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譯版哈利波特7:死神的聖物 線上小說閱讀

  第14章 小偷

  哈利睜開眼睛,看到一片炫目的金色和綠色。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自己似乎是躺在樹枝和細樹枝間。他艱難地吸氣,肺像被壓癟了一樣。他眨眨眼睛,意識到那耀眼的色彩是透過高高的樹冠灑下的陽光。一個東西在他臉旁抽動了一下,他用手撐地跪了起來,以為會看到某種凶狠的小動物,卻原來是榮恩的腳。哈利環顧四周,發現他們和妙麗都躺在森林中的地面上,好像沒有別人。

  哈利首先想到的是禁忌森林,有一瞬間,雖然知道他們三人出現在霍格華茲是多麼愚蠢,多麼危險,但想到從樹林間偷偷溜進海格的小屋,他的心仍然興奮得怦怦跳起來。這時榮恩低低地呻吟了一聲,哈利向他爬過去,很快發現這裡不是禁忌森林:樹木看上去年輕一些,間距較大,地面也更空曠。

  他在榮恩腦袋旁邊碰到了妙麗,她也在爬著。一看見榮恩,哈利把一切都忘光了,因為榮恩的左半身都浸在血裡,枕在泥土和落葉上的面孔死灰一樣的白。變身水的藥性正在消失。榮恩的模樣介於卡特莫爾和他自己之間,臉上僅有的一點血色退去的同時,頭髮卻越來越紅了。

  「他怎麼了?」

  「分體了。」妙麗說,她的手已經在忙著摸榮恩的袖子,那兒的血漬最濕,顏色最深。

  哈利驚恐地看著她撕開榮恩的襯衫,他一直以為分體是滑稽的事情,可這次……他的五臟不舒服地攪動起來,妙麗裸露出榮恩的上臂,那裡少了一大塊肉,好像被刀子剜走的一般……

  「哈利,快,在我包裡,有一個小瓶子上面寫著白鮮香精——」

  「包裡——好——」

  哈利衝到妙麗降落的地方,抓起那個串珠小包,把手插了進去。立刻,他的手碰到一件件的東西:皮面的書脊、羊毛衫的袖子、鞋跟——

  「快啊!」

  他從地上抓起魔杖,指著那魔法小包裡面。

  「白鮮飛來!」

  一個棕色小瓶從包裡跳了出來,他一把抓住,急忙跑回妙麗和榮恩身邊。榮恩雙眼半睜半閉,上下眼瞼只露出一點眼白。

  「他暈過去了。」妙麗也面色蒼白,她已不再像馬法爾達、儘管頭髮還有幾處發灰,「幫我打開,哈利,我的手在抖。」

  哈利揪下小瓶上的塞子,妙麗接過瓶子,在流血的傷口上倒了三滴藥液。綠煙滾滾升起,當它散去之後,哈利看到血已經止住,傷口看上去好像已經長了幾天,剛才暴露的血肉上面覆蓋了一層新皮。

  「哇。」哈利說。

  「我只敢做這麼多,」妙麗顫抖著說,「有些魔咒可以讓他完全恢復,但我不敢用,怕做錯了,造成更大的傷害……他已經流了這麼多血……」

  「他怎麼會受傷呢?我是說,」哈利搖搖頭,試圖理清思路,弄明白所發生的事情,「我們怎麼在這兒?不是回古裡某街的嗎?」

  妙麗深深吸了口氣,看上去快要哭了。

  「哈利,我想我們回不去了。」

  「什麼——?」

  「我們消影時,亞克斯利抓住了我,我甩不掉他,他力氣太大了。到古裡某街時,他還抓著不放,然後——我想他一定看見了那個門,猜到我們要停在那裡,所以他手鬆了一些,我甩開了他,把你們帶到這兒來了!」

  「可是,他在哪兒?等一等……你不會是說他們在古裡某街吧?他進不去吧?」

  妙麗眼眶裡閃動著淚光,搖了搖頭。

  「哈利,我想他能。我——我用抽離咒迫使他放手,可是我已經把他帶進了忠實咒的保護範圍。鄧不利多死後,我們就是保密人了,所以我泄了密,是不是?」

  無法掩飾,哈利知道她說的是事實,這是個沉重的打擊。如果亞克斯利已經能進那所房子,他們確實是回不去了。現在亞克斯利可能正用現影把其他食死人帶到那裡。那所房子雖然陰暗壓抑,卻曾是他們惟一安全的庇護所,現在怪角已經開心友好得多,它甚至有幾分像家了。想到那家庭小精靈忙著做哈利、榮恩和妙麗再也吃不到的牛排腰子餡餅,哈利心中一陣難過,但不是為了食物。

  「哈利,對不起,對不起!」

  「別傻了,這不是你的錯!如果要怪的話,應該怪我……」

  哈利把手伸進口袋裏,掏出了瘋眼的魔眼,妙麗恐懼地身後退去。

  「恩不裡居把它安在她辦公室的門上,監視別人。我不能把它留在那兒……可他們就是這樣發現有人混進去的。」

  妙麗還沒答腔,榮恩呻吟了一聲,睜開眼睛。他依然面色發灰,臉上汗津津的。

  「你感覺怎麼樣?」妙麗輕聲問。

  「糟透了。」榮恩沙啞地說,摸摸受傷的胳膊,疼得縮了一下,「我們在哪兒?」

  「舉行魁地奇世界盃的那片森林,」妙麗說,「我當時想找個隔離、隱蔽的地方,這是——」

  「——你想到的第一個地方。」哈利替他說完,望望這片似乎無人的林間空地,不禁想起上次他們現影到妙麗想到的第一個地方時,食死人幾分鐘內就發現了他們。是破破心嗎?佛地魔或其黨羽是否現在就已知道妙麗把他們帶到了哪兒?

  「你覺得我們應該轉移嗎?」榮恩問道。哈利從榮恩的表情看出他也在這麼想。

  「我不知道。」

  榮恩依然面色蒼白,濕乎乎的。他沒有嘗試坐起來,似乎沒有力氣這麼做。帶他轉移難度太大了。

  「暫時先待在這兒吧。」哈利說。

  妙麗如釋重負,跳了起來。

  「你去哪兒?」榮恩問。

  「如果要待在這兒,就得在周圍設一些防護魔法。」她答道,舉著魔杖,開始在哈利和榮恩旁邊繞著一個大圈走動,嘴裡唸唸有詞。哈利看到周圍的空氣有輕微的顫動,彷彿妙麗在空地上方變出了一股熱氣。

  「平安鎮守……統統加護……麻瓜屏蔽……閉耳塞聽……你可以把帳篷拿出來,哈利……」

  「帳篷?」

  「在包裡!」

  「在……當然。」哈利說。

  這次他沒再費勁去摸,而是又用了個召喚咒。一堆帆布、繩子和桿子飛了出來,大概是因為散發著一股貓味吧,哈利認出這正是他們在魁地奇世界盃那一夜睡的帳篷。

  「這不是魔法部那個珀金斯老頭兒的嗎?」他問道,一邊開始解開帳篷的釘子。

  「他顯然不想把它要回去了,他的腰痛那麼嚴重。」妙麗說道,她現在正用魔杖畫著複雜的八字形花樣,「榮恩的爸爸說可以借給我。豎立成形!」她指著亂糟糟的帆布說。那堆東西立刻升到空中,一下子便全部搭好落在哈利面前的地上,最後一枚釘子從驚訝的哈利手中飛起,噗地釘入支索末端。

  「降敵陷阱,」妙麗最後朝天空揮舞了一下魔杖,「我只能做到這樣了。至少,如果他們來了,我們應該能發覺,可我不保證這能擋住伏——」

  「別說名字!」榮恩厲聲打斷了她。

  哈利和妙麗面面相覷。

  「對不起,」榮恩撐起身子看著他們,輕輕呻吟了一聲,「它讓我感覺像一個——一個惡咒什麼的。我們不能叫他那個人嗎,拜託?」

  「鄧不利多說,對一個名字的恐懼——」哈利說。

  「提醒一下,夥計,直呼那個人的名字並沒給鄧不利多帶來什麼好下場。」榮恩搶白道,「就——就對那個人表示一點尊重,行不行?」

  「尊重?」哈利重複道,妙麗警告地瞥了哈利一眼,顯然,在榮恩這樣虛弱的情況下,不該與他爭論。

  哈利和妙麗連拖帶抱地把榮恩弄進帳篷。裡面和哈利記憶中的一樣:一個小套間,配有衛生間和小小的廚房。他推開一把舊扶手椅,小心地把榮恩放到一張雙層床的下鋪。這短短的路程也已經讓榮恩更加蒼白,一被安放到床墊上,他就又閉上眼睛,好一會兒沒說話。

  「我去煮點茶。」妙麗氣喘吁吁地說,從她的小包裡掏出水壺和杯子,進廚房去了。

  哈利覺得這熱茶像瘋眼犧牲當夜的火焰威士忌一樣及時,似乎把他心頭悸動的恐懼燙去了一點。過了一兩分鐘,榮恩打破了沉默。

  「你們說卡特莫爾夫婦怎麼樣了?」

  「運氣好的話,他們已經逃走了。」妙麗說,緊緊地捧著熱茶杯尋求安慰,「只要卡特莫爾先生頭腦還清醒,他就會用隨從顯形把他太太帶走。他們現在可能正帶著孩子逃往國外呢,哈利叫她這麼做的。」

  「我的天,但願他們逃走了。」榮恩靠回了枕頭上說道。熱茶似乎讓他精神好了些,也恢復了一點血色。「可是,我並不覺得雷吉·卡特莫爾的腦子有那麼好使,我冒充他時所有人對我說話那態度。上帝啊,我真希望他們逃走了……要是兩個人都因為我們而進了阿茲卡班……」

  哈利望望妙麗,到嘴邊的問題——卡特莫爾太太沒有魔杖會不會妨礙她隨丈夫顯形——又嚥了下去。妙麗注視著榮恩為卡特莫爾夫婦的命運而著急,她的表情如此溫柔,哈利覺得簡直像看到她在親吻榮恩一樣。

  「哎,你拿到沒有?」哈利問她,一半是為了提醒她他的存在。

  「拿到——拿到什麼?」她有點吃驚。

  「我們冒這麼大風險幹什麼去了?掛墜盒啊!掛墜盒在哪兒?」

  「你們拿到了?」榮恩大叫,身子從枕頭上抬起了一點,「沒人跟我說過!我的天哪,你們也該提一下啊!」

  「好啦,我們不是要從食死人窩裡逃生嗎?」妙麗說,「在這兒呢。」

  她從袍子口袋裏掏出掛墜盒,遞給了榮恩。

  掛墜盒有鷄蛋那麼大,一個華麗的S,由多顆小綠寶石嵌成,在從帆布帳篷頂透下的微明中閃著暗淡的光芒。

  「會不會在怪角之後已經有人把它摧毀了?」榮恩心存僥倖地問,「我是說,能確定它還是分靈體嗎?」

  「我想還是,」妙麗說,把它拿在手裡細細查看,「如果用魔法破壞過上面會有痕跡的。」

  她把它遞給哈利,哈利拿在手上翻來覆去地看,這玩意兒看上去完好無損。他想到了那殘缺不全的日記,還有戒指分靈體被鄧不利多摧毀時,寶石上出現了裂縫。

  「我想怪角說得對,」哈利說,「我們必須想辦法打開這個東西,才能把它摧毀。」

  說話時,哈利突然意識到他拿著的是什麼,那兩扇小金門的後面藏著的是什麼。雖然費心周折才找到它,他卻有一種強烈的衝動,只想把這個掛墜盒馬上拋掉。他剋制住自己,試圖用手掰開掛墜盒,然後又試了妙麗打開獅子臥室房門時用的咒語,都沒有用。他又把掛墜盒交給榮恩和妙麗,他們各自使出渾身解數,也都跟他一樣不成功。

  「可你感覺到了嗎?」榮恩把它緊緊地捏在手中,小聲問。

  「什麼呀?」

  榮恩把分靈體遞給哈利。過了片刻,哈利明白了榮恩的意思。他感覺到的是自己的脈動,還是掛墜盒中有東西在跳動,像一顆小小的金屬心臟?

  「我們拿它怎麼辦呢?」妙麗問。

  「妥善保管,直到想出摧毀它的辦法。」哈利答道。儘管不想這麼做,他還是把鏈子掛到自己的脖子上,讓掛墜盒落到袍子裡面,貼胸掛在海格給他的那個袋子旁邊。

  「我想我們應該輪流在帳篷外面放哨,」他接著對妙麗說,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而且也需要想想食物的問題。你待在這兒。」他又堅決地說,因為榮恩掙扎著要坐起來,臉色都發綠了。

  哈利生日時妙麗送給他的測奸器被仔細安在帳篷裡的桌子上,哈利和妙麗在一天中輪流承擔放哨的任務。不過,測奸器一整天都毫無動靜,不知是由於妙麗在周圍施的防護魔法和麻瓜屏蔽咒,還是人們很少到這裡來,他們那片樹林裡始終寂靜無人,只有小鳥和松鼠偶爾經過。晚上也沒有變化。十點鐘,哈利點亮魔杖,跟妙麗換了班,守望著一片空寂,看到蝙蝠在高處盤旋飛舞,掠過宿營地上方那一小塊繁星點點的夜空。

  他現在覺得餓了,還有一點頭暈。妙麗沒有往她的魔法小包裡裝任何食物,因為她以為晚上要回古裡某街。他們沒什麼可吃的,只有一些妙麗從附近的樹叢中摘來,放在馬口鐵罐裡煮熟的野蘑菇。吃了兩口之後,榮恩就推開了他的那份,有點想吐的樣子。哈利也只是為了不傷害妙麗的感情才勉強吃了下去。

  周圍的寂靜被奇怪的沙沙聲和細枝折斷似的聲音打破,哈利想那是動物而不是人引起的,但還是緊握魔杖戒備著。他吃了那點橡皮似的、不夠充饑的蘑菇,肚子已經不大舒服,現在更是因為緊張而燒灼起來。

  他本來以為偷回分靈體後自己會歡欣鼓舞,但不知為什麼,他沒有這種感覺。坐在那裡望著只被他的魔杖照亮了一小片的茫茫黑暗,他感到的只是對未來的擔憂,就好像他幾個星期、幾個月、甚至幾年來都在朝著這個目標衝刺,而現在猛然煞住腳步,無路可走了。

  還有其他分靈體沒有找到,他根本不知道它們可能藏在哪兒,甚至不知道它們分別是什麼。而且,他也不知道怎樣才能摧毀這找到的惟一一個,即現在緊貼在他胸口的這個分靈體。奇怪的是,它沒有吸收他的體溫,而是冰涼地貼在他的皮膚上,簡直像剛從冰水裡撈出來的一樣。有時哈利覺得,也許是想象——他能感到一個小小的心臟在自己的心臟旁邊不規則地跳動。

  他坐在黑暗中,無數不祥的預感爬上心頭。他試圖抵禦,把它們驅走,但它們還是無情地襲來。兩個人不能都活著。榮恩和妙麗在他身後的帳篷裡輕聲說著話,他們如果願意可以隨時離開,而他不能。坐在那裡努力克服自己的恐懼感和疲勞時,哈利感到壓在胸口的分靈體在滴滴答答,計數他剩下的時間……愚蠢的念頭,他對自己說,別那樣想……

  傷疤又刺痛起來,他擔心是自己胡思亂想造成的,便試圖把思緒引往別處。他想到了可憐的怪角,在家裡盼著他們回去,卻看到了亞克斯利。小精靈會守口如瓶嗎?還是會把知道的一切告訴那個食死人?哈利願意相信怪角在這一個月裡已經被他感化,現在能夠保持忠誠了,可是誰又知道會發生什麼呢?如果食死人折磨小精靈呢?可怕的畫面湧入哈利腦海,他又努力推開它們,因為他無法為怪角做什麼。哈利和妙麗已經商定不召喚小精靈,萬一魔法部的人跟來怎麼辦?亞克斯利就是拽著妙麗的袖子跟到了古裡某街,他們不能保證小精靈的現影沒有類似的缺陷。

  哈利的傷疤現在火燒火燎地痛。他想到還有那麼多他們不知道的事情,路平說得對,那麼多從沒見過的和想象不到的魔法。鄧不利多為什麼不多說一點呢?難道他以為有的是時間,以為他能活許多年,許多世紀,像他的朋友尼克·勒梅一樣?如果那樣的話,他想錯了……石內卜已經下手……石內卜,那條潛伏的毒蛇,在塔樓頂上發起了攻擊……

  鄧不利多墜落下去……墜落下去……

  「把它交給我,格里戈維奇。」

  哈利的聲音高亢、清晰而冷酷。他的魔杖舉在面前,握在一隻蒼白修長的手裡。被魔杖指著的人倒弔在空中,被無形的繩子綁著蕩來蕩去,看上去很怪異,他的胳膊緊緊地捆在他的身旁,恐懼的面孔與哈利的臉一樣高,因為充血而漲得通紅。他頭髮雪白,還有一把蓬鬆的大鬍子:一個綁著的聖誕老人。

  「我沒有,沒有了!許多年以前,被偷走了!」

  「別對佛地魔大人說謊,格里戈維奇,他知道……他永遠知道。」

  由於恐懼,被吊著的那個人瞳孔大大的。它們似乎在變得越來越大,像兩個黑洞,最後把哈利整個人吸了進去——

  現在哈利跟在身材矮胖、舉著燈籠的格里戈維奇後面,沿著一條黑暗的走廊疾行。格里戈維奇衝進走廊盡頭的房間。燈光映照下,這裡像是個工作間,木屑和金子在晃動的光圈中閃爍,窗檯上棲著一個金髮少年,姿態像一隻大鳥。在燈籠的光暈照到他的一剎那,哈利看到那張英俊的臉上充滿喜悅,然後那不速之客用魔杖射出一個昏迷咒,飛身躍出窗外,留下一串朗朗的笑聲。

  哈利從那寬敞的、隧道般的瞳孔中疾速退出,格里戈維奇的臉上現出極度的恐懼。

  「那小偷是誰,格里戈維奇?」高亢、冷酷的聲音問。

  「我不知道,我一直不知道,一個年輕人——不——求求你——求求你!」

  一聲淒厲的、久久不絶的尖叫,接著是一道綠光——

  「哈利!」

  他睜開眼睛,喘著氣,額頭突突地跳疼。他剛才靠在帳篷上失去了知覺,歪著滑下去,現在躺在地上。他抬眼望著妙麗,她那濃密的頭髮遮住了高高的黑色樹梢間那一小塊天空。

  「做夢了,」他趕快坐起來,試圖用無辜的表情面對妙麗的瞪視,「準是打了個盹兒,對不起。」

  「我知道是你的傷疤!從你的表情就能看出來!你剛才看到了伏——」

  「別說他的名字!」榮恩惱火的聲音從帳篷深處傳來。

  「好吧,」妙麗沒好氣地說,「看到那個人的思想!」

  「我不是有意的!」哈利說道,「是一個夢!你能控制自己做什麼夢嗎,妙麗?」

  「如果你學會用鎖心術——」

  但哈利不想聽訓斥,他想討論剛才看到的事情。

  「他找到了格里戈維奇,妙麗,我想他已經殺死了他,但在此之前,他看到了格里戈維奇的思想,我看見——」

  「我想還是我來放哨吧,如果你都累得睡著了的話。」妙麗冷冷地說。

  「我能值完這班!」

  「不行,你顯然累壞了,進去躺著吧。」

  她一屁股坐在帳篷口,看來是鐵了心。哈利很窩火,但不想吵架,就低頭鑽進了帳篷。

  榮恩仍然蒼白的臉從下鋪伸出來,哈利爬到他的上鋪,躺下來望著黑漆漆的帆布頂棚。過了一陣子,榮恩說話了,聲音低得傳不到蜷縮在門口的妙麗那裡。

  「那個人在幹什麼?」

  哈利眯起眼睛,努力回憶每個細節,然後小聲對著黑暗中說道:「他找到了格里戈維奇,把老頭兒捆在那裡拷問。」

  「格里戈維奇被捆了起來,還怎麼給他做魔杖啊?」

  「我不知道……挺怪的,是不是?」

  哈利閉上眼睛,想著他的所見所聞,越想越覺得講不通……佛地魔根本沒有提到哈利的魔杖,沒有提到孿生杖芯,也沒有提到讓格里戈維奇做一根更強大的新魔杖來打敗哈利……

  「他想要格里戈維奇交出一樣東西,」哈利說,依然緊閉雙眼,「可是格里戈維奇說它被偷走了……然後……然後……」

  他想起自己,身為佛地魔,似乎穿過格里戈維奇的瞳孔,飛進了他的記憶。

  「那個人看到了格里戈維奇的思想,我看見一個少年坐在窗檯上,他朝格里戈維奇發了一個魔咒,就跳出去不見了。他偷走了那東西,他偷走了那個人要找的東西。而且,我……我想我在哪兒見過他……」

  哈利希望能再看一眼那個大笑的少年的面孔。據格里戈維奇的記憶,這次失竊發生在許多年以前。為什麼那個年輕的小偷看上去很面熟呢?

  在帳篷裡,周圍林中的聲響減弱了許多,哈利只聽到榮恩的呼吸聲。過了一會兒,榮恩輕聲問:「你沒看到小偷拿著什麼嗎?」

  「沒有……肯定是件小東西。」

  「哈利?」

  榮恩的床板嘎吱作響,他在床上換了個姿勢。

  「哈利,你認為那個人會不會在找做分靈體的東西?」

  「不知道,」哈利緩緩地說道,「也許吧。但再做一個對他來說不是很危險嗎?妙麗不是說過他已經把他的靈魂摧殘到極限了嗎?」

  「是啊,但也許他自己不知道呢。」

  「嗯……也許。」哈利說。

  他本來認定佛地魔是在找克服孿生杖芯的辦法,認定佛地魔想從接骨木魔杖師傅那裡找到答案……可是他卻把老頭兒殺了,好像沒有問過任何關於魔杖的問題。

  佛地魔想找什麼呢?咳,當魔法部和整個巫師界都被他踩在腳下時,他卻要到遙遠的地方,苦苦尋覓一件格里戈維奇曾經擁有,而被那個不知名的小偷盜走的東西,這是為什麼呢?

  哈利還能看到那個金髮少年的臉,快樂狂放,有一種弗雷和喬治式的、惡作劇成功的得意神態。他像大鳥一般從窗檯上飛了出去,哈利曾經見過他,可是想不起是在哪兒……

  格里戈維奇已經死了,現在有危險的就是那個神采飛揚的小偷了。當榮恩的鼾聲從下鋪響起,哈利自己的意識也再次漸漸模糊時,他還在想著那個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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