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拾肆回 最後一枝箭</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拾肆回 最後一枝箭</h3><br /><br />  心魔的臉上,一向沒有表情,可是在李布衣手上火光晃動中,此際他臉肌像一塊黃布,被人大力絞扭著,從他臉肌裡透出來的青筋,則似千百隻蚯蚓在蠕動著,連汗也像一片片醜陋的魚鱗,顴骨上充血的巨痣,更忽忽地跳動著,彷彿要離開他的臉頰,被灼痛似的彈跳出來一樣。<br /><br />  心魔的表情,是恐怖的。<br /><br />  可是他的劍招,更為恐怖。<br /><br />  劍法有凌厲的,有詭異的,有迅疾的,有沉雄的,也有剛勁的,威猛的,亦有變化萬千的,以柔制剛的,更有劍氣逼人,劍意傷人的,甚至還有令人心魄俱滅,魂飛膽裂的。<br /><br />  但很少有一種劍法是「恐怖」的。<br /><br />  心魔使的就是令人「恐怖」的劍法。<br /><br />  但是,這劍法卻絲毫傷不到李布衣。<br /><br />  李布衣仍以火把護胸,左手的青竹杖,以招拆招,把心魔的劍法,化解於無形。<br /><br />  更奇異的是李布衣胸前的火把,火焰時而暴漲,時而萎縮,萎縮時成喑綠色,暴長時成金紅色,縮時只剩指頭大的一點火苗,暴長時像一顆井口大的火球,烈焰熊熊,異常驚人。<br /><br />  火焰一收一漲,就像心跳。<br /><br />  激烈的心跳。<br /><br />  火焰一漲一收,愈來愈怏。<br /><br />  心魔臉上就像一盆搗翻了的飯漿,愈加恐怖,但他又無法從焰洞中自拔!<br /><br />  李布衣的眼神更亮了。<br /><br />  他突然做了一件事。<br /><br />  他的右手動了,在火焰暴長之時,直刺心魔臉上!<br /><br />  心魔發出一聲恐怖無比的哀號。<br /><br />  他雖及時躲了開去,但臉上眉毛、鬢髮、衣襟、全著了火。<br /><br />  他繼續發出尖嗥,但雙手捂心,彷彿他的痛苦不是來自灼燒,而是來自心房。<br /><br />  李布衣在這時候又忽然做了一件事。<br /><br />  一件看來毫無意義,又令人莫名其妙的事。<br /><br />  他忽然向著剛收小的光焰,運足全力,鼓起丹田,吹了一大口氣。<br /><br />  火「霍」地熄滅了,可是心魔全身也忽然萎縮了下去,伸著暴長而僵硬的脖子,張大著溢血齔齒的嘴,全身發出一個似被重物壓榨著每一寸肌骨的難聽聲響。<br /><br />  李布衣吹出那口氣之後,他像用盡了全力,一時無法恢復,但他正深深吸了一口氣。<br /><br />  這口氣一吸,他全身又像一個穿鎧甲的軍人似的,挺直了起來。<br /><br />  就在這剎那之間,另一個人也長吸了一口氣。<br /><br />  吸氣的是沈星南。<br /><br />  他吸了這一口氣之後,臉上迅即恢復了紅潤──他自中了毒劍之後,不管在對話或縱控大局,他一直在運功療毒,要以他深厚的內力,把極難治癒的劇毒憑數十年真氣交熬的深厚功力逼出去。<br /><br />  張幸手眼見心魔高未末遇險,正要去救,但忽然瞥見沈星南的樣子,馬上明白沈星南的功力,即刻就可以恢復了。<br /><br />  在這電掣星飛的剎那間,張幸手猶疑了一下:究竟要先殺沈星南好,還是先殺李布衣?<br /><br />  ──殺沈星南,可保自己安全!<br /><br />  ──殺沈星南,可使自己立下大功!<br /><br />  ──殺李布衣,可救回高老祖!<br /><br />  ──殺李布衣,救回高老祖,自有無盡的好處,而且,只要高老祖不死,一定也能殺了沈星南!<br /><br />  這幾個意念,電光石火地在張幸手的腦子裡閃掠而過,張幸手決定要先殺李布衣,救高未末!那是因為他知道,如果讓李布衣殺了高未末,自己縱殺了沈星南,也未必是雖已負傷的李布衣之對手!<br /><br />  他稍稍遲疑了一下,這一下,卻是決定性的一剎那!<br /><br />  若張幸手早些決斷,快些出手,結果肯定會不一樣!<br /><br />  當張幸手亮著發金的手撲向李布衣後背的時候,沈星南已氣定神足,疾地解下腰畔的金弓,搭上銀箭,而李布衣已倏地衝近心魔,青竹閃電一般刺了出去。<br /><br />  「噗」地一聲,青竹杖尖,透背而過。<br /><br />  竹尖沒有血。<br /><br />  傷口也沒有流血。<br /><br />  噴血的是心魔的口,他的血吐得如此之多,以至他最後一口噴不出來而噎在嘴裡用牙齒咬住心,看來像一塊凝結的血團一樣,而火焰已開始波及他身上各處,焚燒了起來。<br /><br />  就在李布衣刺殺心魔高未末的瞬間,張幸手那雙發金的手快擊中李布衣的後腦。<br /><br />  張幸手的手,斷金碎石,是當今邪門兵器之一,但就在這電逝星馳的霎眼間,他的右手,忽被一道尖嘯穿過,「篤」地釘在左手上,直至雙手被串在一起的時候,張幸手這才醒悟到那是一支箭!<br /><br />  銀箭!<br /><br />  這時第二支箭也到了!<br /><br />  這一箭,擊中他心窩,張幸手倒飛九尺八寸,「砰」地被這一箭,釘在牆上。<br /><br />  沈星南第三支箭搭在弦上,這根最後的箭,對準著李布衣,卻還沒有發出去。<br /><br />  李布衣沒有立即回頭。<br /><br />  他望著焚燒著的心魔高未末的屍體,噓了一口氣:「好箭!」<br /><br />  然後才回身,緩緩的回身道:「好險!」<br /><br />  說著的時候剎地抽回了青竹杖,道:「你的功力恢復得好快!」<br /><br />  沈星南一直不開口,一開口便問:「你是怎麼知道以火焰破『心魔大法』的?」<br /><br />  李布衣笑了:「我不知道,我只是猜。」他笑笑又道:「他左右顴骨孤峰高聳,從相學觀點來說,難免孤寡,且在流年至該部位時必遭劫難。何況……」<br /><br />  「……他左顴近命門處一顆灰痣,在相理上,一主居高防跌,一主一生中難免火難,我算一算他在江湖上闖蕩的年紀,大約不離四十四、七歲,而命門上顴骨有痣的人,對四十六、四七和五八、五九的流年都有極大的影響,高未末顴削見破,生平少成喜事,掌紋只怕也不會有何補救之處,當能應驗,而顴骨命門有痣者三、四十歲必有一段時候權重一時,心魔未返回疆前,確也如是。」<br /><br />  他望著心魔燒焦而且難聞的屍首道:「所以,我姑且試一試,看能不能破他的『心魔大法』。」<br /><br />  沈星南沉聲道:「你試對了。」<br /><br />  李布衣道:「本來我也不知對錯,持著火把,卻見火光映照下,他那顆痣鮮然欲活,臉色大變,知道對了泰半,而心魔一反常態,不作主動攻擊,不施『心魔大法』,使我越發肯定。」<br /><br />  沈星南道:「他的『心魔大法』,是以心制心,他要把自己的心跳融合對方心的節奏後,再陡然加快減慢,使對方心碎而亡,這種奇功必須要專心集中神志不成,火焰的跳動,光芒使他的心戰移轉了目標,只有自焚的份兒,你的相理戰術,果然靈驗!」<br /><br />  李布衣微微一笑,歎道:「其實在未成功之前,誰也不知道自己的預測,是否應驗,就算有真憑真據,搏的仍是運氣!」<br /><br />  沈星南道:「魔功自有魔收,邪道自被邪毀。武功底子與判斷、應變,只怕比運氣更重要,因為它能左右運氣。」<br /><br />  李布衣笑了:「你可以射了。」<br /><br />  沈星南吸了一口氣。<br /><br />  李布衣道:「不管我相理如何靈驗,你這一箭,對準了我心窩,你的武功與判斷,我已不及應變,只要我躲不過去,我就死定了,當年的恩怨,就可以消了。」<br /><br />  傅晚飛又睜大了雙眼,只見沈星南拉弩搭箭的手,輕微抖著,終於一放──箭沒有射出,沈星南收起了弓,冷冷地道:「你運氣好,我不想射你。」<br /><br />  他停了停又說:「何況,剛剛你才救了我一命。」<br /><br />  李布衣道:「你也剛救了我一命。」<br /><br />  沈星南冷笑道:「你不救我在先,我又如何救你?」<br /><br />  李布衣道:「命不貴賤,也不分早遲,一命救一命,算是抵消又如何?」<br /><br />  沈星南道:「命是互不相欠,怨卻是償還未清!」<br /><br />  李布衣道:「過去的事,請聽我道分明……」<br /><br />  沈星南一揚手,截道:「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我不殺你,也不是想聽你的解釋。飛魚塘的人,馬上就到,你們走吧。」<br /><br />  落神嶺是飛魚塘的重要關口,重地當然不止古宅一處,從黃昏至入夜到古宅把守的重將都沒有訊號聯絡,別處鎮守的高手一定警覺,趕來探察。<br /><br />  飛魚塘的實力,深沉莫測,是武林白道的主要力量。<br /><br />  傅晚飛卻不瞭解,低低重複了一句:「你們?」他想不出除了李布衣還有誰。<br /><br />  沈星南冷冷地道:「就是你,和李布衣。」<br /><br />  傅晚飛全身一震,又想下跪求「師父」收回成命,沈星南一字一句清晰地道:「布衣神相救了你,你拜他作師父去,我已在自己人面前,和敵人面前,都親口不認你作徒兒,我說出來的話,向無更改,不必多說。」說罷大步行出古宅。<br /><br />  傅晚飛知道師父不悅自己曾被有宿怨的布衣神相所救,而在敵人威脅下不認他為徒,傅晚飛焉有不知,但師父出口向不更改,他更是深知的。<br /><br />  李布衣拍拍他的肩膀,歎道:「呆子,你求他是沒有用的了,你師父還要趕去第九峰找生死未卜的女兒,你還是少阻他一阻罷。」<br /><br />  傅晚飛望著沈星南逐漸融在夜色裡雄厚的背影,鼕鼕鼕在地上叩了三個響頭,只覺天涯茫茫,無所容身,向李布衣問:「那我怎麼辦呀?」<br /><br />  李布衣撚長髯,略作沉思,道:「天下何大,怕沒地方去?」<br /><br />  傅晚飛問:「前輩去那裡?」<br /><br />  李布衣笑道:「我年紀也大你不多,不要前輩前、前輩後的,難聽死了。」他笑笑道:「我流浪去,替人消災解難,望天打卦。」<br /><br />  傅晚飛亮著眼,有點靦腆地道:「我……我跟你去。」<br /><br />  李布衣沉吟了一下,仰天打個哈哈道:「我跟你,都算投緣,你若不怕苦,便跟著來吧。」<br /><br />  說著便拿起竹杖,篤篤的點地往外行去,一面笑道:「我可不願意再給飛魚塘的高手碰著,當我是殺死戍守在此『老頭子』的敵人辦!」<br /><br />  傅晚飛看著他揚長而去的背影,呆了一下,回頭看了看古宅,心中無限感慨,只見孟晚唐因為毒發,又功力不足,無法逼出毒力,已經嚥了氣,怔了一下,便向李布衣追去,一面叫道:「前輩,等我一等,前輩!」</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布衣神相一:殺人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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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拾肆回 最後一枝箭



  心魔的臉上,一向沒有表情,可是在李布衣手上火光晃動中,此際他臉肌像一塊黃布,被人大力絞扭著,從他臉肌裡透出來的青筋,則似千百隻蚯蚓在蠕動著,連汗也像一片片醜陋的魚鱗,顴骨上充血的巨痣,更忽忽地跳動著,彷彿要離開他的臉頰,被灼痛似的彈跳出來一樣。

  心魔的表情,是恐怖的。

  可是他的劍招,更為恐怖。

  劍法有凌厲的,有詭異的,有迅疾的,有沉雄的,也有剛勁的,威猛的,亦有變化萬千的,以柔制剛的,更有劍氣逼人,劍意傷人的,甚至還有令人心魄俱滅,魂飛膽裂的。

  但很少有一種劍法是「恐怖」的。

  心魔使的就是令人「恐怖」的劍法。

  但是,這劍法卻絲毫傷不到李布衣。

  李布衣仍以火把護胸,左手的青竹杖,以招拆招,把心魔的劍法,化解於無形。

  更奇異的是李布衣胸前的火把,火焰時而暴漲,時而萎縮,萎縮時成喑綠色,暴長時成金紅色,縮時只剩指頭大的一點火苗,暴長時像一顆井口大的火球,烈焰熊熊,異常驚人。

  火焰一收一漲,就像心跳。

  激烈的心跳。

  火焰一漲一收,愈來愈怏。

  心魔臉上就像一盆搗翻了的飯漿,愈加恐怖,但他又無法從焰洞中自拔!

  李布衣的眼神更亮了。

  他突然做了一件事。

  他的右手動了,在火焰暴長之時,直刺心魔臉上!

  心魔發出一聲恐怖無比的哀號。

  他雖及時躲了開去,但臉上眉毛、鬢髮、衣襟、全著了火。

  他繼續發出尖嗥,但雙手捂心,彷彿他的痛苦不是來自灼燒,而是來自心房。

  李布衣在這時候又忽然做了一件事。

  一件看來毫無意義,又令人莫名其妙的事。

  他忽然向著剛收小的光焰,運足全力,鼓起丹田,吹了一大口氣。

  火「霍」地熄滅了,可是心魔全身也忽然萎縮了下去,伸著暴長而僵硬的脖子,張大著溢血齔齒的嘴,全身發出一個似被重物壓榨著每一寸肌骨的難聽聲響。

  李布衣吹出那口氣之後,他像用盡了全力,一時無法恢復,但他正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口氣一吸,他全身又像一個穿鎧甲的軍人似的,挺直了起來。

  就在這剎那之間,另一個人也長吸了一口氣。

  吸氣的是沈星南。

  他吸了這一口氣之後,臉上迅即恢復了紅潤──他自中了毒劍之後,不管在對話或縱控大局,他一直在運功療毒,要以他深厚的內力,把極難治癒的劇毒憑數十年真氣交熬的深厚功力逼出去。

  張幸手眼見心魔高未末遇險,正要去救,但忽然瞥見沈星南的樣子,馬上明白沈星南的功力,即刻就可以恢復了。

  在這電掣星飛的剎那間,張幸手猶疑了一下:究竟要先殺沈星南好,還是先殺李布衣?

  ──殺沈星南,可保自己安全!

  ──殺沈星南,可使自己立下大功!

  ──殺李布衣,可救回高老祖!

  ──殺李布衣,救回高老祖,自有無盡的好處,而且,只要高老祖不死,一定也能殺了沈星南!

  這幾個意念,電光石火地在張幸手的腦子裡閃掠而過,張幸手決定要先殺李布衣,救高未末!那是因為他知道,如果讓李布衣殺了高未末,自己縱殺了沈星南,也未必是雖已負傷的李布衣之對手!

  他稍稍遲疑了一下,這一下,卻是決定性的一剎那!

  若張幸手早些決斷,快些出手,結果肯定會不一樣!

  當張幸手亮著發金的手撲向李布衣後背的時候,沈星南已氣定神足,疾地解下腰畔的金弓,搭上銀箭,而李布衣已倏地衝近心魔,青竹閃電一般刺了出去。

  「噗」地一聲,青竹杖尖,透背而過。

  竹尖沒有血。

  傷口也沒有流血。

  噴血的是心魔的口,他的血吐得如此之多,以至他最後一口噴不出來而噎在嘴裡用牙齒咬住心,看來像一塊凝結的血團一樣,而火焰已開始波及他身上各處,焚燒了起來。

  就在李布衣刺殺心魔高未末的瞬間,張幸手那雙發金的手快擊中李布衣的後腦。

  張幸手的手,斷金碎石,是當今邪門兵器之一,但就在這電逝星馳的霎眼間,他的右手,忽被一道尖嘯穿過,「篤」地釘在左手上,直至雙手被串在一起的時候,張幸手這才醒悟到那是一支箭!

  銀箭!

  這時第二支箭也到了!

  這一箭,擊中他心窩,張幸手倒飛九尺八寸,「砰」地被這一箭,釘在牆上。

  沈星南第三支箭搭在弦上,這根最後的箭,對準著李布衣,卻還沒有發出去。

  李布衣沒有立即回頭。

  他望著焚燒著的心魔高未末的屍體,噓了一口氣:「好箭!」

  然後才回身,緩緩的回身道:「好險!」

  說著的時候剎地抽回了青竹杖,道:「你的功力恢復得好快!」

  沈星南一直不開口,一開口便問:「你是怎麼知道以火焰破『心魔大法』的?」

  李布衣笑了:「我不知道,我只是猜。」他笑笑又道:「他左右顴骨孤峰高聳,從相學觀點來說,難免孤寡,且在流年至該部位時必遭劫難。何況……」

  「……他左顴近命門處一顆灰痣,在相理上,一主居高防跌,一主一生中難免火難,我算一算他在江湖上闖蕩的年紀,大約不離四十四、七歲,而命門上顴骨有痣的人,對四十六、四七和五八、五九的流年都有極大的影響,高未末顴削見破,生平少成喜事,掌紋只怕也不會有何補救之處,當能應驗,而顴骨命門有痣者三、四十歲必有一段時候權重一時,心魔未返回疆前,確也如是。」

  他望著心魔燒焦而且難聞的屍首道:「所以,我姑且試一試,看能不能破他的『心魔大法』。」

  沈星南沉聲道:「你試對了。」

  李布衣道:「本來我也不知對錯,持著火把,卻見火光映照下,他那顆痣鮮然欲活,臉色大變,知道對了泰半,而心魔一反常態,不作主動攻擊,不施『心魔大法』,使我越發肯定。」

  沈星南道:「他的『心魔大法』,是以心制心,他要把自己的心跳融合對方心的節奏後,再陡然加快減慢,使對方心碎而亡,這種奇功必須要專心集中神志不成,火焰的跳動,光芒使他的心戰移轉了目標,只有自焚的份兒,你的相理戰術,果然靈驗!」

  李布衣微微一笑,歎道:「其實在未成功之前,誰也不知道自己的預測,是否應驗,就算有真憑真據,搏的仍是運氣!」

  沈星南道:「魔功自有魔收,邪道自被邪毀。武功底子與判斷、應變,只怕比運氣更重要,因為它能左右運氣。」

  李布衣笑了:「你可以射了。」

  沈星南吸了一口氣。

  李布衣道:「不管我相理如何靈驗,你這一箭,對準了我心窩,你的武功與判斷,我已不及應變,只要我躲不過去,我就死定了,當年的恩怨,就可以消了。」

  傅晚飛又睜大了雙眼,只見沈星南拉弩搭箭的手,輕微抖著,終於一放──箭沒有射出,沈星南收起了弓,冷冷地道:「你運氣好,我不想射你。」

  他停了停又說:「何況,剛剛你才救了我一命。」

  李布衣道:「你也剛救了我一命。」

  沈星南冷笑道:「你不救我在先,我又如何救你?」

  李布衣道:「命不貴賤,也不分早遲,一命救一命,算是抵消又如何?」

  沈星南道:「命是互不相欠,怨卻是償還未清!」

  李布衣道:「過去的事,請聽我道分明……」

  沈星南一揚手,截道:「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我不殺你,也不是想聽你的解釋。飛魚塘的人,馬上就到,你們走吧。」

  落神嶺是飛魚塘的重要關口,重地當然不止古宅一處,從黃昏至入夜到古宅把守的重將都沒有訊號聯絡,別處鎮守的高手一定警覺,趕來探察。

  飛魚塘的實力,深沉莫測,是武林白道的主要力量。

  傅晚飛卻不瞭解,低低重複了一句:「你們?」他想不出除了李布衣還有誰。

  沈星南冷冷地道:「就是你,和李布衣。」

  傅晚飛全身一震,又想下跪求「師父」收回成命,沈星南一字一句清晰地道:「布衣神相救了你,你拜他作師父去,我已在自己人面前,和敵人面前,都親口不認你作徒兒,我說出來的話,向無更改,不必多說。」說罷大步行出古宅。

  傅晚飛知道師父不悅自己曾被有宿怨的布衣神相所救,而在敵人威脅下不認他為徒,傅晚飛焉有不知,但師父出口向不更改,他更是深知的。

  李布衣拍拍他的肩膀,歎道:「呆子,你求他是沒有用的了,你師父還要趕去第九峰找生死未卜的女兒,你還是少阻他一阻罷。」

  傅晚飛望著沈星南逐漸融在夜色裡雄厚的背影,鼕鼕鼕在地上叩了三個響頭,只覺天涯茫茫,無所容身,向李布衣問:「那我怎麼辦呀?」

  李布衣撚長髯,略作沉思,道:「天下何大,怕沒地方去?」

  傅晚飛問:「前輩去那裡?」

  李布衣笑道:「我年紀也大你不多,不要前輩前、前輩後的,難聽死了。」他笑笑道:「我流浪去,替人消災解難,望天打卦。」

  傅晚飛亮著眼,有點靦腆地道:「我……我跟你去。」

  李布衣沉吟了一下,仰天打個哈哈道:「我跟你,都算投緣,你若不怕苦,便跟著來吧。」

  說著便拿起竹杖,篤篤的點地往外行去,一面笑道:「我可不願意再給飛魚塘的高手碰著,當我是殺死戍守在此『老頭子』的敵人辦!」

  傅晚飛看著他揚長而去的背影,呆了一下,回頭看了看古宅,心中無限感慨,只見孟晚唐因為毒發,又功力不足,無法逼出毒力,已經嚥了氣,怔了一下,便向李布衣追去,一面叫道:「前輩,等我一等,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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