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就業諮詢
「可為什麼你不再上鎖心術課了？」妙麗皺著眉頭問道。
「我跟你說過了，」哈利嘟噥說，「石內卜覺得我現在有了些基礎，可以自己接著學了。」
「那你不做那些離奇古怪的夢了？」妙麗懷疑地說。
「差不多吧。」哈利說，並沒有看著她。
「不，我覺得石內卜不應該停止上鎖心術課，除非你完全有把握，能自己控制那些夢！」妙麗憤憤不平地說，「哈利，我覺得你應該去找他，請——」
「不，」哈利堅決地說，「別談這個了，妙麗，好嗎？」
今天是復活節假期的頭一天，妙麗按照老習慣，花了大半天時間給他們三個制訂複習時間表。哈利和榮恩由著她去做，這比跟她爭論要容易多了，再說，時間表也許能夠派上用場。
榮恩在發覺離考試只有六個星期時吃了一驚。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妙麗一邊問一邊用魔杖輕輕敲了敲榮恩那份時間表上的每個小方格，於是不同的科目就閃現出了不同的色彩。
「我也不知道，」榮恩說，「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好了，給你，」妙麗說著把時間表遞給他，「如果你跟著這個進度來，應該會有不錯的表現。」
榮恩沮喪地低頭看了看時間表，接著高興起來。
「你每星期給我留了一個晚上休息！」
「那是為了魁地奇訓練。」妙麗說。
榮恩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有什麼用啊？」他說，「我們今年贏得魁地奇杯的機會就跟我爸爸當上魔法部部長的機會差不多。」
妙麗什麼也沒說，她正看著哈利，哈利茫然地盯著對面公共休息室的牆壁，這時歪腿用爪子扒拉著他的手，想讓他替它撓撓耳朵。
「出什麼事了，哈利？」
「什麼？」他馬上說，「沒事。」
他抓起自己那本《魔法防禦理論》，假裝在目錄裡查找什麼。歪腿覺得自己是白費力氣，就離開哈利溜到了妙麗的椅子底下。
「前一陣我看到張秋了，」妙麗試探著說，「她看上去很難過……你們兩個又吵架了？」
「什——哦，是的，我們吵架了。」哈利說，挺高興地抓住了這個藉口。
「為什麼吵架啊？」
「為她那個鬼鬼祟祟的朋友，毛莉。」哈利說。
「噢，是這樣，我一點兒也不怪你！」榮恩氣沖沖地說著放下了自己的複習時間表，「要不是因為她……」
榮恩開始慷慨激昂地大聲數落毛莉·邊坑，哈利覺得榮恩這麼做真是在幫自己的忙；他只要擺出一副生氣的樣子，趁榮恩換口氣的時候點點頭，說聲「是」或者「沒錯」就行了，他可以一門心思地仔細想一想在儲思盆裡看到的那些事情，儘管越想越難過。
他覺得儲思盆裡的那些記憶好像正在嚙噬自己的內心。他一直深信自己的父母都是很出色的人。關於爸爸的性格，他向來一點兒也不相信石內卜拋出的那些中傷、誹謗。像海格和天狼星這些人不是告訴過哈利，他的爸爸有多出色嗎？（是啊，嗯，看看天狼星自己像什麼樣吧，一個挑剔的聲音在哈利腦袋裏說道……他一樣壞，不是嗎？）是的，他以前無意中聽麥教授說起過，他爸爸和天狼星是學校裡最能惹麻煩的人，她把他們描述成衛斯理雙胞胎的先驅者，可哈利無法想象弗雷和喬治會為了尋開心，把什麼人頭朝下倒掛起來……除非他們倆非常討厭這個人……也許是馬份，要麼就是那些罪有應得的人……
哈利想努力找出一些理由，好證明石內卜活該在詹姆手裡受那些罪，但是莉莉問過：「他怎麼惹著你了？」而詹姆回答：「其實主要是因為他的存在，要是你理解我的意思……」詹姆不是僅僅為了天狼星說自己覺得很無聊就挑起了事端嗎？哈利記得路平以前在古裡某街說過，鄧不利多讓他當級長，是希望他能約束一下詹姆和天狼星……但是在儲思盆裡，他卻坐在那裡，任由這件事發生……
哈利一直提醒自己，莉莉干預了這件事，他的媽媽很正直。但是，他記得莉莉對詹姆大喊大叫時臉上的那種表情，這和其他的事情一樣讓他心煩意亂；很顯然，莉莉討厭詹姆，哈利實在不明白他們後來怎麼會結婚。有幾次，他甚至懷疑詹姆是不是強迫她……
幾乎五年了，對爸爸的思念一直是他感到安慰和鼓舞的源泉。每當有人說他很像詹姆，他心中就洋溢著自豪。可現在……現在他一想起詹姆就覺得寒心、難過。
復活節假期結束以後，颳起微風的日子越來越多，天氣一天比一天晴朗、溫暖，但是哈利，還有其他五年級和七年級的學生，都被困在屋子裡，複習，疲憊地在圖書館裡進進出出。哈利假裝自己的壞心情全都是正在臨近的考試引起的。他的葛萊芬多同學們已經被功課壓得心煩意亂，所以沒人懷疑他的藉口。
「哈利，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了嗎？」
「啊？」
哈利扭頭看了看。剛才他一直獨自坐在圖書館的桌子旁，渾然不覺頭髮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金妮·衛斯理已經在他旁邊坐下了。這是星期天的晚上，時間已經不早了，妙麗已經回到葛萊芬多塔樓去複習古代神秘文字研究，榮恩在訓練魁地奇球。
「哦，嘿，」哈利說著把書朝自己拉過來，「你怎麼沒去訓練？」
「結束了。」金妮說，「榮恩必須送傑克·斯勞珀去學校醫院。」
「為什麼？」
「唉，我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們猜想，他是被自己的球棒打昏了。」她重重地嘆了口氣，「不管怎樣……剛剛收到一個包裹，它勉強通過了恩不裡居的新審查程序。」
她舉起一個包著牛皮紙的盒子，把它放到桌子上；盒子顯然被打開過，然後又被馬馬虎虎地重新包上，上面橫貼著一張用紅墨水潦草寫下的條子，內容是：已通過霍格華茲高級調查官的審查。
「是媽媽寄來的復活節彩蛋，」金妮說，「有一個是給你的……給你。」
她遞給哈利一個漂亮的巧克力蛋，上面裝飾著一些用糖衣做的小飛賊，而且從包裝上看，裡面還有一包滋滋蜜蜂糖。哈利看了它一會兒，接著他害怕地感覺到，自己的喉嚨哽住了。
「你還好嗎，哈利？」金妮輕輕地問道。
「是啊，我挺好的。」哈利聲音粗啞地說。喉嚨裡哽得發疼。他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復活節彩蛋會讓自己產生這種感覺。
「你近來好像確實有些垂頭喪氣的，」金妮堅持說，「你知道，我能肯定，只要你和張秋談談……」
「我不想和張秋談話。」哈利生硬無禮地說。
「那你想和誰談？」金妮問道。
「我……」
他向四周掃了一眼，好確定沒人在聽他們講話。朋夫人在幾個書架以外，正為表情緊張的漢娜·艾寶借出的一堆書蓋章。
「我希望和天狼星談談，」他低聲說，「不過我知道自己辦不到。」
哈利剝下復活節彩蛋的包裝，掰下一大塊放進嘴裡，他倒不是很想吃彩蛋，主要是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嗯，」金妮慢慢地說，自己也吃了一小塊彩蛋，「要是你真想和天狼星談談，我認為我們可以想出個辦法來。」
「得了，」哈利說，「就在恩不裡居監視著爐火、查閲我們所有的信件的時候？」
「弗雷和喬治現在越來越相信，」金妮若有所思地說道，「如果你膽量夠大，你就會覺得任何事情都能辦到。」
哈利看著她。或許是巧克力的效果吧——路平總是建議在遭遇催狂魔後吃一些巧克力——也可能僅僅是因為他終於把心裡憋了一個星期的願望說了出來，他覺得自己抱的希望更多了一些。
「你們在幹什麼？」
「哦，該死，」金妮小聲說著跳了起來，「我忘了——」
朋夫人正向他們猛撲過來，她那張滿是皺紋的臉都氣歪了。
「在圖書館裡吃巧克力！」她尖聲喊道，「出去——出去——出去！」
她猛地拔出魔杖，哈利的課本、書包和墨水瓶從圖書館裡追向他和金妮，在他們奔跑的時候不停地猛烈敲打他們的腦袋。
就像是為了強調他們即將來臨的考試是多麼重要，在假期即將結束時，一批關於各種魔法職業的小冊子、宣傳單和通知出現在葛萊芬多塔樓裡的桌子上，同時另外還有一則通知貼在佈告欄上，上面寫著：
就業諮詢
所有五年級學生必須在夏季學期的第一周參加一次簡短的會談，與他們的學院院長討論未來的就業問題。具體時間列表如下。
哈利低頭看了看列表，發現自己將要在星期一兩點半去麥教授的辦公室，這意味著會錯過大部分占卜課。復活節假期的最後一個周末，哈利和其他五年級學生花了相當多的時間，閲讀那些留在塔樓裡讓他們詳細查閲的就業資料。
「嗯，我可不想當治療師。」榮恩在假期的最後一個晚上說。他剛才在專心地讀一張宣傳單，宣傳單正面印著聖芒戈醫院的徽章，交叉起來的骨頭和魔杖。「這上面說，你在N．E．W．Ts考試中，魔藥學、草藥學、變形學、魔咒學和黑魔法防禦術至少需要達到『E』。我的意思是……哎呀……他們的要求還不算太高，對吧？」
「對啊，那是一份責任重大的工作，不是嗎？」妙麗心不在焉地說。她正細心地閲讀一張粉紅色、橘黃色相間的宣傳單，標題是：你覺得自己願意從事麻瓜聯絡工作嗎？「和麻瓜聯絡好像不需要很多資格；他們只要求一張O．W．Ls麻瓜研究證書：最重要的是你的熱情、耐心和良好的幽默感！」
「要是你和我姨夫聯絡，只有良好的幽默感可不夠，」哈利憂鬱地說，「有良好的逃跑感那還差不多。」他已經把一本關於巫師銀行業的小冊子讀了一半。「聽聽這個：旅行、冒險、在險境中尋找寶藏獲得豐厚的獎金，你正在尋求這種具有挑戰性的工作嗎？那就考慮一下古靈閣巫師銀行的工作吧，本行目前正招募解咒員，享有令人激動的出國機會……可是，他們要求學過算術占卜。你可以做這種工作，妙麗！」
「我不太喜歡銀行業，」妙麗含含糊糊地說，正專心地看著：「你知道怎樣訓練山怪保安嗎？」
「嘿。」一個聲音在哈利耳邊說。他扭頭一看，弗雷和喬治走到了他們身邊。「金妮跟我們談了談你的事，」弗雷說道，他的雙腿伸到了他們面前的桌子上，把幾本介紹魔法部職業的小冊子碰落在地板上，「她說你想和天狼星談談？」
「什麼？」妙麗尖聲說，她正想撿起「在魔法事故和災害司獲得成功」，可一隻手才伸出去一半就僵住不動了。
「是啊……」哈利說，努力讓自己的口氣隨便一些，「是啊，我覺得我想要——」
「別傻了，」妙麗說著直起身子看著他，就像不能相信自己眼睛似的，「就在恩不裡居在爐火裡四處搜索，對所有的貓頭鷹進行搜身的時候？」
「嗯，我們認為我們能夠找到一個辦法躲過去，」喬治一邊說一邊笑著伸展著身體，「這是個很簡單的調虎離山行動。好了，你有沒有注意到，復活節假期裡，我們在蓄意破壞的前線上一直相當安靜呢？」
「我們問自己，破壞閒暇時間有什麼意義呢？」弗雷接著說，「我們回答自己，根本沒意義。當然了，要是我們這麼做，就會干擾大家複習功課，而這正是我們最不想做的事情。」
他裝出莊重的樣子朝妙麗輕輕地點了點頭。妙麗聽了這些想法，顯得相當吃驚。
「但是從明天開始，工作就恢復正常了。」弗雷輕快地接著說道，「而且既然我們想要引起一些騷動，那為什麼不利用這個機會讓哈利和天狼星聊一聊呢？」
「是啊，但是儘管如此，」妙麗說，臉上的神情就像是在對某個非常遲鈍的人解釋一些非常簡單的事情，「就算你們確實能做到調虎離山，可哈利該怎麼和他談話呢？」
「恩不裡居的辦公室。」哈利輕輕地說。
這件事他已經考慮了兩個星期，再也想不出別的辦法了。恩不裡居親口對哈利說過，只有她自己的爐火沒有被監視。
「你——瘋——了？」妙麗壓低聲音說。
榮恩已經放下了手裡關於真菌栽培業工作的宣傳單，正在留心地聽著他們交談。
「我不這麼認為。」哈利聳了聳肩膀說。
「首先，你怎麼進入那裡呢？」
哈利對這個問題已經有了準備。
「天狼星的小刀。」他說。
「對不起？」
「在上上個聖誕節，天狼星送了一把小刀給我，什麼鎖都能打開，」哈利說，「所以就算她給房門施了魔法，阿咯哈呣啦起不了作用，我確信她一定用了——」
「你怎麼看這個想法？」妙麗問榮恩，這不禁使哈利想起自己頭一次在古裡某街吃晚飯時，衛斯理夫人向自己的丈夫求助的情形。
「我不知道。」榮恩說，要求他發表意見讓他顯得有些緊張，「如果哈利想這麼做，那就該讓他自己決定，對不對？」
「這麼說才像真正的朋友和衛斯理家的人。」弗雷說著用力拍了拍榮恩的後背，「那好吧。我們打算明天行動，就在放學以後，因為大家都在走廊裡的時候，才能產生最大的影響——哈利，我們會在城堡東邊的什麼地方動手，立刻把她從自己的辦公室裡引開——我認為我們能保證給你——多少？二十分鐘？」他看著喬治說。
「沒問題。」喬治說。
「怎樣調虎離山呢？」榮恩問道。
「你會看到的，小老弟。」弗雷說，這時他和喬治又站了起來，「如果明天你五點鐘左右趕到馬屁精格瑞的走廊，就肯定能看到。」
第二天，哈利很早就醒了，他覺得幾乎像去魔法部參加受審那天早晨一樣焦慮。不僅僅是要破門闖入恩不裡居的辦公室，用她的爐火和天狼星談話讓他覺得緊張，儘管這已經夠糟糕的了——今天他還要接近石內卜，自從石內卜把他扔出自己的辦公室以後，這還是頭一次。
哈利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想了想今天將要發生的事情，然後他躡手躡腳地下了床，走到對面奈威床邊的窗戶旁，望著外面十分明媚的早晨。晴朗的藍天上蒙著淡淡的霧氣，透出乳白色的光。就在哈利正前方，哈利可以看到那棵高聳的山毛櫸樹，以前他的父親就是在那下面欺負石內卜的。他不知道天狼星可能會對自己說些什麼，來合理地解釋他在儲思盆裡看到的事情，但是他渴望聽到天狼星本人對那些事情的看法，他想知道任何可能存在的，能減輕自己痛苦的因素，還有任何能為他爸爸的行為開脫的理由……
一些動靜吸引了哈利的注意力：禁忌森林邊有動靜。哈利迎著陽光眯起眼睛，看到海格從樹木間走了出來。他好像一瘸一拐的。哈利看到，海格搖搖晃晃地走到自己的小屋門邊，消失在屋子裡。哈利盯著小屋看了幾分鐘。海格沒有再出現，但是炊煙翻滾著從煙囪裡冒了出來。看來海格的傷勢還不至於嚴重到沒辦法生火的程度。
哈利從窗前轉過身，走回自己的大箱子，開始穿衣服。
想到將要闖入恩不裡居的辦公室，哈利覺得今天肯定不會過得很輕鬆，但是他沒料到，妙麗幾乎不停地勸阻他，想讓他不要去做他計劃在五點鐘做的事情。她頭一次跟哈利和榮恩一樣，在丙斯教授的魔法史課上那麼不專心，一直滔滔不絶地小聲提出忠告，哈利想方設法不去理睬她。
「……而且要是她真的在那裡抓到你，除了你被開除以外，她還能猜到你是在和傷風談話，這次她肯定會強迫你喝吐真劑，回答她的問題……」
「妙麗，」榮恩低聲憤憤不平地說，「你別再責備哈利了，聽聽丙斯教授講課吧，要不然非得讓我自己記筆記嗎？」
「你就改變一下，記一回筆記吧，又不會要你的命！」
他們來到地下教室時，哈利和榮恩都不跟妙麗說話。可是沒用，她利用他們不吭氣的機會，一直不斷急切地警告著，這些話都是她壓低聲音說出來的，就像猛烈的噝噝聲，弄得西莫白白花了五分鐘檢查自己的大釜是不是漏了。此時石內卜似乎拿定了主意，擺出就像看不到哈利的樣子。哈利當然已經非常習慣這種做法了，因為這是威農姨夫最喜歡的做法之一，而且他挺慶幸自己沒有遇到更糟糕的情況。實際上，與平時必須忍受石內卜那種嘲弄和暗中挖苦的話語相比，他覺得這種新方法倒是有幾分改善。他還高興地發現，石內卜不搭理他以後，他竟能很輕鬆地調製出一份活力滋補劑。快下課時，他舀了一些魔藥盛到細頸瓶裡，蓋上塞子送到石內卜的桌子上讓他打分，覺得自己也許總算能拿到一個「E」了。
他剛轉過身，就聽到一聲打碎東西的聲音。馬份開心地大笑了一聲。哈利猛地轉過身。他的魔藥樣品已經摔碎在地板上，石內卜正帶著得意洋洋的表情望著他。
「糟糕，」他輕輕地說，「那麼，又一個零分，波特。」
哈利氣得說不出話。他大步走回自己的大釜旁，打算再盛滿另一個細頸瓶，非要石內卜打分不可，但是他吃驚地看到，大釜裡剩下的東西已經不見了。
「對不起！」妙麗說著用雙手摀住了嘴巴，「真是對不起，哈利。我以為你已經做完了，所以我就整理乾淨了！」
哈利想不出該怎麼回答，鈴聲一響，他頭也不回地匆匆走出地下教室，而且吃午飯時，他特地在奈威和西莫之間找了個座位，所以妙麗就不能跟他不停地嘮叨不能使用恩不裡居的辦公室的事情了。
他去上占卜課時心情很壞，完全忘了和麥教授的就業諮詢預約，直到榮恩問他為什麼不去麥教授的辦公室，他才想起來。他飛快地衝到樓上，上氣不接下氣地趕到了麥教授的辦公室，僅僅遲到了幾分鐘。
「對不起，教授，」他關上門時氣喘吁吁地說，「我忘記了。」
「沒關係，波特。」麥教授輕快地說，可是當她說話時，有人在角落裡吸了吸鼻子。哈利扭頭看了看。
恩不裡居教授就坐在那兒，膝頭放著寫字板，脖子上繞著一圈花裡胡哨的圓形荷葉邊，臉上掛著幾許討厭的洋洋自得的笑容。
「坐下吧，波特。」麥教授簡短地說。她推開自己桌子上散亂的小冊子，雙手微微有些顫抖。
哈利背對著恩不裡居坐下來，竭力裝作沒有聽到她的羽毛筆在寫字板上發出的沙沙聲。
「嗯，波特，這次談話要詳細地談談你對今後的職業可能有的任何想法，好幫助你決定進入六年級和七年級後繼續學習什麼科目。」麥教授說，「你有沒有想過離開霍格華茲後要幹什麼？」
「哦——」哈利說。
他發現身後的沙沙聲很讓人分心。
「怎麼？」麥教授催促哈利說。
「嗯，我覺得，也許，當個正氣師吧。」哈利喃喃地說。
「為此你需要有最好的成績，」麥教授說，她從桌子上那一大堆東西下面抽出一張黑色的小宣傳單展開，「我知道，他們要求至少要有五張N．E．W．Ts證書，成績都不能低於『良好』。然後你必須在正氣師辦公室經歷一系列嚴格的性格和智能測驗。這是一條艱難的職業道路，波特，他們只收最好的。實際上，我記得最近三年沒有人被錄用。」
這時，恩不裡居教授非常輕地咳嗽了一聲，就像是她想試試自己能咳嗽得有多輕。麥教授沒理她。
「我猜你想知道自己應該學習哪些科目吧？」她接著說，嗓門比剛才稍稍提高了一些。
「是的，」哈利說，「我想，有黑魔法防禦術吧？」
「那當然了。」麥教授乾脆地說，「我還要建議——」
恩不裡居教授又咳嗽了一聲，這回音量響了一些。麥閉了一會眼睛，然後又睜開，接著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繼續說了下去。
「我還要建議你學習變形學，因為正氣師在工作中常常需要改變容貌或者保持容貌。而且我現在應當告訴你，波特，除非學生在普通巫師等級考試中達到『良好』或者更高的成績，否則我不會同意讓他們進入我的N．E．W．Ts班級。我要說，你現在的平均成績是『及格』，所以你需要在考試前十分努力地學習，好有機會繼續進修。你還應該學習魔咒學，那總是很有用處的，還有魔藥學。是的，波特，魔藥學，」她補充說，臉上掠過一絲笑容，「魔藥和解毒劑是正氣師必備的學問。而且我必須告訴你，石內卜教授絶對不會接受在O．W．Ls考試中有任何一門低於『優秀』的學生，所以——」
但是恩不裡居教授很響地咳嗽了一聲。
「我可以給你一片止咳片嗎，桃樂絲？」麥教授不客氣地問道，對恩不裡居教授看都不看。
「哦，不用，太謝謝你了，」恩不裡居說道，臉上帶著假笑，讓哈利厭惡透了，「我只是想知道，我是否可以稍稍打斷一下你的話，米奈娃？」
「我認為你肯定已經發現你可以這麼做。」麥教授緊咬牙根說。
「我剛才在懷疑，波特先生的性格是否很適合當正氣師？」恩不裡居教授甜甜地說。
「是嗎？」麥教授高傲地說。「對了，波特，」她接著說，就像沒有被打斷過一樣，「要是你真的想實現這個理想，我建議你集中精力提高變形學和魔藥學的成績，好達到要求。我看到弗立維教授最近兩年給你的評定是在『及格』和『良好』之間，所以你的魔咒功課似乎還符合要求。至於黑魔法防禦術，你的分數一般都比較高，路平教授特別提到過你——你真覺得自己用不著吃一片止咳片嗎，桃樂絲？」
「哦，不需要，謝謝你米奈娃。」恩不裡居一臉假笑，她剛才又在用最響的音量咳嗽，「我剛才在擔心，你可能沒有看到你面前的哈利最近的黑魔法防禦術成績。我能肯定，我已經把它塞進一份記錄裡了。」
「什麼，這玩意兒嗎？」麥教授一邊從哈利檔案中的紙頁之間抽出一張粉紅色羊皮紙，一邊用反感的語氣問。她低頭掃了一眼羊皮紙，微微揚起了眉毛，然後一言不發地把它放回了檔案夾。
「是啊，正如我剛才說的，波特，路平教授認為你在這個科目上顯然很有天分，很明顯，對一個正氣師——」
「你沒看懂我的便條嗎，米奈娃？」恩不裡居教授用動聽的語氣問道，完全忘了咳嗽。
「我當然看懂了。」麥教授說，她的牙關咬得太緊，這些話說出來都有些瓮聲瓮氣了。
「是嗎，那我就不明白了……恐怕我不能完全理解，你為什麼要讓波特先生產生不現實的希望，使——」
「不現實的希望？」麥教授重複說，還是不願意回頭看看恩不裡居教授，「他在所有的黑魔法防禦術考試中都拿到了高分——」
「我必須反駁你，對此我極為抱歉，米奈娃，但是在我給你的便條中你會看到，哈利在我的課上得到了很差的成績——」
「我應該把自己的意思說得更明白些，」麥教授說，終於轉過身徑直盯著恩不裡居的雙眼，「在那些能勝任自己工作的老師安排的課上，他在所有黑魔法防禦術考試中都得到了高分。」
恩不裡居教授的笑容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朝椅子背上一靠，翻過寫字板上的一頁紙，開始飛快地寫起來，她那對癩蛤蟆眼珠在左右移動著。麥朝哈利轉過身，薄薄的鼻翼向外張了張，眼中閃著怒火。
「有什麼問題要問嗎，波特？」
「有，」哈利說，「如果得到了足夠的N．E．W．Ts證書，魔法部會進行什麼樣的性格和智能測試呢？」
「是這樣的，你需要在承受壓力時表現出良好的反應能力等等，」麥教授說道，「你還要有百折不撓的毅力和獻身精神，因為正氣師還要接受長達三年的訓練，更不用說在實際運用防禦術時需要極為熟練的技術了。這意味著即使離開學校也要學習很多東西，所以除非你準備——」
「我想你還會發現，」恩不裡居說，現在她的語氣冷冰冰的，「魔法部會審查那些申請成為正氣師的人的記錄。他們的違法記錄。」
「——除非你準備離開霍格華茲後接受更多的考試，不然你確實應該考慮另一個——」
「那就意味著，這個男孩成為一個正氣師的機會跟鄧不利多回到這所學校的機會一樣大。」
「那麼說機會很大了。」麥教授說。
「波特有違法記錄。」恩不裡居響亮地說。
「所有對波特的指控都撤消了。」麥更響亮地說。
恩不裡居教授站了起來。她這麼矮，就算站起來也跟坐著的時候沒有太大的差別，但是她那種做作的舉止和滿臉的假笑變成了一臉狂怒，這使她那張松垂的闊臉看上去格外凶惡。
「哈利沒有任何機會成為一個正氣師!」
麥教授也站了起來，對她來說，這個動作給人的印象要深得多，她高高地矗立在恩不裡居教授面前。
「波特，」她用清脆響亮的音調說，「我會幫助你成為一個正氣師，哪怕這是我能做到的最後一件事！如果我每晚輔導你，我保證讓你達到所需要的成績！」
「魔法部永遠不會僱用哈利波特！」恩不裡居說道，怒不可遏地提高了嗓門。
「等到波特准備成為正氣師的時候，很可能會有個新魔法部部長了！」麥教授喊道。
「啊哈！」恩不裡居教授尖聲喊道，用一根短粗的手指指著麥說，「對！對，對，對！當然了！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對嗎，米奈娃·麥？你希望鄧不利多代替康尼留斯·夫子！你認為你會坐在我這個位子上，對嗎？魔法部高級副部長外加校長？！」
「你在胡說八道。」麥教授極為輕蔑地說，「波特，我們的就業諮詢談話結束了。」
哈利把書包甩到肩膀上，急忙走出了房間，不敢去看恩不裡居教授。他順著走廊走去，一路上都能聽見她和麥教授還在衝著對方大喊大叫。
這天下午，恩不裡居教授大步走進來給他們上黑魔法防禦術課時仍然在喘著粗氣，就像她剛剛參加過賽跑似的。
「我希望你重新考慮一下，不要做你計劃要做的事情，哈利，」妙麗小聲說道，這時他們把書翻到了「第三十四章，非報復手段以及談判」那一頁，「恩不裡居看起來已經非常生氣……」
恩不裡居不時惡狠狠地對哈利瞪上幾眼，哈利一直低著頭，盯著《魔法防禦理論》，他目光茫然，心裡想著……
如果在麥為他擔保後僅僅幾個小時，他就在擅自進入恩不裡居教授的辦公室時被抓住的話，他能料到麥教授對此會有什麼反應……他只有回到葛萊芬多塔樓裡，然後盼著在下個暑假期間的什麼時候，能找個機會跟天狼星談談自己在儲思盆裡親眼看見的情景……此外別無選擇，但是一想到要採取這種明智的行為，他就覺得胃裡像被扔進了一塊沉重的鉛塊……更何況弗雷和喬治，他們已經計劃好了，更別提天狼星送給他的小刀了，它現在就在他的書包裡，和他爸爸的舊隱形斗篷放在一起。
但是他仍然在想著如果自己被抓住了……
「鄧不利多自己做出了犧牲，好讓你留在學校裡，哈利！」妙麗小聲說，舉起課本擋住自己的臉，以免恩不裡居看見，「要是你今天被趕出學校，那他這麼做就毫無意義了！」
他可以放棄這個計劃，學會忍受那些關於他爸爸在二十多年前的一個夏日的記憶……
接著他記起了天狼星在樓上葛萊芬多公共休息室的爐火裡時……
你不如我想象的那麼像你父親……冒險會讓詹姆覺得很有意思……
但是他還願意跟自己的父親那麼相像嗎？
「哈利，別這麼幹，求求你別這麼幹！」下課鈴響時妙麗苦苦地哀求他。
他沒有回答，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榮恩好像已經決定既不說出自己的想法也不提出建議；他不願意去看哈利，不過當妙麗張開嘴巴想再勸勸哈利時，他低聲說：「歇一會吧，好嗎？他能自己拿主意。」
哈利離開教室時心跳得飛快。他沿著外面的走廊走去，半路上就清楚地聽到了遠處調虎離山行動已經開始進行的聲音。在樓上的某個地方，迴蕩著一片尖叫聲和大喊聲；哈利周圍那些正在走出教室的人都原地停了下來，害怕地抬起頭看著天花板——
恩不裡居迅速奔出自己的教室，用兩條短腿儘快向前跑去。她抽出自己的魔杖，朝相反的方向匆匆趕去。要麼現在行動，要麼就再也沒機會了。
「哈利——求你了！」妙麗無力地懇求道。
但是他已經拿定了主意，他把書包更牢靠地系在肩膀上，動身跑了起來，他左閃右躲，避開那些迎面而來，急著去看城堡東邊為什麼那麼混亂的學生。
哈利跑到通向恩不裡居辦公室的走廊，發現那裡空無一人。他猛衝到一副巨大的盔甲後面，這副盔甲的頭盔吱吱嘎嘎地轉過來想看看他。他拉開書包，抓起天狼星的小刀，穿上了隱形斗篷，然後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地慢慢從那副盔甲後面走出來，沿著走廊來到恩不裡居的辦公室門前。
他把魔法小刀的刀身插進門縫，輕輕地上下來回移動，然後抽了出來。隨著輕微的咔噠一聲，門開了。他急忙俯身進入辦公室，迅速關上背後的門，接著四下里看了看。
在被沒收的飛天掃帚上方，那些難看的貓咪正在牆上的盤子裡嬉戲玩閙，除此以外，什麼動靜也沒有。
哈利拉下隱形斗篷，大步走向壁爐，幾秒鐘之內就發現了自己想找的東西：一個裝著亮晶晶的呼嚕粉的小盒子。
他在空空的爐膛前蹲了下來，雙手在顫抖。儘管他認為自己知道怎麼使用呼嚕粉，但是他以前從沒有親手用過。他把腦袋伸進壁爐，抓起一大把呼嚕粉，投在身子下面碼放得整整齊齊的原木上。它們立刻躥起了碧綠的火焰。
「古裡某街12號！」哈利響亮清楚地說。
這是他經歷過的最奇異的感覺。當然了，他以前用呼嚕粉旅行過，可當時是他的整個身體在火焰中不停地旋轉，穿過遍佈全國的巫師壁爐網絡。這一次，他的雙膝仍然穩穩地跪在恩不裡居辦公室冰涼的地板上，只有他的腦袋猛地衝過碧綠的火焰……
接著，突如其來的旋轉突然停止了。哈利覺得有點噁心，而且腦袋上就像是圍了一條特別熱的圍巾。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從廚房的壁爐裡抬眼看著外面長長的木頭餐桌，有個男人正坐在那裡專心地看著一張羊皮紙。
「天狼星？」
那個男人嚇了一跳，四下里張望著。他不是天狼星，而是路平。
「哈利！」他說，看上去十分吃驚，「你在——怎麼了，沒出什麼事吧？」
「是的，」哈利說，「我只是想知道——我是說，我只是很想——和天狼星談談。」
「我去叫他，」路平說著站起來，表情還是有些困惑，「他上樓找怪角去了，他好像又藏到閣樓裡了……」
哈利看到路平匆匆走出了廚房。現在他只能一個人看著椅子和桌子腿。他心裡挺納悶，不知道天狼星為什麼從來沒提起過在爐火裡講話非常不舒服，他的膝蓋長時間跪在硬邦邦的石頭地板上，已經開始發疼了。
過了一會兒，路平回來了，天狼星緊跟在他後面。
「怎麼了？」天狼星急切地問道，把黑色的長髮從眼前撥開，坐在了爐火前，這樣他就和哈利一樣高了。路平也跪下了，表情還是很不安。「你沒事嗎？你需要幫助嗎？」
「不，」哈利說，「不是那種事……我只是想談談……我爸爸。」
路平和天狼星非常驚訝地交換了一下眼色，但是哈利沒工夫感到尷尬或窘迫了；他的膝蓋這時更疼了，而且他估計調虎離山行動從開始起已經過去了五分鐘；喬治只保證給他二十分鐘。所以他立刻講起了自己在儲思盆裡看到的事情。
他講完以後，有一陣兒天狼星和路平都沒吭聲。然後路平輕輕地說：「我不希望你根據在那兒看到的事情來判斷你父親，哈利。他只有十五歲——」
「我也是十五歲！」哈利激動地說。
「瞧，哈利，」天狼星用安撫的口氣說，「詹姆和石內卜自打第一眼看到對方，就開始互相討厭，他們倆的那些事你只看到了其中一件，你能理解嗎？我覺得詹姆能夠做到石內卜想做的每件事情——他人緣很好，他擅長玩魁地奇球，他幾乎擅長做任何事情。而石內卜只是個一門心思盯著黑魔法的小怪物，但是詹姆——不管你對他可能還有什麼別的印象，哈利——總是討厭黑魔法的。」
「是的，」哈利說，「但是他只是為了毫無道理的理由去攻擊石內卜，只是因為——嗯，只是因為你說你覺得很無聊。」他用帶著幾分歉意的口氣說完了這句話。
「現在我並沒有為自己這麼做感到自豪。」天狼星馬上說。
路平看了看身旁的天狼星，然後說：「瞧，哈利，你必須明白的是，在上學的時候，你爸爸和天狼星在各個方面都是最出色的——人人都認為他們是最棒的——儘管他們有時有點缺乏自製力——」
「你的意思是，儘管我們有時是傲慢自大的小傻瓜。」天狼星說。
路平笑了。
「他總是弄亂自己的頭髮。」哈利用難過的口氣說。
天狼星和路平笑了起來。
「我都忘記他過去經常這麼做了。」天狼星滿懷深情地說。
「他當時在耍弄那個飛賊嗎？」路平熱切地問。
「是的，」哈利說，那些往事讓天狼星和路平微笑起來，哈利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嗯……我覺得他有點兒像個傻瓜。」
「他當然有點兒像個傻瓜！」天狼星興沖沖地說，「我們過去都是傻瓜！不過……月影不那麼傻。」他看著路平實事求是地說。
但是路平搖了搖頭。「我曾經讓你們放過石內卜嗎？」他說，「我曾經下決心告訴你們，我認為你們違反了校規嗎？」
「沒有，不過，」天狼星說，「有時你讓我們覺得很慚愧，那有點……」
「還有，」哈利固執地說道，既然已經到這兒了，他決定索性把心事都說出來，「他總是看著湖邊的那些女生，想讓她們注意自己！」
「哦，是這樣，只要莉莉在附近，他總是變得傻頭傻腦的，」天狼星聳聳肩膀說，「只要一靠近莉莉，他就忍不住想炫耀自己。」
「她怎麼會嫁給他呢？」哈利難過地說，「她討厭他！」
「不，她不討厭詹姆。」天狼星說。
「上七年級的時候，她開始和詹姆出去玩了。」路平說。
「因為詹姆不那麼自大了。」天狼星說。
「還因為他不再為了取樂對別人施咒語了。」路平說。
「甚至包括石內卜？」哈利說。
「嗯，」路平緩緩地說，「石內卜是個特殊情況，我的意思是，他從來不放過詛咒詹姆的機會，所以你實在不能指望詹姆不反抗，對嗎？」
「而我媽媽也同意他這麼做？」
「跟你說實話吧，她對這些事情知道得不多。」天狼星說道，「我的意思是，詹姆不會在和莉莉約會的時候攻擊石內卜，也不會在莉莉面前對石內卜施咒語，對吧？」
天狼星皺起眉頭，看著表情還是不太信服的哈利。
「瞧，」他說，「你爸爸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是個好人。很多人在十五歲時都是傻乎乎的。他長大後就不再那樣了。」
「是啊，好吧。」哈利慢吞吞地說，「我只是從來沒想到，自己會為石內卜感到難過。」
「既然你提起了這件事，」路平說著微微皺起眉頭，「石內卜發現你看到了這些事情時，他是什麼反應？」
「他告訴我再也不會教我鎖心術了，」哈利無所謂地說，「就好像那會讓我很失——」
「他什麼？」天狼星喊道，哈利被嚇了一跳，吸了滿嘴煙灰。
「你是說真的嗎，哈利？」路平馬上說，「他不再教你了？」
「是啊。」哈利說，他很驚訝，覺得他們倆的反應也太過火了。
「我要去那裡跟石內卜談談！」天狼星激動地說道，實際上他已經要站起來，但是路平用力按住了他。
「如果需要和石內卜談談這件事的話，我會去的！」他斬釘截鐵地說，「但是哈利，首先，你要回去找石內卜，告訴他絶對不能停止給你上課——要是鄧不利多聽說——」
「我不能這麼跟他說，他會宰了我的！」哈利惱火地說，「你沒看到我從儲思盆裡出來時他是什麼樣子。」
「哈利，沒有任何事情比你學習鎖心術更要緊！」路平嚴厲地說，「你明白我的話嗎？沒有任何事情！」
「好吧，好吧，」哈利說，他已經心煩意亂，更不用說生氣了，「我會……我會試著跟他說說……但是這不會——」
他不說話了。他能聽到遠處有腳步聲。
「那是怪角在下樓嗎？」
「不是，」天狼星朝身後瞥了一眼說，「一定是你那頭有什麼人。」
哈利的心跳停了幾下。
「我還是離開的好！」他匆匆地說著，從古裡某街的爐火裡抽回了腦袋。有一陣兒他的腦袋就像是在自己的肩膀上旋轉，然後他發覺自己跪在恩不裡居的爐火面前，腦袋不再轉動了，翠綠的火焰在他的注視下搖曳著熄滅了。
「趕快，趕快！」他聽到一個喘息的聲音在辦公室門口嘟噥著，「啊，她把門開著呢——」
哈利撲向隱形斗篷，他剛把它重新穿好，飛七就闖進了辦公室。他看上去正為什麼事情感到非常高興，穿過屋子時還興奮地自言自語。他拉開恩不裡居桌子上的一個抽屜，開始在裡面的檔案中翻找起來。
「《鞭刑批准令》……《鞭刑批准令》……我總算可以這麼做了……他們這些年早就該挨鞭子了……」
他抽出一張羊皮紙，在上面親了親，然後把它緊捂在胸前拖著步子迅速走出了房門。
哈利急忙跳起來，確認已經帶上了書包，隱形斗篷也完全遮住了自己。他扭開房門，趕緊跟在飛七後面走出辦公室，飛七正沿著走廊一瘸一拐地走著，哈利從來沒見過他走得這麼快。
走到恩不裡居辦公室樓下的樓梯平台時，哈利覺得可以安全地重新現形了。他脫下隱形斗篷，把它塞進書包裡，急忙向前走去。從門廳傳來一片喊叫聲和腳步聲。他從大理石樓梯上跑了下去，發現好像學校裡的大多數人都聚集在門廳裡。
現在可真像特裡勞妮被解僱的那天晚上。學生們沿著牆壁圍成一大圈（哈利注意到，他們有些人身上沾滿了看上去像是臭汁的東西）；老師和幽靈們也在人群中。在旁觀者中，最顯眼的是那些調查行動組的成員，他們都顯得興高采烈，在人們頭頂上飄來飄去的皮皮鬼正盯著下面的弗雷和喬治，他們倆站在門廳中央，臉上顯露出視死如歸的表情。
「好啊！」恩不裡居得意揚揚地說。哈利意識到恩不裡居就站在下面，和自己只隔了幾級台階，她又一次輕蔑地看著自己的獵物。「好啊——你們覺得把學校的一條走廊變成沼澤很有趣，對嗎？」
「非常有趣，沒錯。」弗雷抬眼望著她說，一點害怕的樣子都沒有。
飛七從人群中擠到恩不裡居身邊，高興得都快哭出來了。
「我拿到那東西了，校長，」他聲音嘶啞地說，一邊揮動著哈利剛才看見他從恩不裡居的桌子裡拿走的那張羊皮紙，「我拿到那東西了，準備好了鞭子……哦，讓我現在就動手吧……」
「很好，阿各。」恩不裡居說。「你們兩個，」她盯著下面的弗雷和喬治接著說，「將會知道在我的學校裡幹壞事的人會有什麼下場。」
「知道什麼啊？」弗雷說，「我不認為我們會知道。」
他朝自己的雙胞胎兄弟轉過身去。
「喬治，」弗雷說道，「我覺得我們已經長大了，不用再接受全日制教育了。」
「是啊，我也一直這麼想。」喬治愉快地說。
「現在該到現實社會中檢驗一下我們的才幹了，你覺得呢？」弗雷問道。
「一點兒不錯。」喬治說。
沒等恩不裡居說一個字，他們就揚起了自己的魔杖同時說。
「飛天掃帚飛來！」
哈利聽到遠處傳來很響的爆裂聲。他朝左邊一看，及時俯身躲了過去。弗雷和喬治的飛天掃帚沿著走廊朝自己的主人迅速飛去，有一把掃帚的尾巴上還拖著恩不裡居用來把它們拴在牆上的沉重鐵鏈和鐵栓；它們朝左一轉，急速飛下樓梯，猛地停在雙胞胎面前，鐵鏈在帶著旗幟標誌的石頭地板上發出了響亮的嘩啦聲。
「我們不會跟你再見了。」弗雷對恩不裡居教授說著，抬腿跨上了自己的飛天掃帚。
「對，別費心保持聯絡了。」喬治說著，騎上了自己的飛天掃帚。
弗雷看了看周圍那些擠在一起、沉默、警惕的學生們。
「要是有誰想購買攜帶型沼澤，就是樓上演示的那種，到斜角巷93號——衛斯理魔法笑料店去就行了，」他響亮地說，「那是我們的店址！」
「霍格華茲的學生只要發誓用我們的產品趕走這只老蝙蝠，就可以享受優惠價。」喬治指著恩不裡居教授加了一句。
「攔住他們！」恩不裡居尖聲喊道，但是太晚了。調查行動組逼近時，弗雷和喬治雙腳一蹬離開了地板，衝上了十五英呎高的空中，鐵栓在掃帚下面嚇人地蕩來蕩去。弗雷望著跟自己同一高度的喜歡惡作劇的皮皮鬼正在門廳對面的人群頭頂上飄來飄去。
「為了我們，送她下地獄吧，皮皮鬼。」
哈利以前從來沒見過皮皮鬼聽從學生的命令，可皮皮鬼卻突然揮動自己漏斗形的帽子向弗雷和喬治行了個禮，他們倆在下面學生們熱烈的掌聲中猛地掉轉方向，飛快地衝出敞開的前門，飛進了外面美麗的落日餘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