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天之卷 蓬壺之人
一
西八条清盛的別邸,這整個秋天都是死寂的。八月時重盛病重,終以四十二之齡去世之後,就連高僧相國那樣有精神的人,也看來大為衰老。
「……是秋天啦!」
高僧從僧房中用深切的目光瞅著秋天裏的各樣花草。園內種有許多蓬草,所以這兒的僧房叫做蓬壺。
「我也已經六十二歲了!」
自從重盛過世後,清盛方肯虛心地承認自己已年老。
平日,看他興致高漲時,孩子們有時也會說溜了嘴:
「早就上了年紀了呀!」
「胡說!」
高僧就會故意發出還年輕的聲音,但是這樣的聲音,今年秋天在蓬壺再也沒聽到。
不變的是,他仍然不喜歡抹香的味道、討厭誦經。雖然對重盛的死感到哀傷而洩了氣,但從未嘗閉居在持佛堂為他誦一遍經。
雖然在人前也常哭訴著:
「真是個好孩子,是我的左右手!」
然而也未曾為他祈過冥福。
這是甚麼緣故呢?雖然剃了髮成了「淨海高僧」,也身穿袈裟,但對他來說好像有些矛盾,只能說是:
「留著白髮不如剃掉來得清爽。穿戴得堂堂皇皇會感到束縛,日常穿著袈裟,老朽的身子反而覺得輕鬆。」
可是他之不喜歡抹香,也不是因為對佛法的根本原理有甚麼異議。只是對他所眼見耳聞的佛者形象的反感罷了。他從年輕時就這麼頑固的認定,愈到老觀念就愈是根深蒂固。
世人都以為:「世間沒有一件事不是照著高僧相國的意思在進行。」
可是高僧自己卻想感歎:「世上沒有一件事可以照自己所想的去做。」
山和寺廟就是其中一例。也就是盤踞叡山和三井寺等武僧的勢力。他必須很技巧地安排明雲法師等人,表面上看來他是游刃有餘地控制當地,事實上,每次都得強忍著怒氣才能保持太平無事。
如果讓高僧表現出他的真面目,他常想要將他們的伽藍堂塔一夜間燒光,在無任何金泥或金襴存留的灰燼中,僅看見一個阿彌陀如來(這才是真正的佛啊!),心裏一定是痛快非常,由此可見高僧對那種勢力及裝扮是多麼的唾棄。
能怎麼辦呢?叡山和三井寺的徒眾們同時擁有兵力、財力及信仰三種力量,所以高僧對他們根本就無可奈何。對於他們的武力和財力,高僧或許還可以輕鬆地說:
「簡直是兒戲嘛!」
但是對於信仰的力量,高僧就卻常辯解那並非他所能擁有的。──別說信仰,連集一世惡評於一身的這種現狀──高僧絕不會不知道,但也無可奈何。
但是他不知道,在他如此嫌棄的腐敗、墮落的末世之外,真實的佛教正如草間清流,年來,在黑谷的吉水禪房造就了法然等僧人。
高僧的銳利眼光,一方面時常能看透真實的世界,一方面卻仍有遺漏之處。蓬壺的主人,至今仍是個貴族,而非一介庶民。
二
若讓高僧自己表白,他會說:
「我並非討厭宗教,只是唾棄錯誤的信仰。信仰若好好的引導人是很好,但像現今遍及一般社會的壞風俗、撼動朝廷的惡習性,我豈能坐視?」
高僧之所以討厭佛教徒是由此卓見而來,他原本是個熱情而坦誠的性情中人,但是表現出來的形象,卻使人非常害怕、使人皺眉。
曾有這樣的一個例子。
承安四年,從春天起就持續嚴重的乾旱,於是只好在清涼殿舉行祈雨儀式,但是不管誰去祈禱,還是一滴雨也沒下。
最後在一個叫做澄憲的山門僧祈禱時,忽然下起大雨來了。大雨連下三天三夜,加茂川幾乎氾濫。
「近代還不曾出現像澄憲這樣的名僧呢!」
「真的是!」
萬民都爭相誇讚他的神通廣大,名聲響徹一時。
「這種事還真可笑!」只有蓬壺的淨海高僧獨自嘲笑。
「一個纏綿醫藥的嚴重病人,已進入遠離生死煩惱的絕境,大家都說不行了,不料病魔從其心境脫出。而這時開藥的醫生,就幸運地成了起死回生的名醫。──春天開始的乾旱,已到了梅雨期,配合氣候變化來祈禱,多半就會碰上下雨。──卻將之視為佛力的神通廣大──信者恆信,但是,澄憲那禿驢不過是胡亂碰上罷了。」
這話傳到山門,以澄憲為首的全山怒氣都發洩在淨海高僧的身上,誹謗道:
「上至天皇都為了百姓而煩惱得睡不安枕,他卻仍驕矜於自己的榮華,根本不曾為民眾著想。」
朝臣跟民眾,因為不滿六波難大人的無情,轉瞬間都附和這種聲浪,淨海高僧也不反駁,只保持沉默。終以被駁倒了的形態而不了了之。
死去的重盛也時常駁倒父親,清盛口才實在是太差了。他是個經常在宣傳戰中打敗的男子。因此每當他的正確看法在理論上不為人所接受時,他就會對著六波羅的精兵說:
「去做!」
所以庶民都不太同情他,朝廷百官也會蹙著眉批評他:
「真是個暴虐的人。」連帶使得他的私生活也被造謠中傷。
六波羅整體的經營和西八条別墅的華麗龐大都不足言,而是他政權專橫,以及滿門皆獨佔高官尊位,才是最引人嫉妒的。
雖然藤原氏也曾在其全盛期斷然地獨佔了閥族,但是高僧同時還握有兵權,所以他的勢力之盛,就連曾歌詠──這世界就是我的世界──的藤原道長,也無法與之相比。
他的弟弟經盛任參議,賴經任權大納言,兒子重盛任近衛大將軍等等已不需贅言,另外位列公卿者十餘人,上殿與朝者有三十幾人,平氏一門受封的領地就有三十餘國。雖然高僧自認這些都是仿效了藤原氏不好的外戚政策,但是實際上是因為他擁立了妻妹建春門院所出之高倉天皇,又讓高倉天皇納其女德子為中宮皇后,一人身兼既為人臣,又為天皇外戚;既為武家又握有政權的特殊地位,才可能獲此殊榮。
三
世人看到平家一門榮華富貴,必然嫉妒,總好像在秘密地等待。
(總有反動的一天。)
這種無法說出口的怨恨,還造成了另一股風潮,就是平家一門中不管誰做的事,全都被算到清盛的罪業裏。
(都是仗著高僧的勢力。)
重盛有個兒子資盛,在大街上碰到攝政的藤原基房,資盛沒有下車施禮,而遭到身分比他高的攝政家的隨從責難:
「為甚麼不行禮?身為小松先生那樣賢者的子嗣,不應該不懂得行路的禮節啊!」
清盛聽聞後說:
「我的孫子竟然在大街上受辱,真是豈有此理!」
因而大舉興兵向攝政家報復。
像這類事不辨真假傳遍了街里巷弄,到現在都還被認為是他的傲慢之例,然而事實卻相去甚遠。
報復是事實,可是下令的是資盛的父親重盛,而非高僧。
重盛是個不像高僧子嗣的君子。不管院中或社會上都稱讚他是位賢者,因此這件事雖是平家人中唯一獲人好評的重盛所為,然而從事件的形態看來,所有的人都會揣測:
「一定是高僧的行為。」
誰也不會去懷疑有君子風度、人品的重盛。
就像這樣,不光是重盛,連宗盛的所作所為、維盛的過錯,反正所有的壞事都歸咎於高僧,有時事情傳到高僧耳裏,他雖氣惱,但終究因疼愛自己的骨肉,只能苦笑地說:
「沒有辦法啊!」
偏袒自家人的確是高僧最大的短處,這是因為他自幼即遭飢寒之苦。在那個窮苦人家會遭到社會百般欺凌的時代中成長,造成了他對骨肉親情過分珍視,以及倍加擔心的一面。
他的志氣和慾望,正如他個人生活所表現的,可以說是小乘精神。有些根本不是他的事,而是前人做不到的政策,只要認定那是好的,他就會秉持信念做到底。
他自從政以來,就致力於輸入中國宋代的文化,不只是物資,還有宋代的歷史經濟等書籍,呈獻給朝廷。他又開闢瀨戶內海的航路、修築兵庫港,使和船、宋船交相熱絡起來,這都是高僧的功勞。
在造兵庫港時,工人們說沒有沉入「人柱」,海底的礎石不會坐穩,高僧笑工人們的愚昧無知,遣人刻寫經文於石上並將之沉入海底,築成經島。
(怎麼樣!)
以此方法打破迷信,示於當世之人。
照其辦法,沒收寺社的領土、削減僧兵的勢力,都是高僧的一貫方針。
很顯然的,這些政策都對國家有所貢獻,但是好事卻不被世人傳頌,全都被對他私生活及權力表現的反感抵消了。不管把他說成是損友也好、不道德的人也好,反正在高僧的心裏,常常會覺得有點悽涼,那倒是不爭的事實。
四
這個秋天更是覺得淒清,或許是因重盛死後的沮喪,高僧有時候會一個人左思右想,然後不像他似的歎息一聲。
「唉──」
不知不覺中淌滿雙頰的淚痕尚未拭去,在蓬園裏早蟲的唧唧聲中,心情正鬱悶不歡,突然噠噠地響起快步而來的腳步聲。
高僧趕忙擦擦眼睛,一反常態地嚴厲叱道:
「是誰?走路安靜點!」
「是我,因為想得早點告訴您,所以不知不覺……」
兒子宗盛和孫子資盛兩人一起兩手支地平伏於地。
「甚麼事?慌慌張張的!」
「父親大人……哥哥重盛才死沒多久,理當由資盛繼承的越前領地,連通知都沒有,就說要沒收。您有耳聞嗎?」
「甚麼?!要把重盛的領地……」
「本來也以為是誤傳,但追查的結果卻確有其事!」
「……真的嗎?」
高僧努力地想要冷靜下來,卻壓抑不住滿臉的怒色。
「還不止這樣!……」
宗盛正要乘機再告密。
「囉嗦!」
高僧大聲地怒叱道:
「不用再廢話!又要重提鹿谷的事對嗎!退下!給我退下!不准靠近……在那邊等候著!」
不知道的人都以為他大膽、勇敢,其實他是個小心翼翼的人。壓抑不住激動情緒時會擺動身體。──重盛生前就常提醒他:
「既已位居太政高僧,以前那種「抖窮」的惡習一定要戒除。」
可是他生性如此,好像到死也沒改善。還有,若從額頭到腦袋瓜都清晰可見膨脹的血管時,就會坐不住,開始離開坐墊滿室繞著走。
雖然,他的怒氣就像打雷一樣,會突然爆發,過後又完完全全地煙消霧散,但是個性是十分理性的。或許應該說,只有身躋重要位置的人,才能比別人加倍的瞭解自己激動會獲得的結果。
現在也是這樣。
他像是要掩飾滿臉的憤懣,鎮靜下來,所以一下子走出廊外,一下子倚在欄杆,但是漸漸的,他就像在獸檻裏團團轉的猛獸般,一會兒低吟、一會兒昂首,轉來轉去,出現了令旁觀者十分驚訝的狂態。正思忖間,他突然向著在附近房裏的武士大聲嚷叫:
「沒有人在嗎?宗盛!──宗盛!」
幾乎使人嚇破膽而失神。
五
宗盛和資盛以為發生了甚麼大事,都匆匆來見,武士們也全部面向寬廊正襟危坐。
然而,高僧急躁中說出的竟是:
「開赴福原。」
「──京城沒意思。每件事都又沉悶又令人焦躁,淨是些使生命不快樂的事。到福原的莊院去吧!可以遊遊船。夜晚,看宗盛起舞、聽敦盛吹笛、資盛擊鼓──馬上就走。準備!準備!」
高僧率先走出房間,也不等回答。
侍從們跟著跑出去,有的往左、有的往右,彼此互相通知:
「要出門了!」
「準備車子!」
現在出發,到達福原約是明日早晨了,所以要準備火把。最少還要有五百到七百名武士隨從,所以吵嚷、匆忙是免不了的。
然而,高僧一點都不體諒。早早就端坐車上,著急地等著出發。
「宗盛也走吧!」
他用這種口吻,極簡單的點了其他家人的名字,想到誰就叫誰。
在高僧的想法中,他認為誰都盼望要去福原,他自己想玩,也想把歡樂分給孫子跟女孩們,可是女孩們、孫子們甚至全族中,沒有一個人會高興與高僧同行的。既刻板又拘束,萬一把情緒弄壞那就更不得了了──所以雖是好不容易才到福原去,但幾乎全體都暗暗地發著牢騷。
高僧一點都不知道他們的心理,所以自己一個勁兒高興地說:
「大家都上車了嗎?啊?──還在化妝?在車裏化就好了嘛!」
不,他是努力地想轉換氣氛,所以自己從簾內探身出來管些根本可以交給侍從去做的事。
終於都準備齊全。
十多輛牛車出了西八条的門。後面跟著侍女及女童的文車,再來是持弓、長刀的側臣,一到大馬路,前後早有騎馬的武者和近千人的士兵成列地護衛著。
攝津的福原別墅園前,逆瀨川引了兵庫海的水進了殿樓底下。高僧召來京城、難波【註:大阪古名】等有名的藝妓、歌妓在此遊船、撒網。到了晚上,廊下萬燈相連,敦盛吹笛、宗盛起舞,整個夏天,滿門貴公子都競相展示其風流氣度及才藝,可是相國還埋怨──夏夜苦短。
只有一個人看不到這夜裏的歡樂,那就是早已身體不好,縱使好一點也不喜歡而拒絕加入的長男重盛。
雖然世人視為君子,又被稱作燈籠大臣的重盛在場,高僧相國就會比誰都覺得侷促,可是重盛不在座時,又看起來有些落寞,甚至偶爾會在宴會到了一半時,自己會不知不覺地說出:
「他一個人在幹甚麼?今夜又一個人關在佛堂誦經了是不是?還是在聽杜鵑的啼聲呢?真是個怪人!」
六
去福原,並不只是想要讓滿門貴公子、女人們,還有盛年的兒子們去玩而已,高僧的內心是在描繪著一個包括兵庫港及其腹地,有大規模海港的都市計劃設計圖。
高僧一向的抱負就是:
「希望跟海外的交易更興盛並引進新文化,不只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或自己一門,而是為使社會繁榮起來。」
想要和宋船頻繁交易,就必須有良好的港口,所以才動工興築海港及相關的計劃。在他的設計圖裏很少沒有政治考量的。
而且他也把平家的永久利益編織進去了。
(倒不如遷都到福原去好些。)
會覺得「好」,是他以自己為中心的想法。高僧在如此高位、握如此大權,不知不覺就將私心和公務混淆了,不知反省把自己的想法原封不動移轉到政治上的危險。執政的人很少像他這樣,在他的政治中,甚至連感情都毫不偽裝地露骨表現出來。
為甚麼高僧會有遷都福原的想法呢?對他而言,實際上比誰都害怕,也甚感棘手的,就是從多年來的事件和糾紛中,他已瞭解那些公卿們,動輒結合三井寺和奈良等僧團勢力,籌劃著:
(只要時機一到──)
就要打倒平家,所以他才提議:
「要想分散他們的力量,只有捨棄因襲舊習的京城,遷到新的都會和文化裏才行。」
於是開始迅速地實現遷移計劃,現在已有一部份政治機關在福原了。
雖然促進和海外的交通、籌謀阻撓大家都知道的僧徒武力和政治運動,都可說是對國家有利的正確政策,但任誰都可一眼看破其提案的根本動機,最主要的是為了平家一門的安泰,所以招來激烈的反對與不平──
「遷都福原真是豈有此理!到底有甚麼必要──」
如果換成藤原氏的作法,他一定會以很政治性的方式發表說:
「這不是為了鞏固我一門的榮華富貴,而是為了富國以及庶民的政策。」
而高僧不但沒有這種高明手段,還在原來有桑田、熬鹽海女小屋的廣大地域上,為平氏一門蓋了一棟宏偉的別墅。
這些都還好。
在遷移一部份政治機關的同時,孫子、兒子以及全族子女結伴而來,甚至成了難波京城等地名妓的好去處,有頭腦的高僧應很明白,自己把煩惱和國政混雜了吧!
高僧的頭腦畢竟充滿了當時公卿、僧侶所看不到的大理想和革新的想法,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其大腦和小腦間沒有壁,是個無隔間看起來像一個大廳的頭。
七
「高僧在想些甚麼啊?突然要到福原去!」
就在消息發佈大約一個多月後,十一月七日晚上戌時左右。
傍晚時分,雲層的縫隙宛如白晝般光亮,雖是冬夜卻吹拂著溫煦和風,馬路上乾燥的塵土讓家家戶戶的燈火都像是罩了層紅紅的薄霧。這時候從西北方突然發出了巨大的地鳴聲,大地就像發了狂似的搖動,京城中的九萬多戶人家均遭大地震的殘害。
還好,死亡的人數和受損的民房沒有想像中多,幾天以後,人們驚魂甫定,開始忙於災後的重建工作,占卜師安倍泰親在循往例查《易經》上書稟奏的時候,流著淚歎息著說:
「根據卦文指示,事情看來不止如此!」
「還有比這更嚴重的災害!那到底會發生怎麼樣的天災地變呀?」
相信《易經》的人大驚失色,但同為公卿中也有不信的年輕人,到處笑他們:
「那不過是怪胎泰親的哭訴之言罷了!」
同月十四日。
「不得了啦!」
不知從甚麼地方傳來這樣的聲音。殿上朝臣連「為甚麼不得了?」都還不知道,就先起了一陣大騷動。
遣了下人到城中去打聽,但是沒有任何人目睹真相,只是回報:
「聽不清楚是甚麼事,只見城中上上下下人心惶惶,爭相走告。」
不過為時不久。──不久就從陸續入覲的朝臣口中得知了「不得了」的真相。
尤其是關白基房蒼白著臉,腳步蹣跚慌慌張張地覲見,顫抖著宣佈:
「據報福原的高僧相國不知又想到甚麼,竟然召集森嚴的兵馬,從他的屬地上京來了。」
極害怕高僧者,少說就有百人。而其中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嫌惡他的。
然而怕他的人當中,有一小部份是知道他的另一面而不討厭他的。甚至有少數人認為在目前的狀況下還是施行陽剛政治較好。
這些人一聽說此事,倏地變色,又惋惜又心驚地說:
「一定是急躁火爆的脾氣又犯了,才會做出如此可怕的事。可能是先前的地震已使得他心思渙散,快要瘋了!」
「千萬別眼見這樣不祥的事!」
京城裏的庶民都在唸佛禱告,至此,淨海高僧的狂暴在京城裏已成了事實。
高僧怒火中燒,在火燄中下達了有常識的人不應有的命令。他削去後白河法皇三十多名近臣的官職,前述的關白基房及藤大納言實國、按察大納言父子等等,都一個個的被趕出京城,發配邊疆。
「這是何等的惡行呀!」
現在一百個人裏面支持高僧者,連一個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