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三級片
現今的電影實行「三級制」。
三級片──十八歲以下的不准入場,但是不是真的十六歲零七個月,或是十七歲一個月就絕對不能入場呢?真是天曉得。
不過,大可以告訴所有未滿十八歲而又對三級片有好奇、非常動心的人:三級片,無非是誇大渲染人類行為之中十分重要的一環:性行為。一次好奇,兩次有趣,看多了,也不過如此而已。
當然,這話說也是白說,性行為既然是人類行為中極重要的一環,也就必然具有它恆古以來的神秘吸引力,其實大可公而開之,不必替這種人類行為加上種種煙幕,把它當作進食,呼吸一樣普通,豈不是好?
但是這樣的提議,必然遭到所謂衛道之士的反對──社會上總有那麼一些人,是連他們自己是怎麼來到世上都不能提的。
怪不可言。
放映三級片的電影院外,招牌上的宣傳畫,照例是大大的裸體女人。但其實這些宣傳畫都很拙劣,不能吸引到途人的多少注意力,倒是在櫥窗中的那些劇照,很能叫人眼前一亮。
如果那齣戲的女主角容顏美麗,身材驕人的話,自然能看得生理上有了性衝動不久的異性,不由自主,吞口水,而且發出聲音來。
在觀看劇照的同時,就會想到,這樣的美女,如果忽然活了,會拋媚眼、扭纖腰、揚粉腿,那是什麼樣的情景!一想到這一點,自然就會心癢難熬,想進戲院去看個究竟,而且,票價不貴,足可負擔得起。
可是問題在這裡,這時站在那些劇照之前,神情異樣,有經驗的人,一望而知他們在生理是處於性亢奮的初級階段的男孩,其中的一個,忽然嘆了一聲,伸手指了指櫥窗一角的三級片標誌,和那一行字:未滿十八歲,不准入場。
另一個現出極不滿的神情,向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再用腳在地上重重擦了一下,聲音有點含糊不清:「十七歲和十八歲有什麼不同,我早已……成長了。」
他說到這裡,用肩頭碰一下身邊的朋友,神秘兮兮地說了幾句話,又略為提高了聲音問:「你呢?」
被問的那個悻然:「我又不是陰陽人,當然和你一樣,還要問嗎?」
兩個青年人都有著成年人一樣的身形,有著良好的發育,有著強烈的想觀看三級片的願望,可是他們都還不滿十八歲,差了一年。
他們這時討論的,是一些雄性靈長類生物在這個階段生理上必然會產生的變化。他們的聲音變得組,唇上的汗毛變得硬而濃,喉頭的喉結凸出等等。
他們的社會身份,在這個故事中並不重要,是學生也好,是工人也罷,都對這個故事,不發生影響──當然,就算他們是學生,這時也必然沒有穿著校服,不然,這故事就不能成立了。
他們兩個人,一個稱他為阿成,一個稱他為偉仔。
阿成和偉仔也繼續說了一些話,有時神秘地笑著。兩人是好朋友,但阿成卻比較大膽,他甚至想伸手去摸那些照片,可是也猶豫著,終於沒敢揚起手來──自然,他就算去摸,也只是碰到玻璃而已。
兩人在十分鐘之後,總算有了結論,語調很是無可奈何:「算了,再等一年吧!」
阿成有一個提議是:「一人一半錢,去買本封面女郎好看的雜誌,看看裸照,也很過癮,現在這種雜誌上的照片,大膽得很,什麼都有得看!」
偉仔苦笑:「三級雜誌也是賣給十八歲的人士。」
阿成「呸」地一聲:「廢話,很多報攤,由阿公阿婆照顧,他們才不理會你是多少歲!」
偉仔大是興奮,催促著:「去!去!」
他在這樣說的時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登時覺得自己長大了不少,已經越過了十八歲這一關。
也就在這時候,忽然有一個甜膩膩的聲音,自他們的背後傳來:「兩位哥哥,想看電影,怎麼還不進去,快開場了!」
那聲音一傳入耳中,就叫偉仔和阿成兩人,心癢難熬,兩人行動一致,立刻轉過頭去,看到了一個女人。
那女人上身穿著一件緊身的運動衣,胸脯誇張地突出,而且,明顯地並沒有配用胸圍,所以那已令兩個少年的喉站,不由自主上下移動。
那女人的下身,穿著一條緊身的超級短褲──你不能說她沒穿褲子,因為她的確穿了。但是也不能說她穿了,因為和不穿的差別,實在不大。
那女人的屁股,圓而大,在大腿之上,屬於臀部的部分,有兩個半圓形的突起,至少有五分之一,是在短褲之外的。
那女人穿了一雙長靴,長到膝頭以上,在長靴盡頭處和褲的邊緣之間,自然是一截大腿,不超過二十公分,可是就是由於不多,這才更加誘人。
那女人的臉──那女人的臉是什麼樣子的,阿成和偉仔都沒有注意。他們的視線自然曾接觸過那女人的臉,但是印象是:化了極濃的妝,根本看不到她的原來面目,也無法分辨她的年齡。
那個女人必然比偉仔和阿成年紀大,但是大多少,無法知道,而且,阿成和偉仔在這樣的情形下,也不會有時間去研究。
偉仔在轉過身來,和阿成一起呆了大概半分鐘之後,他的臉開始紅,身子也有點抖,想走開去,可是兩條腿卻不聽大腦的指揮,眼睛更不聽話,不住在那女人身上,溜來溜去。
阿成的臉也紅,可是他比較鎮定。他聽說過,在放映三級片的戲院外,有一種女人活動,活動的方式是陪人看三級片,在觀看的過程中,顧客可以運用雙手,去達到官感上的享受。
這個女人,當然就是那種女人了!
他大大地吞了一口口水,裝成很內行地問:「多少錢?可別當我們是外行!」
那女人笑了一下,在笑的時候,皺紋在應該出現的地方,絕不吝嗇地展露。
她擺出了一個誘人的姿勢,聲音倒是動聽的:「你們是二對一,而且沒有我,你們也進不了戲院。所以,每人三百,先結,我帶你們進去,陪你們看戲!」
阿成扮成熟,可是在一句「沒有我你們進不了戲院」之下,全面崩潰,舔了舔口唇,如果他能提起腳,說不定會落荒而逃。
他聽得很清楚:每人三百元!
他口袋中有三百元,他也極願意花這個錢,可是那畢竟是他第一次進行這種交易,剛才扮行家,既然已被人家一句就給戳穿了,這時自然難免有點手足無措。
他向偉仔望去,看到偉仔,也一樣神色不定,不知如何著手。不過,兩個人有一點,倒是心意一相通的,那便是同時點了點頭!
那女人笑了起來:「快給錢吧,浪費了時間,是你們自己的損失!」
反倒是偉仔先掏出了錢來,不過,還是阿成大膽,在把錢交給那女人之時,用冒汗的手,重重捏了那女人的手一下,那女人也回了他一個媚眼,樂得阿成連連吸氣。
那女人收了錢,擺出了一個很奇特的姿勢──她的雙臂,作四十五度角,向上揚起,阿成和偉仔不明白是什麼意思,那女人哈哈地笑:「一邊一個挽著我啊!」
阿成和偉仔雖然手忙腳亂,不過動作還是極快,兩人照那女人的吩咐,一邊一個,緊緊挽住了她,一股不知是什麼香味,發自那女人的身上,令得他們都有點頭暈。
站在戲院門口收票的那位仁兄,對於這兩男一女,竟像是完全看不見一樣。偉仔想提醒一句「我們還沒有買票」,話沒有出口,人已經進了戲院。偉仔雖然老被人說他笨,但總也知道,可以不必買票了。
戲院中的光線昏黃,觀眾不是很多,零零落落,散佈在戲院的各個角落。
那女人帶著他們,在一個角落坐了下來,前後左右都沒有別人,戲還未開始放映,幕也沒有升起,只有不知是什麼音樂在播送──兩人也很本聽不進去。
那女人仍在咯咯笑,笑聲絕不動聽,可是聽得阿成和偉子心煩意亂,兩人隔著那女人,互望了一眼,都用眼色詢問對方:怎麼開始?
那女人先向左望,再向右望,雙手齊出,一邊握住了一個人的手,把握住了的手,放在自己胸脯上最突出的部位,然後道:「隨便怎麼摸,這東西,你媽媽也有,不稀奇!」
阿成和偉仔喘起氣來,這時候,燈光暗了下來,幕也升起,播出銀幕廣告。可是偉仔和阿成,根本不看銀幕,那女人先向左,後向右,主動地去吻他們的嘴,把兩個人吻得暈頭轉向。
而等到兩個人嘗到了接吻的滋味,再向那女人索吻時,那女人卻伸手推開了他們的頭,問:「知不知道是一部什麼電影?」
兩人咕嚕著:「三級片,都是一樣的!」
黑暗中看來,那女人的雙眼,很是明亮,她笑:「這部有點不一樣,是恐怖色情片!」
阿成和偉仔的手,緊貼著那女人的身子而移動。女人的身子柔軟而溫暖,才通人性的男性,可以在女人的身體上,得到親近母體的感覺,但不必多久,那種感覺就轉變成為人想在異性身上得到進一步接觸的衝動。
就在這時候,電影開始了,銀幕上出現的是夜景,所以戲院內一片漆黑。
那女人忽然推開了阿成和偉仔的手,站了起來:「我到洗手間去。」
阿成呆了一呆,偉仔叫了起來:「喂,你去了要是不回來了,那我們怎麼辦?」
阿成一向被認為聰明機靈,這時,阿成對偉仔一下子就有這樣的反應,十分佩服,所以,也立即跟了一句:「是啊,我們怎麼辦?」
那女人笑:「我走了,會有你們更喜歡的來陪你們!」
阿成和偉仔拉住了那女人,不肯鬆手,而就在這時,突然有兩張美麗的臉,從黑暗之中,冒了出來,向阿成和偉仔甜甜地笑,那是每一個少年人的夢中情人的臉,比較起來,那個女人簡直什麼都不是!
那兩個充滿了青春野性的美女,齊聲道:「讓她走吧!她能做你們的媽媽,而且,一人一個,不是比兩人一個更好嗎?」
阿成和偉仔同時想說,他們已沒有錢了。
然而,話沒有說出口,那兩個青春美女,已經走了過來,用她們的紅唇,封住了阿成和偉仔的口!
剛才和那女人的接吻,和這時的熱吻相比較,等於是嚼甘蔗的渣,和吮吸水蜜桃之比。
偉仔和阿成都感到自己這才算是人,那才叫作人!
兩個美女的熱吻,使阿成和偉仔飄然,美女的手臂也扭住了他們的頭,胸口緊緊相貼,由於男女生理構造的不同,偉仔和阿成,感到壓在自己胸口的兩團軟肉,像是兩團炭火,令自己身體燃燒。
他們一齊動手,雙手從美女的頸部開始撫摸,撫摸著光滑柔膩的背部。
等到他們忽然覺察到,要和懷中的女性,作這樣程度的親熱時,必需是女方坐在身上才可以,可是,怎麼會一點重量也沒有呢?
他們一想到這一點,手就自然而然下移,可是一到了腰,甚至還沒有到腰,手就摸空了。
他們低頭一看,恰好銀幕上變成了白天,光亮足夠使他們看清,那兩個美女,根本就沒有下半身!
他們想叫,可是美女香滑的舌頭塞住了他們的口,他們想推開那半截身子,可是美女的雙臂,都繞得他們那麼緊,他們只好無助地轉動眼珠,於是他們看到了在他們的旁邊,還有許多半截的人,不一定是上半截,有的甚至是下半截,都圍在一旁,想接近他們,有兩個下半截的女體,穿著極誘人的緊身褲,到了他們的身邊,踢掉了鞋子,用她們的腳,來挑逗他們身上最敏感的部位。
可是,當然,那部位再敏感,也不會再有任何反應。
他們在滿腦轟然聲中想到的是:那個把他們帶進戲院來的女人是什麼?是鬼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