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一章</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一章</h3><br /><br />  接連三小時的大雨,將空氣中的塵埃,沖洗得一乾二淨。而且,暴雨使空氣中產生陰電子,令人覺得異常的舒暢。<br /><br />  當下雨的時候,穆秀珍伏在窗前,不斷地盼天晴。<br /><br />  可是如今天晴了,陽光從雲層中透出來,顯得分外地明媚,然而穆秀珍這時,卻又鼓起了腮幫,瞪大了眼睛在生氣了。<br /><br />  她盼天晴,是因為她早和木蘭花、高翔、馬超文等四人約好了去海外捕捉海豚的,據報紙稱,在本市以南的海面上,發現了大批海豚。<br /><br />  海豚是十分有趣的動物,據生物學家稱,它是海中智力最高的動物,穆秀珍希望有兩條小海豚,養來給她解悶。<br /><br />  但就在他們要出發的時候,天下雨了。<br /><br />  好不容易等到天晴,據有經驗的人說,雨過天晴,海啄便會不斷地竄上海面,跳躍著,發出怪聲,像是享受清新的空氣一樣。<br /><br />  而這種時候,是捕捉海豚的最佳時刻了。<br /><br />  然而,雨晴了,她們卻又走不了了。<br /><br />  那是因為她們來了客人。<br /><br />  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脾氣性格,雖然大不相同,然而她們兩人都有一點是相同的,那便是她們兩人都十分好客。<br /><br />  這也是她們的朋友十分多的原因。<br /><br />  可是如今來訪的這兩個不速之客,卻顯得不受她們姐妹兩人的歡迎,穆秀珍鼓腮瞪眼,一面孔不高興的樣子。別去說她,就是連木蘭花,也是眼望著窗外,看著吱吱喳喳在枝頭啼叫的小鳥,像是根本未曾聽那兩個客人在講些什麼。<br /><br />  可是偏偏那兩個人,卻講之不完!<br /><br />  他們是怎樣兩個人呢?<br /><br />  一個,是大胖子,半禿的頭,雨後的天氣一點也不熱,但是他卻頻頻在抹汗,一條名貴的絲質手帕,已經半濕了。<br /><br />  另一個是一個面目陰森、狡猾,兼而有之的瘦子,那瘦子只是坐著,並不出聲,而且他顯然也看出了木蘭花姐妹兩人對他們的冷淡,是以他的神色,看來十分尷尬,他不斷地用手去整理他的領帶,其實他所結的名貴手繪領帶結得十分整齊。<br /><br />  這兩人的衣著裝飾,莫不是名貴的東西,那胖子在抹汗的時候,他手指上的一隻鑽石戒指,正發出眩目的光彩,穆秀珍心中暗暗地打定了主意,如果再過五分鐘,這兩個傢伙還不走的話,那麼一定將他那只鑽石戒指偷下來,捐到安老會去。<br /><br />  這兩個人,是本市「水晶宮」的兩個大股東。<br /><br />  所謂「水晶宮」,那是本市為了招攬遊客增加稅收而設的一座大酒店兼大賭場。它設在市郊,由於它的一個大廳,全是用特製的夾層玻璃裝置,而玻璃與玻璃之間,注滿了海水,養著許多千奇百怪的游魚。置身其間,恰如在水晶宮一樣而得名。<br /><br />  「水晶宮」有最豪華的設備,有最佳的招待,也有你所能叫得出名堂來的各種各樣的賭博設備,只要你有錢,你可以在「水晶宮」中享受到連古代阿拉伯帝王都不能享受到的一切──包括你輸光了之後,由賭場贈送的免費回鄉機票。<br /><br />  它是絕不遜於蒙地卡羅的一個賭博場所。<br /><br />  這樣大規模賭場的大股東,當然是數一數二的有錢佬了。<br /><br />  但這時,那胖子的面色卻十分難看,他絞著手帕,乾笑著,道:「穆小姐,我們不是到走投無路,是不會來求你的,你知道,我們為了招攬遊客,是不限賭注的,你知道那個人昨晚下了多少注,天,他一開始就下了一萬鎊。像以往幾天一樣,他專賭骰子,賭大小,他總是贏,而且他不將籌碼收回去,老天,一萬鎊,贏了一次,便成了兩萬鎊,再贏一次,便變四萬鎊,你知道這個人,他……昨晚贏了多少?」<br /><br />  「多少?」木蘭花冷冷地反問。<br /><br />  「六十四萬鎊!」胖子幾乎在絕望地呼叫。<br /><br />  這的確是一個極其驚人的數字,六十四萬英鎊!那就是說,這個賭客連贏了六次──木蘭花心中暗忖,然而她也覺得,那人這樣賭法,是十分不聰明的,因為他只要輸一次,就什麼都輸光了,除非他可以有必贏的把握,然而賭博豈有穩贏的事情?<br /><br />  木蘭花心中在想著,但是她面上的神情,仍然十分之冷漠,因為她對眼前這兩個以賭為生,間接不用害了多少人的所謂「商人」,心中十分鄙視。<br /><br />  「六十四萬鎊!」那胖子又重複了一句:「接連五天了,他打大小,從來也未曾輸過,就像他能夠看穿蓋在骰子上的碗,看到骰子的點數一樣。前四天,他賭注還不大,雖然引起了我們的注意,但還不致於使我們恐慌,可是昨晚他開始下了大注,誰知道他這樣下去,今晚會下多少注,水晶宮要破產了。」<br /><br />  「我看不出水晶宮破產對我有什麼關係。」木蘭花仍是望著窗外的一抹青天,她心中已經決定,要下逐客令,不再理會這兩個人了。<br /><br />  穆秀珍大聲道:「如果這賭場破產的話,那該是大快人心的事,賭博的風氣迷漫本市,間接造成了許多罪惡,水晶宮關門大吉,豈不是好?」<br /><br />  胖子和瘦子兩人的面色十分難看。<br /><br />  木蘭花是知道他們面色難看的原因的。<br /><br />  這個大賭場,是一個無限公司的組織,它的幾十位股東,全對賭場負有無限的責任,而賭注又是不限的,也就是說,只要你有運氣的話,你可以將幾十個股東所有的財產,一起贏過來。當然,賭場方面總是贏的機會多,這樣標榜,無非是為了招攬而已。<br /><br />  卻不料如今真的有了一個每賭必贏的人來了!<br /><br />  這怎能不令得他們五臟抽搐,比死了父母還傷心?<br /><br />  他們又自然不同意穆秀珍的話,人家賭得虧空公款,傾家蕩產,這正是他們求之不得的事,但是他們卻又不敢反駁,只得尷尬地苦笑著,那瘦子直到這時才開口,道:「穆小姐,我們相信你一定能找出這人的必勝原因來的,所以我們才來請你幫忙的。」<br /><br />  「嘿,」木蘭花的面色,變得十分不悅,站了起來,「我什麼時候變成『水晶宮』的巡場了?我看,兩位還是不必浪費時間了。」<br /><br />  她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穆秀珍幾乎要拍手大聲叫起好來。胖子和瘦子狼狽地站了起來,瘦子道:「是,是,我們太無禮了,不過,如果木蘭花小姐幫我們解決了這個難題,那麼,我們股東緊急曾議,已經決定撥出一筆款子來──」<br /><br />  「什麼?」木蘭花充滿著怒意的眼光,向瘦子掃去。<br /><br />  瘦子十分惶恐,忙道:「這筆錢,準備造一間醫院,以木蘭花小姐的名字命名,來替病人免費診療,那是一件好事啊。」<br /><br />  「嗯,」木蘭花的面色柔和了些。「其實,歷年來你們水晶宮賺了不少錢,早就應該做點善事了,如今可說是急來抱佛腳!」<br /><br />  瘦子和胖子互望了一眼,看來木蘭花已有了答應的意思,他們面上,略有喜氣,連聲道:「是,是,穆小姐說得是。」<br /><br />  「好,那我們來說個明白。」木蘭花坐了下來,「如果我為你們解決了這件事,那你們也不必造什麼木蘭花醫院,我向來不好出風頭,你們造十個平民診所,分佈十個不同的區域,這十個診所的一切維持費用,都由你們供應,答應麼?」<br /><br />  要經年累月地負擔十個診療所的費用,當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但是想起一夜之間,便輸去的六十四萬鎊,兩人也只好咬著牙答應了。<br /><br />  「好,」木蘭花又道:「你們已經輸了的錢,我絕不負責追回,我的受委託,是在今天開始的,你們要明白這這一點。」<br /><br />  兩人又忍痛點了點頭。<br /><br />  「那人大抵什麼時候來的?」<br /><br />  「每晚九點就來了,他住在酒店中,喜歡游泳,像是歐洲人,平日出手豪闊──」胖子講到這裡,不禁苦笑了一下,所謂「出手豪闊」,那全是他的錢啊!「木蘭花小姐,你準備如何行動?」<br /><br />  木蘭花略想了一想,才道:「他住在什麼房間,你可能給我一柄他房間的鑰匙?使我可以順利一些地去進行調查?」<br /><br />  「當然可以的,穆小姐什麼時候到,我便通知管房,替你──」<br /><br />  胖子的話沒有講完,木蘭花便已搖頭道:「不好,你們還是將那人的鄰房準備好給我住,我準備冒充日本的富豪,住進酒店去。」<br /><br />  「隨便蘭花小姐喜歡。」胖子真可以說百依百順。<br /><br />  「秀珍,女富豪不能沒有秘書跟班,你就算我的秘書,再去通知一下……嗯,通知一下林氏兄弟,他們對一切賭全是最專門的,立即請他們來見我。」木蘭花抬起頭,吩咐著。<br /><br />  「蘭花姐,那我們的約會──」穆秀珍苦著臉說。<br /><br />  「取消了。」木蘭花簡單地回答。<br /><br />  穆秀珍一臉不願意的神色,木蘭花望著她,道:「秀珍,古今中外,什麼樣的人都有,但是逢賭必贏的人卻還未曾出現過,你有機會可以和這樣的一個奇人打交道,你還在胡思亂想些什麼?還不快去通知林氏兄弟,請他們快來這裡!」<br /><br />  「蘭花小姐,」那瘦子問:「你所說的林氏兄弟,可就是林賽德、林賽保兩兄弟麼?」<br /><br />  「對了,你們二十一點的賭台,見了他們兩個人,便宣佈『暫時停止』的,就是他們兩人了,他們的賭術精通,但也不是必贏,但因為我對賭太不精了,所以要請他們來做顧問。」<br /><br />  「是,是,那我們恭候大駕了。」<br /><br />  「我大約下午五時左右,就可以到了。」木蘭花來回走了幾步,「你們不可以走漏一點風聲,還有,你們調查過搖骰的人沒有?」<br /><br />  「不瞞你說,」胖子苦著臉,「昨晚是我搖骰的。」<br /><br />  本來,最大的可能,便是搖骰的人,和賭客通同作弊,但如今,這個可能,顯然已經不存在了,這的確是一件怪事。<br /><br />  當一胖一瘦兩人告退之後,穆秀珍還在咕咕噥噥地埋怨,木蘭花正色道:「秀珍,你想想,這件事成功了,有多少病人可以受惠?」<br /><br />  穆秀珍珍低聲道:「關我什麼事?」<br /><br />  「秀珍!」木蘭花突然疾言厲色地叫了起來,將穆秀珍嚇了一大跳,「你這是什麼話,我希望這只是你氣頭上的話,而不是你心中所真正想的。」<br /><br />  「蘭花姐,」穆秀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的確不是我心中所想的,只不過節目被打亂了,我……心中有點不高興而已。」<br /><br />  「別孩子氣了,我可以擔保事情比去捉海豚要有趣得多了,你快去通知林氏兄弟,再告訴高翔和馬超文,我們不去了。」木蘭花柔聲道。<br /><br />  「是。」穆秀珍又高興了起來。<br /><br />  ※※※<br /><br />  當林氏兄弟來到木蘭花住宅的時候,正是下午三時。木蘭花已玩了一小時的骰子,在試驗「大」或「小」的次數,機會幾乎是相等的,要一連贏三次,已然十分難得,不要說可以連贏六次或六次以上了,當然絕對不是純粹的「運氣」了。<br /><br />  林氏兄弟,林賽德和林賽保兩人,也是本市三教九流的奇人中的一份子。他們以賭為生。但他們卻不是沒有學問的人。<br /><br />  兄弟兩人,都是世家出身,攻讀的是數學,哥哥還有著數學博士的銜頭,弟弟則在美國一家規模宏大的電子計算機工廠中當過工程師。<br /><br />  因為是他們的家中,自小將兄弟兩人管得太嚴了,連走路、穿衣都要受到長輩的干涉,是以一旦長輩棄世,兩人便如逢到了大赦的囚犯一樣,不約而同地迷上了賭,不幾年,錢也輸得差不多了,人也精明了,但是也變得不想再務正業,變成了吊而郎當的人。<br /><br />  這,只要看兩人的打扮就可以知道了。<br /><br />  兩人相差兩歲,做哥哥的林賽德,已經是四十歲的人了,還穿一件紅白相間的夏威夷。弟弟林賽保更妙,紫紅色的皮鞋,淺紫色的褲子,淺紫色的上衣,手上還戴著一隻紫晶的戒子,這種打扮,本市幾百萬人中,只怕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了。<br /><br />  他們兩人,嘻嘻哈哈地走了進來。木蘭花曾經有一次幫過他們的大忙,是以兩人心中對木蘭花是感激不盡的,他們知道木蘭花找他們,必然是有事的,他們對於能夠為木蘭花效勞,也感到十分高興,一坐下來,便道:「蘭花小姐,有什麼指教?」<br /><br />  穆秀珍笑道:「別高興,蘭花姐要你們做跟班啦!」<br /><br />  「別亂說,」木蘭花瞪了秀珍一眼,「兩位,我有一些賭博上的事情,要向你們請教的,而且,還想兩位幫我一點忙。」<br /><br />  「只管說好了!」兄弟兩人,異口同聲。<br /><br />  「譬如說,」木蘭花道:「用骰子來賭『大』『小』,要連贏六次的機會是多少。」<br /><br />  「是賭的人連贏六次,還是連開六次大,或是連開六次小?」林賽德反問。<br /><br />  「連贏六次。」<br /><br />  「那──」兄弟兩人互望了一眼,「幾乎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它的或然率可能是幾億分之一,幾乎沒有可能的。」<br /><br />  「可是有人做到了。」木蘭花笑了一下,「而且,一連五晚,都是那樣,昨天,這個人在『水晶宮』中,贏走了六十四萬鎊!」<br /><br />  「就是賭『大小』贏來的?」兩人尖叫。<br /><br />  「是的,」木蘭花將賭場老闆來訪,和他們所答應的條件,說了一遍,最後才說出了自己的計劃來,道:「所以還要委曲兩位,算是我的秘書。」<br /><br />  「這一點絕無問題,」林氏兄弟回答,「然而那個人……他竟有這樣的好運氣?這實在是使人意料不到的,他會只贏不敗?」<br /><br />  「是不是他會聽骰的功夫?」木蘭花問。<br /><br />  「聽骰」是傅說中賭徒的功夫,當骰子流動著,停下來之際,可以聽出是什麼點子向上,而猜到準確的點數的。<br /><br />  「那不可能的,」林賽保搖頭,「就算他會,賭場中那麼吵,那胖子的搖骰手法,如此之精,他是無論如何無法施展的。」<br /><br />  「可是他一定得有什麼原因,才能夠連續贏錢的!」林賽保說。<br /><br />  「當然是,我們就是要將這個原因找出來。」木蘭花道:「兩位既然同意了,那麼請兩位準備些行李,嗯,換一換衣服,再到我這裡來,我們一齊到『水晶宮』去,可好麼?」<br /><br />  「好,聽憑吩咐,但是,水晶宮中的人是認識我們的,那豈不是要給那個長勝將軍看出苗頭來了麼?」林賽德遲疑地問。<br /><br />  「那不要緊,我可以先令胖子老闆傳令下去,叫水晶宮中上下人等,全都裝成和你們是絕不相識的好了,多謝兩位合作。」<br /><br />  林氏兄弟告辭而去,但四十分鐘之後,他們又回來了,這一次,兩人的服裝都整齊得多了,西服煌然,看來儼然紳士。<br /><br />  一行四人,雇了一輛華麗的房車,直赴「水晶宮」。<br /><br />  木蘭花自然也已打扮得珠光寶氣,她年輕、美麗,再加上她自然而然有一種懾人的神態,這時雍容華貴,簡直就如同公主一樣。<br /><br />  到了「水晶宮」,正好五點正。<br /><br />  胖子和瘦子領領了職員在恭迎,將木蘭花姐妹,迎到四樓的一間華麗的套房之中,將林氏兄弟安置在木蘭花對面的一間房間中。<br /><br />  在房間中,胖子低聲道:「那人出去了。」<br /><br />  「嗯,我先要搜他的房間,一發現他回來,你們立即打電話到他的房間中來,好讓我及時離去,免得遭他的疑心。」<br /><br />  「是,這裡是他房間的鑰匙。」<br /><br />  胖子將鑰匙交給了木蘭花,便退了出去。<br /><br />  木蘭花將盛裝卸下,換上了便裝,她和穆秀珍一起,出了自己的房間,逕自以鑰匙打開了隔壁的那間房間,她們兩人搜索對手的住所,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卻從來也沒有這樣堂而皇之,因為此際,她們根本是受「水晶宮」主人所托在進行調查的。<br /><br />  別看穆秀珍平時做事,十分粗心,但是進行搜索的時候,她卻可以和受過最佳訓練的間諜人員相比,而絲毫也不遜色。<br /><br />  然而,搜查了約莫半小時左右,她們卻一無所獲。<br /><br />  她們只找到大量的現款,約有兩萬英鎊,這可能便是那人今晚的賭本。而他昨晚所贏的錢,當然已全部存進銀行去了。<br /><br />  還有,便是知道了那人是一個十分注意修飾的人,他的一切衣物,全是最考究的,是法國一家最著名裁縫店的製品。<br /><br />  而且,這個人還擁有一切男用的化妝品,在一些文件上,木蘭花還知道了這個男子叫著馮樂安──那是一個德國人的名字,而且看來,他似乎還是德國的貴族。木蘭花也找到了那人的相片,那人有一張長方形的臉,約莫四十歲左右,修飾得十分好,左眼上卻嵌著一片單片的眼鏡鏡片,鏡片上一條白金鏈,鏈的一端,還有一塊碧綠的翡翠。那張照片的背景,木蘭花認得出是法國的渡假聖地,里維拉海灘。<br /><br />  那種單眼鏡片,在十九世紀的時候,十分流行,但如今幾乎已沒有人使用它了,只有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有幾個納粹德國將領,為了表示自己的貴族身份,還在裝模作樣地使用這種鏡片,而那個常勝的賭徒,居然也使用這種鏡片!<br /><br />  半小時後,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幾乎已搜遍了一切,也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點,似乎他的贏錢,全然是因為「運氣」!<br /><br />  但是木蘭花卻又絕不肯相信,「運氣」這件不可捉摸的東西,居然能夠在一個人的身邊徘徊不去,逗留那麼久的時候。<br /><br />  林氏兄弟說得好,運氣來了,賭客便不想走!運氣走了,賭客便不肯走;所以,開賭場是一定賺錢的,卻又偏偏有那麼多人願意去送錢給人家!<br /><br />  而這個馮樂安,似乎是打破了這個定律了,他連接五晚,從賭場中取走了大量的錢,看來他今晚,還準備再接再厲!<br /><br />  她們在電話鈴突然響起來的時候,退出了馮樂安的房間,來到了自己的房間中,木蘭花以一個特製的折光窺視鏡,嵌在房門的氣窗上,注意著走廊中的動靜。<br /><br />  不一會,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德國男子,從電梯中走了出來,緩步走向木蘭花曾經搜索過的那間房間,房門口站定,取鑰匙開門。<br /><br />  他就是馮樂安,他看來十分強壯,而他的左眼上,也正嵌著一塊眼鏡鏡片,彷彿他一刻也離不開那塊鏡片一樣。當然,在木蘭花窺視他的同時,一具暗裝在他房間對面的攝影機,也將他的動態,完全攝了進去,以供研究,而在他的房間中,也有三具暗置的攝影機,是用無線電遙遠控制的,只要他一回房,便立時開始拍攝,將他的一舉一動,完全記錄下來。<br /><br />  木蘭花坐在柔軟的沙發上,沉思著。<br /><br />  穆秀珍覺得十分氣悶,卻又不敢出聲,只是來回踱著步。林氏兄弟則在賭大小的賭台前在試他們的「運氣」。<br /><br />  但他們的「運氣」顯然不好。<br /><br />  他們也知道,要連贏六次,並不是絕對不可能,而令他們不服氣的則是當那個人第六次,以三十二萬英鎊的巨額籌碼,移到「大」字上面時,似乎肯定他可以贏的一樣,那便是一件怪事了,若不是昨晚賭台臨時宣佈「暫停」,只怕他還可以一直贏下去,直到「水晶宮」的股東全部破產為止。<br /><br />  林氏兄弟向木蘭花報告,他們絕未發現賭台上有什麼不妥的時候,有些垂頭喪氣,因為兩人都輸了不少,自然有些沒精打采。<br /><br />  晚上八時,在大廳中進食豐盛的晚餐,幾乎沒有人不向木蘭花投以羨慕的眼光,幾個國際知名的花花公子,向木蘭花大獻殷勤,木蘭花只是微笑以對。<br /><br />  即使在進晚餐時,木蘭花的注意力,也放在馮樂安的身上,因為馮樂安就在離她三張餐桌處,一個人在據案大嚼。<br /><br />  放在他面前的一隻龍蝦,正一寸一寸地塞進他的口中去,而他是如此專心一志地在吃著,似乎在吃的時候,絕不想第二件事。<br /><br />  大餐廳的四壁,便是「水晶宮」這個名稱的來源,透過玻璃,和經過特殊處理,因之看來格外明徹的海水中,有著各種各樣珍奇的魚類,看得穆秀珍大是開心。<br /><br />  八時四十分,木蘭花已經用完了餐,馮樂安也已放下了刀叉,當穆秀珍和林氏兄弟兩人,以前呼後擁之勢,將木蘭花擁出餐廳之際,馮樂安才冷冷地抬起頭來,向木蘭花望了一眼,木蘭花是一直在注意著他的,這時,只見他眼中的神色,冷漠而堅硬。<br /><br />  但是或許是因為燈光的反光,他左眼的鏡片,反射出一片亮光來,以致他整個左眼,竟完全被那片亮光所遮沒了。<br /><br />  木蘭花的視線立即移了開去,在萬人矚目之下,走向賭場。<br /><br />  木蘭花先在輪盤台前玩了一會,她的運氣並不好。到了九點欠五分,她站起身來,到了賭「大小」的台前。<br /><br />  賭場中是東西方各式賭俱全的。用骰子來賭大、小點數,這本來是中國人的玩意兒,但一個外國人居然會喜歡,而且常勝,這便十分令人奇怪了。<br /><br />  木蘭花和穆秀珍在台正中坐了下來,林氏兄弟在他們的背後,她們兩人出手十分豪闊,早已吸引了不少人圍台旁觀。<br /><br />  然後,是馮樂安來了。<br /><br />  馮樂安慢慢地踱向賭台,圍在檯子旁邊的人,便一齊閃了開來。馮樂安來到了台邊,就在木蘭花的身邊,坐了下來。<br /><br />  而馮樂安才一出現,一股極其緊張的氣氛受便籠罩住了整個賭場,連其他幾台賭客的注意力,也全被吸引過來了,幾乎每一個人都在向這張檯子,指指點點,竊竊私語,而胖子老闆也從人叢中擠了過來,代替了原來搖骰的「荷官」。<br /><br />  馮樂安坐了下來,將一大疊籌碼,放在他的面前。<br /><br />  木蘭花轉過頭去,向他禮貌地一笑,馮樂安略欠了欠身子,表示答禮,他的左眼之上,仍然鑲著那塊玻璃鏡片。<br /><br />  「先生,」木蘭花裝著非常有興趣地問:「你便是一定可以贏的那位先生麼?」<br /><br />  「那只不過是運氣。」馮樂安平板地說,「而且,我贏得再多只怕也不值小姐一笑的,是不是?」<br /><br />  木蘭花嬌柔地笑了一下,道:「你太客氣了,這次我買小,先生,你呢?」木蘭花一面說,一面將一疊籌碼,推到了小的一邊。<br /><br />  馮樂安並不回答。<br /><br />  胖子棒住了骰碗,略搖了一下,便放了下來,怪聲怪氣地叫著,突然之間,馮樂安以極快的手法,將籌碼推到「大」的這方面。<br /><br />  還沒有揭開盅來,胖子已經面上變色了。<br /><br />  木蘭花也立即知道,馮樂安贏了。<br /><br />  胖子是第一流的賭徒,他可能會「聽骰」的,他早已知道自己搖定的骰盅內三粒骰子的點數是「大」,所以才會面上變色的。<br /><br />  馮樂安贏了,他的籌碼增加了一倍。<br /><br />  木蘭花又向他笑了一下,道:「你果然贏了!」<br /><br />  馮樂安卻仍然只是冷冷地道:「運氣罷了。」<br /><br />  「林先生,」木蘭花轉過頭去,「去買十萬鎊籌碼來,我專和這位先生賭相反的,看看運氣是不是老在他這一邊。」<br /><br />  「是,」林氏兄弟躬身而退,不一會,便帶著一大疊籌碼回來了。<br /><br />  馮樂安每次下注,幾乎總是在揭盅之前的最後一秒鐘,所以儘管有人想跟著他下注,也在所不能,但木蘭花的動作,卻十分敏捷,她總還能趕得上,落在馮樂安相反的地方,但是她輸了一次又一次,已經連輸了四次之多了。<br /><br />  也就是說,馮樂安連贏四次了。<br /><br />  木蘭花回頭看去,林氏兄弟在暗自搖頭。<br /><br />  胖子老闆額上的汗,流得像小河一樣!<br /><br />  木蘭花十分注意馮樂安的行動,她自然也注意到,馮樂安上場的時候,他的籌碼約值兩萬英鎊,而他每一次贏了之後,下一次再下注時,總是將面前所有的籌碼全都推出去的,兩萬英鎊的籌碼,已連倍了四次,那是幾何級數,如今應該是多少了?<br /><br />  木蘭花就在馮樂安的身邊,可以說,馮樂安任何微小的動作,都是逃不過她注意的,但直到如今為止,她也只能說,那是馮樂安的運氣好!</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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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接連三小時的大雨,將空氣中的塵埃,沖洗得一乾二淨。而且,暴雨使空氣中產生陰電子,令人覺得異常的舒暢。

  當下雨的時候,穆秀珍伏在窗前,不斷地盼天晴。

  可是如今天晴了,陽光從雲層中透出來,顯得分外地明媚,然而穆秀珍這時,卻又鼓起了腮幫,瞪大了眼睛在生氣了。

  她盼天晴,是因為她早和木蘭花、高翔、馬超文等四人約好了去海外捕捉海豚的,據報紙稱,在本市以南的海面上,發現了大批海豚。

  海豚是十分有趣的動物,據生物學家稱,它是海中智力最高的動物,穆秀珍希望有兩條小海豚,養來給她解悶。

  但就在他們要出發的時候,天下雨了。

  好不容易等到天晴,據有經驗的人說,雨過天晴,海啄便會不斷地竄上海面,跳躍著,發出怪聲,像是享受清新的空氣一樣。

  而這種時候,是捕捉海豚的最佳時刻了。

  然而,雨晴了,她們卻又走不了了。

  那是因為她們來了客人。

  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脾氣性格,雖然大不相同,然而她們兩人都有一點是相同的,那便是她們兩人都十分好客。

  這也是她們的朋友十分多的原因。

  可是如今來訪的這兩個不速之客,卻顯得不受她們姐妹兩人的歡迎,穆秀珍鼓腮瞪眼,一面孔不高興的樣子。別去說她,就是連木蘭花,也是眼望著窗外,看著吱吱喳喳在枝頭啼叫的小鳥,像是根本未曾聽那兩個客人在講些什麼。

  可是偏偏那兩個人,卻講之不完!

  他們是怎樣兩個人呢?

  一個,是大胖子,半禿的頭,雨後的天氣一點也不熱,但是他卻頻頻在抹汗,一條名貴的絲質手帕,已經半濕了。

  另一個是一個面目陰森、狡猾,兼而有之的瘦子,那瘦子只是坐著,並不出聲,而且他顯然也看出了木蘭花姐妹兩人對他們的冷淡,是以他的神色,看來十分尷尬,他不斷地用手去整理他的領帶,其實他所結的名貴手繪領帶結得十分整齊。

  這兩人的衣著裝飾,莫不是名貴的東西,那胖子在抹汗的時候,他手指上的一隻鑽石戒指,正發出眩目的光彩,穆秀珍心中暗暗地打定了主意,如果再過五分鐘,這兩個傢伙還不走的話,那麼一定將他那只鑽石戒指偷下來,捐到安老會去。

  這兩個人,是本市「水晶宮」的兩個大股東。

  所謂「水晶宮」,那是本市為了招攬遊客增加稅收而設的一座大酒店兼大賭場。它設在市郊,由於它的一個大廳,全是用特製的夾層玻璃裝置,而玻璃與玻璃之間,注滿了海水,養著許多千奇百怪的游魚。置身其間,恰如在水晶宮一樣而得名。

  「水晶宮」有最豪華的設備,有最佳的招待,也有你所能叫得出名堂來的各種各樣的賭博設備,只要你有錢,你可以在「水晶宮」中享受到連古代阿拉伯帝王都不能享受到的一切──包括你輸光了之後,由賭場贈送的免費回鄉機票。

  它是絕不遜於蒙地卡羅的一個賭博場所。

  這樣大規模賭場的大股東,當然是數一數二的有錢佬了。

  但這時,那胖子的面色卻十分難看,他絞著手帕,乾笑著,道:「穆小姐,我們不是到走投無路,是不會來求你的,你知道,我們為了招攬遊客,是不限賭注的,你知道那個人昨晚下了多少注,天,他一開始就下了一萬鎊。像以往幾天一樣,他專賭骰子,賭大小,他總是贏,而且他不將籌碼收回去,老天,一萬鎊,贏了一次,便成了兩萬鎊,再贏一次,便變四萬鎊,你知道這個人,他……昨晚贏了多少?」

  「多少?」木蘭花冷冷地反問。

  「六十四萬鎊!」胖子幾乎在絕望地呼叫。

  這的確是一個極其驚人的數字,六十四萬英鎊!那就是說,這個賭客連贏了六次──木蘭花心中暗忖,然而她也覺得,那人這樣賭法,是十分不聰明的,因為他只要輸一次,就什麼都輸光了,除非他可以有必贏的把握,然而賭博豈有穩贏的事情?

  木蘭花心中在想著,但是她面上的神情,仍然十分之冷漠,因為她對眼前這兩個以賭為生,間接不用害了多少人的所謂「商人」,心中十分鄙視。

  「六十四萬鎊!」那胖子又重複了一句:「接連五天了,他打大小,從來也未曾輸過,就像他能夠看穿蓋在骰子上的碗,看到骰子的點數一樣。前四天,他賭注還不大,雖然引起了我們的注意,但還不致於使我們恐慌,可是昨晚他開始下了大注,誰知道他這樣下去,今晚會下多少注,水晶宮要破產了。」

  「我看不出水晶宮破產對我有什麼關係。」木蘭花仍是望著窗外的一抹青天,她心中已經決定,要下逐客令,不再理會這兩個人了。

  穆秀珍大聲道:「如果這賭場破產的話,那該是大快人心的事,賭博的風氣迷漫本市,間接造成了許多罪惡,水晶宮關門大吉,豈不是好?」

  胖子和瘦子兩人的面色十分難看。

  木蘭花是知道他們面色難看的原因的。

  這個大賭場,是一個無限公司的組織,它的幾十位股東,全對賭場負有無限的責任,而賭注又是不限的,也就是說,只要你有運氣的話,你可以將幾十個股東所有的財產,一起贏過來。當然,賭場方面總是贏的機會多,這樣標榜,無非是為了招攬而已。

  卻不料如今真的有了一個每賭必贏的人來了!

  這怎能不令得他們五臟抽搐,比死了父母還傷心?

  他們又自然不同意穆秀珍的話,人家賭得虧空公款,傾家蕩產,這正是他們求之不得的事,但是他們卻又不敢反駁,只得尷尬地苦笑著,那瘦子直到這時才開口,道:「穆小姐,我們相信你一定能找出這人的必勝原因來的,所以我們才來請你幫忙的。」

  「嘿,」木蘭花的面色,變得十分不悅,站了起來,「我什麼時候變成『水晶宮』的巡場了?我看,兩位還是不必浪費時間了。」

  她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穆秀珍幾乎要拍手大聲叫起好來。胖子和瘦子狼狽地站了起來,瘦子道:「是,是,我們太無禮了,不過,如果木蘭花小姐幫我們解決了這個難題,那麼,我們股東緊急曾議,已經決定撥出一筆款子來──」

  「什麼?」木蘭花充滿著怒意的眼光,向瘦子掃去。

  瘦子十分惶恐,忙道:「這筆錢,準備造一間醫院,以木蘭花小姐的名字命名,來替病人免費診療,那是一件好事啊。」

  「嗯,」木蘭花的面色柔和了些。「其實,歷年來你們水晶宮賺了不少錢,早就應該做點善事了,如今可說是急來抱佛腳!」

  瘦子和胖子互望了一眼,看來木蘭花已有了答應的意思,他們面上,略有喜氣,連聲道:「是,是,穆小姐說得是。」

  「好,那我們來說個明白。」木蘭花坐了下來,「如果我為你們解決了這件事,那你們也不必造什麼木蘭花醫院,我向來不好出風頭,你們造十個平民診所,分佈十個不同的區域,這十個診所的一切維持費用,都由你們供應,答應麼?」

  要經年累月地負擔十個診療所的費用,當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但是想起一夜之間,便輸去的六十四萬鎊,兩人也只好咬著牙答應了。

  「好,」木蘭花又道:「你們已經輸了的錢,我絕不負責追回,我的受委託,是在今天開始的,你們要明白這這一點。」

  兩人又忍痛點了點頭。

  「那人大抵什麼時候來的?」

  「每晚九點就來了,他住在酒店中,喜歡游泳,像是歐洲人,平日出手豪闊──」胖子講到這裡,不禁苦笑了一下,所謂「出手豪闊」,那全是他的錢啊!「木蘭花小姐,你準備如何行動?」

  木蘭花略想了一想,才道:「他住在什麼房間,你可能給我一柄他房間的鑰匙?使我可以順利一些地去進行調查?」

  「當然可以的,穆小姐什麼時候到,我便通知管房,替你──」

  胖子的話沒有講完,木蘭花便已搖頭道:「不好,你們還是將那人的鄰房準備好給我住,我準備冒充日本的富豪,住進酒店去。」

  「隨便蘭花小姐喜歡。」胖子真可以說百依百順。

  「秀珍,女富豪不能沒有秘書跟班,你就算我的秘書,再去通知一下……嗯,通知一下林氏兄弟,他們對一切賭全是最專門的,立即請他們來見我。」木蘭花抬起頭,吩咐著。

  「蘭花姐,那我們的約會──」穆秀珍苦著臉說。

  「取消了。」木蘭花簡單地回答。

  穆秀珍一臉不願意的神色,木蘭花望著她,道:「秀珍,古今中外,什麼樣的人都有,但是逢賭必贏的人卻還未曾出現過,你有機會可以和這樣的一個奇人打交道,你還在胡思亂想些什麼?還不快去通知林氏兄弟,請他們快來這裡!」

  「蘭花小姐,」那瘦子問:「你所說的林氏兄弟,可就是林賽德、林賽保兩兄弟麼?」

  「對了,你們二十一點的賭台,見了他們兩個人,便宣佈『暫時停止』的,就是他們兩人了,他們的賭術精通,但也不是必贏,但因為我對賭太不精了,所以要請他們來做顧問。」

  「是,是,那我們恭候大駕了。」

  「我大約下午五時左右,就可以到了。」木蘭花來回走了幾步,「你們不可以走漏一點風聲,還有,你們調查過搖骰的人沒有?」

  「不瞞你說,」胖子苦著臉,「昨晚是我搖骰的。」

  本來,最大的可能,便是搖骰的人,和賭客通同作弊,但如今,這個可能,顯然已經不存在了,這的確是一件怪事。

  當一胖一瘦兩人告退之後,穆秀珍還在咕咕噥噥地埋怨,木蘭花正色道:「秀珍,你想想,這件事成功了,有多少病人可以受惠?」

  穆秀珍珍低聲道:「關我什麼事?」

  「秀珍!」木蘭花突然疾言厲色地叫了起來,將穆秀珍嚇了一大跳,「你這是什麼話,我希望這只是你氣頭上的話,而不是你心中所真正想的。」

  「蘭花姐,」穆秀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的確不是我心中所想的,只不過節目被打亂了,我……心中有點不高興而已。」

  「別孩子氣了,我可以擔保事情比去捉海豚要有趣得多了,你快去通知林氏兄弟,再告訴高翔和馬超文,我們不去了。」木蘭花柔聲道。

  「是。」穆秀珍又高興了起來。

  ※※※

  當林氏兄弟來到木蘭花住宅的時候,正是下午三時。木蘭花已玩了一小時的骰子,在試驗「大」或「小」的次數,機會幾乎是相等的,要一連贏三次,已然十分難得,不要說可以連贏六次或六次以上了,當然絕對不是純粹的「運氣」了。

  林氏兄弟,林賽德和林賽保兩人,也是本市三教九流的奇人中的一份子。他們以賭為生。但他們卻不是沒有學問的人。

  兄弟兩人,都是世家出身,攻讀的是數學,哥哥還有著數學博士的銜頭,弟弟則在美國一家規模宏大的電子計算機工廠中當過工程師。

  因為是他們的家中,自小將兄弟兩人管得太嚴了,連走路、穿衣都要受到長輩的干涉,是以一旦長輩棄世,兩人便如逢到了大赦的囚犯一樣,不約而同地迷上了賭,不幾年,錢也輸得差不多了,人也精明了,但是也變得不想再務正業,變成了吊而郎當的人。

  這,只要看兩人的打扮就可以知道了。

  兩人相差兩歲,做哥哥的林賽德,已經是四十歲的人了,還穿一件紅白相間的夏威夷。弟弟林賽保更妙,紫紅色的皮鞋,淺紫色的褲子,淺紫色的上衣,手上還戴著一隻紫晶的戒子,這種打扮,本市幾百萬人中,只怕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了。

  他們兩人,嘻嘻哈哈地走了進來。木蘭花曾經有一次幫過他們的大忙,是以兩人心中對木蘭花是感激不盡的,他們知道木蘭花找他們,必然是有事的,他們對於能夠為木蘭花效勞,也感到十分高興,一坐下來,便道:「蘭花小姐,有什麼指教?」

  穆秀珍笑道:「別高興,蘭花姐要你們做跟班啦!」

  「別亂說,」木蘭花瞪了秀珍一眼,「兩位,我有一些賭博上的事情,要向你們請教的,而且,還想兩位幫我一點忙。」

  「只管說好了!」兄弟兩人,異口同聲。

  「譬如說,」木蘭花道:「用骰子來賭『大』『小』,要連贏六次的機會是多少。」

  「是賭的人連贏六次,還是連開六次大,或是連開六次小?」林賽德反問。

  「連贏六次。」

  「那──」兄弟兩人互望了一眼,「幾乎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它的或然率可能是幾億分之一,幾乎沒有可能的。」

  「可是有人做到了。」木蘭花笑了一下,「而且,一連五晚,都是那樣,昨天,這個人在『水晶宮』中,贏走了六十四萬鎊!」

  「就是賭『大小』贏來的?」兩人尖叫。

  「是的,」木蘭花將賭場老闆來訪,和他們所答應的條件,說了一遍,最後才說出了自己的計劃來,道:「所以還要委曲兩位,算是我的秘書。」

  「這一點絕無問題,」林氏兄弟回答,「然而那個人……他竟有這樣的好運氣?這實在是使人意料不到的,他會只贏不敗?」

  「是不是他會聽骰的功夫?」木蘭花問。

  「聽骰」是傅說中賭徒的功夫,當骰子流動著,停下來之際,可以聽出是什麼點子向上,而猜到準確的點數的。

  「那不可能的,」林賽保搖頭,「就算他會,賭場中那麼吵,那胖子的搖骰手法,如此之精,他是無論如何無法施展的。」

  「可是他一定得有什麼原因,才能夠連續贏錢的!」林賽保說。

  「當然是,我們就是要將這個原因找出來。」木蘭花道:「兩位既然同意了,那麼請兩位準備些行李,嗯,換一換衣服,再到我這裡來,我們一齊到『水晶宮』去,可好麼?」

  「好,聽憑吩咐,但是,水晶宮中的人是認識我們的,那豈不是要給那個長勝將軍看出苗頭來了麼?」林賽德遲疑地問。

  「那不要緊,我可以先令胖子老闆傳令下去,叫水晶宮中上下人等,全都裝成和你們是絕不相識的好了,多謝兩位合作。」

  林氏兄弟告辭而去,但四十分鐘之後,他們又回來了,這一次,兩人的服裝都整齊得多了,西服煌然,看來儼然紳士。

  一行四人,雇了一輛華麗的房車,直赴「水晶宮」。

  木蘭花自然也已打扮得珠光寶氣,她年輕、美麗,再加上她自然而然有一種懾人的神態,這時雍容華貴,簡直就如同公主一樣。

  到了「水晶宮」,正好五點正。

  胖子和瘦子領領了職員在恭迎,將木蘭花姐妹,迎到四樓的一間華麗的套房之中,將林氏兄弟安置在木蘭花對面的一間房間中。

  在房間中,胖子低聲道:「那人出去了。」

  「嗯,我先要搜他的房間,一發現他回來,你們立即打電話到他的房間中來,好讓我及時離去,免得遭他的疑心。」

  「是,這裡是他房間的鑰匙。」

  胖子將鑰匙交給了木蘭花,便退了出去。

  木蘭花將盛裝卸下,換上了便裝,她和穆秀珍一起,出了自己的房間,逕自以鑰匙打開了隔壁的那間房間,她們兩人搜索對手的住所,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卻從來也沒有這樣堂而皇之,因為此際,她們根本是受「水晶宮」主人所托在進行調查的。

  別看穆秀珍平時做事,十分粗心,但是進行搜索的時候,她卻可以和受過最佳訓練的間諜人員相比,而絲毫也不遜色。

  然而,搜查了約莫半小時左右,她們卻一無所獲。

  她們只找到大量的現款,約有兩萬英鎊,這可能便是那人今晚的賭本。而他昨晚所贏的錢,當然已全部存進銀行去了。

  還有,便是知道了那人是一個十分注意修飾的人,他的一切衣物,全是最考究的,是法國一家最著名裁縫店的製品。

  而且,這個人還擁有一切男用的化妝品,在一些文件上,木蘭花還知道了這個男子叫著馮樂安──那是一個德國人的名字,而且看來,他似乎還是德國的貴族。木蘭花也找到了那人的相片,那人有一張長方形的臉,約莫四十歲左右,修飾得十分好,左眼上卻嵌著一片單片的眼鏡鏡片,鏡片上一條白金鏈,鏈的一端,還有一塊碧綠的翡翠。那張照片的背景,木蘭花認得出是法國的渡假聖地,里維拉海灘。

  那種單眼鏡片,在十九世紀的時候,十分流行,但如今幾乎已沒有人使用它了,只有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有幾個納粹德國將領,為了表示自己的貴族身份,還在裝模作樣地使用這種鏡片,而那個常勝的賭徒,居然也使用這種鏡片!

  半小時後,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幾乎已搜遍了一切,也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點,似乎他的贏錢,全然是因為「運氣」!

  但是木蘭花卻又絕不肯相信,「運氣」這件不可捉摸的東西,居然能夠在一個人的身邊徘徊不去,逗留那麼久的時候。

  林氏兄弟說得好,運氣來了,賭客便不想走!運氣走了,賭客便不肯走;所以,開賭場是一定賺錢的,卻又偏偏有那麼多人願意去送錢給人家!

  而這個馮樂安,似乎是打破了這個定律了,他連接五晚,從賭場中取走了大量的錢,看來他今晚,還準備再接再厲!

  她們在電話鈴突然響起來的時候,退出了馮樂安的房間,來到了自己的房間中,木蘭花以一個特製的折光窺視鏡,嵌在房門的氣窗上,注意著走廊中的動靜。

  不一會,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德國男子,從電梯中走了出來,緩步走向木蘭花曾經搜索過的那間房間,房門口站定,取鑰匙開門。

  他就是馮樂安,他看來十分強壯,而他的左眼上,也正嵌著一塊眼鏡鏡片,彷彿他一刻也離不開那塊鏡片一樣。當然,在木蘭花窺視他的同時,一具暗裝在他房間對面的攝影機,也將他的動態,完全攝了進去,以供研究,而在他的房間中,也有三具暗置的攝影機,是用無線電遙遠控制的,只要他一回房,便立時開始拍攝,將他的一舉一動,完全記錄下來。

  木蘭花坐在柔軟的沙發上,沉思著。

  穆秀珍覺得十分氣悶,卻又不敢出聲,只是來回踱著步。林氏兄弟則在賭大小的賭台前在試他們的「運氣」。

  但他們的「運氣」顯然不好。

  他們也知道,要連贏六次,並不是絕對不可能,而令他們不服氣的則是當那個人第六次,以三十二萬英鎊的巨額籌碼,移到「大」字上面時,似乎肯定他可以贏的一樣,那便是一件怪事了,若不是昨晚賭台臨時宣佈「暫停」,只怕他還可以一直贏下去,直到「水晶宮」的股東全部破產為止。

  林氏兄弟向木蘭花報告,他們絕未發現賭台上有什麼不妥的時候,有些垂頭喪氣,因為兩人都輸了不少,自然有些沒精打采。

  晚上八時,在大廳中進食豐盛的晚餐,幾乎沒有人不向木蘭花投以羨慕的眼光,幾個國際知名的花花公子,向木蘭花大獻殷勤,木蘭花只是微笑以對。

  即使在進晚餐時,木蘭花的注意力,也放在馮樂安的身上,因為馮樂安就在離她三張餐桌處,一個人在據案大嚼。

  放在他面前的一隻龍蝦,正一寸一寸地塞進他的口中去,而他是如此專心一志地在吃著,似乎在吃的時候,絕不想第二件事。

  大餐廳的四壁,便是「水晶宮」這個名稱的來源,透過玻璃,和經過特殊處理,因之看來格外明徹的海水中,有著各種各樣珍奇的魚類,看得穆秀珍大是開心。

  八時四十分,木蘭花已經用完了餐,馮樂安也已放下了刀叉,當穆秀珍和林氏兄弟兩人,以前呼後擁之勢,將木蘭花擁出餐廳之際,馮樂安才冷冷地抬起頭來,向木蘭花望了一眼,木蘭花是一直在注意著他的,這時,只見他眼中的神色,冷漠而堅硬。

  但是或許是因為燈光的反光,他左眼的鏡片,反射出一片亮光來,以致他整個左眼,竟完全被那片亮光所遮沒了。

  木蘭花的視線立即移了開去,在萬人矚目之下,走向賭場。

  木蘭花先在輪盤台前玩了一會,她的運氣並不好。到了九點欠五分,她站起身來,到了賭「大小」的台前。

  賭場中是東西方各式賭俱全的。用骰子來賭大、小點數,這本來是中國人的玩意兒,但一個外國人居然會喜歡,而且常勝,這便十分令人奇怪了。

  木蘭花和穆秀珍在台正中坐了下來,林氏兄弟在他們的背後,她們兩人出手十分豪闊,早已吸引了不少人圍台旁觀。

  然後,是馮樂安來了。

  馮樂安慢慢地踱向賭台,圍在檯子旁邊的人,便一齊閃了開來。馮樂安來到了台邊,就在木蘭花的身邊,坐了下來。

  而馮樂安才一出現,一股極其緊張的氣氛受便籠罩住了整個賭場,連其他幾台賭客的注意力,也全被吸引過來了,幾乎每一個人都在向這張檯子,指指點點,竊竊私語,而胖子老闆也從人叢中擠了過來,代替了原來搖骰的「荷官」。

  馮樂安坐了下來,將一大疊籌碼,放在他的面前。

  木蘭花轉過頭去,向他禮貌地一笑,馮樂安略欠了欠身子,表示答禮,他的左眼之上,仍然鑲著那塊玻璃鏡片。

  「先生,」木蘭花裝著非常有興趣地問:「你便是一定可以贏的那位先生麼?」

  「那只不過是運氣。」馮樂安平板地說,「而且,我贏得再多只怕也不值小姐一笑的,是不是?」

  木蘭花嬌柔地笑了一下,道:「你太客氣了,這次我買小,先生,你呢?」木蘭花一面說,一面將一疊籌碼,推到了小的一邊。

  馮樂安並不回答。

  胖子棒住了骰碗,略搖了一下,便放了下來,怪聲怪氣地叫著,突然之間,馮樂安以極快的手法,將籌碼推到「大」的這方面。

  還沒有揭開盅來,胖子已經面上變色了。

  木蘭花也立即知道,馮樂安贏了。

  胖子是第一流的賭徒,他可能會「聽骰」的,他早已知道自己搖定的骰盅內三粒骰子的點數是「大」,所以才會面上變色的。

  馮樂安贏了,他的籌碼增加了一倍。

  木蘭花又向他笑了一下,道:「你果然贏了!」

  馮樂安卻仍然只是冷冷地道:「運氣罷了。」

  「林先生,」木蘭花轉過頭去,「去買十萬鎊籌碼來,我專和這位先生賭相反的,看看運氣是不是老在他這一邊。」

  「是,」林氏兄弟躬身而退,不一會,便帶著一大疊籌碼回來了。

  馮樂安每次下注,幾乎總是在揭盅之前的最後一秒鐘,所以儘管有人想跟著他下注,也在所不能,但木蘭花的動作,卻十分敏捷,她總還能趕得上,落在馮樂安相反的地方,但是她輸了一次又一次,已經連輸了四次之多了。

  也就是說,馮樂安連贏四次了。

  木蘭花回頭看去,林氏兄弟在暗自搖頭。

  胖子老闆額上的汗,流得像小河一樣!

  木蘭花十分注意馮樂安的行動,她自然也注意到,馮樂安上場的時候,他的籌碼約值兩萬英鎊,而他每一次贏了之後,下一次再下注時,總是將面前所有的籌碼全都推出去的,兩萬英鎊的籌碼,已連倍了四次,那是幾何級數,如今應該是多少了?

  木蘭花就在馮樂安的身邊,可以說,馮樂安任何微小的動作,都是逃不過她注意的,但直到如今為止,她也只能說,那是馮樂安的運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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