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月影，蟲尾，獸足和鹿角
幾秒鐘之後，大家才理解到這句話簡直是匪夷所思。然後榮恩說出哈利心裡想的話：「你們兩個人都有精神病。」
「可笑！」妙麗聲音微弱地說。
「彼得·佩迪魯已經死了！」哈利說，「十二年前他就殺死了他！」他指著布萊克。
布萊克的臉痙攣性地扭曲起來。「我是想殺他，」他咆哮道，一嘴黃牙又露了出來，「但是小彼得占了上風……不過這次可不能了！」布萊克向斑斑猛衝過去，歪腿被摔到了地板上；布萊克的身體壓到了榮恩斷腿上，榮恩痛得大叫起來。
「天狼星，別！」路平大叫，自己也撲向前去，又把布萊克從榮恩那裡拖開，「等等！你不能就這樣幹……必須讓他們理解……我們一定要解釋……」
「我們可以事後解釋！」布萊克咆哮道，努力推開路平，一隻手仍然在空中抓著，好像想去抓斑斑。斑斑像小豬一樣長聲尖叫，亂抓榮恩的臉和脖子，想逃走。
「他們……有權……知道……所有的事情！」路平喘著氣，仍然想抓住布萊克。「榮恩把它當寵物養！它有些地方連我也不懂！還有哈利……你必須把真相告訴哈利，天狼星！」
布萊克停止了掙扎，但他那雙凹陷的眼睛仍舊盯著斑斑，斑斑緊貼在榮恩那雙被咬抓得流血的手下面。
「那好吧，」布萊克說，眼睛仍舊盯著那耗子，「願意告訴他們什麼你就告訴吧，不過要快。人們曾經以謀殺罪名把我囚禁了起來的，現在我就來犯這個謀殺罪。」
「你們是瘋子，你們倆都是。」榮恩沒有把握地說，轉頭望了一下哈利和妙麗，尋求他們的支持。「我已經聽夠了。我走了。」他試圖靠那條好腿站起來。
路平又舉起魔杖指著斑斑。「你應該聽我說完，榮恩，」他平靜地說，「你聽的時候，抓緊彼得別讓他逃走。」
「它不是彼得，它是斑斑！」榮恩大叫道，想迫使那只耗子回到他的衣袋裏去；但是斑斑掙扎得太厲害了，榮恩搖晃了一下，失去平衡。
哈利扶住了榮恩，把他推回到床上。然後，哈利不去理會布萊克，轉而面對路平。「有證人看見彼得·佩迪魯死掉了，」他說，「一條街的證人！」
「他們沒有看見他們以為他們看見的東西！」布萊克狂暴地說，仍舊盯著在榮恩手裡掙扎不已的斑斑。
「大家都認為天狼星殺了彼得。」路平點著頭說，「我自己也曾經這樣相信，直到今晚我看那張地圖的時候。因為劫盜地圖從不說謊……彼得還活著。榮恩正抓著他，哈利。」
哈利看看榮恩，目光相遇，他們的心裡產生了一樣的想法：布萊克和路平兩人精神都不正常。他們說的話毫無意義。斑斑怎麼會是彼得·佩迪魯呢？阿茲卡班畢竟把布萊克的精神摧毀了……但是路平為什麼配合他呢？
接著妙麗說話了，是用那種顫抖的、本來可能是鎮靜的那種聲音，好像努力要使路平教授有理性地說話似的。「但是路平教授……斑斑不可能是彼得·佩迪魯……這不可能是真的，你知道這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是真的呢？」路平鎮靜地說，好像他們是在課堂上，而妙麗只不過是在用格林迪洛做實驗的過程中發現了一個問題而已。
「因為……因為如果彼得·佩迪魯曾經是阿尼馬格斯的話，人們會知道的。我們在麥教授的課上學過阿尼馬吉。我做完作業就查閲了一下這類東西……魔法部對能夠變成動物的男巫和女巫是進行監督的；有記錄表明他們都變成了什麼動物，還有他們的標記和東西……我查了麥教授的記錄，本世紀只有七個阿尼馬格斯，而彼得·佩迪魯的名字不在那張名單上。」
哈利暗自佩服妙麗在家庭作業上下的功夫，但這種感覺立刻被路平的大笑聲打斷了。「你又對了，妙麗！」他說，「但是魔法部從來不知道霍格華茲有三名未經登記的阿尼馬格斯。」
「要是你想把事情告訴他們，那就快一點兒，路平。」布萊克咆哮道，他仍舊在注視著斑斑每一次絶望的掙扎。「我已經等待了十二年，我不願意再等很久了。」
「好……但是你要幫助我，天狼星，」路平說，「我只知道開頭……」
路平停住不說了。他身後傳來響亮的破裂聲，臥室的門自己開了。五個人都看著那門。路平走過去，向樓梯平台那邊看著。
「沒有人……」
「這地方閙鬼！」榮恩說。
「不對，」路平說，仍舊迷惑不解地看著那扇門，「這所尖叫屋從來沒閙過鬼……村民們經常聽到的尖叫和嗥叫是我發出來的。」他把眼睛面前的灰色頭髮拂開，考慮了一會兒，然後說：「這裡就是所有事情開始的地方……我變成狼人以後，如果我沒有被咬的話，這些事本來都不會發生的……要是我不那麼莽撞的話……」他顯得清醒而疲倦。
榮恩想插嘴，但是妙麗說：「噓！」她專心地看著路平。
「我被咬時還很小。我的雙親試過各種辦法，但在那時這是沒救的。石內卜教授給我配的藥劑是最近才發現的。你們要知道，這種藥讓我變得安全了。只要我在月圓前一個星期服下這種藥劑，我變形時就會保持理智……我能夠蜷伏在辦公室裡，做一隻無害於人的狼，等待滿月過去。
「然而，在發現縛狼汁以前，我每月一次變成一頭不折不扣的狼。我本來是不可能來到霍格華茲的，其他家長不可能願意讓自己的孩子接觸我。
「但是後來鄧不利多當了校長，他很有同情心。他說，只要採取某些預防措施，沒有理由不讓我到這學校來……」路平嘆了口氣，面對著哈利，「幾個月以前，我告訴你說，那棵渾拚柳是我到霍格華茲的那年種的。其實是為了我到霍格華茲才種的。這所房子……」路平悲哀地環顧四周，「到這裡來的那條地道……是為了供我使用才開的。一月一次，我被偷偷地送出城堡，送到這裡來變形。在地道口種那棵樹，是為了不讓任何人在我對人有危險時遇到我。」
哈利不明白路平說這些有什麼意思，但他還是聽得著了迷。除了路平的聲音之外，惟一的聲音就是斑斑因為害怕而發出的尖叫。
「在那些日子裡，我的變形是……是很可怕的。變成狼人是非常痛苦的。我要咬人時卻遠離人群，所以我就咬自己抓自己。村民們聽到的那些噪音和尖叫，就以為他們聽到的是特別兇猛的鬼怪發出的聲音。鄧不利多鼓勵人們傳播這類謡言……即使是現在，儘管這所房屋多年沒有這種聲音了，村民們還是不敢走近它……
「但是，當時的我，除了變形以外，比以前更快樂了。我第一次有了朋友，三個好朋友。天狼星·布萊克……彼得·佩迪魯……當然，還有你爸爸，哈利……詹姆波特。
「那麼，我的三個好朋友不可能不注意到我每月失蹤一次。我編造了各種故事。我告訴他們我媽有病，我必須回家去看她……我特別擔心他們一旦發現我是狼人就會不理我。但是，當然……妙麗，他們就像你一樣，悟出了事情真相……
「而且他們根本沒有不理我。他們反而為我做了些事情，讓我不但可以忍受變形的痛苦，而且讓變形時期成為我這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他們學會了阿尼馬吉。」
「我爸也是嗎？」哈利驚奇地問。
「是的，的確如此。」路平說，「他們花了將近三年的時間才做到這一點。你爸爸和在這裡的天狼星是全校最聰明的學生。他們是幸運的，因為阿尼馬吉變形術有可能走火入魔出大錯——所以魔法部才密切注視那些想這樣做的人。彼得需要天狼星和詹姆的大力協助。最後，在我們五年級的時侯，他們學會了變形。他們每人都可以隨意變成不同的動物。」
「但是這情況對你有什麼幫助呢？」妙麗問，似乎有些迷惑不解。
「他們不能以人的形態和我做伴，於是他們就以動物的形態和我做伴。」路平說道，「狼人只對人有危險。他們每月披著詹姆的隱形斗篷溜出城堡。他們變形……彼得變成最小的動物，因此可以鑽到渾拚柳打人的枝條下面去按那讓這棵樹靜止的節疤。然後他們就滑下地道找我。在他們的影響下，我不那麼危險了。我的軀體還是狼，但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心智就不那麼像狼了。」
「路平，快一點兒！」布萊克咆哮道。他仍在注視著斑斑，臉上露出一種可怕的渴望。
「就說到了，天狼星，就說到了……既然我們都能變形了，我們面前就展開了令人極其興奮的各種可能性。我們很快就離開了尖叫屋，在夜間到學校場地和村子裡遊蕩。天狼星和詹姆變成很大的動物，能夠威懾住狼人。我想霍格華茲沒有任何學生能像我們那樣瞭解霍格華茲的場地和活米村村……因此我們就畫了那張劫盜地圖，並且簽上了我們的化名。天狼星是獸足，彼得是蟲尾，詹姆是鹿角。」
「什麼樣的動物——？」哈利開口問。
但是妙麗打斷了他。「那仍舊非常危險！黑夜裡和一個狼人到處亂跑！要是他一不留神咬了什麼人怎麼辦？」
「這種想法現在仍舊讓我不得安寧，」路平沉重地說，「而且是有差點就咬了人的事，有許多次。事後我們就拿這樣的事說笑話。當時我們年輕，不懂事，只管為自己的聰明而得意。
「當然，有時我心裡有愧，覺得辜負了鄧不利多的信任……其他校長沒一個肯接受我的時候，他接受了，而且他一點兒也不知道我破壞了守則，這守則是他為了我以及他人的安全而制訂的。他一直不知道我領著三個同學非法學成了阿尼馬吉。每次我們坐下來計划下個月的冒險行動時候，我一直想辦法忘記這種負罪感，而且我沒有變……」
路平的臉板起來了，聲音裡帶著自我嫌惡。「這一年裡，我一直在和自己鬥爭，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告訴鄧不利多：天狼星是阿尼馬格斯。但是我沒有說。為什麼呢？因為我太怯懦。告訴他，就意味著我在學生時代曾經辜負他的信任，意味著承認我還曾帶領他人和我在一起……而對於我來說，鄧不利多的信任極其重要。我還是孩子的時候，他接受我入學，我成年以後到處碰壁，因為我是狼人而找不到有報酬的工作，他卻給了我工作。這樣，我就說服了自己，認為天狼星是利用他從佛地魔那裡學來的邪法混進學校的，他成為阿尼馬格斯和這毫無關係……所以，在某種意義上，石內卜對我的看法一直是對的。」
「石內卜？」布萊克啞著嗓子說道，幾分鐘以來第一次不看斑斑而看路平，「石內卜和這件事有什麼相干？」
「他在這裡，天狼星，」路平沉重地說，「他也在這裡教課。」他抬頭看了看哈利、榮恩和妙麗。「石內卜教授在學校裡和我們在一起。他曾極力反對任命我當黑魔法防禦術課的教師。他一直在告訴鄧不利多說我不可信任。他有他的理由……你看，天狼星曾經對他開過玩笑，差點沒送了他的命，那次玩笑和我也有關係……」
布萊克發出表示嘲笑的聲音。「他活該，」他冷笑道，「偷偷摸摸地到處張望，想知道我們要幹嗎……他希望能弄得我們被開除才好……」
「賽佛勒斯對我每月到哪裡去特別感興趣，」路平告訴哈利、榮恩和妙麗，「我們同一個年級，你知道。我們……哦……都不大喜歡對方。他特別不喜歡詹姆。妒忌，我想是，妒忌詹姆在魁地奇球場上的才能……無論如何，石內卜看見我有一天傍晚和龐芮夫人一起穿過場地，她領著我到渾拚柳那裡去變形。天狼星告訴賽佛勒斯：只要用一根長棍碰一下樹幹上的節疤，就能跟著我進樹洞；天狼星認為這樣做……哦……很有趣。唔，石內卜當然就這麼試了……如果他走到房子這裡，他就會遇到徹頭徹尾的狼人……但是你爸爸，他聽到天狼星做的事以後，就跟在石內卜後面，把他拉了回來，他自己也是冒了生命危險的……但是，石內卜看見我了，在地道的盡頭。鄧不利多不准他告訴任何人，不過，從那時候開始，他知道我是什麼了……」
「怪不得石內卜不喜歡你，」哈利慢慢地說，「因為他以為你也參加開玩笑了？」
「對。」路平身後牆邊一個冷酷的聲音說。
賽佛勒斯石內卜拉掉隱形斗篷，他的魔杖直指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