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七、會見首腦</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七、會見首腦</h3><br /><br />  晚上,楊致遠又來了。<br /><br />  這回,他並沒有按門鈴,伏在圍牆外的灌木叢中,過了許久,才探頭望了望那幢洋房。<br /><br />  和附近的幾幢洋房一樣,靜靜地,一點聲音也沒有。楊致遠取出了老虎鉗,輕輕地挾去了牆上的碎玻璃,翻身躍到花園中。<br /><br />  他幾乎是俯伏著前進,沿著牆,直爬到陽台上,停了下來。<br /><br />  他側耳向玻璃門上聽了一聽,房中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他輕而易舉地弄開了窗拴,爬了進去。<br /><br />  他的冒險,絕不是沒有理由的,他要弄清楚,雅麗絲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br /><br />  她是不是和濬子有關係,已然是次要的了,說確切些,他已然管定了「閒事」,他要弄明白雅麗絲和那次劫案的關係!甚至於那個珠寶大走私的關係!<br /><br />  他在屋中停了一會,閉上了眼睛,好一會才睜了開來,這樣,他可以更便利地在黑暗中打量房間中的情形。但是陡然之間,突然傳出了「哈哈」的笑聲,眼前突然大放光明。<br /><br />  楊致遠在黑暗中習慣了的眼睛,忍受不住那樣的刺激,他第一個動作,是本能地掩住眼睛,第二個動作,便是轉身向玻璃門撞去。<br /><br />  若是再不脫身,這一次可沒有像上一次那樣容易辯駁得脫了!<br /><br />  但是他卻撞在一個人身上,那人舉起雙手,向他的頭部狠狠地擊了下來。<br /><br />  楊致遠勉強招架了一下,但已被那人擊退了三四步,倒在一張沙發上。<br /><br />  楊致遠嘆了一口氣,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身子高得出奇的大漢。<br /><br />  那大漢歪著嘴唇,望著他陰笑。<br /><br />  楊致遠站了起來,又頹然地倒下。<br /><br />  「楊先生,上次那教訓還不夠?」大漢拿起電話,將指頭插在「九」字中。<br /><br />  「撥吧!」楊致遠異常鎮靜,「我只當聰明的首領的部下一定不會蠢的,怎知恰好相反!」<br /><br />  「你說我蠢?」大漢咆哮著,揚了揚拳頭。<br /><br />  「你要打九九九是不是?為甚麼不打?」<br /><br />  「等我打了,你就後悔不及了。」<br /><br />  「打吧!」楊致遠一伸手:「請。」<br /><br />  大漢猶豫不決。<br /><br />  「警察一到,我就變成了夜入屋,非偷即盜,但是為甚麼我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到這裏來呢?我所知道的,要比你們所料的多得多!」<br /><br />  「你知道些甚麼?」<br /><br />  「和你講沒有用處。」<br /><br />  「和我講又如何?」突然,門開處,走進了一個帶著黑眼鏡的中年人,穿著一件藍色的晨褸。<br /><br />  「你是甚麼人。」<br /><br />  「這間屋子的主人。」<br /><br />  「哦,據我所知,這間屋子的主人不是你!」楊致遠其實也不能確定屋主究竟是誰,但是他卻大胆地否定了那人的地位。<br /><br />  那人聳了聳肩,坐了下來,作了一個手勢,令那個大漢放下聽筒。<br /><br />  楊致遠臉上帶著微笑──這是真正的微笑,並不是像剛才那樣裝出來的──因為他知道自己在慘敗之後,已然贏了一個小仗。<br /><br />  「楊先生,你是已然收到了我們不要多管閒事的警告,仍然要管閒事的?」黑眼鏡發出了問題。<br /><br />  「對我來說,已經不是閒事了。」楊致遠悠閒地豎起大腿。<br /><br />  「楊先生,你上次因為被拘控所受的損失,我們可以加倍賠償?」<br /><br />  「和我談價錢了?嘿嘿!我這個人,倒是好說話得很的,只要一個條件,我要見你們的首領一面。」<br /><br />  戴眼鏡的伸手入袋,取出了一把小型手槍,又從另一隻口袋取出一支滅聲器,慢慢地把滅聲器旋了上去。<br /><br />  「哈哈!」楊致遠心中暗自吃驚,因為對一個有組織的犯罪集團來說,殺人以滅口,根本不算是一回事,但是他卻絲毫也不露出害怕的情形來,還伸了一個懶腰:「這買賣更便宜了,我一個人換上你們那麼多人。」<br /><br />  「你的意思是你來這裏以前,已經通知了其他的人?」<br /><br />  「這是最普通的常識!」<br /><br />  黑眼鏡揚了揚手槍,又放入袋中:「你的條件,也未免太過份了吧,為甚麼你不接受一筆鉅欵?」<br /><br />  「我有私人的原因。」<br /><br />  「我需要請示。」<br /><br />  「請便。」<br /><br />  黑眼鏡走了出去,不一會,又走了回來,打開著門,道:「這位便是楊致遠先生。」<br /><br />  楊致遠想站起來,但是又頹然地倒下沙發,跟著黑眼鏡進來的,竟是雅麗絲·陳!<br /><br />  可以說是意料之中,也可以說是意料之外!<br /><br />  在意料之中的是,他早知道雅麗絲不是一個簡單的少女。<br /><br />  在意料之外的是,他卻未曾想到雅麗絲會是首腦,只當她是其中的一份子。<br /><br />  「我們已經見過的了。楊先生是聰明人,甚至可能是我們的同行,第一次見面,他便對我很關切!」雅麗絲的態度異常大方,就像是她在酒會上一樣。<br /><br />  楊致遠心中暗叫道:我注意你,只是因為你是濬子的翻版,並不是因為你是匪黨的首領!<br /><br />  「陳小姐,我想問你幾個問題。」<br /><br />  「歡迎。」<br /><br />  「你的真名叫甚麼?」楊致遠突然用日語問。<br /><br />  雅麗絲的面上略現慌張之色,但立即恢復了鎮靜:「雅麗絲·陳。」<br /><br />  「好厲害!」楊致遠心中暗自稱讚。<br /><br />  「令堂呢?」他繼續用日語。<br /><br />  「她是一個鄉下女子,大部分中國鄉下女子,是沒有名字的。」<br /><br />  「令尊呢?」<br /><br />  「早就故世了,楊先生,我希望你不要再問及我個人的私事和我們的組織。」<br /><br />  「當然,我不會那樣煞風景的。」<br /><br />  「那就好了,楊先生,如果你還有事的話,我們不想妨礙你……我們知道你是守信用的人。」<br /><br />  楊致遠站起身來,向門口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向雅麗絲望了一眼,像是自己對自己說道:「奇怪,天下竟有這樣相似的兩個人。」<br /><br />  雅麗絲一笑,道:「楊先生,你說甚麼?」<br /><br />  楊致遠猛地想起一個問題:「陳小姐,酒會當晚,駕臨寒舍的是你?」<br /><br />  「楊先生好眼力。」<br /><br />  「陳小姐,我還想問你一個純粹是私人的問題。」楊致遠道。<br /><br />  「請便。」<br /><br />  「陳小姐,你為甚麼那麼喜歡玫瑰紅?」他指了指雅麗絲身上玫瑰紅的睡袍。<br /><br />  「這──」雅麗絲嬌艷地一笑:「也很難說出為甚麼來,是不是?」<br /><br />  「喔!」楊致遠又感到失望。<br /><br />  這時,突然有一陣風吹進來,雅麗絲掩了掩領子,楊致遠已然待轉過身去,但是就在那一剎那,他瞥見雅麗絲的胸口上,有碧光一閃,那是一塊雞心形的翡翠,用金鍊結著的!<br /><br />  楊致遠呆住了,他立即想起十七年前的那一夜來,乙羽濬子令人目眩的胸脯上,那樣嫩白豐腴的胸口上,也正有一枚這樣的翡翠雞心!<br /><br />  他向雅麗絲走了幾步,突然伸手去抓雅麗絲的衣領。可是還不等他抓到雅麗絲的衣領,他的肩頭已然被人扳住了。<br /><br />  扳住他的,正是那條大漢。<br /><br />  楊致遠用力一掙,但是沒有掙脫,反而被那大漢重重地摔在地上。<br /><br />  楊致遠連忙一骨碌地反躍而起,他像是瘋了一般地向雅麗絲撲去。<br /><br />  「雅麗絲,給我看看那──」<br /><br />  「叭」地又是一聲,他再次被人摔倒,但這次摔倒他的,是那個戴黑眼鏡的人。<br /><br />  那一下比剛才一下更重,而且楊致遠在毫無防備的情形之下,是頭部著地的。<br /><br />  他感到一陣昏眩,擰了擰頭,才昂起頭來。「雅麗絲──」<br /><br />  「不必再多說了,楊先生,你是守諾言的人,不是?」<br /><br />  「不──」<br /><br />  大漢和戴黑眼鏡的人一齊奔了過來,楊致遠尚未站起,黑眼鏡已然首先撲到,楊致遠猛地一個轉身,一頭向黑眼鏡撞了過去,雙手在黑眼鏡腰際一扯,這一次,重重地摔倒在地的是那個戴黑眼鏡的人,連眼鏡也打碎了,可是那大漢卻趁虛而入,將楊致遠托了起來,重重地向地上摔去。<br /><br />  楊致遠用力在半空中將身子扭了過來,雙腿反向那大漢頭部夾去。<br /><br />  那大漢殺豬也似地叫了一聲,和楊致遠一起跌倒在地上。<br /><br />  「雅麗絲,給你──那雞心……我──」<br /><br />  他掙扎著想要把話講完,可是頭上已然著了重重地一下。<br /><br />  那一下,他竟然沒有昏迷,可以說是奇蹟,也許是他意識到這時候,他絕不能昏迷,因為十八年來的尋找,直到今晚才找到了一點線索。<br /><br />  那熱烈纏綿的一夜,雅麗絲的年齡,都使他要尋根問底。可是那一擊是這樣的沉重,卻使他接連地被大漢和那人在地上摔了好幾下,直到他喘息著不能動彈為止。<br /><br />  「雅麗絲──」他抬起頭來,無力地叫著。<br /><br />  雅麗絲的面上,仍是帶著那麼高貴迷人的微笑,像是正有三個人在她的面前表演舞蹈,而不是打架一樣。<br /><br />  「楊先生,為甚麼忽然變得不守信用了?」<br /><br />  「雅麗絲──」<br /><br />  兩個人又要向楊致遠衝去。<br /><br />  「讓他說完。」雅麗絲阻攔著。<br /><br />  「你給胸口的那個翡翠雞心我看一看。」<br /><br />  「不能。」<br /><br />  「那是誰給你的?」<br /><br />  「也不能告訴你。」<br /><br />  「雅麗絲,給你雞心鍊子的那人,現在在甚麼地方?」<br /><br />  雅麗絲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悲戚之容:「連我自己也不知道。」<br /><br />  「真的?」<br /><br />  「楊先生,你太過份了!」<br /><br />  「不!我一定要知道。」<br /><br />  「好的,我老實告訴你,我是在馬來亞的一個農村中出世的。」<br /><br />  「馬來亞?」楊致遠簡直是在夢囈。<br /><br />  「對了。給那顆雞心給我的人,據說是我的生身母親。」<br /><br />  「據說?」<br /><br />  「是的,我母親將我寄養在一個農家中,她卻從此就失踪在馬來亞的原始森林裏。」<br /><br />  「雅麗絲!」楊致遠尖叫著,「你可記得你出生的日子?」<br /><br />  雅麗絲說了一個日子。<br /><br />  楊致遠的呼吸急促起來:「雅麗絲,山下奉文上將的寶藏,濬子到底沒有得到它,她失踪在馬來亞的原始森林中,難怪我在這遙長的十八年來,再也未曾找到她──」<br /><br />  「楊先生,你說些甚麼?」<br /><br />  「雅麗絲,你是我的女兒!」楊致遠大聲地叫嚷著。<br /><br />  叫聲才完,雅麗絲向大漢使了一個眼色,大漢揮拳向楊致遠便擊。<br /><br />  楊致遠被擊得搖幌了一下,但立即向那大漢反攻,大漢被楊致遠的一拳,打得身子直向後面倒去,「砰」地一聲巨響,撞爛了玻璃門,直向陽台上退去,楊致遠趕了過去,就勢抓住了他的雙腳,將他從陽台上直掀下了地去!<br /><br />  但楊致遠在轉過神來時,屋中已然多了四個人。楊致遠撕心裂肺地叫道:「雅麗絲!」<br /><br />  房中已然沒有了雅麗絲的影子,他向房中衝去,四個大漢,各自揮拳相向。<br /><br />  一場真正的搏鬥開始了。<br /><br />  楊致遠在年輕的時候,和人家打過不知多少次,但從來沒有今天這一次那樣激烈。<br /><br />  他像是一頭出閘的猛虎,身上捱了拳頭也不覺得痛,拳頭打到別人的身上,卻又那麼有力。<br /><br />  雖然是以一敵四,但是漸漸顯得不支的,卻並不是楊致遠。<br /><br />  楊致遠不停地叫著:「雅麗絲!雅麗絲!」<br /><br />  他的聲音早已嘶啞了,但是他還是不斷地叫著。<br /><br />  那四個人漸漸地後退。<br /><br />  「取傢伙來!」其中的一個叫著。<br /><br />  四個人一齊退了出去。<br /><br />  楊致遠追在後面。<br /><br />  「雅麗絲,你是我的女兒!你母親沒有和你說,但你是我的女兒!」<br /><br />  他在樓上找不到雅麗絲的踪迹,就衝下了樓梯。<br /><br />  在樓梯上,他又遇到了那四個人,各人手中持著一條粗大的木棍。<br /><br />  「為甚麼不一槍結果了他?」一個問。<br /><br />  「不成,他有人在等著,不見他回去,是會出事的。」<br /><br />  「那也容易,將他打得和那個飯桶偵探一樣,甚麼也記不得,就最好了!」<br /><br />  「呼」「呼」,「呼」,木棍來回揮動著,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楊致遠已然捱了七八棍。<br /><br />  「雅麗絲──」<br /><br />  「雅麗絲──」<br /><br />  「雅麗絲──」<br /><br />  他不斷地叫著。<br /><br />  叫聲在黑夜中傳出老遠。<br /><br />  直到他頭破血流,跌倒在地,他仍然微弱地叫出了一聲:「雅麗絲。」<br /><br />  他感到天旋地轉,彷彿又回到了十七年前和濬子繾綣的那間臥室,眼前模模糊糊地晃著玫瑰紅色的帷幕,他昏了過去。</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玫瑰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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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會見首腦



  晚上,楊致遠又來了。

  這回,他並沒有按門鈴,伏在圍牆外的灌木叢中,過了許久,才探頭望了望那幢洋房。

  和附近的幾幢洋房一樣,靜靜地,一點聲音也沒有。楊致遠取出了老虎鉗,輕輕地挾去了牆上的碎玻璃,翻身躍到花園中。

  他幾乎是俯伏著前進,沿著牆,直爬到陽台上,停了下來。

  他側耳向玻璃門上聽了一聽,房中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他輕而易舉地弄開了窗拴,爬了進去。

  他的冒險,絕不是沒有理由的,他要弄清楚,雅麗絲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她是不是和濬子有關係,已然是次要的了,說確切些,他已然管定了「閒事」,他要弄明白雅麗絲和那次劫案的關係!甚至於那個珠寶大走私的關係!

  他在屋中停了一會,閉上了眼睛,好一會才睜了開來,這樣,他可以更便利地在黑暗中打量房間中的情形。但是陡然之間,突然傳出了「哈哈」的笑聲,眼前突然大放光明。

  楊致遠在黑暗中習慣了的眼睛,忍受不住那樣的刺激,他第一個動作,是本能地掩住眼睛,第二個動作,便是轉身向玻璃門撞去。

  若是再不脫身,這一次可沒有像上一次那樣容易辯駁得脫了!

  但是他卻撞在一個人身上,那人舉起雙手,向他的頭部狠狠地擊了下來。

  楊致遠勉強招架了一下,但已被那人擊退了三四步,倒在一張沙發上。

  楊致遠嘆了一口氣,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身子高得出奇的大漢。

  那大漢歪著嘴唇,望著他陰笑。

  楊致遠站了起來,又頹然地倒下。

  「楊先生,上次那教訓還不夠?」大漢拿起電話,將指頭插在「九」字中。

  「撥吧!」楊致遠異常鎮靜,「我只當聰明的首領的部下一定不會蠢的,怎知恰好相反!」

  「你說我蠢?」大漢咆哮著,揚了揚拳頭。

  「你要打九九九是不是?為甚麼不打?」

  「等我打了,你就後悔不及了。」

  「打吧!」楊致遠一伸手:「請。」

  大漢猶豫不決。

  「警察一到,我就變成了夜入屋,非偷即盜,但是為甚麼我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到這裏來呢?我所知道的,要比你們所料的多得多!」

  「你知道些甚麼?」

  「和你講沒有用處。」

  「和我講又如何?」突然,門開處,走進了一個帶著黑眼鏡的中年人,穿著一件藍色的晨褸。

  「你是甚麼人。」

  「這間屋子的主人。」

  「哦,據我所知,這間屋子的主人不是你!」楊致遠其實也不能確定屋主究竟是誰,但是他卻大胆地否定了那人的地位。

  那人聳了聳肩,坐了下來,作了一個手勢,令那個大漢放下聽筒。

  楊致遠臉上帶著微笑──這是真正的微笑,並不是像剛才那樣裝出來的──因為他知道自己在慘敗之後,已然贏了一個小仗。

  「楊先生,你是已然收到了我們不要多管閒事的警告,仍然要管閒事的?」黑眼鏡發出了問題。

  「對我來說,已經不是閒事了。」楊致遠悠閒地豎起大腿。

  「楊先生,你上次因為被拘控所受的損失,我們可以加倍賠償?」

  「和我談價錢了?嘿嘿!我這個人,倒是好說話得很的,只要一個條件,我要見你們的首領一面。」

  戴眼鏡的伸手入袋,取出了一把小型手槍,又從另一隻口袋取出一支滅聲器,慢慢地把滅聲器旋了上去。

  「哈哈!」楊致遠心中暗自吃驚,因為對一個有組織的犯罪集團來說,殺人以滅口,根本不算是一回事,但是他卻絲毫也不露出害怕的情形來,還伸了一個懶腰:「這買賣更便宜了,我一個人換上你們那麼多人。」

  「你的意思是你來這裏以前,已經通知了其他的人?」

  「這是最普通的常識!」

  黑眼鏡揚了揚手槍,又放入袋中:「你的條件,也未免太過份了吧,為甚麼你不接受一筆鉅欵?」

  「我有私人的原因。」

  「我需要請示。」

  「請便。」

  黑眼鏡走了出去,不一會,又走了回來,打開著門,道:「這位便是楊致遠先生。」

  楊致遠想站起來,但是又頹然地倒下沙發,跟著黑眼鏡進來的,竟是雅麗絲·陳!

  可以說是意料之中,也可以說是意料之外!

  在意料之中的是,他早知道雅麗絲不是一個簡單的少女。

  在意料之外的是,他卻未曾想到雅麗絲會是首腦,只當她是其中的一份子。

  「我們已經見過的了。楊先生是聰明人,甚至可能是我們的同行,第一次見面,他便對我很關切!」雅麗絲的態度異常大方,就像是她在酒會上一樣。

  楊致遠心中暗叫道:我注意你,只是因為你是濬子的翻版,並不是因為你是匪黨的首領!

  「陳小姐,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歡迎。」

  「你的真名叫甚麼?」楊致遠突然用日語問。

  雅麗絲的面上略現慌張之色,但立即恢復了鎮靜:「雅麗絲·陳。」

  「好厲害!」楊致遠心中暗自稱讚。

  「令堂呢?」他繼續用日語。

  「她是一個鄉下女子,大部分中國鄉下女子,是沒有名字的。」

  「令尊呢?」

  「早就故世了,楊先生,我希望你不要再問及我個人的私事和我們的組織。」

  「當然,我不會那樣煞風景的。」

  「那就好了,楊先生,如果你還有事的話,我們不想妨礙你……我們知道你是守信用的人。」

  楊致遠站起身來,向門口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向雅麗絲望了一眼,像是自己對自己說道:「奇怪,天下竟有這樣相似的兩個人。」

  雅麗絲一笑,道:「楊先生,你說甚麼?」

  楊致遠猛地想起一個問題:「陳小姐,酒會當晚,駕臨寒舍的是你?」

  「楊先生好眼力。」

  「陳小姐,我還想問你一個純粹是私人的問題。」楊致遠道。

  「請便。」

  「陳小姐,你為甚麼那麼喜歡玫瑰紅?」他指了指雅麗絲身上玫瑰紅的睡袍。

  「這──」雅麗絲嬌艷地一笑:「也很難說出為甚麼來,是不是?」

  「喔!」楊致遠又感到失望。

  這時,突然有一陣風吹進來,雅麗絲掩了掩領子,楊致遠已然待轉過身去,但是就在那一剎那,他瞥見雅麗絲的胸口上,有碧光一閃,那是一塊雞心形的翡翠,用金鍊結著的!

  楊致遠呆住了,他立即想起十七年前的那一夜來,乙羽濬子令人目眩的胸脯上,那樣嫩白豐腴的胸口上,也正有一枚這樣的翡翠雞心!

  他向雅麗絲走了幾步,突然伸手去抓雅麗絲的衣領。可是還不等他抓到雅麗絲的衣領,他的肩頭已然被人扳住了。

  扳住他的,正是那條大漢。

  楊致遠用力一掙,但是沒有掙脫,反而被那大漢重重地摔在地上。

  楊致遠連忙一骨碌地反躍而起,他像是瘋了一般地向雅麗絲撲去。

  「雅麗絲,給我看看那──」

  「叭」地又是一聲,他再次被人摔倒,但這次摔倒他的,是那個戴黑眼鏡的人。

  那一下比剛才一下更重,而且楊致遠在毫無防備的情形之下,是頭部著地的。

  他感到一陣昏眩,擰了擰頭,才昂起頭來。「雅麗絲──」

  「不必再多說了,楊先生,你是守諾言的人,不是?」

  「不──」

  大漢和戴黑眼鏡的人一齊奔了過來,楊致遠尚未站起,黑眼鏡已然首先撲到,楊致遠猛地一個轉身,一頭向黑眼鏡撞了過去,雙手在黑眼鏡腰際一扯,這一次,重重地摔倒在地的是那個戴黑眼鏡的人,連眼鏡也打碎了,可是那大漢卻趁虛而入,將楊致遠托了起來,重重地向地上摔去。

  楊致遠用力在半空中將身子扭了過來,雙腿反向那大漢頭部夾去。

  那大漢殺豬也似地叫了一聲,和楊致遠一起跌倒在地上。

  「雅麗絲,給你──那雞心……我──」

  他掙扎著想要把話講完,可是頭上已然著了重重地一下。

  那一下,他竟然沒有昏迷,可以說是奇蹟,也許是他意識到這時候,他絕不能昏迷,因為十八年來的尋找,直到今晚才找到了一點線索。

  那熱烈纏綿的一夜,雅麗絲的年齡,都使他要尋根問底。可是那一擊是這樣的沉重,卻使他接連地被大漢和那人在地上摔了好幾下,直到他喘息著不能動彈為止。

  「雅麗絲──」他抬起頭來,無力地叫著。

  雅麗絲的面上,仍是帶著那麼高貴迷人的微笑,像是正有三個人在她的面前表演舞蹈,而不是打架一樣。

  「楊先生,為甚麼忽然變得不守信用了?」

  「雅麗絲──」

  兩個人又要向楊致遠衝去。

  「讓他說完。」雅麗絲阻攔著。

  「你給胸口的那個翡翠雞心我看一看。」

  「不能。」

  「那是誰給你的?」

  「也不能告訴你。」

  「雅麗絲,給你雞心鍊子的那人,現在在甚麼地方?」

  雅麗絲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悲戚之容:「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真的?」

  「楊先生,你太過份了!」

  「不!我一定要知道。」

  「好的,我老實告訴你,我是在馬來亞的一個農村中出世的。」

  「馬來亞?」楊致遠簡直是在夢囈。

  「對了。給那顆雞心給我的人,據說是我的生身母親。」

  「據說?」

  「是的,我母親將我寄養在一個農家中,她卻從此就失踪在馬來亞的原始森林裏。」

  「雅麗絲!」楊致遠尖叫著,「你可記得你出生的日子?」

  雅麗絲說了一個日子。

  楊致遠的呼吸急促起來:「雅麗絲,山下奉文上將的寶藏,濬子到底沒有得到它,她失踪在馬來亞的原始森林中,難怪我在這遙長的十八年來,再也未曾找到她──」

  「楊先生,你說些甚麼?」

  「雅麗絲,你是我的女兒!」楊致遠大聲地叫嚷著。

  叫聲才完,雅麗絲向大漢使了一個眼色,大漢揮拳向楊致遠便擊。

  楊致遠被擊得搖幌了一下,但立即向那大漢反攻,大漢被楊致遠的一拳,打得身子直向後面倒去,「砰」地一聲巨響,撞爛了玻璃門,直向陽台上退去,楊致遠趕了過去,就勢抓住了他的雙腳,將他從陽台上直掀下了地去!

  但楊致遠在轉過神來時,屋中已然多了四個人。楊致遠撕心裂肺地叫道:「雅麗絲!」

  房中已然沒有了雅麗絲的影子,他向房中衝去,四個大漢,各自揮拳相向。

  一場真正的搏鬥開始了。

  楊致遠在年輕的時候,和人家打過不知多少次,但從來沒有今天這一次那樣激烈。

  他像是一頭出閘的猛虎,身上捱了拳頭也不覺得痛,拳頭打到別人的身上,卻又那麼有力。

  雖然是以一敵四,但是漸漸顯得不支的,卻並不是楊致遠。

  楊致遠不停地叫著:「雅麗絲!雅麗絲!」

  他的聲音早已嘶啞了,但是他還是不斷地叫著。

  那四個人漸漸地後退。

  「取傢伙來!」其中的一個叫著。

  四個人一齊退了出去。

  楊致遠追在後面。

  「雅麗絲,你是我的女兒!你母親沒有和你說,但你是我的女兒!」

  他在樓上找不到雅麗絲的踪迹,就衝下了樓梯。

  在樓梯上,他又遇到了那四個人,各人手中持著一條粗大的木棍。

  「為甚麼不一槍結果了他?」一個問。

  「不成,他有人在等著,不見他回去,是會出事的。」

  「那也容易,將他打得和那個飯桶偵探一樣,甚麼也記不得,就最好了!」

  「呼」「呼」,「呼」,木棍來回揮動著,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楊致遠已然捱了七八棍。

  「雅麗絲──」

  「雅麗絲──」

  「雅麗絲──」

  他不斷地叫著。

  叫聲在黑夜中傳出老遠。

  直到他頭破血流,跌倒在地,他仍然微弱地叫出了一聲:「雅麗絲。」

  他感到天旋地轉,彷彿又回到了十七年前和濬子繾綣的那間臥室,眼前模模糊糊地晃著玫瑰紅色的帷幕,他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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