是……使人不高興的差事。」<br /><br />  「委屈你了,高翔!」方局長笑著安慰著他。<br /><br />  高翔離開了方局長的辦公室,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中,略為整理一下,便駕著一輛有冷氣的汽車,駛離了警局,一直來到了沙炳興的住宅之外。<br /><br />  沙炳興的住宅,可以說是本市最具特色的一幢房子,它古色古香,完全是玻璃瓦的,灼熱的陽光,曬在玻璃瓦上,反映出耀目的光輝來。<br /><br />  高翔將車子繞著圍牆駛了一轉,駛進了一條斜路,然後在路邊停了下來,拉過了一張報紙,蓋住了臉,打起瞌睡來。<br /><br />  ※※※<br /><br />  幾乎是和高翔的車子停在沙炳興圍牆之外的同時,一輛豪華得令人咋舌的黑色大房車,駛進了鐵門,在那幢大屋子前面停了下來。<br /><br />  車子才一停下,石階上早有一個男僕下來,拉開了車門,沙炳興跨了出來,跟著他出來的是警方的匡效衡副探長。<br /><br />  匡副探長的神色十分尷尬,那顯然是沙炳興一直在發脾氣的原故,他下了車之後,餘怒未息,還在罵道:「你看到了沒有,要講人手,我這裏足夠了,還要警方派來的人作甚麼?我需要的是一個特殊的人,一個可以使我不受損失的人!」<br /><br />  他這樣講法,分明是當面在罵匡效衡,說他沒有用,不能夠保護他,幸而匡副探長的修養十分好,他面上的神色雖然尷尬,但是卻絕不發怒。<br /><br />  相反地,他還笑著,道:「沙先生說得是,高主任名揚國際,自然是非同小可的人才,但是他既然認為這是小事,大約不致於有甚麼事發生的!」<br /><br />  「他知道個屁!」沙炳興突然罵了起來。<br /><br />  他罵了那麼一句,忽然之間,像是覺得自己失言一樣,連忙收了口,面色也變了一下,急匆匆地向石階之上,走了上去。<br /><br />  一進門,是一個很大的川堂,過了川堂,是一個大得異乎尋常的大廳,那大廳中的陳設,完全是古色古香的,據設計的人說,這個大廳的陳設,是參照了中國清朝某一個王公家中的大廳而設的。由於大廳十分寬敞,是以一進來就給人以十分清涼的感覺。<br /><br />  進了大廳之後,沙炳興的怒氣,似乎平了不少,他轉過頭來,道:「匡先生,你在這裏隨便坐,請原諒我不能陪你了。」<br /><br />  「沙先生,」匡副探長忙道:「我認為你應該帶我去看看你收儲現鈔的地方,那麼我可以更好地做好防範的工作。」<br /><br />  沙炳興在突然之間,像是被人觸到了最痛的痛楚似地直跳了起來,他尖聲叫道:「不能,不必你費心了,我自有主意!」<br /><br />  匡副探長聳了聳肩,道:「那麼我隨便走走,可以麼?」<br /><br />  「請便!」<br /><br />  沙炳興向前走去,一面又道:「車子仍替我準備著,我還要去找人,我要去找……去找有用的人,我要去找女黑俠木蘭花!」<br /><br />  沙炳興在旁門處走了出去,匡效衡走向大門外,他略略抬起左袖來,按下了一個極小的掣,低聲道:「報告,報告!」<br /><br />  他講了兩聲,高翔就聽到了,高翔也按下一個掣,匡效衡的「鈕扣」中,發出了輕微的「滴滴」聲,表示已有人接聽了。<br /><br />  匡效衡低聲道:「沙炳興要去請木蘭花了!」<br /><br />  「我是高翔,讓他去碰釘子好了!」<br /><br />  「是。」<br /><br />  高翔突然感到了一陣快意,他是一個警務人員,對於沙炳興那樣,神氣十足,自以為不可一世的市儈,不能夠發怒。<br /><br />  但是,木蘭花卻不同了!<br /><br />  如果沙炳興去向木蘭花提出同樣的要求的話,那麼,他不被木蘭花和穆秀珍兩個人趕出來才怪,想到自己有人代為出氣,高翔自然不免高興。<br /><br />  他將身子躺得更舒服一點,又闔上了眼。<br /><br />  這時候,是七月七日,中午十二時。<br /><br />  ※※※<br /><br />  中午十二時三十分,那輛華貴的黑色大房車,在木蘭花住所的小花園外,停了下來。木蘭花的花園雖小,但是卻十分清雅。<br /><br />  這時,花園中的花木,全沐浴在威猛的陽光之中,木蘭花穿著短褲和運動衫,正坐在一柄大傘下面,遠眺著平靜的海水。<br /><br />  車子駛近的聲音,使她轉過了頭來。<br /><br />  而當她轉過頭來之時,沙炳興已經從車中走出來了。<br /><br />  沙炳興那種特殊的裝束,以及他那種枯瘦的身形,木蘭花一眼便可以認出他是甚麼人來了,木蘭花心中不禁暗嘆了一口氣。<br /><br />  天氣那麼熱,已經夠使人麻煩了,偏偏又來了這樣的一個大富翁,天底下只怕沒有甚麼再比和一個大富翁談話更悶的事了!<br /><br />  可是,對方既然找上門來了,在禮貌上,木蘭花卻是不能不接待對方的,她不等來客按鈴,便站了起來,向鐵門走去。<br /><br />  當她來到了門口時候,沙炳興也來到了門前了。<br /><br />  「請開門,」沙炳興向木蘭花打量著,「我是來找木蘭花小姐的,我姓沙,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來請她幫忙的。」<br /><br />  「請進來,我就是木蘭花。」<br /><br />  沙炳興一面走進去,一面仍然有點不相信似地望著木蘭花,「噢」地一聲,道:「原來小姐就是木蘭花女俠,那太好了。」<br /><br />  「請進來坐,沙先生,如果你遇到了甚麼麻煩的話,我認為你至少應該先去求助於警方,警方是有責任為市民解決疑難的!」<br /><br />  木蘭花不等沙炳興將問題提出來,便先堵了他的口。<br /><br />  卻不料沙炳興立時大有同感地叫了起來,道:「是啊,我已經到警局去過了,可是警局那些人,卻不理會我的要求!」<br /><br />  木蘭花呆了呆,隨即笑道:「這只怕不可能吧,沙先生,你的要求是甚麼?我想警方是不會不答應你的要求的。」<br /><br />  「哼,不說它了,我要警方最傑出的人物高翔來看守我所儲存的那些鈔票,因為有人揚言今晚七時,要來參觀,所以我才這樣要求的,卻不料高翔竟將我趕了出來,只派了一個甚麼混帳副探長去敷衍我,所以我來請你去替我看守,我付錢給你!」<br /><br />  沒有這最後的一句話,木蘭花心中的厭惡,還不至於到達頂點,可是沙炳興那最後一句話,以為有錢就可以解決一切的態度,卻將木蘭花激怒了,木蘭花冷冷地道:「沙先生,我同意高先生的做法,只怕我也要用他對付你的辦法了。」<br /><br />  「甚麼?」沙炳興睜大了眼睛。<br /><br />  「我也要將你趕出去了!」木蘭花將事情說得更明白了。<br /><br />  「這……這……」沙炳興又驚又怒。「這是怎麼一回事?木蘭花小姐,你,你不肯答應我的請求?不肯去保護我的那些鈔票?」<br /><br />  「不肯!」木蘭花斬釘截鐵地回答著。<br /><br />  沙炳興呆立了半分鐘之久,才怒氣沖沖地走了出去。<br /><br />  三十分鐘之後,高翔接到了匡效衡的另一個報告:沙炳興回來了,他是自己一個人回來的,他顯得十分之惱怒,見人便罵!<br /><br />  高翔會心地笑了起來,他知道沙炳興為甚麼會那樣的,那是因為沙炳興在木蘭花那裏,碰了一鼻子灰回來了,這實在是大快人心的事情!<br /><br />  高翔伸直了腿,繼續打瞌睡,太陽雖然猛烈,但是高翔的車中,一直開動著冷氣,所以他一點也不覺得炎熱,他真的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br /><br />  當他醒來的時候,他翻起手腕看了看手錶,已經是下午六時了。高翔向車外張望了一下,他看到在沙炳興的住宅之前,有兩個便衣人員在踱著步。<br /><br />  高翔打了一個呵欠,這真太無聊了,還要守一小時,到了七時,如果沒有甚麼事情發生,高翔決定進去,將沙炳興罵上一頓!<br /><br />  高翔伸了一個懶腰,準備繼續再睡。<br /><br />  這時候,他已經聽到了在他的身後,有車子駛動的聲音傳來,但是他卻並沒有放在心上,因為這條斜路,警方並未於以封閉,自然是有車子來往的。<br /><br />  可是,就在高翔伸了一個懶腰之間,事情就發生了!<br /><br />  先是猛地一震,那一震,令得高翔的身子,突然向前撞了出去,那一撞的力量,十分之大,如果不是高翔在千鈞一髮之間,雙手抓住了駕駛盤的話,那麼,他的胸口一定撞到了駕駛盤上了,而衝力如此之大,他的肋骨是一定會被撞斷的!<br /><br />  他的身子猛地俯了下來,雙手的手腕,也一陣疼痛,幾乎脫臼,然後,他才聽到了自他車後傳來的那一下巨大的聲響!<br /><br />  高翔連回頭看一看的機會都沒有!<br /><br />  因為,在一撞之後,他的車子,已突然在斜路上向下滑了下去,事情是一起來的,高翔還未曾去踏剎掣,車子便又向下直衝了下去。<br /><br />  高翔是將車子停在斜路上的,那條斜路的斜度頗高,車子衝下去的速度十分快,高翔勉力鎮定心神,抬頭向前看去。<br /><br />  他只看到兩個便衣探員,抬起頭來,用十分可怖的神情望著他,因為他的車子,正是向著這兩個便衣探員撞過去的!<br /><br />  高翔一面扭轉舵盤,一面踏下了剎掣。<br /><br />  自他的車子上,發出了難聽之極的「吱」地一聲響,他的車子總算停住了,離那兩個探員只不過尺許而已,高翔出了一身汗,定了定神。<br /><br />  只見那兩個便衣探員,已向前竄了出去,同時,他們的身子伏下,「砰」、「砰」連放了兩槍。高翔連忙轉過頭去,他看到了一輛灰色的車子,正以極高的速度,駛下斜路,向左轉,駛了出去,那兩槍正是射向這輛灰色的車子的。<br /><br />  但是由於車子正在急速的前駛,所以那兩槍並沒有射中。高翔心知那輛車子一定便是在他車後撞他的那輛,要不然就不會使那兩個便衣探員開槍的了。高翔連忙轉過車子,踏下油門,以同樣的高速度,向前追了出去。當他開始追出之時,前面的車子,已經轉過了一個彎角。<br /><br />  而當高翔的車子,也轉過了這個彎角之後,他看到那輛灰色的車子,正在他前面五十碼左右,高翔將車子的速度提得更高。<br /><br />  他和前面的車子漸漸地接近了,高翔這時,是完全可以放槍射擊前面的車子的,但是他卻知道,在這樣的高速之下,如果前面的車子中了槍,一定翻轉,車中的人是萬難生存的,而如果車中的人死了,為甚麼要來害他一事,當然也難以調查了。<br /><br />  高翔只是將速度提得更高,而那條公路,是繞山的公路,十分彎曲,車子在高速行進中,每逢轉彎,幾乎是隨時可以跌下山去的!<br /><br />  然後,槍聲響了!<br /><br />  那一下槍聲,聽來並不十分響亮,可是,緊接著,高翔車子的車頭玻璃便破裂了,高翔連忙低下頭來,玻璃碎片在他的背上呼嘯著飛過。<br /><br />  高翔猛地踏下了剎掣,車子在公路之上,一連打了幾個轉,才停了下來,高翔還來得及向前面的那輛車子射出兩槍,可是那兩槍卻並沒有射中。<br /><br />  高翔的車子並沒有壞,他以最迅速的手法,拍去了殘剩的碎玻璃,立即繼續向前追去,可是這一耽擱,前面的那輛車子已不見了。<br /><br />  高翔一面追蹤著,一面打開了車中的無線電話,道:「第七號公路全部警崗及巡邏車注意,留截一輛灰色的,六二型的德國車,小心,車中的人有武器,而且武器的持有者,射擊技術極好。」他一再重複著這項命令,直到他自己突然看到了那輛車子,當高翔看到了那輛車子的時候,兩個駛著摩托車的警員,也恰好在那輛車子前,停了下來,高翔停下車,跳下了車子。<br /><br />  一點也不錯,是那一輛灰色車子。<br /><br />  但是這輛車子卻是空的。<br /><br />  高翔呆了一呆,那兩個警員向他行了禮,道:「我們一接到命令,便立即兜截了過來,並沒有發現甚麼可疑的人!」<br /><br />  高翔問道:「也沒有甚麼別的車子?」<br /><br />  兩個警員一呆,道:「當然有的,高主任的意思可是……已經有別的車子,將這輛車中的人接應走了?」<br /><br />  「當然是,難道他們還等著受捕不成!」高翔沒好氣地回答,但是他繼而一想,這不關那兩個警員的事,怎可以責備他們?<br /><br />  是以他立時道:「對不起,我的心情不好。」<br /><br />  他這樣一解釋,兩個警員反倒惶恐不安起來!<br /><br />  高翔勉強笑了一下,道:「你們回到崗位去吧!」那兩個警員再行禮,跨上了摩托車,駛了開去,高翔拉開了那輛灰色車子的車門,正待去檢查一下車內之際,他的那粒「鈕扣」,突然響起了滴滴聲。<br /><br />  那是匡效衡又有事向他報告了。<br /><br />  高翔心中苦笑了一下,暗忖這倒好,早不報告,遲不報告,偏偏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候,他倒有事情向自己來報告了!<br /><br />  但是他繼而一想,匡效衡是不知道自己在甚麼地方,和在做甚麼事情的,這實在不能怪他的,他按下了那個掣,立時聽到了匡效衡的聲音。<br /><br />  而當他一聽到了匡效衡的聲音之後,他陡地跳了起來!<br /><br />  匡效衡的聲音十分驚懼,驚懼得使人聽來,有毛髮直豎之感,他正在叫:「高主任,高主任,我在這裏看到,看到……」<br /><br />  在乍一聽到匡效衡聲音的時候,高翔不免陡地一怔,但是高翔究竟是出生入死,勇氣極大的人,他立時鎮定了下來,問道:「你看到了甚麼?」<br /><br />  從通訊儀中傳出來的聲音,更令得高翔心寒。<br /><br />  那是一陣笑聲!</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旋風神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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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張有著魚鱗般暗花的象牙式卡紙,上面用一種特別的墨水,寫著兩行字,那種特製的墨水有點像漆,在乾了之後,字體顯得凸起來,十分好看。

  但這張箋紙雖然如此優雅大方,而且,所寫的字跡,也是清麗娟秀之極,但是看了那幾行字之後,卻令人不禁皺起了眉頭。

  那幾行文字是這樣的:「據傳閣下喜愛收藏直版鈔票,歷年來收藏頗巨,小弟亦有同好,玆訂於七月七日下午七時,前來鑒賞閣下所藏,幸勿見拒為感。」

  令人感到不尋常的是下面的署名:旋風。

  這張箋帖,如今是放在高翔的辦公桌上,高翔向之看了一會,再抬起頭來看坐在沙發上,一個十分枯瘦,長衫馬褂的老者。

  站在高翔辦公桌面前的,則是偵緝科的副探長匡效衡。匡效衡探長是一個十分老資格的警務人員,他這時正在向高翔說話。

  「高主任,我對沙老先生說過了,這可能是有人在和他開玩笑,而且,如果他真正不放心的話,我們也可以派警員去他家中防衛,他自己也可以加請著名的私家偵探去防衛,我也解釋說你的事情很忙,可是他卻堅持一定要來見你!」

  高翔將目光在那老者的臉上停留了一下,立時轉向窗外,窗外炎陽如火。

  高翔心中暗忖,這些有錢人真無聊,彷彿以為天下所有的人,都是盜賊,所有的人,都在覬覦他們的錢財一樣。

  但是,事實上,世界上有多少富翁,可以保證自己所有的錢財,全是用正當的手段得來的?高翔懶洋洋地道:「對不起,沙先生,我本人所負的責任相當大,而且,工作極忙,關於這種事,我想有匡副探長負責處理,已經足夠了。」

  那位姓沙的老先生忽然激動地站了起來,道:「這是甚麼話?我屬下的二十八個企業,每年繳納好幾千萬的所得稅給政府,難道我有了困難,就無權要求警方幫助麼?」

  「警方有說不幫助你麼?」高翔反問。

  「可是我要全心全意的幫助,不是敷衍,」沙老先生直指著高翔,「我要你親自出馬,來替我解決這件事,不要別人!」

  從他講話的神態,口氣上看來,高翔不必匡副探長作進一步的介紹,便可以知道那老者是本市著名的沙氏機構的總裁沙炳興。

  沙氏機構是沙炳興一手創造的,它屬下有二十八個大企業,幾乎各行各業都有,沙炳興是如何發達的,也有著各種各樣的傳說。

  但無論傳說是如何不堪,都無損於沙炳興如今的地位,因為沙炳興如今是本市數一數二的大富豪,誰還敢說他以前出身不正?

  不過,沙炳興有一個嗜好,那倒是盡人皆知的,那就是他特別喜歡儲存現鈔,雖然在他的機構屬下也有著一家銀行,但是他將大量的,在世界上有價值的現鈔放在家中,一有空,就鑽在鈔票堆中,仔細欣賞,如今忽然有人送了這樣一封信來給他,他自然更大跳雙腳了。

  高翔知道要打發沙炳興這樣的人走,要使他改變主意,並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是他卻實在不想去做這種沒有意思的事情。

  是以,他還是要設法推辭。

  他心平氣和地道:「沙先生,別說你是一個每年納過千萬巨額稅款的大商家,就算你是一個普通的市民,你也完全有權要求警方幫助的。」

  「那就是了,所以我──」

  「等一等,我的話還未講完。」高翔揚了揚手,打斷了沙炳興的話頭:「可是你得知道,你有權要警方的幫助,並不是說你就像是一個走進飯店的顧客一樣,可以隨便點菜,而警方的工作人員也不是龍蝦沙律或是焗釀蟹蓋,是可以隨便點叫的!」

  沙炳興無話可說了,可是他仍是氣呼呼地望定了高翔,道:「好,你不肯親自出馬,如果我有了損失,那麼由誰負責?」

  「警方將盡量去保護你的所有,萬一有了損失,那是誰都感到遺憾的事,我們更會盡力去彌補損失,而不是誰負責任的問題。」

  沙炳興冷冷一笑,道:「你去,你到我家中去守著,那麼,就不會有任何事發生了,這是防止損失的最好方法,你去不去?」

  高翔在剎那間,感到了一股無比的怒意。

  他陡地站了起來,面也脹紅了。

  他望了沙炳興半晌,才冷冷地下了逐客令:「不去!」

  沙炳興陡地一呆,他在三十歲的時候,事業已有了極好的基礎,如今,他大約已過了六十歲了,可以說,三十年來,已沒有人用這樣的口氣和他講話了。

  高翔見沙炳興仍然不走,喝道:「聽到沒有,出去!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別在我這裏多事!」

  沙炳興的身子氣得發抖,他向外走去,一面卻用手指著高翔,道:「好,如果我有了損失,你要負全部責任,我要使全市市民知道你們警方是用甚麼態度來保護市民財產的!」

  「請便!」高翔冷冷地回答。

  沙炳興憤然地走出了高翔的辦公室,匡副探長向高翔抱歉地一笑,道:「高主任,我實在沒有辦法,他以為他是可以指揮一切的!」

  「唉,」高翔嘆了一聲,道:「多派些人去保護。」

  「是。」匡副探長退了出去。

  在匡副探長退了出去之後,高翔還聽得沙炳興在叫嚷:「帶我去見你們的局長!我非要去見他不可,你帶我去見他!」

  高翔真想衝出去狠狠地罵他一頓,但是高翔卻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不同,自己是警方人員,是市民的公僕,必需盡量克制自己。

  是以他忍了下來,踱到了窗前,刺目的陽光,使他又後退了回來,退到了桌前,那張顏色十分優雅的箋帖,還在他的桌上。

  他將之取了過來,反覆地看了一遍,他對那個署名很有興趣──「旋風」,那是甚麼意思呢?是表示他要來就來,要去就去,世界上沒有甚麼力量可以阻得住他麼?

  高翔想了一想,便坐了下來。

  他剛一坐下來,他和局長辦公室之間的對講機,便響起了嗚嗚聲,高翔按下了掣,道:「方局長,可有甚麼指示麼?」

  方局長先咳嗽了幾聲,才道:「高翔,沙先生的事──」

  「局長,」高翔立時道,「沙先生的事,我已經吩咐了匡副探長去作有效的部署了,這實在是一件十分小的小事情。」

  「是的,」方局長似乎也感到十分為難,「可是沙先生卻十分欣賞你的才幹,他希望今天晚上七時,你能夠在他家中。」

  「局長,」高翔竭力忍住氣,他的性情雖然十分不羈,但是方局長是他的上司,而且他自己私下對方局長的為人,也是十分佩服的,是以才能忍住了氣不發作,「請你代我問問他,他以為我是甚麼人?我是他僱用的私人保鏢麼,是不是?」

  「好了,高翔,」方局長知道高翔的脾氣,是以他不再說下去,「我盡量說服沙先生,相信警方的措施是有效的,你不必介意了!」

  高翔答應了一聲,按下了掣,關閉了對講機。

  在方局長的辦公室中,方局長也關閉了對講機,沙炳興和匡副探長,正坐在他的對面,方局長抬起頭來,道:「沙先生──」

  「別說了!」沙炳興粗暴地打斷了方局長的話頭,「總之,如果我受到了損失,你們要負一切責任,你別忘了我這句話!」

  方局長自然是知道這句話的意思的。

  因為在本市,有兩家銷路頗過得去的報紙,是他創辦的,而他有股份的報紙,則還有三家,而且其中有兩家,是在全國範圍內發行的!

  那也就是說,如果他受了損失的話,他將在他所可以影響的範圍內,來攻擊警方!方局長皺了皺雙眉,沙炳興這樣的作法,有點跡近無賴了!

  他轉過頭去,道:「匡副探長,你選派幾個得力的弟兄,在沙先生的府上,仔細防衛,你本身則隨時保護著沙先生。」

  「不是保護我!」沙炳興繼續怒吼,「是保護我的那些鈔票,有人要來『欣賞』我的鈔票,怎麼你完全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我吩咐匡副探長就是這個意思。」

  沙炳興「哼」地一聲,他顯然對警方的措施,仍然感到極度的不滿,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再吵下去,也是沒有用的了。

  是以他憤然地走了出去。

  匡副探長遲走一步,那是因為他早已得到了方局長的暗示之故,沙炳興一走,方局長便拉開了抽屜,取出了一件東西來。

  那是一粒西裝的鈕子,但是比尋常的鈕子略厚些,而如果不是仔細看,也是看不出來的,在後面,有一枚尖針,可以將之插在衣服上。

  「匡副探長,」方局長解釋著,「這是超小型的無線電通話儀,你只消用耳語般的聲音對著它講話,在十哩之內我們就可以收聽到的。」

  「是。」匡副探長將之接了過來,他略想了一想,便伸手拉去了左袖上三粒鈕扣中的一粒,而將那特製的「鈕扣」插在那粒鈕扣的位置上。

  方局長嘉許地點了點頭,匡副探長不愧是一個有經驗的警務人員,他立時就想出了放置這通訊儀的最好地方了。方局長又吩咐道:「我們會有人不停地聽著你的報告,一有甚麼特殊的情況出現,你立即報告,我們就可以採取行動了!」

  「是!」匡副探長退了出去。

  方局長又拿起另一隻這樣的「鈕扣」來,想了片刻,又按下了直通高翔辦公室的對講機,道:「高翔,你到我這裏來一次。」

  「可是沙炳興的事?」

  「是的,但是我已將他打發走了。」

  高翔無可奈何地走出了辦公室,剛好看到沙炳興走出了警局的大門,他向之鄙夷地望了一眼,便來到了方局長的辦公室。

  方局長拍了拍高翔的肩頭,道:「如果沙炳興真的受了損失,那麼,警方將受到他無情的攻擊,你一定是知道這一點的了。」

  「我明白,可是我想他不會有甚麼損失。」

  「最好是那樣,但是我們不得不小心一些,」方局長將通訊儀交給了高翔,「這個給你,我要匡副探長,一有特殊的發現,便立即向你報告,我想這事情,怕沒有那樣簡單,沙炳興看到了那張箋帖,便如此驚惶,說不定他自己知道驚惶的理由,只不過他不肯講而已。」

  「你是說,他知道這個署名的是甚麼人?」

  「有這個可能,但是不能確定。」

  「嗯──」高翔略想了一想,也覺得方局長所說,十分有理,因為沙炳興的態度,的確是十分難以解釋的,何以他竟然預知會有意外發生呢?

  高翔想了片刻,道:「我明白了,我一定隨時留意。」

  「高翔,如果可能的話,最好你能夠到沙炳興的住宅附近去,那麼,有事情發生,你也可以最快地趕到出事的現場了。」方局長帶些要求的口氣說著。

  高翔雖然十分不願意,但是也無可奈何,他只得苦笑了一下,道:「也好,我到他住所的附近去,這實在是……使人不高興的差事。」

  「委屈你了,高翔!」方局長笑著安慰著他。

  高翔離開了方局長的辦公室,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中,略為整理一下,便駕著一輛有冷氣的汽車,駛離了警局,一直來到了沙炳興的住宅之外。

  沙炳興的住宅,可以說是本市最具特色的一幢房子,它古色古香,完全是玻璃瓦的,灼熱的陽光,曬在玻璃瓦上,反映出耀目的光輝來。

  高翔將車子繞著圍牆駛了一轉,駛進了一條斜路,然後在路邊停了下來,拉過了一張報紙,蓋住了臉,打起瞌睡來。

  ※※※

  幾乎是和高翔的車子停在沙炳興圍牆之外的同時,一輛豪華得令人咋舌的黑色大房車,駛進了鐵門,在那幢大屋子前面停了下來。

  車子才一停下,石階上早有一個男僕下來,拉開了車門,沙炳興跨了出來,跟著他出來的是警方的匡效衡副探長。

  匡副探長的神色十分尷尬,那顯然是沙炳興一直在發脾氣的原故,他下了車之後,餘怒未息,還在罵道:「你看到了沒有,要講人手,我這裏足夠了,還要警方派來的人作甚麼?我需要的是一個特殊的人,一個可以使我不受損失的人!」

  他這樣講法,分明是當面在罵匡效衡,說他沒有用,不能夠保護他,幸而匡副探長的修養十分好,他面上的神色雖然尷尬,但是卻絕不發怒。

  相反地,他還笑著,道:「沙先生說得是,高主任名揚國際,自然是非同小可的人才,但是他既然認為這是小事,大約不致於有甚麼事發生的!」

  「他知道個屁!」沙炳興突然罵了起來。

  他罵了那麼一句,忽然之間,像是覺得自己失言一樣,連忙收了口,面色也變了一下,急匆匆地向石階之上,走了上去。

  一進門,是一個很大的川堂,過了川堂,是一個大得異乎尋常的大廳,那大廳中的陳設,完全是古色古香的,據設計的人說,這個大廳的陳設,是參照了中國清朝某一個王公家中的大廳而設的。由於大廳十分寬敞,是以一進來就給人以十分清涼的感覺。

  進了大廳之後,沙炳興的怒氣,似乎平了不少,他轉過頭來,道:「匡先生,你在這裏隨便坐,請原諒我不能陪你了。」

  「沙先生,」匡副探長忙道:「我認為你應該帶我去看看你收儲現鈔的地方,那麼我可以更好地做好防範的工作。」

  沙炳興在突然之間,像是被人觸到了最痛的痛楚似地直跳了起來,他尖聲叫道:「不能,不必你費心了,我自有主意!」

  匡副探長聳了聳肩,道:「那麼我隨便走走,可以麼?」

  「請便!」

  沙炳興向前走去,一面又道:「車子仍替我準備著,我還要去找人,我要去找……去找有用的人,我要去找女黑俠木蘭花!」

  沙炳興在旁門處走了出去,匡效衡走向大門外,他略略抬起左袖來,按下了一個極小的掣,低聲道:「報告,報告!」

  他講了兩聲,高翔就聽到了,高翔也按下一個掣,匡效衡的「鈕扣」中,發出了輕微的「滴滴」聲,表示已有人接聽了。

  匡效衡低聲道:「沙炳興要去請木蘭花了!」

  「我是高翔,讓他去碰釘子好了!」

  「是。」

  高翔突然感到了一陣快意,他是一個警務人員,對於沙炳興那樣,神氣十足,自以為不可一世的市儈,不能夠發怒。

  但是,木蘭花卻不同了!

  如果沙炳興去向木蘭花提出同樣的要求的話,那麼,他不被木蘭花和穆秀珍兩個人趕出來才怪,想到自己有人代為出氣,高翔自然不免高興。

  他將身子躺得更舒服一點,又闔上了眼。

  這時候,是七月七日,中午十二時。

  ※※※

  中午十二時三十分,那輛華貴的黑色大房車,在木蘭花住所的小花園外,停了下來。木蘭花的花園雖小,但是卻十分清雅。

  這時,花園中的花木,全沐浴在威猛的陽光之中,木蘭花穿著短褲和運動衫,正坐在一柄大傘下面,遠眺著平靜的海水。

  車子駛近的聲音,使她轉過了頭來。

  而當她轉過頭來之時,沙炳興已經從車中走出來了。

  沙炳興那種特殊的裝束,以及他那種枯瘦的身形,木蘭花一眼便可以認出他是甚麼人來了,木蘭花心中不禁暗嘆了一口氣。

  天氣那麼熱,已經夠使人麻煩了,偏偏又來了這樣的一個大富翁,天底下只怕沒有甚麼再比和一個大富翁談話更悶的事了!

  可是,對方既然找上門來了,在禮貌上,木蘭花卻是不能不接待對方的,她不等來客按鈴,便站了起來,向鐵門走去。

  當她來到了門口時候,沙炳興也來到了門前了。

  「請開門,」沙炳興向木蘭花打量著,「我是來找木蘭花小姐的,我姓沙,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來請她幫忙的。」

  「請進來,我就是木蘭花。」

  沙炳興一面走進去,一面仍然有點不相信似地望著木蘭花,「噢」地一聲,道:「原來小姐就是木蘭花女俠,那太好了。」

  「請進來坐,沙先生,如果你遇到了甚麼麻煩的話,我認為你至少應該先去求助於警方,警方是有責任為市民解決疑難的!」

  木蘭花不等沙炳興將問題提出來,便先堵了他的口。

  卻不料沙炳興立時大有同感地叫了起來,道:「是啊,我已經到警局去過了,可是警局那些人,卻不理會我的要求!」

  木蘭花呆了呆,隨即笑道:「這只怕不可能吧,沙先生,你的要求是甚麼?我想警方是不會不答應你的要求的。」

  「哼,不說它了,我要警方最傑出的人物高翔來看守我所儲存的那些鈔票,因為有人揚言今晚七時,要來參觀,所以我才這樣要求的,卻不料高翔竟將我趕了出來,只派了一個甚麼混帳副探長去敷衍我,所以我來請你去替我看守,我付錢給你!」

  沒有這最後的一句話,木蘭花心中的厭惡,還不至於到達頂點,可是沙炳興那最後一句話,以為有錢就可以解決一切的態度,卻將木蘭花激怒了,木蘭花冷冷地道:「沙先生,我同意高先生的做法,只怕我也要用他對付你的辦法了。」

  「甚麼?」沙炳興睜大了眼睛。

  「我也要將你趕出去了!」木蘭花將事情說得更明白了。

  「這……這……」沙炳興又驚又怒。「這是怎麼一回事?木蘭花小姐,你,你不肯答應我的請求?不肯去保護我的那些鈔票?」

  「不肯!」木蘭花斬釘截鐵地回答著。

  沙炳興呆立了半分鐘之久,才怒氣沖沖地走了出去。

  三十分鐘之後,高翔接到了匡效衡的另一個報告:沙炳興回來了,他是自己一個人回來的,他顯得十分之惱怒,見人便罵!

  高翔會心地笑了起來,他知道沙炳興為甚麼會那樣的,那是因為沙炳興在木蘭花那裏,碰了一鼻子灰回來了,這實在是大快人心的事情!

  高翔伸直了腿,繼續打瞌睡,太陽雖然猛烈,但是高翔的車中,一直開動著冷氣,所以他一點也不覺得炎熱,他真的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

  當他醒來的時候,他翻起手腕看了看手錶,已經是下午六時了。高翔向車外張望了一下,他看到在沙炳興的住宅之前,有兩個便衣人員在踱著步。

  高翔打了一個呵欠,這真太無聊了,還要守一小時,到了七時,如果沒有甚麼事情發生,高翔決定進去,將沙炳興罵上一頓!

  高翔伸了一個懶腰,準備繼續再睡。

  這時候,他已經聽到了在他的身後,有車子駛動的聲音傳來,但是他卻並沒有放在心上,因為這條斜路,警方並未於以封閉,自然是有車子來往的。

  可是,就在高翔伸了一個懶腰之間,事情就發生了!

  先是猛地一震,那一震,令得高翔的身子,突然向前撞了出去,那一撞的力量,十分之大,如果不是高翔在千鈞一髮之間,雙手抓住了駕駛盤的話,那麼,他的胸口一定撞到了駕駛盤上了,而衝力如此之大,他的肋骨是一定會被撞斷的!

  他的身子猛地俯了下來,雙手的手腕,也一陣疼痛,幾乎脫臼,然後,他才聽到了自他車後傳來的那一下巨大的聲響!

  高翔連回頭看一看的機會都沒有!

  因為,在一撞之後,他的車子,已突然在斜路上向下滑了下去,事情是一起來的,高翔還未曾去踏剎掣,車子便又向下直衝了下去。

  高翔是將車子停在斜路上的,那條斜路的斜度頗高,車子衝下去的速度十分快,高翔勉力鎮定心神,抬頭向前看去。

  他只看到兩個便衣探員,抬起頭來,用十分可怖的神情望著他,因為他的車子,正是向著這兩個便衣探員撞過去的!

  高翔一面扭轉舵盤,一面踏下了剎掣。

  自他的車子上,發出了難聽之極的「吱」地一聲響,他的車子總算停住了,離那兩個探員只不過尺許而已,高翔出了一身汗,定了定神。

  只見那兩個便衣探員,已向前竄了出去,同時,他們的身子伏下,「砰」、「砰」連放了兩槍。高翔連忙轉過頭去,他看到了一輛灰色的車子,正以極高的速度,駛下斜路,向左轉,駛了出去,那兩槍正是射向這輛灰色的車子的。

  但是由於車子正在急速的前駛,所以那兩槍並沒有射中。高翔心知那輛車子一定便是在他車後撞他的那輛,要不然就不會使那兩個便衣探員開槍的了。高翔連忙轉過車子,踏下油門,以同樣的高速度,向前追了出去。當他開始追出之時,前面的車子,已經轉過了一個彎角。

  而當高翔的車子,也轉過了這個彎角之後,他看到那輛灰色的車子,正在他前面五十碼左右,高翔將車子的速度提得更高。

  他和前面的車子漸漸地接近了,高翔這時,是完全可以放槍射擊前面的車子的,但是他卻知道,在這樣的高速之下,如果前面的車子中了槍,一定翻轉,車中的人是萬難生存的,而如果車中的人死了,為甚麼要來害他一事,當然也難以調查了。

  高翔只是將速度提得更高,而那條公路,是繞山的公路,十分彎曲,車子在高速行進中,每逢轉彎,幾乎是隨時可以跌下山去的!

  然後,槍聲響了!

  那一下槍聲,聽來並不十分響亮,可是,緊接著,高翔車子的車頭玻璃便破裂了,高翔連忙低下頭來,玻璃碎片在他的背上呼嘯著飛過。

  高翔猛地踏下了剎掣,車子在公路之上,一連打了幾個轉,才停了下來,高翔還來得及向前面的那輛車子射出兩槍,可是那兩槍卻並沒有射中。

  高翔的車子並沒有壞,他以最迅速的手法,拍去了殘剩的碎玻璃,立即繼續向前追去,可是這一耽擱,前面的那輛車子已不見了。

  高翔一面追蹤著,一面打開了車中的無線電話,道:「第七號公路全部警崗及巡邏車注意,留截一輛灰色的,六二型的德國車,小心,車中的人有武器,而且武器的持有者,射擊技術極好。」他一再重複著這項命令,直到他自己突然看到了那輛車子,當高翔看到了那輛車子的時候,兩個駛著摩托車的警員,也恰好在那輛車子前,停了下來,高翔停下車,跳下了車子。

  一點也不錯,是那一輛灰色車子。

  但是這輛車子卻是空的。

  高翔呆了一呆,那兩個警員向他行了禮,道:「我們一接到命令,便立即兜截了過來,並沒有發現甚麼可疑的人!」

  高翔問道:「也沒有甚麼別的車子?」

  兩個警員一呆,道:「當然有的,高主任的意思可是……已經有別的車子,將這輛車中的人接應走了?」

  「當然是,難道他們還等著受捕不成!」高翔沒好氣地回答,但是他繼而一想,這不關那兩個警員的事,怎可以責備他們?

  是以他立時道:「對不起,我的心情不好。」

  他這樣一解釋,兩個警員反倒惶恐不安起來!

  高翔勉強笑了一下,道:「你們回到崗位去吧!」那兩個警員再行禮,跨上了摩托車,駛了開去,高翔拉開了那輛灰色車子的車門,正待去檢查一下車內之際,他的那粒「鈕扣」,突然響起了滴滴聲。

  那是匡效衡又有事向他報告了。

  高翔心中苦笑了一下,暗忖這倒好,早不報告,遲不報告,偏偏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候,他倒有事情向自己來報告了!

  但是他繼而一想,匡效衡是不知道自己在甚麼地方,和在做甚麼事情的,這實在不能怪他的,他按下了那個掣,立時聽到了匡效衡的聲音。

  而當他一聽到了匡效衡的聲音之後,他陡地跳了起來!

  匡效衡的聲音十分驚懼,驚懼得使人聽來,有毛髮直豎之感,他正在叫:「高主任,高主任,我在這裏看到,看到……」

  在乍一聽到匡效衡聲音的時候,高翔不免陡地一怔,但是高翔究竟是出生入死,勇氣極大的人,他立時鎮定了下來,問道:「你看到了甚麼?」

  從通訊儀中傳出來的聲音,更令得高翔心寒。

  那是一陣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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