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獸足回來了
第二個項目結束後，最美妙的一件事就是大家都急於知道湖底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也就意味著榮恩平生第一次和哈利一樣，成了人們關注的中心。哈利注意到，榮恩把故事講了一遍又一遍，每次都略有不同。起初，他說的還算符合事實，跟妙麗的說法大致相同——在麥教授的辦公室裡，鄧不利多用魔法給人質催眠，並首先向他們保證，說他們絶對沒有危險，而且一出水面就會醒來。然而一星期後，榮恩卻講起了一個驚心動魄的綁架故事，說他怎樣赤手空拳地跟五十個全副武裝的人魚搏鬥，他們要先迫使他就範，然後才把他捆綁起來。
現在榮恩變得這樣引人注目，帕德瑪對他熱情多了，每次在走廊上遇見，她總是主動找榮恩說話。「沒關係，我把魔杖藏在袖子裡呢，」他向帕德瑪·巴提保證道，「只要我願意，我就能把那些人魚傻瓜制服。」
「你想怎麼做呢？衝他們打呼嚕嗎？」妙麗尖刻地說。她成了維克多．喀浪最心愛的寶貝，大家整天拿這件事來取笑她，所以她現在脾氣非常暴躁。
榮恩的耳朵紅了，從這以後，他的故事又回到了被魔法催眠的那個版本。
進入三月後，天氣變得晴朗一些了，但每次來到外面的場地上，凜冽的寒風仍然吹得他們的手和臉生疼生疼。貓頭鷹們不能及時把信送來，因為狂風總是吹得它們偏離目標。哈利派那只棕褐色貓頭鷹去給天狼星送信，把同學們周末去活米村村的日期告訴了他。貓頭鷹在星期五的早飯時間出現了，身上一半的羽毛都被風吹得東倒西歪。哈利剛把天狼星的信扯下來，貓頭鷹就急忙飛走了，顯然是害怕再被派出去送信。
天狼星的信幾乎和上一封一樣短。
星期六下午兩點在活米村村外（經過德維－班吉）道路盡頭的柵欄旁。儘量多帶些吃的。
「他還沒有去活米村？」榮恩難以置信地說。
「看來是這樣，不是嗎？」妙麗說。
「我真不敢相信，」哈利緊張地說，「如果他被抓住……」
「到目前為止他還是安全的，對吧？」榮恩說，「而且現在不像過去那樣，到處都擠滿了催狂魔了。」
哈利折起信，沉思著。說句老實話，他真的很渴望再見到天狼星。下午，他去上最後一堂課——兩節連在一起的魔藥課。當他順著台階走向地下教室時，感覺心情比平時愉快多了。
馬份、克拉和高爾站在教室外面，和潘西·帕金森為首的那幫史萊哲林們聚在一起。他們都在看什麼東西（哈利看不見那是什麼），一個個咯咯地笑得開心極了。哈利、榮恩和妙麗走近時，潘西那張狐狸臉興奮地從高爾肥闊的後背旁探了出來。
「他們來了，他們來了！」她咯咯笑著說，聚成一堆的史萊哲林們散開了。哈利看見她手裡拿著一份雜誌——《巫師周刊》。封面上的活動照片是一個鬈髮女巫，她咧嘴笑著，露出滿口的牙齒，用魔杖指著一塊大大的海綿狀蛋糕。
「你在裡面會找到你感興趣的東西，格蘭傑！」潘西大聲說，把雜誌扔給了妙麗。妙麗伸手接過，顯得有些驚慌。就在這時，地下教室的門開了，石內卜招呼大家進去。
妙麗、哈利和榮恩像往常一樣走向教室後面的一張桌子。石內卜剛轉身在黑板上寫出今天要製作的魔藥的配料，妙麗就急忙在桌子下翻開那本雜誌。終於，妙麗在雜誌中間發現了他們要找的東西。哈利和榮恩也湊了過去。在哈利的一張彩色照片下面，是這樣一篇短文：
哈利波特的秘密傷心史
他或許是一個與眾不同的男孩——但他同樣經歷著青春斯男孩常有的痛苦。麗塔·史譏這樣報道。在痛失雙親之後，十四歲的哈利波特以為他終於在霍格華茲，於那個與他形影相伴的女朋友——麻瓜家庭出身的妙麗·格蘭傑身上，找到了感情的慰藉，但他哪裡想到，在他業已經歷了很多傷痛的生命裡，很快又要遭受另一次感情創傷。
格蘭傑小姐是一個長相平平但野心勃勃的姑娘，似乎對大名鼎鼎的巫師情有獨鍾，哈利一個人滿足不了她的胃口。自從保加利亞隊找球手、上屆世界盃的英雄維克多．喀浪來到霍格華茲後，格蘭傑小姐就一直在玩弄著兩個男孩的感情。喀浪顯然已被狡猾的格蘭傑小姐弄得神魂顛倒，他已邀請她暑假去保加利亞，並堅持說他「從未對其他女孩有過這種感覺」。
不過，使這些不幸的男孩如此痴迷的恐怕並不是格蘭傑小姐的天生麗質。
「她真的很醜，」潘西·帕金森說，她是個漂亮、活潑的四年級女生，「她很可能製作了一種春藥，她腦子挺機靈的。沒錯，我認為她就是這麼做的。」
在霍格華茲，春藥自然是在被禁止之列，阿不思·鄧不利多無疑需要認真調查此事。與此同時，對哈利波特存有良好願望的人們希望，下次他再奉獻真情時，一定要挑選一個更有價值的候選人。
「我告訴過你！」榮恩小聲對低頭看文章的妙麗說，「我告訴過你，別去招惹麗塔·史譏！她把你醜化成了那種——那種蕩婦！」
妙麗臉上驚訝的表情不見了，她嘲諷地大笑起來。
「蕩婦？」她重複了一遍，一邊扭頭望著榮恩，拚命忍住笑，渾身直顫。
「我媽媽就是這樣稱呼她們的。」榮恩喃喃地說，耳朵紅了。
「如果麗塔充其量就會玩這一手，那她可沒有顯出多少本事，」妙麗說，仍然咯咯笑著，隨手把雜誌扔到旁邊的空椅子上，「整個一堆破爛兒。」
她抬頭望著那些史萊哲林的學生，他們都遠遠地注視著她和哈利，看他們讀了文章是不是很惱火。妙麗對他們露出諷刺的笑容，還朝他們揮了揮手，接著，她和哈利、榮恩開始取出他們製作增智劑所需要的配料。
「不過，事情有些古怪，」十分鐘後，妙麗舉著搗錘，停在一碗聖甲蟲上，說道，「麗塔·史譏怎麼會知道……」
「知道什麼？」榮恩迅速問道，「莫非你真的在炮製春藥？」
「別說傻話，」妙麗不耐煩地說，又開始搗她的甲蟲，「不對，真奇怪……她怎麼會知道維克多邀請我暑假去拜訪他呢？」
妙麗說這話時，滿臉羞得通紅，而且打定主意避開榮恩的目光。
「什麼？」榮恩說，噹啷一聲，他的搗錘重重地掉在桌上。
「他把我從湖裡一拉上來，就對我發出了邀請，」妙麗低聲道，「那時他剛剛除掉了他的鯊魚頭。龐芮夫人把毯子發給我們倆，這時喀浪就把我拉到一邊，不讓裁判們聽見，他說，如果我暑假沒有別的事情，是不是願意——」
「你是怎麼說的？」榮恩說。他已經撿起搗錘，在桌子上胡亂地搗著，離他的碗還差著六七寸呢，因為他心不在焉，眼睛一直望著妙麗。
「而且，他確實說過他從沒對別人有過這種感覺，」妙麗繼續說道——她的臉紅得像著了火似的，哈利簡直能感覺到她身上散出的熱氣，「可是麗塔·史譏怎麼會聽見他說的話呢？她當時並不在場……難道她在場？也許她也有一件隱形斗篷，也許她偷偷溜到了場地上，觀看第二個項目……」
「你怎麼說的？」榮恩追問道，把搗錘重重地砸了下去，在桌面上砸了一個小坑。
「噢，我當時只顧看你和哈利是不是平安——」
「格蘭傑小姐，儘管你的社交生活豐富多彩，」後面突然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把他們三人嚇了一跳，「但我必須警告你，不許在我的課堂上交頭接耳。葛萊芬多扣掉十分。」
石內卜趁他們談話的當兒，悄沒聲兒地走到他們的桌子旁。全班同學都回過頭來望著他們。馬份抓住這個機會，從教室那頭把波特臭大糞的徽章對準了哈利，一閃一閃的。
「呵……還躲在桌子底下看雜誌？」石內卜又說道，一把抓過那本《巫師周刊》。「葛萊芬多再扣掉十分……不過，當然啦……」石內卜的目光落到麗塔·史譏的那篇文章上，黑眼睛頓時冒出光來。「波特需要收集剪報嘛……」
地下教室裡哄響著史萊哲林們的笑聲，石內卜的薄嘴唇也扭動著，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令哈利大為惱火的是，石內卜居然大聲念起了那篇文章。
「哈利波特的秘密傷心史……天哪，天哪，波特，你又犯什麼毛病了？他或許是一個與眾不同的男孩……」
哈利覺得臉在發燒。石內卜每唸完一句都停頓一下，讓史萊哲林們笑個夠。這篇文章經石內卜的嘴一念，效果更糟糕十倍。現在，就連妙麗的臉也變得通紅了。
「……對哈利波特存有良好願望的人們希望，下次他再奉獻真情時，一定要挑選一個更有價值的候選人。多麼動人啊，」石內卜譏諷地說，一邊在史萊哲林們的陣陣狂笑聲中把雜誌捲起來，「哼，我認為最好把你們三個分開，這樣你們就能集中思想配製藥劑，而不是光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風流韻事了。衛斯理，你坐在這裡不動。格蘭傑小姐，你上那兒去，坐在帕金森小姐旁邊。波特——到我講台前的那張桌子上去。好了，快行動吧。」
哈利氣得要命，他把配料和書包扔進大釜，然後端著大釜走向教室前面的那張空桌子。石內卜也跟了過去，坐在他的講台邊，注視著哈利把大釜裡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哈利打定主意不去看石內卜，開始搗他的聖甲蟲，幻想著每隻甲蟲都長著一張石內卜的臉。
「你成了媒體關注的中心，這似乎使你本來就不小心的腦袋更加膨脹了，波特。」班上其他同學都安靜焉為後，石內卜輕聲說道。
哈利沒有回答。他知道石內卜想挑逗他、激怒他，石內卜以前就這麼做過。不用說，他是想找藉口趕在下課前扣掉葛萊芬多五十多分。
「你大概想當然地以為，整個魔法界都在為你驚嘆，」石內卜繼續說道，他的聲音很輕，其他同學都聽不見（哈利只管搗他的聖甲蟲，儘管它們已經被碾成了細細的粉末），「但是我才不關心你的照片在報紙上出現多少次呢。在我的眼裡，波特，你不過是一個討厭的小男孩，可你卻覺得自己可以無視所有的規章制度。」
哈利把粉末狀的甲蟲倒進大釜，開始切割姜根。他氣得雙手微微發抖，但他始終低垂著眼睛，就好像根本聽不見石內卜對他說的話。
「因此，我要給你一個善意的警告，波特，」石內卜用更輕柔也更陰險的聲音說，「儘管你小有名氣——如果我再發現你闖進我的辦公室——」
「我從來沒有靠近過你的辦公室！」哈利氣憤地說，把剛才的裝聾作啞拋到了一邊。
「別對我撒謊，」石內卜壓低聲音說道，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眼睛狠狠地瞪著哈利的眼睛，「非洲樹蛇皮。鰓囊草。這兩樣都是我私人儲藏品，我知道是誰偷的。」
哈利毫不示弱地瞪著石內卜，他堅決不眨眼睛，也不顯出心虛的樣子。說實話，他沒有從石內卜那裡偷這兩樣東西。妙麗二年級的時候拿了非洲樹蛇皮——他們需要用它來配製變身水——當時石內卜懷疑到了哈利，但一直沒有證據。那鰓囊草呢，不用說，是多比偷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哈利冷冷地說。
「有人闖進我辦公室的那天夜裡，你不在自己的床上！」石內卜嘶嘶地說，「這瞞不過我，波特！不錯，瘋眼穆敵大概也參加了你的追星俱樂部，但我再也不會容忍你的行為了！如果你再半夜三更溜進我的辦公室，波特，你就等著瞧吧！」
「好吧，」哈利冷靜地說，又低頭切他的姜根，「我會記住這一點的，以免我什麼時候心血來潮想去那兒。」
石內卜的眼睛閃了閃。他把一隻手伸進他的黑袍子裡面。一時間，哈利還以為石內卜要抽出魔杖，給他唸咒——接著他看見石內卜掏出一隻小小的水晶瓶，裡面是一種清澈透明的藥劑。哈利仔細地望著。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波特？」石內卜說，那雙眼睛裡又閃著來意的光芒。
「不知道。」哈利說，這次他說的完全是實話。
「這是吐真劑——一種教你說實話的藥劑，效果奇強，只要三滴，就能使你透露出內心深處的秘密，讓全體同學洗耳恭聽。」石內卜惡狠狠地說，「當然，對這種藥劑的使用，魔法部有十分嚴格的規定加以控制。但是你必須格外留神，不然我就會失手，」——他微微搖晃著水晶瓶——「倒在你晚餐的南瓜汁裡。然後，波特……然後我們就會弄清你究竟去沒去過我的辦公室了。」
哈利沒有說話。他又一次轉向他的姜根，拿起小刀來，又開始把它們切成碎片。他十分厭惡石內卜談到的那種吐真劑，而且他認為石內卜很有可能偷偷給他灑上幾滴。他設想，如果石內卜真的這麼做了，自己嘴裡不知會吐露些什麼，一想到這點，他就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他不僅會使許多人陷入麻煩——首先是妙麗和多比——更要命的是，他心裡還藏著許多其他秘密呢……比如他一直在跟天狼星保持聯繫……還有——他一想起來就覺得心裡翻江倒海——他對秋的感情……他把薑根也倒進大釜，一邊暗想，不知是否應該學學穆敵的榜樣，也在褲袋裏掛一個弧形酒瓶，從此只喝那裡面的東西。
這時，教室外有人敲門。
「進來。」石內卜用他慣常的聲音說。
門開了，全班同學都扭頭看去。卡卡夫教授走了進來，大家望著他走向石內卜的講台。他用手指捲動著他的山羊鬍須，顯得焦躁不安。
「我們需要談談。」卡卡夫剛走到石內卜身邊，就唐突地說。他似乎打定主意不讓任何人聽見他說的話，所以他的嘴唇幾乎沒有動，這就好像他是一個很蹩腳的腹語專家。哈利眼睛盯著姜根，側耳細聽。
「我下課後再跟你談，卡卡夫。」石內卜小聲說。
但卡卡夫打斷了他。「我想現在就談，趁你無法溜走的時候，賽佛勒斯。你一直在躲著我。」
「下課再說。」石內卜嚴厲地說。
哈利假裝舉起一隻量杯，看倒出來的犰蜍膽汁是不是夠了，一邊偷偷用眼角掃了那兩人一眼。卡卡夫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石內卜顯得很生氣。
在那兩節課剩下來的時間裡，卡卡夫一直在石內卜的講台後面徘徊。他似乎決意不讓石內卜下課後溜走。哈利很想聽聽卡卡夫要說什麼，便故意在還有兩分鐘就打下課鈴的時候，把裝犰蜍膽汁的瓶子打翻了，這樣，當其他同學都閙哄哄地朝門口走去時，他就有藉口蹲在大釜後面，用抹布擦地了。
「什麼事這樣緊急？」他聽見石內卜壓低聲音對卡卡夫說。
「你看。」卡卡夫說，哈利從大釜邊緣偷偷望過去，看見卡卡夫撩起長袍的左邊袖子，給石內卜看他小臂上的什麼東西。
「怎麼樣？」卡卡夫說道，仍然很費力地不讓自己的嘴唇移動，「看見了嗎？從來沒有這樣明顯，自從——」
「快藏起來！」石內卜惡狠狠地說，那雙黑眼睛掃視著教室。
「可是你一定注意到了——」卡卡夫語氣焦慮地說。
「我們以後再談，卡卡夫！」石內卜厲聲說，「波特！你在做什麼？」
「把我灑的犰蜍膽汁擦乾淨，教授。」哈利假裝天真地說，一邊直起身子，舉起手裡的濕抹布給石內卜看。
卡卡夫轉了個身，大步走出了教室。他看上去既擔憂又惱火。哈利不想單獨和怒氣衝天的石內卜待在一起，便趕緊把書本和配料扔進書包，飛快地走了出去，他要把剛才看見的事情告訴榮恩和妙麗。
第二天中午他們離開城堡時，看見銀白色的、微弱的太陽照耀著場地。天氣是一年來最暖和的，當他們到達活米村村時，三個人都把斗篷脫了下來，搭在肩膀上。天狼星叫他們帶的食物就放在哈利的書包裡。他們從午飯桌上偷了十來個雞腿，一個長麵包，還有一瓶南瓜汁。
他們走進高級巫師服飾，給多比買禮物。他們把能夠找到的最鮮艷、最誇張的襪子都挑選出來，有一雙上面是閃光的金星銀星圖案，還有一雙一旦太臭就會大聲尖叫。他們挑來挑去，覺得非常開心。一點半鐘的時候，他們沿著馬路經過德維-班吉，朝村外走去。
哈利以前從沒有往這個方向來過。曲折的小路把他們帶到活米村村周圍荒野的田間。這裡只有很少幾座小木屋，但它們附帶的園地卻很大。他們朝山腳走去，活米村村就坐落在這座大山的陰影裡。隨後，他們拐過一個彎，看見小路盡頭有一道柵欄。在那裡等著他們的是一條邋里邋遢的大黑狗，它的前爪搭在最高的那根柵欄上，嘴裡叼著幾張報紙，這條狗看上去很眼熟……
「你好，天狼星。」他們走過去時，哈利說道。
黑狗急切地嗅著哈利的書包，搖了一下尾巴，然後一轉身，在一片灌木叢生的場地上小跑起來，這片場地通向佈滿岩石的山腳下。哈利、榮恩和妙麗趕緊爬過柵欄，跟了上去。
天狼星領著他們一直來到山腳下，這裡的地面上佈滿大大小小的石頭。他因為有四個爪子，走起來輕鬆自如，可是哈利、榮恩和妙麗很快就累得氣喘吁吁了。他們跟著天狼星越走越高，開始往山上爬。他們追隨著天狼星搖擺的尾巴，在蜿蜒、陡峭、怪石嶙峋的小徑上攀登了將近半個小時，烈日烤得他們汗流浹背，哈利的書包帶子勒得他肩膀生疼。
終於，天狼星一閃身不見了。當他們來到他消失的地方時，看見岩石上有一道狹窄的裂口。他們擠進去，發現來到了一個光線昏暗的、涼爽的岩洞裡。巴嘴，那頭鷹馬，就拴在岩洞盡頭，它的繩子繞在一塊大岩石上。他們三個都對它深深地鞠躬，巴嘴傲慢地打量了他們片刻，然後彎下多鱗的前腿，讓妙麗上前撫摸它長著羽毛的頸子。哈利卻望著那條黑狗，就在這時，黑狗搖身一變，成了他的教父。
天狼星穿著破破爛爛的灰袍子，就是他離開阿茲卡班時穿的那件。他的黑頭髮比上次在爐火裡出現時長得多，而且又變得蓬亂糾結了。他看上去很消瘦。
「鷄！」他剛把嘴裡破舊的《預言家日報》扔在岩洞的地上，就沙啞著嗓子說。
哈利扯開書包，把那包雞腿和麵包遞了過去。
「謝謝，」天狼星說了一句，便急切地打開包裹，抓起一根雞腿，一屁股坐在地上，用牙齒撕下一大塊鷄肉，「我幾乎是靠吃老鼠過日子，沒法從活米村偷到多少吃的東西，否則會引起別人注意的。」
他抬頭看著哈利笑了，但哈利只是很勉強地笑了一下。
「你在這裡做什麼，天狼星？」他問。
「履行我作為教父的義務，」天狼星說，一邊啃咬著鷄骨頭，那動作活像一條狗，「別為這個操心了，我假裝自己是一條從別人家走失的可愛的狗。」
他仍然那樣笑著，不過看到哈利臉上焦慮的神情，他便正色說道：「我必須親臨現場。你最後那封信……至少，我們可以說事情變得越來越可疑了。每次人們扔掉的報紙，我都把它們偷回來，從現在的事態看，憂心忡忡的可不止我一個人。」
他衝著地上那幾份發黃的《預言家日報》點點頭，榮恩把報紙撿起來打開。但哈利仍然盯著天狼星。
「如果他們抓住你怎麼辦？如果你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在這附近，只有你們三個和鄧不利多知道我是一個阿尼馬格斯。」天狼星說著聳了聳肩，繼續大口吃著雞腿。
榮恩用胳膊肘捅了捅哈利，把《預言家日報》遞給了他。報紙共有兩份，其中一份印有這樣的標題：巴堤·柯羅奇病得蹊蹺；另一份印著：魔法部女巫仍然下落不明——目前部長本人也捲入此事。
哈利迅速瀏覽了一下關於柯羅奇的那篇報道。一些片言隻語映入他的眼簾：自從十一月起便沒露面……家中似乎無人居住……聖蒙果魔法疾病與傷害醫院拒絶發表評論……魔法部不肯證實他病入膏肓的傳言……
「聽他們的口氣，就好像他快要死了。」哈利慢慢地說，「既然他有力氣闖到這兒來，就不可能病得那麼重……」
「我哥哥是柯羅奇的私人助理，」榮恩告訴天狼星說，「他說柯羅奇是因為工作太累，積勞成疾了。」
「不過我告訴你，上次我靠近了打量他，發現他確實像有病的樣子，」哈利慢慢地說，一邊仍然在瀏覽那篇報道，「就是我的名字從火盃裡噴出來的那天晚上……」
「這是他開除眨眨而得到的報應，不是嗎？」妙麗說，語氣有些尖刻。巴嘴嘎吱嘎吱地嚼著天狼星吃剩的鷄骨頭，妙麗溫柔地撫摸著它。「我敢說他現在後悔自己不該那麼做了——我敢說沒有眨眨在身邊照料，他覺得生活大不如以前了。」
「妙麗痴迷著家庭小精靈。」榮恩小聲對天狼星說，一邊朝妙麗翻了個白眼。
但天狼星卻顯得很感興趣。「柯羅奇開除了他的家庭小精靈？」
「是啊，在魁地奇世界盃賽上。」哈利說，接著他便一五一十地講了黑魔標記怎樣出現，眨眨手裡抓著哈利的魔杖，怎樣被人發現，柯羅奇先生怎樣大發雷霆。哈利講完了，天狼星又站了起來，開始在岩洞裡踱來踱去。
「我來把這件事搞清楚，」過了一會兒他說，手裡揮動著一根剛拿出來的雞腿。「你先是在頂層包廂看見那個小精靈的。她在替柯羅奇占位子，對嗎？」
「沒錯。」哈利、榮恩和妙麗異口同聲地說。
「但是柯羅奇並沒有來觀看比賽？」
「沒有，」哈利說，「我記得他說自己太忙。」
天狼星默默地在岩洞裡來回踱步。接著他說：「哈利，你離開頂包廂後有沒有摸摸口袋，看你的魔杖還在不在？」
「嗯……」哈利努力地回憶著。「沒有，」他最後說，「在進入樹林前，我不需要使用魔杖。一進林子，我把手伸進口袋，裡面就只有我的那架全效望遠鏡了。」他望著天狼星，「你是說，變出黑魔標記的那個人在頂層包廂偷走了我的魔杖？」
「很有可能。」天狼星說。
「眨眨沒有偷那根魔杖！」妙麗堅決地說。
「那包廂裡除了小精靈還有別人呢，」天狼星說。他蹙起眉頭，又開始踱步，「坐在你後面的還有誰？」
「好多人呢，」哈利說，「保加利亞的幾位部長……康尼留斯·夫子……還有馬份一家……」
「馬份！」榮恩突然喊道，他的聲音很大，在岩洞裡嗡嗡迴響，巴嘴不安地抖動著腦袋，「我敢說就是魯休斯·馬份幹的！」
「還有別人嗎？」
「沒有了。」哈利說。
「有，還有魯多·貝漫呢。」妙麗提醒道。
「噢，對了……」
「我對貝漫不太瞭解，只知道他曾經是溫布恩黃蜂隊的擊球手。」天狼星仍然踱著步說，「他怎麼樣？」
「挺好的，」哈利說，「他好幾次都提出要在三強爭霸賽中幫助我。」
「哦，是嗎？」天狼星說，眉頭皺得更緊了，「真奇怪，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他說他對我產生了好感。」哈利說。
「唔。」天狼星顯然若有所思。
「就在黑魔標記出現之前，我們在樹林裡看見了他。」妙麗對天狼星說。「記得嗎？」她問哈利和榮恩。
「是的，但他並沒有留在樹林裡，對不對？」榮恩說，「我們一告訴他發生了暴亂，他就趕到營地去了。」
「你怎麼知道？」妙麗立刻反問道，「你怎麼知道他消影，移到什麼地方去了？」
「別胡扯了，」榮恩不敢相信地說，「難道你認為是魯多·貝漫變出了黑魔標記？」
「他比眨眨更有可能。」妙麗固執地說。
「我告訴過你，」榮恩意味深長地望著天狼星，說，「我告訴過你，她痴迷著家養——」
但是天狼星舉起一隻手，止住了榮恩的話頭。
「當黑魔標記被變出來，那個小精靈捏著哈利的魔杖被人發現時，柯羅奇是怎麼做的？」
「他鑽進灌木叢看了看，」哈利說，「但那裡什麼人也沒有。」
「當然，」天狼星一邊踱步，一邊輕聲嘀咕，「當然，他想把事情歸罪於別人，而不是他自己的小精靈……然後他就開除了她？」
「是的，」妙麗用十分氣憤的口氣說，「他開除了她，就因為她沒有待在帳篷裡，由著別人踐踏——」
「妙麗，你能不能不要揪住小精靈不放！」榮恩說。
天狼星搖了搖頭，說：「她比你更瞭解柯羅奇的本性，榮恩。如果你想瞭解一個人的為人，就要留意他是如何對待他的下級的，而不能光看他如何對待與他地位相等的人。」
他用手撫摩著鬍子碴的面頰，顯得在苦苦思索著什麼。
「巴堤·柯羅奇這麼多次沒有到場……在魁地奇世界盃賽上，他花了功夫讓他的家庭小精靈給他占一個座位，自己卻不去參加……這不符合柯羅奇的性格。如果他以前曾因為生病而請過一天假，我就把巴嘴生吞活吃了。」
「怎麼，你認識柯羅奇？」哈利說。
天狼星的表情暗淡了。他突然變得挺嚇人的，就像哈利第一次見到他的那天夜裡一樣，當時哈利還相信天狼星是個殺人魔王呢。
「哦，我當然認識柯羅奇，」他輕聲說，「就是他下令把我送到阿茲卡班的——連審判也免了。」
「什麼？」榮恩和妙麗同時說。
「你在開玩笑！」哈利說。
「沒有，不是玩笑。」天狼星說著，又咬了一大口鷄肉，「柯羅奇曾經是魔法部法律執行司的司長，你們不知道吧？」
哈利、榮恩和妙麗搖了搖頭。
「有人預測他有可能當選下屆魔法部部長，」天狼星說，「他是個了不起的巫師，巴堤·柯羅奇，法術高強——權力慾望也很強。哦，決不會是佛地魔的支持者。」他看到哈利臉上的表情，說道：「不，巴堤·柯羅奇總是公開聲明他是反對黑魔法的。可是許多反對黑魔法的人都……唉，你們不會明白的……你們年級太小了……」
「我爸爸在世界盃賽上就是這麼說的。」榮恩說，語氣裡帶著一點兒惱火，「你就試一試嘛，看我們能不能明白。」
天狼星消瘦的臉上閃過一絲笑容。「好吧，我就試一試……」他走到岩洞那頭，又折了回來，說道，「現在想象一下，在佛地魔勢力強大的時候，你不知道誰是他的支持者誰又不是，不知道誰在為他效命誰又不是。你知道他能把人牢牢控制，使他們不由自主地做一些可怕的事。你為自己、你的家人和你的朋友感到害怕。每個星期都有噩耗傳來，又有人死亡，又有人失蹤，又有人在遭受折磨……魔法部一片混亂，他們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們還要千方百計地瞞著麻瓜們，而與此同時，麻瓜們也在死亡。到處都是一片恐怖……緊張……混亂……當時就是這樣的情況。」
「唉，像這樣的時候，總能使好人體現出最好的品德，使壞人暴露最惡劣的本質。一開始，柯羅奇的原則大概是不錯的——我不太清楚。他在部裡很快步步高陞，就開始採取一些非常強硬的措施，對付佛地魔的支持者們。正氣師們獲得了一些新的權力——比如，他們有權殺人，而不僅僅是抓捕。不經審判就被直接送交給催狂魔的不止我一個人。柯羅奇用暴力對付暴力，他允許對嫌疑者採用不可饒恕的咒語。在我看來，他變得像黑魔法的許多人一樣心狠手辣、冷酷無情。你們知道嗎，他也有自己的支持者——許多人認為他這樣處理事情是對的，許多巫師大聲疾呼，要求他擔任魔法部部長。佛地魔失蹤後，柯羅奇出任第一把手似乎只是一個時間問題了。然而就在這時，發生了一件十分不幸的事……」天狼星露出冷酷的笑容，「柯羅奇的親生兒子被抓住了，他和一群憑著花言巧語從阿茲卡班逃脫出來的食死人在一起。看樣子他們在尋找佛地魔，想使他東山再起。」
「柯羅奇的兒子被抓住了？」妙麗吃驚地問。
「是啊，」天狼星說，把鷄骨頭扔給巴嘴，又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起身邊的那個麵包撕成兩半，「可以想象，這對巴蒂那老傢伙來說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他應該多花點兒時間和家人待在一起，是不是？應該時不時地早點兒下班……多瞭解瞭解自己的兒子。」
他狼吞虎嚥地吃起了麵包。
「他兒子是一個食死人嗎？」哈利說。
「不清楚。」天狼星說，一邊繼續往嘴裡塞著麵包，「他被關進阿茲卡班時，我自己也在那裡。這些情況都是我出來以後才打聽到的。那個男孩被捕時，和他在一起的人都是食死人，這點我可以用生命打賭——但他也許只是不該在那個時候出現在那個地點，就像那個家庭小精靈一樣。」
「柯羅奇有沒有替他的兒子開脫？」妙麗小聲問道。
天狼星發出一聲怪笑，很像是狗叫。
「柯羅奇替他的兒子開脫？妙麗，我剛才還以為你挺瞭解他的本性呢！凡是威脅到他的名譽的事物，他都必然拋到一邊。他的全部生命都獻給了要成為魔法部部長這項事業。你們看見他開除了一個忠心耿耿的家庭小精靈，就因為這個小精靈又把他和黑魔標記聯繫在一起——你們還看不出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嗎？柯羅奇的父愛充其量只表現在讓兒子受審上，根據各種流傳的說法，這實際上是給了柯羅奇一個藉口，可以展示一下他是多麼仇恨那個男孩……然後他就把兒子送進了阿茲卡班。」
「他把自己的兒子交給了催狂魔？」哈利輕聲地問。
「正是這樣，」天狼星說，現在他臉上完全不是覺得好笑的神情了，「我看見催狂魔們把他帶了進來，我隔著牢門的鐵欄杆注視著他們。他最多也就十九歲。他們把他投進了我旁邊的一間牢房。傍晚的時候，他尖聲叫喊著媽媽。不過幾天之後，他就默默靜了……他們最後都默默靜了……只偶爾在睡夢中發出尖叫……」
一時間，天狼星眼睛裡鬱悶的神情變得格外凝重，就好像眼睛後面的百葉窗突然關閉了。
「這麼說，他還在阿茲卡班？」哈利問。
「不在了，」天狼星淡淡地說，「他已經不在那裡了。在他們把他帶進來一年之後，他就死了。」
「他死了？」
「死的不止他一個，」天狼星痛苦地說，「在那裡，大多數人都發了瘋，許多人最後都絶食了。他們喪失了生活下去的願望。一個人什麼時候死是可以知道的，因為催狂魔能感覺到，每到這時他們就興奮不已。那個男孩來的時候就病歪歪的。柯羅奇是魔法部的重要官員，他和他的妻子獲准看望臨終前的兒子。那是我最後一次看見巴堤·柯羅奇，他半攙半扶著妻子，從我的牢房前走過。看樣子他妻子很快就死了。悲傷過度。像那個男孩一樣憔悴而死了。柯羅奇沒有來領取兒子的屍體。催狂魔把他埋在了要塞外面。我看著他們這麼做的。」
天狼星把舉到嘴邊的麵包扔到一旁，抓起那瓶南瓜汁一口氣喝乾了。
「因此，就在可憐的柯羅奇以為大功告成的時候，他把一切都失去了。」他用手背擦擦嘴唇，繼續說，「剛才還是一個英雄，信心十足地要成為魔法部部長……轉眼間，兒子死了，妻子也死了，家庭的名譽被玷污了，而且，我逃跑出來以後聽說，他在公眾心目中的威信急劇下降。男孩死去後，人們開始更多地同情兒子，並且提出疑問：為什麼一個來自良好家庭的孩子會走上這樣的邪路？得出的結論是他父親從來不怎麼關心他。就這樣，康尼留斯·夫子坐上了第一把交椅，柯羅奇被平調到了魔法部國際合作司。」
接著便是良久的沉默。哈利想起魁地奇世界盃賽那天在樹林裡，柯羅奇低頭望著他那不聽話的家庭小精靈時，眼珠向外突起的那副樣子。怪不得眨眨在黑魔標記下面被人抓住時，柯羅奇會有那樣過激的反應呢。那一定使他想起了自己的兒子，想起了過去那段醜聞，以及他在魔法部名譽掃地的慘痛經歷。
「穆敵說柯羅奇整天痴迷著抓黑巫師。」哈利告訴天狼星。
「是啊，我聽說這成了他的一種嗜好。」天狼星點了點頭，說道，「我的看法是，他仍然以為只要他多抓住一個食死人，就可以重新贏得公眾支持。」
「他還偷偷溜到這裡，搜查石內卜的辦公室！」榮恩得意地說，眼睛望著妙麗。
「是啊，但那說明不了任何問題。」天狼星說。
「哎呀，很能說明問題！」榮恩激動地說。
但天狼星搖了搖頭，「聽著，如果柯羅奇想調查石內卜，他為什麼不來擔任爭霸賽的裁判呢？那樣他可以堂而皇之地定斯拜訪霍格華茲，監視石內卜的行為。」
「那麼，你認為石內卜可能有什麼不軌行為嗎？」哈利問道。
但妙麗插了進來。「喂，我可不管你怎麼說，反正鄧不利多是相信石內卜的——」
「哦，你就消停一會兒吧，妙麗，」榮恩不耐煩地說，「我知道鄧不利多很出色，很了不起，但那並不說明一個非常狡猾的黑巫師就騙不了他——」
「那麼，一年級的時候，石內卜為什麼要救哈利的性命呢？他為什麼不讓哈利死了拉倒呢？」
「我不知道——也許他以為鄧不利多會把他趕出去——」
「我認為你們倆說的都有道理。」天狼星若有所思地望著榮恩和妙麗說，「自從我聽說石內卜在這裡教書後，我就一直納悶鄧不利多為什麼要聘用他。石內卜一向對黑魔法非常著迷，上學時就因此而出名。他當時是個油頭粉面、溜光水滑、油腔滑調的小男孩，」天狼星補充說，哈利和榮恩笑著對視一下，「石內卜剛進校時，他知道的咒語比七年級的半數學生都多，他還是一個史萊哲林團夥的成員，後來那個團夥的人幾乎都變成了食死人。」
天狼星舉起手，開始扳著手指一個個地報著人名。
「羅西兒和威爾克斯——他們在佛地魔倒台前一年都被正氣師殺死了。斯萊特蘭奇夫婦，被關在阿茲卡班。埃弗裡——據我瞭解，他用欺騙的辦法使自己擺脫了干係，他說他是中了奪魂咒，行為不由自主——他仍然逍遙法外。不過據我所知，石內卜從來沒有被指控為食死人——這也不能說明多少問題。他們許多人都沒有被抓住。石內卜無疑是狡猾機靈的，完全可以把自己洗刷得乾乾淨淨。」
「石內卜和卡卡夫非常熟悉，但他不想讓別人知道這點。」榮恩說。
「是啊，你真應該看到卡卡夫昨天闖進魔藥課上時，石內卜臉上的那副表情！」哈利很快地說，「卡卡夫想跟石內卜談談，他說石內卜一直在躲著他。卡卡夫顯得非常焦慮。他給石內卜看他胳膊上的什麼東西，我沒看清那到底是什麼。」
「他給石內卜看他胳膊上的什麼東西？」天狼星說，顯得十分困惑。他漫不經心地用手指梳理著髒兮兮的頭髮，然後又聳了聳肩膀，「唉，我也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但如果卡卡夫萬分焦慮，並且找石內卜拿主意的話……」
天狼星盯著岩壁，然後泄氣地做了個鬼臉。
「不錯，鄧不利多相信石內卜，有時候鄧不利多相信的人，其他許多人都不相信，但是我想，如果石內卜曾經為佛地魔效過力，鄧不利多是決不會讓他在霍格華茲教書的。」
「那麼，為什麼穆敵和柯羅奇這樣急切地闖進石內卜的辦公室呢？」榮恩固執地問。
「我想，」天狼星慢吞吞地說，「瘋眼進入霍格華茲後，很可能把每個教師的辦公室都搜了個遍。穆敵這個人，把他的黑魔法防禦術課很當回事呢。他大概誰都不相信，在他目睹了這麼多事情之後，他這麼做並不奇怪。不過，我要為穆敵說一句公道話，只要能夠避免，他從不濫殺無辜。他總是儘可能地把人活捉回來。他很粗暴，但從不使自己降低到食死人的檔次上。而柯羅奇……他就完全不同了……他真的病了嗎？如果有病，為什麼還掙扎著闖進石內卜的辦公室？如果沒病……他到底想幹什麼呢？在世界盃賽上，他到底在處理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竟然沒到頂層包廂來觀看比賽？當他應該為爭霸賽作裁判時，他又在做什麼呢？」
天狼星陷入沉思，眼睛仍然盯著岩壁。巴嘴在佈滿岩石的地上尋尋覓覓，看有沒有漏掉的鷄骨頭。最後，天狼星抬頭望著榮恩。
「你說你哥哥是柯羅奇的私人助理？你能不能問問他最近有沒有看見過柯羅奇？」
「可以試試，」榮恩遲疑地說，「不過，最好別讓他聽出我認為柯羅奇在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派西愛上了柯羅奇。」
「你可以順便打聽一下，他們有沒有查到柏莎·喬金的下落。」天狼星說，指了指第二份《預言家日報》。
「貝漫告訴我說還沒有。」哈利說。
「是啊，文章裡引了他的話，」天狼星說著，沖報紙點點頭，「他激動地說柏莎的記性多麼糟糕。我以前認識柏莎，除非她後來完全變了。但在我的印象裡，她一點兒也不健忘——而且正好相反。她有點兒糊塗，但在流言蜚語方面的記性堪稱一流。這經常使她陷入一大堆麻煩；她從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應該閉嘴。我可以想象，她在魔法部裡肯定是個討厭的累贅……也許正因為這個，貝漫才遲遲沒有著手去找她……」
天狼星長長地嘆了口氣，用手揉了揉帶黑圈的眼睛。
「什麼時間了？」
哈利看了看表，隨即想起那次他在湖裡待了一個小時後，他的表就不走了。
「三點半。」妙麗說。
「你們最好回學校去吧。」天狼星說著站了起來。「現在聽我說……」他特別認真地望著哈利，「我不要你從學校裡溜出來看我，懂嗎？往這裡給我捎信就行了。我仍然想知道有沒有什麼異常情況。但你決不能未經允許就離開霍格華茲。如果有人要對你下手，那可是個絶好的機會。」
「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想對我下手，除了一條火龍和幾個格林迪洛。」哈利說，但天狼星不滿地瞪著他。
「我沒關係……等這場爭霸賽結束，我就又能暢暢快快地呼吸了，那要到六月份呢。你們別忘了，如果你們幾個人談起我，就叫我『傷風』，好嗎？」
他把餐巾紙和空酒瓶遞給哈利，又過去拍拍巴嘴，同它告別。「我和你們一起走到村邊，」天狼星說，「看能不能再偷到一兩份報紙。」
他搖身一變，又變成了那條大黑狗，然後大家一起離開了岩洞。他們和他一起下山，走過佈滿碎石的場地，回到了柵欄邊。在這裡，他讓他們每個人都拍了拍他的腦袋，然後一轉身，沿著村子外圍跑走了。哈利、榮恩和妙麗順原路返回活米村村，又朝霍格華茲走去。
「不知道派西是否瞭解柯羅奇的那些事，」他們走在通往城堡的車道上時，榮恩說道，「不過也許他並不在乎……這大概使他更崇拜柯羅奇了。沒錯，派西酷愛規章制度。他會說柯羅奇只是不願為親生兒子破壞章程。」
「派西決不會把他的家人甩給催狂魔。」妙麗嚴厲地說。
「這我可說不准。」榮恩說，「如果他認為我們妨礙了他的事業……派西真是很有野心的，你們知道……」
他們走上石階，進入門廳，迎面聞到禮堂裡飄出晚餐誘人的香味。
「可憐的『傷風』，」榮恩深深地吸著氣說，「他一定非常愛你，哈利……想象一下吧，靠吃老鼠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