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獵物
「國務卿艾德勒將於今天上午啟程前往北京。」雷恩告訴他們。范達姆跟他說過，讓人們在電視上看到他在做總統分內的事，對他的政治前途有利，而且會讓他的工作很有成效。但他覺得這種事和出席記者會一樣都讓他感到不舒服。
「總統先生，有任何關於此次飛機失事的新發現嗎？」
「據說遺體的清點工作已經結束，飛行記錄器也找到了，而且──」
「我們能知道黑盒子裡的訊息嗎？」
明明是橘黃色的，為什麼要叫它黑盒子呢？雷恩一直對這點很好奇，但從未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們已經向中華民國政府提出要求了，他們也表示會全力配合，飛機雖隸屬於中華民國政府，但它是歐洲製造的。他們幫了不少忙，我們對此表示謝意。另外，生還的美國人都已脫離險境，雖然有些人傷勢嚴重，但不會有生命危險。」
「是誰擊落飛機的？」另一位記者問。
「我們還在調查，而且──」
「總統先生，海軍不是有兩艘神盾級艦艇在那附近嗎？你們應該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傢伙是有備而來。
「這個我就無可奉告了，國務卿艾德勒會與有關方面商討此事，而我們首先要確定的就是不會再有進一步的傷亡了。」
「總統先生，還有一個問題。有關這次飛機失事，您一定知道更多詳情，我們死了十四個人，所以有權知道事故的原因。」
這記者說得該死的有道理，但雷恩該死的又必須迴避這個問題。「我們確實尚未知道詳情，只有等弄清楚了，我才能做明確答覆。」這話也有道理。其實他知道是誰擊落的，但不知道為什麼，昨天艾德勒也說要避開這個問題不談。
「艾德勒先生昨天已從外地回來，為什麼你們要保密？」又是普朗博追問著上次的問題。
阿尼總是讓我處於這種境地，我要殺了他！總統想。「我只能說國務卿有要事在身。」
「他是不是去了中東？」
「下一個問題。」
「總統先生，國防部宣佈艾克號航艦正開向中南海，是您下的命令嗎？」
「是的。我們應該對那裡密切注意，因為美國在該地區有重大利益。我必須指出，我們並不支持任何一方，我們只是去保護自己的利益。」
「調用航艦能平息情勢，還是使其加溫呢？」
「我們只想讓事情冷靜下來。他們要是都能退讓一步並冷靜思考，對雙方都有好處。已經有許多人喪生了！」總統提醒他們，「──其中還有美國人，這直接涉及到我們的利益。政府和軍隊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保護美國的利益和人民的生命安全，我們派去的海軍會觀察那裡的情勢並進行例行性的訓練演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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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漢三又看了看錶，現在中國已經盡到了對達葉蘭那狂人的責任──印度洋二十年來第一次看不見美國海軍的蹤影。大約在兩個小時之後，美國國務卿就將要離開華盛頓，然後在二十個小時之後抵達北京，並和中國就一個老掉牙的問題交換意見。他會看到美國政府和依附他們的台灣政府被迫作出讓步──也許是很大的讓步，他想，而且美國還會遇到其他難題……。
※※※
艾德勒坐在辦公室裡，行李已被打包好放在他的專車裡；他將坐車前往白宮，和總統握手告別並做簡短的行前講話──這一切對他來說就像吃燕麥粥一樣平淡無味──然後搭直升機前往安德魯機場。這次的行前儀式比較正式，在電視上的效果相當不錯，可以讓人覺得他此行身負重任。
「我們掌握了哪些消息？」國務次卿拉特里奇向國務卿的資深幕僚問道。
「飛彈是中國飛機發射的，海軍雷達可以證實這一點；但不清楚究竟是為了什麼，傑克森上將非常肯定地認為這不是一場意外。」
「德黑蘭的反應如何？」另一位國務次卿問道。
「還不明朗。我會在飛機上把情形寫出來，用傳真傳回來。」艾德勒時間緊迫，沒時間細想和達葉蘭會晤的情形。
「我們需要知道伊朗的態度，這對情報評估會有很大幫助。」拉特里奇指出，他確實想得到這方面的資料。有了這些，基爾惕就能證明雷恩在玩老把戲──私用祕密幹員，甚至還唆使艾德勒也這麼做。只要找到一些證據，就可以徹底動搖雷恩政治地位的合法性。雷恩迴避得很好，也會反擊──這當然都要歸功於范達姆的指導──但他昨天對中國政策的失言已使整個白宮為之譁然。而他則和國務院的許多人一樣，希望能甩開台灣問題，好使美國與中國這個新興強權的關係趨於正常。
「現在我們不談這個，克利夫。」
會議又開始討論中國問題，大家都同意過幾天再討論波灣問題。
「白宮的對華政策有什麼變化嗎？」拉特里奇問道。
艾德勒搖搖頭。「沒有，總統只是說話急了點──是啊，我也知道總統不該打電話給中國，但這樣也許會讓北京有所警惕，所以我並不反對。確實應該讓他們明白不能拿美國人的性命當兒戲，他們不能越線。我此行的任務之一，就是要讓他們知道對於這個問題，我們是認真的。」
「總會有意外。」有人說道。
「海軍說這不是意外。」
「不會吧，國務卿先生，」拉特里奇哼了一聲，「他們幹嘛故意這麼做？」
「這正是我們需要調查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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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總統先生。」雷恩再一次在記者的狂轟濫炸中「倖存」下來。他步下講台，看了看錶，糟糕！他又沒法送孩子們上學了，也沒和凱西吻別。憲法哪裡規定總統不能當個正常人了？他想。
回到辦公室，他先瀏覽了今天的行程表：一小時後要送艾德勒去中國，十點要聽取財政部長溫斯頓的行政改革，十一點要與阿尼和卡莉研究下個星期的演說稿，然後要和布瑞塔農共進午餐，午餐後要會見「阿納海姆悍鴨子」曲棍球隊，雷恩搖了搖頭。噢，他們贏得了「斯坦萊」杯比賽的勝利，今天他們都有機會和對方合影了，他得去問問阿尼，會見時該用哪些政治術語。嗯，應該叫弗利過來，雷恩笑了笑。他是個曲棍球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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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遲到了。」羅素看見奧戴停車讓梅根下來，便向他說。
這位聯邦調查局的督察解釋道：「昨晚停電了，所以鬧鐘還得重新設定。」
「今天有要事？」
奧戴搖搖頭。「今天我值班，有一些事我必須完成，你知道這裡的規矩。」沒錯，他倆都明白，雖然編寫和整理報告的工作一般都由祕書來做，但如果碰上一些敏感的案件，就得由他們這些忠誠可靠的幹員親自動手了。
「聽說你想和我比試比試？」羅素說。
「聽說你的槍法很好。」
「嗯，我想他們說對了。」這位密勤局幹員表示同意。
「我的槍法也很不錯。」
「用『西格紹爾』槍嗎？」
他搖了搖頭，「史密斯一○七六不銹鋼槍。」
「十公釐口徑的。」
「這種槍射出來的洞比較大。」奧戴說道。
「我用九公釐的就夠了。」羅素說完，兩人都笑了起來。
「你也有要事要辦？」奧戴問道。
「自從中學畢業之後就沒什麼要事了。帕特，我們來談談要賭多少錢吧。」
「這可得好好考慮。」奧戴表示同意。
「在密勤局幹員學院如何？」羅素提議道，「那裡有室外靶場，因為在室內總是覺得施展不開。」
「一槍對一槍比嗎？」
「我已有很多年沒失手過了，我可不希望在我的記錄上留下污點。」
「明天行嗎？」這似乎是個不錯的週末娛樂。
「是不是倉促了點？我再看看，下午答覆你。」
「沒問題，希望強者能贏。」他們握握手。
「帕特，強者總是能贏！」兩人都覺得自己能贏，但不管比賽結果如何，他們都可以喝到美味的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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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武器並非是全自動的，要是技藝高超的機械師或許還可以將它們改造一下，但這位蟄伏間諜可沒這個本事。不過『電影明星』和同伴們卻不怎麼在乎這些，因為他們都訓練有素，也知道全自動槍頂多只能打三發，除非你有大金剛般的力氣，而且他們對這些槍的性能也都很熟悉──它們是中國仿蘇聯的AK─四七製造的，使用七點六二公釐子彈，彈匣較短，可裝三十發子彈。他們又重新研究了一下他們的行動目標；每人都明瞭各自的位置和任務，而且也明白這次行動的危險性，但沒去多想。『電影明星』看得出，他們也沒有多想這次任務的性質。在恐怖組織裡待久了，他們已經逐漸失去人性，雖然這是第一次真正的行動，但大多數人只想在行動中證明自己的能力，至於具體的做法就只是次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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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問我艾克號航艦的情形，」傑克森站在掛於牆上的大幅地圖前，又在一張紙上查了查，然後在地圖上指道，「就在這裡，正快速前進。」這時羅伯特口袋裡的呼叫器響了，他掏出來看了看上面的號碼，皺了皺眉，「長官，如果您不介意……」
「去吧。」國防部長布瑞塔農說道。傑克森走到房子的另一頭，拿起電話，撥了號碼，「我是傑克森……噢？它們現在在什麼位置？你們得查清楚，……對。」他放下電話，「是國家軍事指揮中心。偵察處報告說，印度海軍有兩艘航艦不知去向。」
「那表示什麼，上將？」
羅伯特又走到地圖前，用手比著印度半島以西的藍色海域部分。「三十六個小時之前我們還沒有什麼發現，除去三個小時的清港和編隊時間……二十浬乘上三十三就是六百六十浬，等於七百六十法定哩……大約是它們的出發港和非洲之角間距離的一半。」他轉過身說道：「部長，有兩艘航艦、九艘護衛艦，還有一個海上補給隊不知去向了。運油艦出動表示它們這次的出航可能要持續一段時間，目前我們還沒有相關的警告情報。」像平常一樣，他沒多說什麼。
「它們到底在什麼位置？」
「問題就在這裡，我們不清楚。我們在迪戈加西亞基地有一些獵戶座式反潛巡邏機，已預備派幾架前往偵察，也可以透過衛星進行偵察，這事需要向政府報告，也許大使館可以發現一些線索。」
「很好！我待會兒就報告總統。還有什麼值得擔憂的嗎？」
「也許只是船艦修理後的出海試航，前陣子我們把他們搞得手忙腳亂。」
「而現在這兩艘印度洋地區僅有的航艦是其他國家的？」
「沒錯，長官。」而我們離那裡最近的航艦，現在正朝錯誤的方向前進，起碼國防部長已經意識到這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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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飛機上生病可真不好受。他想也許是在舊金山電腦展時吃了不乾淨的東西，當時四周都是討厭的人群。這位總經理很有旅行經驗，他的私人「急救箱」從不離身，裡面放有刮鬍刀和藥品等東西。他找出止痛藥，和著一杯葡萄酒服下兩片。他想好好地睡一睡，希望在飛機到達紐瓦克時就能好，他實在不想病懨懨地開車回家。他把座位放低，關掉燈，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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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候了；幾輛租來的車子駛離了農舍。他們對這次行動地點的路徑都很清楚，所以沒帶任何相關的地圖和文件，連那些照片也沒帶。即使有人對綁架一個小孩感到有些不安，但也沒有表現出來。武器都隱藏在箱子裡，上面蓋上布或毯子。這麼一來，即使遇上警車，警察也只能看到穿著講究，開著豪華轎車的三個商人，真是太有趣了。『電影明星』堅持每個人都一定要注意形象，這也許是因為他很虛榮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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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鴨子」球隊到了。普萊斯興趣缺缺地看著──她以前見過他們──身強力壯的球員們進了門就像孩子般地對室內裝飾感到很新奇。這些東西對於在白宮工作的人來說，無非只是一些擺設和畫而已，但別人卻覺得它們是最高權力的象徵。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真有意思，她邊想邊走向拉曼。
「我去察看一下『小沙坑』那邊的情形。」
「聽說羅素有些煩躁。你有什麼吩咐嗎？」
她搖搖頭，「總統沒什麼特別的安排，卡莉一會兒會過來，她的時間調了。此外一切照舊。」
「謝了。」拉曼表示。
「我是普萊斯，」她對著麥克風說道，「幫我聯絡『小沙坑』那邊。」
「是。」指揮站幹員回答。
這位衛隊隊長沿著「悍鴨子」球隊進來的路往外走，然後左轉朝自己的車走去。這是一輛福特轎車，看來平庸無奇，其實並非如此。該車使用的是福特公司生產的最大號引擎，車上配有兩部行動電話和兩個無線電，車胎內裝有鋼輪，萬一有個輪胎破了，車子仍能照常開動。她和其他隊員一樣，都在密勤局幹員學院接受過特殊駕車訓練，而且都很喜歡這個課程。在她皮包裡放著九公釐口徑的西格紹爾衝鋒槍和兩個備用彈匣，還有她的口紅和信用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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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察奧戴開車行駛在五十號公路上。星期五是個愉快的日子，他已忙完了一星期的工作。他把領帶和上衣放在身旁的座位上，又穿回他的皮夾克，戴上他的幸運棒球帽。只要是去打高爾夫球或去打獵，他都是這副裝扮，但這個週末他不能出去，因為還有一大堆家務要做。梅根會來幫他，奧戴也不太清楚她是怎麼知道的，也許是靠她的直覺，也許是繼承了她父親的熱心腸。不管怎樣，反正他倆已密不可分，在家裡，她只有在睡覺時才會離開他，而且分開前還要緊緊摟住他的脖子，來個大大的擁抱和親吻。奧戴不禁笑了：「真是個好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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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素覺得自己真像是這些小鬼頭的爺爺。他們正在外面玩耍，「小沙坑」在沙坑裡堆著沙子，梅根也在一旁如法炮製，還有一個長相可愛的小男孩，他是沃克那傢伙的兒子。幹員希爾頓也在外面監視著。這片遊樂場位於托兒所大樓的北側，在對街的支援小組可以看得很清楚。一名隊員在屋裡守著電話和監視器，孩子們知道她是安小姐。
「人手太少！」羅素自言自語道。他看著孩子們天真無邪的笑臉，心想萬一有人從里奇公路上開槍襲擊他們就糟了。他也曾經試圖說服總統不要把凱蒂送來這裡，但結果是白費勁，總統希望自己的小女兒和正常的孩子一樣，但是……
總統的想法是不是太不現實？羅素在他的幹員生涯中一直在和那些傢伙打交道，知道他們仇恨總統和總統身邊的每個人；他們有些人是十足的狂熱份子，有些則懷有其他動機。羅素研究過他們的心理。
「羅素，指揮站找你。」他的耳機響了。
「回應你的要求，普萊斯正前往這裡，」幹員諾姆在對街的房子裡說道，「她說要四十分鐘。」
「好的，謝了。」
「我看見沃克的小孩還在進行他的工程。」諾姆又說。
「是啊，也許他還要造座橋呢。」羅素答道。這小傢伙在他的沙堡上又堆了一層，凱蒂和梅根在一旁羨慕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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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戴來到時，孩子們正好排隊從側門走向浴室。他知道這一刻也是安全保衛的關鍵。他停了車，看著幹員們調整位置；羅素換到了前門，每當孩子們進屋後他就會換到那個位置。
「我們明天比賽怎麼樣？」
羅素搖搖頭，「太快了，兩個星期後的明天吧！給你個機會練習練習。」
「是你要好好練習吧？」奧戴說，並向屋裡走去。他的女兒進了浴室，沒看見爸爸進了屋。好吧，他便蹲在門口，準備在梅根出來時給她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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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明星』在學校北邊的停車場上觀察這一切。附近的樹長得很茂密，透過樹叢他能看見對面的情形，雖然不太清楚，但並不影響行動計劃。從現在起，一切都掌握在真主阿拉的手裡了，他告訴自己並同時感到驚訝，自己竟然在這種大逆不道的行動中，使用這麼神聖的字眼。他看到一號車在托兒所北側右轉，它會沿著街開，然後掉轉回頭。
二號車是輛白色的林肯車，和一位孩子家長的車一模一樣。緊隨二號車的是一輛紅色的克萊斯勒，也與一位會計師老婆的車一樣。『電影明星』看見兩輛車從相反方向開進停車場，在離公路最近的空地上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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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萊斯就快到了，羅素心想並注意到前方的兩輛車，擋風玻璃上反射著刺眼的陽光，使他只能看見車上駕駛員的輪廓。車來早了，但今天是星期五……
……車牌號碼是多少？……
……他瞇起眼睛搖了搖頭，怎麼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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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姆舉起望遠鏡，觀察著正在接近的車子，這是他職責的一部分。他的記憶力超強，但他自己並沒有意識到，記事情對他來說就像呼吸一樣簡單。
「注意，注意，這裡有情況！他們不──」他舉起無線電，「羅素，那不是我們的車！」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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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駕駛員打開車門，鑽出車，從座椅上拿起武器──一切都和以前一樣乾淨俐落。從車的後門又鑽出四個人，手上都有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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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素的右手快速掏槍，左手同時扯下別在衣領上的無線電麥克風：「有槍！」
在屋裡的奧戴督察也聽到了動靜，但不確定發生了什麼事，只見希爾頓撇開正在問她問題的男孩，迅速伸手去拿槍。
這是再簡單不過的訊息了。緊接著他又聽到諾姆在其指揮位置上喊了起來。這位黑人幹員按下一個按鈕，啟動和華盛頓的聯繫，「沙暴！沙暴！沙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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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多數職業警察一樣，幹員羅素從來不會臨事而亂，多年的訓練使他既冷靜又反應迅速。他首先看到一把AK─四七級的自動步槍，便立即由戒備狀態轉為瞄準射擊，前後判若兩人。他已掏出西格紹爾衝鋒槍，單膝跪下穩住重心。對方會先開槍，但射點會偏高，羅素心想。果然三顆子彈從他頭頂飛過，打在門框上，發出砰砰的聲響。幾乎就在同時，那人又將槍口對準了羅素。羅素扣動扳機，從十五碼外，正中那傢伙的左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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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奧戴逐漸升起警戒心，看著女兒從浴室裡出來，費力地穿著她的連身吊帶褲。此時，孩子們口中的幹員安小姐從後房奔了出來，舉著手裡的槍。
「天哪！」他才一開口，安就像個足球後衛般地衝到他身上，把他擊倒在他女兒的腳邊，接著又揪住他的頭往牆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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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對面，兩名幹員持著烏茲衝鋒槍跑了出來。諾姆還在裡面進行聯絡工作，他向總部發出緊急訊號，接著又用直撥電話通知馬里蘭州警局。外邊混亂而嘈雜，但幹員們訓練有素。諾姆的任務是確實把情形報告上去，然後支援他的兩名隊員，他們已越過屋外的草坪……
──但他們沒有施展身手的機會了。五十碼開外，從一號車下來的槍手開槍擊倒了他們。諾姆和州警通話時見到他們倒下，他來不及難過，一通報完畢，便立刻提起M─十六步槍，拉開保險，朝門邊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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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素反擊，對方的一個射手站起來欲射擊，但再也沒有機會了，羅素迅速朝他開了兩槍，打爛他的腦袋。接著也沒再多想，便立即又瞄向敵人，對方的子彈從他頭頂呼嘯而過。這時他聽到一聲尖叫，心想可能是希爾頓出事了，但隨即便被一個重物由後壓倒在地。天啊，就是希爾頓！她的身體壓住了他的腿。他翻了個身，正想把屍體移開，便見到四名男子朝他走來，但還沒有發現他。他又開了一槍，子彈貫穿一人的心臟，那人眼睛睜得老大，接著臉部又中了一槍。此刻他瞥見有東西在他左側移動──支援小組──不，一部車正穿過遊樂場朝他們開來，但並不是雪弗蘭車。他又瞄向另一個射手，但還沒瞄準那人就倒下了，原來是安站在羅素身後的門口開了三槍。羅素只剩下兩發子彈──這時安也被子彈擊中胸部，往前倒下了。羅素明白，只剩下他一人與這幫混蛋孤軍作戰了。
羅素滾到右邊，避開了打在左邊地上的子彈，同時又開了兩槍，但沒有擊中目標。沒子彈了，他迅速取換了彈匣，但還是耽誤了點時間。他感到有一顆子彈擊中了他的下背，像是被人踢了一腳。正當他用拇指移動滑動片時，又一顆子彈擊中了他的左肩，子彈穿過他的身體，從右腿鑽了出來。他再開了一槍，但手已不聽使喚，只打中了一個敵人的膝蓋。接著一陣掃射擊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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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戴掙扎著想站起來，這時有兩個人進了屋，手中都拿著AK─四七。他環顧四周，孩子們全被嚇得呆呆地站在那裡，一聲不吭，然後突然尖厲地叫了起來。那兩人當中有一人滿腿是血，臉部表情則因疼痛和憤怒而扭曲著。
※※※
外邊，一號車上的三人看著眼前的慘狀，而且一下車就看見已有四人死亡，但他們是來掩護的──
第一個下車的人面朝下地倒了下來，另兩人迅速回頭，看見一個手持步槍的黑人。
「混帳東西，去死吧！」諾姆瞄準下一個目標，對著那人的腦袋連開三槍。遊樂場中只剩下那輛車子，左右毫無掩護。「舉起武器出來！」諾姆喘息著說──
──他的確乖乖照做了，但隨即掉轉槍口回擊──還是慢了一步。諾姆看著那人瞪大了眨也不眨的眼睛；他被打得鮮血四濺。
「諾姆！」是寶拉，她下午一直都在街對面的便利商店監視，此時她雙手正握著槍。
諾姆在車後跪了下來，寶拉加入了他，兩人的神態皆既疲累又緊張。
「還有多少人？」她問道。
「裡頭至少有一個人──」
「兩個，我看見兩個，另一個腿受傷了。噢，天哪，是羅素、安、希爾頓──」
「小聲點，孩子還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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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任務無法圓滿達成了，真他媽的！『電影明星』暗罵。他告訴過他們在北邊的房子裡有三名幹員，他們為什麼不等著把第三個人也殺掉呢？不然現在早就可以把那孩子帶走了。他使勁地搖搖頭，他從來就沒有期望過這次任務能夠圓滿完成。他警告過貝德安，而且在挑人時也非常謹慎。這下子他只能靜觀事情的結果了，會是什麼結局？他們會把那孩子殺掉嗎？他們曾討論過這個問題，但如今看來，他們可能會「出師未捷」了。
※※※
當普萊斯聽到緊急呼叫時，離事發現場還有五哩遠，她迅速踩下油門，打開警燈，拉響警報，疾速駛向里奇高速公路。
「普萊斯，是妳嗎？」
「誰？」她回答。
「諾姆。我覺得屋裡還有兩個傢伙，我們已經倒了五人。現在寶拉和我在一起，她準備繞到屋後去。」
「那得快點。」
「小心點，安德麗。」諾姆提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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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戴搖了搖頭，耳朵裡還在嗡嗡作響，頭也因方才的撞擊而疼痛不已；他用身體將女兒擋在一邊。兩名恐怖份子持槍在屋裡走動，孩子們還在尖聲喊叫，戴基特老師則站在恐怖份子和孩子之間，本能地握緊雙拳，孩子們在她身旁直打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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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統先生？」拉曼按緊耳機說道。
這是什麼破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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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聖瑪利學校這邊，無線電傳來的『沙暴』呼叫聲使保護『跟屁蟲』和『小游擊手』的衛隊大吃一驚。站在教室外的幹員們迅速拔出槍衝進教室，將雷恩的兩個孩子拉到走廊上。兩個孩子被帶上了雪弗蘭車，載到操場對面的大樓。那地方各只有一道進出口，樓外埋伏著一組經過喬裝的幹員。一架海軍陸戰隊的直升機已從華盛頓起飛，準備前來這所學校接走雷恩的孩子；另外一輛雪弗蘭車停在操場上，離孩子們有一百五十碼的距離。室外的體操課取消了，幹員們手持著武器站在他們的防彈車後面，搜索著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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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
凱西從桌上抬起頭。阿特曼從未這樣叫過她，也從未在她面前亮出槍；他知道她不喜歡武器。出於本能，她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跟她的大衣一樣白。
「是傑克，還是──」
「是凱蒂，我只知道這些，醫生，請馬上跟我走。」
「不，別又來了！」阿特曼護著『醫生』往走廊上走，四名幹員已持著槍，神情嚴肅地站在那裡。醫院的保全人員紛紛讓道，便衣警察們則在外邊守衛。
※※※
雷恩伸手撐著辦公室的牆，低頭咬著唇，停了一下說道：「告訴我情形，拉曼。」
「裡面還有兩名恐怖份子。羅素死了，還有四名幹員也殉職了，但我們已經控制了局面，放心吧！」拉曼說，伸手去扶總統。
「為什麼要對孩子下手，拉曼？我就在這裡，他們要是瘋了，應該衝著我來！這些人為什麼要對付小孩，告訴我……」
「他們確實很可惡，總統先生，他們罪不可赦。」拉曼說道，此時三名幹員走進了總統辦公室。我怎麼搞的？拉曼問自己，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要說這些？
※※※
他們用一種奧戴聽不懂的語言交談。他坐在地板上，用雙手抱住女兒，父女倆都做出不會亂來的樣子。天哪，多年的訓練就是要應付這種局面──但不是與罪犯一同待在屋子裡面，要是在外面的話，他會知道該怎麼做。現在他很清楚將會出現什麼情形，只要還有幹員存活──一定要有。奧戴聽出剛才有M─十六步槍的槍聲，而且沒有其他恐怖份子進來，他心裡暗想，不錯，外面是有幹員。他們會先把這房子包圍起來，不讓任何人進出，然後再招來密勤局的霹靂小組，而聯邦調查局的人質救援小組可能也會派出自己的直升機過來。幾乎就在這麼想的同時，他更聽到了空中直升機的聲音。
※※※
「這是三號巡警，現在在該地上空。」無線電傳來聲音，「地面誰負責？」
「我是密勤局幹員普萊斯。你還能飛多久，巡警？」她透過州警無線電問道。
「九十分鐘，到時另一架直升機會來換班。我正在觀察下面的情形，普萊斯，」飛行員報告，「我看見西側有個人，像是個女的，正躲在樹後觀察裡面，她是你們的人嗎？」
「寶拉，我是普萊斯，」安德麗對著自己的無線電說道，「向直升機揮揮手。」
「她向我們揮手了。」三號巡警立即回報。
「好的，她是我們的人，正在後面掩護。」
「明白。大樓的四周沒什麼動靜，一百碼內也沒有其他人。我們會繼續觀察的。」
「謝謝。」
※※※
海軍陸戰隊的VH─六○直升機降落在操場上，莎麗和小傑克幾乎是被扔上飛機的，古德曼上校立刻起飛，飛機向東邊大海方向飛去。根據剛才海岸巡邏隊的報告，這個方向沒有可疑的飛機。然後他又將黑鷹式直升機升高，朝北飛行。他還看見左側安娜波里斯以北幾哩的上空，有一架法製的警用直升機正在盤旋。他平靜地駕駛飛機，心想要是能派一些海軍陸戰隊隊員到事發地點就好了。他曾聽說傷害孩子的罪犯在監獄裡可不好受，但如果遇上海軍陸戰隊隊員，他們會加倍難過。他沒有再想下去，也沒有回頭看看兩個孩子在做什麼。他得駕駛飛機，這是他的任務，而且他也該相信別人能做好自己的事情。
※※※
兩名恐怖份子正小心翼翼地朝著窗外觀望。奧戴看到受傷的那人靠牆站著，另一個則注視著周圍，不難想像他看見了什麼。警報四起表示警察已經到了，好極了，他們可能已將這裡包圍。戴基特老師和她的三位助手乘著兩名恐怖份子在說話時，將孩子們帶到牆角。這個做法真聰明，奧戴覺得她們從來都沒做得這麼好過；其中一位戴著口罩的女子一直默默地掃視著屋內，但他們並沒有──
此時一名恐怖份子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又用他們的語言說了一些話，接著他把窗簾拉上。糟糕！這樣一來，從外面的步槍瞄準鏡裡就看不到裡面了。他們太精明了！知道那些警察可能會開槍，而屋裡的孩子身高都不及窗戶──
那人拿起照片走向孩子，用手指了指。
「那個。」
真奇怪，他們好像這時才看見奧戴在屋裡。膝蓋受傷的傢伙眨了眨眼睛，把衝鋒槍對準他。這位督察舉起了原本抱住女兒的雙手。
「已有不少人傷亡了，朋友。」他說，讓聲音有些顫抖並不困難。但他犯了一個錯誤，不該那樣抱著女兒。他想到這混帳要是開槍，子彈會先穿過女兒。想到這裡，他突然覺得胃部一陣翻攪。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把女兒抱起，然後放到左邊的地板上。
「不！」是戴基特的聲音。
「把她帶過來！」持槍人命令道。
奧戴想，照做，快照他的話做呀！必要時才反抗，現在反抗定無濟於事的。但她聽不見他的想法。
「帶過來！」那人重複了一遍。
「不！」
那人在三呎處開了槍，打中了戴基特的胸部。
※※※
「怎麼回事？」普萊斯迅速問道。救護車已經駛上里奇高速公路，在她左邊不遠處，州警們正在疏導交通，讓車輛離開這一地區。
托兒所外邊的人又聽見一陣孩子們的驚恐叫聲，至於裡面又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則只能猜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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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戴坐在那裡，短夾克往上縮。他明白如果有人在他身後，就能看見他腰上的槍套。他從沒見過殺人，這次卻親眼目睹了──一個托兒所老師──他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眼睜睜地看著一個生命消失了，而且是一個無辜的生命，但卻沒有任何辦法。
他又看了戴基特一眼，但願能告訴她兇手是不會活著離開這裡的。
孩子們到現在都還毫髮無傷，真是萬幸。他領悟到要不是安小姐之前將他擊倒，這下子他可能已經死在女兒身旁了。方才的子彈在牆上打了幾個洞。他低頭看了一下顫抖的雙手，為什麼大腦還沒有讓它們放鬆下來。他知道該做什麼，但不能莽撞，此時要靠智取。
那傢伙抓住凱蒂將她拎起，擰得她大哭起來。
要認出梅根也不是什麼難事，兩個孩子離得那麼近，奧戴在心裡暗忖──這時抓著小沙坑的傢伙又看了看照片，走到奧戴面前。
「你是誰？」他問道。他的同伙此時正因疼痛而呻吟著。
「什麼意思？」督察緊張兮兮地問，看起來要驚恐、結巴。
「這是誰的孩子？」他指著梅根問。
「我不知道。」奧戴撒了個謊。
「她正是我們要的人，是總統的孩子，對不對？」
「我怎麼會知道？平常都是我太太來接孩子，不是我。快做完你的事，離開這裡好不好？」
「屋裡的人聽著，」外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我們是密勤局。我們要你們出來，照著話做就不會有事。你們已無路可逃，走到我們能看見你們的地方，我們就不會傷害你們。」
「朋友，這個主意不錯！」奧戴說，「你們跑不了，不是嗎？」
「知道這孩子是誰嗎？她是你們雷恩總統的女兒！他們不敢向我開槍！」這傢伙振振有詞，他的英語說得非常好，奧戴點了點頭。
「其他孩子怎麼辦？你要的只是一個孩子，只有她對你們有用──呃，為什麼不把其他孩子放了，啊？」
這傢伙說得有點道理。外面的幹員不會向他開槍，因為怕傷到屋裡的其他人。為了更加安全起見，他把槍對準了奧戴的胸口。他們精明得一直保持著五呎以上的距離，想射倒他們必須分頭行動才行。
奧戴真正害怕的是，他們眼睛眨也不眨地就殺掉了戴基特。這種罪犯難以捉摸，你可以透過語言讓他們冷靜下來，分散他們的注意力，除此之外，只有一個辦法。
「我們用孩子和他們交換車子，如何？」
「嘿，包在我身上，怎麼樣？我覺得這是個好辦法，我只想把女兒平安地帶回家，你明白嗎？」
「好吧，看好你的孩子，坐在那裡別動！」
「沒問題。」他把手鬆開，放到胸前，讓夾克遮好他的槍。
「聽著，」外面又在喊話，「我們可以談一談。」
※※※
直升機上，凱西和兩個孩子又相聚了。幹員們的表情還是非常嚴肅。莎麗和小傑克已從方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正在低聲哭泣，尋求媽媽的安慰。這時黑鷹式直升機又升向天空，往西南朝華盛頓飛去，後面還跟著另一架直升機。凱西看到這並不是平常的路，而是直接往西飛，離凱蒂越來越遠了。
※※※
「奧戴在裡面。」諾姆告訴她。
「你確定？」
「那是他的車，事發前一刻我看見他進去了。」
「該死！」普萊斯罵道，「剛才那一槍可能把他打死了。」
「是啊！」諾姆面色凝重地點頭。
※※※
總統待在狀況室裡，這裡可以隨時了解最新消息。
「傑克？」是羅伯特．傑克森；當他走過來時，總統站起身，兩人擁抱了一下。「這事以前也發生過，老兄，而且完美解決了，記得嗎？」
「我們記下了停車場上的車牌號碼，三輛車都是租的，我們正在調查，」拉曼對著電話說，「應該能搞清他們的身分。」
※※※
他們會有多笨呢？奧戴想著，他們還愚蠢地抱著一絲逃走的希望……但如果他們不抱希望，就會豁出去了……他們似乎對殺人不以為意……
那個沒受傷的傢伙用胳膊夾著凱蒂，她現在只是聲嘶力竭地哭著，右手舉著衝鋒槍，要是換成了手槍，他會拿槍對準凱蒂的腦袋，但衝鋒槍太長了。奧戴的手慢慢地往下移動，拉開夾克上的拉鏈。
兩名恐怖份子又開始交談。受傷的傢伙好像非常難受，他不知說了什麼，他的同伙聽了便咆哮起來，指著門生氣地嚷著。如果他們做出駭人的決定可就慘了──他們可能把孩子都殺掉的。如果外邊的人聽到槍響，可能會衝進來，也許能及時救出幾個孩子，但……
他開始從一個受傷、一個沒受傷的角度看待他們，他倆又暴躁又困惑，又激動又猶豫，想活命又覺得不可能……
「嘿，伙計，」奧戴說道──他舉起雙手搖了搖，讓他倆不去注意到已拉開的拉鏈──「我能說幾句嗎？」
「說什麼？」受傷的傢伙問道，另一個仍在觀察周圍的情形。
「這裡孩子太多了，不好控制，對不對？」他問道，並點點頭強調他的意思，「我帶女兒和一些孩子出去，怎麼樣？這樣你們也許可以比較容易行事？」
他倆又商量了起來，受傷的傢伙似乎覺得這主意很誘人。奧戴也這麼認為。
「注意，我們是密勤局！」外面又在喊話了，聽來像是普萊斯。沒受傷的傢伙側過身朝門口望了望。
「嘿，求求你們，放我們幾個人走吧？」奧戴請求道，「也許我可以說服他們給你們一部車。」
那傢伙朝奧戴揮了揮槍，「起來！」他命令道。
「好，好，冷靜點，好不好？」奧戴慢慢站起來。要是轉身，他們會看見他的槍套嗎？他剛進來時，密勤局幹員就發現他身上有槍，這次如果被恐怖份子發現，那梅根……沒有後路可退了。
「你去告訴他們，要他們準備好車，否則我就殺了雷恩的女兒，殺掉所有的人！」
「讓我把我女兒帶出去，好嗎？」
「不行。」受傷的傢伙說。
另一個傢伙用母語對同伙說了幾句話；他的槍口朝下，而他同伙的槍則對準奧戴的胸口。
「嘿，有什麼不好呢？」
沒受傷的那個人似乎對他同伙這麼說，然後猛拉了一下凱蒂的手臂，她又放聲大哭了起來。他走過房間，把凱蒂推到自己前面，這樣正好擋住了他同伙的視線。這個機會奧戴等了二十分鐘，現在得迅速行動。
奧戴像羅素那樣，右手快速伸進衣服掏出手槍，同時單膝跪下，此刻沒受傷的傢伙移動了一下，暴露出他同伙的身形，接著史密斯一○七六手槍連發兩彈，子彈飛向受傷的傢伙，他應聲倒地，一命嗚呼。沒受傷的那人驚愕地睜大了眼睛，屋裡孩子們尖叫聲四起。
「把槍放下！」奧戴對他吼道。
那傢伙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猛拉著凱蒂，同時想把槍舉起，但不可能，衝鋒槍畢竟太重了。奧戴本來想留活口，但這會兒是不太可能了。他扣動了扳機，接著那人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身後的白牆上一片血跡。
奧戴跳過去把兩個傢伙的槍踢開，又仔細看了看兩具屍體。此刻，他的心臟似乎又開始跳動了。他疲憊地蹲了一會兒，然後放鬆地跪在凱蒂身旁。
「妳沒事吧？凱蒂。」他問道。她沒有回答，兀自抱著手臂哭著，但她身上沒有血跡。
「來吧！」他溫柔地說，伸手環繞住她，就像對自己的女兒一般。接著他抱起梅根，朝門口走去。
※※※
「裡面有槍聲！」桌上的免持聽筒電話裡傳來了聲音。雷恩頓時呆住，狀況室裡的其他人也嚇了一跳。
「像是手槍的聲音，他們有手槍嗎？」免持聽筒電話裡另一個人問道。
「天哪，瞧！」
「那是誰？」
※※※
「出來！」一個人喊道，「出來！」
「別開槍！」普萊斯透過擴音器說。幹員們的槍還是瞄準門口，但手都放鬆了一點。
「老天！」諾姆站起身，向門口的奧戴跑去。
「兩人都死了，戴基特老師也死了，」奧戴說道，「都結束了，諾姆，全都結束了。」
奧戴往前走，低頭看見平時是競爭對手的三名幹員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羅素身旁至少散落十發子彈，還有一個空彈匣。不遠處是四名罪犯的屍體，兩名被正中頭部。他在自己的車子旁停了下來，覺得腿有些軟，他放下兩個孩子，坐到車子的保險桿上。一名女幹員走了過來，奧戴從腰間掏出手槍，看都不看就遞了過去。
「你受傷了嗎？」是普萊斯。
他搖搖頭，過了一會兒才說話，「我可能會開始發抖。」普萊斯看了看兩個孩子。一名州警抱起了凱蒂，但梅根不願離開爸爸。奧戴把女兒抱到胸前，兩人都哭了起來。
「『小沙坑』沒事了！」他聽到普萊斯在說，「『小沙坑』安然無恙！」
普萊斯看了看周圍，支援幹員還沒到，在場的大都是穿著筆挺制服的馬里蘭州警，十個人圍繞著『小沙坑』，像一群獅子般地守護著她。
諾姆也走了過來。奧戴一點也不喜歡眼前的局面，他抬起頭看見屋裡的孩子們被帶了出來。醫護人員紛擁而至，跑上前照顧孩子。「給你。」黑人幹員說著遞上一條手帕。
「謝謝，諾姆。」奧戴擦了擦眼睛，擤了擤鼻子，站了起來，「我很難過，伙計。」
「別難過了，奧戴，你幹得──」
「要是能抓個活口就更好了，但沒有機會。」他現在能站起來了，手裡還抱著女兒，「哎，該死！」他又說。
「走吧，」普萊斯說，「我們可以找個更好的地方說話。」
「求之不得。」奧戴說，接著又搖搖頭，「事情不該這樣發生的，安德麗。孩子們目睹了這一切，不該這樣的，是不是？」我怎麼嘮嘮叨叨的？奧戴自問道。
「好了，奧戴，你幹得很好！」
「等一會兒。」他用兩隻大手擦了擦臉，長長地吸了口氣，看著周圍的景象。天哪，真是一片紊亂，操場的這一側躺著三個人──這可能是諾姆幹的，幹得不賴──而那幾輛租來的車子旁則各躺著一具屍體。奧戴走到羅素的屍體旁，他轉過身，回頭看看停車場，他明白了事發當時的情形。在極短的時間內，羅素毫無預警地隻身對付六名持槍歹徒，而且打死了其中三人。奧戴跪在羅素的屍體旁，拿走他手中的槍，遞給普萊斯，然後握住他的手。
「回頭我再來看你，老兄，咱倆的比賽你贏了。」奧戴低聲說道，過了一會兒，才把手鬆開。該走了。