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七章</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七章</h3><br /><br />  木蘭花、穆秀珍和雲四風三人,才一躲在神像之下,一塊巨大的石板,便凌空而下,當那塊石板砸下來之際,他們好像聽到了胖子布卡的一下慘叫聲。<br /><br />  但這時,他們的四周圍,充滿了震耳欲鰻的轟隆聲,究竟那是不是布卡在慘呼,他們也難以肯定,而那塊石板,向他們直壓了下來,砸在神像之上,由於撞擊力十分大,「砰」地一聲,齊中斷裂了開來,靠在神像上,形成了一個小小的空間。<br /><br />  他們三人就存身在這個小小的空間之中。<br /><br />  他們覺出,自石板下墮之後,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石塊,自空而降,那些石頭打在石板上,俱都發出沉悶的聲音,可知份量十分重。<br /><br />  如果不是恰好有那塊石板斷裂,分兩面遮住了他們,那麼,飛墮而下的石塊,定然將他們三個人,一齊砸成肉醬了!<br /><br />  他們在接下來的那一段如同世界末日的時間中,心驚肉跳,驚心動魄,除了接受那一下接著一下的轟隆巨響之外,什麼也不及去聽。<br /><br />  在大小石塊落下來的同時,砂也開始向下傾瀉。<br /><br />  當大量的黃沙開始向下傾瀉之際,轟隆的聲響,變得沉悶許多,石板可以遮住石塊,但是卻不能遮住黃沙,他們的身子,迅速地被埋在沙堆之中。<br /><br />  當他們的全身被埋進在黃沙中之後,眼前變得一片漆黑,本來,在這樣的情形下,他們是非要被生葬在沙堆之中不可的了。<br /><br />  但是,他們在進來的時候,卻全是佩戴著氧氣頭罩的,是以這時他們的身子雖然被埋進了沙中,他們的呼吸還不發生問題,他們的無線電通話系統,也還可以通話,木蘭花忙道:「鎮定,別動!檢查你們的通話系統,你們全聽到我的話麼?」<br /><br />  雲四風的回答立時傳來,道:「聽到!」<br /><br />  穆秀珍的聲音急得有點哭音,她道:「蘭花姐,我全身都被沙埋住了,我……我被活埋了。」<br /><br />  「我們都一樣。」木蘭花回答,「我和高翔通話,你們保持鎮定,千萬不可亂動,在我們的上面,可能壓有數千噸的石頭。」<br /><br />  木蘭花的手在沙中慢慢地移動著,過了幾分鐘之久,她的手才摸到了無線電遠程通話掣,她按下了掣急叫道:「高翔,高翔,你聽到我的聲音麼?」<br /><br />  她一講完,連忙按下了掣,等候高翔的回答。<br /><br />  但是,她卻得不到高翔的回答,她只聽到了一陣「嗡嗡」的聲響,那表示無線電通信儀並沒有壞,但是高翔卻沒有回答。<br /><br />  木蘭花再按下掣,又呼叫了幾遍,最後道:「我們的情形十分危急,我們等於被活埋了,在我們的身上可能有數千噸沙石,請立即回答。」<br /><br />  然而,當木蘭花講完,按下掣,等候高翔的回答時,仍然只是一些輕微的「嗡嗡」聲。<br /><br />  木蘭花開始焦急了,他們如今被埋在沙中,也不知有多深,唯一可以救他們的,就只有高翔,但是高翔卻一點反應也沒有!<br /><br />  難道高翔也出了事?<br /><br />  木蘭花的心中一涼,只聽得穆秀珍又道:「蘭花姐,高翔為什麼沒有回答?我們怎麼辦?蘭花姐,我……覺得透不過氣來。」<br /><br />  雲四風忙道:「秀珍,別心理作用,我們每一個人的壓縮氧氣,至少可以維持八小時,現在有足夠的氧氣呼吸的。」<br /><br />  「那末,八小時以後呢?」<br /><br />  雲四風和木蘭花兩人都不出聲。<br /><br />  穆秀珍的這個問題,自然只有一個答案,八小時之後氧氣用盡,那麼他們自然窒息而死,還有第二條路可供他們選擇麼?<br /><br />  木蘭花呆了片刻,才道:「我們仍繼續使用無線電和高翔接觸,如果他也發生了什麼意外,那麼我們就要自己想辦法了。」<br /><br />  雲四風苦笑了一下,道:「我們究竟遭到了什麼意外?」<br /><br />  木蘭花嘆了一口氣,道:「我們進入的整條地下街道,就是一個極大的陷阱,那是用極巧妙的建築建成的,只要一牽動那神像,那個大鐵鉤一脫落,就有一塊石板崩下,而一塊石板崩下,又導致另一塊石板的崩塌,乃至所有的石塊一齊解體,這是迦太基人設計來生葬羅馬軍隊的,但是當年羅馬人根本未能找到這條地下街道,卻被我們撞上了。」<br /><br />  木蘭花又苦笑了幾下,道:「而且我們遇到要更多的困難,兩千年來,這裏變成了沙漠,我們變得被埋在沙中,出不去了。」<br /><br />  雲四風忽然叫了一聲,道:「蘭花!」<br /><br />  可是他叫了一聲之後,卻又呆了許久不出聲。<br /><br />  木蘭花問道:「你想到了什麼?」<br /><br />  雲四風道:「蘭花,如果沒有沙,只是石塊壓在我們的上面,那我們根本沒有法子出去,但是大量的沙一齊傾了下來,對我們的脫身,反倒是有利的。」<br /><br />  木蘭花略想了一想,道:「你的說法很有理,因為大量的沙,承擔了石塊的重量,我們可以設法扒開沙,向上升去,可是──」<br /><br />  木蘭花嘆了一口氣。<br /><br />  穆秀珍將她未曾說完的話,接著說了,道:「可是誰知道上面的沙會有多厚呢?」<br /><br />  他們二人又不出聲了。<br /><br />  誰知道沙會有多厚呢?<br /><br />  這時,他們是在一塊大石板的遮蓋之下,但如果他們要鑽出去,那就必需離開大石板的庇護,那麼,沙層不必太厚,只要有五呎的話,那種巨大的壓力,便不是他們所能承受得起的。他們勢必被沙緊緊地埋住,連動一動都在所不能。<br /><br />  他們靜了片刻,木蘭花仍然不斷地在向高翔求救,又過了半小時左右,雲四風道:「我想到了,我身邊有一柄爬墻鎗。」<br /><br />  穆秀珍道:「呸,那有什麼用?」<br /><br />  「那是強力的爬墻鎗,連著一隻鉤子,可以射上二十呎高的墻,將鉤子掛在墻上,人就沿著繩索爬上去。」雲四風解釋著。<br /><br />  「唉,」穆秀珍說道:「我問你,那有什麼用處!」<br /><br />  「秀珍!」木蘭花道:「當然有用,他可以射出去,試探一下在我們上面的沙層究竟有多麼厚,你別太慌張了,我們要鎮定。」<br /><br />  穆秀珍呆了一會,才道:「蘭花姐,你說我什麼時候在危急中慌張過,可是我們……我們現在是被埋在沙漠之中了。」<br /><br />  「那麼慌張就有用了麼?」<br /><br />  穆秀珍不再出聲,雲四風好不容易取了那柄鎗在手,慢慢地向外,伸了出去,令得鎗口向上,然後,用力扳動了鎗機。<br /><br />  他只覺得由於鎗向後的反震下,沙層震得向下一壓,他的一條手臂立時被壓住了,剎那之間,手臂發麻,幾乎立即喪失了知覺!<br /><br />  雲四風緊緊地咬著牙關,用力將手臂慢慢扯了回來。<br /><br />  他雖然沒有出聲,但是他竭力掙扎著,轉動著身子的情形,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都是可以覺得出來的,她們兩人緊張地等待著。<br /><br />  直到雲四風鬆了一口氣,木蘭花才問道:「怎樣了?」<br /><br />  「射出去了,我相信是射出了沙層的。」<br /><br />  「希望過路行人可以看到那鉤子。」穆秀珍講了一句,她的話聽來像是在譏諷雲四風,但是她卻真心希望這樣的情形會出現的。<br /><br />  她講了之後,才道:「蘭花姐,別怪我,我不是故意這樣說的。」<br /><br />  木蘭花本來想要責怪穆秀珍幾句的,可是突然之間,她心中陡地一動,道:「四風,震動來得如此之突然,高翔的無線電通話機,有沒有可能在一開始就落了下來了呢?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豈不是儀器沒有壞,而我們又聽不到他的聲音?」<br /><br />  雲四風道:「是有可能的。」<br /><br />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你射出去的鐵鉤,真有可能救了我們,也說不定的。」木蘭花充滿著希望地說著,「你剛才伸手出去,情形怎樣?」<br /><br />  「我能夠再縮回手來實在是十分幸運的了。」<br /><br />  「四風,」秀珍道:「那麼說,我們爬不出去的了。」<br /><br />  「我看絕無可能。」<br /><br />  他們又不講話了,只有木蘭花,仍然不斷地在向無線電發出求救的呼號。<br /><br />  ※※※<br /><br />  雲四風射出的那隻鐵鉤,真的救了他們。<br /><br />  當地下街道牽一髮而動全身,開始毀滅之際,震動之劇烈,令得在那間石室中的高翔,也突然跌了一跤,他連忙站了起來。<br /><br />  當他站起之後,那石室四壁的大石,也已經搖搖欲墮了。在剎那之間,高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只是對著那著洞大叫道:「蘭花,蘭花!」<br /><br />  他叫了兩聲,才想到自己有無線電通訊器可用,但是當他伸手向腰際摸去時,卻發現掛在腰際的無線電通話機已然因剛才的一跌而落到了地上。<br /><br />  而正待他一步跨過,想去拾無線電通訊儀之際,石室的石壁,已開始倒了下來,高翔為了不被大石砸中,唯一的辦法,便是離開那石室。<br /><br />  他連攀帶爬,出了石室,整個沙漠,似乎都在震動著,像是有一條一哩多長的巨龍,伏在沙下睡覺,而這時它已睡醒了一樣。<br /><br />  不但是震動,而且轟隆的巨響,不斷自沙下傳了上來,沙漠坍陷了,高翔目瞪口呆地看看沙漠向下陷了下去,轉眼之間,便形成了一條筆也似直,深可十呎的坑道,而在坑道的盡頭,則有一堵蚌殼形的墻,露了出來,因震動而騰起的黃沙,直揚起了三十呎高!<br /><br />  高翔完全呆住了,他的一生之中,不知經過多少冒險生活,但是卻從來也沒有如今這樣恐怖的經歷過,他張大了口,閤不攏來。<br /><br />  而當他再閤起口來時,他口中已多了半口的沙子,那是剛才揚進他口中的,但是由於驚駭過度,卻一點也不知道。<br /><br />  他沿著坑道向前奔著,叫著。<br /><br />  他像是瘋了也似在沙上扒著,撥著,在那一剎間,他只想到一件事:木蘭花等四個人被活埋了。但是逐漸地,他恢復了理智。<br /><br />  他想起,他們四人是有氧氣罩的,不致窒息。<br /><br />  但是他的心情只鬆弛了半秒鐘,因為沙層下坍了那麼深,沒有一個人可以抵受得起這個壓力,一定是粉身碎骨的了。<br /><br />  高翔無助地坐倒在坑道中竟然放聲嚎哭起來!<br /><br />  他不知道時間已過去了多久,他心頭像有千百條繩子在絞著一樣,使他不斷地發出哀痛欲絕的乾號聲來,他的聲音,實是慘得令人不忍卒聽!<br /><br />  一直到有人按住了他的肩頭,猛烈地搖他的身子,他才停止了號叫,也看清了搖他身子的人,是干維爾警官,而其餘六人也來了。<br /><br />  干維爾警官焦急地問道:「什麼事,發生了什麼事?」<br /><br />  高翔指著前面,道:「沙層……坍了下來,他們被活埋在下面了,他們一定已經死了,我……我為什麼不和他們在一起──」<br /><br />  高翔傷心欲絕地講到這裏,突然,就在他手指所指的不遠處,「颼」地一聲,射出了一隻鐵錨形的鐵鉤來,落在沙子上。<br /><br />  原來高翔傷心欲絕地在坑道內奔著,不知不覺間已來到了坑道的盡頭處。而他所在的地方下面,恰好就埋著木蘭花等三人!<br /><br />  當那隻鐵鉤才一從沙中冒出來之際,所有的人都是一呆。<br /><br />  一時之間,他們都無法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一位警官俯身,將那鉤子取了起來,鉤子下面還有七八呎長的一截繩子拖著。<br /><br />  也就在這時候,高翔舉著雙手直跳了起來!<br /><br />  他那突如其來的行動,將在他身邊的干維爾警官嚇了一大跳,忙道:「你──」<br /><br />  可是他才講出了一個字,高翔便已高叫了起來:「他們沒有死,他們被埋在沙下,他們沒有死,他們至少可以支持六小時了!」<br /><br />  干維爾警官等人還在發怔,但高翔已用力在干維爾警官的身上,推了一下,那一下,推得干維爾警官,幾乎跌倒在沙上。<br /><br />  「我們還等什麼?」高翔用嘶啞的聲音呼叫著,「快去準備掘沙機,我們要爭取每一分鐘的時間,就在這裏掘下去,木蘭花他們,就在下面!」<br /><br />  其餘的警官也全都圍了上來,但他們都望著干維爾。<br /><br />  干維爾警官低著頭,像是在考慮是不是應該下令去救木蘭花一樣。他的那種神態,令得高翔覺得十分之迷惑和不可解。<br /><br />  但是在高翔混亂的思緒還未曾理出一個頭緒之際,干維爾警官已然作出了決定,他道:「好,我們的確要珍惜每一秒鐘時間,快去準備!」<br /><br />  高翔最先跳出了坑道,掘沙機等的應用機械,全在半哩外的石室附近,要移動到這裏來,是十分容易的事,二十分鐘之後,第一架掘沙機已在開始工作了。<br /><br />  ※※※<br /><br />  被壓在沙層下的木蘭花、雲四風和穆秀珍三人,是不知道他們已然有了生機的,他們等於是在暗無天日的情形下等死。<br /><br />  雲四風的右手在沙漠中慢慢地移動著,他的手碰到了穆秀珍的手,兩人的手,立時緊緊地握在一起,雲四風吁了一口氣,道:「秀珍,我很高興。」<br /><br />  穆秀珍並不出聲。<br /><br />  「我很高興,」雲四風重複著,「因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我能夠和你在一起,秀珍,就算你想逃避我,也不能了。」<br /><br />  他講到這裏,乾笑了幾聲,像是在自嘲。<br /><br />  「我,」穆秀珍的聲音有點哽咽,說:「我沒有……沒有想逃避過你,一直也沒有,甚至……在第一次見你時,我就沒有想過逃避!」<br /><br />  「可是,」雲四風心中大喜,他將穆秀珍的手捏得更緊,同時又想起了以前穆秀珍對自己的冷淡,「可是你以前為什麼……」<br /><br />  「唉,」穆秀珍嘆了一聲,幽幽地道:「我也不知道。」<br /><br />  雲四風沒有再說什麼,他知道自己已得到了穆秀珍的芳心,可是,卻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得到的,美是夠美了,但卻也太悽艷了!<br /><br />  他們兩人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聽得木蘭花仍然在呼救,由於不斷呼救的結果,木蘭花的聲音,聽來已變得十分之嘶啞了。<br /><br />  在極度的漆黑之中,他們是無法知道時間究竟過去了多久的,他們是在絕望的情形之下等待著的,他們等待的絕不是獲救而只是死亡之神的來臨。<br /><br />  他們只是等待著壓縮氧氣的用罄,那麼,死神便會擁抱他們,他們的身子,將會永遠被埋在沙下,只怕永不會有人發覺。<br /><br />  可是,高翔到哪裏去了呢?<br /><br />  木蘭花苦苦思索著這個問題,但是她卻也得到不到答案,因為她遭遇的變故是突如其來的,她根本不知道高翔在洞外的情形如何。<br /><br />  時間在慢慢地過去,突然間,他們三人都感覺到沙層似乎在動,在向下沉,雲四風首先打破了沉默,道:「沙在向我們擠過來!」<br /><br />  木蘭花沉聲道:「是的,我早已覺察到了。」<br /><br />  「那……豈不是不等氧氣用完,我們就──」<br /><br />  穆秀珍的話並沒有講完,因為在突然之間,他們見到了一絲光亮!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他們的確是見到了光亮。<br /><br />  光亮在他們的左首。<br /><br />  而當他們見到了那一絲光亮的同時,他們也都聽到了機器的軋軋聲,和高翔的叫喚聲,以及其它許許多多的聲音。<br /><br />  那是完全在意料之外的生機!<br /><br />  意料之外的喜事,和意料之外的變故一樣,是會使人發呆,是以一時之間,他們三人仍然蜷縮在石板之下,竟不知如何才好!<br /><br />  然後,他們看到了高翔。<br /><br />  高翔手中的鏟子飛舞著,他人則伏在沙上,他一面在鏟撥著面前的沙,一面高叫道:「蘭花,秀珍,四風!你們聽到我的聲音麼?」<br /><br />  他一定已叫了許久,因為他的聲音,啞得幾乎聽不見。<br /><br />  那時,他離開木蘭花他們,實際上只有一碼的距離了,但是他卻並沒有發現木蘭花,是以,當木蘭花突然用十分平靜的聲音,應了他一聲之際,他也呆住了!<br /><br />  他的臉上,呈現出不可信的神色來,然後,他猛地拉住了木蘭花的手,將木蘭花從石板之下,拖了出來,緊緊地擁著她。<br /><br />  穆秀珍和雲四風兩人也相繼走了出來。<br /><br />  他們重又回到了空氣之中,那種舒暢,實在是令人難以形容的,穆秀珍和雲四風兩人互望了一眼,穆秀珍想起剛在已答允將芳心獻給雲四風的話,臉上略紅了一紅。但是,過度的喜悅,立時沖刷了她心中的羞澀,她叫道:「高翔!高翔!」<br /><br />  高翔轉過頭來,穆秀珍拍著身上的沙,道:「高翔,真想不到還能見到你,你是怎麼知道我們是在沙下被活埋著的?」<br /><br />  「那隻鐵鉤。」高翔回答著。<br /><br />  「那是四風射上去的。」木蘭花解釋著。<br /><br />  這時,他們都是在一個八呎深,約有十呎直徑的圓坑之上,干維爾警官在上面叫道:「你們快上來,沙坑隨時會坍下來的!」<br /><br />  從上面放下來的繩子,將他們四人,一個一個地吊了上去。干維爾警官道:「布卡呢?」<br /><br />  「他只怕已死了,當變故發生之際,我們恰好來得及滾到了那神像之下,而一塊大石板又壓了下來,遮在我們的上面──」<br /><br />  木蘭花講到這裏,猶有餘悸地震了一震,道:「我們之能夠死裏逃生,全然是運氣,那可以說是近乎奇蹟的運氣!」<br /><br />  雲四風卻道:「蘭花,你怎麼不將你自己的機智估計在內?如果不是你在變故發生之前的半秒鐘意識到會有事發生,而將我們兩人先推了下去的話,那麼至少我們兩個人是不會有生還的希望的了。」木蘭花搖著頭,道:「總之是運氣!」<br /><br />  干維爾警官到這時才插進口來,道:「那麼,迦太基人的藏金──你們根本未曾發現,便已出了意外了,是不是?」<br /><br />  這時,向下看去,可以看到那石台,石台之上,在神像倒下之後,留下了一個洞。那洞中當然也已塞滿了沙,但是還可以看到幾個大齒輪。<br /><br />  那些齒輪,自然就是導致整條地下街道崩坍的機關了。<br /><br />  木蘭花吸了一口氣,她指著那石台,將如何發現地下街道,如何以為藏金一定是在那石台之中,因之去推倒神像以致引得整條地下街道全都崩下的經過,講了一遍,干維爾警官用心地聽著。<br /><br />  木蘭花講完,干維爾警官才道:「那麼照這樣的情形看來,在地下街道的下面,仍然是有著暗道的,我們要將這石台炸開來看看。」<br /><br />  在經過了剛才那生死一線的經歷之後,木蘭花等四人對於是否能發現迦太基城的藏金一事,興趣已然大大地減少了!<br /><br />  因為他們已感到,在世界上,最可貴的是生命,而不是黃金,當他們被埋在沙層中的時候,即使全世界的黃金全屬於他們,那又有什麼意義?<br /><br />  但是干維爾警官的提議,卻也是十分合理的。<br /><br />  是以木蘭花點頭道:「我們可以試試。」<br /><br />  干維爾警官指揮著別人,搬來了烈性炸藥,埋入石台的那個洞中,他們都退了開去,這時候,天色已然漸漸黑下來了。<br /><br />  他們退開了四十碼左右,在那堵蚌殼形的墻後,干維爾警官用力按下槓桿,「轟」地一聲巨響,濃煙冒起,黃沙飛揚。<br /><br />  等到濃煙飛散,和揚起的黃沙又沉了下去之後,他們才又來到了那沙坑之前,石台已經完全被炸毀了,可以看到,有一個可供人爬進去的洞口。<br /><br />  十一個人,各帶著強烈的電筒,一起爬了進去,那洞口的進口處十分窄,裏面也只能彎著腰來行走,那情形像是現代城市的下水道。<br /><br />  他們看到,有無數鉤子向上升著,每一個鉤子之間,本來都可能是鉤住的,但是這時卻已全散了開來,那地道的長度和地下街道相等。<br /><br />  但是,他們卻未曾發現任何藏金!<br /><br />  在他們往回走的時候,高翔突然道:「等一等,那些鐵鉤,可能不是鐵鉤,而是金子的!」<br /><br />  走在前面的干維爾警官,連忙拉下了一個,用隨身攜帶的小刀子,用力地刮著,木蘭花嘆了一口氣,道:「別浪費氣力了!」<br /><br />  高翔道:「為什麼,有這個可能的。」<br /><br />  「絕對沒有!」木蘭花肯定地回答道:「這些鉤子全是要用來承擔數噸以上的力道,維持地下街道歷時兩千年之久仍然保持完整的,那一定是當時所能鑄出來的最好的鋼,金子是十分柔軟的,怎能用來作負荷如此之重的用途?」<br /><br />  干維爾警官頹然地拋開了手中的鐵鉤,道:「那樣說來,迦太基人的藏金,是沒有希望的了?是我們找不到,還是它根本不存在?」<br /><br />  木蘭花苦笑了一下,道:「兩者都有可能。」<br /><br />  他們魚貫出了地道,上了沙坑,木蘭花背著雙手,來回走了幾步,道:「干維爾先生,我們已承認失敗,放棄尋找了!」<br /><br />  干維爾警官苦笑著,道:「那是十分可惜的事情,但既然連你們也認為必需放棄了,那我們看來,也真的只好放棄了。」<br /><br />  木蘭花感到十分難過,她道:「我的一生之中,可以說從來也未曾做過這樣沒有意義的事,化了這許多時間,竟然一無所獲!」<br /><br />  穆秀珍也大有同感,道:「還差一點賠了一條命!」<br /><br />  雲四風卻十分樂觀,道:「不經一事,不長一智,至少以後再有什麼活龍活現的寶藏圖之類,我們可以不會再上當了。」<br /><br />  干維爾警官也苦笑了一下,他們一齊擠上了一輛吉普車,駛回半哩之外的營地,到了營地之後,他們因為明天已準備回去,所以不必再保存多餘的食水,他們每一個人都痛痛快快地洗了一個澡,並且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回到各自的營帳中睡著了。<br /><br />  第二天早上,最早醒來的是穆秀珍。<br /><br />  她伸了一個懶腰,坐起身來,看到和她同帳的木蘭花還在睡著,她赤著足,一面伸著手,一面走出了營帳,當她一走出營帳之際,她不禁呆住了。<br /><br />  那時,太陽剛昇起。</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魔黨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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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木蘭花、穆秀珍和雲四風三人,才一躲在神像之下,一塊巨大的石板,便凌空而下,當那塊石板砸下來之際,他們好像聽到了胖子布卡的一下慘叫聲。

  但這時,他們的四周圍,充滿了震耳欲鰻的轟隆聲,究竟那是不是布卡在慘呼,他們也難以肯定,而那塊石板,向他們直壓了下來,砸在神像之上,由於撞擊力十分大,「砰」地一聲,齊中斷裂了開來,靠在神像上,形成了一個小小的空間。

  他們三人就存身在這個小小的空間之中。

  他們覺出,自石板下墮之後,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石塊,自空而降,那些石頭打在石板上,俱都發出沉悶的聲音,可知份量十分重。

  如果不是恰好有那塊石板斷裂,分兩面遮住了他們,那麼,飛墮而下的石塊,定然將他們三個人,一齊砸成肉醬了!

  他們在接下來的那一段如同世界末日的時間中,心驚肉跳,驚心動魄,除了接受那一下接著一下的轟隆巨響之外,什麼也不及去聽。

  在大小石塊落下來的同時,砂也開始向下傾瀉。

  當大量的黃沙開始向下傾瀉之際,轟隆的聲響,變得沉悶許多,石板可以遮住石塊,但是卻不能遮住黃沙,他們的身子,迅速地被埋在沙堆之中。

  當他們的全身被埋進在黃沙中之後,眼前變得一片漆黑,本來,在這樣的情形下,他們是非要被生葬在沙堆之中不可的了。

  但是,他們在進來的時候,卻全是佩戴著氧氣頭罩的,是以這時他們的身子雖然被埋進了沙中,他們的呼吸還不發生問題,他們的無線電通話系統,也還可以通話,木蘭花忙道:「鎮定,別動!檢查你們的通話系統,你們全聽到我的話麼?」

  雲四風的回答立時傳來,道:「聽到!」

  穆秀珍的聲音急得有點哭音,她道:「蘭花姐,我全身都被沙埋住了,我……我被活埋了。」

  「我們都一樣。」木蘭花回答,「我和高翔通話,你們保持鎮定,千萬不可亂動,在我們的上面,可能壓有數千噸的石頭。」

  木蘭花的手在沙中慢慢地移動著,過了幾分鐘之久,她的手才摸到了無線電遠程通話掣,她按下了掣急叫道:「高翔,高翔,你聽到我的聲音麼?」

  她一講完,連忙按下了掣,等候高翔的回答。

  但是,她卻得不到高翔的回答,她只聽到了一陣「嗡嗡」的聲響,那表示無線電通信儀並沒有壞,但是高翔卻沒有回答。

  木蘭花再按下掣,又呼叫了幾遍,最後道:「我們的情形十分危急,我們等於被活埋了,在我們的身上可能有數千噸沙石,請立即回答。」

  然而,當木蘭花講完,按下掣,等候高翔的回答時,仍然只是一些輕微的「嗡嗡」聲。

  木蘭花開始焦急了,他們如今被埋在沙中,也不知有多深,唯一可以救他們的,就只有高翔,但是高翔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難道高翔也出了事?

  木蘭花的心中一涼,只聽得穆秀珍又道:「蘭花姐,高翔為什麼沒有回答?我們怎麼辦?蘭花姐,我……覺得透不過氣來。」

  雲四風忙道:「秀珍,別心理作用,我們每一個人的壓縮氧氣,至少可以維持八小時,現在有足夠的氧氣呼吸的。」

  「那末,八小時以後呢?」

  雲四風和木蘭花兩人都不出聲。

  穆秀珍的這個問題,自然只有一個答案,八小時之後氧氣用盡,那麼他們自然窒息而死,還有第二條路可供他們選擇麼?

  木蘭花呆了片刻,才道:「我們仍繼續使用無線電和高翔接觸,如果他也發生了什麼意外,那麼我們就要自己想辦法了。」

  雲四風苦笑了一下,道:「我們究竟遭到了什麼意外?」

  木蘭花嘆了一口氣,道:「我們進入的整條地下街道,就是一個極大的陷阱,那是用極巧妙的建築建成的,只要一牽動那神像,那個大鐵鉤一脫落,就有一塊石板崩下,而一塊石板崩下,又導致另一塊石板的崩塌,乃至所有的石塊一齊解體,這是迦太基人設計來生葬羅馬軍隊的,但是當年羅馬人根本未能找到這條地下街道,卻被我們撞上了。」

  木蘭花又苦笑了幾下,道:「而且我們遇到要更多的困難,兩千年來,這裏變成了沙漠,我們變得被埋在沙中,出不去了。」

  雲四風忽然叫了一聲,道:「蘭花!」

  可是他叫了一聲之後,卻又呆了許久不出聲。

  木蘭花問道:「你想到了什麼?」

  雲四風道:「蘭花,如果沒有沙,只是石塊壓在我們的上面,那我們根本沒有法子出去,但是大量的沙一齊傾了下來,對我們的脫身,反倒是有利的。」

  木蘭花略想了一想,道:「你的說法很有理,因為大量的沙,承擔了石塊的重量,我們可以設法扒開沙,向上升去,可是──」

  木蘭花嘆了一口氣。

  穆秀珍將她未曾說完的話,接著說了,道:「可是誰知道上面的沙會有多厚呢?」

  他們二人又不出聲了。

  誰知道沙會有多厚呢?

  這時,他們是在一塊大石板的遮蓋之下,但如果他們要鑽出去,那就必需離開大石板的庇護,那麼,沙層不必太厚,只要有五呎的話,那種巨大的壓力,便不是他們所能承受得起的。他們勢必被沙緊緊地埋住,連動一動都在所不能。

  他們靜了片刻,木蘭花仍然不斷地在向高翔求救,又過了半小時左右,雲四風道:「我想到了,我身邊有一柄爬墻鎗。」

  穆秀珍道:「呸,那有什麼用?」

  「那是強力的爬墻鎗,連著一隻鉤子,可以射上二十呎高的墻,將鉤子掛在墻上,人就沿著繩索爬上去。」雲四風解釋著。

  「唉,」穆秀珍說道:「我問你,那有什麼用處!」

  「秀珍!」木蘭花道:「當然有用,他可以射出去,試探一下在我們上面的沙層究竟有多麼厚,你別太慌張了,我們要鎮定。」

  穆秀珍呆了一會,才道:「蘭花姐,你說我什麼時候在危急中慌張過,可是我們……我們現在是被埋在沙漠之中了。」

  「那麼慌張就有用了麼?」

  穆秀珍不再出聲,雲四風好不容易取了那柄鎗在手,慢慢地向外,伸了出去,令得鎗口向上,然後,用力扳動了鎗機。

  他只覺得由於鎗向後的反震下,沙層震得向下一壓,他的一條手臂立時被壓住了,剎那之間,手臂發麻,幾乎立即喪失了知覺!

  雲四風緊緊地咬著牙關,用力將手臂慢慢扯了回來。

  他雖然沒有出聲,但是他竭力掙扎著,轉動著身子的情形,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都是可以覺得出來的,她們兩人緊張地等待著。

  直到雲四風鬆了一口氣,木蘭花才問道:「怎樣了?」

  「射出去了,我相信是射出了沙層的。」

  「希望過路行人可以看到那鉤子。」穆秀珍講了一句,她的話聽來像是在譏諷雲四風,但是她卻真心希望這樣的情形會出現的。

  她講了之後,才道:「蘭花姐,別怪我,我不是故意這樣說的。」

  木蘭花本來想要責怪穆秀珍幾句的,可是突然之間,她心中陡地一動,道:「四風,震動來得如此之突然,高翔的無線電通話機,有沒有可能在一開始就落了下來了呢?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豈不是儀器沒有壞,而我們又聽不到他的聲音?」

  雲四風道:「是有可能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你射出去的鐵鉤,真有可能救了我們,也說不定的。」木蘭花充滿著希望地說著,「你剛才伸手出去,情形怎樣?」

  「我能夠再縮回手來實在是十分幸運的了。」

  「四風,」秀珍道:「那麼說,我們爬不出去的了。」

  「我看絕無可能。」

  他們又不講話了,只有木蘭花,仍然不斷地在向無線電發出求救的呼號。

  ※※※

  雲四風射出的那隻鐵鉤,真的救了他們。

  當地下街道牽一髮而動全身,開始毀滅之際,震動之劇烈,令得在那間石室中的高翔,也突然跌了一跤,他連忙站了起來。

  當他站起之後,那石室四壁的大石,也已經搖搖欲墮了。在剎那之間,高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只是對著那著洞大叫道:「蘭花,蘭花!」

  他叫了兩聲,才想到自己有無線電通訊器可用,但是當他伸手向腰際摸去時,卻發現掛在腰際的無線電通話機已然因剛才的一跌而落到了地上。

  而正待他一步跨過,想去拾無線電通訊儀之際,石室的石壁,已開始倒了下來,高翔為了不被大石砸中,唯一的辦法,便是離開那石室。

  他連攀帶爬,出了石室,整個沙漠,似乎都在震動著,像是有一條一哩多長的巨龍,伏在沙下睡覺,而這時它已睡醒了一樣。

  不但是震動,而且轟隆的巨響,不斷自沙下傳了上來,沙漠坍陷了,高翔目瞪口呆地看看沙漠向下陷了下去,轉眼之間,便形成了一條筆也似直,深可十呎的坑道,而在坑道的盡頭,則有一堵蚌殼形的墻,露了出來,因震動而騰起的黃沙,直揚起了三十呎高!

  高翔完全呆住了,他的一生之中,不知經過多少冒險生活,但是卻從來也沒有如今這樣恐怖的經歷過,他張大了口,閤不攏來。

  而當他再閤起口來時,他口中已多了半口的沙子,那是剛才揚進他口中的,但是由於驚駭過度,卻一點也不知道。

  他沿著坑道向前奔著,叫著。

  他像是瘋了也似在沙上扒著,撥著,在那一剎間,他只想到一件事:木蘭花等四個人被活埋了。但是逐漸地,他恢復了理智。

  他想起,他們四人是有氧氣罩的,不致窒息。

  但是他的心情只鬆弛了半秒鐘,因為沙層下坍了那麼深,沒有一個人可以抵受得起這個壓力,一定是粉身碎骨的了。

  高翔無助地坐倒在坑道中竟然放聲嚎哭起來!

  他不知道時間已過去了多久,他心頭像有千百條繩子在絞著一樣,使他不斷地發出哀痛欲絕的乾號聲來,他的聲音,實是慘得令人不忍卒聽!

  一直到有人按住了他的肩頭,猛烈地搖他的身子,他才停止了號叫,也看清了搖他身子的人,是干維爾警官,而其餘六人也來了。

  干維爾警官焦急地問道:「什麼事,發生了什麼事?」

  高翔指著前面,道:「沙層……坍了下來,他們被活埋在下面了,他們一定已經死了,我……我為什麼不和他們在一起──」

  高翔傷心欲絕地講到這裏,突然,就在他手指所指的不遠處,「颼」地一聲,射出了一隻鐵錨形的鐵鉤來,落在沙子上。

  原來高翔傷心欲絕地在坑道內奔著,不知不覺間已來到了坑道的盡頭處。而他所在的地方下面,恰好就埋著木蘭花等三人!

  當那隻鐵鉤才一從沙中冒出來之際,所有的人都是一呆。

  一時之間,他們都無法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一位警官俯身,將那鉤子取了起來,鉤子下面還有七八呎長的一截繩子拖著。

  也就在這時候,高翔舉著雙手直跳了起來!

  他那突如其來的行動,將在他身邊的干維爾警官嚇了一大跳,忙道:「你──」

  可是他才講出了一個字,高翔便已高叫了起來:「他們沒有死,他們被埋在沙下,他們沒有死,他們至少可以支持六小時了!」

  干維爾警官等人還在發怔,但高翔已用力在干維爾警官的身上,推了一下,那一下,推得干維爾警官,幾乎跌倒在沙上。

  「我們還等什麼?」高翔用嘶啞的聲音呼叫著,「快去準備掘沙機,我們要爭取每一分鐘的時間,就在這裏掘下去,木蘭花他們,就在下面!」

  其餘的警官也全都圍了上來,但他們都望著干維爾。

  干維爾警官低著頭,像是在考慮是不是應該下令去救木蘭花一樣。他的那種神態,令得高翔覺得十分之迷惑和不可解。

  但是在高翔混亂的思緒還未曾理出一個頭緒之際,干維爾警官已然作出了決定,他道:「好,我們的確要珍惜每一秒鐘時間,快去準備!」

  高翔最先跳出了坑道,掘沙機等的應用機械,全在半哩外的石室附近,要移動到這裏來,是十分容易的事,二十分鐘之後,第一架掘沙機已在開始工作了。

  ※※※

  被壓在沙層下的木蘭花、雲四風和穆秀珍三人,是不知道他們已然有了生機的,他們等於是在暗無天日的情形下等死。

  雲四風的右手在沙漠中慢慢地移動著,他的手碰到了穆秀珍的手,兩人的手,立時緊緊地握在一起,雲四風吁了一口氣,道:「秀珍,我很高興。」

  穆秀珍並不出聲。

  「我很高興,」雲四風重複著,「因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我能夠和你在一起,秀珍,就算你想逃避我,也不能了。」

  他講到這裏,乾笑了幾聲,像是在自嘲。

  「我,」穆秀珍的聲音有點哽咽,說:「我沒有……沒有想逃避過你,一直也沒有,甚至……在第一次見你時,我就沒有想過逃避!」

  「可是,」雲四風心中大喜,他將穆秀珍的手捏得更緊,同時又想起了以前穆秀珍對自己的冷淡,「可是你以前為什麼……」

  「唉,」穆秀珍嘆了一聲,幽幽地道:「我也不知道。」

  雲四風沒有再說什麼,他知道自己已得到了穆秀珍的芳心,可是,卻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得到的,美是夠美了,但卻也太悽艷了!

  他們兩人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聽得木蘭花仍然在呼救,由於不斷呼救的結果,木蘭花的聲音,聽來已變得十分之嘶啞了。

  在極度的漆黑之中,他們是無法知道時間究竟過去了多久的,他們是在絕望的情形之下等待著的,他們等待的絕不是獲救而只是死亡之神的來臨。

  他們只是等待著壓縮氧氣的用罄,那麼,死神便會擁抱他們,他們的身子,將會永遠被埋在沙下,只怕永不會有人發覺。

  可是,高翔到哪裏去了呢?

  木蘭花苦苦思索著這個問題,但是她卻也得到不到答案,因為她遭遇的變故是突如其來的,她根本不知道高翔在洞外的情形如何。

  時間在慢慢地過去,突然間,他們三人都感覺到沙層似乎在動,在向下沉,雲四風首先打破了沉默,道:「沙在向我們擠過來!」

  木蘭花沉聲道:「是的,我早已覺察到了。」

  「那……豈不是不等氧氣用完,我們就──」

  穆秀珍的話並沒有講完,因為在突然之間,他們見到了一絲光亮!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他們的確是見到了光亮。

  光亮在他們的左首。

  而當他們見到了那一絲光亮的同時,他們也都聽到了機器的軋軋聲,和高翔的叫喚聲,以及其它許許多多的聲音。

  那是完全在意料之外的生機!

  意料之外的喜事,和意料之外的變故一樣,是會使人發呆,是以一時之間,他們三人仍然蜷縮在石板之下,竟不知如何才好!

  然後,他們看到了高翔。

  高翔手中的鏟子飛舞著,他人則伏在沙上,他一面在鏟撥著面前的沙,一面高叫道:「蘭花,秀珍,四風!你們聽到我的聲音麼?」

  他一定已叫了許久,因為他的聲音,啞得幾乎聽不見。

  那時,他離開木蘭花他們,實際上只有一碼的距離了,但是他卻並沒有發現木蘭花,是以,當木蘭花突然用十分平靜的聲音,應了他一聲之際,他也呆住了!

  他的臉上,呈現出不可信的神色來,然後,他猛地拉住了木蘭花的手,將木蘭花從石板之下,拖了出來,緊緊地擁著她。

  穆秀珍和雲四風兩人也相繼走了出來。

  他們重又回到了空氣之中,那種舒暢,實在是令人難以形容的,穆秀珍和雲四風兩人互望了一眼,穆秀珍想起剛在已答允將芳心獻給雲四風的話,臉上略紅了一紅。但是,過度的喜悅,立時沖刷了她心中的羞澀,她叫道:「高翔!高翔!」

  高翔轉過頭來,穆秀珍拍著身上的沙,道:「高翔,真想不到還能見到你,你是怎麼知道我們是在沙下被活埋著的?」

  「那隻鐵鉤。」高翔回答著。

  「那是四風射上去的。」木蘭花解釋著。

  這時,他們都是在一個八呎深,約有十呎直徑的圓坑之上,干維爾警官在上面叫道:「你們快上來,沙坑隨時會坍下來的!」

  從上面放下來的繩子,將他們四人,一個一個地吊了上去。干維爾警官道:「布卡呢?」

  「他只怕已死了,當變故發生之際,我們恰好來得及滾到了那神像之下,而一塊大石板又壓了下來,遮在我們的上面──」

  木蘭花講到這裏,猶有餘悸地震了一震,道:「我們之能夠死裏逃生,全然是運氣,那可以說是近乎奇蹟的運氣!」

  雲四風卻道:「蘭花,你怎麼不將你自己的機智估計在內?如果不是你在變故發生之前的半秒鐘意識到會有事發生,而將我們兩人先推了下去的話,那麼至少我們兩個人是不會有生還的希望的了。」木蘭花搖著頭,道:「總之是運氣!」

  干維爾警官到這時才插進口來,道:「那麼,迦太基人的藏金──你們根本未曾發現,便已出了意外了,是不是?」

  這時,向下看去,可以看到那石台,石台之上,在神像倒下之後,留下了一個洞。那洞中當然也已塞滿了沙,但是還可以看到幾個大齒輪。

  那些齒輪,自然就是導致整條地下街道崩坍的機關了。

  木蘭花吸了一口氣,她指著那石台,將如何發現地下街道,如何以為藏金一定是在那石台之中,因之去推倒神像以致引得整條地下街道全都崩下的經過,講了一遍,干維爾警官用心地聽著。

  木蘭花講完,干維爾警官才道:「那麼照這樣的情形看來,在地下街道的下面,仍然是有著暗道的,我們要將這石台炸開來看看。」

  在經過了剛才那生死一線的經歷之後,木蘭花等四人對於是否能發現迦太基城的藏金一事,興趣已然大大地減少了!

  因為他們已感到,在世界上,最可貴的是生命,而不是黃金,當他們被埋在沙層中的時候,即使全世界的黃金全屬於他們,那又有什麼意義?

  但是干維爾警官的提議,卻也是十分合理的。

  是以木蘭花點頭道:「我們可以試試。」

  干維爾警官指揮著別人,搬來了烈性炸藥,埋入石台的那個洞中,他們都退了開去,這時候,天色已然漸漸黑下來了。

  他們退開了四十碼左右,在那堵蚌殼形的墻後,干維爾警官用力按下槓桿,「轟」地一聲巨響,濃煙冒起,黃沙飛揚。

  等到濃煙飛散,和揚起的黃沙又沉了下去之後,他們才又來到了那沙坑之前,石台已經完全被炸毀了,可以看到,有一個可供人爬進去的洞口。

  十一個人,各帶著強烈的電筒,一起爬了進去,那洞口的進口處十分窄,裏面也只能彎著腰來行走,那情形像是現代城市的下水道。

  他們看到,有無數鉤子向上升著,每一個鉤子之間,本來都可能是鉤住的,但是這時卻已全散了開來,那地道的長度和地下街道相等。

  但是,他們卻未曾發現任何藏金!

  在他們往回走的時候,高翔突然道:「等一等,那些鐵鉤,可能不是鐵鉤,而是金子的!」

  走在前面的干維爾警官,連忙拉下了一個,用隨身攜帶的小刀子,用力地刮著,木蘭花嘆了一口氣,道:「別浪費氣力了!」

  高翔道:「為什麼,有這個可能的。」

  「絕對沒有!」木蘭花肯定地回答道:「這些鉤子全是要用來承擔數噸以上的力道,維持地下街道歷時兩千年之久仍然保持完整的,那一定是當時所能鑄出來的最好的鋼,金子是十分柔軟的,怎能用來作負荷如此之重的用途?」

  干維爾警官頹然地拋開了手中的鐵鉤,道:「那樣說來,迦太基人的藏金,是沒有希望的了?是我們找不到,還是它根本不存在?」

  木蘭花苦笑了一下,道:「兩者都有可能。」

  他們魚貫出了地道,上了沙坑,木蘭花背著雙手,來回走了幾步,道:「干維爾先生,我們已承認失敗,放棄尋找了!」

  干維爾警官苦笑著,道:「那是十分可惜的事情,但既然連你們也認為必需放棄了,那我們看來,也真的只好放棄了。」

  木蘭花感到十分難過,她道:「我的一生之中,可以說從來也未曾做過這樣沒有意義的事,化了這許多時間,竟然一無所獲!」

  穆秀珍也大有同感,道:「還差一點賠了一條命!」

  雲四風卻十分樂觀,道:「不經一事,不長一智,至少以後再有什麼活龍活現的寶藏圖之類,我們可以不會再上當了。」

  干維爾警官也苦笑了一下,他們一齊擠上了一輛吉普車,駛回半哩之外的營地,到了營地之後,他們因為明天已準備回去,所以不必再保存多餘的食水,他們每一個人都痛痛快快地洗了一個澡,並且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回到各自的營帳中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最早醒來的是穆秀珍。

  她伸了一個懶腰,坐起身來,看到和她同帳的木蘭花還在睡著,她赤著足,一面伸著手,一面走出了營帳,當她一走出營帳之際,她不禁呆住了。

  那時,太陽剛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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