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四章</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四章</h3><br /><br />  嫁入葉家四個多月,除了婚禮當天拜見過公婆外,今日算是為人婦的第一次。<br /><br />  倒也不是說她不想展現出自己賢慧的一面,只不過公婆回國的原因並不在於想見識她洗手作羹湯的本領。據她猜測,八成是丈夫央求他們回來投她一票,好順利她推動馬爾地夫的投資案。有了葉氏夫婦的贊成票,一切便好推展了。可見葉遐爾並沒有把她的話當玩笑,他是真的相信她若私下推動計劃,一定會拉他摻一腳。而他無意趟這渾水。<br /><br />  嘿嘿嘿--她這個老公不簡單喔。<br /><br />  說到她的公婆,正是典型的商業聯姻,彼此的友情大過感情,當他們生下了繼承人之後,好似已了卻夫妻責任,各忙各的去了。<br /><br />  葉夫人長期居住在英國,而葉老爺酷愛旅行尤其是有美女伴遊的那一種,長年在世界各地跑,玩累了,便在溫哥華休養生息,以培養下一次大玩特玩的體力。他們夫妻各自有交遊圈,不過當他們回臺灣時,絕對會善盡夫妻的責任,絕不留下風流帳讓人嚼舌根,讓兒子抬不起頭。<br /><br />  上流社會的人通常寡情,面子比一切重要,少見幾對真正恩愛夫妻。水漾可以理解這種情形,也忍受得了一切以利益為前提的人性。不過她可不要自己的婚姻也踏入這種模式之中。<br /><br />  此刻,他們夫妻正在換衣服,準備驅車前往陽明山大宅拜見公婆,參加他們舉辦的家族宴會。<br /><br />  雖然很不習慣,但水漾畢竟是嫁入了這樣一個殷富的家庭,怎樣也得習慣一天必須換好幾次衣服的無奈。<br /><br />  睡衣、家居服、上班服、有人來訪時得換正式衣服陪客人用餐,更別說出門作客,還得看性質挑選不同的衣服。今晚是三十人小宴會,屬於家宴性質,因此她不必穿大禮服,不必請人梳髮髻,只需上個妝,穿上今年新春的名牌服飾,從頭搭配到腳,切切不可有一丁點疏漏。上一次宴會時,有一名貴婦因穿了去年出品的香奈兒秋裝充春裝,而被嘲笑了一個月,至今不敢出門。<br /><br />  幸好她不常參加宴會,否則縱有金山銀山也得肉痛個直噴血了。像她這種平凡家庭出身、嘗過苦哈哈滋味的人,即使現在日進斗金,也買不下手動輒十來萬一套的衣服。偶爾幾套還好,要是常常這樣,她會害怕隨時遭天打雷劈。想想那些九二一的災民吧,「朱門酒肉臭」簡直是天大的罪業!<br /><br />  「男人多好,幾套西裝就可以走遍大江南北。」她喜歡替他買領帶、挑領帶、打領帶。這是當人妻子的所有權宣告方式。<br /><br />  「所以說,全球的經濟榮景,百分之八十來自女性的貢獻。非常偉大。」他總是笑笑的四兩撥千金。<br /><br />  他並不算太魁偉,一七六的身長與她一六五的高度搭配得剛剛好,要親吻時很方便,想依偎時,他的肩膀就在她腦袋側方,一抵就到了。<br /><br />  她喜歡親吻他,因為距離並不遙遠。可惜他的心並不若他的身高可讓她輕易企及。愈是相處,愈覺他的諱莫如深。<br /><br />  上流社會的制式交流模式,讓人與人之間充滿了疏離,各自披上堅不可摧的保護色,不讓人攻入,不與人交心。就算當夫妻,也是一輩子的各行其是,井河不犯。<br /><br />  「你曾經期望過擁有什麼樣的家庭呢?」她問。<br /><br />  「現在這樣有什麼不對嗎?」他反問。<br /><br />  波紋不興的眸心,是一貫的溫和,昭示著她攻心失敗,沒能對他心臆投入一顆掀起波濤的石子。<br /><br />  她勾起唇角。微笑,已成為勾心鬥角時的必要配備。<br /><br />  「我以為,即使是上流社會,也恪守著刻板而古老的家庭倫理體制。」<br /><br />  「我相信我是個婚生子,這便已說明了一切。」葉遐爾也微笑起來,像是掛上戒備的面具,小心以對。<br /><br />  「除此之外,夫妻長年分居,一家三口分佈地球三端,不奇怪嗎?」<br /><br />  「這是個人選擇。倘若當事人無異議,旁人無須置喙不是?」大家庭的生存法則之一:自掃門前雪。<br /><br />  「那麼,我可以放心的認為,你並不打算在我生下兒子之後,要求分居了?」說到底,就是要試探他的心意。如果他決意效法父母的婚姻模式,那他恐怕日子會變得--很、難、過!<br /><br />  葉遐爾頓了頓,臉上的笑意變得極淡,眼中浮出一抹像是困惑的神色,但很快的掩去。<br /><br />  「我以為,決定權不一定在我手上。」<br /><br />  「難不成就在我手上嗎?」她笑眯了眼。<br /><br />  當她笑得愈迷人,他愈是提心吊膽,從未或忘她是一個「很敢」的女人。<br /><br />  「如果--」他衷心地道:「能夠一直維持現在這情況,也算是幸福的極致了。」他欣賞她,她也不討厭他,這己難能可貴。<br /><br />  但水漾並不這麼認為。<br /><br />  勾住他手臂,兩人一同往外走。「我要的不只是這樣。」<br /><br />  「哦?」他不解。一直不懂她眼中的若有所待,是想得到些什麼?或許是他根本不具備的東西--<br /><br />  她籲了口氣,笑得有些黯淡,低低地道:「最珍貴的,總是難求。」<br /><br />  「什麼呢?」<br /><br />  她抬頭看他,輕喃:「全部的你。」<br /><br />  葉遐爾像是更加迷惑了,但並不追問下去。而水漾,也就順勢的沉默,靜靜地踏入夜色中,讓司機載往陽明山的方向。<br /><br />  另一端的繁華正等待著要把夜色妝點,此端的靜默兀自勾勒著曖昧的氤氳,是一種陌生的無言--<br /><br />  他們夫妻之間的第一道難題就此浮現。<br /><br />  葉遐爾極之滿意現下的狀況,覺得最佳夫妻正當如是;但水漾沒打算把婚姻經營成這樣:於公--最佳拍擋;於私既是好友又是夫妻(簡而言之就是有性關係的好朋友)。<br /><br />  他們似乎覺得當朋友比當夫妻安全,是真正適合共度一生的情誼。那麼日後若有婚外情或離婚,至少不會有太多的恨來鬥垮彼此,讓財富化為泡影。互利共生,沒有愛情無所謂,但絕對不要跟財富過不去。<br /><br />  水漾從這一次家宴裏益加體認到這個理念有多麼被遵奉。<br /><br />  如果她曾經想過要在葉家尋找真正的友誼,那她絕對會大失所望。這些人能做好表面工夫已算是不得了的成就了。這裏的生存法則是:誰的權勢大就聽誰的。難怪人人覬覦龍頭老大的位子。<br /><br />  葉遐爾的父親葉揚,年近六旬,因保養得宜,又善穿著打扮,所以看來年輕且精神奕奕;雖已不再管事,但對公司事務卻頗為關心(或者說干涉)。以一個每年等分紅的掛名董事而言,他還挺愛逞威風的。<br /><br />  「這次回國,幾個老友都恭禧我有個這麼能幹的媳婦,衝勁十足,賺錢像打開水龍頭一樣容易。你的成績是有目共睹沒錯,但年輕人切記不要太過強出頭,年輕氣盛的下場往往是天怒人怨,一旦哪天需要人情面的疏通,可就寸步難行了。」一開口,就是明褒暗貶的訓話。<br /><br />  「都怪遐爾惹這麼場病,整個公司交給生手,總是有不周全的地方。得罪人難免,就看他幾時回公司坐鎮,好讓公司上下定定心,水漾也好施展。」葉夫人紀思璃淡淡介面。<br /><br />  意態表示得很明顯他們全部樂見財神婆之稱的水漾進入「葉豐」代為創造更多財富,但斷不容許外姓人坐上主事者大位。「葉豐」可是葉、紀兩家共有的財團,要爭要奪也容不到第三姓氏來參與。水漾只要負責賺錢就好。<br /><br />  在十數雙不懷好意的笑眼探照下,水漾也同樣笑笑的看向她親親老公--<br /><br />  「是啊!我求了他好久,也希望他早日回公司坐鎮,我好安心當他的特助或秘書呢。」<br /><br />  他是不是看到她眼中閃過一抹垂涎?<br /><br />  是錯覺吧?嗯,沒錯,是錯覺。<br /><br />  「我與醫生討論過了,現在稍微可以處理一下公事,但不能長時間用腦,否則偏頭痛的症狀將會一輩子跟著我。雖然我人沒有去公司,但水漾每晚都會跟我討論;再加上大家也不時上門找我,可以說我對公司的事務一直瞭若指掌。」他溫和的打著圓場,不使妻子成了今晚受攻擊的目標。他可不樂見妻子按捺不住傲氣,連父母都得罪,那麼日後她別想推展任何投資計劃了。<br /><br />  水漾小鳥依人的輕偎著丈夫,笑道:「對呀,要不是有他支援我,這四個月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呢。大家都是自己人,也知道我年輕氣盛,老是莽撞的得罪人。多虧他常常提點我,讓我可以做得順手一些。」他既鋪了臺階,那她當然就順著爬嘍。<br /><br />  爬得更順。他對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表現親密有些不自在。放眼看向其他親人,似乎也是為之瞠目不已。想推開她,卻又在她「笑咪咪」的眼神下作罷。<br /><br />  他似乎逐漸有了體認,當她抿唇笑得很美卻也很假時,那他最好小心一點應付。<br /><br />  「看不出來表嫂也有小鳥依人的一面。」紀達也開口揶揄。<br /><br />  「新婚燕爾嘛。」紀達玲微笑地道,環胸的雙手像在拂去雞皮疙瘩。<br /><br />  「這麼恩愛,想必是有早生貴子的計劃了。」尖銳的嗓音出自一中年肥婦口中。她是葉揚的弟媳婦,水漾要稱呼為二嬸的人。<br /><br />  「還早呢,我們才新婚。」葉遐爾並不期待。至少此刻並不。<br /><br />  「也不早了,年輕人別太以事業為重,生育後代可是首要大事。我想水漾很明白才對。」葉母看向她:「是不是啊?水漾。」<br /><br />  「媽說的是。」好恭順的垂低頭,非常溫良賢慧的樣子,幾乎嚇出一票年輕同輩的眼珠子。<br /><br />  他們仍記得上回餐宴時,此妹辛辣難惹的女強人樣,怎麼今日幡然改觀而無半絲作態的心虛?<br /><br />  再仔細看了下,真的沒有。果真是手段厲害的女人。<br /><br />  「女人哪,再有能力也不能忘了傳宗接代這種大事。還有,為了避免外人閒話,你自個兒也要小心,別與其他男人有什麼往來,以免日後孩子生下來,還得靠驗DNA來證明,可就鬧笑話了。別忘了你將來生下的小孩是『葉豐』下一代的首位繼承人。」葉母說得極為坦白,可見多少耳聞到數日前韋青闖進她辦公室的事了。<br /><br />  多有趣!她似乎並不認為媳婦該一輩子忠誠,只要孩子沒生下來之前安分守己,以確定小孩血緣屬正統就行了。真開放呀!水漾並未對婆婆那一席警告的話動怒,漫不經心的點頭,並抬頭看向夫婿,而他,唇角噙著淡淡笑紋,有些心不在焉,像是不處於這空間似的。<br /><br />  他在想什麼?好疏離的表情。<br /><br />  水漾忍不住伸出一手勾環住他腰,才終於拉回他的注意力。他揚眉無言的詢問,她不語,有點悶的偎在他肩頭,好累--<br /><br />  葉遐爾拍了拍她,對父母道:「我想水漾有些累了,今天的聚會就到此為止吧。明天的董事會勞煩你們出席一趟,那件企劃案通過了的話,絕對是有利可圖的。請相信水漾的判斷。我們先告退了,爸媽晚安,各位,我們走了。」<br /><br />  一陣客套告別詞令之後,司機將他們載離大宅,劃下疲累一夜的句點。<br /><br />  「遐爾。」她閉著眼。<br /><br />  車外的路燈一道又一道流劃過暗淡的車廂內,他們的面孔忽明忽暗的閃爍。<br /><br />  「嗯?」他應著。<br /><br />  「喜歡小孩嗎?」依然淡然的聲音。<br /><br />  「沒多大感覺。」<br /><br />  蜿蜒的道路讓他們的身體隨著微微左右傾擺,有時會撩擦彼此的肩膀,抵觸、分開;分開、又抵觸,全然的無可奈何,由他去的放任。沒人想挪開,也沒人想更偎近。<br /><br />  「不生小孩可以嗎?」她問。<br /><br />  「無妨。」生在這種家庭,不會快樂的。<br /><br />  「不在乎?」聲音已淡似呢喃,不帶情緒。<br /><br />  「家族還怕沒人嗎?」他笑,語氣輕鬆。<br /><br />  靜默,隨著黑暗延伸。<br /><br />  一個大轉彎,讓她不由自主跌入他懷中--這個令她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熟悉他的身體、陌生他的心靈。此刻方領略到悲慘的滋味。<br /><br />  「在想什麼?」順勢摟住她,輕聲地問。<br /><br />  「想--是不是,我一開始就錯了。」<br /><br />  ※※※<br /><br />  在葉揚夫婦站臺力挺投資案通過之後,間接的也讓水漾的工作執行得更有力。她得到前所未有的揮灑空間。以往只有丈夫百分之二十五的持股,只消三、五個股東聯合起來叫囂一下,她就什麼工作都別做了;但再加上公婆手上各百分之十的股票,以及立場明確的支援,她再也不必愁別人沒事踩她兩下鬧著玩。<br /><br />  葉、紀兩家怕她從「代理總裁」扶正為「正式總裁」,悲觀的以為只消她再幾次枕邊細語,大好江山就要落入他姓之手。所以近來神態間總不免有幾許悲憤,端差沒當場唱起孤臣孽子的大戲,以抒感懷。<br /><br />  她猜,葉遐爾的耳朵一定瘦得不得了,在家中養病鐵定不得安寧,從家裏的兩支電話總是處於熱線中可茲證明。一旦她有事找他時,還得打他手機才成。幸好他有一支手機號碼是不公開的,否則她想找他,只得用e-mail的方式了。<br /><br />  她對「葉豐」從無野心,哪會在乎今天的職位是「代理」還是「正式」!<br /><br />  從那天宴會後,他們的生活如常,但她卻總是鬱悶。漸漸也不再刻意挑逗他了。<br /><br />  錯了嗎?她真的錯估了太多事了嗎?<br /><br />  如果直覺是對的,那她最好重新觀察那個已是她丈夫的男人。<br /><br />  她沒有錯看他,頂多是不夠瞭解他。<br /><br />  是,他是世家子中少數潔身自愛、不擅男女遊戲的好男人。所以他會對妻子的挑逗臉紅心跳。<br /><br />  沒錯,他對「葉豐」並無企圖心,坐上總裁大位,幾乎是一種無奈,因為他代表著葉、紀兩家的天秤,如果不是由他來當總裁,內部早晚會惡鬥至垮臺。他不得不當總裁,這無關於他是否勝任,也別無選擇。<br /><br />  她猜對了。他有實力,但並不想發揮,因為志不在此。當了「葉豐」總裁三年以來,他唯一的貢獻是人盡其才,並維持權力的平衡,不使惡鬥擴大到危及公司運作,他一向只充當協調人。<br /><br />  他,常常心不在焉,目光放在很遠的地方,像是希翼遠離這令他厭煩的一切,但又不能。總不能眼睜睜看企業衰亡吧,他有責任延續它,直到下一代接棒。<br /><br />  但所謂的「下一代」,不會是他的小孩。<br /><br />  水漾原本只是想知道他真正的實力,以及他心中有何夢想。但四個多月以來,她卻發現,心的淪陷,使她變得憂鬱,專注的事情也多了起來。<br /><br />  沒有他的心,肉體的依偎開始讓她覺得空虛乏味。<br /><br />  反正--他也沒差!她暗恨地想,一星期上床五、六次或一、兩次,他根本沒掛心。橫豎是她有挑逗暗示他就「用功」一點;若她一上床就蒙頭大睡,他也無所謂,但不會忘記替她蓋好被子,不讓她在微冷的三月天著涼。<br /><br />  接下來如果十天半個月沒「運動」,他也不會主動要求吧?她--又不是他深愛的女人。<br /><br />  真是夠了!他們家是什麼家庭嘛,把生孩子當責任,婚姻關係只表現在一張證書上,其他不具意義。大夥兒耳濡目染之下,似乎都覺得生完孩子後,只要各自「玩」得高杆,別讓人閒話,一切天下太平。<br /><br />  最近她的氣悶堵心在於忍不住會想:如果哪天她有了情夫,他會怎麼表現?<br /><br />  小心避孕?別讓狗仔隊拍到?<br /><br />  噢!如果他真那麼說,她一定會發瘋。可是依常理來猜,他非常有可能對頭上的綠帽子無動於衷。他自小看的聽的都是如此啊。<br /><br />  她最挫敗的是認知到葉遐爾從不打算愛上她!<br /><br />  也許他不懂愛,即使懂,他也不要愛。<br /><br />  溫文有禮的表相下是絕對的冷淡不在乎。<br /><br />  唯有不在乎,才不會被傷害。<br /><br />  他的心,牢牢的被守護著,不容人攻陷奪取。也之所以,她可以輕易嫁他,他根本不在乎娶誰。這一點她是知道的,而她不知道的是--他的心這麼難取得。<br /><br />  好吧!她是高估了自己美貌的殺傷力,太多男人的愛慕寵壞了她的虛榮心,以為自己一旦想要一個男人的心,必定比別人容易取得的多。<br /><br />  事實上,要攻佔一個男人的身體很容易,要接近他的心太難。而她又如此自虐的挑上了最珍貴的那一顆。<br /><br />  唉--<br /><br />  「歎什麼氣?十分鐘之後要開會了,你準備好了沒有哇?」呂依芳推門進來,稀奇的看著水漾委靡的模樣。<br /><br />  「依芳,我是不是一個沒有魅力的女人?」她好自憐的問。<br /><br />  呂依芳差點打跌!<br /><br />  「拜託你別說這種話好嗎?那會讓每個女人想踹你一腳,痛扁你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女人一頓。」<br /><br />  水漾還是要死不活的:「這個讚美我收下了,謝謝安慰。」<br /><br />  「喂!是不是--你老公外遇了?」呂依芳小心翼翼的問,生怕問錯話,惹來一個痛哭失聲的女人。<br /><br />  水漾歎口氣,不理她。這一點自信她還是有的,她丈夫不可能才剛結婚就爬牆,何況他向來不亂搞男女關係。<br /><br />  呂依芳臉色一變!<br /><br />  「他真的有?!是誰?是不是林沁治?我就知道初戀情人最難纏,她一月份回國時,我就知道不妙了--」她的呱啦聲終止在水漾笑咪咪的眼光下,忍不住打心底咬了根冷筍上來(打冷顫)。「你--你幹嘛這麼看--看我?」<br /><br />  「誰是林沁怡?那個據說是我老公初戀情人的人?」水漾先知灼見的把人逼退到辦公桌與窗戶交接的角落,讓人插翅也難飛。<br /><br />  「你--不知道?」不會吧?<br /><br />  「你說,我不就知道了。」真是意外的收穫呀。<br /><br />  「呃--我也是聽別人說的--那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時你老公在柏克萊讀書,與唯一來自臺灣的女性兼同班同學,也就自然而然成為情侶了。」<br /><br />  「然後呢?」她居然不知道有這一段!可惡!<br /><br />  「後來--好像--聽說--女方在美國得到一個很好的工作機會,留在那邊發展,這段維持兩年的感情也就劃下句點了。」雖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會被水漾修理,但呂依芳還是對她這種表情感到壓力。可不可以別這麼看人哪?很--可怕耶。<br /><br />  水漾的聲音打齒縫裏陰森森的滑出:「然後呢?這位林小姐回國來作啥?就業?省親?」<br /><br />  「大概--都有吧。」事實上知曉那段過往的人都猜此姝是否有挽回舊情的打算,因為她似乎在打探葉大公子的近況--<br /><br />  「她結婚了嗎?」<br /><br />  「我怎麼知道。」呂依芳覦了個空門,由水漾的腋下鑽出生天,吸取美好自由的空氣。「你回去問你老公比較快啦!我這個道聽塗說的馬路消息也不知轉過幾手了,真實性有待打折,你先別急著大發醋勁,眼下就要開會了,你把心思放在公事上可以嗎?」<br /><br />  「哼!」<br /><br />  「還哼,走了啦!」只剩一分鐘,呂依芳左手抄起會議資料,右手執行推人工作。身為完美精準的優秀秘書,就是要把上司擺在最恰當的地點,每天的行程照著行事曆走,不致使誤差,讓工作有所延誤。<br /><br />  工作去嘍!想給自個老公排頭吃,也得回家再說。<br /></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心有所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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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嫁入葉家四個多月,除了婚禮當天拜見過公婆外,今日算是為人婦的第一次。

  倒也不是說她不想展現出自己賢慧的一面,只不過公婆回國的原因並不在於想見識她洗手作羹湯的本領。據她猜測,八成是丈夫央求他們回來投她一票,好順利她推動馬爾地夫的投資案。有了葉氏夫婦的贊成票,一切便好推展了。可見葉遐爾並沒有把她的話當玩笑,他是真的相信她若私下推動計劃,一定會拉他摻一腳。而他無意趟這渾水。

  嘿嘿嘿--她這個老公不簡單喔。

  說到她的公婆,正是典型的商業聯姻,彼此的友情大過感情,當他們生下了繼承人之後,好似已了卻夫妻責任,各忙各的去了。

  葉夫人長期居住在英國,而葉老爺酷愛旅行尤其是有美女伴遊的那一種,長年在世界各地跑,玩累了,便在溫哥華休養生息,以培養下一次大玩特玩的體力。他們夫妻各自有交遊圈,不過當他們回臺灣時,絕對會善盡夫妻的責任,絕不留下風流帳讓人嚼舌根,讓兒子抬不起頭。

  上流社會的人通常寡情,面子比一切重要,少見幾對真正恩愛夫妻。水漾可以理解這種情形,也忍受得了一切以利益為前提的人性。不過她可不要自己的婚姻也踏入這種模式之中。

  此刻,他們夫妻正在換衣服,準備驅車前往陽明山大宅拜見公婆,參加他們舉辦的家族宴會。

  雖然很不習慣,但水漾畢竟是嫁入了這樣一個殷富的家庭,怎樣也得習慣一天必須換好幾次衣服的無奈。

  睡衣、家居服、上班服、有人來訪時得換正式衣服陪客人用餐,更別說出門作客,還得看性質挑選不同的衣服。今晚是三十人小宴會,屬於家宴性質,因此她不必穿大禮服,不必請人梳髮髻,只需上個妝,穿上今年新春的名牌服飾,從頭搭配到腳,切切不可有一丁點疏漏。上一次宴會時,有一名貴婦因穿了去年出品的香奈兒秋裝充春裝,而被嘲笑了一個月,至今不敢出門。

  幸好她不常參加宴會,否則縱有金山銀山也得肉痛個直噴血了。像她這種平凡家庭出身、嘗過苦哈哈滋味的人,即使現在日進斗金,也買不下手動輒十來萬一套的衣服。偶爾幾套還好,要是常常這樣,她會害怕隨時遭天打雷劈。想想那些九二一的災民吧,「朱門酒肉臭」簡直是天大的罪業!

  「男人多好,幾套西裝就可以走遍大江南北。」她喜歡替他買領帶、挑領帶、打領帶。這是當人妻子的所有權宣告方式。

  「所以說,全球的經濟榮景,百分之八十來自女性的貢獻。非常偉大。」他總是笑笑的四兩撥千金。

  他並不算太魁偉,一七六的身長與她一六五的高度搭配得剛剛好,要親吻時很方便,想依偎時,他的肩膀就在她腦袋側方,一抵就到了。

  她喜歡親吻他,因為距離並不遙遠。可惜他的心並不若他的身高可讓她輕易企及。愈是相處,愈覺他的諱莫如深。

  上流社會的制式交流模式,讓人與人之間充滿了疏離,各自披上堅不可摧的保護色,不讓人攻入,不與人交心。就算當夫妻,也是一輩子的各行其是,井河不犯。

  「你曾經期望過擁有什麼樣的家庭呢?」她問。

  「現在這樣有什麼不對嗎?」他反問。

  波紋不興的眸心,是一貫的溫和,昭示著她攻心失敗,沒能對他心臆投入一顆掀起波濤的石子。

  她勾起唇角。微笑,已成為勾心鬥角時的必要配備。

  「我以為,即使是上流社會,也恪守著刻板而古老的家庭倫理體制。」

  「我相信我是個婚生子,這便已說明了一切。」葉遐爾也微笑起來,像是掛上戒備的面具,小心以對。

  「除此之外,夫妻長年分居,一家三口分佈地球三端,不奇怪嗎?」

  「這是個人選擇。倘若當事人無異議,旁人無須置喙不是?」大家庭的生存法則之一:自掃門前雪。

  「那麼,我可以放心的認為,你並不打算在我生下兒子之後,要求分居了?」說到底,就是要試探他的心意。如果他決意效法父母的婚姻模式,那他恐怕日子會變得--很、難、過!

  葉遐爾頓了頓,臉上的笑意變得極淡,眼中浮出一抹像是困惑的神色,但很快的掩去。

  「我以為,決定權不一定在我手上。」

  「難不成就在我手上嗎?」她笑眯了眼。

  當她笑得愈迷人,他愈是提心吊膽,從未或忘她是一個「很敢」的女人。

  「如果--」他衷心地道:「能夠一直維持現在這情況,也算是幸福的極致了。」他欣賞她,她也不討厭他,這己難能可貴。

  但水漾並不這麼認為。

  勾住他手臂,兩人一同往外走。「我要的不只是這樣。」

  「哦?」他不解。一直不懂她眼中的若有所待,是想得到些什麼?或許是他根本不具備的東西--

  她籲了口氣,笑得有些黯淡,低低地道:「最珍貴的,總是難求。」

  「什麼呢?」

  她抬頭看他,輕喃:「全部的你。」

  葉遐爾像是更加迷惑了,但並不追問下去。而水漾,也就順勢的沉默,靜靜地踏入夜色中,讓司機載往陽明山的方向。

  另一端的繁華正等待著要把夜色妝點,此端的靜默兀自勾勒著曖昧的氤氳,是一種陌生的無言--

  他們夫妻之間的第一道難題就此浮現。

  葉遐爾極之滿意現下的狀況,覺得最佳夫妻正當如是;但水漾沒打算把婚姻經營成這樣:於公--最佳拍擋;於私既是好友又是夫妻(簡而言之就是有性關係的好朋友)。

  他們似乎覺得當朋友比當夫妻安全,是真正適合共度一生的情誼。那麼日後若有婚外情或離婚,至少不會有太多的恨來鬥垮彼此,讓財富化為泡影。互利共生,沒有愛情無所謂,但絕對不要跟財富過不去。

  水漾從這一次家宴裏益加體認到這個理念有多麼被遵奉。

  如果她曾經想過要在葉家尋找真正的友誼,那她絕對會大失所望。這些人能做好表面工夫已算是不得了的成就了。這裏的生存法則是:誰的權勢大就聽誰的。難怪人人覬覦龍頭老大的位子。

  葉遐爾的父親葉揚,年近六旬,因保養得宜,又善穿著打扮,所以看來年輕且精神奕奕;雖已不再管事,但對公司事務卻頗為關心(或者說干涉)。以一個每年等分紅的掛名董事而言,他還挺愛逞威風的。

  「這次回國,幾個老友都恭禧我有個這麼能幹的媳婦,衝勁十足,賺錢像打開水龍頭一樣容易。你的成績是有目共睹沒錯,但年輕人切記不要太過強出頭,年輕氣盛的下場往往是天怒人怨,一旦哪天需要人情面的疏通,可就寸步難行了。」一開口,就是明褒暗貶的訓話。

  「都怪遐爾惹這麼場病,整個公司交給生手,總是有不周全的地方。得罪人難免,就看他幾時回公司坐鎮,好讓公司上下定定心,水漾也好施展。」葉夫人紀思璃淡淡介面。

  意態表示得很明顯他們全部樂見財神婆之稱的水漾進入「葉豐」代為創造更多財富,但斷不容許外姓人坐上主事者大位。「葉豐」可是葉、紀兩家共有的財團,要爭要奪也容不到第三姓氏來參與。水漾只要負責賺錢就好。

  在十數雙不懷好意的笑眼探照下,水漾也同樣笑笑的看向她親親老公--

  「是啊!我求了他好久,也希望他早日回公司坐鎮,我好安心當他的特助或秘書呢。」

  他是不是看到她眼中閃過一抹垂涎?

  是錯覺吧?嗯,沒錯,是錯覺。

  「我與醫生討論過了,現在稍微可以處理一下公事,但不能長時間用腦,否則偏頭痛的症狀將會一輩子跟著我。雖然我人沒有去公司,但水漾每晚都會跟我討論;再加上大家也不時上門找我,可以說我對公司的事務一直瞭若指掌。」他溫和的打著圓場,不使妻子成了今晚受攻擊的目標。他可不樂見妻子按捺不住傲氣,連父母都得罪,那麼日後她別想推展任何投資計劃了。

  水漾小鳥依人的輕偎著丈夫,笑道:「對呀,要不是有他支援我,這四個月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呢。大家都是自己人,也知道我年輕氣盛,老是莽撞的得罪人。多虧他常常提點我,讓我可以做得順手一些。」他既鋪了臺階,那她當然就順著爬嘍。

  爬得更順。他對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表現親密有些不自在。放眼看向其他親人,似乎也是為之瞠目不已。想推開她,卻又在她「笑咪咪」的眼神下作罷。

  他似乎逐漸有了體認,當她抿唇笑得很美卻也很假時,那他最好小心一點應付。

  「看不出來表嫂也有小鳥依人的一面。」紀達也開口揶揄。

  「新婚燕爾嘛。」紀達玲微笑地道,環胸的雙手像在拂去雞皮疙瘩。

  「這麼恩愛,想必是有早生貴子的計劃了。」尖銳的嗓音出自一中年肥婦口中。她是葉揚的弟媳婦,水漾要稱呼為二嬸的人。

  「還早呢,我們才新婚。」葉遐爾並不期待。至少此刻並不。

  「也不早了,年輕人別太以事業為重,生育後代可是首要大事。我想水漾很明白才對。」葉母看向她:「是不是啊?水漾。」

  「媽說的是。」好恭順的垂低頭,非常溫良賢慧的樣子,幾乎嚇出一票年輕同輩的眼珠子。

  他們仍記得上回餐宴時,此妹辛辣難惹的女強人樣,怎麼今日幡然改觀而無半絲作態的心虛?

  再仔細看了下,真的沒有。果真是手段厲害的女人。

  「女人哪,再有能力也不能忘了傳宗接代這種大事。還有,為了避免外人閒話,你自個兒也要小心,別與其他男人有什麼往來,以免日後孩子生下來,還得靠驗DNA來證明,可就鬧笑話了。別忘了你將來生下的小孩是『葉豐』下一代的首位繼承人。」葉母說得極為坦白,可見多少耳聞到數日前韋青闖進她辦公室的事了。

  多有趣!她似乎並不認為媳婦該一輩子忠誠,只要孩子沒生下來之前安分守己,以確定小孩血緣屬正統就行了。真開放呀!水漾並未對婆婆那一席警告的話動怒,漫不經心的點頭,並抬頭看向夫婿,而他,唇角噙著淡淡笑紋,有些心不在焉,像是不處於這空間似的。

  他在想什麼?好疏離的表情。

  水漾忍不住伸出一手勾環住他腰,才終於拉回他的注意力。他揚眉無言的詢問,她不語,有點悶的偎在他肩頭,好累--

  葉遐爾拍了拍她,對父母道:「我想水漾有些累了,今天的聚會就到此為止吧。明天的董事會勞煩你們出席一趟,那件企劃案通過了的話,絕對是有利可圖的。請相信水漾的判斷。我們先告退了,爸媽晚安,各位,我們走了。」

  一陣客套告別詞令之後,司機將他們載離大宅,劃下疲累一夜的句點。

  「遐爾。」她閉著眼。

  車外的路燈一道又一道流劃過暗淡的車廂內,他們的面孔忽明忽暗的閃爍。

  「嗯?」他應著。

  「喜歡小孩嗎?」依然淡然的聲音。

  「沒多大感覺。」

  蜿蜒的道路讓他們的身體隨著微微左右傾擺,有時會撩擦彼此的肩膀,抵觸、分開;分開、又抵觸,全然的無可奈何,由他去的放任。沒人想挪開,也沒人想更偎近。

  「不生小孩可以嗎?」她問。

  「無妨。」生在這種家庭,不會快樂的。

  「不在乎?」聲音已淡似呢喃,不帶情緒。

  「家族還怕沒人嗎?」他笑,語氣輕鬆。

  靜默,隨著黑暗延伸。

  一個大轉彎,讓她不由自主跌入他懷中--這個令她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熟悉他的身體、陌生他的心靈。此刻方領略到悲慘的滋味。

  「在想什麼?」順勢摟住她,輕聲地問。

  「想--是不是,我一開始就錯了。」

  ※※※

  在葉揚夫婦站臺力挺投資案通過之後,間接的也讓水漾的工作執行得更有力。她得到前所未有的揮灑空間。以往只有丈夫百分之二十五的持股,只消三、五個股東聯合起來叫囂一下,她就什麼工作都別做了;但再加上公婆手上各百分之十的股票,以及立場明確的支援,她再也不必愁別人沒事踩她兩下鬧著玩。

  葉、紀兩家怕她從「代理總裁」扶正為「正式總裁」,悲觀的以為只消她再幾次枕邊細語,大好江山就要落入他姓之手。所以近來神態間總不免有幾許悲憤,端差沒當場唱起孤臣孽子的大戲,以抒感懷。

  她猜,葉遐爾的耳朵一定瘦得不得了,在家中養病鐵定不得安寧,從家裏的兩支電話總是處於熱線中可茲證明。一旦她有事找他時,還得打他手機才成。幸好他有一支手機號碼是不公開的,否則她想找他,只得用e-mail的方式了。

  她對「葉豐」從無野心,哪會在乎今天的職位是「代理」還是「正式」!

  從那天宴會後,他們的生活如常,但她卻總是鬱悶。漸漸也不再刻意挑逗他了。

  錯了嗎?她真的錯估了太多事了嗎?

  如果直覺是對的,那她最好重新觀察那個已是她丈夫的男人。

  她沒有錯看他,頂多是不夠瞭解他。

  是,他是世家子中少數潔身自愛、不擅男女遊戲的好男人。所以他會對妻子的挑逗臉紅心跳。

  沒錯,他對「葉豐」並無企圖心,坐上總裁大位,幾乎是一種無奈,因為他代表著葉、紀兩家的天秤,如果不是由他來當總裁,內部早晚會惡鬥至垮臺。他不得不當總裁,這無關於他是否勝任,也別無選擇。

  她猜對了。他有實力,但並不想發揮,因為志不在此。當了「葉豐」總裁三年以來,他唯一的貢獻是人盡其才,並維持權力的平衡,不使惡鬥擴大到危及公司運作,他一向只充當協調人。

  他,常常心不在焉,目光放在很遠的地方,像是希翼遠離這令他厭煩的一切,但又不能。總不能眼睜睜看企業衰亡吧,他有責任延續它,直到下一代接棒。

  但所謂的「下一代」,不會是他的小孩。

  水漾原本只是想知道他真正的實力,以及他心中有何夢想。但四個多月以來,她卻發現,心的淪陷,使她變得憂鬱,專注的事情也多了起來。

  沒有他的心,肉體的依偎開始讓她覺得空虛乏味。

  反正--他也沒差!她暗恨地想,一星期上床五、六次或一、兩次,他根本沒掛心。橫豎是她有挑逗暗示他就「用功」一點;若她一上床就蒙頭大睡,他也無所謂,但不會忘記替她蓋好被子,不讓她在微冷的三月天著涼。

  接下來如果十天半個月沒「運動」,他也不會主動要求吧?她--又不是他深愛的女人。

  真是夠了!他們家是什麼家庭嘛,把生孩子當責任,婚姻關係只表現在一張證書上,其他不具意義。大夥兒耳濡目染之下,似乎都覺得生完孩子後,只要各自「玩」得高杆,別讓人閒話,一切天下太平。

  最近她的氣悶堵心在於忍不住會想:如果哪天她有了情夫,他會怎麼表現?

  小心避孕?別讓狗仔隊拍到?

  噢!如果他真那麼說,她一定會發瘋。可是依常理來猜,他非常有可能對頭上的綠帽子無動於衷。他自小看的聽的都是如此啊。

  她最挫敗的是認知到葉遐爾從不打算愛上她!

  也許他不懂愛,即使懂,他也不要愛。

  溫文有禮的表相下是絕對的冷淡不在乎。

  唯有不在乎,才不會被傷害。

  他的心,牢牢的被守護著,不容人攻陷奪取。也之所以,她可以輕易嫁他,他根本不在乎娶誰。這一點她是知道的,而她不知道的是--他的心這麼難取得。

  好吧!她是高估了自己美貌的殺傷力,太多男人的愛慕寵壞了她的虛榮心,以為自己一旦想要一個男人的心,必定比別人容易取得的多。

  事實上,要攻佔一個男人的身體很容易,要接近他的心太難。而她又如此自虐的挑上了最珍貴的那一顆。

  唉--

  「歎什麼氣?十分鐘之後要開會了,你準備好了沒有哇?」呂依芳推門進來,稀奇的看著水漾委靡的模樣。

  「依芳,我是不是一個沒有魅力的女人?」她好自憐的問。

  呂依芳差點打跌!

  「拜託你別說這種話好嗎?那會讓每個女人想踹你一腳,痛扁你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女人一頓。」

  水漾還是要死不活的:「這個讚美我收下了,謝謝安慰。」

  「喂!是不是--你老公外遇了?」呂依芳小心翼翼的問,生怕問錯話,惹來一個痛哭失聲的女人。

  水漾歎口氣,不理她。這一點自信她還是有的,她丈夫不可能才剛結婚就爬牆,何況他向來不亂搞男女關係。

  呂依芳臉色一變!

  「他真的有?!是誰?是不是林沁治?我就知道初戀情人最難纏,她一月份回國時,我就知道不妙了--」她的呱啦聲終止在水漾笑咪咪的眼光下,忍不住打心底咬了根冷筍上來(打冷顫)。「你--你幹嘛這麼看--看我?」

  「誰是林沁怡?那個據說是我老公初戀情人的人?」水漾先知灼見的把人逼退到辦公桌與窗戶交接的角落,讓人插翅也難飛。

  「你--不知道?」不會吧?

  「你說,我不就知道了。」真是意外的收穫呀。

  「呃--我也是聽別人說的--那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時你老公在柏克萊讀書,與唯一來自臺灣的女性兼同班同學,也就自然而然成為情侶了。」

  「然後呢?」她居然不知道有這一段!可惡!

  「後來--好像--聽說--女方在美國得到一個很好的工作機會,留在那邊發展,這段維持兩年的感情也就劃下句點了。」雖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會被水漾修理,但呂依芳還是對她這種表情感到壓力。可不可以別這麼看人哪?很--可怕耶。

  水漾的聲音打齒縫裏陰森森的滑出:「然後呢?這位林小姐回國來作啥?就業?省親?」

  「大概--都有吧。」事實上知曉那段過往的人都猜此姝是否有挽回舊情的打算,因為她似乎在打探葉大公子的近況--

  「她結婚了嗎?」

  「我怎麼知道。」呂依芳覦了個空門,由水漾的腋下鑽出生天,吸取美好自由的空氣。「你回去問你老公比較快啦!我這個道聽塗說的馬路消息也不知轉過幾手了,真實性有待打折,你先別急著大發醋勁,眼下就要開會了,你把心思放在公事上可以嗎?」

  「哼!」

  「還哼,走了啦!」只剩一分鐘,呂依芳左手抄起會議資料,右手執行推人工作。身為完美精準的優秀秘書,就是要把上司擺在最恰當的地點,每天的行程照著行事曆走,不致使誤差,讓工作有所延誤。

  工作去嘍!想給自個老公排頭吃,也得回家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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